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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轉世千載》作者:挖坑不填【完結+番外】

第58章 網王(七)

  切原赤也4:6輸給了不二周助。

  「惡魔化的切原,居然還會輸給一個默默無名的學校的所謂天才 。 」

  二之宮翼聽到身後有誰在這樣低語,扭過頭去,壓在帽子下面的視線銳利的看著身後的助威隊。

  聽出了說話的人是誰,但是二之宮翼卻沒有點名,只是伸手摁在了帽檐之上,扯了扯嘴角。

  往日,她笑起來的模樣猶如微風拂柳,柔和又溫柔。是理想當中的女友對象。

  但是今次的笑容  可怕的卻恍如地獄修羅。

  「

  不要,再被我聽到一次這種話。」

  她輕輕的這麼說了,所有人便如死般沉默下來。

  二之宮翼轉過身去,看著場下的狀況。

  看來,切原並沒有被真田懲罰呢。

  而副部長則正在與裁判和青學的人商量著某件事情。

  等他們商議完畢,真口便走到觀眾席下,抬起了下巴,看著上方的二之宮翼。

  「二之宮,你和他們先去醫院,幸村的手術要快開始了。」

  「這就不用了。」

  二之宮翼完全不擔心手術這回事。

  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幸村給她發了一條簡訊,簡訊上的內容讓二之宮翼發誓要保存到自己死去那時為止。

  他發誓了,一定要從手術臺上活下來。

  手術也一定會成功。

  她同意了這個說法。

  已經做好了這個約定,所以就沒有必要過去。

  「沒有讓我們的副部長,一個人留在這裡贏得勝利的理由。」

  二Z宮翼的話依然說的理所當然。

  明明這場賽事已經成為了二對二……決勝局在第三場——單打一的境況。

  「慶祝勝利的時候,只有孤單單的幾個人也太慘了。好歹我也要留下來。」二之宮翼看了看已經收抬起東西,準備離開的其他正選,她揮揮手,沖著柳蓮二做了個「你們先走,我留下」的手勢,「再說了,有我們的參謀大人在,我也不相信切原那笨蛋還能一路睡到靜岡去。」

  既然二之宮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那麼真田也不再多說,將她的說法總結成一個結論給柳蓮二後,後者便帶著其他的人前往了醫院。

  二之宮翼取下了頭上的貝雷帽。

  原本收在帽中的一頭黑髮散落在腰肌,她高舉起右手,尚未高聲大喊,身後便傳來了如雷般的助威聲。

  「皇帝——皇帝 ——皇帝——」

  是的,正如幸村精市被稱為「神之子」一樣,真田弦一郎的稱呼則是「皇帝」。

  從一年級起,他與幸村二人便一起攜手,在「軍師」柳蓮二的輔佐之下,奪取了這全國大賽的天下,並將這份勝利保持到了第二年。

  第三年,「神之子」被病魔纏上了身,但是皇帝卻不能倒下。

  他必須要站在前方,絕不動搖勝利的基石,即便是遇上家學淵源的越前龍馬,也絕對不能輸。

  怎麼可能會輸掉啊。

  二之宮翼將自己手上的帽子丟給了自己開始培弄起來的下任網球社的經理……浦山治太之後,雙手撐在觀眾席的防護欄上,一躍而下。

  她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後,便邁步走到正選才能坐的等候席上,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坐直身體。

  一向溫和大方,溫柔可親的二之宮翼居然幹出了如此瀟灑自若的事情來,實在是跌碎了一地暗搓搓的迷戀心目中的「女神」大人的少年心。

  一年級的浦山治太小正太在她身後喊道:「學姐太過分了。」

  二之宮翼頭也不回,反問他:「哈啊  你有什麼意見?」

  「一個人占了特等席……」

  聽到這句抱怨,二之宮翼回頭對他說道:「等我畢業了,這個特等席你就可以坐了。」

  現在她已經是三年級了,這個特等席也是第一次坐。

  浦山這個小鬼想要比她還早坐上這個特等席?

  做夢。

  她要坐在這個特等席上,看著真口將關東大賽的勝利捧回來。

  這樣,才能彌補香料動手術前,真口卻沒帶著勝利回來  不在現場的遺憾。

  在真田拿下兩局之時,他從二Z宮翼手上接過了毛巾。

  「真田君,」二之宮翼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輕聲說道,「勝利,和堂堂正正的贏得勝利,想要拿到第二個的話,現在的狀況可不行呢。」

  「我自有打算。」

  「但願呢。」

  二之宮翼看著這位同伴,在網球場上,真田與幸村作伴的時間遠遠超過二之宮翼,可是後者卻從幼稚園時期就和幸村是摯友了。

  她比誰都要清楚,幸村精市此人  看上去比誰都要溫和,接觸下來卻比誰都要堅持自己的高標準,而實際上……為了勝利就連自己都可以放上祭品台。

  更別說真田那種古板又崇高的堅持,堂堂正正的獲得勝利?

  這可不是付出兩倍的優勢才能獲得的,要十倍啊!

  現在這樣子,只會成為越前龍馬那小子向著更上一步進化的墊腳石。

  「越前南次郎那傢伙的兒子,還真是不可小覷啊。」

  除非越前龍馬在國際的網球上堂堂正正的獲得了冠軍,否則二之宮翼是絕對不會更換自己的這個稱呼的。

  二之宮翼的手指慢慢地在長椅上扣著,若是木制的長椅怕是已經給她勒出了痕跡。

  當真田使出自己「風林火山」的絕招,卻在面對越前龍馬的無我境界面前而成為「矛與盾」的故事現實版注解時,二之宮翼在這一局終了後叫住了真田。

  「我們的副部長,是不是該講自己封印的兩個秘技給用出來了?」

  「

  風林火山」是為眾人所知道的絕招,怛完整的絕招應該是「風林火陰山雷」。

  他將「陰」和「雷」封印了。

  理由的話,二之宮翼也能猜到一點。

  但是現在可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

  真田只是看了一眼坐在長椅上,抬頭望著他的二之宮翼,然後轉身就走。

  但是二Z宮翼卻站起身,在他轉身Z前就先抓緊了他胸前的衣領。

  沒人聽見她一臉陰沉的對真田說了什麼,但是真田的手卻比之前更緊的握緊了球拍。

  二之宮翼只是對真田弦一郎說了這麼一句話。

  「把那個答應我們部長,一定要將關東大賽的勝利取回來的真口副部長還回來」

  真田對二之宮翼的目答卻讓後者扯了個要用雙手掩住的笑容。

  這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大笨蛋

  「要是輸了的話,回去以後一定要你下地獄。」

  二之宮翼對真田的這句話,在他們後面的助威隊們都聽見了。

  現在的比分,可不容樂觀。

  關東大賽的決賽,立海大附中輸掉了。

  二之宮翼的心情很平靜,但是誰過來惹她,她下一秒絕對用口袋裡的美工刀捅死那傢伙。

  去醫院的車上,二之宮翼平靜的宛如暴風雨前的大海,海面之下翻滾著洶湧的巨浪。

  真田周身的氣氛也不怎麼好。

  「我在這裡下車。」

  二之宮翼在十字路口上叫停了大巴,這裡既不是她家,也不到醫院,更是與之毫無瓜葛的地方。

  「二之宮學姐」

  這種時候只有浦山治太開口詢問才是最合適的了。

  「我要去準備自自研究的工作了。」

  二之宮翼留下這個回答後,拎起自己的隨身背包,向著車門邁開大步。

  她看也不看自己路過的真田弦一郎一眼。

  直的生氣了。

  浦山治太看到二之宮翼與真田副部長兩人之間的險惡氣氛,嚇得一縮脖子。

  在他身後的三年級生悄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他很感激的點了點頭,在對方的手指了指後,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拿著二之宮學姐的帽子沒還。

  浦山治太喃喃說道:「糟了,怎麼辦」

  「下次再還吧。」

  那位學長給浦山治太提出了個建議,後者也只能聽從了這個建議,點了點頭。

  但是心下卻有不安之情。

  然後,他的視線看到了真田副部長。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醫院的氣氛實在是太糟了,那種決定的壓抑氣氛,再配上不得不面對告知手術後剛清醒沒多久的幸村精市「關東大賽總決賽我們輸掉了」的結果,對那群換了校服前來探病的諸位正選們就是一場煎熬。

  當幸村將他們趕出去後,二之宮翼正好拎著一串香蕉從走廊的轉角走出來。

  她看著站在幸村門口,那些低著頭的正選們,往日的相熟卻變成了此時的尷尬。

  「那傢伙,又來了嗎?」

  二之宮翼隔著門板,也能聽見裡面自家男友壓低了聲音後再吼出來的響聲。

  那是負傷的食肉動物所嗚咽的吼聲。

  「有什麼話要我帶到的嗎?」

  她看著諸位提了個問題,看到大家沒什麼話講,就自顧自的理解了。

  「嗯,看來沒什麼話要準備我帶呢。」

  她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互刻扭開門。

  二之宮翼先是對著真口說道:「這可不是為了感謝你把我忘掉的帽子送回來啊。」

  雖然她口中這麼說,但是顯然大家都明自,這不過是反話。

  浦山治太將二之宮翼忘在他那邊的帽子,在下大巴前給了真田副部長。

  「我不知道二之宮學姐的住址,所以,這個帽子……拜託副部長還給她一下。」

  真田將帽子還給了二之宮翼,而後者則為了這頂媽媽給她編的貝雷帽丟掉了一事急得快要瘋掉了。

  她也不管之前真田還和她意見相駁,結果招來了關東大賽總決賽賊北的結局,撲上去用力抱了抱真田作為自己的感謝。

  這場紛爭就互刻化為了烏有  對二之宮翼而言。

  她在上大巴目去前就已經不再氣憤了,擺出生人勿近的可怕情緒也只是不想被人打擾自己心中所計畫的自自研究的課題規劃。

  僅此而已。

  她早就不會為了某件事情而斤斤計較了。

  二之宮翼帶著探病用的香蕉進了病房,無視了幸村那渾身散發的「別管我,出去」的無聲抗議,自顧自的坐到了病床旁。

  她掰下一根香蕉,剝著皮的同時,開口說道:「我認識的幸村,絕不會為了一場失敗而變成這種鬼樣子。」

  「下次」然沒有下次了。因為我認識的幸村是一局也不丟掉,讓對手深陷絕望的天才,是神之子……」

  二之宮翼將剝好的香蕉伸到了幸村的面前。

  「嘛,這些東西都是表面上的話,聽聽就算了。」

  她的目光堅定不移。

  便是這份自毫不動搖的內心所構建出的堅定眼神,帶來讓周圍人所信服的力量。

  她想將這份堅定傳遞給用那雙眼睛看著自己的幸村精市。

  「殘酷也好,無情也好,堂堂正正也無所謂,只要能獲得肚利,那就去獲勝。現在的失利,那群傢伙也該徹底恢復了對勝利的渴望——」

  既然幸村不想吃那根香蕉,二之宮翼便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她的話語因為咀嚼食物的動作而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想說的意思卻傳遞到了。

  「立海大附屬  全國三連霸。」

  幸村精市抓著被單,直起了身。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這樣才對。」

  二之宮翼將一根香蕉消滅殆盡後,又掰下來一根。

  「這才是我認識的阿市嘛。」

  她剝下了香蕉皮後,將香蕉伸到了幸村的面前。

  「要吃嗎?」

  「醫囑可沒說我能吃香蕉啊。」

  「真遺憾阿_那我全吃了吧。」

  「小翼,不要在我面前吃東西呀啊。」

  「我樂意,而且我是故意的。」

  這場風波便算是結束了。

  但是關東大賽總決賽上的失利所帶來的餘波,卻是更為廣闊的。

  外界關於「去年的總冠軍互海大也輸掉了,看來真是不行了。」這種傳聞扶搖直上愈滿意烈之時,整個網球社都陷入了可怕的訓練地獄。

  二之宮翼若不是有收到出版書後的稿費補貼,再為網球社更新換代了一批急救用品,怕是他們就得面臨無藥可用的悲劇境地了。

  「學校的社團活動經費雖然多,但是根本不夠用。」

  二之宮翼默默地在一旁計算著活動經費,咬咬牙,將自己掙到的稿費全部都丟進了網球社裡面去。

  開源節流說起來容易,若是關東大賽贏了才好,沒贏,那群媒體們一個個落井下石的速度可比立海大獲勝的時候要快得多。

  當年從那些媒體們手上弄來的採訪費似乎確實是多了一點,但是被錢逼瘋了的二之宮翼可完全不知道「良知」「底線」「退一步」這是什麼鬼東西。

  柳蓮二以前還會與二之宮翼一起謀劃經費的使用問題,現在他是壓根就不考慮這種事情了,直接將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列好清單,給二之宮翼看。

  「我知道了。」

  她也從來不說自己的難處,只是給大家一個「一切安好無恙,有我在你們不用擔心錢不夠這個問題」的冷靜形象。

  天曉得她已經為了錢這玩兒意急得要死了。

  若是沒留下十萬元的底線,她就會覺得心中不安,可惜現在常常是一有餘錢就被支出了。

  耗材的使用量實在是太大,對於正選的訓練費用的支出更是比之前節節攀升。

  對那群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青少年們而言,這是永無休止的地獄訓練,也是將來在全國大賽上一洗關東大賽時屈辱所必經的道路。

  而對二之宮翼而言,這何嘗不是一場地獄。

  「真把我當成萬能的啊。」

  她想沖著重新歸隊的幸村吼這句話,但是看著對方為了重回賽場而在複健訓練上的付出時,就將所有的抱怨都咽到了肚子裡去。

  今年的全國大賽的抽籤必定是場悲劇,真口要承受的待嘲熱諷怕是只有他才能知道各種;滋味如何。

  因為全國大賽換了新的賽制的緣故,以「單打三》雙打二》單打二》雙打一》單打一「這個順序進行,而第一輪的比賽是無論勝負,所有的賽事都要全部進行完成。

  立海大的第一場是對六裡丘裡的比賽。

  雖然六裡丘中作為「情報機構」的那個名聲在全國都不算好,但是他們遇上的可是訓練時,所有閒雜人等別說是網球場,就連學校大門都沒辦法進來半步的全封閉狀態的立海大。

  六裡丘中連一局都拿不到,吃了六個零,結束了今年的夏天。

  二之宮翼對著身旁的浦山治太悄聲講道:「狀態真不錯啊。」

  「是」

  一年級的小正太幾乎是看自己的超級偶像一般看著場上的學長們。

  但是二之宮翼卻知道,只要一天沒拿到全國大賽的總冠軍,那地獄式的封閉訓練就絕不會結束。

  青春學園

  你們,我們立海大會在總決賽上等你們的。

  可別……輸給了其他的學校啊。

  在這之前,二之宮翼有一個問題需要和幸村處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單獨說過話,更別說發簡訊什麼了。哪一家的情侶會這樣相處的啊。

  反正二之宮翼看的所有三次元的影視劇與現實的情侶當中,就沒有她和幸村精市這種相處模式的。

  晚飯時跑到幸村家裡吃飯,一群人和樂融融的吃了一頓晚飯後,二之宮翼便笑眯眯的堵住了幸村。

  「在去後院加練之前,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下阿市。」

  對於堵住自己的人是二之宮翼這個現狀,幸村精市便和氣的問道:「什麼問題?」

  「阿市,當年為什麼突然想要去學網球呢?」

  「撒……這個問題……」

  「我記得,小時候的阿市說起網球的時候,眼睛裡都是笑意,就連嘴角都會不自覺的往上揚。那個時候,阿市和真田兩個人就認識了吧,是網球上的摯友呢。」

  二之宮翼說到這裡,就覺得自己講得太多了。

  緬懷過去這種事情,可不適合她與阿市兩個人。

  「阿市以前打網球的時候很快樂,現在呢?」

  幸村精市這麼回答道:「只有勝利」他的手上握著網球拍,與二之宮翼擦身而過時,說道,「才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的。」

  二之宮翼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幸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他身後的少女告訴他:「只是為了勝利而打網球的阿市,太寂寞了吧。」

  「其實,」幸村這才回了頭,看著眼眶泛紅的二之宮翼,微笑著告訴她,「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打網球的時候,非常的開心。」

  這倒不是敷衍的話語。

  握起球拍的瞬間,什麼閒雜的事情都不用去想,揮拍的時候,發自內心的快樂。

  當年,剛剛打網球時的心情,居然被青梅竹馬的戀人喚醒了。不,也只有從幼稚園時就與他相識相熟的二之宮翼,才能對他提起這些過去的事情。

  幸村在後院揮著空拍時,忽然間笑了。

  「真是欠了小翼一份大人情呢。」

  他自己都要忘了當年的心情了。

  二之宮翼則要面對另外一場家庭風暴。

  為了平復「準備了晚飯卻沒有等到她這個吃飯者」的琉璃子的怨氣,她不得不吃下另外一份已經冷掉的晚飯,還要毫不做作的誇獎對方出色的手藝。

  好東西吃兩次真是作孽啊。

  翻出胃藥的二之宮翼苦逼的就著自開水,將藥給吞了下去。


第59章 網王(完)

  與名古屋星德的比賽真可謂是大坑爹。——對方派出了全外籍的學生。

  二之宮翼雖然想罵娘,但是卻對身旁的浦山治太談笑自若的說道:「看來人家也知道,我們沒有什麼機會能遇到這些外國的網球選手……然後將他們全部打敗呢。」

  雖然前面兩場比賽是徹底的輸掉了,全部的重擔都落到了單打二的切原赤也身上就是了。

  我勒個去,三位前輩們這麼犧牲,就為了將切原這位後輩的潛力逼出來——

  二之宮翼連什麼話都不想多少一句了。

  這群傢伙不是為了勝利什麼地獄都能待下去嗎?為什麼還能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她只覺得自己被騙了。

  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卻是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啊……這群傢伙有比百分之百的拿到勝利更加值得在意的事情。」

  當然,也可以從另外一方面表明,布下這個決策的這群三年級的正選們,相信自己的後輩絕不會將這麼一場比賽拱手讓人。

  『……不過啊。』

  二之宮翼從口中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群傢伙幹嘛不和我講這個決定啊?

  徹底贏了這場比賽後,回去的大巴上,二之宮翼冷眼注視著身旁的幸村精市幸村先開了口:「小翼。」

  「啊,不要和我解釋一下嗎?」

  在幸村否決了將這個「犧牲兩局,換來後輩實力上的覺醒」的決定告訴二之宮翼後,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

  「因為,小翼一定會反對的吧。」

  「當然了。」

  「這就是最大的分歧。」

  「是是是是,我是概率王義者,完全符合你們的需求。」

  二之宮翼自暴自棄的沖著幸村講完了這句話後,忽然發現自己手機上來了短信。

  簡訊內容很簡單,只是通知她在某個日子要到某地報導。

  「正好是開學後的第一周結束啊。」

  二之宮翼將那簡訊的內容給幸村看。

  「我的自由研究的申請總算是批下來了,然後對方也同意了我的請求呢。」

  直到這時,幸村大魔王才相信二之宮翼之前探病時對他說的關於「自自研究」的課題,並不是在開玩笑。

  全國大賽總決賽。

  這場角逐,是目經將二連霸的王者斬于馬下,獲得關東大賽勝利的青春學園,還是臥薪嚐膽忍辱負重歸來的王者立海大  達成全國大賽三連霸的豐功偉績?

  這場決賽所象徵的東西,實在是太大了。

  到了雙打一的賽事結束後,雙方的結果是二勝二敗。

  命運的車輪向前緩緩轉動,重新上演了關東大賽總決賽時的那一幕。

  單打一,互海大幸村精幣VS青春學園越前龍馬。

  在這之前,確實是有從青學的正選  桃城武  那裡,聽說了越前龍馬失憶的事實,據他說,希望能拜託更多的人去和他對戰,讓他的記憶恢復加快。

  真田副部長去了

  對於這個徹底貫徹了「堂堂正正的獲勝,然後取得全國三連霸」的副部長,二之宮翼真想狠狠踹他一腳。

  但—正為真田弦一郎那堂堂正正的高尚態度,二之宮翼頂多只是扭過頭去,不去看他。

  越前龍馬……比賽遲到了,

  這對她而言真是個好消息。她在心中不無惡意的想道:

  『別來了。乾脆,棄權算了』。

  但是,四天寶寺的那個一年級生突然跑了出來。

  那個孩子力邀幸村精市與他打一會兒。

  一想到幸村的身體狀況,二之宮翼就想掐死那鬧騰的小鬼。

  之後的情況發展,不出二之宮翼的所料。

  幸村精市用自己的可怕實力,完整的告訴了那名此刻跪在地上,顫抖著、畏懼著他存在的遠山金太郎,幸村精市到底是如何在「神之子」之名之前,就獲得了「大魔王」這個別稱。

  然後,遠山金太郎退場,越前龍馬總算來了。

  面對無我境界,幸村精市只是揮拍,將越前龍馬所使出的、他曾經對戰過的對手——那一個又一個的絕招一個又一個的打回去。

  越前龍馬用出真田弦一郎的絕招「動如雷霆」,從幸村手上得到了一球。

  部長抬頭注視著自己的副部長。

  「真田副部長,他就是執著於對決而失敗。」

  從

  二之宮翼口中輕輕講出的這句話,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浦山治太才聽見了。

  「無法獲得勝利的對決,毫無意義。」

  浦山治太抬頭看向二之宮翼,他猛地發現,後者的雙眼中只有毫無溫度的冷酷。

  但是那份冷酷消退的太快,一閃而逝的只讓浦山治太覺得自己看錯了。

  「你看,浦山,幸村將真田副部長的絕招打回去了。」

  「動如雷霆」  這招對幸村而言,也只會起一次效用,第二次就無效了。

  「我們的幸村部長,只有力度的發球對他而言太過直率,花哨的球技對他而言沒有起到半點早用他全無死角,無懈可擊。這位『第六天魔王』 …… 是無敵的。」

  二之宮翼極其罕見的沒有用「阿市」來稱呼幸村,而是用了「第六天魔王」。

  「二、二之宮學姐……」

  浦山治太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二之宮翼。

  後者也在思考,自己幹嘛要將這些東西告訴這個小鬼。

  雖然浦山治太是她自己所相中的接班人,但是現在告訴他這些東西是不是還太早了?

  雖然她覺得什麼情況下都不能稱之為「早」就是了。

  越前龍馬潛在的才能確實是極其出色,但是卻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一年裡他進展的太快,邁入「無我境界」的大門太早,才能也太高,結果,便導致了他沉迷進了無我境界的深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幸村精市是個非常傲慢,又非常自信的天才。

  因為無我境界會浪費無謂的體力,所以就棄之不用。

  他自有能讓對手陷入絕境的秘招。

  無論什麼招數,都能如機械般準確回擊。不知不覺當中,這種印象便深人大腦,無法對戰的絕望,催眠了大腦,身體無法做出恰當的反應。

  一直到,被徹底剝奪了五感為止。

  「我……可真不想遇上這樣的對手啊。」

  二之宮翼的低語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沒有什麼比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更加可悲的了。

  她曾經也有過一出生就身患殘疾的狀況,也有後天為了活命而不得不被迫失去一部分身體的情況。

  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她無法容忍自己對「命運」和「身體」這二者的失控。

  被剝奪了五感的越前龍馬,那狼狽不堪的模樣,無法提供憐憫和同情的二之宮翼,只能冷酷的勾起嘴角……

  「看啊,那副敗者的模樣。」

  浦山治太聽見了那句二之宮翼的低語,心底發毛,

  重新從地上站起來的越前龍馬,就和武俠小說裡的王角,突然間大徹大悟,悟了道一樣,開口問了一句話——

  「打網球,開心嗎?」

  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顯然是從滅五感的狀態中擺脫出來了。

  而且,他身上所縈繞的那股輕盈的氣——

  與無我境界相似,卻既不是「千錘百煉之極限」,也不是「才氣煥發之極限」。

  幸村精市已經用實際行動昭示過了,這兩道無我境界大門——對他不起任何作用。

  然後——

  無法追上球,甚至無法將球目擊的幸村精市,被拿下了局數。

  公開場合上,從來沒有被人拿下局的的神之子——被扯下了雲端。

  「我說啊。」

  到了幸村的發球局時,他忽然間笑了。

  他看著自己對面的那位,已經進入了第三道無我境界的大門,「天衣無縫之極限」的越前龍馬,回答了他之前的那個問題。

  「打網球,當然是很開心的事情啊!」

  幸村精市的發球局,絕不容人所奪。

  天衣無縫之極限?

  好啊,來戰吧

  二之宮翼看著球場上的狀況,沒忍住,從第一排的觀眾席上翻身跳到了立海大的等候席的位置。

  「參謀大人,這個……是什麼對局啊?」

  二之宮翼的語氣虛無縹緲,但是她急需要一位冷靜又富有廣泛網球知識面的人來給她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

  裁判要確定比分需要攝影機的慢速倒放。

  這算是哪門子的比賽啊!

  「天衣無縫之極限,無我境界最深處的一扇大門一」

  柳蓮二的話不像是在對二之宮翼講的,倒像是在對所有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的人所說的。

  「沒想到,居然能見到天衣無縫的對戰。」

  二之宮翼只覺得脊背發涼。

  用無我境界會比往常更消耗體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只擔心幸村的身體,能不能撐到立海大附中取得勝利的那一刻。

  當這最終的一局以7:6的比分落下帷幕,而裁判宣佈獲勝的一方是立海大附中之時,只屬於立海大成功達成三連霸的歡呼聲響徹整個賽場上空。

  二之宮翼伸手攬住了真田副部長的脖子,高舉起右手歡呼——

  「天下布武!」

  「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在岐阜城宣佈「天下布武」,其後十五年的天下終落於其手。

  而現在,正是屬於幸村精市所率領的立海大網球部,站在最輝煌的時刻頂端,如織田信長那樣宣佈「天下布武」的時代!


第60章 新網王

  在立海大拿到了全國大賽三連霸的冠軍賽場上高聲喊出「天下布武」這個特定詞語的二之宮翼,顯然早就將那所謂的大和撫子的矜持丟到了九霄雲外去。

  雖說二之宮翼她就壓根就沒有在乎過大和撫子——或者說是自己的形象。

  昔日暗搓搓的迷戀她那大和撫子特性的人,因為那宣言的一幕而碎了一地的少年心,可悲可歎的卻是,幸村精市在這之後才笑著反問當事人一句——

  「大和撫子?小翼從來就沒有當過一分鐘這個類型吧?」

  幸村大魔王,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可惜無人敢當著幸村的面,對他說上面那句話。

  小情侶之間的爭吵就連上帝都會一笑置之。——  若你們其中誰不怕死,便可第一個向這對情侶吐槽。[注1]

  立海大三連霸光榮達成,整整三年,放眼全國的初中,就沒有哪一所學校能夠阻擋立海大的腳步。

  就連被給予了「弑神」希望的青春學園,也敗走在落下雲端的「神之子」那天衣無縫的網球之下。

  暑假一過,第三學期一開學,三年級生們都要面對可怕的升學地獄。

  直升高中國很容易嗎?

  不,其實很麻煩。

  比方說二之宮翼,她光光有學習成績還不行,還要準備一大堆升學時所需要的材料、提供出示一堆相關單位的證明,證明這位學生不僅僅在學習上擁有無懈可擊的優秀程度,在社會實踐上也做出了諸多的努力。

  二之宮翼幹了一份「長期義工」的活,每個週六下午,從一點到四點,在圖書館給失明患者們念書,每個月一次,去自家附近的一個走失動物求助中心當一天的義工,她處理、安排過無數次的各路記者對立海大網球部的採訪事宜,還出過書,拿過優渥的稿費,負責海原祭的工作協調策劃,還擔當了備受觀眾廣泛好評的話劇一半的劇本編寫的任務……

  各項材料證明齊全工整,那厚厚的一個牛皮紙袋的檔資料看著琉璃子心中發毛。

  「我要是以後念立海大附中的話,三年級的時候也要準備這些東西嗎?」

  「因為我很厲害,所以要準備這麼多。」

  二之宮翼伸手摸了摸琉璃子的頭,微笑著的同她說道,「如果琉璃子能和我念相同的學校,那就再好不過了。若是琉璃子到了我這個年紀,拿出比這還多的證明材料的話,我會很開心、很開心的。

  昔日蠻橫無理的松內琉璃子小姑娘,再被二之宮翼拼命救下後,便徹底成為了繼姐的腦殘粉。

  她聽到二之宮翼這麼說,互刻拼命的點頭。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翼姐姐」會對自己失望。

  和「翼姐姐」上同一所初中?

  ——光是想一想,她就興奮的要命。

  但——世事總是出人意料的。

  比方說十月剛過半,二之宮翼為了「自自研究」課題而提出的暫時休學兩個月的申請剛剛批准通過,她就與家人和男友告別後,匆匆前往了某個「探山老林」裡面去進行自己的研究前期準備了。

  二之宮翼和幸村精市二人的研究課題,除了相關的老師外,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二之宮明菜對自己女兒的選擇表示了理解,並且也尊重她的權利,而松內先生則問清楚了研究的地點、並讓繼女答應了每天定時打電話回來報平安的事情後,便放她出去了。

  雖然琉璃子心中極為不舍,但是也知道,就算自己撒嬌耍賴,二之宮翼也不會因為她而改變主意。

  有那麼一瞬間,琉璃子的心中極其妒忌著幸村精市。

  但是,在得知幸村也被「翼姐姐」拋下後,琉璃子心中的惡意在高聲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但是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二人組合的「自自研究」的分頭考察的部分罷了。

  對幸村而言,只能通過電話和簡訊聯繫女友的生活很快就結束了。

  十月底,幾乎在今年的初中網球賽事上大大活躍一番的學校們,都收到了一封改變許多人命運的邀請函。

  「誠邀xxxx網球部成員,…… (一連串的名字),參加U-17合宿。」

  將17歲及以下的青少年們聚在一起,為了某個緣故而進行艱苦的合宿——這種合宿每年都會來一次。

  往日,這個U-17只有高中生參加。而只有這一次,組委會們邀請了初中生們。

  當他們踏入u-17的大門後,目之所見之處,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訓練場地,並且僅僅是看週邊設備,就知道這個場地是合起的先進高端。

  這可以說是集舉國之力所建造的網球訓練場地了。

  占地面積,輔助的員工們的數量和素質具是第一流的水準,而其他的軟硬體設施都盡善盡美。

  簡直就是理想當中的天堂。

  但是,這只是表像。

  高中生們對於讓一群初中生參加U-17合宿的事情感到極為不滿。人越多,就意味著最後爭奪名額時的人數越多。

  而初中生們一進來,就收到了個下馬威。

  高中生250人,加上初中生50人,一共三百人聚集在這個台宿的訓練場。而教練卻認為--

  「300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現在我們投下250個網球,沒有拿到球的人就回去。」

  從天空上徘徊的直升機上傾瀉下了數百個網球——

  一場搶球大戰隨之爆發!

  在監控室裡,二之宮翼用叉子將碟子中的蛋糕切下一小塊,隨後遞到了桌子對面的某個人面前。

  在黑暗的監控室裡,只能見到對方張開嘴,將伸到自己面前的蛋糕吞到嘴裡的一幕。

  「二之宮,這個蛋糕真是好美味!」

  對方一開口,便能從聲音辨認出是個年輕的女性。

  「如果點心師知道自己所在的蛋糕得到了蔻蔻小姐的誇獎,一定會高興壞的。」

  二之宮翼面無表情的又舉起了叉子。

  被稱為「蔻蔻」的年輕女性,則大聲的、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監控室裡的顯示幕上,正好掃過某個少年。

  那名少年在此時、出現在此地,一點都不讓二之宮翼感到意外。

  「我說啊,二之宮。」蔻蔻向前傾了下身子,隨著她的這個動作,黑暗的密室裡響起了一陣金屬的鎖鏈拉扯碰撞時發出的聲音,「那個少年是你的男友?」

  「是的。」

  「原來如此,真讓人意外啊。」

  在黑暗之中,蔻蔻唇角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可怕程度要翻了百倍。

  可惜,二之宮翼她早就不知道「畏懼」與「可怕」究竟是何種情緒了。

  這正是讓蔻蔻此人——感到無比有趣的地方。

  一個連「畏懼」與「可怕」都沒有的人,到底該怎麼去愛另外一個人呢?

  正如蔻蔻是二之宮翼的自自研究的「參考物件」一樣,二之宮翼同樣成了百無聊賴的蔻蔻眼中的參考物件。

  兩人的結識起源於一場孽緣,最後發展成了二之宮翼向幸村精市所提出的「自自研究」的課題內容——毒品上癮戒毒。

  探山老林,遠離現代社會。最多的就是追逐夢想的青少年們。

  他們永不言敗的性格,向著旁觀者傳遞出了一股感染人的正能量。

  蔻蔻在這地方既弄不到毒品,又被束縛住了行動力,只能老老實實的日復一日的看著感受著正能量,被迫強制戒毒。

  過了這麼久,蔻蔻都沒有在毒癮復發時變成可悲可憎的形象。

  ——只是,有時候她會突然要求吃很多東西,接著,在二之宮翼的投喂下一股腦的消滅了一大堆的食物,最後如同死人一樣在床上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她就依然是如昨日那般相同的惡毒刻薄。

  仿佛她整個人不是用血肉骨頭所做。

  蔻蔻整個人,就如同從天空之上的空洞中傾瀉下來、便能毀滅大半個世界的黑泥一樣,惡意滿載。

  會如此勞心勞累的讓蔻蔻戒毒,並且還將她帶進了這個網球訓練場所,自然是有特殊原因的。

  二之宮翼也是托了她的福,才能進得來。

  蔻蔻海德李亞奇,是這個網球訓練場所的所有人,從這些建築物到內裡的裝滿,再到這片足足有好幾個山頭的土地,全部都是她的私產。

  她可以說是全日本最大的地主。

  若是重來一次,二之宮翼絕不會選擇現在的這個自自研究的課題——更加不會去問在公園裡把腳扭到的蔻蔻,她是不是需要自己的説明。

  早知道將蔻蔻扭到的腳掰正,就會讓她和自己扯上這麼一份「因緣」的話,二之宮翼絕對會視而不見、見死不救。

  她這一世,就從來沒有幹過伺候人的活。

  當年琉璃子再怎麼惹人嫌的時候,二之宮翼也不用熱臉去貼她的的冷屁股。

  現在?

  她每頓飯都得哄著胃口變化多端的蔻蔻,好歹要再多吃一口。

  收抬餐碟的時候,蔻蔻看著監視器的螢幕,笑著對二之宮翼提到:「真是有趣啊,今年的初中生居然所有人都拿到了球。」

  「當然了。」

  二之宮翼將叉子輕輕放在了之前擺放有蛋糕的碟子上。

  「他們可是很清楚、也有足夠的實力去拿到那個同行證。」

  「說實在的。」

  蔻蔻的語氣極為冷酷。

  「現在的這群初中生,遇上一軍的那些遠征軍的話,估計會全軍覆沒吧。」

  二之宮翼很不客氣的回答:「全軍覆沒的一方,你是指那個傳說中的遠征軍嗎?」

  她沒見過那些一個月前就出去的遠征軍,自然是向著自己所熟悉的哪一方講話。

  聽到二之宮翼明顯護短的反問,蔻蔻也沒反駁,只是暖昧的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根本不算好看也不能算是笑容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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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新網王(二)

  蔻蔻這個戒毒的案例半點代表性都沒有。

  她本來就是幾十億的人口數裡也就出了這麼一個的奇葩天才,再加上罕見的富裕優渥的生活和盡善盡美的資質條件,這樣的人若是想吸毒,有一萬個方法,想要弄到毒品,就算是在戒備森嚴的戒毒所她也能弄得到。

  周圍為她好的人不少,但是想縱容她而得到好處的人更多。

  若是她想戒毒,那自然有最好的戒毒資源送上。

  就連二之宮翼她也是被作為其中的相關人員送過來的。

  而蔻蔻卻無論是吸毒還是戒毒,都是全憑自己的意志來掌控,她被束縛在這個網球訓練基地,也是因為她自己還沒有玩膩的緣故。若是她想走,無論什麼交通工具,只要她想,就能在頃刻間準備妥當。

  真是討厭的有錢人。

  家裡沒有負債,也並不能算是富裕階級,二之宮翼對於肆無忌憚的蔻蔻實在是沒法說得上喜歡。

  大概是因為蔻蔻身上有和她刻在靈魂裡的相同點。

  她們最為深惡痛絕的就是被別人掌控自己的命運,一切的選擇完全都是出於自己的意志——或者說,是在被先天環境的教育所影響後,在諸多選擇上偏向自己所受教育影響的那個選項。

  而二之宮翼就算再怎麼無法喜愛上蔻蔻,卻依然要寫自己的報告。

  既然能在這裡見到幸村精市——那些寄給各所中學的邀請函還是她負責列印的呢——那麼她得和他好好討論一下這份自自研究的報告該怎麼寫。

  分開工作的兩個人負責的部分各不同嘛。

  精神教練——齋藤至,他出現後做了一番自我介紹,接著就給諸位剛剛抵達這個網球訓練基地的初中生們下達的第一個指令就是——兩兩組隊。

  對於這個指示,顯然無知這位齋藤教練是何等洪水猛獸的青少年們還在做著「雙打」的美夢,而先他們到此的二之宮翼,早就知道這傢伙可沒有表面上看去那麼好說話。

  天曉得他會想什麼坑爹的後招出來。

  而且照這種分法——

  「黑部那傢伙,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齋藤明顯就是擺在明面上的人,真正想出這個王意並且要求他去落實的人,只有可能是黑部由起夫這位戰術指導。

  蔻蔻從世界各地將這些最優秀的人才聚集在此,並且在近些年來不斷的讓他們在這個島國上培養出網球天賦過人的天才少年。

  她期待著,能有朝一日能遇上與自己有一戰之力的好對手。

  蔻蔻是個網球天才,但是正因為過於天才,所處的位置過於孤高,又在與退役後的越前南次郎進行了一場對局後,她就好似「再也無所求」的模樣一般,轉過身來,在毒品中尋求打發無聊時光的慰藉。

  她對自己吸毒一事態度非常的輕慢,蔻蔻的解釋是:「就連夏洛克福爾摩斯都與可卡因有密切的聯繫,可我也沒見到這世上有誰因為這位大偵探吸毒一事而對他反感透頂。」

  而二之宮翼則毫不留情的在這個藉口出現後,就告訴她一個之前誰都沒有講出來的真相。

  「那是因為你不吸毒就讓很多人對你反感了。」

  而蔻蔻只是一挺胸,姣好的臉上浮現出乖張的笑容,如此目答她「我的美貌足以讓千艘軍艦齊發。」

  「你以為自己是引發特洛伊戰爭的海倫啊」

  「我比海倫還有權勢,和黃金。」

  蔻蔻這麼說,又笑著猶如使人墮落、出賣靈魂的魔鬼。

  「而且我還有足夠的武力。」

  二之宮翼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位表面上看著是個超有錢的大地王的蔻蔻,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因為不想被卷到她沒興趣的事情裡面。

  她若是有興趣,哪怕是槍林彈雨也能痛快的跑幾個來回,若是她沒興趣  她打定主意,定不會讓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決定。

  「黑部那傢伙,大概是想讓這些分好組的傢伙們互相對戰,然後決出勝利者,再將敗者逐出這個集訓基地吧。」

  蔻蔻說的話,就好像是自己親眼所見的未來一樣。

  而那個可怕的未來,終於在二之宮翼的面前所展現了。

  只有擊敗你們的對手才能留下來,敗者將被逐出這個集訓。

  幸村精市的對手是——真田弦一郎。

  「同室操戈……麼。」

  二之宮翼喃喃地講了一個成語,她的漢學是學得極好。

  蔻蔻只是咧開嘴,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不愧是黑部,真是深知我心知道這樣子最能讓我愉悅高興了」

  她興奮的渾身都在顫抖,因為她的動作,從而接連不斷的響起了一連串的鎖鏈碰撞的身音。

  「二之宮,我要寫封信,我來講,你來寫。」

  蔻蔻幾乎不用考慮,也不用返工,就能從口中脫口而出一篇「致中學生中的勝利者們」的信件。

  「等黑部他們講完了廢話,將訓練表放出來之前,你將這些東西宣讀一下。」

  「我不想出去。」

  「廣播系統只有我和我批准的人才可以用就連教練們也只能擴音器!」

  蔻蔻的姿態猶如真正的女暴君。

  可惜歷史上無論哪個暴君,都不會往自己的身上束縛有貨真價實的鎖鏈。

  敗者出局,勝者留下繼續接受考驗。

  縱觀古往今來的歷史,無外乎這麼一個結果。

  即使結果又是開始。

  當教練們將該講的都講了,本來應該在接下來的六小時內完成體能訓練功能表的諸位中學生們稍微有了點喘息的時間。

  二之宮翼拿著蔻蔻的信,一臉死氣沉沉的走了過來。

  夕陽下,她的臉色難看的活似當年真田副部長輸掉了關東大賽總決賽的單打,結果導致立海大附中錯失了關東大賽冠軍的榮譽——的時刻,一模一樣。

  「蔻蔻的信。」

  她對負責體能的教練柘植奄二報出了蔻蔻的名字後,對方皺起眉,強忍下粗口,往邊上走了幾步,給二之宮翼讓開了位置。

  二之宮翼左手拿起不算輕的擴音器,右手拿著那張信紙,面無表情,聲調沒有絲毫起伏的念著信上的內容。

  「我從全國的初中生當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諸位,雖未蒙面,但在此還容許我問一聲好。」

  這句冠冕堂皇的開場白,是全信中唯一一句最正常的話。

  「我是蔻蔻海德李亞奇,你們自進入這片山頭後目之所見的一切,全都是我的個人財產。當然,每年都會有那麼幾個月的時間,我會將這個地方惜給日本政府做為U-17網球集訓基地。」

  這部分開始就不僅僅是炫富了。

  「現在讀這封信的人是我的臨時代理人,二之宮翼,她就相當於傳遞了我的個人意志。」

  這部分是關於二之宮翼的身份介紹。

  「在這裡的一切,衣食住行全部都會有專門的職工打點妥當,如果有特殊的要求,請至二之宮那裡領取申請表,填寫完成後再交還給她,如果不是特別異想天開的要求,我們都能滿足各位。若是有機會碰面的話,請稱呼我為多啦A夢也是很妥當的一件事情。」

  「以下幾個規則是這個地方的預設規則,雖然違反了也沒什麼關係……不過後果一律自負。」

  下面的那些內容,才是二之宮翼真想要弄死蔻蔻的理自。

  「首先,我們這個地方深夜十一點就斷電,除了應急照明燈以外,原則上是不會供電的。其次,在原則上,我方希望大家不要在十一點後走出宿舍門。如果真有什麼緊急事件一定要出門的話,倘若在任何地方看到什麼與這世間的常理相反的、異常的現象,請務必保持一個淡定從容的心態,來輕鬆愉快的面對這些現象。最後,如果真有哪個傻一』二之宮翼頓了頓,沒有將那個誰都能想到全稱的罵人詞語念完,「想提出『我要登月權』這種愚不可及的要求的話,我一定會讓他明自『下地獄』也比他要面對的下場好上千萬倍。」

  二之宮翼念完這封信後,在眾人的一陣沉默將這信往地上「pIA」的一摔,光是以此洩憤還不夠,還一腳踩在了信紙上。

  她一腳踩在了信紙上,拿著擴音器,總算恢復了點正常的語調:「以上,就是蔻蔻海德李亞奇小姐對大家的期望,希望大家不要挑戰這一位的神經和下限。」

  「我不希望到時候拿到『因為精神受到了異常現象的剌激,所以不得不中止集訓』這種理由的退出申請。聽說每年都會有愚蠢的夜遊少年被這個地方出現的異常現象而嚇得提出這種退出申請了呢。

  對了,這個集訓還有一個必須遵守的規則……那個,高中生過來的時候都說過了,估計他們也不會那麼早就告訴你們——這個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拒絕穿黑外套的人的挑戰。」

  「——神出鬼沒,目經在這集訓中烙下失敗的印記而離去之八,某天突然穿著黑外套歸來,發揮出與離開集訓之前天壤之別的實力——而且絕對不遜色於1號球場。他們被稱為『黑外套歸來組』。」

  說到這個稱呼時,二之宮翼嘴角一抽,將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信紙更加用力的碾了碾。

  「這種愚蠢的外號起名方式只有一個人才能幹得出來,大家心照不宣吧。」

  二之宮翼話這麼一說,與初中生組站在一邊的態度一擺出來,立刻就讓下方的同齡人們產生了好感。

  大部分人都認識這位元立海大附中網球社的經理。

  最有名氣的大概是她那完全正當的、超可怕的斂財能力吧。

  體能訓練功能表全部擼完一遍後,就是吃飯時間。

  沒想到居然在餐廳見到了二之宮翼也來打飯。

  二之宮翼作為異性,而且在全國大賽上敢摟著真田皇帝的脖子,為了幸村大魔王高呼「天下布武」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好應付。

  但是這種時候總會有一個勇者出現的。

  切原赤也被丸井文太推了出來。

  「二之宮學姐,請問,照之前你的說法,那些……那些落敗者還有回來的可能?」

  「對的哦。」二之宮翼點點頭,她面前的那三菜一湯,與環繞在周圍的各色美食相比,實在是太過寒酸了一些,「理智上來說,我不太建議你對這些敗者們重新回來的可能性抱有太大的期望。嘖,畢竟這個訓練基地是很先進,但是外面就是為了保證生態環境和原始風貌而根本沒怎麼開發過的森林。據說,前些時候還發現了已經消失滅絕的日本狼的蹤跡,還有一大群非常兇暴又肆無忌憚的猴子群落以及……嘛,總而言之,就是半開化的森林裡該有的東西這裡都有。」

  「太敷衍了哦,二之宮學姐。」

  = =#

  「敷衍你個頭啊切原!」

  二之宮將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筷子發出被殘暴的扣在桌上時所不堪蹂踴的巨大聲響,而她似乎一副快崩潰了的模樣沖著切原赤也大聲吐槽。

  「你知道我在這裡神經受到了多大的剌轍嗎?這個世界可是有牛頓的吧,有物理學的吧今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兩位得主還是『困希格斯玻色子的理論預言獲獎』的吧你能理解我見到兩個人一對一的對局,居然是用十個網球在打嗎一次用十個網球啊科學都死光了嗎?! 」

  二之宮翼所糾結的內容,卻對旁人聽來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這些網球少年們所關心的,卻正是「一次用十個球對戰?」這個內容「學姐,那個一次能用十個球對局的人……」

  切原追問及時,這讓一旁慫恿自己後輩來向二之宮翼打探消息的丸井文太默默的為稍早一些時候做出這個決定的自己點了個贊。

  並且在心中給切原了一個好評。

  「哦哦,這個啊。」

  二之宮翼很輕描淡寫的重新拿起了筷子。

  在蔻蔻那一日三餐全部都是各種蛋糕的食譜摧殘下,她對米飯麵條的中意程度是日漸直線上升。

  「人數還蠻多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吧。」

  她無視了一旁石化掉的切原小弟,沖著姍姍來遲的幸村大美人招了招手。

  髮絲還帶著沭浴後潮氣的幸村精市,端著自己選好的晚餐自助食物,徑直向自家女友走來。

  他們都多久沒見面了,打擾情侶共進晚餐的人都得下地獄。

  沒得商量。

  就連月老都說,打擾情侶談戀愛會遭雷劈的。

  幸村笑眯眯的望著自己對面使勁往嘴裡扒著飯的二之宮翼,自己稍稍停下了手上的進食動作,輕聲勸道:「吃慢一點也沒關係,現在是休息時間吧。」

  「放蔻蔻小姐一個人獨自待著……我可不放心了。」

  二之宮翼將嘴裡的食物吞下喉嚨後,一臉苦逼的望著幸村大美人。

  「天曉得她又會搞出什麼爛攤子出來,然後自己特別無辜的站在一旁看別人幫她收抬殘局。」

  「誒……」幸村夾起一口菜,「聽上去,那位蔻蔻小姐……還挺……」

  「非常之不靠譜。」

  二之宮翼對蔻蔻海德李亞奇的評價一針見血,並且無比中肯。

  「她所說的話,也只有關於自己形容自己的那些部分才值得聽一下。」

  「那麼,關於黑外套歸來組……」

  幸村將話題引導了自己所期望的部分。

  而二之宮翼早就知道了他的來意。

  幸村家的飯桌,可從來都維持著「食不言」的規則。

  想交談,那得等吃好飯了,上了飯後點心和飲料了才可以放心自自的說讓他在吃飯的時候講話,絕對是另有所圖。

  二之宮翼倒是並不介意將這些高中生們都曉得的事情,講給這些後來的初中生們。

  「這個網球集訓基地,就有之前是從『黑外套歸來組』回來的人哦。」

  她所透露的這個情報,足夠換來幸村大美人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了。

  「多謝,小翼。」

  ——還有幸村大魔王的道謝。

  「對了,知道為什麼叫做黑外套歸來組嗎『」

  「為什麼?」

  「因為蔻蔻小姐之前想用『敗者復活組』這個名字,被否決後就換成了現在這個名字。」

  二之宮翼將某些八卦講出來後,就著幸村略略一怔的表情下飯,將自己餐盤上的晚餐一掃而空。


第62章 新網球王子(三)

  雖然對其他很多人而言會是一種遺憾,可對二之宮翼她而言,幸村精市在U17中途選擇去了美國進行二次手術,而沒有固執的堅持在網球上拼到死,這還真是個大好消息。

  雖說,假設幸村繼續堅持要在U17上爭個什麼勝利出來,她毫不懷疑自己會做出一棍子把他打昏過去後、借了蔻蔻的私人飛機把他偷渡到美國這種事情,然後再心平氣和的給他補完了簽證再告訴清醒過來的他,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幸,幸村沒有機會見到二之宮翼這麼獨斷專行的法西斯一面,他在和真田痛快的比了一場後,獨自一人在這一夜之間思考了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只是到了第二天,他才像是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有舍必有得」。

  一大清早,幸村精市就在廚房找到了等著拿早餐的二之宮翼,他認真的對著自己的女友說道:「此刻我退一步,將來我就能獲得更好的未來。」

  「恭喜你長大了。」二之宮翼伸手摟住他的腰,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嘴唇,然後在廚房的阿姨轉過身前,放開了手。

  二之宮翼動作輕快的轉過身,發尾輕輕掃過幸村的胸前,讓他在還沒來得及從被親的錯愕中解脫出來前,就又陷入了新的糾結當中。她伸手接過了阿姨遞給她的餐盤,對她道了謝,沖著幸村輕輕一笑,便轉身離開廚房。

  下一刻,幸村精市就走出了廚房。

  他現在毫無後顧之憂了。

  『解釋的事情就交給真田吧。』

  他這麼想,給真田留了封信後,就離開了訓練所。

  如同前些時日離開此地,前往德國參加職業賽的手塚國光一樣,幸村精市也悄然離開了。但是他不是為了網球,而是為了治病。

  幸村一走就是大半年。

  就連「自由研究」的最後彙報工作也是靠著遠端的視頻通訊來完成的。

  二之宮翼在和幸村討論著兩人都合適——尤其是要配合學校老師的時間段——的「恰當時機」時,無不暴躁的挖苦他「感謝現代通訊技術,我們就算這樣也能被同意。」

  而在術後恢復訓練中被磨礪的意志更加堅毅的幸村精市,只是這麼回答她:「我還有三個月就回來了。」

  二之宮翼戳了戳攝像機的探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嗎?」

  幸村微笑道:「難道你還給我做了個歸家倒計時的牌子?真好呢。」

  『這傢伙是不是越來越……了啊?』

  二之宮翼思考了會兒,覺得沒想到合適又恰當的詞語形容此刻的幸村精市,所以她僅僅一皺眉,便將這些事情給拋之腦後。

  「才沒有呢,阿市,我可是在大阪城等你快些回來。」

  明明兩人之間相隔的不僅僅只有一個海洋,可幸村精市卻可以很輕鬆愜意的仿佛兩人依然還是在同一個屋簷下那般配合著心愛的女友玩這些調情的事情。

  「主公大人,我們何時才能有那些孩子呢?」

  = =#

  二之宮翼用力戳了戳視頻的探頭:「你竟然想趁我早死,背著我改嫁嗎!」

  「主公大人若是不與哥哥為敵,自然我也……可歎您高潔品質與兄長大人這位亂世梟雄如水和油般無法交融……」

  二之宮翼正躍躍欲試的要將自己想的回答說出口,可門外琉璃子卻在敲了門。

  「姐姐,」她的語氣是罕見的慌亂,「來、來一下好嗎?」

  「啊,琉璃子敲門了,不聊了啦。」

  二之宮翼與幸村擺擺手,就起身離開了位置。

  雖說女友為了妹妹而和自己道別了,確實是挺失落的,但是幸村精市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天曉得他可不是第一次遭到這種「被拋下」的「悲慘」待遇了,而這待遇裡,自然還包括了自己妹妹出力的那一份。

  二之宮翼來到門外,就見到穿著睡裙的琉璃子拉著自己的裙擺,低著頭,臉漲得通紅,細聲細氣的說:「姐姐,我、我……」

  二之宮翼聽她說了情況後,了然的點點頭,拿了衛生巾給她,隨後再打電話給還在教室裡授課的媽媽。

  「媽媽,今晚我們吃紅豆飯吧。」

  「啊?啊!琉璃子嗎?」媽媽在電話那端的聲音聽上去快活極了,「我回來的時候帶紅豆回來,晚飯其他的菜就拜託小翼啦。」

  「沒問題。」

  二之宮翼掛上電話,對著從衛生間裡一步一步蹭出來的琉璃子展開一個安撫的笑容。

  這「安撫的笑容」在經歷了各種大風大浪後,她都養成了條件反射。

  即使她很想抱怨「學校的保健課到底上了什麼內容啊」,不過轉念一想琉璃子這歲數的小孩,害羞自然也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能讓她遇上這事情,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向自己求助,說實在的,二之宮翼覺得這待遇還真不壞。

  新學期的開學第二天,正好挨上週六,而且也是幸村回國的時間。

  可惜幸村家裡,幸村爸爸在法國出差,而幸村美咲卻在前兩天得了水痘,幸村媽媽一見到小女兒燒得渾身發燙又虛弱的樣子,心都快碎了,只能將大兒子的接機任務交給了二之宮翼。

  悲情的是,幸村精市一下飛機,見到來接機的人只有二之宮翼。

  幸村家的特殊情況,在回國前幸村精市就知道了,二之宮翼此刻只需要解釋一下為什麼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人來接機的情況。

  「真田他們網球部有訓練,學年剛開始,不能隨便請假。」

  「我之前就知道了。」幸村精市完全沒有倒時差的痛苦,依然是神采奕奕。

  若是讓二之宮翼來說,幸村精市和分別前相比最大的不同,應該就是他那由內而外的熠熠光輝,已經無法輕易的讓人無視了。

  『幾年之後,這就會是個走在什麼地方都會成為眾人焦點的出色男人吧。』

  二之宮翼在心中這麼思考的同時,緊隨其後的又是另外一個事實。

  這是她的男友。

  久別的戀人該做什麼呢?

  因為有視頻通訊的緣故,他們兩個人幾乎每天都有交流。

  ——完全沒有分別的感覺。

  可當見到了真人才明白,沒有接觸,僅憑對話和言語目光的交流,是遠遠不夠的。

  在回去的路上,二之宮翼仿佛在之前分離的時期所能講的話全部都說完了一樣,靠在幸村的肩上,沉沉的睡去。

  幸村抬頭看了眼放在公車上方收納的行李,他帶去的東西很少,帶回來的也不多。

  但是一副網球拍卻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他任憑二之宮翼倒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甚至在她的睡夢中,還幫她調整了睡姿,讓她睡得更安心一些。

  手指撫過她的黑色長髮時,幸村精市心中卻不可自拔的想到,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這麼輕易的觸摸,而是更多的,更深入的,作為戀人理所當然的比接吻更近一步的——

  這番人類原始的衝動很快就被理智壓過,幸村精市仿佛之前什麼都沒想那樣,依然是一派從容的模樣,只是他那副深思的狀態,像是在心裡默默思索著什麼世界性的難題一樣。

  下了公交後,兩個人又倒了地鐵,又到車站外換了兩次公交,這才在距離二人住宅不遠的地方下了車。

  二之宮翼一下車,就立刻精神百倍的做了個伸展手臂的動作。

  「總算是到了。」

  她再倒車倒下去,一定會瘋的。

  毫無疑問。

  幸村只是問她:「之前不也是這麼來的嗎?」

  「怎麼會一樣。」

  二之宮翼理所當然的回望著幸村精市,仿佛這不是什麼會讓她感到害羞的話題。

  「因為之前我要去接阿市啊。一想到是去接阿市,就覺得什麼麻煩都沒有了。這裡,」她指著自己的左胸口,在那薄薄的肌膚和骨頭下面,是心臟的位置,「只想著早點見到你。」

  「啊。」

  突如其然的傾訴,讓幸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他只是伸手,有力的握住了二之宮翼的手。

  這一次,他不會再倒下去了。

  他可以牽著她的手,遊刃有餘的大步走在人生前行的道路上。

  誰來也無法阻擋他這麼做。

  他就想這麼做,誰也沒辦法讓他改變這份心意。

  在途經一個新的網球場時,幸村精市停下了腳步。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這新落成的網球場,詢問著身邊的少女:「這就是之前說的,我們家附近的新網球場?」

  「新的街頭網球場啦。市政府的新功績。」二之宮翼將之前的吐槽又說了一遍,「不過還是挺受歡迎的……吧。」

  她看著中間那群似乎要吵起來的中學生模樣的少年們,有些不是很確定這網球場到底有多搶手的樣子。

  「看來果然很火爆的情況呢。」

  幸村精市點點頭。

  兩人似乎離網球場的距離有些近了,近到爭執地雙方中,突然有一個人指著這兩個擺明就是小情侶的男方說:「那就讓那個男的來決定誰能用這個網球場好了!路人的話你們就不會有什麼異議了吧?」

  被指名了的幸村精市唇角一揚,而那個指名他的少年挑釁的回望了他一眼:「看你的行李也應該是打網球吧,基礎規則清楚嗎?」

  幸村點了點頭,一口應下了這個挑釁。

  「好啊,聽上去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呢。」


第63章 SKIP

  挑釁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來了幸村大魔王的關注,接下來會是多麼悲慘的發展。

  『這種作死的節奏還真是……』

  看到這開頭就能遇見最後結局的二之宮翼,在自己心中默默地為那少年點了根蠟。

  更坑爹的是,她愕然察覺到,在場的青少年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認出自己的男友的身份。

  『只是消失了大`半`年而已,神奈川地區打網球的少年們居然沒人記得幸村精市了。』

  「阿市,你已經被遺忘在了歷史黑暗的角落裡了啊。」二之宮翼拍拍幸村的腰,語重心長的安慰他。

  而幸村則回頭沖她溫和的一笑。

  「有什麼關係嗎?」

  二之宮翼回了他一個『好好玩兒。』的眼神後,就施施然的往後退了一步,目送著幸村大魔王饒有興致的當了裁判。

  她拿著幸村精市帶到美國又千里迢迢帶回來的網球袋,往邊上一站,還沒多久,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是真田發來的郵件。

  二之宮翼將現在的情況簡明扼要的概括了一番發給了真田。

  而真田則回了比她的郵件內容更簡明扼要的一個短句。

  「知道了。」

  『真是……德川家的將軍給臣下回復都沒有那麼簡單明瞭吧。』

  在心中吐槽完真田同學上了高中後是越發寡言少語後,二之宮翼抬頭看了眼現在正在宣佈著比分的幸村精市,她絲毫不覺得這位大魔王會僅僅只是出於好心才幹這種事情。幸村精市在她的心目中,可是從來不會做無的放矢這種無聊的事情。

  可現實卻給了二之宮翼她一個殘酷的結果,幸村精市真的非常好脾氣的給這群吵吵鬧鬧的青少年們做出了公正準確的比賽結果,雖然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家男友是在用哄小孩的語氣來對付這群明顯個子比腦子發育要快得多的少年們。

  本來結果在她看來是皆大歡喜了,可突然有一個少年不甘心的嚷嚷道:「你憑什麼來判斷那個球是在界外啊!」

  二之宮翼看了一眼,哦,這少年的隊友之前的比賽因為一個被幸村精市判斷是在界外的球而輸了。

  「既然如此,」幸村精市走向二之宮翼,後者很默契的將網球包遞給了他,「就來陪你玩玩吧,少年。」

  『所以說這才是阿市想幹的事情嗎?』

  二之宮翼已經不想為那少年點蠟了,這分明就是不作不死的節奏啊。

  看在人家青春正茂的嫩蔥年紀,二之宮翼順便提醒幸村不要用職業級的技術去欺負一個業餘玩家:「阿市,手下留情啊。」

  「抱歉,我不知道放水要到什麼程度才能算呢。」可幸村的回答卻讓二之宮翼她覺得自己可能幫了倒忙。

  可那少年完全不領情的一撇嘴:「不用大嬸你來提醒我這件事情!」

  二之宮翼眉毛一挑,對著幸村精市溫和一笑:「阿市,幹掉他。」

  嘴欠啊這小鬼!

  新村提醒道:「小翼,溫柔一點,溫柔一點。」

  二之宮翼只是沖著男友含笑不語,後者了然的點點頭。「我會把握好的。」

  幸村大魔王自稱的「會把握好」的程度就是將「滅五感」給祭出來嗎?

  二之宮翼看著之前還活蹦亂跳、現在已經一臉蒼白的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好煩給幸村大魔王惹出來的「麻煩」去收拾殘局好不好?

  就算是琉璃子現在也會乖巧聽話的不會給她惹出來這種討厭的麻煩了有木有?

  正在此時,遠遠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二之宮翼一認出那身影是誰,立刻就高舉起手:「真田君,這裡這裡!」

  「真田,好久不見了。」

  明明剛剛和人打完一局,可幸村精市那一派雲淡風輕的態度卻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剛剛散步歸來。

  「幸村,這是……」

  「正好有機會,熱熱身。」

  二之宮翼知道這是幸村謙虛的說法了。

  他根本就沒有用出一半的實力。

  雖然這場面是將人家刷到五比零不能繼續比賽,可對幸村而言卻連熱身運動都算不上。

  『這傢伙真的是去美國動手術又在術後進行了複健兩個月嗎?怎麼完全像是去某個深山老林裡頭,去閉關研修網球技能了大半年啊?』

  二之宮翼姑且在心中這麼吐槽了幸村那越發高深莫測的網球實力——以及腹黑程度——後,終於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作為路人旁白對這群「無知的少年」們介紹起這兩人的身份。

  先是介紹真田:「這位是真田弦一郎,前陣子代表日本隊出陣海外U17的正選。」

  向後退一步,認真介紹起幸村精市:「這位是幸村精市。」

  頓了頓,她高深莫測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卻打定主意,如果沒人驚訝的說出幸村的身份的話,那麼她就繼續介紹下去。

  幸好根據常理總算出來了一個少年捧哏:「幸村、幸村精市?那個『神之子』!」

  『我就差你這麼一個捧哏的物件了!一個人唱了那麼多年介紹人物身份的旁白獨角戲可痛苦了。』

  二之宮翼真想給那捧哏的少年發一個獎狀。

  「締結立海大附屬中學全國三連霸的前網球部部長。這樣說比較正式一點吧。」二之宮翼沖著那捧哏的少年和顏悅色的溫和一笑,可對方卻驚悚的向後瑟縮了一下,好像見到了比幸村精市更可怕的存在,她也不在意,繼續說道,「神之子什麼的,這個外號是大家覺得很有『神秘莫測』的范兒所以才這麼叫出來。別太當真了。」

  『怎麼可能不太當真啊!』

  就算沒有聽見,可二之宮翼也能從這些少年們的臉上清楚的念出這麼一句話。

  真田為了補償自己沒能來接機的那份遺憾,所以很盡心盡力的接過了幸村的行李——就是那個網球包。

  對於真田那個「只有這麼少的行李?」這個疑問眼神的注視,二之宮翼幫幸村解釋:「其他的行李機場會直接送到家裡的。」

  「這樣就好。」

  幸村大魔王輕輕鬆松的當起了甩手掌櫃。

  三人離開這個街頭網球場時,幸村大魔王為三人的離去做了總結性的發言:「那麼,有緣再會了。」

  「喂,」那個被「滅五感」欺淩的少年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你這個大嬸是誰啊?」

  「我?」二之宮翼指著自己,笑得和幸村大魔王一模一樣的雲淡風輕的高深莫測,「我叫二之宮翼,是松內琉璃子的姐姐。」

  這個回答比幸村的滅五感更讓那少年感到絕望了。

  見到那少年慘白的臉色,二之宮翼心中暗爽的轉過身,揚長而去。

  『嘴欠的臭小子,你以為我沒看到你網球包上掛著的是琉璃子的官方推出的掛件嗎?』

  走在回幸村和自己家方向的路上時,二之宮翼挑了個話頭總算是打破了三人之間那微妙的沉默氣氛。

  「我小時候,果然真不該拖著阿市一起去看《聖鬥士星矢》,然後在他面前誇沙迦的滅五感招數超帥超有范兒,明明他就是個秒殺的給主角隊送經驗值的小BOSS嘛。」

  「我還是蠻喜歡車田老師的《聖鬥士星矢》的。啊,當然還有北條司先生的漫畫也很棒。」

  真別以為幸村精市是個高高在上像人更多像是個神的存在,他也是個會陪著祖父看胡扯到家的大河劇,和青梅竹馬一起看少年漫改編的動畫,然後靜靜地聽著她吐槽那萬年不變的「主角五人隊」的普通少年。

  「幸村,之前說過的……」

  「修二一直想要的威震天美版模型,我用國際快遞發回來了,沒辦法啊,買的機票是連行李在內只有二十公斤限重的便宜款。」

  真田沉默了一會兒後,回答道:「國際快遞費明明更貴吧。」

  二之宮翼捂著嘴,一臉驚恐的看著將這真相說出來的真田。

  「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阿市這件事情的……」二之宮翼將真田拉到一邊,對他輕聲說,「真田,阿市一直不知道國際快遞費疊加起來比買機票加起來的錢還多啊!」

  「那麼為什麼不告訴幸村啊!」

  「我都聽到了哦。」

  幸村沖著二人轉過去的後輩溫和一笑,兩個人默默地轉過身,走到了幸村的兩側。

  「說實在的,我一直覺得我們這個三人行是不是太符合標準的少年漫畫的定律了啦。幸村你是光輝燦爛人氣比主角還高的幕後大BOSS,真田是沉默寡言但是非常可靠的BOSS第一信賴的主戰武將,我就是BOSS身邊的武力值低下專門用來做大段大段劇情和人物設定解說的書記官。」

  比起這些吐槽的內容,幸村反倒是注意到了更重要的地方:「小翼提到漫畫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了?」

  「啊,有嗎?」二之宮翼歪著頭看著幸村精市。

  『賣萌也沒用。』

  幸村眼中明確的寫明瞭這麼一句話。

  「小翼是想當漫畫家嗎?」

  「嗯,我已經把初稿寄過去了,約好了週一下午去漫畫社和編輯見面。」

  「真的?」真田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那真是恭喜了。」

  「那沒什麼啦,只是去見見編輯而已。要說恭喜的話還太早啦。」二之宮翼揮揮手,然後一把勾住幸村的胳膊,「所以,阿市,陪我一起去吧。」

  之前剛剛湧上幸村心頭的那氣惱「我居然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事情」的情緒,在這個帶著撒嬌意味的請求下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當然,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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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SKIP(完)

  與其因為女友瞞著自己畫了漫畫投稿給雜誌,幸村精市其實更在乎將這件事情瞞得死死的她——居然只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

  原本焦躁的心情立刻就被治癒了。

  但是一直到陪著二之宮翼坐在了會談的隔間裡面,幸村精市也沒能見到這部女友粗略介紹的「只是勵志向的少女漫畫啦。」的真相。

  幸村精市想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友人們——主要是非常會哄女孩子的那幾個是怎麼做的,隨後覺得每一個都不適合自己,所以乾脆放棄了參考別人做法的意見。

  「我總覺得被小翼排外了呢?」

  他單手托腮,看向二之宮翼的那側。

  他唇角含著的笑意,配搭上午後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再好的PS技術也無法重現這一刻連時光都靜止了的美色。

  「哪有啦。」

  她看向自己這位青梅竹馬長到大,又是戀人的美男子。

  在她所不知道的那個時間,遠在異國的他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從她沒來得及想到的優秀男人了。

  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幸村立刻得寸進尺:「笑意,臉紅了哦。」

  「阿市,得寸進尺了哦。」

  裝無辜耍賴這一招還是年幼的幸村精市第一次從二之宮翼哪裡得知世間險惡的同時學到手的秘技。

  「哪裡有啊。」

  他這麼回答了。

  「啊啊啊啊——」

  二之宮翼伸手指向自家的男友,而後者則很從容的回答:「就算是geis我也有不會中招的自信。」

  被發現了自己獨自一個人玩的捏他梗的出處後,二之宮翼不爽的扭頭看向了另外一側。

  「你在美國到底看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啊。」

  「看了許多很有趣的書。」

  幸村這麼回答了。

  『居然這麼回答我了這個混蛋——』

  拖這個青梅竹馬的福,二之宮翼發現自己的感情波動有增添了許多的跡象。

  當年還能被她一個無辜的眼神堵得啞口無言的小天使,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看上去很美、但其實滿肚子壞水的傢伙。

  「歲月真是討厭啊。」

  「我到不討厭時間的流逝哦。」

  「過了二十歲的女人就會開始痛恨時間了啊。」

  知道自己不小心踩到爆點的幸村立刻若無其事的抱怨起為什麼那位編輯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好慢啊。」

  「阿市,你去美國的時候把耐心都一起喂狗了嗎?」

  「因為我想要在小翼面前有所表現啊。」說到這裡,幸村甚至擺出了求饒的表現,「所以連智商都下降了。」

  「別犯傻還要將原因推在戀愛上啊你個笨蛋。」

  正在這時,突然從隔壁的隔間上爬上了一個短髮的女性。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上去是很勉強的將身體撐在隔板上。

  「我可以用剛才的那個對話嗎?」

  二之宮翼茫然的看著她:「誒?」

  幸村坐直了身體,只有對著女友才會散發的笑容立刻變成了公事公辦的神情。

  他的食指摁下了手中所握的手機側邊的按鍵。

  「請問,你想用我們二人剛才的對話作為漫畫的劇情相關的對話素材嗎?」

  「是的!就是這樣子。」

  黑髮的女性沖著幸村燦爛一笑。

  幸村舉起了手上的手機,如此說道:「我拒絕。而且,剛才的對話我已經錄音了,如果在什麼作品上見到類似的對話的話,我方一定會將對這個雜誌社的侵犯*權的起訴進行到底。」

  二之宮翼以一種微妙的表情聽完了幸村精市剛才那番奇特的對話。

  「青山老師,取材結果被踩到痛腳了吧。」

  「但是難道你將剛才和女友的對話全錄下來了?」

  「誒,抱歉,我剛剛和她分開很長一段時間,最近才回國,之前出國期間用視頻進行聯繫的時候——這個養成的習慣還沒改掉。」

  那位女性沉默了幾秒鐘後,語氣單調的指出:「你,這是變態吧。」

  幸村精市搖了搖頭。

  「不,完全不是。」

  「阿市,」二之宮翼一臉死相的看著男友,「你真做了這種事情嗎?」

  「真是討厭,我是這種人嗎?」

  幸村精市沖著二之宮翼一笑。

  隨後他站起身,對著那位還趴在隔板上的漫畫家鞠躬道歉。

  「抱歉,我剛才是在開玩笑的。」

  漫畫家面無表情地看向幸村:「我當真了。」

  幸村繼續誠懇的再次道歉:「真是抱歉。」

  「那麼,我可以用剛才的那個對話嗎?」

  「可以哦,請便。」

  「我沒有答應吧。」

  「小翼不會拒絕的。」幸村很有把握的回答,「而且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小翼是我的戀人。」

  那位趴在隔板上的漫畫家突然間大聲哀嚎起來:「救命啊妹子,算求你了不要帶著男友過來還在我這種FFF團骨幹面前秀恩愛!」她冷著一張臉看著二之宮翼,「真想舉火把燒死你算了。」

  「是——青山老師麻煩你坐回原位吧,白水編輯都快哭出來了。」

  之前招待二之宮和幸村兩人、讓他們先在這個隔間裡坐下的女編輯也匆匆趕了回來。

  「真是的,青山老師你再不去談一場戀愛的話,寫不出有趣的戀愛故事,這一作再被砍掉那就誰都幫不了你哦。」

  「啊啊啊,我這種FFF團居然去畫什麼戀愛漫畫真是腦子壞掉了!」

  「別抱怨了,閉嘴快點坐下吧。」

  「好——」

  那位被稱為「青山老師」的漫畫家立刻從隔板上消失了。

  「非常抱歉,剛才接到了總編的電話。」

  之前自我介紹「小島綾子」的女編輯坐在了兩人的對桌。

  「啊,青山老師怪癖很多,大家已經習慣了。不過,你剛才玩的那一招很棒,我要記下來,下次要讓所有的編輯都好好的學這一招。」

  「切入正題吧。」

  幸村代替二之宮翼開了口。

  他已經察覺到了女友對於這種公事上的交談所下意識產生的抵觸心理。

  男友不就是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嗎?

  和小翼兩個人在完全不認識的環境裡的話,他就會變得比平時更加的具有攻擊性——與這樣的道理一樣,他也覺得處理女友不想去接觸的事情,也是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這種想法在平日裡沒有體現的機會,但是在這種時候就很有用場了。

  「那麼,我先看下稿子,麻煩了。」

  小島編輯從二之宮翼的手上接過了漫畫稿後,用了二十分鐘看完了三話,隨後她將稿子在桌上重新整理一遍後,又開口說道:「我再看一遍。」

  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次後,小島編輯對著二之宮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個故事很有趣,畫風上也很成熟了……二之宮小姐,真的是第一次畫漫畫嗎?」

  「男朋友不在的時候,沒事幹所以看著妹妹就畫出來了。」

  「請問,女主角天祥寺真實,是以二之宮小姐的妹妹為原型嗎?」

  「是的。」

  「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啊……說起來最近這麼可愛的三次元偶像也只有松內琉璃子了……」小島編輯看到面前的這對秀恩愛的情侶臉上露出的奇怪表情,連忙補充說道,「唔,沒關係,這種程度的相似性還不會被說抄襲的。」

  「不,其實——」

  幸村精市剛想解釋,但是二之宮翼拉了拉他的衣袖,沖著他搖了搖頭。

  『真的連載了再說。』

  她向著幸村示意,後者解讀出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後,就將話題改向了其他的角度。

  小島編輯與兩人交談了一會兒,知道了這兩位居然剛剛是念高中的年紀,立刻就露出了一張震驚臉。

  「啊,真是了不起啊。」

  她苦笑的將畫稿交還給了二之宮翼。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可惜的是,二之宮翼本來想在漫畫連載之後才告訴小島編輯的事情,在後者第一次上門結果在家裡撞到了最近超人氣的偶像松內琉璃子時,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小島編輯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這才不是什麼抄襲吧,這分明就是以松內琉璃子為原型的一個少女在演藝圈拼搏的奮鬥劇啊。」

  在演播廳裡,松內琉璃子這麼描述過自己的姐姐:「我非常尊敬姐姐,她真的很厲害……我一直以她這樣子優秀的人為目標,如果有一天能被她稱讚『琉璃子,已經成長為這麼優秀的人了。』我一定會哭出來了。」

  脾氣好性格佳,唱歌跳舞隨便就能信手拈來的松內琉璃子在出道時,就是打出了「國民妹妹」的旗號,最近出演的電視劇和電影也要麼是純愛劇,要麼是勵志向,經紀公司連一點有爆點的可能會毀掉他們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國民妹妹」的招牌的劇本都不會接。

  最近在不斷滾動播出的松內琉璃子所拍攝的情人節限定巧克力廣告,可是讓公司原本預期的銷量還多上漲了12%。

  對於姐姐將自己當做漫畫原型繪製,松內琉璃子的反應是抱著連載的雜誌第一個沖去給兩家人已經內定好了的「准姐夫」——幸村精市——看。

  「看啊看啊,很棒吧!我居然也那麼漂亮!」

  松內琉璃子抱著漫畫的某一頁使勁的在幸村精市的面前炫耀,而後者則淡定的將已經得到父母認定蓋章的結婚協議書輕輕的往外扯了一個角。

  可惜琉璃子永遠都是在某方面遲鈍到死的星人,當然就沒能理解幸村精市的這個舉動。

  這讓她在幾天後看到姐姐的無名指上戴上了結婚戒指後,瞬間就暴走了。

  她哭過也鬧過,可最後依然無果——

  從那之後,幸村精市就成了松內琉璃子的拒絕往來戶黑名單的第一位。

  而她的好友作為黑名單第一位的妹妹,則默默地看著提起自己的哥哥就一臉憤恨表情的琉璃子。

  「我說啊,琉璃子,雖然願望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改變,但是感情是不會變的。」

  「才怪。」

  琉璃子憤恨的咬著牛肉。

  ——如果不是在親友的家中,她才不會完全放心的用這麼粗俗的方式去吃飯。

  「如果哥哥都會和翼姐姐分手的話,那麼琉璃子你還會和男人談戀愛嗎?」

  「為了錢的話我會找個快死的有錢老頭結婚的。」

  「太殘酷了哦,偶像。」

  琉璃子又是憤恨的咬了一口牛肉。

  隨後一接到媽媽「快到醫院來,你要當阿姨了哦。」的電話,琉璃子一推手上的餐盤,立刻就拉上美咲兩人,打開車庫,向著醫院踩下汽車的油門——絕塵而去。

  琉璃子握著方向盤,一臉兇狠的看著眼前的紅燈。

  果然幸村精市這種男人最討厭了!

  我的姐姐——

  可惡!


第65章 綜美劇(一)

  艾爾`克萊斯基七歲時第一眼見到亞麗克西斯時,他就清楚認識到,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就算是高達187的智商也無法掩蓋她骨子裡的反社會人格。

  偏偏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這位貌美音甜討人喜歡的天才少女是個反社會人格。

  在曼哈頓和恰克`拜斯一樣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所說的話?

  那有什麼可信度。

  艾爾的母親珊卓拉的第三次婚姻——也是維持到現在的婚姻,就是和亞麗克西斯的父親所締結。

  克萊斯基先生是個工作狂,可一旦他偶爾有情調起來,就算是冷豔高貴的珊卓拉也招架不住。

  就像是現在這種情況,經常會出現艾爾和亞麗克西斯身上。

  十五歲的亞麗克西斯完全不懂得隱私權對自己的哥哥的重要性一樣,抱著電腦跑進來,然後沖著他抱怨道:「為什麼那個緋聞女孩無所不知?」

  「我們家親愛的小天才,難道你想要扒了那個緋聞女孩的皮嗎?」

  經常出現在緋聞女孩博客上的艾爾`克萊斯基,只想知道這麼一件事情。

  他已經厭倦了去和亞麗克西斯抱怨「為什麼你老是要私闖我的房間」這個問題。

  他的把柄,她手上捏著太多了。

  雖然他並不在乎絕大多數的把柄暴露出來會有什麼後果,但是有幾個,就算艾爾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他也不願意因為這些把柄的影響而毀掉自己將會擁有的「遺產們」。

  「為什麼不?」

  亞麗克西斯抱著筆記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下的聲音猶如某種美妙的節奏。

  艾爾想到:對某些「斜眼」——他是說,只知道一門心思攻略某個艱澀內容的天才們來講——來講,他們壓根就不會去想自己幹的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

  而這個事情放在亞麗克西斯身上就更容易解釋了。

  她只想讓自己感到身心愉快,才不管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呢。

  「我總歸要看看,是誰老是像個跟蹤狂一樣跟在我們身後寫這種東西。被我抓住了……」

  亞麗克西斯沒有繼續講下去,艾爾覺得,她也絕不會是為了某個正義淩然的理由才幹這種事情。

  「什麼?」

  就算知道不是某個正義淩然的理由,艾爾依然想得到答案。

  「給我一個去告這個緋聞女孩侵犯隱私權的辦法嗎?」

  「真是好笑極了。」

  亞麗克西斯沒有一點嘲諷的說著這世界上對艾爾而言,可能是最嘲諷的話。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的隱私權幹這種事情?」

  她講完後,摁下回車,然後靜待自己所編寫的程式一路乘風破浪,誓要將這個躲在網上,以發佈曼哈頓各色名流們私下裡在一起的不同照片為樂的緋聞女孩抓出來。

  這種事情,對亞麗克西斯而言,不過就是每個週六的下午茶一樣,只要讓司機載她去固定地點就可以了。

  現在,她自己寫的軟體帶著她一路從美國跳到了紐西蘭再到了英國,在希臘繞了個彎後從俄羅斯跳出來,重新回到了美國的某個伺服器商哪兒。

  「真是有趣,這種跳板還真是厲害。」

  亞麗克西斯對「緋聞女孩」這位博主的評價,也從「挺有趣的」上升到了「真是有趣」的程度。

  艾爾只想為那位博主脫帽致哀三秒鐘——雖然他頭上壓根就沒戴一頂帽子。

  「嘿艾爾,如果那位博主是個大美女你怎麼想?」

  「還用問嗎?」

  艾爾眼神古怪的望著居然問自己這個問題的「天才妹妹」。

  「是個漂亮姑娘就幹了她,是個醜八怪就嘲笑她。」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妹妹從中為兩人介紹。

  艾爾`克萊斯基是個禍水級別的大帥哥,長相漂亮、嘴甜、腦子又轉得快,還有一把拿得出手的成績。

  簡直就只讓人擔心,這傢伙什麼時候才會浪子回頭金不換。

  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只要是女性都會幻想著一個多金英俊的花花公子,會為了自己浪子回頭,從此一生只愛自己一個人。

  可惜艾爾`克萊斯基卻是個花花公子。

  曼哈頓上流社會最有名的那一款花花公子。沒人相信他在舞會上邀請某個姑娘出去是為了對他告白,他一定只想和這個迷著自己癡迷到神魂顛倒的女孩子來一炮。

  亞麗克西斯曾經很認真的告訴艾爾,如果哪天他得了愛滋病,她一定會介紹最好的醫院給他。

  艾爾則摸摸自己天才妹妹的頭,輕鬆的告訴她一個事實。

  「我有用避孕套。」

  「避孕套又不是百分之百解決問題。」

  艾爾從口袋裡摸出兩個避孕套,一臉輕鬆愉快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兩個,超薄款。」

  他只是說了這兩個詞語,就換來亞麗克西斯憐憫的眼神。

  「為了肉欲之歡樂,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天曉得我下次會不會因為為了救一個女孩子被車撞死,就像是那個薩巴斯丁一樣,哦天啊,真是一場災難。」

  為了配合著自己小妹妹的話作出恰當的應答,艾爾不單單是這麼誇張說著話,還戲劇性的將雙手捧在左胸前,做出一副要挖出自己心臟來給你看的架勢,那副樣子看上又壞又賤。

  ——分明就是無藥可救了。

  兩兄妹在人前,是那樣的密切又關係良好,但是在私下裡獨處的時候,卻是反社會人格的那個刻薄又惡意,花心濫交的那個則是賤得讓人懷疑上帝已經徹底遺棄了這個傢伙。

  當亞麗克西斯舉起雙手歡呼自己抓住那位四處亂跑的「小貓」時,艾爾也探出頭看著電腦螢幕。

  他看了三秒鐘,就精准的發現了,自己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怎麼做的。

  ——而這個畫面又意味著什麼。

  他只要擺出一副「我全都知道」的矜持表情,眼中再帶著三分戲謔,就能給人一種「我手握內幕消息」的錯覺。

  可惜,他就算能用這副面孔欺騙世人,也無法欺騙亞麗克西斯。後者是個艾爾眼中的反社會人格,當然也能一眼就瞧見他是在虛張聲勢。

  最初,亞麗克西斯還會一針見血的指出「你在假裝自己什麼都知道。」但是到了後來,亞麗克西斯自己都懶得去指出這一點真相了。

  「你想在後天留個言嗎?」

  亞麗克西斯向著艾爾低頭尋求意見。

  在斟酌這方面的刻薄言辭,艾爾才是實打實的宗師。

  艾爾給自己小妹妹的意見很簡單。

  「我抓住你了。」

  亞麗克西斯眨了下眼睛,採用了這個意見。

  她在後臺留下了這句話後,將自己入侵的痕跡擦得乾乾淨淨,隨後合上筆記本,從自己臨時霸佔的艾爾床上走了下來。

  在她走出門前,艾爾扯了扯衣領,困惑的問道:「嘿,亞麗,為什麼你老是要在我房間裡做這種事情?」

  她到艾爾的房間來,不一定是入侵別人的後臺,給對方留下一點心驚肉跳的「到此一遊」的言語——她還會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總歸是一些不能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去做的事情。全都是灰色地帶的事情。甚至有一回,艾爾覺得有趣,專門數了數亞麗克西斯到底違反了多少條聯邦法律,可沒多久他就放棄了這種做法。

  理由很簡單,因為數量多的他已經算不清了。

  亞麗克西斯打開房門前,沖著艾爾一笑,回答道:「因為這是你的房間。」

  看著亞麗克西斯的身影走出房間,再聽到關上的門扉所發出的「砰——」的一聲巨響,艾爾忽然間覺得被某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填滿了自己的胸腔。

  「哈啊——」

  他張了張口,將那情緒隨著呼吸吐出口後,決定去做些什麼平復心情的事情來。

  亞麗克西斯回了自己的房間後,洗好澡,換好衣服,躺到床上,抓起床頭櫃上的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追憶逝水年華》,打開書簽夾著的某一頁,決定看看這書有助一下自己的睡眠。

  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輕輕敲窗戶的聲音。

  亞麗克西斯放下手上的書,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看到窗外的陽臺上站著一位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她睜大了雙眼,看著對方與自己比比劃劃的動作,她拉開了落地窗,放對方進了屋。

  「艾德,你在做些什麼?」

  「爬你家的陽臺,想盡辦法來見見你。」

  少年對亞麗克西斯揚眉一笑,那股得志得意滿的態度,可實在是讓人沒辦法沖他發火。

  「我可不是長髮。」

  亞麗克西斯極其討厭長髮,主要是因為長髮打理起來太過麻煩了。所以她在十二歲以後,頭髮就沒留過超過肩膀的長度。

  「是的,雖然長髮公主不叫做亞麗克西斯,可是你的房間在二樓這一點可是永遠不會變的。」

  亞麗克西斯神情嚴肅的提出了個很重要的問題——或者說,她的態度讓人感覺這個問題很嚴重。

  「我的父親為什麼沒想到,將水管鋪在陽臺邊上,只是為了讓鄰居家的男孩更方便翻進自己女兒的房間?」

  「因為——」

  住處就在亞麗克西斯家隔壁的愛德華,幾乎是無下限的討好著亞麗克西斯。

  「是亞麗你親手將我放進來的。」

  那防彈玻璃材質的落地窗有著特殊的製作工藝,簡單來講,如果不是她願意,這落地窗可是絕對沒辦法從外面被打開的。

  亞麗克西斯翻了個白眼,對這個話題所作出的回應為:「是的,十分鐘前的我自己真是蠢透了。」

  愛德華伸出食指,貼在她的唇前。

  「不,永遠不要說這種話。」

  他那雙淡藍色的眸子注視著亞麗克西斯。瞳孔中只有她的身影,仿佛期望著能夠如此刻這般,永永遠遠的這樣子注視著她。

  「亞麗,你說這種話,是讓我這種人情何以堪?」

  亞麗克西斯撇過頭,往邊上走了幾步,拉開了與愛德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上,她停下了腳步。

  「別擔心。」她的語調輕鬆,仿佛他們兩個人在談論一件不算什麼的小事,「你要相信,就算今年你和艾爾兩個人都要面對常青藤周,但是沒人會和你爭普林斯頓的接待員一職的,我們全家都進的哈佛。」

  這正是讓愛德華所絕望的事實。

  亞麗克西斯是個真正的天才,她才十五歲,就要面臨大學畢業了。

  她十二歲就帶著行李走進了哈佛的校區,將「天才」這頂從小就戴在自己頭上的冠冕上加了更大的一塊寶石。

  你永遠追在這位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小姑娘身後,怎麼也追不上,心力交瘁還不願意放手。

  有錢,又聰明,而且還有克萊斯基家族遺傳的高情商。

  艾爾他身上沒有流著克萊斯基家族的一滴血,卻比誰都更像是一個克萊斯基家出來的人。

  「艾德,你可不能因為我小時候救過你,就真對我念念不忘那麼多年。」

  「不,當然不!」

  愛德華抬高了音量。

  又放輕了聲音:「你、我怎麼可能這麼對待你?」

  好幾年前,幾家的大人們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組團去森林中露營時,愛德華曾經失足落到過水勢湍急的河中,是亞麗克西斯伸手抓住了他,而且直到喊成年人們來的艾爾與成年人們到來之前,她一直牢牢的抓著他的手。

  愛德華後來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克服了自己的恐水症,而亞麗克西斯當時抓著他的左手裡側則被拉扯的慘不忍睹。

  救命之恩這玩兒意雖然挺好用,但是也會有很多遺留的麻煩。

  比方說,自那以後,愛德華在亞麗克西斯面前就永遠是一副「慘不忍睹的無下限去討好的樣子」(艾爾語)。

  艾爾這話形容的確實刻薄,可也並非完全的不符合事實。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愛德華迷戀了亞麗克西斯好多年,而後者永遠是那副讓人難以招架的若即若離的態度。

  好歹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情誼,艾爾也曾經在私下裡給愛德華一個與真相有關的忠告:「克萊斯基家的女人都糟透了,趁著你還沒陷入絕境,還是現在這副衣冠楚楚討人喜歡的英俊樣子,趕緊離她們越遠越好。」

  而他偶爾認真起來給予的忠告,卻得到了砸在臉上的狠狠一拳作為回應。

  愛德華揉著自己的左臉,齜牙咧嘴的看著這位氣紅了臉,為了維護克萊斯基家的小姑娘而對自己揮拳的友人,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今後再也不要管這個一廂情願的傻蛋的感情了。

  因為那一拳,艾爾在心中惡意的想到,等你被亞麗克西斯的態度玩得心力交瘁時,你就算是想走——也難了。

  而現在,一切的發展正如艾爾當時所惡意嘲笑的那樣。

  別無二致。

  就在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兩人陷入僵局時,亞麗克西斯的房門被敲響了。

  她的繼母——艾爾的聖母,珊卓拉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繼女和那位不請自來的「來客」,臉上浮現了驚訝之色:「小愛德華`凱斯提斯先生,我想相信你一定知道我們家的大門朝那邊開。」

  珊卓拉沒有歲月痕跡的臉上綻放了個迷人的笑容。

  「我們家的大門可是永遠都會向凱斯提斯打開的,所以——」

  她沒繼續說下去,愛德華已經迅速的回答:「是的……我很抱歉,我馬上就離開。」

  他在臨走時回望了亞麗克西斯一眼,後者沖他輕輕一笑。

  這笑容似乎給了愛德華無限的勇氣,更讓他的臉上散發了一種只有陷於絕境的人得到希望時才會綻放的表情。

  那表情很難形容,但是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看清了那表情,並且目送著愛德華離開克萊斯基家的艾爾,則端著香檳酒,眼中含著一分憐憫、二分嘲笑以及七分惡意。

  就在好些年頭之前,當艾爾他難得想要告訴愛德華一點真相,卻被對方照著臉上打了一拳後——打那之後,他和愛德華的友誼就已經被他單方面在心中宣佈結束了。

  現在,他只想看看這傢伙在將來知道自己已經身陷地獄,此刻所見的希望不過是海市蜃樓,就算時光倒流回到此刻、也無法抽身離開的瞬間——

  他會露出什麼愚不可及的表情罷了。


第66章 綜美劇(二)

  亞麗克西斯的漂亮皮囊裡,裝著的是一個帶著記憶不知道轉世投胎多少次的靈魂。

  正如她從來不會隨便讓別人擺佈了自己的思維和行動一樣,她也向來不會對什麼事情長久的報以一種專注。

  一輩子那是這一輩子的事情,到了下一世,能夠重新再來,何必再重複上一輩子的事情?

  或許她有重複過某些職業,但是她的記憶力卻不足以讓她永遠的記得每一世到底做了什麼。越是久遠以前的事情,就越是如同隔著結有厚厚冰霜的窗戶向外看去的景色一樣,模糊不清。

  而對行動力極強的亞麗克西斯而言,愛德華`凱斯提斯簡直就是個靦腆又躊躇的懷春少年。

  她毫不懷疑,愛德華的父母在當初給他起名的時候,一定在維特和愛德華兩個名字之間糾結了半天。

  在愛德華爬了亞麗克西斯的窗的第二天一早,時逢雙休日,晚上才會有一個派對要參加的艾爾,本想是睡到中午再起床,可卻被赤著腳跑到自己屋子裡的妹妹給吵醒了。

  他困倦又無奈的看著亞麗克西斯抱著那只有著又長又誇張的耳朵的兔子玩偶,仿佛理所當然的一樣爬上自己的床。

  雖然他心底還是很期待的能與這位沒有血緣的妹妹發生點什麼事情,但是這份期待當中,可是絕對不包括「亞麗懷裡抱著只沒有半點情趣的毛絨玩偶」這一項。

  艾爾被迫在一大清早就從床上醒過來,然後躺在床上聽著亞麗克西斯的那關於「愛德華的取名」這個猜想。

  聽完了這個猜想,他立刻就挺好奇的問她:「為什麼?」

  ——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擺出這個態度來,這一整天都別想過得自在了。亞麗克西斯可是有一萬種方法讓自己一整天都過得不舒坦,而且他毫不懷疑這一萬種方法後頭還跟著另外的一萬種備用計畫。

  而聽到艾爾這麼問的亞麗克西斯,則一個人在床上捂著肚子打著滾,笑得喘不過氣來。

  等她總算是消停了,這才告訴艾爾自己的聯想。

  「哦,他就連爬我的窗戶都要糾結個好幾年……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你這麼一副態度?」

  雖然艾爾毫不意外亞麗克西斯的表現,但是他還是要在人前人後維護著他與愛德華多年摯友的好關係。

  而亞麗克西斯則用「你別裝了」的眼神看著艾爾,等艾爾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抖掉「愛德華摯友排行榜第一位」的形象後,兩個人一起背靠著背坐在艾爾的KING SIZE的床上,將只會在對方面前所展露的那惡意的一面展露的肆無忌憚。

  在人前還需要裝模作樣,在別人面前還要假裝他們兩個是關係及其良好的非血緣兄妹,在人後就只剩下了自己這兩個同類,還要假正經那才是真悲慘。

  「所以,問題是——為什麼我要對他態度好?」

  扭過頭去,亞麗克西斯眨著自己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眼,凝視著艾爾的眼睛。

  對她的這雙眼睛真心招架不住的艾爾,只能扭過頭去,直挺挺地向後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柔軟而又富有彈性的床,讓他一躺上去就懶得再爬起來了。

  「他如此英俊,如此優雅沉靜,如此風度翩翩……」

  艾爾懷裡抱著自己的被子,一邊將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拽去,一邊嘴裡喃喃地念誦著誇讚。

  「得了吧,你以為我是瑪律克斯筆下的美人兒蕾梅黛絲嗎?」

  「那位讓所有的男人都迷得神魂顛倒又為迷戀自己的男人帶來厄運的大美人?」

  一臉困倦的艾爾從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既然現狀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重新得到睡神修普諾斯的垂憐了,那麼就乾脆的起床好了。

  「是的是的,只要能和她來上一發,就算是地獄我也樂意去兜一圈。」

  他隨口這麼說,脫下上身的睡衣,換上了合適的衣服。

  亞麗克西斯則扯了扯自己懷裡的兔子耳朵,低下頭,臉上浮現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艾德那傢伙,到底多喜歡送我這種毛絨玩偶啊?」

  「他送的?」

  「是的。」

  亞麗克西斯一手抬起兔子的左耳,向著艾爾面前上下揮了揮。

  看著這幕,艾爾哂笑著回答她:「亞麗,你都十五歲了,能不能別再不敲門就闖進我的房間來?」

  「所以,這就是不將房門上鎖的壞處。」

  對於亞麗克西斯的這等強詞奪理,艾爾依舊進行著毫無用處的爭辯。

  「我哪一次沒有鎖上門了?」

  「啊呀,但是對我而言,這門和沒有鎖上沒有差別。」

  「不要再在我面前顯示你能打開我們家所有上鎖的房門的才能了。」

  亞麗克西斯歪著頭,抱著兔子,朝著艾爾綻放了個甜美又冰冷的笑容:「這不是艾爾你挑起的話題嗎?你可不是特別喜歡聽我這麼說你嗎?」

  「我真是活該。」

  自我嘲諷了一句後,艾爾將長褲換好,打開了房門。

  「亞麗,吃早飯去吧。」

  「就等你這句話啦。」

  亞麗克西斯從床上跳下來,雖然光著雙腳,但是無論是艾爾還是外面的走廊都鋪著一層地毯。

  足以讓她的雙足不必接觸冰冷的地面,而是陷進柔軟的地毯當中。

  一直走到樓梯的最後一階,亞麗克西斯才扶著走廊的扶手,穿上了家中的女傭擺放在最下層的高跟鞋。

  已經站在樓下的艾爾向著穿上鞋子的亞麗克西斯伸出手,仿佛要與她一起踏進舞池般的衣冠楚楚又英俊的嚇人。

  就亞麗克西斯今天的這一身行頭來說,她完全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也不會被任何人攔下。

  這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她的相貌可是絕不會被人認錯。

  那位瘋狂而又神經質,別稱是「轉輪印鈔機」的諾亞`克萊斯基捧在手心上的寶貝親閨女亞麗克西斯——曾經有人無比妒忌的說過「如果她(指亞麗克西斯)想要月亮,克萊斯基一定會將登月權給買下來。」

  在亞麗克西斯四歲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比起討好天曉得究竟是個什麼腦回路的克萊斯基先生,討好小亞麗克西斯更容易一些。、但是她四歲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這麼想了。

  一個智商高達187的天才兒童,你永遠不知道她下一秒會讓你遇見什麼的難堪,但這一定是你人生當中所經受過的最大的難堪。

  但是,無論如何,討好克萊斯基先生可能會弄巧成拙,而討好亞麗克西斯,除了飽受難堪的經歷外,只要一不小心得到了她的歡心,那就意味著你能得到了克萊斯基先生的友誼。

  諾亞`克萊斯基是全世界最瘋狂的投機分子,在各行各業裡,他的名字和各種最大膽狂妄的名詞放在一起,並且席捲而來最驚人的財富。

  就連華爾街的那些人都說:諾亞`克萊斯基是他們所在的金融行業裡,最沒有節操、也是最沒有下限的傢伙。

  艾爾一看到樓下的落地鐘上所顯示的時間,就知道他被亞麗克西斯從床上拖起來的時間略早了。

  當他們兩個人來到餐廳時,女管家正帶著女傭們一起佈置餐桌。

  柚木餐桌上鋪設了乾淨潔白的細亞麻,白瓷碟上盛著精緻又美好的各色餐點,而盤子的數量向來都是克萊斯基先生的最愛——13.

  當男僕們一起打開餐廳四面的落地窗後,早晨的微風輕輕吹動白紗的窗簾,飄蕩進屋中。

  艾爾與亞麗克西斯兩人吃完精緻又可口的早餐,珊卓拉這才姍姍來遲。

  「早上好,我的兩個甜心。」

  珊卓拉在兩位意味著青春美好的代名詞,以及上流社會全部精緻優雅濃縮的孩子們臉上,一人贈與了一個親吻。

  那個吻帶著三分漫不經心,卻讓人覺得剩下的七分裡都是真心實意。

  「早上好。」

  兩位小孩齊齊回了一聲後,惹來了珊卓拉洋溢著喜悅的笑聲。

  然後艾爾用對自己母親的各類讚美填充了整個餐廳,而亞麗克西斯則看著用盤子送上來的報紙,頭版頭條上的內容都是些在她眼中沒什麼意思的事情,而接下去她一直翻到了第十七版,才看到了一則兇殺案。

  「哦,真是可怕。」

  亞麗克西斯用這一句話,便帶過了那位就職於比佛利富人社區的某個宅邸裡的女傭的死亡訊息。

  「那個鮑威爾家……嘖。」

  「亞麗,我們說過了,在餐桌上不要談論謀殺案這種事情。」

  珊卓拉輕聲細語的提醒著早些時候就已經做出的結論。

  亞麗克西斯放下報紙,回答了自己的繼母:「我又沒說謀殺這個詞。」

  「鮑威爾那一家比連環謀殺案還讓人感到噁心。」

  艾爾的評價中肯又……詳知內情。

  珊卓拉放下了手上的刀叉。

  「我可不想在吃早餐的時候聽到這種事情。」

  兩位元年輕人立刻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提起了時裝周和各種流行的話題。

  無論是謀殺案還是各種陰私與流行時尚,艾爾和亞麗克西斯都能無縫切換,轉換自如。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天賦,也是在所謂的上流社會當中,想要成為所謂的「名流」就必須要學會的技能。

  亞麗克西斯和艾爾目送了珊卓拉離開了克萊斯基家的宅邸後,兩人便決定做些飯後消食的運動。

  艾爾去找和自己一樣的敗家子們去花天酒地,而亞麗克西斯則騎著馬,在街上慢悠悠的走了十五分鐘後,才來到凱斯提斯家的門口。

  她注視著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書的愛德華,沒有多久,他便似乎察覺到了這份注視般抬起頭。

  愛德華在發現了看著自己的人是亞麗克西斯時,就連自己手上的書落在了細石鋪成的小道上也毫無察覺,他怔怔的站起身,如墜雲霧中的快步穿過花園,沿著通往門口的道路奔向了白色欄杆鑄就的大門。

  「亞麗,為什麼……我是說……」

  穿著騎馬裝的亞麗克西斯騎在馬上,笑眯眯的看著愛德華。

  「我們一起去轉轉?」

  愛德華立刻讓人將自己的馬牽過來,然後兩個人騎在馬上,並排在後面的馬場上轉了轉。

  克萊斯基與凱斯提斯兩家人,都住在全世界絕大部分女人夢中所想的大莊園裡,又是有趣有身份,更是能和任何一位政客都談得上話的商界名流。

  只有兩百多年建國史的美國,有一個極好的標準,只要你有錢——有足夠多的錢,你就有身份和地位。

  「聽說鮑威爾家的女傭被謀殺了。」

  兩位看上去賞心悅目的年輕人,卻談論著一點也不美好的事情。

  「鮑威爾先生可是有請客人來,然後找個高級妓女與對方春宵一度,自己躲在密室裡偷看他們做愛,還將這些東西刻成盤的習慣。」

  這還是愛德華從自己的一位建築業的友人哪裡聽說來的消息。

  這位友人給鮑威爾家設計了這種宅邸,然後他將這奇特又糟糕的設計告訴愛德華,純粹是當做討好凱斯提斯家未來的繼承人的一種手段,而愛德華會收集這種消息,也純粹是為了滿足亞麗克西斯的好奇心。

  為了博美人一笑,他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在墜入情網不可自拔的青年看來,自己所愛慕的姑娘是完美無缺的女神。

  她那對各種陰私的事情所抱有的好奇心,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甚至更添魅力的小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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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綜美劇(三)

  如果你要將每個派對舉辦的名目都找出來,然後將它們列個表排列一下的話,你會愕然發現舉辦這些派對的名目都可笑又荒誕。

  有些派對甚至是連名目都沒有,就廣發邀請函,然後一群人就蜂擁而至。

  你參加了一百個派對,甚至可能連主辦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這比起酒宴要好的多。

  畢竟在酒宴上,你想喝杯酒還得相處各種祝酒的理由。巧立名目。從總統的健康到隔海相望的英女王所養的狗——天曉得他們知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養狗。

  而艾爾今晚要參加的這個派對,一定是這一整年裡瘋狂的。

  如果可以,他壓根就不想將亞麗克西斯帶到那個派對上。如果說有恰克`拜斯的派對是場瘋狂盛宴,而再加上艾爾`克萊斯基,那麼不用等天亮,就可以讓緋聞女孩將這兩位有錢的少爺們與他們兩人懷中女孩的照片登上自己的博客了。

  但是對這位「緋聞女孩」而言,「她」最近可不好過。那句在她網站後臺上的流言,讓「她」這些日子都寢食難安。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兩個人正在試衣服。

  準確來說,是艾爾在陪著那位「元兇」在試衣服。

  那些美麗的裙子,或長或短,各種材質,各種顏色,每一條洋裙都在亞麗克西斯的容貌下變得黯淡無光。

  「亞麗,為什麼你不隨便選一條?」

  艾爾終於死心的在一旁給出了個完全稱不上好的建議。

  「親愛的,你就隨便選一條吧。」

  亞麗克西斯抱著裙子,沖著艾爾甜甜一笑。

  後者受不了的捂著額頭,誇張的倒在了沙發上。

  「拜託甜心,」他無可奈何的抱怨道,「無論什麼衣服在你光輝燦爛的容貌下都變得黯然失色——是的,不如就這件吧。」

  亞麗克西斯將手上的那條剛到膝蓋的紅色裙子丟到了一邊,從女傭的手上拿起一條白色的長裙。

  「我喜歡這條。」

  「說真的,我特別喜歡你的小腿,不過……」

  艾爾遺憾的看著這條裙擺估計要到亞麗克西斯腳踝的白色長裙,歎了口氣。

  「是的,我想小愛德華`凱斯提斯先生,一定非常非常中意我親愛的妹妹穿這條裙子去和他參加派對。」

  「那就這條吧。」

  聽到亞麗克西斯輕飄飄用一句話結束了這長達一個小時的選衣地獄後,艾爾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喝了口黑咖啡,將心中莫名的不爽全部用著地獄般的黑色液體沖刷乾淨,隨後精神百倍的說道:「我去換身衣服。」

  艾爾所謂的換身衣服,就是去和年輕的女傭們調調情,然後在女管家憤怒的注視下沖著她耍賴的一笑,隨後再跑去客廳,泛著本《追憶逝水年華》,然後在發困前總算等到了自己的妹妹換好衣服,打理完髮型,然後畫好漂亮的妝,施施然的從樓梯上踩著吉米`周的高跟鞋走下來。

  「甜心,你還真是正裝亮相。」

  艾爾說了一句褒貶難辨的話後,親手將自己的妹妹交給了準時來敲門的愛德華`凱斯提斯。

  「我最好的朋友,」艾爾對愛德華叮囑道,「照顧好我的小妹妹,將她從一群比瘋人院裡的患者們還可怕的人手裡保護好。」

  「我會的。」

  等了這麼多年才好不容易突破防線,得到了和亞麗克西斯約會機會的愛德華,自然是會一口答應下來。

  那派對無聊透頂。

  亞麗克西斯和愛德華兩個人躲在天臺上,看著下放的燈紅酒綠。兩個人手上各自拿著一杯剛剛愛德華從下面的派對裡找來的雞尾酒,無話可說。

  愛德華在心中默念著「找點話題,找點話題」,但是卻沒有勇氣張開口,先對亞麗克西斯說些什麼。

  愛德華絕望的想到:「見鬼的,你就像是個從來沒有和女孩子約會過的毛頭小子。」

  隨即,他又想到,他還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和哪個女孩子約會過。

  或許有,但是他滿腦子想著的只有亞麗克西斯,除了她以外,那些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子,別說她們講過什麼話了,就連她們的名字和長相他都回憶不了。

  「艾德,我是說——」

  亞麗克西斯看著下方的燈光,遠遠地傳來喧鬧的音樂和絕對聽不出來是什麼內容的人聲,開口說起了一些無關的話題。

  「這是你今天的第一杯酒?」

  愛德華看了看手上的酒杯,杯中的酒的分量毫無變化。

  「是的,沒錯。」

  他說了實話。

  在派對上不喝酒,這就和禁酒令真能把酒禁掉一樣荒誕不羈。

  「我的優等生男孩。」

  亞麗克西斯走上前,將手上的酒杯丟到身後,拉住愛德華的襯衫衣領。

  「我們去兜兜風吧。」

  她的指尖撫平愛德華的衣領,而後者仿佛將畢生的勇氣都揮灑了出來一般,左手抓住亞麗克西斯的右手。

  「我們走。」

  愛德華再一次無比慶倖自己開了最好的跑車出來。

  在派對上,艾爾`克萊斯基與恰克`拜斯兩個人身邊永遠圍著最多的女孩子,她們蜂擁而至,為了一夜春宵和可能隨之到來的夢幻未來而計謀百出。

  艾爾與恰克兩人從來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他們各有各的生活,可這不妨礙他們兩個人互相認識——甚至是發展了一段只能用「惡棍」和「臭味相投」來作為標籤的友誼。

  就在此時,艾爾見到了穿著白裙的亞麗克西斯,被愛德華拉著手,臉上帶著無拘無束的笑容與他偷偷溜出派對的場面。

  他看看恰克`拜斯,後者朝著他眨眨眼睛。

  「她可真是漂亮。」

  恰克輕聲讚美。

  「你的妹妹。」

  「是的,克萊斯基家典型的容貌。」艾爾聳聳肩,和恰克兩人一起大笑出聲。

  亞麗克西斯可是有著能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誰不知道,雖然艾爾長得英俊非凡,可卻是珊卓拉帶來的繼子?

  克萊斯基家的全部產業,他能得到的部分雖然單獨擺出來,那是可怕到了極點的數目,但是與亞麗克西斯能得到的部分相比,卻連她的零頭也比不上。

  而愛德華`凱斯提斯,可是克萊斯基先生內定了的女婿。自然,亞麗克西斯也是凱斯提斯家內定的妻子。

  這段婚姻在兩個人十歲之後,就已經變成了公認的事實了。

  似乎他們都對這段既定的婚姻感覺不錯。

  至於旁人和當事人怎麼想,又有誰會在乎?

  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兩個人穩定約會了幾個月,一起去各種有趣的地方逛逛,再一起在合適的時間回家。

  他們相處的時間和感情的進度,既不會惹來女控父親的反感也不會招來旁人的閒話。

  而當愛德華親到了亞麗克西斯後,他之後的幾天過的都如墜雲中。

  「夥計,」艾爾一副看不下去了的崩潰表情,「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艾爾`克萊斯基的『最好的朋友』,你純潔的就好像是來自哪兒?——天堂?」

  「我、我不知道。」

  對而愛德華而言,當他與亞麗克西斯在一起時,他便覺得心頭飛過百之蝴蝶。

  「祝你好運。」

  艾爾拍拍愛德華的肩膀,祝福他。

  畢竟這個克萊斯基家的女人,只要流著這個家的血的女人,都比地獄還糟糕。

  ——可憐的人。

  小愛德華`凱斯提斯的興趣諸多,卻對潮流沒有任何敏感度。

  謝天謝地,他們家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凱斯提斯一家的衣著不會落到潮流後頭,而顯然,最需要這個的只有凱斯提斯夫人,愛德華和他的父親喬納森——愛德華的祖父也同樣名為愛德華——只需要在各種場合搭配不同款的西裝和燕尾服就可以了。

  而亞麗克西斯——比起派對、酗酒、吸毒、濫交種種之類的時下年輕人所要面對的問題,她更喜歡追著自己所中意的劇團全世界的飛去看演出,或者是在陽光好的時候,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書。

  感謝上帝,她遇見了有相同的興趣愛好的愛德華。

  艾爾在私下裡,對自己的母親珊卓拉抱怨道:「我可從來不知道我身邊還有這麼兩位比起流行樂更追捧古典樂的人。」

  珊卓拉則有些責怪的望著他,卻在安撫著自己的兒子。

  「為什麼艾爾你不清楚自己的朋友的喜好呢?」

  「我只知道,他全部的熱情和迷戀都給了我的妹妹。」

  說起「妹妹」這個詞語的時候,艾爾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珊卓拉伸出手來,撫平了艾爾皺起的眉心。——她的指尖柔軟又溫暖,十幾年來,從未改變過。

  「我的甜心,亞麗是你的妹妹,無論如何,你們都要互相扶持著才能一直走下去。」

  「但願如此。」

  艾爾抬起頭,雙手插在西裝外套的口袋裡,硬是將這法國定制的高級西服穿出了一股吊兒郎當的味道。

  「別這樣子。」

  珊卓拉伸出手來,整理了下兒子的領帶。

  她將那條Sette Piege[注1]的領帶打了個非常漂亮的浪漫結,撫平衣領後,向後退了兩步,用最挑剔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完美。」

  艾爾伸手想要將領帶從脖子上取下來,但是卻被珊卓拉阻止了。

  「不不不不,不要領帶的話,你就得給我換燕尾服和領結!」

  艾爾放下了扯開領帶的手,無奈的朝著自己的母親笑了笑。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好吧,甜心。」珊卓拉拍拍艾爾的臉蛋,邁開輕快的步子,整個人洋溢著喜悅,「看來是我們的愛德華來了。」

  艾爾不自在的撇了撇嘴:「是的,他就在隔壁。」這撇嘴的不屑表情,也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見。

  「甜心,你也該去接你的女伴了。」

  「是的,我的媽咪永遠都是對的。」

  艾爾親了親珊卓拉的臉蛋,然後走出大門。

  與愛德華問了好又道了別後,他坐上車,對著司機說了自己女伴的地址,然後一路沉默著去將那位幸運的姑娘接回來。

  對方喋喋不休了一路,艾爾只是左手撐在下巴上,食指貼在雙唇上,偶爾扯出一個笑容,做出自己對話題很感興趣的樣子,讓那姑娘繼續說下去。

  他真的、真的、真的心情不平。

  尤其是看到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那甜美的約會狀況,就恨不得將一切虛偽的和平給扯下,讓愛德華親眼見見自己魂牽夢縈的女神到底是個什麼惡意的凝聚體,然後大肆嘲笑他——

  亞麗是他的妹妹,為什麼他要親手將自己的妹妹交給別人?

  他的繼父——克萊斯基先生,居然什麼異議都沒有提出來!

  在車停下來後,艾爾在司機打開車門前,腦中忽然間想到了一個之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如果我比愛德華`凱斯提斯更有錢,克萊斯基先生會將她的女兒嫁給我嗎?」

  反正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就算有——

  艾爾一腳踏出車廂,另外一隻腳配合著身體的動作,讓他走出了車外。

  今天的天氣好得嚇人,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他稍稍遲了一些,才向自己的女伴伸出手,給足了她面子。

  接下去——

  艾爾與愛德華和亞麗克西斯這一對情侶笑眯眯的打招呼。

  男方是他「最好的摯友」,女方是他「最要好的妹妹」。可現在,他滿腦子卻是如何撬了自己「朋友」的牆角,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弄到手。

  ——而更可怕的是,在看到亞麗克西斯的笑容後,艾爾覺得就算是他倆有血緣也無所謂。他根本不會在血緣這個禁區面前停下腳步。

  真要做什麼,他絕對是一邊笑著聽著忠告,一邊邁開大步,哪怕闖入禁區也要將自己的目的達到。從來,他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就絕不會輕易放棄——也向來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婚禮還成,女方漂亮男方英俊,錢權財色的結合向來都是光鮮亮麗的。

  婚禮上的舞會乏善可陳,倒是伴娘有一個挺漂亮的。

  艾爾丟下自己的女伴就向著伴娘走了過去,也不管自己的女伴是否氣得直跳腳。

  新鮮可口的美色當前,誰還管舊人的心情如何?

  反正……

  他的目光撇過站在一旁與愛德華低聲淺笑的亞麗克西斯,眨了眨眼睛,眼去了眼底的陰霾。

  愛德華被父親生意上的某個朋友絆住了,顯然對方想聊些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話題,在愛德華「不用擔心」的眼神示意下,亞麗克西斯端著熱可哥施施然的走了出來。

  一走到沒人注意的轉彎口,她就停下來,長長地歎了口氣。

  艾爾從後面笑眯眯的拿著一朵白玫瑰走了過來,靠在亞麗克西斯的耳邊輕聲說道:「亞麗,這可太不莊重了。」

  亞麗克西斯伸手接過了白玫瑰,一仰頭,將那杯熱可哥喝了個乾淨。

  「在這裡想喝杯不含酒精的飲料可真困難。」

  這一世,她的身體對酒精極其不喜歡。所以,導致她也對酒不感興趣了。

  愛德華在兩個人交往後才知道這一點。

  至於艾爾?他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了。

  「我在第一次見到亞麗你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艾爾將放在背後的手舉到胸前,那是一杯「艾爾特調」的雞尾酒。

  亞麗克西斯抿了一口,嘗了嘗味道就得到了答案:「混合果汁?」

  艾爾笑眯眯的望著她,點了點頭。

  「事實上,這是無酒精的雞尾酒。辛德瑞拉。」

  「我可不是需要神仙教母的辛德瑞拉。」

  亞麗克西斯用同樣的笑容回望著艾爾。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艾爾輕輕的回答後,覺得此刻氣氛良好,環境也妥當,自然而然的低下頭——

  亞麗克西斯側過頭,讓艾爾的雙唇落在了自己的金髮上。

  她對艾爾說:「我的哥哥,我可對亂倫沒有興趣。」

  艾爾翻了個白眼,一不留神就讓亞麗克西斯跑出了自己的懷中。

  「好吧,好吧。」

  兩個人沿著走廊的陰影,一路向前著已經人群散去的教堂下方走去。

  整座教堂空空蕩蕩的,看上去什麼人都不在。

  不,並沒有。

  恰克`拜斯端著酒杯,看著下方的大廳,眼中含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下方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與笑聲。

  那麼的肆無忌憚又因為帶著醉意而變得瘋癲的對話——

  艾爾看著亞麗克西斯,後者拿著那枝白玫瑰的左手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

  因為撞見了不可告人之事——從而在生理上感到興奮。

  「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男友上床。」艾爾走到恰克`拜斯身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感歎,「這可真是經典的劇情。」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講出一百種以上這種經典的戲碼。」

  亞麗克西斯也走上前來,看也不看和艾爾齊名的「花花公子」恰克`拜斯,對著前者說道:「這又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雖然在「不可告人」這一點上做得確實是很棒,「如果是內特`阿奇博爾德和恰克`拜斯滾了床單,我會更敢興趣一點。」

  左邊是漫不經心地亞麗克西斯,右邊是一臉震驚的恰克`拜斯,卡在這兩人中間的艾爾假裝什麼也沒聽見,看著下面的那場現場版無碼高清的床戲。

  「啊,亞麗我聽布雷爾說,她看見了你和艾爾兩個人在這裡……」

  愛德華走過來,對於亞麗克西斯、艾爾與恰克`拜斯的組合非常的茫然。

  他大概從來沒想過這三人會站在一起。

  「發生了什麼事?」

  愛德華的聲音不算大,下面陷入情愛的瘋狂漩渦之中的那對青年男女們卻全無察覺。

  比起因為好奇而看到下方,最終換來一臉震驚的愛德華,之後走來的人就更加不妙了。

  ——絕對的不妙。

  布雷爾`沃爾多夫。

  她就是這下面那一對經典戲碼當中,被炮灰的那位「女友」。


第68章 綜美劇(四)

  凡舉世上種種感情破裂的前提,無外乎幾個方面。而在這其中歸屬與讓男女朋友分手的方法,最為管用的,就是讓女方見到男方和自己好友偷情的場面。

  所謂捉姦在床,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沒什麼女人能夠忍受得了自己眼前的這副場景,除非她是打著拍下豔照,尋求點其他方面的補償的主意。

  但是顯然,布雷爾小姐掉頭就走的舉動,已經證明了她是絕大多數的那一類——

  亞麗克西斯的眉眼間含著曖昧的笑,她舉起手上的那枝玫瑰花,將花放在鼻前,心中一閃而過數十個主意。

  艾爾則慢悠悠的轉過身,不再去看下方那衣衫不整的一對男女,背過身去,靠在扶手上,對著身旁的恰克說道:「為什麼你出現在不去追?」

  恰克沖著艾爾惡劣的一笑,整了整衣領,邁開步子追著布雷爾離開的方向而去。

  愛德華一臉無奈的搖搖頭,向著亞麗克西斯扶額歎息:「我本來以為亞麗你出了什麼事,可真沒想到,居然會是……」

  「沒擔心,親愛的。」

  亞麗克西斯將手上的那枝白玫瑰略略舉高,遞向了愛德華。

  「我相信你——可不會像是阿奇博爾德先生那樣子對待我的。」

  愛德華伸出手,接過了那枝白玫瑰,然後沖著亞麗克西斯一笑,那英俊的面容上所包含的深情和誠懇之意,讓艾爾實在無法忍受似地抬頭看看教堂的天花板。

  他心中只是在念:父啊,我的妹妹將我送給她求愛的玫瑰花,就這麼轉送了她的未婚夫……如果你在看著,請務必不要將我放進天堂。只要讓愛德華去天堂就行了,我甘願同她一起下地獄。

  「哦……」艾爾誇張的長長歎氣,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甜蜜又美好的氣氛,「拜託了,請不要當著我這個外人的面親熱了,我快要被那甜美的空氣給弄窒息了。」

  艾爾揮揮手,在愛德華緋紅的面龐中,沖著亞麗克西斯心照不宣的眨了下雙眼,然後轉身就走。他算是瀟灑的離開了,可愛德華卻沒能理解為什麼艾爾要衝著亞麗克西斯眨眼睛。

  他無辜的看向著自己的夢中情人,後者則沖著愛德華甜美的一笑。

  這一笑,讓愛德華完全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想要做什麼,只能發愣著被亞麗克西斯牽著手,任憑對方將他帶往天堂……或者是地獄。

  既非天堂,也非地獄。

  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兩人坐車回去了,整個教堂裡面只留下匆匆穿上衣服後,逃般迅速離開教堂了的內特與瑟琳娜二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尷尬與內疚不會比對方更少一些。

  接下去曼哈頓的上東區,可就要熱鬧非凡了。

  瑟琳娜被布雷爾整天在各種地方找碴下絆子,而這種狀況顯然有愈演愈烈之勢——布雷爾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的仁慈可不是用來面對友人和男友的雙重背叛。

  布雷爾與內特之間的感情似乎徹底玩兒完了,她和恰克現在關係親密熱切的——她隨時將自己的初夜交給這個上東區知名的花花公子也不會讓任何人感到奇怪。

  「我覺得有趣的是,為什麼布雷爾到現在還保留著自己的初夜?」

  亞麗克西斯抱著筆記本,盤著腿坐在艾爾的大床上。

  艾爾手上捧著本《優雅的宇宙》,正在認真研讀的上面的每一行字。

  他穿著得體的襯衫和西褲,又配上一副雅致的眼鏡,這讓他看上去少了點糜爛,多了點別致的高雅氣氛。

  也就僅僅是這樣子了。就算外表再怎麼更換設定,但是內裡是個什麼樣子,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發生改變的。

  「因為,我們國家沒有領主——這種能夠享有土地上所有女性初夜權的身份。」

  「艾爾,為什麼『你一點也不遺憾』這一點讓我覺得非常的奇怪呢?」

  「這當然是因為……」

  艾爾將人類智慧的結晶——書——往邊上隨手一擺,取下鼻樑上的眼鏡,俯下身,溫暖的雙手捧著亞麗克西斯的臉蛋。

  「我在親愛的小亞麗眼中,就是那麼糟糕的樣子啊。」

  「可你就是這樣子。」

  「是的,這可是實話。」

  艾爾的舉止輕佻浮誇,就是名地道的花花公子。

  「……真是太遺憾了。」

  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來了他在哀悼,可他的眼中卻半點的遺憾之色也找不出來。

  「算了。」

  亞麗克西斯用簡短的語句、迅速解決了這番喪盡天良的對話。

  講完這話,她又埋頭與網路的世界當中。

  那指尖敲擊著鍵盤的聲音,富含著一定的節奏,若是靜下心來去聽,說不定能感受到數字時代的科技魅力。

  可惜在這世人已經不會為了美而慟哭落淚乃至激動地昏厥過去的現代,絕大多數人都會如艾爾這般,對敲擊鍵盤的聲音感到非常的不耐煩。

  「別再看電腦了好嗎?」

  艾爾的雙手壓在筆記型電腦的顯示幕的邊框上方,亞麗克西斯卻沒有半點的動搖的表現。

  因為這種做法,讓他心中的焦慮越發的明顯。

  「我在這裡,只是……和我說說話吧。」

  「我不是一直這麼幹的嗎?」

  亞麗克西斯有著引人不禁入迷的端正的美貌,與之相對的,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無論是善還是惡,都讓異性接連跪在她的裙下。

  家譜可以追溯到五月花號船上的愛德華`凱斯提斯為她神魂顛倒,而花花公子——艾爾`克萊斯基,也同樣無法輕易的就這麼抽身離去。

  「不,我不是說這些事情。」

  艾爾似乎想爭取著只屬於自己的對話內容,但是亞麗克西斯卻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凝視著他,朱唇輕啟:「那麼,我和你應該聊什麼呢?」

  「什麼都可以!」

  「那麼,來談談常青藤周吧。」

  「拜託。」

  艾爾翻了個白眼,轉身坐在了亞麗克西斯的身旁。

  「我可是艾爾`克萊斯基,我想要哪個學校的招待員的身份,就一定能得到它。」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柔的對他陳述道:「我們全家都去哈佛。」

  她又補充道:「如果你想做個『克萊斯基』,就一定要去哈佛的商學院。」

  「我當然知道。」

  反正艾爾他也沒想過去考其他的專業。

  那位想當詩人的丹尼爾`格雷森還不是被迫去了商學院?

  誰在乎他的文學天賦有多高?格雷森家族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丟下那麼偌大的家業,跑去當個連「家」都算不上的詩人?

  他自己幹不了這事,他的父母也不會同意他去做。

  想要當個詩人的夢想,曾經由喝醉的丹尼爾當做笑話講出來過,而聽到這個「笑話」的艾爾卻在心中冷笑。

  想要拿著幾億的信託基金還不付出點什麼代價,他憑什麼?

  「我是艾爾`克萊斯基。」

  艾爾扭過頭去,他的臉距離亞麗克西斯那麼近,就連一隻手掌的距離都不到。

  但是他口中喃喃講出的話語,卻斷絕了他所有的非分之想。

  只要他還想做一個克萊斯基一天,就別想違反這個家裡最高統治者的意願。而克萊斯基先生的意願則是——

  沒人能夠傷害他的小女兒一根手指頭。更別提讓她心碎了。

  即使艾爾覺得,這世上很難有誰會讓一個反社會人格、只將自己放在最優先順序考慮的瘋子心碎,可既然這個國家裡橫行過那麼多、那麼兇殘的連環殺人犯,那麼顯然這些反社會人格的傢伙,也不見得會有多優良的心理承受能力。

  或許克萊斯基先生的標準是,誰敢甩了他的寶貝女兒,讓她難堪,誰就要承受一個華爾街的怪物全部的滔天怒火。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亞麗克西斯的手指從他的手上取走那副眼鏡,帶到了他的鼻樑上。

  這番舉動,拉開了他們兩個人之間過於親密的距離。

  「甜心,如果克萊斯基家裡出了個物理學家,這才是讓我親愛的爹地瘋掉的事情。他到時候一定會和你斷絕關係的。」

  就連理由,亞麗克西斯都想好了。

  「因為艾爾身上沒有留著我們克萊斯基家的血,所以他才成了位物理學家。沒能進到華爾街來。」

  「謝天謝地。」

  艾爾從自己的床上站起身——還戴著那副讓他看上去更顯得斯文敗類的眼鏡。

  「我每一個毛孔裡滴著血。」

  「你以為你是資本主義的擬人形態嗎?」

  亞麗克西斯對於艾爾這種歪曲使用了馬克思先哲的那句「資本主義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血。」的言論,實在是哭笑不得。

  能在一刹那間就明白自己所舉的例子,並且恰到好處的將話頭拋出來丟給自己。

  ——這就是艾爾不願意對亞麗克西斯放手的原因。

  能夠在這世上找到一個理解自己的想法、不會弄錯自己想法的人,真是太困難了。

  也因此,艾爾回了她一個微笑。

  你一生當中,可能只會在少數的幾個人臉上見到這種笑容。

  那是自信中透著癲狂的笑意。

  讓人神經戰慄,心生畏懼,卻又被蠱惑,對他傾心不已。

  光憑那個笑容,就能讓亞麗克西斯確認了,艾爾在某個意義上,已經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克萊斯基」。

  「真是不幸。」

  她搖搖頭,毫無憐憫的說了句無用的歎息,繼續敲起鍵盤。

  她還有報告沒寫完呢。

  而比起她自己的房間,她更喜歡艾爾的房間。這裡,能讓她可以無所顧忌的寫報告,而不會擔心會不會有哪個千金之軀的大少爺,趁興來爬她的窗。

  她有多討厭長髮公主這個說法,就有多討厭愛德華的自以為是。

  他眼中的亞麗克西斯,與真實上的亞麗克西斯完全南轅北轍。

  可偏偏他卻一廂情願的讓人連一絲半毫的憐憫都不願意投入。就連對他提出忠告的友人,也因為講出了他所不願意聽見的實話,而由他自己親手摧毀了那份彌足珍貴的友誼。

  「難道,全天下的人在面對自己所戀慕的女性時,全都會腦子發熱到這種程度嗎?」

  亞麗克西斯自言自語的提出了這個命題,隨後又用一個例子反駁了。

  「顯然,我的父親就不會。」

  他比起美麗動人的珊卓拉,更中意金錢和女兒,而若將這二者放在天平上來衡量孰輕孰重,自然是女兒大獲全勝。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男人,明明有了女朋友,還會和女友最好的朋友上床。」

  這種經典的戲碼,源自生活又出現在各種載體的作品當中,被保留下來。

  千百年後,若是有後人發掘出了這些作品,若是他們看到了作品上的內容,天曉得會做出什麼樣子的評價。

  反正這些事情,與活在當下的亞麗克西斯無關。

  她的心理……或者說的唯心一些,就是靈魂的那部分是沒有缺陷的,但是這個身體有相當大的缺陷。

  這個身體完全沒有對善的感知度,對惡相關的事情也沒有感覺。

  如果她的自控能力不是有相對而言的底線,怕是早就成了某個留名歷史,全世界都知道的變態連環殺人犯了。

  在聽到關於犯罪與基因裡的某些部分相關的時候,亞麗克西斯終於給自己靈魂的底線所相悖的想法找到了合適的解釋。

  現在她已經找到了恰當好處的方法來解決自己先天缺陷上的「小問題」。

  當初,她雖然為第一次見面就發現自己身上不對勁地方的艾爾的敏銳度而感到吃驚,可也僅僅只是稍稍有些吃驚的程度。

  「丹尼爾`格雷森……我的上帝啊……」她喊上帝的名字,就和喝水一樣容易,「他的未婚妻可是……等等——」

  『遇上了對手了。』

  亞麗克西斯抿嘴一笑,開始與反侵入的對手以網路為作戰場地,以對方電腦的最終控制權作為勝利戰果——展開了一場見不到硝煙的戰爭。

  她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但是對方卻也同樣不知道她的身份。

  『見鬼,什麼時候這個世界上出了這麼厲害的駭客——』

  作為一名不擅長交際的電腦天才,諾蘭`羅斯可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最擅長的領域遇見能與自己相抗衡的對手。

  而讓這位非常討人厭的單身富豪苦手不已的對手,則因為剛剛才查到的情報而驚歎萬分。

  「真是經典的復仇劇。」

  因為查丹尼爾`格雷森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他那位緋聞女友艾米麗`索恩,結果卻沒想到順藤摸瓜的翻到了不可思議的記錄。

  和自己的獄友互換身份後,單槍匹馬(也許不止她一個人)的前去為自己的父親復仇——

  「她以為自己是女版的基督山伯爵嗎?」

  亞麗克西斯自己編寫的防火牆所能攔截的入侵已經達到了極限,她乾脆給對方投下了病毒,又斷掉了自己這邊的網路,把筆記本給拆了後,塞到了自己家後面佈置的焚化爐裡頭去。

  然後,她在外面一直守著爐子將一切硬碟內的資料都燒成不可恢復的狀態後,這才離開。

  幹完這一切後,她決定要去好好查查,艾米麗`索恩——或者說是艾曼達`克拉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69章  綜美劇(五)

  「我真的在考慮某件事情。」

  亞麗克西斯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她赤裸光潔的雙腳踩在手工編織的羊駝地毯上,地毯上精心編織的花紋徹底淪為了她雙腳的陪襯。

  「艾爾,你說,如果我將丹尼爾的那位小女朋友的身份抖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正在細細切著煙葉的艾爾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頭看向自己的妹妹。

  亞麗克西斯的存在本身,就如同火焰一般。

  散發著光,吸引人過去的正是那光,卻並非是因為那份明亮而使人靠近。使人靠近的,是那只有火焰才能散發出的溫暖。

  可在眾人理解那份光之前,就因為光所凸顯的黑暗而避退而走,沒人敢上前來。

  理所當然,克萊斯基先生就是那片黑暗。

  能夠僥倖逃過黑暗,見到這火焰的艾爾則與這火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即能感覺到那份溫暖,也不會如愛德華那樣,因為癡迷于這份明亮與溫暖,而過於靠近——被火焚燒殆盡。

  「哪個丹尼爾?」

  只用一本《聖經》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這千百年來西方社會的起名規則,讓艾爾無法正確辨認出亞麗克西斯口中的「丹尼爾」究竟會是哪一位。

  反正,他是不知道。

  「格雷森家的那位丹尼爾。」

  「哦,他啊。」

  艾爾聽完後,無聊的繼續低頭去切著煙葉了。

  「我只知道,克萊斯基先生不會讓格雷森家的人碰你一個手指頭。」

  「因為他們家的企業裡頭,曾經冒出過一個與恐怖分子勾搭造成多人死亡的職員。」

  亞麗克西斯說出了自己所掌握的情報。

  「但是,那個大衛`克拉克……如果是被陷害的怎麼辦?」

  「什麼?……」艾爾停下了手上切煙葉的動作,他才不想管這一盎司多少英鎊的煙葉了,他的雙眼注視著亞麗克西斯,仿佛從未認識過她——又好似推翻了從前的認知、重新認識了她那樣,要求著她重複剛才所說的話,「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有掌握證據,一份證明……大衛`克拉克是被人陷害,而真正與恐怖分子合作的人,是康拉德`格雷森的證據。」

  艾爾站起身,看了看門窗是否上鎖,又看了看門外。

  他明知道自己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好的簡直可以稱為專家級,但是依然不放心。

  他將厚達七層的窗簾全部拉上,關上了燈。

  又從床底下摸出一個機器——

  打開了開關後,會造成這個房間全部範圍內的電子製品全部失靈的科技產物。

  「說吧。」

  他靜下心來,一臉嚴肅的等著亞麗克西斯將打算與他講的內容說出來。

  在艾爾之前的一番運作中,亞麗克西斯只是靜靜地等著他將這些準備全部做完,這才開口講了出來。

  反倒是她說的內容,與艾爾所期待的沒什麼關係。

  「我是說,政府會給我獎一個愛國者勳章嗎?」

  「拜託,我只在乎這能讓我們掙到多少錢。」

  驀地站起身的艾爾,渾身散發出只有克萊斯基家的人才會展現的氣勢,那由金錢和瘋狂所組成,融合二者的則是高昂的欲望。

  而亞麗克西斯則走到他的身邊,抬起食指,指腹點在他的胸前。

  「不,我不可能和一個想要得到我的男人合作。」

  「!」

  艾爾眼睜睜的看著亞麗克西斯走出房間前,邁開大步,將她追了回來。

  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低下頭,靠在她的耳旁,聲音又輕又快的說道:「那麼,我該怎麼辦?不抓住這個機會,我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你了。」

  「你想和艾德反目成仇嗎?你們的友誼因為一個女人而破裂,更糟糕的是,她還是你的妹妹?」

  對於抽離出自己的身份,單純以第三者的角度陳述某個事實的亞麗克西斯,艾爾有多恨她這點,就有多迷戀她。

  「別傻了我的親愛的小妹妹,我和愛德華的友誼,早在他單方面給我一拳,就因為我講了你的真實情況而認為我在污蔑你時,就已經完全告吹了。」

  「所以?你聽上去就像是被他當成個背棄自己的前原配一樣又妒又恨。」

  亞麗克西斯的那刻薄又三流的嘲諷,就算是心情比任何時候都急切的艾爾也能分辨得出「她對我手下留情了。」

  這讓他的心中產生了連他自己本身都不曾察覺的得意之情。

  「給我一個機會,我將用整個曼哈頓來迎娶你。」

  艾爾低聲講出了每一個克萊斯基都知道的諾言。

  這是身為一個凱斯提斯的愛德華,絕不會知道的諾言。

  就連珊卓拉也沒能從諾亞`克萊斯基的口中聽到過這個諾言。

  諾亞的這個諾言,只對亞麗克西斯的母親講過,而她因為產後虛弱而亡後,就將這個只屬於諾亞的諾言給帶入了墳墓,封起來,再也不見天日。

  艾爾從諾亞哪裡得知了克萊斯基家的男人們所掌握的這個諾言時,就等同於被諾亞`克萊斯基先生視為了家族的一員。也有哪怕身上流著克萊斯基家的血的男人,在被逐出家門的時刻,也不曾得知過這個諾言。

  在能追溯到十七世紀的家譜中,克萊斯基家的先祖——初代的諾亞`克萊斯基,對著自己所迎娶的妻子,豪氣萬千的許諾道:「我終將得到整個曼哈頓,作為迎娶你的條件。」

  自然,當時可不是叫做曼哈頓這個名字。他所指的,可能只是傳說地下富含著白銀、黃金、鑽石等等貴重金屬和礦石的某片土地。

  而直到這位先祖死去時,他的妻子卻僅僅見到了白銀和黃金鑄成的錢幣,所謂的富饒土地,她的腦子裡其實壓根就不在乎這個。

  沒有哪個嫁進克萊斯基家的女性會相信她嫁的男人對她說的話,這就和全部的甜言蜜語一樣,沒什麼可行性卻很中聽。

  可他們卻一代又一代的積攢下了龐大的財富,而且對每一個想娶他們家的女孩子的外姓男人都抱有極大的敵意。

  雖然充滿敵意又不情願,可也依然得祝福自己的女兒婚後生活過得愉快。

  可這個承諾卻一代代的在真正的「克萊斯基」家的男人們的腦中紮根下來,只有真正的克萊斯基所想娶的女人,才會聽到這個承諾。

  他們會指著某片富裕的土地對著自己想迎娶的女人說,「我會得到這裡,作為娶你的補償。」

  家譜能夠上溯到詹姆士城這個發源地的克萊斯基家的人,在幾百年前,大概沒有一個人會想和起源于450英里外的普利茅斯的凱斯提斯家的人聯姻。

  與充滿著野蠻與血腥起源的詹姆士城不同,普利茅斯則由五月花號的清教徒所建立。

  詹姆士城是美國建立時如女性分娩時所產生的陣痛,而普利茅斯則更溫和的多。

  這種歷史上的糾葛,在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為了更高的利益面前,全都毫無意義。

  而顯然,這一代諾亞`克萊斯基做出的變動,卻造成了某個奇妙的後果。

  他的親生女兒對他所承認的、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回答:「我要一個曼哈頓做什麼?」

  考慮這句話,總比起將這句話當做甜言蜜語一笑置之的好。

  艾爾在心中這般寬慰自己。

  艾爾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如果和亞麗克西斯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他一定會和面對巨艦的小舢板一樣,被徹底的擊潰。

  「每一個人都有權獲得真相。」

  艾爾的手指輕輕撩起亞麗克西斯的秀髮,他注視這那雙罕見又漂亮的紫羅蘭色的瞳孔。

  「而我們也同樣有權利,為了自己告知天下的勇氣而獲得嘉獎。」

  「你真是壞得徹徹底底。」

  對於艾爾這比恬不知恥還要卑劣的語句修飾,亞麗克西斯給出了恰如其分的評價。

  艾爾如同收到了極好的誇讚一樣,對亞麗克西斯調笑道:「無論你喜歡或者不喜歡,這就是我。」

  「是的,去問問我們的父親怎麼說。」

  「為什麼……」

  如果將這個情報告訴了諾亞`克萊斯基,艾爾所期望的一切暴富就徹底的落空了。

  「因為,你可不能動自己的信託基金,如果真這麼幹了,全世界都會知道是你賣了格雷森一家。相信我,克萊斯基家的任何一個人,可從來沒有那麼舍己為了大家的利益而奮鬥的——優良傳統。」

  亞麗克西斯這麼說了後,聽出她話語中意思的艾爾則激動地發抖。

  他強迫自己的手指別看上去那麼顫抖,壓低了聲音而讓其聽上去不那麼激動:「那麼,要將誰推到最前面去呢?」

  「你說……一心想要復仇的艾曼達`克拉克如何?」

  「哪一個?」

  艾爾可是聽亞麗克西斯說過,那個「互換身份」的現代基督山伯爵的事情。

  「當然是叫艾曼達`克拉克的那一個人啦。」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快,活似他們兩個人是在陽光燦爛的屋外,衣著乾淨整潔的等著女僕們佈置好野餐的場地,而不是待在沒有任何干擾的、昏暗又封閉的室內,互相靠得親密的過了頭的,想要依靠顛覆一個富裕的家族而撈取大筆的財富。

  對女方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出發點是為了給自己找點樂子而決意真相和正義之戰,對男方而言,這將會是自己買下曼哈頓、實現自己承諾的啟動資金。

  買下曼哈頓當然是個戲言,但是相對而言,這等於是艾爾`克萊斯基發誓要掙到與之相同價值的個人資產的承諾。

  他怎麼做得到?

  反正,歷來每一個克萊斯基——都是為了自己的承諾而這麼努力去做的。

  ——他也沒有例外。

  晚間,亞麗克西斯與艾爾兩個人並肩走到克萊斯基先生的書房前,亞麗克西斯敲了門,走了進去,艾爾跟著走了進去後,反手將門帶上。

  克萊斯基先生的書房隔音效果,是全家所有的房間裡頭最好的一個。

  而亞麗克西斯只是做了一個手勢,就讓克萊斯基先生結束了自己本來就差不多要結束了的電話,然後他摁下書房桌上的一個按鍵,整個房內所有的高科技產品都盡數失靈,防止了一切消息的走漏。

  而艾爾依舊將書房的窗簾給拉上了。

  這窗簾所造成的效果是,就算是紅外線望遠鏡也無法依靠熱感來辨認房內有多少個人。

  「爸爸,我要和你說件事情。」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快甜美,這是讓克萊斯基先生感到心情愉快的少女嗓音。

  這很難得,因為很少有人能讓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的克萊斯基先生發自內心的高興。

  然後,亞麗克西斯用一種甜美的少女嗓音,將自己所掌握的那些鮮血淋漓、又帶著與恐怖分子勾結在一起的陰謀叛國的格雷森家的事情講了出來。

  在她結束了自己的陳述前,在這講述的過程中,諾亞`克萊斯基一直是保持著一種輕鬆愉快的笑意注視著自己的獨生女。

  「我知道了。」

  他回答道。

  「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一直沒發作的原因,是因為格雷森一家幹了什麼,和我沒關係。」

  因為他所面對的是自己最為寵愛的小女兒,諾亞`克萊斯基繼續說下去——進行著自己向來不屑一顧的解釋:「保留格雷森一家,和覆滅他們,給我帶來的利益基本相差無幾,所以,我不屑去做。」

  沒人知道,就連亞麗克西斯也不清楚,諾亞`克萊斯基能夠調動多大的財富。

  他手上的各家公司各類產業各項資產,只有他的腦子裡才有完整的資產清單,就連國稅局都對他沒轍。

  有那麼一小部分的真正的富豪,就算他們犯了罪,也能有一大堆的人願意為其頂罪,整個司法界都因為他而開啟了綠色通道,全部的媒體都鴉雀無聲。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足夠有富裕,而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本身一旦動盪,數以千萬計的人會因為這份動盪而失去自己賴以謀生的工作,這將造成非常多而又複雜的社會問題——

  前提是,沒有其他的人,富裕的人,及時補位。

  「格雷森家族還不值得我們這麼大動干戈。」

  克萊斯基先生對此興致缺缺。

  和恐怖分子聯手,拼死撈錢又怎麼了?

  沒看到格雷森一家踢了大衛`克拉克出去頂缸,自己則渡過了危機重新獲得了帳面上的盈利……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早多少年就已經成功將赤字改成了盈利呢。

  任何人都在事情發生後再來,而只有特別的人才會在事情發生前到來。克萊斯基先生一直保持著自己「先到」的天賦,這才能在短短的幾年內,聚攏到了自己的先輩們所能獲得的全部財富的總和再翻上數倍。

  「先到了也吃不到什麼。」

  克萊斯基先生又用一句話否定了自己寶貝女兒的想法,然後他揮揮手,示意自己的一雙兒女出去吃晚飯。

  但是亞麗克西斯卻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

  「好吧,好吧。」

  克萊斯基先生就如同因為女兒的央求而不得不去買下一枚價值三十五萬美金的寶石胸針——因為那塊寶石能將那雙罕見的紫羅蘭色的眼眸襯托的更加漂亮——的每一個有錢的父親一樣,對於自己女兒的堅持沒能抱有什麼抵抗力。

  「吃完晚飯,再提這個。」

  對他而言,這可能獲取的利益,與飯後吃到的甜點差不多。

  吃完晚飯,用過飯後甜點後,珊卓拉很配合的將私底下的時間留給自己的丈夫和她的孩子們。

  三人回到書房後,克萊斯基先生需要得到一個為何他要出手相助的理由。

  艾爾的理由很簡單。

  「我想要格雷森家消失後留下的空位。」

  諾亞`克萊斯基一揮手,就好像自己面前站著的是應聘他在華爾街的投行裡頭的某個職位的見習生。

  但是艾爾卻心知肚明,若是自己真是某個見習生,那麼在諾亞`克萊斯基面前連表現自己的機會都得不到。

  天曉得有多少人,想要抓住一切時機給這位克萊斯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取決於你接下去的付出和所能獲得的東西。」

  克萊斯基先生用一句話,就結束了艾爾準備多時的腹稿。

  隨即,他又看向自己的小女兒。

  他相信,雖然艾爾的表現證明了他想要搞掉格雷森家族的決心,並且也做好了相應地前期準備,可提供這個點子的亞麗克西斯,才是真正啟動他這個決策的幕後黑手。

  這一點讓他既得意又頭痛。

  天曉得為什麼他這位不負天才之名的寶貝女兒,忽然間會想要玩這麼大一票的「生意」。

  「我想……」亞麗克西斯的回答,就像是個琢磨著藉口去安撫一個「懷疑自己有外遇」的妻子的丈夫,「為了正義而戰。」

  克萊斯基先生看了看臉上誠懇和懷疑相交織的亞麗克西斯,幾秒鐘後,他歎了口氣。

  「得了吧,我親愛的小亞麗,你甚至連相信自己的決定都做不到。」

  「我出局了?」

  「是的。」

  克萊斯基先生點了點頭。

  將自己的女兒逐出這場戰爭,這並非什麼不留情面的事情,而是為了保護她。

  連自己的決定都懷疑的人,沒有辦法去那場比硝煙彌漫的戰場還要可怕的名利場去。

  「很好,至少艾爾留下來了。」

  亞麗克西斯拍拍艾爾的腰,這讓後者花了全身的控制力才勉強自己、別在克萊斯基先生面前展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亞麗克西斯退場了,留下艾爾和自己的繼父面對面的獨處。

  然後,她丟下這一攤子其實自己並不在乎的事情,跑去研究這世界上到底有誰的電腦技術能和自己抗衡。

  順便去把積壓下來的報告給寫完。

  天啊,她居然忘記了還有報告這麼一回事。

  打從到了大學後,亞麗克西斯就從來沒有拖延過自己的報告完成時間。

  這讓她產生了一種很大的危機感。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雖然她在強迫自己專注於某件事情上極有心得,但是這份心得顯然已經無法適用于越來越習慣於這種強迫的身體。

  她在和這具用良知和道德的枷鎖無法控制的身體作戰,為了不成為舉世聞名的反人類罪或者是反社會罪的傢伙而被送上死刑台。

  要是因為這種理由死掉,那顆真是太蠢了。

  她對自己說。

  對自己說完後,打開新換的電腦主機,然後去找找之前和自己大戰一場的那位元電腦天才。

  「真是有趣。」

  天才對天才。

  亞麗克西斯對著電腦螢幕抿唇一笑,摁下了回車鍵。

  在這之前,亞麗克西斯查到了艾米麗`索恩的真是身份艾曼達`克拉克——而當即就對她展開攻擊、勢要將她真實身份挖出來的電腦天才,完全不敢將「你的身份已經被人得知」這個消息告訴給艾曼達。

  手段百出的漫長角逐後,互相廝殺的兩人終於在某個關鍵的地方決斷出了勝負。

  「啊哈……我找到你了。」

  亞麗克西斯看著自己編寫的程式所挖出來的IP地址,得意的笑了。

  這份快意足以填滿自己這具因為越來越平淡的日常生活,而變得躁動不安的「缺陷」身體。

  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某張邀請函上,心中一算,隨即將一串IP地址發給了對方,然後單方面結束了這場技術的較量。

  她當然不知道被單獨留在了書房的艾爾和自己的父親談論了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這事。

  「艾爾,你想娶我的女兒。」

  「是的,為什麼不?」

  「要將『想』變成『能』,你要付出可不僅僅是愛她。」

  「我需要做什麼?」

  「你先去得到足夠多的個人資產在和我談這個。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格雷森家族就不錯。……你不這麼覺得嗎?」

  艾爾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緊,低下頭,掩去了眼中跳動著的惡意。

  「如您所願。」

  克萊斯基先生當然知道自己兒子的這些小動作,可這又能做什麼呢?

  艾爾可無法妨礙他的決策。

  諾蘭`羅斯。

  在巴特`拜斯所舉行的宴會上,由愛德華陪同才能參加這宴會的亞麗克西斯,一眼就見到了這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青年。

  於是,亞麗克西斯沖著身旁的青年低聲哀求道:「艾德,我想喝杯酒。」

  愛德華壓下心中的躁動,輕聲安慰著自己的女朋友。

  「亞麗,你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喝酒。」

  「禁酒令都被廢止了這麼多年了。」

  「這和禁酒令無關。」

  愛德華雖然早在達到法定年級前,就被艾爾給拖去嘗到了酒的滋味,可糟糕的是,那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酒就遭遇到的宿醉頭痛的後遺症,讓他從此就再也對酒提不起興致。

  可以喝,可卻完全愛不上。

  「就連總統都要來一杯好酒的。」

  「總統怎麼能和你比呢。」

  「既然如此——」

  亞麗克西斯向著一旁的桌子歪了歪頭,愛德華歎了口氣。

  「只喝一口。」

  「沒問題。」

  亞麗克西斯朝著愛德華眨眨眼睛,目送他離開自己的身邊。

  便在這時,從她身後傳來了語帶嘲諷之色的聲音:「克萊斯基家的小公主,居然會有幸駕臨於此,還真是——」

  「你喜歡蝴蝶嗎?諾蘭……先生。」

  諾蘭臉色一怔,尚未明白亞麗克西斯突然提到的內容是什麼,就聽到她繼續說道:「我很中意那個將你編的防火牆擊潰的病毒,我叫它『蝴蝶』,你不覺得這比蛾子(BUG)更好聽一些嗎?」

  「你就是——」

  「是的,我想,我們親愛的艾米麗小姐,可不怎麼樂意知道,是因為你的電腦裡藏著的東西,才將她的真實身份給暴露出來的。」

  諾蘭沉默了一會兒後,沖著亞麗克西斯揚起了一個笑容:「——原來是你。」

  亞麗克西斯承認了這一點。

  「是我。」

  「你想要什麼?」

  「等下告訴你。」

  亞麗克西斯往諾蘭身旁走開兩步,迎著愛德華而去。

  後者手上端著一杯香檳酒,將那香檳杯展示給亞麗克西斯看。

  香檳酒裡的氣泡沿著酒杯勻速向上升去,可真是漂亮極了。

  亞麗克西斯沖著愛德華甜甜一笑,後者無奈的看了看周圍。

  除了別有用心者——比方說關注著亞麗克西斯的諾蘭之外,幾乎沒人注意到亞麗克西斯粉頸一仰,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的場面。

  愛德華看著空下來的酒杯,不贊同的低聲喊了一句:「亞麗!」

  臉頰緋紅的亞麗克西斯沖著愛德華低聲抱怨道:「你在追我前,可是拿著雞尾酒來討我歡心呢。」

  「這是因為我……」

  愛德華似乎並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

  他並非是一名不善言辭的人,只是不想和自己所傾慕的物件爭論。

  ——這是他們凱斯提斯家男人的傳統。

  如果你有足夠多的錢,何必要為了更高的利益而去娶一個自己不中意的妻子呢?

  做生意是可以委屈自己而換得更高的利益,但是妻子可不一樣。她是在未來的人生中會陪伴你的人,當然要選一個雙方都稱心如意的物件。既然你願意為了她而放棄只要點頭同意和一場婚姻就能得到的更多財富,那麼不與她爭論諸多事情,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艾德,我那麼喜歡你。」

  亞麗克西斯對愛德華的低聲私語,讓後者覺得自己對她的一切退讓都是值得的。

  「我比你所見的更愛你。」

  愛德華凝視著亞麗克西斯的目光中,包含著連他自己都未能發現的一片深情。

  亞麗克西斯輕聲回答:「我知道。」

  她知道,她喜歡他,但就是不愛他。

  這又能怪誰呢?

  詛咒天上的父所開的這玩笑,也毫無作用。

  愛德華`凱斯提斯的名字,就等於一個歷史悠久又富有的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想要與他結識的人多了去了,而愛德華應該認識的人,也同樣數不勝數。

  亞麗克西斯沖著愛德華一攤手。

  知道她不喜歡和人交談的性格,又知道讓她與陌生人說話不亞於一場災難,在愛德華追尋的目光中,亞麗克西斯沖他甜甜一笑:「不用擔心,艾德,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出於對巴特`拜斯的信任,愛德華放心的讓自己的女朋友離開了自己的身邊,跑到宴會外的露臺上去眺望風景。

  與愛德華談論的人正是這場宴會的舉辦人——

  巴特`拜斯。

  他是恰克`拜斯的父親,卻比自己的兒子要靠譜的多。——在絕大多數的部分。

  「那是亞麗克西斯?」

  「是的。」

  「克萊斯基家的?」

  「我想,」愛德華對於全世界任何一個對亞麗克西斯感興趣的男人都抱有條件反射性的敵意,這份敵意只在程度的輕重上產生反復,「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亞麗克西斯了。」

  巴特`拜斯對這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這世界上既然能忍受得了風流的花花公子,自然也能接受一往情深的癡情人。

  兩個男人的話題去往了其他的地方。

  而想了個招數擺脫了糾纏自己的女郎們後,諾蘭找准機會,向著只有亞麗克西斯一個人在的露臺走去。

  他的背靠在欄杆上,正好與手肘撐在露臺上,眺望下方花園的亞麗克西斯所面對的方向相反。

  「為什麼你要查艾曼達`克拉克的事情?」

  「我既沒受過她父親的恩惠,也和她家半點干係都沒有——這就什麼都不能做了嗎?」

  「聽著,我不管你想打什麼主意……離她遠一點。」

  壓低聲線的諾蘭,聽上去就像是在威脅她。

  「你在警告我嗎?」

  亞麗克西斯轉頭看向了諾蘭。

  在黑夜中,她的眼眸變成了深紫色,不仔細看就會錯認為黑色。

  「你在警告一個克萊斯基……」

  她低聲笑了起來。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有趣的話了。」

  『就算你是克萊斯基家族的真正掌權者諾亞`克萊斯基的獨生女——那又能如何呢?』

  諾蘭`羅斯可從來不畏懼這個。若非理智拉住了他,他甚至會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話給真的講出來。

  亞麗克西斯走上前,伸手貼在了諾蘭的胸前——

  趁他反應過來前,就取走了他胸前的那塊方巾。

  「我從七歲的時候就不玩這招了。」

  亞麗克西斯從裡面抖出一個微型竊聽器,指尖一松,竊聽器落到了地上,被她一腳踩得粉碎。

  「對了,替我問好艾曼達,畢竟——她的復仇劇很快就要落幕了。」

  亞麗克西斯將這方巾隨手丟到了露臺下方,然後向著室內走去。

  她對愛德華說了句:「抱歉,我頭有些痛……想先離開這兒。」

  愛德華再三詢問了是否要送她去停車點,亞麗克西斯果斷的拒絕了後,向著巴特致歉後,一個人先溜了出來。

  諾蘭若是還想和亞麗克西斯這位一旦離開此地後,就再也找不到與她獨處機會的高塔公主聊一聊,要抓住機會就只能是現在了。

  諾蘭`羅斯向來都是特立獨行。

  他想去的任何一個宴會,任何請帖都無法阻止他的腳步,他想在任何時候離開任何一個宴會,任何人都無法讓他留下。

  「高塔公主,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在門外,諾蘭出聲喊住了亞麗克西斯,而後者則給了他一個畢生難忘的回應。

  後者給了他狠狠一拳。

  一拳打在胸口的悶痛可真是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可諾蘭依然執著的追著她向地下停車庫而去。

  沒幾分鐘,緋聞女孩已經在自己的博客上更新了相關的內容。

  「A出乎意料的給了追上她的N一拳,而顯然我們不解風情的N並不知道見勢就收的道理,他又追了上去。到底會發生些什麼,我們拭目以待。你知道你愛我,XOXO,緋聞女孩。」

  依然持續訂閱這個博客的艾爾,打開了最新的一則博客後,看到上面的配圖和裡面的文字,立刻就為自己的手賤付出了代價。

  而亞麗克西斯與諾蘭二人,卻是在一片漆黑中醒來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醒來,若非要分個先後次序,諾蘭比亞麗克西斯晚一些醒來。他是被她的聲音給喊醒的。

  「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頭痛如刀割,她則抿著雙唇,在習慣了四周的黑暗後,分辨出了現在的情況。

  「我們在車裡。」

  「我知道,但是——」

  諾蘭努力將自己在寬敞的車輛後座上的躺下的姿勢改成了坐姿。

  「我在哪兒?」

  坐在駕駛座上的亞麗克西斯,伸手按下了汽車內的某個按鍵。

  車的內置照明燈立式就亮了起來。

  然後,亞麗克西斯立刻就分辨出來了車窗外的東西。

  「那是泥土。」

  「你說什麼?」

  「那是泥土,然後,我們被活埋了。」

  「What the fuc——」

  諾蘭大聲罵了一句後,雙手抱著頭。

  「為什麼我想不起來被綁架前的事情?」

  「讓我們回憶一下。」

  亞麗克西斯的這具有缺陷的身體所帶來的特殊狀況,總算有了點好處。

  「諾蘭,你玩過生化危機嗎?」

  「全系列我都玩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亞麗克西斯要提這個,但是顯然諾蘭很清楚這個問題與自己的相關地點:「所以你想說什麼?我們成了現代版的愛麗絲,要去和一個掌控全世界的保護傘組織戰鬥,可惜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阻止T病毒蔓延全世界,我們將來的人生就是拿槍爆頭喪屍或者是被同化成那種鬼東西……嗎?」

  「不,我是想說我們現在的狀況,就和第一部的愛麗絲醒來後的狀態一樣,我們不記得昏迷前最近發生的事情,但是更早一些的事情則記得。」

  亞麗克西斯舉起了自己的手,握緊成拳,在諾蘭的面前晃了晃。

  「我揍了你一拳,然後你追著我跑了出來,死纏不休。然後——」

  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頭痛的要命。

  「我們被車撞了,而顯然對方不僅僅是不想付賠償金、所以才將我們弄到了這個鬼地方活埋——」

  「閉嘴!」諾蘭大吼一聲,他似乎對「活埋」這個詞非常的敏感,這一點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需要牢牢記住,「閉、嘴。聽著,我們要合作逃出去,不要爭吵,不要互相拖後腿,好吧?」

  亞麗克西斯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同意了這個問題。

  而在外面的世界,卻因為這二人的失蹤而翻了天。

  當諾亞`克萊斯基的私人電話響起時,他只是認為自己的小姑娘想對他說些什麼話——因為這個電話號碼只有她才有。

  但是接下來的那則通話,讓整個克萊斯基家都陷入了狂風暴雨之中。

  「亞麗克西斯`克萊斯基和諾蘭`羅斯被活埋了,線上匯一千八百萬到下面這個開曼群島的戶頭上,否則他們就會窒息而亡。」

  諾亞重播了那則電話,而站在他對面的艾爾與珊卓拉則在幾秒鐘的發愣後立時就反應了過來。

  「我要付贖金。」

  將自己書桌上全部的東西掃到地上的諾亞,已經能很心平氣和的宣佈這個消息了。

  「但是,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那個敢綁架我的寶貝的傢伙。」

  瘋癲的諾亞`克萊斯基,可要比現在這個清醒的諾亞`克萊斯基可怕的多。

  艾爾第一次確實認識到了,他的繼父可以為了他的女兒做到什麼地步。

  挑戰一個女控父親的底線,這個綁匪真的是不知死活。

  「我想我見過這個。」

  亞麗克西斯看著自己包裡的那個小香水瓶。

  香水瓶裡面的液體在燈光的照耀下看上去非常的微妙。

  「那是什麼?」

  「四分之一盎司賣四千美金的香水。」

  亞麗克西斯沖著諾蘭搖晃了下這個香水瓶。

  作為被綁架的共同受害者的情誼,諾亞可以很輕鬆的說:「一個男人買這個給你,等於告訴你『我愛你』。」

  「我很有錢。」

  亞麗克西斯對著諾蘭講道。

  「況且,我想我知道是誰送我這個。」

  諾蘭立刻就糾正了這個說法:「那麼,我想對方一定很有錢,而且一定很愛你。」

  要是沒錢,誰能受得了追求這個不僅僅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這可不僅僅是大小姐,而是被關在高塔上,比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要聰明的公主殿下。

  英國女王的年收入,都比不上她從家族企業裡頭分到的一半年金。

  是的,他愛我愛得要命。

  但是,他不知道我到底喜歡什麼。

  亞麗克西斯將香水往包裡一丟,然後坐回了駕駛座。

  她回頭看向坐在後排的諾蘭。

  「如果我想用安全氣囊的爆炸力給我們炸出一條路,諾蘭你會覺得我發瘋了嗎?」

  這番陳述,則換來了諾蘭如此的回答。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被活埋了,但是,既然我只擅長電腦,而你才是心理學專家,所以,我們就這麼辦吧。」

  「我以為你會更阻止我。」

  「在你忙活怎麼給我們炸開一條生路的時候,我可以留下寫遺書的時間嗎?」

  「當然可以,順便一提,我也準備寫。」

  亞麗克西斯的臉上依然是那種輕慢的笑容,可在此刻看來,卻是一種輕慢生死的從容不迫。

  「你可真是個克萊斯基。」

  現在,諾蘭總算是明白了「典型的克萊斯基家的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以前你從其他人那裡聽見的?」

  亞麗克西斯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時,回答諾蘭道,「我想他們一定不清楚真正的克萊斯基是什麼樣子。」

  他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置生死於度外。

  當亞麗克西斯做完了一切後,諾蘭已經從後排爬到了副駕駛座上。

  他將兩人寫好的「遺書」留在了後排,但願之後的爆炸不會將他們的性命在奪走後,也毀了這兩封信。

  「在這之前。」

  諾蘭阻止了亞麗克西斯準備啟動爆炸的動作。

  他抬起了右手。

  「我可不想死前也一個人孤零零的。」

  「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時刻,居然是和一個我幾乎沒認識多久的討厭鬼在一起。」

  亞麗克西斯伸出左手反握住了諾蘭抬起的右手。

  諾蘭同樣握緊了亞麗克西斯的手:「高塔公主,不算錢的話,你也沒多討人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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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大唐雙龍傳相關

  寒冬臘月,宮人們點了燈,一盞盞的燈週邊一圈圈的向內亮起,自高宗的裴皇后登基為帝,定國號為齊後,已過了三載春秋。

  如今四十有三的女皇帝坐在榻上,闔目聽著一旁的女官給自己念著奏摺。

  當燈亮到屋內後,女官的聲音略略一頓,裴女皇便睜開了雙眼,屋中明亮如白晝。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還未至門口,就聽見門外響起了人聲。

  裴女皇忍不住搖搖頭。

  女官住了口,低眉垂首站在了一旁。

  偌大屋中,竟連燭花爆開的聲音也不曾聽見。

  女皇朗聲喊道:「長樂,緣何又與煜兒鬧了起來?」

  女皇聲音雖並不響亮,卻仍然讓屋外的爭論之聲停了下來。

  沒一會兒,門便被推開了。

  「阿娘,你來說說,這是誰的錯!」

  長樂大公主拉著比自己小十五歲的弟弟走進了屋。

  二人皆是女皇尚留身邊的子嗣。

  世人皆知高宗繼後裴女皇在高宗死後,先後立了自己的長子、次子,卻又沒過幾年,皆因二人犯了女皇的忌諱,相繼罷黜了皇位。

  將次子圈了後,裴皇后便登基為了帝。

  長子次子這麼一圈,是徹底地廢了,女皇連當做皇帝培養的兩位親子都不放過,身旁卻獨獨留下了一女長樂公主相伴,令有一幼子煜。

  長樂公主婚事在高宗生前便是幾次提起又無下文,高宗亡故後,守孝三年這又耽擱了,可等她的生母裴皇后登基成了女皇,這婚事就情形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瞧瞧長樂公主現在的所作所為,大家都心中暗道:怕是女皇陛下將自己的女兒當做太子來教了。

  至於李煜……

  十五年的差距,等李煜長大了,怕是什麼都晚了。

  就算想逼宮,也得看看裴女皇知不知道你的謀劃。

  裴女皇手段魄力,縱是往前去尋,也尋不到這樣的女子。

  東漢有《皇后本紀》,可卻沒有一任皇后真正奪了帝位。

  裴素問便做到了。

  自她繼位後,四海朝聖,豪傑稱臣。

  女皇陛下的果敢魄力皆是遠超前人。

  興學、修路,廣開言路。

  為其心折之輩,自是多不勝數。

  而其中有一人,自高宗尚為晉王時,便對裴素問心折,數十年來,心志竟未變過分毫。

  長樂與李煜二人在裴素問面前打了場口頭官司,女皇三言兩語便各自說服了這對兄妹,趕了她們離開後,女官便叫了晚膳上來。

  用過晚膳,摒退左右後,長樂進了門,坐於榻上,拿出另外一份奏摺,與自己的母親輕聲念了上面的內容。

  大家都道是女皇喜歡那念奏摺的女官聲音,聽她念念那些歌功頌德的摺子打發打發時間,卻不知女皇的眼睛已經到了滿屋燈火輝煌卻也看不清奏摺上寫了什麼字的程度。

  因母親視力已差到這等地步、而相當於手握天下權的長樂公主,她對母親的態度,卻依然一如既往。

  親而不媚,敬而不畏。

  心氣平順,態度端正。

  一封奏摺寫完,裴女皇便從長樂的手中接過了御筆。

  就算基本目不能視,可她還能模模糊糊的見到些東西,她只要將落筆的地方找准了,那麼閉著眼睛寫出來的東西,也能與睜著眼時寫的東西毫無二致。

  念完了奏摺,長樂小心的提了一句:「也不知徐先生,何日能歸。」

  自高宗去世後,裴素問就不再忌諱長樂是否在自己的身旁。她自是與那位戴著惡鬼面具,始終距自己三步之隔的徐先生私下密談。

  長樂不知母皇緣何與那位「徐先生」相識,卻也知道,那位徐先生定是極其傾心于自己母親的。

  裴素問稱其為「徐先生」,長樂便與自己的母親一樣,稱他為「徐先生」。

  裴素問眼睛出的問題,也是徐先生發現的。

  在發現了這事後,他便向裴素問請辭,尋遍天下也要找到能治這眼疾的靈藥。

  長樂最初本不信這時間還能有這等神奇的藥,可等時間一長,眼睜睜的瞧著母親的雙眸逐漸黯淡,她卻由衷的期望著這世間真能有這麼一味良藥能治好這眼疾。

  裴素問她卻覺得自己活得很夠本。

  朝上有了女官,政令通行間,那些男官們最初不習慣身旁有女性的同僚。可天長日久,卻也不得不習慣下來。

  「長樂,阿娘告訴你……」

  裴素問靠在自己的長女耳旁,悄悄對她講。

  「要讓那些男人們接受女子也可為官的事,我死前做不到,你死前也不一定能做到,可一旦這世人享受了女子出來做工所得的利,就再也回不到過去啦。」

  長樂這時才恍然,母親為何要在全國各地都推動起只招女工的紡織業。

  出來做工的女人多了,她們手上的錢多了,錢一多,便能想更多的事。

  想的多了……這世間,不就是因為人想多了才會變嗎?

  便在這時,有一身穿青衫,個子高挑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戴著那一張鬼面具,走到長樂身旁,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

  「便是這藥。」

  這身形聲音,在長樂聽來,便是那徐先生,可卻見到榻上的女皇喉嚨裡發出含糊的輕笑聲。

  「呵,徐子陵。」

  長樂的臉色立刻變了。

  她的手伸入袖中。

  指尖扣在袖中箭的搭扣上。

  「是我。」

  那假冒的徐先生抬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歲月不減其風華,僅是為他染上了一層清雋。

  「兒子沒來,換了老子嗎?」

  長樂聽著母親給她的情報,心中不斷整理著這些內容。

  (徐先生的父親是徐子陵。徐子陵這名字我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可若是要長樂再仔細想想,卻是想不到答案了。

  「峻兒托我將定要將這藥給你。」

  徐子陵平和的語氣中夾雜著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憤怒。

  「我都沒生氣,你有什麼好氣的?」

  裴素問講出口的話,依然和平日裡的沒有兩樣。

  她也只有在面對自己的一雙兒女時,才會如個母親一般與他們說說話。

  裴素問向著長樂所在的位置扭頭看去,抬起手,指了指徐子陵的方向:「長樂,這是咱們家的親戚。」

  裴素問現在辨認人的位置,絕大部分是依靠著聽力。

  長樂眉一挑,剛想說「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一門姓徐的親戚」,又想說「裴家那麼大的姓,誰知道這傢伙是娶了哪個出了五服的旁支。」

  卻突然又福至心靈。

  (原來是那個徐子陵。)

  長樂露出了一個厭惡的表情。

  抬腳往邊上走了走。

  她面上心裡的厭惡之情是不假,可卻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而換了位置。

  一邊走,一邊抱怨:「不就是娶了外祖養的外室的女兒,這算哪門子正經親戚?」

  裴素問輕笑出聲。

  「是啦,莫氣。好歹你外祖行走江湖之時,化了個石之軒的名。」

  裴素問受人詬病的一點,便是她在登基為帝,百官跪迎之時,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泰然自若的受了自己父親裴矩的一跪。

  其父名裴矩,是大唐的名臣不假,而江湖人卻更知道他的另外一個名字——石之軒。

  魔門八大高手第一的「邪王」石之軒,與慈航靜齋的碧秀心的那段爛帳,稍微八卦點的人就都知道。

  對裴素問而言,那碧秀心是再怎麼冰清玉潔片塵不染的仙子,她也照樣將她當做個沒名沒分的外室看。

  自然,長樂也是隨自己母親的想法。

  可對娶了石之軒與碧秀心的女兒石青璿的徐子陵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話題。

  裴素問對徐子陵的態度,向來都是「娶了我父親外室生的女兒,就想和我攀關係的便宜親戚」,若不是為了噁心裴矩——石之軒,她連這門親戚都不想認。

  裴素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母親一點點在自己面前喪了神智,一點點變得形容枯槁,最後香消玉殞。

  她若是說自己其實並不恨裴矩,那可是連自己都騙不過。

  但要問裴素問如何與徐子陵和石青璿的兒子認識的,那就是另外一場自找的孽緣。

  便在裴素問進了晉王府,當了李治的側妃沒多久,便見到了那翻牆而來的七八歲男孩。

  那男孩個子不高,身法卻很好。

  裴素問不懂武功,也沒那練武的天賦,可卻會看那些人是身負武藝的江湖人士,那些是徹頭徹尾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那男孩看到了裴素問,繞著她轉了一圈後,昂首挑眉道:「你就是裴素問?」

  裴素問頷首一笑,對答:「我就是裴素問。」

  那男孩見了裴素問一笑,臉頰泛起了薄紅,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麼似地,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就是裴素問。」

  一來二去,裴素問便知道了這將晉王府當做無人之地攀爬的少年是何身份。

  哦,徐子陵和石青璿的兒子。

  裴素問懶得知道他的名字,只要知道這一點,她就什麼折腰結交的心思都沒了。

  時日過去,當年七八歲的男孩也成了十一二歲的少年郎。

  等晉王成了皇帝,她也進了宮,冊封了妃位,卻沒有蕭淑妃得寵,也沒有隨後進來的武昭儀聖眷濃厚。

  裴德妃的宮裡一個月也就只能見得皇帝兩次,可裴素問卻對自己在皇帝心裡的地位極有把握。

  可偏偏那少年卻為她操心起來。

  「我說,你這麼不得寵,可有人欺負你?」

  「莫非你為我欺負回來不成?」

  只見得那少年挑眉一笑。

  「可是只有我才能欺負你。」

  裴素問覺得這少年心性,天曉得第二天怎麼轉,沒興趣拖個小孩子下水,乾脆不再給他半夜留了道窗。

  玩宮鬥麼。

  誰管那武才人背後站得是誰。

  管你是魔門還是慈航靜齋的人。反正只要你在這宮裡頭,就要守那宮裡頭的玩兒法。

  搬到了蕭淑妃也搞死了武昭儀,這一路驚險走來,當李治提了廢後的話題時,長孫無忌第一個不同意。

  朝堂上不同意,宮裡頭就不太平。

  若無那少年,裴素問怕是真得死在武藝高強的刺客手上。

  此時那少年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他沖著裴素問一笑,扛著刺客的屍體,就如他當年翻晉王府邸的牆時那樣,輕而易舉地離開了宮。

  第二天一大早,裴素問便聽說長孫無忌家門口被丟了個死人。

  她面上露出了笑意,聽見身後樹葉搖動的身影,往回看去,卻什麼人影也見不到。

  元宵節,宮裡頭開了賞燈宴,裴素問得了御賜的宮燈,不假宮人之手,自己提了燈走在廊上回了住處。

  過了轉角,回了宮,自有宮人將那盞燈掛在外頭,只要裴素問從床上起來,透過窗戶,就能見到那燈。

  等到了三更天時,裴素問被砸到身上的小石子給吵醒了。

  整個宮內鴉雀無聲。

  她披了外衣走到窗前,只見燈下有一人站著,臉上帶著可憎可怖的惡鬼面具。

  站在燈下的那人,將面具取了下來。

  光照在他身上,似撒上了一層連歲月都能溫柔了的光。

  他走上前來,隔著一扇窗,看著披著外衣的裴素問。

  裴素問往後退了三步,看著這少年。

  「只要你還是石青璿的兒子一天,就不要想我給你好臉色。」

  只要他是石青璿的兒子,哪怕裴素問當了女皇,後宮要征納全天下的男人,那名單上也一定不會有他的名字。

  反正裴素問也不知道,這少年到底是怎麼對她動了心,她覺著,就算自己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更多的想法產生。

  自那之後,徐俊便帶上鬼面具,盡心盡責的當了裴素問的第一個下屬,卻再也不曾靠近她三步之內。

  裴素問她心中卻想,這樣子的傻蛋最好多來幾個,否則她得上哪兒才能找到這麼好用、又不用擔心會背叛自己的下屬?

  徐俊為了給裴素問找那藥,上了天山。

  摘了千年雪蓮,合著其他視其味靈藥,就地做了那一瓶藥。

  卻在路上受了重傷,重傷不治之時,遇見了慈航靜齋的某位女弟子。

  被她所救後,徐俊送往家的信鷹便帶來了徐子陵。

  徐子陵又氣又恨的是,兒子見了自己的第一面,就是拖他將那瓶給裴素問帶去。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坐在九五之尊、天下人位之上的女人。

  可徐俊和那女皇帝的親屬關係……細思恐極。

  徐俊長那麼大,第一次央求自己的父親什麼事。

  就算徐子陵再也不願意,也得完成自己兒子的請求。

  所以,他就帶著藥進了宮,將藥給了裴素問,看著她什麼也不問,就將藥給吞了下去。

  徐子陵沒忍住,問了一句:「若是我下毒呢?」

  裴素問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回了徐子陵一句話:「我信的是你兒子,又不是你。」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轉頭就走。

  他怕他再留下去,會想將這兒子傾心數十載的女人一掌拍死。

  徐俊在外頭聽見了裴素問說的那句話。

  他覺得自己傷還未好便星夜兼程趕過來,是完全值得的。

  這麼多年的等待,他可能就等這麼一句話。

  愛就是愛上了,那又能怎麼樣呢?

  發乎情,止乎禮。

  只能保持距離,不碰不想不再說公事外的話。

  長樂見到那位真正的「徐先生」進來後,心中彆扭,面上卻不露聲色。

  她能在母親面前賣乖,那是彩衣娛親,是孝。

  可若是說她本性就是如此,那才是鬼都不信的事情。

  「慈航靜齋……」

  徐先生進來,悄聲彙報了慈航靜齋的動向。

  那位救了他,又對他傾心而透露了慈航靜齋內部消息的女弟子,最終為自己的師門,和整個佛道帶來了滅頂之災。

  裴素問想弄死慈航靜齋的念頭,打從她親眼見到母親的遺體被送到棺材裡後產生了。

  這就是一廂情願的愛嗎?

  為了你愛的人,將愛你的人出賣的乾乾淨淨。

  ——長樂只覺得心中發冷。

  等徐先生離開了,裴素問讓長樂走上前來,靠在她耳邊,只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只有她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你父親沒能在太宗病中是搞到武昭儀,就對她思慕再三,登基了後沒多久就將她納進了後宮。得到了手後就新鮮一陣子,還不是沒幾年就死了。」

  裴素問一字一頓的對長樂說:「就因為是對所傾慕愛戀的人求而不得,男人才會賤到這種地步。」

  長樂明白,母親說的「這種」,便是「徐先生」所做的種種之事。

  她懂了什麼,卻想:若不是為了那大位,寧願什麼都不懂。

  裴素問又當了幾年的皇帝,征了高麗,收了高麗之地做一州府後,又遷了大批的農人去了高麗當地居住。裴素問後,長樂登基,幾代人經營下來,高麗之地已經被漢化的極其徹底了。

  而奪了東瀛之地,這也成了長樂的政績之一。

  後人皆說,正是這齊朝的兩位開國女皇,奠定了齊朝之後千年的統治。

  也是她們二人,奠定了齊朝最後一任皇帝將政權安穩過渡到了民主政府的源頭。


第71章 綜美劇(六)

  諾蘭和亞麗克西斯二人在挑戰逃出生天的方法,而將兩人的性命放上一端為「生」,一端是「死」的天平上時,在克萊斯基先生砸了下一千八百萬的贖金砝碼後,天平的託盤重重的傾向了生的那一邊。

  倒不如說,要平息克萊斯基先生心中的怒火,不單要將整個天平傾翻,還要將擺放天平的桌子掀翻在地。

  而諾蘭和亞麗克西斯二人,也在綁匪收到了匯款後沒過多久,就被專業人士從沙粒中挖了出來。

  自解救成功後,克萊斯基先生便撒下重金,請了專業的保鏢公司的人保護自己的女兒。

  那些前海軍陸戰隊的保鏢們,守在亞麗克西斯的病房門口。

  明明她不是什麼重症患者,但是看在克萊斯基家每年都會給醫院捐了二十萬美元的份上,依然霸佔了最好的病房。

  如果不是送到cpu病房裡頭實在是太過小題大做,克萊斯基先生怕是真得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可惜在克萊斯基先生眼裡,自己女兒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是什麼小事情。——她的所有事情,都會被這種早年喪妻的中年男人給視為頭等大事來對待。

  而除了姓克萊斯基家的人能進出病房外,也只有與亞麗克西斯公主一起被困又被救的諾蘭`羅斯能夠進來探望自己的「病友」了。

  「我可沒有捧著一大束植物的生殖器來探病的惡習。」

  諾蘭剝著橘子皮,將裡面的橘肉取出,一片片放到了盤中。

  「我想公主殿下你也不會中意這個的。」

  亞麗克西斯配合他的言語般,放下了手上的書,緩慢地眨了一下雙眼。

  「諾蘭先生,你真是和我心意。」

  她之前已經聲明過了不樂意聽到「高塔上的公主殿下」這個形容,損益諾蘭去掉了高塔,直接用褒貶難辨的「公主殿下」來稱呼她。

  他一貫使用的那副,讓人更加願意相信這份言辭的嘲諷之意的腔調來說著話。

  得到了誇獎,諾蘭臉上的笑容正如化妝舞會上的怪誕面具一般,他回答:「多謝公主殿下的誇獎。」

  亞麗克西斯無所謂的聳聳肩,吃起了果囊剝好的橘子。

  「我一直很好奇——」諾蘭將自己的身體靠近亞麗克西斯的身側,附在她的耳旁輕聲問道,「那麼,到底那瓶香水是誰送的呢?」

  要是那位未婚夫先生,就有趣了。

  亞麗克西斯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怎麼會知道。」

  「反正,無論如何不會是女人送我香水。」

  諾蘭挺想吐槽這句話的,可惜他想不到合適的刻薄話來對待這位克萊斯基家的掌上明珠。

  被人所愛是理所當然的,不被人愛才是奇怪的事情。

  因為存在感過於稀罕的緣故,導致了她那乖僻的性格不為眾人所知。

  誰知道那個綁架犯是怎麼能夠將她和諾蘭`羅斯這個科技公司的鑽石王老五給抓到的。

  反正——

  諾蘭一想到那條在黑暗世界引起巨大反響的懸賞金額,就忍不住為那位綁架犯致哀。

  兩百萬美金的懸賞額買一條命。

  這就是諾蘭`克萊斯基被踩到了底線後作出的反應。

  雖然有些誇張,不過——

  諾蘭也沒辦法對差一點失去女兒而後怕的父親做出什麼批評之詞。

  他頂多嘲諷一句「反應過度。」

  「你又不是什麼救世軍(慈善組織)。想要報恩也不能將自己的努力也一起搭上,再說了——」

  前面那些話,亞麗克西斯還是指的艾曼達`克拉克那錯漏百出的復仇劇,後面她就將話題給改了。

  「你個雙性戀出入我的病房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

  諾蘭擺了擺手。

  「我對你這種類型的女性沒有興趣。」

  像是亞麗克西斯這種不拿自己的性命和旁人的性命當一回事的瘋子,誰受得了就誰去為廣大民眾們造福吧。

  ——反正,他絕對不要。

  當艾爾帶著點心來探病時,看到的就是亞麗克西斯和諾蘭兩個人盤腿坐在病床上,各自擺出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來看著放在二人中間的棋盤。

  艾爾掃了一眼這張國際香氣的棋盤,在發現上面黑白雙方都各有八個皇后之後,就徹底放棄了繼續思考「這到底是什麼鬼玩兒意」的想法。

  他在小時候,就拖亞麗克西斯的福,玩過全一色的圍棋也玩過規則亂七八糟的國際象棋。

  亞麗克西斯又沉思了幾秒鐘後,挪動自己面前的白皇后。

  隨後就見到諾蘭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蹭」的跳了起來。

  「不不不!不是這麼走!不能這麼走!」

  他爭論這自己的權益,而這份權益卻被亞麗克西斯連珠炮似地話語給駁斥了回去。

  艾爾在發現兩人說的話每一句自己都無法理解後,就乾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刷了一下「緋聞女孩」的博客。

  他早就學會了在天才們討論凡夫俗子誰也聽不懂的話題時,將自己當做毫無存在感的存在,自己去做點其他的事情就好。

  頂多在最後的結論總結的時候,將自己的意見投給看得最順眼的那一方。

  等亞麗克西斯和諾蘭爭論出一個「是亞麗克西斯的勝利」後,這兩人才仿佛剛發現艾爾的存在似地招呼他吃點什麼水果。

  「爸爸都想要將我的病房用水果塞滿了。」

  亞麗克西斯拿起一個紅色的水果丟給艾爾,艾爾接住了這果子後,假裝研究了一會兒,裝腔作勢地說道:「這是熱帶水果?」

  「天曉得是什麼東西,我以為艾爾你會在什麼宴會上吃過這種東西。」

  亞麗克西斯得到了艾爾的一個白眼。

  「得了吧,到宴會上去,誰還會在意那些配菜?」

  聽得這話,亞力克西斯沉默的舉起了右手,而諾蘭則大笑出聲。看到艾爾吃癟,他總覺得非常的高興。

  「爸爸把1800萬給重新拿了回來。雖然損失了一點,不過從其他地方掙回來了。」

  諾蘭唯恐天下不亂似地追加了提問:「我可以知道,我的贖金是多少錢嗎?」

  亞麗克西斯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而艾爾則歎了一口氣,眼神憐憫的看向了他。

  「據我說知的那部分,你是亞麗克西斯的附贈品。」

  諾蘭覺得之前的歡欣都成了泡影。

  他怎麼就光記得亞麗克西斯是個嘴上不饒人的傢伙了呢,明明艾爾的毒舌可是和他的花花公子的稱號一樣的有名。

  這沒有血緣的兩兄妹,可真是徹頭徹尾的克萊斯基家出品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吃一點虧。

  『艾曼達那兒……』

  諾蘭在心中策劃著該如何讓這位恩人的女兒別越陷越深。

  雖然他的計畫總是妥協在艾曼達那無所顧忌的強硬態度之下。


第72章 綜美劇(七)

  如此良辰美景,沒有去追逐金髮女郎和她們來個一夜情,反而跑來醫院去受兩個與眾不同的天才們的冷落——艾爾`克萊斯基對於自己為何如此這般行事產生了極大地自我否定。

  當亞麗克西斯表示了自己要睡覺了——「這都幾點了?」——後,諾蘭與艾爾兩人便從病房中告辭了。

  「有權有勢的人真是特權十足,不是嗎?」

  諾蘭朝著艾爾一歪頭,後者則厭惡的向著一旁走了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連表面功夫都不樂意對我用嗎?」

  論起給自己拉仇恨的功力,怕是放眼整個上流社會,也沒多少人能如諾蘭`羅斯這樣高的段數。

  「有別人在,當然。但是只有我們兩個?」

  只見得艾爾的嘴角一樣,臉上那嘲諷的笑容與諾亞`克萊斯基平日所展露的笑容幾乎一模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諾蘭覺得自己眼前站著的正是諾亞`克萊斯基本人。他曾經有幸與這個男人談過一次,那可真是一場慘痛的回憶。

  ——也稍微能瞭解了一些,何為「能與諾亞`克萊斯基自如交流的人,就是真正擁有了實戰經驗的精英們。」這個說法。

  「你再開什麼玩笑?讓人噁心的雙性戀。」

  艾爾連看都不想看這個男女都可以愛的傢伙,向著出口大步離去。

  就在他身後,遠遠綴著兩名保鏢。

  為了防止再次發生綁架案這種事情,克萊斯基先生給住在自己的家中、所有姓克萊斯基的人都配上了隨行保鏢。

  就算是終日花天酒地,以狩獵美女為樂的艾爾,也不得不讓自己獲得了兩個影子。

  人生自由在受到了限制後,才會懂得自由的可貴……扯淡。

  讓艾爾真正懂得的只有一件,如果得不到至高的權利,最起碼要比克萊斯基先生更高的權利,那麼就只能連自己的自由都被迫限制。

  他更加渴望權利了。

  這讓他與毫無血緣關係的諾亞`克萊斯基更加的相似。

  被拋下的諾蘭只是聳了聳肩,從長褲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支手機。

  「是的,是我,親愛的艾曼達。」

  「拜託,不要對我這個剛剛被活埋了的可憐人如此的冷嘲熱諷啊。」

  諾蘭轉過身,向著自己的病房走去。

  他沒有停下自己打電話的舉動。

  亞麗克西斯將探病者從自己的病房趕出去後,這才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發呆。

  她的手機被沒收,想用筆記型電腦也被拒絕,就連想看當日的報紙也被委婉地否決提議,只有提出「閱讀書籍」這一項得到了同意。

  可惜,不僅僅需要自己提出書單不說,書單上的一些具有過於衝擊性的劇情的書目也被無視了。

  克萊斯基先生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控制狂。

  當他的女兒被綁架、被活埋、差一點就無法重回自己身邊後,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冷靜而又果決地將敢打自己親屬主意的闖入者們大卸八塊。

  亞麗克西斯看著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意識流的寫作技巧讓她看得頭暈目眩。

  她在心中挖苦道:簡直就是比《聖經》還要優秀出色的催眠神作。

  雖說這書擁有極高的文學地位和極其廣泛的優異評價,可對亞麗克西斯而言,這種寫作技巧只能讓她覺得生無可戀,睜大眼睛清醒著觀察周圍的一切,倒不如好好地去睡一覺。

  將手上的書冊放到一旁床頭的矮櫃上去,將它與其他的幾卷書疊在一起後,她伸手關上了病房的燈,平躺在病床上,拉起被子,強迫症似地將被子的邊緣拉至下巴的位置後,這才閉上雙眼。

  本來她做好了進入夢中世界的全部前期準備,但是卻半點睡意也無。

  沒想到連這本書都不起作用了麼……

  亞麗克西斯自從發現自己在看《優雅的宇宙》這本書時也終於落到了能夠津津有味閱讀書上內容的地步後,就順勢看完了這本書、理解了書上所講的一切後,果斷換了《追憶似水年華》這一套書。

  如果連《追憶似水年華》的效用都沒有了的話……莫非真的只能去翻《聖經》了?

  思考到這裡,亞麗克西斯只覺得不寒而慄。

  她可是真正的無神論者。

  就算不知原因的無數次的轉世投胎,她也不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是這些靈魂在來來去去」這句話有多詩情畫意。

  她只是再也不相信神明這玩兒意罷了。

  她似乎記得自己存在、生活過的世界有各種各樣的神明,有好的、有壞的、有在她第一次於此世睜開眼時就已消失的、也有在她死時也依然名聲顯赫的。

  這就是世界的運作方式。

  有錢人掌控經濟,神明掌控信仰。

  一個在物質上,一個在精神上。

  可無論如何——

  亞麗克西斯睜開了雙眼,赤著腳,走到了窗前。

  沒一會兒,身後傳來了一個她很熟悉的聲音。

  「你會冷的。」

  亞麗克西斯幾乎是在回頭的同時回答道:「是的。」

  她先回答,然後再轉頭。

  她對說話者的身份胸有成竹。

  「Daddy!」

  穿著病服的亞麗克西斯,歡呼雀躍的撲向了站在自己身後四步之遙的克萊斯基先生。

  「我的小甜心!」

  克萊斯基先生如同每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那樣,穩穩地接住了撲向自己的小天使。

  無論那父親是身無分文還是作用數百億的身價,他們都會接住自己的女兒,揉著她的頭髮,為了博得她一笑而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

  克萊斯基先生橫抱起自己的女兒,讓她的雙腳離開地面後才將她抱上了病床。

  他一邊給她拉好被子,一邊叮囑道:「我的小甜心,我可不希望你會因為感冒而滯留在醫院裡面。」

  亞麗克西斯伸出手,撫上了自己父親的臉頰。

  她那雙紫色的眸子裡透出了一張英俊的臉——如果沒有半點瘋狂的話,確實如此。

  「我想回家。」

  她哀求,稍微軟化一下言辭用語,立刻得到了克萊斯基先生肯定的答覆。

  「當然,我的小甜心。」他似乎有其他的建議,「等明天一早?」

  「我現在就想走。」

  「你總要漂漂亮亮的離開醫院。」

  「我覺得病服也——」亞麗克西斯歪頭想了一下,「別有風味。」

  克萊斯基先生大笑著將女兒裹著病房的被子一起抱在了懷裡。

  前後左右都有保鏢開道,而克萊斯基先生則抱著自己的小女兒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克萊斯基先生對著懷裡的亞麗克西斯低聲詢問:「為什麼我的小甜心在笑?」

  「我只是一想到整天在華爾街待著的中年男人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抱起來百斤重的小女兒。」

  克萊斯基回答道:「我的小甜心才沒有那麼重,而且我也不是靠健身房才能保持身材的那些傢伙。」

  被自己父親公主抱在懷裡,裹著病房的被子鑽進了自家的私家轎車裡的亞麗克西斯拿到了克萊斯基先生給她的平板電腦。

  看到那缺了一口的蘋果標誌,亞麗克西斯翻了個白眼。

  「我討厭約伯斯!」她說。

  「隨手拿的。」

  「嗯……」亞麗克西斯思考了一會兒,「作為歡迎我回到科技時代的禮物,是不是有些差強人意?」

  克萊斯基先生賣了個關子:「當你回家就知道了。」

  亞麗克西斯歎了口氣。

  既然這是自己父親的期望,那她就乖乖地等著看「驚喜」算了。

  雖然她已經猜到了會是什麼驚喜了。

  一個派對顯然不適用於從醫院穿著病服,臨時起意決定回家的「病號」身上。

  但是當克萊斯基先生抱著小女兒回家後,看到那狂歡派對的場景,只是對走到自己身邊的管家說了一句話。

  「我數到六十,誰還留在我的地盤上,我就以擅入私有土地的名義打死那傢伙。」

  克萊斯基先生臉上的笑容瘋狂而又危險。

  「別忘了,這個土地和房產上寫的名字是誰。」

  克萊斯基先生有一名卓越的管家和一群優秀的屬下,而他的願望在那可怕的名聲和糟糕的性格下,也是被所有該知道的人都知道的。

  「我要和你的哥哥談談,然後,」克萊斯基先生親了親亞麗克西斯的額頭。

  親昵,不帶半點情欲色彩。

  只是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

  「小甜心,去你的房間,你就可以看到驚喜了。」

  亞麗克西斯拉了拉病服的衣角,行個禮,然後目不斜視的走過艾爾的身旁。

  天曉得他發了什麼瘋,居然把那麼多人叫來家裡開了個派對。

  「你想打亂我的計畫,當然,你成功了。但是,你看看你做的事情——這是什麼鬼東西?你不過是個愚蠢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你甚至沒有想到我會怎麼生氣。」

  「我親愛的兒子,如果你真想達到你的目標,別那麼幼稚了,稍微像個大人一些吧。你可不是恰克`拜斯,等我死了,你得到的遺產連他一年的分紅也不夠。」

  亞麗克西斯在自己的門前發現了一個紙箱,打開箱子,裡面的一堆柔軟的高檔紅絲柔布料上面擺放著一本燙金邊的硬殼相簿。

  她坐在自己的房門口,踢掉了腳上的拖鞋,就坐在柔軟的地毯看著這本相簿。

  她一頁頁的翻過去,相簿上的是她從未蒙面的母親。

  當她睜開眼睛時,她就和自己的母親分別了,而且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很不尋常。

  一般而言,沒誰會狠下心來讓一個小嬰兒和她的母親分別。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是克萊斯基先生親口承認的唯一愛過的女性。

  她看到穿著婚紗、手捧花束的母親,無藥可救的迷人。

  還有她從未見過的,諾亞`克萊斯基先生。

  他看著心上人時才會展露的笑容——這個笑容她從未見過。

  如果這是驚喜,確確實實,這是一個她從未想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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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綜美劇(八)

  被克萊斯基先生拉去書房,讀作「長談」寫作「訓話」的談話結束後,艾爾扯著衣領走出房間,可卻差點一腳就踩在亞麗克西斯身上。

  「亞麗,為什麼你要坐在這種地方?」

  自從艾爾十四歲的時候將亞麗克西斯從樹上哄下來後,艾爾想著這世界上不會有更奇葩的地方能找到自己的這位「妹妹」了。

  沒想到她給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你好煩。

  那雙稀世罕見的紫羅蘭色的雙眼中,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這麼一句話。

  被克萊斯基先生狂批一頓,又被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的妹妹厭棄太煩,艾爾丟下一句:「隨你便。」這就想要抬腳走人。

  「除了艾爾你之外,到二樓來的人誰還會差點踩到我身上?」

  艾爾刺了一句:「我的錯了咯。」

  就坐在走廊拐角的亞麗克西斯歎了口氣,擺明瞭「我不想再和你說話」。

  艾爾掉頭扯開領口的扣子,也不管這枚扣子是不是掉在了地上,就直接往自己的屋子裡走去。

  亞麗克西斯抱起手上的那個相冊簿,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本來等在哪裡,想給艾爾看看她自己也從未見過的母親的照片,但是他這個態度,就算了。

  回了自己的屋子後,亞麗克西斯看著床頭櫃上那幾卷《追憶似水年華》,煩躁的恨不得將這些書統統都丟到窗外面去。

  她剛剛在醫院裡被父親哄好的脾氣,結果回了家,一打開門居然遇上了那麼一場盛大又分明是艾爾在同克萊斯基先生對著幹的派對——

  她煩躁的恨不得將面前的一切破壞殆盡。

  亞麗克西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看看腦中,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早飯時間了,思來想去也是再也睡不著,乾脆起床。

  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推開浴室的門,卻在臥室的窗外見到了正準備敲窗的愛德華。

  俊美的少年沖她一笑,她放下擦頭髮的毛巾,給他打開了窗。

  進了屋後,愛德華從背後抽出一支紅玫瑰。

  亞麗克西斯心想著,居然連愛德華都能想到將玫瑰花插在後腰的褲子口袋裡這種俗套的主意。

  可她卻知道,無論是什麼女性,只要見到自己中意的未婚夫帶著紅玫瑰上門,就該露出歡欣喜悅的笑容。

  所以,亞麗克西斯用含蓄的喜悅笑容迎接了愛德華帶來的玫瑰花——以及他本人。

  「我在花園裡挑的,覺得這朵最漂亮。」

  「甜心,你在她長得最好看的時候把她摘了。」

  亞麗克西斯轉過身,指尖輕輕點在嬌嫩的花瓣上。玫瑰花的花瓣的嬌嫩依靠指尖的觸感傳遞給了大腦。

  玫瑰花的花枝上的刺也被仔細的修剪掉了。

  但是看那修剪的做工……

  看上去就像是不擅長花卉的人努力想要將刺修剪掉,結果卻反而依然保持著業餘的水準。

  說真的,就算是亞麗克西斯,也被這番功夫給稍稍的感動到。

  她轉過身,給了愛德華一個親密的擁抱後,又踮起腳,吻了吻他的嘴唇。

  「早上好,愛德。」

  愛德華覺得,就沖著這一個吻,他比平時早起床了半小時是完全合算的做法。

  亞麗克西斯快活地邀請自己的未婚夫:「一起來吃早餐吧。」

  為何不可?

  愛德華一口答應:「當然!我是說,我很高興你能邀請我……」

  這番正式的過了頭的話,讓亞麗克西斯笑了起來。

  愛德華堅信:若是一早上便能見到這樣明媚的笑容,那今日定然會過得極好。

  對艾爾來講,今天從一大清早開始就過得一點也不順心。

  一大早起來就在早餐桌前見到了愛德華那傢伙不說,他非但要忍耐對方對自己的妹妹那蠢得瞎子都感覺得到的迷戀,還得要繼續維持自己「愛德華的摯友」這個身份。

  若非克萊斯基先生在一旁用銳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話……

  他真得會說出來一些將一切都毀掉的話來。

  對亞麗克西斯來說,今天是休息日。學校那邊,有克萊斯基先生給她請了假。她可是被綁架後,付了贖金才被解救出來,當然要好好治療一下受到驚嚇的心情。

  雖然對外是這麼個說法,但是對內——對亞麗克西斯本人而言,她可一點也不怕。

  被埋在土裡面,她還能考慮出逃的做法,

  而對愛德華而言,若是未婚妻差點被綁架,而他不得不去對付學校裡那什麼見鬼的考試而沒能來探病,他一定會整日都賴在亞麗克西斯的高級病房裡頭,天塌下來也不會挪出去一步。

  因為亞麗克西斯說了,她不希望愛德華因為自己而缺考。

  「無論什麼小考試,一旦缺考了都會給教授留下壞印象。我不希望愛德華會成為那種依靠家族的姓氏,就能輕輕鬆松上任何一所大學的人。」

  有太多的有錢人家的子弟,家裡給常青藤聯盟的大學捐了錢然後又有著一個光輝的姓氏,所以堂而皇之的上了這些大學。

  亞麗克西斯對於自己跳級上了哈佛這一事,一直都覺得挺得意的。

  能夠跳級進大學念書,這足夠證明了她被看中的是智商而不是所謂的姓氏和金錢。

  雖然她念得專業也不是什麼富豪階級的繼承人會想到去念的專業。

  就算能寫出極其優美的詩句,想要成為一位詩人,想要在文學上有一番作為,可是也沒人想過要去研究語言吧。

  幾乎通曉各國的語言,就連麻煩到死的拉丁語都能如同母語般使用,這種天賦與其說是從克萊斯基先生那一系獲得,倒不如說是可能繼承自她從未蒙面的母親那邊。

  畢竟諾亞`克萊斯基對亞麗克西斯說過。

  「亞麗和你的媽媽一樣,都非常擅長語言呢。」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父親的話中包含著其他的,更多、更深的含義。

  你如果不能將自己的目的隱藏下去,一直到最後目的達成也不能顯露出來。那麼成功的報酬就是背叛。

  艾爾從克萊斯基先生手上得到了這麼兩句箴言。

  他不明白為什麼克萊斯基先生那麼反感著自己覬覦著亞麗克西斯,卻又給他出主意,告訴他應當怎麼去追求一位已經有了未婚夫,美麗又聰慧的反社會人格的少女。

  但是他得到了一個練手的機會。

  格雷森。

  那個居然私底下和某種反國家的組織有聯繫的家族,已經端上了餐桌。

  而艾爾則被諾亞`克萊斯基推上了動第一刀的前座。

  諾蘭看到艾爾`克萊斯基出現在格雷森家族的客廳裡時,眼珠子都差點驚得掉出來。

  他趕緊給亞麗克西斯打了電話。

  別問他是怎麼搞到亞麗克西斯的手機號的,反正他就是有這個手機號。

  「親愛的公主,猜猜我看到了什麼?……你的兄長可是單槍匹馬的跑到了格雷森家族的地盤上來。」

  「我知道。」

  亞麗克西斯以這麼一句話總結了這通電話。

  克萊斯基先生足夠瘋狂,他可不在乎自己的繼子會不會在格雷森家的地盤上受到何種的對待。

  既然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得很多錢,那麼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沒有哪一份成功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這是克萊斯基家族的信條。


第74章 綜美劇(完)

  亞麗克西斯回到大學繼續之前中斷的課程的同時,依然在遠處關注著曼哈頓的上東區所發生的一切。

  依舊是讓人發狂的混亂關係,男女之間的戀情中充滿了背叛、出軌、欺騙、謊言,這些種種糟糕的東西更是讓偶爾迸濺出來的單純的事件更顯得彌足珍貴。

  亞麗克西斯懶得去思考,如果當初在教堂裡她沒有被艾爾絆住,兩個人沒有留在教堂裡對峙那一會兒,就不會引來愛德華,愛德華不來,自然也不會有人揭穿凱薩琳在教堂裡背著最好的朋友與她的男友上滾做一堆的「荒唐事」,那麼,自然也不會有當場捉姦在床的布雷爾如暴風雨般猛烈的報復。

  對布雷爾`沃爾多夫而言,比起最好的朋友和男友背著自己出軌、更無法讓她忍受的事情,則是當時在場的人除了她之外,還有克萊斯基與凱斯提斯家的直系。

  雖然因為智商上的差距,讓亞麗克西斯早在很多年之前就脫離了她那個年齡層的正常富x代們的圈子,但是艾爾和愛德華兩人卻並非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亞麗克西斯的關係,但就性格上的巨大差異,還真是無法讓人相信此二人居然能成為摯友。

  也因此,差異就成為了互補。

  比起為了一個偷情的男友鬧得滿城風雨,成為整個上東區的笑話,顯然布萊克得用長時間的報復來來作為洗清自己身上嘲笑和汙名。

  從小一起長大的友誼?

  「沒有什麼比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撬了自己的牆角更讓人深惡痛絕的了。」

  亞麗克西斯進得是建築系,用妒忌她家世的人的話說就是,她的「畢業作品」——那份設計圖,一定能在當年就破土動工。

  可她卻更喜歡研究人類歷史。

  準確來說,是數百萬年以前的人類歷史。

  「世界上最古老的人類屍體上就有長矛。那個角度,只可能死於謀殺。」

  亞麗克西斯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個被她拼了性命壓下去的,瘋狂卻又理智的反社會人格,正在念著她沒法忘記的一段內容。

  「看,我們人類最初的先祖就已經用自己留下的屍體證明了,自相殘殺是他們的本性,為什麼我們不能這麼做?」

  當亞麗克西斯離開鏡子後,另外一個她,她所壓抑住的本性就在任何能夠倒映出她容貌的地方出現。

  雨後的積水潭、光滑的地面、玻璃窗上……

  一切的地方都讓亞麗克西斯耳旁出現幻聽。

  她連心理醫生都不能去看,只能一個人咬緊牙關挺過去。

  反正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怎麼能讓人知道,諾亞`克萊斯基的寶貝女兒居然是個反社會人格的神經病?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種精神疾病沒辦法治好,那一定是反社會人格。

  但是現在,她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優渥的家世,上億的身價,疼愛自己的父親,長得漂亮人又聰明,還有一個幾乎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完美未婚夫。

  亞麗克西斯過著讓絕大多數的人所羡慕的生活。

  但是只有一個問題。

  她自能記憶起,就在和這從基因的源頭上缺陷的反社會人格做鬥爭。

  現在,她做不下去了。

  所以,在成為世界知名的連環殺人犯之前,亞麗克西斯決心赴死。

  在赴死之前,她得和自己的親人告別。

  亞麗克西斯敲開了她父親的書房。

  她走進去,無畏的坐在諾亞`克萊斯基的桌前:「爸爸,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當亞麗克西斯將自己的狀況全部說清楚後,克萊斯基先生歎了口氣,合上了手上的書本。

  克萊斯基先生從容的回答:「我的小甜心,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他似乎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反社會人格也不是什麼無傷大雅的事情。

  比世界性的金融危機還要不足一提。

  「你總能遇見即便如此,也能更愛你的人。」

  亞麗克西斯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游走在法律邊緣,專門鑽法律空子的華爾街的金融家,可她卻沒能想到,他居然會是那麼蔑視法律的人。

  「親愛的,到了我這個位置後,就連死都不能讓我管了。一旦我現在死掉,差不多等同于另外一個雷曼兄弟宣佈破產。」

  雷曼兄弟風險投資公司宣佈破產後,緊隨其後的就是全球性的經濟危機。

  「你看,我就愛你的母親。」

  克萊斯基先生似乎給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她們家……怎麼說呢?有著悠久而又漫長的精神病歷史。我想這可能是他們家從愛爾蘭移民到這片土地之前就有了的家族病史。每一代的女性都是這樣子的性子。自私傲慢不顧一切,卻偏偏美得讓人神魂顛倒。」

  克萊斯基先生沖著自己的女兒輕輕一笑。

  「我也是她的一個裙下之臣。」

  「我當然知道她的家族病史,那又有什麼關係?我愛你的母親愛得發瘋。」

  他的眼中閃過悲涼之色。

  「她生了你後,就選擇了自殺。」

  「!」

  震驚過後,亞麗克西斯歎了口氣。

  「這對愛德華不公平。」

  「這是他娶你得付出的一個條件。有什麼不公平的?我才覺得這種代價遠遠不夠。」

  「爹地,你是說……」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後才下定決心要娶你。」

  克萊斯基先生沖著女兒得意的一笑。

  「我一直想知道你能將這個秘密藏多久才一直沒將這些東西告訴你,顯然,亞麗你現在來找我也不遲。」

  在給諾亞`克萊斯基臉上一拳、還是擁抱他之間,亞麗克西斯選擇了與世間大眾相反的做法,給了自己父親一個擁抱。

  「謝謝您。」

  正如連環兇手也會有狂熱的粉絲一樣,亞麗克西斯也遇上了愛她就連她的全部都一起愛的男人。

  與之相比,世間上的其他男人都相形見絀。

  the end


第75章 妖女迷行(上)

  當她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某個簡陋的要命的屋子裡。

  粗鄙的父親,體弱的母親。

  身為農奴的父親和剛剛生下自己不久就要幹活的母親。

  聽他們使用的語言,似乎是古英語。

  她接受了洗禮,在教堂得到了個愛莎的新名字。

  然後沒兩年,她體弱多病的母親終於熬不過去、回到了上帝的懷抱。

  而等她到了四歲的時候,父親新娶了個妻子。對方帶了個比她大一些女兒嫁了過來。

  還有兩頭羊。

  她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差勁了。

  比起待在家中,受到繼母和繼姐的摧殘,她更願意離開這個地方。

  當糧食短缺的問題再一次的來臨時,上一次帶走了她的母親和繼母原先丈夫的饑餓,再一次降臨了這個家庭。

  她被父親帶到了森林深處,丟在了裡面,任憑她自生自滅。

  「還好這次沒有被煮來吃掉。」

  這是愛莎真心實意的想法。

  她曾經被煮過,手無縛雞之力,被丟到鍋子裡面去,一點一點的被煮熟——用來填滿外面饑腸轆轆的同類。

  之前聽到「請君入甕」這個成語,就能瞬間勾起她的慘痛回憶。

  那記憶輪回了那麼多世,當再想起時依然讓她難以忘懷。

  五歲的小孩子能做些什麼呢。

  她在森林裡行走著,身上穿著的衣服僅僅能蔽體而已,連保暖的功效都沒有。而冬天的夜晚很快就要來了。

  今日的天空開闊的讓人屏息。

  ——湊巧今夜的星空澄清。

  愛莎尋找著天上的星星,當看到與前世相似的星空時,她感動得要命。

  如果沒有錯,那她所見到的星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星——是北極星。

  「在北半球嗎?」

  知道了這一點也沒什麼用處啊。

  或許有,但是對現在的愛莎而言,沒什麼用處。

  就在這時,她的視線依循著尚未落下的陽光,看到了遠處的一座小房子。

  在森林裡餓死之前先凍死,或者是去看看那座房子是怎麼回事。

  愛莎選擇了後者。

  當她靠近那屋子後,發現了震驚的事實。

  這是糖果屋。

  在森林裡的糖果屋。

  她腦子裡有不好的預感。

  據說糖果屋裡住得都是會吃小孩子的魔女。

  愛莎想了想,伸出手,掰下了窗簷。

  鬆軟可口的甜麵包。

  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食物。

  在被魔女抓住之前,她想要先吃點更好的東西。

  當她狼吞虎嚥之時,背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用力拉下去後發出的刺耳雜訊。

  「讓我看看,一個骯髒的人類小姑娘居然跑到了我的屋子外頭來……」

  愛莎緩緩地轉過身去,任何童話裡都會出現的,標準的邪惡女巫。

  她放了下麵包。

  「我真得快餓死了,夫人。」

  就在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給自己找點樂子。

  雖然很厭惡被人煮來吃掉,但是真禍到臨頭,她卻沒什麼感覺了。

  「讓我想想,怎麼吃你。」

  女巫抓著愛莎的後領,如同提小雞一樣將她提在了半空。

  愛莎被女巫養了一段時間,當她被提到火爐前時,發生了一些沒什麼好提的事情。

  她將想要煮了自己的女巫給推進了爐子裡頭。

  合上鍋爐的門,拿起鐵棍扣在了門栓上,然後她飛奔到了視窗,掰下了一片窗戶。

  白砂糖真是甜得可口的要命。

  爐火將女巫燒成了灰,愛莎得到了這座糖果屋——作為她殺了女巫的戰利品。

  她成了糖果屋的新主人。

  不過,失去了女巫魔力的屋子,沒辦法繼續保持著不被**的命運。

  她在屋子**之前,拼了命的填飽自己的肚子,將能吃的都吃了,剩下的東西,只能任憑它們腐朽。

  她想離開這裡,卻不信自己還有好運氣,能夠再遇上一個會因為輕蔑小孩子而放鬆警惕,最終被小孩子推進了火爐的魔女。

  所以,愛莎她決定做點別的。

  她和森林裡的白鴿們有著良好的友誼。

  在她殺了魔女,發現了糖果屋失去了永恆的保鮮效果後,她就放任所有喜歡這些食物的鳥類們和自己一起享受著即將消散的短暫甜美時光。

  她認為自己和這些鳥類們都算是一起吃飯的情誼。

  或許是因為在現代社會接受了教育的關係,她一直以為女巫啊,糖果屋什麼的,都是童話故事裡所記載的內容。

  可在見到了女巫後,她不得不承認童話故事還真是有很多的真實性。但是當白鴿們忽然開口詢問她:「你想要什麼報答?」時,她嚇得立刻站了起來。

  這個連白鴿都會說話的世界啊……

  愛莎只能想她到底生活在什麼奇妙的社會裡。

  想想過去,她曾經在某個魔法與劍的大陸上生活過,那些戰士們強大無比而操縱著元素的魔法師們則受人畏懼。

  她想,或許這個世界也是如此。

  雖然這個世界並沒有兩個太陽和兩個月亮就是了。

  「我想要個房子。」

  愛莎所期望的並不是家。

  孤身一人的她並沒有足以被稱為家的親人。

  她的血親,一位因病去世,一位將她丟在了森林裡。

  所以,她選擇要一座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子。

  白鴿們互相對視著,發出普通鴿子的叫聲,隨後,其中一位白鴿回答:「我們能夠做到。」

  鴿群離去,在夜幕降臨前回來。

  鴿子們為一群巨人領路。

  巨人們扛著木頭,對於女巫的骨灰這樣報酬感到滿意。

  愛莎從不善健談的巨人們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報。

  巨怪一族天生就為女巫們服務,而巨人們則厭惡女巫。

  雖然巨人們不是很喜歡人類,但是殺了女巫的人類就是他們的朋友。而且——

  「就和獨角獸們天生喜歡和處女相處一樣,沒有一個巨人能夠拒絕殺死女巫的人類幼崽的請求。」

  愛莎聽到白鴿的解說,對於這種有著純潔外表的異種口中偶爾說出的成人臺詞有些接受不良。

  不過她很快就會習慣了。

  巨人們只用三天就建造了好了房子的外殼,能夠遮風擋雨的石頭小房子。

  「居然還有閣樓。」

  雖然看上去很笨拙,但是意外地細心。

  房子做了兩層,甚至還搭配了小閣樓。

  為首的巨人補充道:「我們還挖了地窖。」

  愛莎站在閣樓的窗前,沖著巨人們揮揮手。

  為首的巨人輕巧的提著那個裝著女巫屍骨的火爐,帶著自己的同伴們消失在了森林的深處。

  而那群白鴿——與愛莎交流的那位白鴿顯然是鴿群的首領——則與愛莎道別,每一位口中都叼著一點糖果屋的殘骸,然後拍拍翅膀,離開了這裡。

  愛莎住在了森林的深處,整個冬天就靠著土豆過活。

  在嘗過了糖果屋的美味後,要重新靠吃土豆過冬真是人間悲劇。

  若非巨人們將房子建在了天然的地熱區,愛莎可能在吃厭土豆之前,就會被寒冷的冬天給凍死了。

  巨人們挑了好地方,而白鴿則作證,這個房子就建在森林的中心。

  「那些人類在想要找到你之前,就會被這個森林解決了。」

  一想到和自己說這句話時,那為首的白鴿將自己的翅膀放在脖子前,做了個刀劃過脖子的動作,愛莎就感到一種黑色的幽默。

  她整個春天都在為了新一年的冬天做準備。

  採集漿果,尋找合適燒陶的泥土,以及各種種子。

  上一世她將興趣轉頭了園藝真是明智之舉。

  她能夠辨認這座森林當中絕大部分的植物種子,一些種子能製成對付各種情況的草藥,另外一些則能作為食物應對接下來的寒冬。

  而極少的一部分,則會變成非常有用的香料。

  上帝保佑,上一世黑暗的中世紀八百年,可是天知道有多少貴族會為了兩罐子蜂蜜召喚雙方的軍隊打上一架了。

  而能食用的香料,更是可以換來大筆的金錢。

  愛莎嘗試著種植各種植物,當她八歲時,已經擁有了一片自給自足的小土地了。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中意這種生活。

  沒有開墾過的土地,惡劣的氣候,靠天吃飯。

  年幼的少女依靠著植物的果實為食,土豆則是囤積的稀罕貨,需要被留到冬天才能食用。

  如果沒有將那個爐子給巨人就好了。

  有時候愛莎也在想這種事情。

  但是現在這個地方也很棒了。

  而且女巫也不僅僅留下了一個爐子,還有一個比較小的,她一點也不想知道原來是做什麼用的小爐子。

  她捏陶土的手藝爛爆了,萬幸,這些做出來的東西也是自用的,不用拿出去給別人看到丟人現眼。

  她所收穫的香料,在碾磨成了細粉後,裝在了小袋子中,她披著黑色粗麻的斗篷,走出了森林。

  現在,她要循著歡鬧的樂曲聲,問問那些有錢的地主們,願不願意花錢買點香料。

  為了保護自己而偽造出的蒼老的聲線,手上握著能換來大筆黃金的香料,當打她身上這些「貴重財物」的人們用畏懼壓過了恐懼之後,在不知不覺間,最初為了獲得更好的生存而走出森林的她,成為了眾人口耳相傳的「居住在森林之中的魔女」。

  既不是那些與人類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異種」——從鴿子的口中,愛莎得知了如同他們這些與人類同樣擁有智慧的物種為「異種」——

  只是普通的人類女性。

  但是在不知不覺間,卻被冠上了「魔女」之名。

  只要一想到中世紀橫行的「獵殺女巫」活動,愛莎就覺得心情暴躁。

  既然這個世界上有基督教,那麼顯然,如果歷史按照上一世的那樣前行,黑死病就在不久的將來了。

  真是糟糕。

  太糟糕了。

  不想被綁在火刑架上活活燒死,所以愛莎就決定做些其他的準備。

  她是一個普通凡人,就連人類中可能獲得的異能也沒有,也沒有辦法單純的依憑肉體鍛煉獲得強大的武力值,完全徹頭徹尾的凡人。

  但是她卻以一名凡人之身獲得了就連「異種」們都無法獲得的強大力量。

  若是梅林是巫師的話,那麼他就是人類之中擁有魔力的異能者。

  愛莎卻沒有任何先天性的才能。

  她只是單純的依憑自己的努力而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其中的過程不足為人所道。僅僅能夠用語言來形容的,就是她在穿越了無數絕境後,終於跨越了那扇不可跨越的禁忌大門,來到門背後那從未有前人踏上的未知道路。

  ——這條路從未有誰走過,甚至連它的存在本身都不為人所知,可當愛莎走到這條路之前,冥冥之中她就知道了有這麼一條路的存在。

  這個世界指引著她踏上了這條道路。

  繼「森林的魔女」之後,她很快就被稱為了「魔法師」。

  在最初,她看上去似乎和那些人類中的女巫和巫師使用著相似的力量,但是當時間過去,歲月流轉,差異就逐步地體現出來。

  「愛莎」這個名字,就算在異種當中也是極富盛名。

  雖然有名的僅僅是她所能提供出的那些品質絕頂的香料罷了。

  『調味料果真是有錢人不能或缺的東西。』

  清點著自己今日的收入時,她打從心底感歎這一事實。

  任何時代,壟斷行業都會被群起而攻之。

  錢是永遠掙不夠的,小命更重要。

  但是在這之前,得先張顯武力值才能保護自己的地位。

  所以她披著黑色細麻的斗篷,張開雙手,來了場以一對多的戰役。

  她個人輝煌的勝利以滿地的屍體為代價。

  她立刻就厭倦了這種無畏的殺戮。

  她不是和平主義者,可也不是什麼以鮮血、殺戮和死亡為樂的瘋子。

  她對自己的定義是研究者。

  既然面對那麼光怪陸離的異種世界,那麼她暫時跑去被困於基督教信仰統治的人類世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算沒有她,也會有相當優秀的普通人類出手,拯救他們自己的世界。

  她雖然是人類之身,可卻更接近「怪物」這個詞語的概念。

  當她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打開那扇大門,走到門背後所展現的道路上時,她就沒有辦法繼續作為一名普通人活著、長大、最後平靜的老去了。

  在這一世她從未受到來自家人的關愛,即便去教堂禮拜,也無法獲得神明的關懷,教堂的神父是個只知道喝酒和酩酊大醉的傢伙,不止一次聽到他說:「到這種貧窮的地方來,我的人生已經完了。」

  愛莎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在心中給這句話中的人生做出注解,說是人生,倒不如說是「前途」更好吧。

  沒有錢就得不到更高的位置。

  ——就連負責信仰的基督教都成了這種鬼德行。

  中世紀在幾個世紀以來都被評價為「黑暗的八百年」——這還真是一個無法讓人直視的時期。

  宣稱著「人生而有罪,活著就是為了贖罪」的基督教,和過去她所生活的現代社會被抨擊的邪教何異?

  反正她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也沒有關係,沒有決定自己去專攻什麼內容也沒什麼妨礙。

  反正這一世她始終都是一個人獨自度過,就算最初有過家人,也被家人所拋棄了。

  可當她放棄了住處,拎著那裝有自己小小財產的箱子走出森林時,看到她曾經所居住的村長已經成了荒地。

  走到教堂附近時,見到了無數的墳墓,更多的人連墳墓都沒有,任憑屍骨在風中因時間的流失而自然的腐朽。

  「黑死病。」

  黑死病是鼠疫的別名,因為患者臨終前全身皮膚發紺呈黑紫色而被稱為黑死病。

  黑死病讓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死與非命,薄伽丘留下了《十日談》來敘述當時的佛羅倫斯如何在一夜之間成了人間地獄。

  雖說她已經在那條除了自己以外,從未有人走過的道路上走了足夠遠的距離,但是她從沒親自去和異種世界有過什麼聯繫,最多是和那些替異種貴族們服務的下僕們打過交道。

  她維持研究的經費來源於那些可食用的香料,但顯然她的收益足夠讓某些異種們眼紅了。

  雖然保護住了自己,但是卻不得不放棄昔日的住所。

  雖說沒有多麼眷戀那個住處,可並非完全出自本意的搬家讓她著實感到不爽。

  不過,有什麼比見到滿地的屍體還要糟糕的?

  她看到了挖開墳墓的異種正在大快朵頤著人類的屍體。

  要尊重別人的生活習慣。

  話雖如此,有多少人類能見到異種在吃自己同類的屍體時還能不大驚失色望而生畏?

  她思索再三,不由自足的發現,她沒能在最初的那段幼年時光學習這個世界上的正常觀念,讓她連套用上個世界的那些概念的想法顯得蒼白無力。

  雖然很努力想用上個世界的概念套用進這個世界,可實際上絕大部分的時候都忘記了要做這麼一回事。

  「你不怕得到黑死病嗎?」

  愛莎提著袍子的下擺,腳上穿著的靴子邁過骯髒的屍體,來到了那名異種的面前。

  「不。當然不。」

  那位紅發少女一臉的尷尬,與其說那份尷尬源自於她發現有人類看到自己在吃屍體,倒不如說是,「我是說,我媽老是讓我別那麼心急,可我實在是太餓了。想要躲過守墓人和神父的注視去找點食物總是很困難……」

  對人類而言是人間地獄的流行病,對某些特定的異種們而言卻是一場難得的美食盛宴。

  「我、我從沒和活著的人類說過話,不,我不是說我有對死者說話的癖好,我只是……」

  少女慌亂了一會兒後,洩氣地反問:「為什麼你不害怕我?」

  愛莎她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因為我是魔法師。」

  「你就是那個住在森林裡的魔法師!」

  少女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渾身上下找了一會兒後,摸出了一枚銀幣。

  「我可以買點香料嗎?隨便什麼都好,約翰總是炫耀他嘗過加了你出售的香料做的菜。」

  她看著面前的少女,後者身上傳來了讓她不舒服的氣味,雖然這種糟糕的氣味可能放到任何一個歐洲大城市裡頭就壓根不算什麼了。

  在十八世紀的時候,法國的貴族們還將隨地大小便當做習以為常的事情,就算在二十一世紀的法國巴黎,你出門永遠得當心地上的狗屎。

  「不,當做贈品收下吧。」

  愛莎將那作為宣傳手段的小樹葉遞給了對方。

  打開樹葉,裡面是一丁點的香料。

  少女毫不客氣的將這些香料全部倒在了一隻人受傷,然後大快朵頤起來。

  愛莎看了一會兒後,絕望地發現,她一點都不介意這種場面。

  她只是對那濃厚的氣味有些適應不良。

  天啊,她到底多久沒洗澡了。

  在贈送香料的互動環節結束後,愛莎從這位對人類友好的少女異種口中得到了她的身份。

  「我是個亞斯文,亞斯文異種。」

  當她不吃人類屍體的時候,看上去害羞又體貼。

  「我們的種族很古老,幾乎與人類的歷史一樣長。我們吃人類的屍體,不過,」她急急忙忙的解釋道,「哦,我們從來不殺人,我們只是吃人類的屍體。」

  對於這個做法,愛莎覺得有興趣的地方應該在別的地方。

  「你不怕生病?」

  異種少女害羞的點了點頭:「我吃了不少黑死病的屍體,但是我沒有什麼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愛莎滿腦子想得都是亞斯文異種那奇妙的特色消化系統。

  包括那消化系統附帶的超強免疫力。

  「從來沒有誰和我說過異種們的分別,我真怕弄錯了,你可以給我說說看嗎?」

  一個出自歷史古老的異種家族,卻並非貴族異種的天真少女所只曉得情報,只需要一些在愛莎眼中不值什麼錢的香料就能換到。

  這是雙方都覺得皆大歡喜的買賣。

  做成了第一筆的情報交換後,愛莎搞到了點亞斯文異種的血液——準確來說,就是來自那名少女身上的血液。

  然後她繼續自己的研究,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各種需要尋求説明的異種找上門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因為收費公道、並且童叟無欺得到了廣泛的美譽。

  比起向要求你最珍貴的東西來換取實現你願望的命運女神諾恩,愛莎的要求顯然更好解決。

  ——雖然絕大多數的時候,這些要求顯得非常的古怪。

  現在,當愛莎她穿著黑裙,頭戴著尖尖的寬簷女巫帽走在二十一世紀的道路上時,已經不會有誰想將她綁去火刑架上燒掉了。

  反倒是她因為那年輕漂亮的外表,以及一身哥特風的打扮惹來了注目。

  她離開自己的住處,只是因為自己當年所結識的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異種友人快死了。

  她走進了屋,與那位友人擔心的家人們點頭示意後,走進了病床。

  昔日年輕的少女已經變成了銀髮的老者。

  她躺在床上,雙眼流出了鮮血。

  而始終年輕美麗的她,則將優雅細白的手伸向了她滿是皺紋的面頰。

  「我的好友,你到底吃了什麼。」

  「你知道,」亞斯文的異種本能,讓躺在病床上的她敏銳的感覺到了死亡的腳步,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有心情開玩笑,「只是屍體。」

  愛莎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帽檐上。

  當帽子取下後,她那一頭如金霧般的長髮傾瀉在她的腰肌。

  「我還從來沒見過能讓亞斯文生病的屍體。」

  她沖著有著數百年友誼的好友輕輕一笑。

  如同當年第一次相遇時,她把在當時價值不菲的香料贈與對方時所綻放的笑容一模一樣。

  「這次我就免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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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妖女迷行(中)

  「別擔心,哈莉瑪,我會照顧好你的。」

  除非有絕對的把握,否則愛莎她從來不輕易許下諾言。

  可一旦她許下諾言,也就意味著她動真格了。

  說完這一約定,她驀地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愛莎取下了掛在自己左臂上的黑色拐杖,從拐杖中拔出了一柄細劍。

  將杖身,劍鞘,丟給一旁站著的某位人類女醫生後,環顧了客廳的四周。

  「很好,誰來收拾一下這裡,」

  她一發話,立刻就有哈莉瑪的家人將整個客廳清理乾淨。

  她們將能搬的不能搬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出去。

  當哈莉瑪被從病床上移動到客廳中央時,躺在地板上的她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說:「我從來沒想到,居然有一天還能再見到這棟房子剛建好時的樣子。」

  「親愛的,你想清空這棟房子幾次都沒問題。」一邊同哈莉瑪輕鬆的調侃著這些內容,愛莎一邊邁開步子,繞著她順時針走了幾圈。

  她腳上的黑色高跟鞋在地步上每邁一步,就叩下一個輕輕的響聲。

  「我想,我可以試試那個。」

  「難道說又是你想得什麼新魔法陣嗎?」

  「不是魔法陣,它的全名是——」

  愛莎歪著頭想了一下。

  「好吧,我還沒想好名字。你知道,我真討厭給什麼取名字。」

  「為、為什麼你不直接叫它多少多少號魔法陣?」

  一旁戴著紅色假髮的年輕女性忽然開了口。

  所有人,除了哈莉瑪和愛莎,以及她的同伴——那位對異種的世界一無所知的淫妖波之外,都用非常詫異的眼神看著她。

  「好吧,」女醫生——勞倫回答道,「肯吉,你現在開始一句話都不能說。」在後者露出一副被冒犯到了的表情時,她用了更嚴厲的措辭,「如果你不想變成青蛙的話,就一句話都不能說。」

  肯吉輕聲的吐槽道:「難道我們中間還有誰是會施展魔法的女巫嗎?」

  愛莎一抬手,綠光閃過,原本肯吉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了一隻蜥蜴。

  「現在,你可以留下了。」

  她沖著波一笑。

  「你一定就是那個沒有選擇黑暗還是光明的淫妖,所以,既然你不清楚異種界的常識,我來給你解釋一下。」

  「不,女士。」

  站在一旁的一位年輕的紅發女性(看她的發色就能知道,是和哈莉瑪一個家族的後輩)急忙的站出來,自告奮勇:「我來解釋。」

  「伊莉莎,非常感謝你的主動……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這種自我介紹的機會了,所以讓我來。」

  愛莎的臉上消去了笑意。

  「首先,我的魔法陣可以旁觀,但是不得發出聲音,任何的聲音。只有我說可以了,才可以隨便你說什麼。第二,除了我之外,不要出現第二個人類。」

  波一臉震驚:「你是個人類?!」

  「是的,我是個人類。純種的、徹頭徹尾的人類。人類——魔法師。」

  愛莎沖她點點頭後,向後退了一小步。

  「我同意讓你的同伴在結束後重新變回人類,不過,現在……」她攤了攤手,淫妖立刻將地上的蜥蜴捧在了手上。

  而勞倫已經如愛莎所說的那樣,走出了屋子,走到了街道的對過。

  「我可真想看看魔法陣是怎麼運作的。」

  科技側的二十一世紀的女醫生,可是從來沒有機會見識千年前的人類是如何使用魔法的。

  而從古自今,只有一位人類被冠上了魔法師的身份,並且還是得到了異種廣泛的好評。

  是的,無論是光明一派還是黑暗一派,哪怕是他們打得昏天黑地的那些年,他們的餐桌上只要用香料的,都是這一位家裡頭出品的。

  屋子裡頭,愛莎先是繞著哈莉瑪順時針走了一圈,她手上的那柄細劍在地板上如竹刀切豆腐般毫無阻礙的畫了一個圓,隨後在外側逆時針的又畫了一個圓。

  隨即,她在這兩個圓的間隙內寫下了一串的怪異符號。

  最初,波本想試著將這些符號記下來,但是很快,她就放棄了這種艱難的事情。

  當愛莎將這個魔法陣畫好後,她便就站到了一旁,從懷中取出一把有著浮雕花紋的銀匕首。

  她將匕首遞給了之前出聲的伊莉莎面前。

  「親族的血。」

  前者躊躇了一秒後,便立刻立刻將匕首往左手的掌心一劃。

  愛莎抓著她的左手手腕,向著魔法陣走去。

  鮮血從掌心落到魔法陣中,血液沿著地上所劃的痕跡蔓延開來,而波注意到,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見到了,這個魔法陣只有一半被填滿了。

  愛莎示意掌心流血的伊莉莎離開後,回收了那把銀匕首,將匕首重新收回了鞘中後,倒轉手上所握的長劍,劃開了自己的掌心。

  她用自己的血填滿了另外一半的紋路。

  隨後,她的口中吟誦出了奇妙的語言。

  那是一種無法用文字描述,甚至無法重複出來的聲音。

  刺眼的、鮮紅的光照耀了整個屋子,當紅光轉成綠色,又最終消散後,躺在陣中的哈莉瑪已經恢復了健康。

  愛莎站在魔法陣外,向著昔日的友人揚眉一笑。

  後者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出了魔法陣外。

  ——這正是魔法才能創造的奇跡。

  「魔法師不能走進自己的魔法陣當中。」

  愛莎攤開了手,手指了指波捧在手心的那只小蜥蜴,後者一眨眼就重新變回了人類。

  重新變回人類的肯吉將波坐在了身下,她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未發表什麼言論就聽見愛莎對她說:「你看,我可不是只會把人變成癩蛤蟆的。」

  肯吉瞪著愛莎,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走出了門口。

  當她走到門口時,轉過身,沖著哈莉瑪說道:「親愛的,記得下次吃飯的時候,看看屍體身前有沒有去參加過藥物試驗。」

  「藥物試驗?」

  「對的。」

  愛莎擺擺手,將長劍重新收回了拐杖裡,又抬腳,向著屋外邁開了步子。

  哈莉瑪對自己的親友們張開了雙手,大笑出聲。

  為了慶祝她重新獲得健康,她們決定舉辦一個宴會。

  波和肯吉立刻表示:「我們就不需要參加了。」

  無論如何,吃屍體的古老異種所舉辦的宴會上會出現的食物,實在不是她們兩人所能接受的部分。

  當愛莎她走過下一個轉角時,一位身穿黑色風衣,有著黑髮黑眼的高個男人突然出現,與她並肩而行。

  「情況很好。」

  「對的。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她們得病的屍體。」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高個的男人冷靜的說出了這番話語。

  「當我們不去編織命運之時,人類只會自己走向滅亡的道路。」

  「你真以為自己是神嗎?」

  愛莎的目光直視著對方。

  「你只是異種中的一類罷了。」

  「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

  仗著身高上的優勢,男人俯下身,回望著愛莎。

  「作為一個人類,你比哪個異種更像是異類。但是你卻以自己人類的身份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魔法師。」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愛莎給出了自己的答覆:「作為最後的龍,你一定寂寞過了頭。」

  「時間無法奪走我的生命。」

  男人將手放在愛莎的心臟位置。

  在那光潔的皮膚與骨肉之下,有一顆人類的心臟在有力的跳動。

  「為什麼也無法奪走你的生命?如果你真的是人類的話。」

  愛莎覺得這個問題重複了幾百年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可對方卻是世界上最後的龍,在強大的力量面前自然有著能夠重複得到相同答案的優待——而不是被直接忍無可忍的一腳踹開。

  「因為我還是魔法師。」

  「是的,對的。」

  女巫和巫師都是身負奇異力量的人類所獲得的稱呼,而魔法師則不同。

  用愛莎的話來說,正因為是由普通人使用出這份力量,所以這被稱為魔法,而魔法則成為了奇跡。

  「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故事的主角。」

  「哪一個?」

  「那個淫妖,波。」

  「哪一個故事?」

  「接下去的,迦樓羅的故事當中的主角。」

  「你看得到這些未來的事情嗎?技藝可真是越來越多了。」


第77章 妖女迷行(下)

  在成為魔法師後,愛莎她在那條只能一人獨自前行的道路上遇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遭遇了很多不同的人。

  她有自己的時間規劃,卻也並不是全然按照自己的規劃按部就班的往下走。

  在這數百年的歲月裡,她雖然極力與各種各樣的事件撇清,可卻依然沾染上了各種各樣的因果。

  當時間過去,那些昔日如隔著厚厚的毛玻璃,又因為玻璃兩面的溫度差異而沾上了樹水汽、模糊不清的因果線,也逐漸地清晰明瞭起來。

  若是「血聖」用自己的鮮血所書寫的一切都將成為不可違背的既定事實,那麼在他用鮮血寫下光明和黑暗兩派的異種停止戰爭的那一刻,就徹底得罪了以異種為食的迦樓羅。

  當愛莎她看到了迦樓羅在千年後所可能做出的一切時,她選擇了救下唯一能夠殺死迦樓羅的異種——納迦。

  納迦的毒液是唯一能殺死迦樓羅的存在,正因他們的毒液之可怕,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生物沖著那份毒液而去。

  有著數顆腦袋的納迦們,也在日益減少著他們的數量。

  為了保存這在「未來」會用得上的希望,愛莎出手救下了只剩下一顆頭的納迦少女。

  只剩下最後一顆頭的她驚魂未定,沒人能夠保存納迦的毒液,所以她被抓住,在恰當的時機被砍下頭顱,然後頭顱中剩下的毒液則早在它們被砍下前就已經決定被取來——去殺死誰。

  「你養得納迦總算是能夠派上用場了。她剩下的那顆頭顱將會決定這次故事的走向。非常關鍵的一點用處。」

  黑衣黑髮的男人比海報上的明星還英俊,他口中所說的話語卻是理所當然的傲慢之詞。

  「到了現在,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不只是她一個。」

  愛莎發現了自己當時的錯誤。

  她只在當時為了今日而準備了後招,卻沒有想到不僅僅是只有她手上的納迦活了下來。

  還有另外一個納迦也活著。

  雖然他們二位都認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後的一名納迦了。

  「命運的記載被我破壞了。」

  愛莎她歎了口氣。

  她早就該知道,不應該在模糊不清的時候就輕易的對命運做出自己的抗爭。

  她改變了命運。

  干涉了命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觀察到命運的未來走向了。

  黑髮的男人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愛莎的面前,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眉心。

  冷血動物的手指冰冷徹骨。

  但是卻很有效的讓愛莎發散的思維、重新回到應該關注的內容上去。

  化為人形的巨龍口中輕吐出早就消亡在歷史當中的古老預言:「魔法師,好好回想一下。你所瞭解的預言內容到底是什麼?」

  「納迦的毒液將會殺死迦樓羅,而使之成功的則是淫妖……」

  是的,預言上並沒有明確說明納迦會剩下幾位。

  只是有一位男性的納迦大聲喊著「我是最後一位納迦了!」

  「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為什麼不讓她去見見那位註定要送出頭顱的同伴?」

  雖然很不喜歡這「龍」的某些無法進行修改的言論和行為,但是對愛莎而言,他在各種方面也算是足夠優秀的友人。

  「完美」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存在世界上。只能將事情做得更靠近這個詞罷了。

  對愛莎而言,要將呆在自己家裡,恨不得一直當家裡蹲當到地老天荒的納迦——瑪麗安弄出來,其中所使用的威逼利誘簡直可以拿來當做教科書般的例子來放到課堂上使用。

  而在另一方面,身為預言中心的淫妖「波」,已經和肯吉 一起聽著女醫生勞倫在科普著那位魔法師的身份。

  「據我所瞭解的,她是活了近千年的魔法師。雖然如此,不過確實是徹徹底底的人類。」

  勞倫的開頭就讓肯吉忍不住插嘴問道:「怎麼可能?難道我們見到了女版的尼克`勒梅嗎?」

  勞倫聽到肯吉所說的那句吐槽,職業病發作,立刻否定了她的說法:「不是哈利`波特,」解說癖上來,勞倫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尼克`勒梅在歷史上的真名應該是尼古拉`佛萊梅。況且他還是個法國人。」

  「好吧,好吧。」

  肯吉決定不再去計較名字這個問題。

  「但是為什麼她能做到這種事情?」

  這個問題問得理所當然,但是又很奇怪。

  「為什麼不行?」

  勞倫反問了肯吉。

  這位飛賊雖然有各種人類的討厭習慣,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她也是波最好的友人。

  即便肯吉她只是一個人類,也能夠為了波出生入死。

  「她可是活了超過一千多年的魔法師,她的歲數幾乎都要和龍媲美了,在她成為異族中的傳說之時,戰爭還沒開打呢。」

  波發現了勞倫話中所透露的訊息:「什麼戰爭?」

  發現自己說得太多的勞倫,面對波的追問,只能這麼回答她:「異種們之間,也是有發生過戰爭的。」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勞倫心想,真沒想到,會自相殘殺的除了人類以外,異種居然也會這麼做。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異種們之間只發生了這麼一次戰爭,之後的時光之中,只有黑暗與光明兩派的異種小摩擦不斷,可這種程度的小摩擦,和之前那場幾乎永無止境,所有的異種都投進那漩渦般吞噬一切的戰爭相比,根本就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而現在的這些新誕生的異種們,根本沒經歷過那麼久之前的戰爭,他們對於任何一個異種的死亡都覺得匪夷所思,他們明明對人類的死亡毫不在乎。

  而更古怪的是,這些年輕的異種們裡面,出現了一個叫做「波」的淫妖,她根本不在乎異種對人類的輕蔑態度,她常常去救那些人類。

  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沒有加入光明或者黑暗的任何一派。

  波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在出生之後,就被一位活了千年之後的女魔法師,和她的那位亦友亦敵的「龍」所關注了。

  魔法師和龍相遇在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天。

  這場大雪延綿不斷的下了整整大半個月,整個森林都被雪花給凍住了,銀裝裹素說上去很美,但若是你足足被大雪封在家裡大半個月,而外面的森林裡早就除了凍成硬棍的木頭外,什麼食物都不剩下,你也會瘋掉的。

  女魔法師比那些因這場大雪而失去生命的人類好一些,她有自己的城堡,有自己的地窖,有魔法能生火,有食物能飽腹,有能交流的物件。

  而就在這時,她的那座小小的城堡外側,來了一條巨大的黑龍。

  那體態優美的黑龍落在了城堡外頭,那巨大的個頭,實在是太具有威脅力了。

  女魔法師將驚魂未定的納迦少女瑪麗安塞進了地窖,叮囑她一定不能發出聲音,然後在瑪麗安驚魂未定的眼神中來到門口,與這位站在所有異族頂端的龍對峙。

  在龍看來,這位人類魔法師實在是又弱又小,完全沒有半點威脅性,但是承認了自己在身體上弱小的魔法師,提出了用智慧與自己進行比賽。

  龍欣然同意了女魔法師的提議。

  然後他們開始下起了棋。

  這場棋局下到大雪停止,雪融化成水,春回綠地才結束。

  龍輸給了女魔法師,他答應了女魔法師不再打她所照顧的納迦的主意,而龍在之後,每隔幾年或者十幾年,都會帶著各種禮物來看魔法師。

  他們兩個根本不能算是化解了敵意,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他們也能稱得上是朋友了。

  看到未來的女魔法師被龍護送著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這座城堡根本無法在地圖上被標記,也逃過了上千年的國家稅收。

  在城堡的門口,女魔法師忽然轉身對著龍說道:「博寧,我的壽命將到盡頭了。」

  她第一次稱呼龍的名字,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黑衣黑髮的男人看著又瘦又小的女魔法師,語氣中略帶些嘲諷意味的說道:「愛莎,你的技藝真是越來越值得讚歎了。」

  「人總會死的。」

  愛莎歎了口氣,博納寧這位巨龍先生,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因為根本沒有人能與他正常對話,寂寞的要死的強大異種罷了。

  「我已經在這世間停留了太久了,現在也該死了。」

  「我不允許——」

  博寧伸出手,他的血能夠賜予任何一個人類青春與活力,他身上的肉能夠讓人返老還童,能夠賦予異族強大的力量。

  也僅止於此。

  他無法去救一個依憑自己的力量,已經在這世間停留了千年之久的人類魔法師。

  即便他的血在珍貴,即便他的肉再怎麼難得,也無法救愛莎。

  然後,巨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相伴了千年的敵人與友人,在自己面前龜裂風化。

  而納迦少女瑪麗安的嗚咽,聽上去又淒涼又心酸。

  龍因為失去了自己友人的悲鳴,很快就隨著風一起傳遍了整個異種的世界。

  許多活了上千年或者是近千年的異種們,對於這位幾乎相伴了自己生命的魔法師都抱著一種「就連她都會死」的悲涼感。

  而年輕的異種們直到聽到這位人類魔法師的死訊,才驚訝的反應過來。

  「原來傳說居然是真的。」

  瑪麗安從城堡中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她遇見了在這世界上的另外一位同族拉克蘭,這位異種們的「總統」,在見到瑪麗安的瞬間就與她陷入了愛河。

  接下去在他們二位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便是無需多費筆墨的戀愛故事了。

  而巨龍則為了發洩自己心口的悲憤和怒氣,找上了那不可一世的迦樓羅。

  站在所有異種頂點的巨龍博寧,輕易的就撕碎了讓「血聖」畏懼無比的迦樓羅。

  然而這也是這條黑龍,最後一次出現在世界當中。

  他回到了龍族的墓地,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龍在睡去時,最後的低喃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

  ——但願在夢中,有愛莎的身影


第78章 歐也妮`葛朗台

  有一種美貌可以用珠寶和氣質堆砌。這種美貌傾國傾城,讓萬艘軍艦齊發。——題記。

  她再睜開眼時,已經成了嗷嗷待哺的女嬰。

  她此世叫做歐也妮`葛朗台。她的父親是法國索默城裡最有錢的商人,又是吝嗇的代名詞。

  她可以忍受在自己無力時的貧窮生活,卻無法忍受過一輩子這樣子的人生。

  明明家財萬貫,卻還要住在破舊的房子裡。

  她和父親對錢的概念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葛朗台先生老是抱著她說:「歐也妮,你太會花錢了。」

  一邊心疼的看著她花出去的錢,一邊又饒有興致的看著女兒用這些錢做的投資一項項成了功。

  在葛朗台先生看來,一旦他有了錢,只要在他手心裡,那這些錢就得被他牢牢攥著,就算是冥府擺渡船的船夫都別想從他手上拿走半個金幣。

  她樂於投資各種大小產業,眼光獨到嗅覺敏銳,一開始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等到了能夠放公債的時機,她極其樂意將自己的全部財產都拿給父親放公債。

  既然她將來會得到這個家的全部財產,何必在這個時候和父親爭那麼點小錢呢?

  她上教堂做禮拜,回了家就看書。

  她有一架子的書。

  葛朗台先生每每看到那一架子的書,都一副要昏過去的表情,他嚷著:「我的好女兒,親愛的你一定看過就能記住書上寫的東西,我知道一個很得體的舊書商人,他願意以公道的價錢收購這些書。」

  於是她邊回答:「我聽說書放了十多年,只要保存的好,價值就能翻幾番。」

  葛朗台先生只回答道:「親愛的,這收益可比公債要來錢慢得多。」

  她便親親自己父親的臉頰,勸服對方忘了這件事,反而不如去想想開心的事情更好。

  比方說公債掙了多錢。

  當巴黎葛朗台破產的消息傳來,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在巴黎還有一門親戚。

  得了吧。

  她翻了個白眼。

  雖說親戚間互相幫助也不算什麼,可她打從一出生就從沒聽說過自家居然還有這麼一門親戚,連耶誕節都不傳來個消息的親戚,她當他們那一家死了沒什麼區別。

  對她而言,葛朗台家的這棟舊屋子就是她的領土,除了家人和在父親成婚前戲到家中做女僕至今的拿儂外,她對所有來客都抱著戒備心理。

  葛朗台發現自己女兒對任何一個上門來的客人的殷勤都表現出了一種過分的淡漠後,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她不分輕重的戒心。

  對於女兒的這份戒心和領土意識,葛朗台先生覺得極其高興,他甚至抽出空來告訴她:「我的小乖乖,你得一直保持這份戒心才行,他們那些人……」

  葛朗台先生的手在空中劃出一個誇張的圓,圓裡空空無一物。

  她看懂了這個手勢,沖著自己的父親咯咯的一笑。

  葛朗台先生看到這笑容就對她說:「這太輕浮了。」

  她心裡則無聊的在想,若是我有足夠多的錢,誰還會在意我怎麼笑?無論性別和身份的人,無論膚色和種族,他們都得跪在我的腳下,親吻著我的袍子,乞求著我的回首,爭搶著我指縫中漏下的金幣和寶石。

  她在葛朗台的教育下,非但沒能成為一位吝嗇合格的守財奴,反而在學會了金錢本質的同時,也學到了如何掙得財富的方法,可她卻不願意為了省下錢而委屈自己半點。

  她的想法在最初就是「既然我能掙到那麼多的錢,為什麼我不能花一半的錢讓我自己盡心滿意呢?」,而這想法,葛朗台先生雖然察覺到了,可他只是對自己小女兒每隔一天都要燒水洗澡,每個禮拜都要吃一隻烤雞頗有微詞,但是她既然並沒有花掉自己掙來的一半的錢——尤其是她不中意每季新出的服飾和首飾,她的衣服每年就那麼幾套來來回回的穿,穿得不合身了再換,這對葛朗台先生而言算是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葛朗台先生更欣慰喜悅的是,他的獨生女繼承了自己對金錢的敏感嗅覺以及掙錢的卓越天賦。

  可惜他的侄子查理帶來的巴黎葛朗台破產以及他父母雙亡的消息,這讓葛朗台一下子皺緊了眉。

  而她則摟著母親的手腕,一起靜靜地圍著火爐,看著拿儂紡著紗。心中卻在想,若是那個查理想讓自己的父親幫他還債,她半個法郎都不要掏給他。

  就算是親戚,她可壓根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家人,在她看來,幫親戚一把的程度頂多在這種時候給他個房間住段時間,若是還想讓自己幫忙還債或者說是讓他長長久久的住下去,那這種人真是厚顏無恥極了。

  葛朗台太太是個毫無主見的人,她出嫁前事事聽從父親的安排,出嫁後則順從著葛朗台先生的一切家規,她連自己的嫁妝有多少都不清楚。

  即便葛朗台先生將自己母親的嫁妝牢牢抓在手裡,可她依然自己估算了個差不多的數字。

  她雖說對母親那順從的性子有些無奈,可卻極喜歡她,兩個人閑來一起紡紗,學著怎麼勾出漂亮的蕾絲花邊,又怎麼織披肩和做袖套。

  這種方面的節省,在她看來還是在能接受範圍之內。

  可當她的手指為了給母親做披風而被針紮破了好幾回後,勉強做完了這件冬天的披風,就賭氣發誓,這輩子她也不要再自己動手做一次服飾了。

  這個機會在幾年後便實現了。

  而此刻,她如防賊一般防著自己的親戚。

  葛朗台先生當然沒有半點想給自己的兄弟還清欠債的想法,他清算著巴黎葛朗台的身後財產,四百萬的債務還到了三百萬後,便將剩下的麻煩丟給了自己的侄子。

  她冷眼旁觀著夏爾`葛朗台為這欠債而哭,心中因母親的存在而保留的良善讓她從自己的小金庫裡取出了六千法郎借給了夏爾。

  她讓夏爾寫了欠條,欠條上說明是為了贊助身負三百萬債務而堂弟東山再起,而借給了他六千法郎,作為這六千法郎的抵押品,夏爾得拿出自己母親的遺物——一隻做工漂亮價值不菲的梳妝盒為抵押品。

  她心善,這借款的利息就按照銀行每年的利息來算。

  夏爾對這利息還有些質疑,而歐也妮立時收回了欠條。

  「哦我親愛的夏爾,你可要知道,這世上除了自家親戚外,可沒有哪個銀行家會將錢借給個身負三百萬債務的年輕人。」

  夏爾立刻反悔了,他要立即簽下這份欠條。

  得到了夏爾的簽名和他摁下的手印後,她才將裝著價值六千法郎的小錢袋給了夏爾。

  歐也妮想好了,這個梳妝盒她藏好得了。

  她這六千法郎一借出去,手上少了錢,自然就覺得心中不安,不立刻想法子從其他地方將這虧損補回來,就心裡不舒坦。

  等查理一走,葛朗台先生沒多久就帶了他和自己女兒的錢放出去的公債收益回來了。

  一下子翻了幾番,她心中稍定,將自己的其他摟錢的想法一說,葛朗台先生覺得這主意雖然掙得不多,但好在成本低廉,也就許諾了自己女兒的想法。

  她辦了養雞場,用科學的養殖方法培育雞。

  雞肉吃起來和普通的養法養出來的雞沒什麼區別,她立刻就讓自家的餐桌上也能三天吃到一整只雞。她想盡辦法也想給自己的母親補補身體。讓她好好的,快樂的活久一點。

  就連拿儂每個月都能吃到一整只雞。

  拿儂在見到這一整只雞出現在自己的伙食單上時,嚇得瞪大了眼睛。

  她勸道:「哦拿儂,吃啊。」

  既然掙到了不少的錢,她自然也不能對忠心耿耿的服務了自己家那麼多年的拿儂吝嗇。

  葛朗台先生對家裡的餐桌上隔三天就見到的一整只雞,在最初的大發雷霆後,他覺得自己在家中的權威被挑釁了。

  可在女兒的巧言勸說之下,他不得不默認了這麼一條規矩。

  追求著這城市中最有錢的商人葛朗台的獨女——歐也妮`葛朗台的人,除了公證人克羅旭家的小兒子和初級裁判所所長蓬豐先生外,就沒有其他的人敢於向她獻殷勤了。

  誰不知道這兩戶城裡頂點的人家,都想將這將來註定會繼承葛朗台家全部財產的獨女娶回家?

  他們在內部爭鋒相對的再厲害,一旦有誰敢染指歐也妮,立刻就會一致對外,將那些出頭的妄想給掐死在破土之前。

  她覺得這兩戶人家的殷勤很有趣,簡直就是真人上演的戲劇表演。可看了許多年的這種真人表演,她早晚也厭煩了。

  她若是生孩子,孩子決不能有這兩戶人家中的任何一戶人家提供的一半基因。

  沒什麼原因。

  這兩戶人家連自己和父親眼中的鄙夷都看不出來,蠢成這幅德行,她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有這種人的一半基因?

  雖說在這上面挺蠢的,可父親卻和他們的關係良好。原因無他,好用啊。

  當母親去世後,她得到了自己母親的全部遺產,可她跪在母親逝去的床前,卻心中在想,若是能用那些錢來換回自己的母親,她自然毫不猶豫地願意這麼做。

  錢沒了可以再掙,可人沒有了——

  她將一枝休掉刺的白玫瑰放在母親的手中,她的手在玫瑰的襯托下更顯得瘦弱。

  母親的手握不住玫瑰,她伸手,讓母親握住了這枝玫瑰花。

  眼淚決堤般落下。

  等她擦乾眼淚,紅著眼眶聽著葛朗台先生說著要她將母親的遺產的保管權都再交給他時,她心中很平靜。

  這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畢竟這操蛋的時代的女性,甚至無法保留自己的嫁妝,嫁進了男方家裡,嫁妝的使用權就在自己的丈夫手上,雖然後來出臺了有錢的小姐可以將自己的嫁妝託管給值得信賴的協力廠商託管機構,每個月領取利息。

  她才不樂意隨隨便便就嫁人,婚前的生活多快活?

  她有錢有貌,年輕漂亮,還有大把大把的男人為了求得她——身後的萬貫家私而絞盡腦汁互相爭鬥。

  她坐在高臺上,看著下方男人們醜態百出還自認瀟灑的爭執,如同動物世界裡面看著雄性為了得到雌性的交配權而拼死爭鬥。

  有多美麗,有多醜陋,有多美好,有多黑暗。

  這個時代好得要命,又醜惡的讓人唾棄。

  遍地都是得到黃金的機會,只要得到機會,就能成倍成倍的將錢往上翻。

  暴發戶受上流社會的貴族們鄙夷那又如何?

  若是她昔日的記憶不出錯,沒多久,這法國早在她出生前些年就動亂到將貴族們的腦袋砍掉一大半啦,就連一國的國王都上得了斷頭臺,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若非她出生的晚,若非她不在巴黎,她一定要好好吻一吻那個說著「沒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當上國王的。」的聖茹斯特。

  這傢伙絕對是個天才!

  她的瘋狂和猙獰在葛朗台先生去世後,終於展露了頭角。

  葛朗台先生一去世,她計算下來,自己擁有了超過三千萬法郎的遺產以及每年超過一百五十萬的淨收入。

  這筆巨大的家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瘋狂,就連王公貴族都要追逐在她的裙後。

  她在給葛朗台先生舉辦完了葬禮後,就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去英國散心去了。

  一路上她清理著父親留下來的訊息和人脈,大筆大筆的花錢,雇傭了女僕和男僕,還有委託了值得信賴的律師在英國的某個離倫敦不算近也不算太遠的地方買了個莊園。

  當葛朗台小姐她走下船,來到英國的土地上時,她已經帶著六個女僕和十二名男僕,以及二十名粗使傭人來幫忙搬運自己的行李。

  她這一路上花了足夠讓人眼紅的錢,而後沒多久,她抱著母親留下的梳妝盒入睡時,拿儂就守在她的門口。她在被窩裡喃喃地說:「搞個爵位也很有趣?葛朗台女公爵……」

  她說起這個詞時,咯咯的笑了起來,可再也不會有母親撫摸著她的頭髮,慈愛的看著她,也不會有父親告訴她「可不能這麼笑」了。

  英國這國家的名字長的恨不得讓葛朗台小姐沒聽過這國家的全名,但是她覺得這國家的一個好處就是,此時,這個國家的爵位只要你有砸下大筆的錢,就能買得到。

  她在有心人的指點下先買了幾塊地,然後捐了一大筆錢,就讓自己成了封建社會的貴族——女公爵這高貴的稱呼還真是她一個人在私底下對著鏡子嗤笑了好一會兒。

  面如無鹽的拿儂忠心耿耿的跟著葛朗台先生的身後,如同獵犬一般,她現在忠心耿耿的跟在葛朗台小姐身後,如同地獄的三頭犬化身一樣,守著重重大門後的女公爵。

  若是她願意,沒有哪個皇親國戚會拒絕與她結成友誼。

  她口上說著不懂政治,也沒絲毫的商業頭腦,可偏偏她的財富如雪球般越滾越多,她的手也松得很,樂意投資藝術。

  畫家、詩人、音樂家……她甚至還養了一個劇團和買了一家劇院。

  當她穿著巴黎最新款的淺藍色禮服,帶著珍珠首飾款款走如舞會中時,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鍊襯得她容姿昳麗。

  這世界上只要是相貌清秀的女性,配上華服美飾,再以金錢為後盾,就足夠讓一切的男人拜倒裙下拼死追逐在她的身後了。

  葛朗台小姐深居簡出,可一旦出現,必然是舞會上的焦點。

  貴族、紳士們家裡的小姐們心心念念的黃金單身漢在看到她時都眼前發亮。

  卻不知道他們眼中的肥肉,是一隻瘋狂的怪物,她腦中想著的不是音樂歌劇或者是英俊的男人們對自己大獻殷勤的滿足感,而是遠在美洲大陸上在不久的將來會上演的南北戰爭。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會比戰爭財更有賺頭的了。

  煙草、毒品、武器。

  這三樣的利潤高的讓人咋舌,可其他的東西利潤,你不說,也不會知道其中的價值有多高。

  即便在兩百多年後,還有女人為了留住青春願意去做臉皮下埋金絲的手術,為了留住白皙的肌膚,甚至連千年木乃伊身上的裹屍布也搗碎了後按照配方往自己的臉上敷。

  為了美麗,女人們什麼做不出來?

  擁有人工珍珠養殖法的葛朗台女公爵表示,她將珍珠磨成粉後,用蛋清攪合了敷在臉上的美白效果簡直讓人瘋狂。

  在常人眼裡,那麼一大顆、價值不菲的珍珠就是給磨成粉了後給女公爵敷臉用的。

  這種奢侈,在常人眼中簡直就是透著一股子金錢的氣味。

  可女公爵卻是個熱愛藝術的人。

  她在藝術上撒下的錢,扶持的藝術家們,都對這位繆斯女神不說是神魂顛倒,也相差不遠。

  她反正掙來了那麼多錢,想花錢,還有什麼花不了的?

  偏偏錢是越來越多了。

  活著的畫家的畫不值錢,死了的畫家的花才值錢。

  既然她已經贊助不了莫札特,那麼贊助一下貝多芬也成——

  大音樂家啊,她可中意音樂了。

  伯遼茲、孟德爾松、蕭邦、李斯特、羅西尼、貝利尼、多尼采蒂、威爾第、舒曼……凡是有名的音樂家她都送錢上門贊助他們,派人接送他們,邀請他們來倫敦演出。

  上一世時,她聽過這些音樂家們留下的作品的音樂演奏,可再好的演出,也比不上真人上陣不是嗎?

  對歌劇她也很中意。

  葛朗台先生吝嗇的從來不讓女公爵享受音樂,她對歌劇的概念也僅僅是書上所記載的內容。

  既然她現在父母雙亡,再也沒人管得了她,她乾脆的大手大腳的花錢。

  她的歌劇團是全歐洲最好的,每次新的歌劇上演前,劇團都會在她的劇院裡留出一天時間,全裝上臺進行彩排。

  這彩排比正式演出更重要。

  因為彩排時,葛朗台女公爵會到場,她會坐在自己最喜歡的第三排的正中間的位置上,從頭看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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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劇院魅影

  歐也妮女公爵在歐洲神出鬼沒。

  當她想隱藏行蹤時,沒人能夠找到她,當她出現時,沒人能夠忽視她的存在。

  她丟下大筆大筆的錢,在巴黎建立了一個音樂學院,學院裡給家境並不富裕的學生們提供了學費減免和能讓他們衣食無憂的獎學金,又成立了一個音樂基金會,每年評選一次今年所推出的優秀作品,並給他們頒發價值五十萬法郎的獎金。

  她委託給了瑞士銀行一大筆的錢,每年這筆錢所產生的利息都拿來頒發獎金。

  由她所建立的獎項直到二十一世紀,每年的一次評選活動也是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這些當然是題外話,現在的女公爵正帶著自己的男管家和女管家,還有一大票的女僕男僕們往巴黎去。

  她去看看自己新買的劇院怎麼樣了。

  為她妥當打點這一切的律師在信裡邀功說著這劇院他是如何花了心思,設了幾個套子,如何用「堂堂正正」的「法律的手段」才將這劇院以「合適」的價位買了下來。

  她並不在意這些事情,她想在巴黎要個劇院,就和她想要在倫敦有個自己名下的劇院一個原因。

  她只能在自己的地盤上才能心中安穩妥帖。

  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她的神經就會繃得死緊,哪裡還有半點功夫去欣賞藝術?

  聽說文藝復興時期的人們,看到好的畫作雕塑,優秀的藝術品,深深地被感動之餘,更是有的人會激動的當場昏過去。

  這是前人的精神太過脆弱,還是現在的人已經變成了無法為藝術感動的時代?

  她用最挑剔的眼睛來鑒賞這時代最頂尖的藝術。順便再帶上她的耳朵這就行了。

  下了船,乘著馬車到了住所。早就有先行一步的僕人們將房子所整理成了整潔舒適的住處。

  她走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鞋子扣在地板上,發出輕輕的聲響。

  在倫敦參加所謂的上流聚會時,自然有貴族夫人們對她這走路時所發出的「不優雅」的響聲帶著嘲笑的微詞。

  而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這些依靠著這些東西來自我安慰的貴族夫人。

  我手上擁有著可以買下整個倫敦的現金,只要我願意,過二十年,我比你們這個日不落帝國的女王還有錢——只要我願意,別說白金漢宮,就連德國的路德維希二世拼命也沒能見到完成的新天鵝堡都能買下來。

  但是我要那兩個幹嘛?

  前面那地方天知道有多少死於非命的人,她還想好好睡個安穩覺呢。這一點其實挺困難的,歐洲哪個有點歷史的建築物沒有死過個把死於非命的人?

  至於後者……那個巨大的現代遊樂場還是留給二十世紀的德國的政府來完工吧,她要這個巨大的樂園幹嘛?一輩子她又玩不了兩次。

  葛朗台小姐思索著是不是要給自己建個住處。

  但是絕不要在歐洲建。

  若是她所記住的歷史軌跡沒出什麼差錯,一戰二戰一打,現在耀武揚威的日不落帝國就得滑到二流的地位了,到了二戰時,他們的首相夾在史達林和羅斯福面前,壓根就沒什麼話語權。

  要建能住百年以上的房子,當然要建在美國。

  美國西部都不用多考慮。

  曼哈頓就很不錯,而且看地圖,那地方的地皮價格真是便宜的她都想將那地方全買下來了。

  雖然她已經在那裡建了靠近沙灘又帶大花園的大莊園。

  「有錢真好啊。」

  葛朗台小姐如裹著斗篷一般將天鵝絨的被子往身上卷起來,縮成一圈,盤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感歎著這一事實。

  列儂已經被她好言好語的勸去養老了。

  她喜氣洋洋的勾起嘴角,心中卻在想:現在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一個啦。

  笑容在這想法出頭的瞬間就凝固在了嬌嫩如玫瑰花瓣的唇角,隨即,她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反正等她睡著了,她就會自己將被子從臉上拉走的。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她的貼身女僕貝拉來叫她起床。

  年輕的貝拉小姐是個有著蘋果般紅潤臉蛋的小姑娘,若不是葛朗台小姐曾經和列儂換了衣裳出門「微服私訪」去時,看到她怎麼滿懷惡意的將想對她不軌的男人欺淩到在巷子裡啜泣的程度,她可絕不會放心的讓列儂拿著豐厚的退休金回家養老。

  貝拉是在倫敦那一半地獄裡長大的,葛朗台小姐的情報網收集上來的消息將貝拉誇張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她好像在會走路前就知道怎麼騙人給自己博得更多的照顧,會走路後更是仿佛天生為了做賊而存在,什麼鎖都難不倒她,走路如貓般輕盈,個子如鳥般嬌小,比狐狸還詭計多端,巧言善辯的讓人覺得她不是有兩根舌頭,而是有八根。

  而且還膽大包天,心狠手辣。

  她和貝拉玩了一把英國版的「諸葛亮七擒孟獲」的把戲,才讓貝拉心悅誠服的跟著她走了。

  若是只看相貌,換了一身標準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女僕服的貝拉,和葛朗台小姐站在一起時,真是實在違和的畫面。

  若是之前列儂在時,那畫面叫做《美女與野獸》的話,那貝拉和葛朗台小姐站在一起,就是《女公爵和她貼身女僕》了。

  天曉得若是這時代有萌百合的腐男在,一定會對這兩人的組合萌到鼻血直流的程度。

  雖然沒有誰萌到這種程度,但是沒多久後,市面上居然流行起了葛朗台女公爵出遊的油畫,在油畫上將她畫成了衣飾繁複、傲慢矜持的貴族少女,除了貝拉外,其他的僕人們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雖然不是有正常人鑒定說因為貝拉是她貼身女僕的緣故,所以她才能獲得這面容清晰的優待,但是顯然有那麼一小撮人完全解讀出了「富裕的女公爵年過二十依然雲英未嫁,天曉得她性取向是不是有問題」。

  這年代攪基可是要被弄死的。

  葛朗台小姐真心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要找個好拿捏的男人結個婚得了時,就讓喜氣洋洋的掌管了她的情報網的貝拉去收集適合結婚對象的名單。

  可當她靜靜坐在剛買的巴黎劇院裡往日最喜歡的位置上,一邊等著新排演的歌劇演出,一邊隨手翻閱貝拉給她的囊括了全歐洲適齡男性的名單時,忽然在其中的一頁上停下了翻閱的動作。

  她從位置上靜靜地起身,對貝拉說了一句:「我要去包廂裡看這出劇。」

  隨後她就去了某個「特殊」的包廂。

  這是劇院老闆在「被迫」賣出這個劇院時,面容古怪又仿佛擺脫了什麼而松了一口氣後,給予律師的一個忠告:這劇院的一個特定的包廂,是他專門為了誰保留的。

  律師覺得既然更換的老闆,自然沒必要再遵守這條規則,也就沒同自己的雇主講這件事情。

  前代留下的私人優惠,若是更換了經營者還要繼續繼承的話,那就太可笑了。

  ——他是這麼想的。

  葛朗台小姐決心要見見那位能在貝拉的名單裡夾帶進這張邀請函的人。

  她獨自一人走進了包廂,看清了裡面還坐著另外一個人後,下意識地反應是將門給關上了。

  對方就坐在包廂裡的裡側,傲慢的如同主人一般沖著女公爵抬了抬下巴。

  那人的臉上戴著面具。

  女公爵步伐輕盈的走進了包廂。若是她願意,她完全可以比皇室成員還要動作優雅,讓對方看上去愚蠢又可笑。

  可她就不願意。

  她最愛做的,就是表現出自己輕佻又粗俗的商人出身,然後用含著不屑又傲慢的雙眼注視著那群不明就裡的貴族們。

  她再怎麼粗鄙可笑,她也比在場所有人的資產加起來還要有錢的多。

  她就是發的戰爭財怎麼了?她就是從女人手上榨幹她們虛榮心作祟的最後一點私房錢又怎麼了?

  既然賣煙草的人能夠每天回家安睡,她倒賣軍火當然也沒什麼好心虛的。

  反正兩者都是人類用來殺死人類的東西。

  她心中的惡魔在喊,南北戰爭快打吧,快點打吧。

  投機倒把,尤其是在戰爭中投機倒把,這是讓她成為寡頭的最好時機!

  等到戰爭一結束,她就去南方大肆收購土地去。

  那些種植園的奴隸主反正沒幾個能付得清高額的稅,她就去幫他們堅決困難好啦。

  反正這些用黑奴的奴隸主活該一無所有!

  想到這些事情時,她的良心沒有半點的不安。反而奇妙的有一種快意感湧上心頭。

  想她失去了這世上會關心自己的血脈相連的親人,唯一僅剩的血親還是那天曉得死沒死在海上的「叔叔的兒子」。

  一想到自己若是沒有子嗣留下,依照繼承法,她的財產得都留給那個男人。

  天知道這是她絕不會願意幹得事情!

  她對那傲慢又矜持的男人展露了笑容。

  那是用無數的金錢所堆砌出來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的炫目,正是葛朗台小姐她從心底蔑視著這個男權社會的時代,用黃金所鑄的高跟鞋底踩碎所謂貴族階級虛假面容的最佳證明。

  只是這第一面,就讓那位劇院的前老闆所深深畏懼的劇院「魅影」——這劇院地下王國的「國王」明白了,他眼前的這位元真假消息鋪天蓋地的女公爵,與他是同一類人。

  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比「擁有一個理解你的人」更好的啦。

  兩個月後,女公爵啟程前往美國大陸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歐洲。

  感謝莫爾斯先生發明的電報,這讓她能夠隨時隨地的遠端操控著自己的「生意」。

  而感謝電報,這讓女公爵輕易的就將——自己在美國曼哈頓的大宅裡,在她請來的牧師祝福下與自己那位身份「神秘」的先生結婚——的消息傳到了歐洲。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知道這位元女公爵丈夫的消息,但是除了作為女公爵十九世紀代言人的貝拉所提供的「他們兩位是在劇院相遇」外,沒有人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天曉得貝拉特別想告訴別人當初她問起為什麼男主人要戴面具之時——女公爵的回答。

  女公爵笑著回答:當然是因為我的美貌足夠兩個人用了。

  貝拉思索再三,也不覺得女公爵有美到人神顛倒的程度。更不會如海倫那樣美得讓千艘軍艦齊發的程度。

  後來貝拉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若是她願意的話,其實也能讓千艘軍艦齊發。

  誰叫她有錢到天妒人怨的地步呢。


第80章 歌劇魅影

  說實在的,即便在女公爵與「魅影」兩人那為期一個月的狂熱追逐中,女公爵她也沒能成功的摘下「魅影」臉上那面具一次。

  一直到她心中發了狠,不再將這當做是生活中增添的某個樂子,而是當成了一定要完成的任務來解決,這才想了個好法子,並且如願以償的取下了那面具。

  可當她在摘下了面具後,瞧見了「魅影」那被深深冒犯了的神情時,她才在數秒鐘後,語氣矜持的緩緩說道:「看來我想的果然沒錯,我一個人的美貌就夠咱們兩個人用了。」

  不知道為何,那一貫毒舌又刻薄,性格狂妄又極度自卑的扭曲「魅影」,竟然沒有當場駁回她的話。

  葛朗台小姐她用著之前與「魅影」二人那如探戈般狂熱的拉鋸追逐所不同的冷靜,審度了一會兒後,緩慢地開口道:「親愛的,既然咱們倆連最重要的財產都分割完成了,乾脆就結婚如何?」

  向來都是「驚世駭俗」與「我行我素」的女公爵這麼說了,只見那位「魅影」在兩秒鐘的考慮後,只向後退了兩步,並沒有如前面幾次那樣,在他的這個地下王國當中轉身就跑、只留下一個披風飛揚在身後的背影,而是行了個如歌劇中的男主角那般優雅的禮,他說:「我的榮幸。」

  女公爵極其滿意自己的這次求婚儀式。

  她沒有如常理所定的那樣,在一個陽光明媚或者是星光燦爛的時間,在燈火通明的宴會大廳、或者是有鳥鳴聲的花壇小路旁,男方深情款款的向女方求婚。

  女公爵像是從來不知道「示弱於人」這是什麼意思那般,胸有成竹的求了婚,又在言談間將自己的終生大事給解決了。

  就算是昔日在半個地獄般的倫敦獨行一方的貝拉,也對自己的女主人那天馬行空的腦回路思考模式敬謝不敏。

  哪有這樣子的求婚!

  真是聞所未聞!

  貝拉在心裡怎麼嘲諷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既然她的女主人願意和這來路不明的男人(天哪,在神父面前他居然還非要戴個面具不肯摘下來)結婚,她能怎麼辦呢?

  她只好由衷地感謝,自己的女主人那千萬家私可全部都是靠她自己的腦子掙來的——當然其中有那麼一部分是她父親留下的遺產,可顯然她將這筆遺產照顧的不能更妥當——哪怕那位實行著神秘主義的男主人拼命的花錢,他在死前也絕對花不完一半的家產。

  貝拉顯然低估了自己這二位主人的花錢能力。

  葛朗台女公爵雖然有個公爵的身份,但是她顯然是個徹徹底底的投機商。

  她在曼哈頓買地的事情雖然拆包給了不同的律師,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指標,而這些律師們也有各自的手段和聯繫方式,而女公爵也提供了恰當的人選來説明他們解決「事務上的困難」,她在曼哈頓買地的事情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佈置了下去,現在她不過是趁著跑到美國來結婚,順便來做些收尾工作。

  她早就厭倦了馬車那緩慢的速度和糟心的避震功能——哦,是壓根就沒那功能。

  她想汽車想得快瘋了!誰給她一套福特T型車的完整設計圖她可以創造出一個汽車王國!

  難道非得等到世界大戰開打了,接著戰爭來加快科技速度嗎?

  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呢。

  穿著法國當季最新款的裙子的女公爵正在自己的書房裡踱著步,她口中喃喃念著絕不應該出現在貴族小姐們、甚至是貴族口中的詞語。

  「工業,是的我要一個工業帝國。」

  她當然要從南北戰爭裡狠狠撈一筆。只要她還能活到那個時候,這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這種大發橫財機會,哪能次次都被她抓住?

  顯然她要一個能保證家族延續數百年的財產。

  顯然最好的就是工業。

  蓬勃的工業鏈造就了多少的革命?多少的傳統被顛覆?

  她能干涉歷史,在歷史的進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不想死的和自己的母親那樣,房間裡冷冰冰的,手瘦的連玫瑰花都握不住,花落在地上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想將所有一如往常的東西全部都破壞殆盡。為什麼她的母親死了這些死物還在?

  她的父親死時,最後要求看的是那各種面值,各國發行的金幣從袋中倒在桌上時發出的「迷人」聲響,還有那在燈火下璀璨的金屬光澤。

  她這輩子都和母親所期望的「莊重賢淑」這類詞扯不上半毛錢的關係,當然也和父親所秉持的節儉法則毫無瓜葛,她只是見到了雙親的死前死後的場面,並發誓自己絕不要這麼死去。

  若是不能名垂千古,那就遺臭萬年。

  當後世之人提到這個時代,那一定得提起她,怎麼也繞不過她的名字。

  正在她做出決定時,耳畔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如絲絨般的聲音裡注入了強烈的感情,那是演講者所堅信的、不容置疑的事實。

  「沒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國王。」

  那音色是如此的讓人神魂顛倒,就連知道那聲音的主人是誰的女公爵也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可聲音卻從另外一側響起。

  聲音的主人走向女公爵的腳步聲被馬其頓的手工編織的長絨地毯所消去,他伸手攬住了女公爵的腰,靠在她的耳旁,呢喃道:「國王的不可侵犯地位已經消滅。因此,國王必須盡速接受審判,並且以國民公敵的身分接受死刑。」

  女公爵反手摟住了那不請自來的「客人」。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對方臉上所戴的那銀色面具的邊緣,注視著那雙望向自己的雙眼:「親愛的,我怎麼能更愛你一些?」

  女公爵有多中意說著國王必定是有罪者的聖茹斯特,就有多愛這位與自己心靈相通的男人。

  維繫他們之間這親密的身份,將他們緊緊相連的絕非簡單的愛情,而更多的則是「世界上唯一能夠理解我的人」這份狂熱。

  劇院的「魅影」願意為她走出劇院,跨越海洋,來到美洲大陸,為她念著那大逆不道的演講,如同他在舞臺上所綻放的驚人才華;她則願意滿足魅影的一切物質上的需求,並且無時無刻的與他爭奪著話語的主導權,與他爭鋒相對。

  誰說世上的男人都是會欣賞那些特立獨行的果決女強人,可回了家卻需要個溫柔似水的妻子安撫的?

  這個說法顯然是那些沙文主義的男人在胡扯,因為這個說法絕對不會用在「魅影」的身上。

  他如同海中的鯊魚,一旦停下追逐的腳步,一旦停歇下片刻,就會被死亡奪走生命。

  他活得如加勒比海灘上跳躍的陽光那般,癲狂又張揚。

  這也是女公爵願意付出婚姻的代價所換得的丈夫。

  她親自考察、親手選的。

  她極相信自己的眼光,自然也相信自己的這次選擇不會出錯。


第81章 劇院魅影(完)

  聽說那位有錢的葛朗台女公爵要從美國回來的時候,整個歐洲**——準確來說,是她決定先去的國家——法國,完全的轟動了。

  這位出生自法國鄉下地方、吝嗇的葛朗台家的獨生女,如何在短短的十幾年裡成為手握龐大的資金、榮登貴族行列的傳奇經歷,都是無數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仿佛人人都長著一雙眼睛,盯牢了這位女公爵掙錢的秘方,乃至她沒一個銅子的來歷。

  可這些無稽之談卻總是比真切的事實更讓人信服。

  女公爵回到法國巴黎的時候,還帶了她那位神秘莫測的丈夫。

  關於這位丈夫的身份揣測,更是一個經久不衰的命題。

  有人說他是東歐的**貴族,也有人講他是倒臺的政府裡的那位顧命大臣,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他不過是個全靠一張英俊的臉蛋將女公爵騙到手的小白臉藝術家,更有人說他不過是個戲院裡的男演員,在女公爵買下的戲院裡拍戲的時候,將她追到了手。

  各種的流言蜚語,在女公爵回到法國的一周之後,就將見到**了。

  回了法國,卻閉門謝客一周之久的女公爵,在自己的莊園裡邀請上流社會的名門貴族們參加她的化妝舞會。

  對法國人而言,再怎麼不可思議的舞會都不會惹來他們的大驚小怪,若是在這種地方表現出了「鄉巴佬一樣的驚訝」,就可是比全家負債累累都還要丟人的事情。

  而對巧言善變的貝拉而言,她這個貼身女僕所伺候的女公爵,可是比全天下的所有女人都不可思議。

  若是金錢能換算成美貌的話,就算是那些國王們的**們全都加在一起,可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更何況,這位女公爵還自己決定了結婚的物件?

  貝拉算是最清楚女公爵丈夫的身份的人了,這位在劇院下的地道裡活得像是黑暗裡的國王陛下的男人,可是被女公爵步步緊逼,兩個人「你進我退,我退你進」的跳了一場危險無比的雙人舞,這才共結連理。

  要貝拉說,她可不覺得女主人對男主人有多麼死心塌地情有獨鍾,女公爵更多的,可能是喜歡這種有人能跟她針鋒相對的生活。

  一旦太過有錢,女公爵寂寞的就像是中午時分的玫瑰,在陽光下散發著香氣,卻失去了早上的玫瑰那帶著露水的楚楚動人之處,喪失了惹人憐愛的必備條件。

  雖然誰都知道,這位元女公爵根本不需要外表,只要從她的指尖滑落一星半點兒的財富,就在任何人眼中都傾國傾城無比美麗。

  更何況這位女公爵還灑下大把大把的金錢,用金錢堵住了那群放蕩不羈的藝術家們的嘴,讓這些窮鬼們都為她大唱讚歌?

  從小就在平民窟長大的貝拉,完全不懂音樂和繪畫等等相關的藝術到底哪裡更值得比麵包更重要?

  要知道莫札特生前可是用一首曲子換了一碗紅燒肉,音樂就是這麼廉價。

  但在他死後,寫有那首曲子的曲譜可是拍出了天價。

  「埃裡克,埃裡克,我親愛的埃裡克……」

  貝拉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去管每天早上都能見到的女主人調戲男主人的場面。

  在美國的時候,這對世界上最有錢的夫婦,就每天早上精力旺盛的「表演」著「你追我趕」的戲碼,互相逼迫著對方,在整棟房子裡玩著「看誰先放棄」的做法。

  而到了法國的莊園,這位女公爵顯然還是一如以往的喜歡著這種戲碼。

  可今天早上,她的丈夫——艾瑞克,似乎厭倦了這種做法,披著黑色的斗篷,從貝拉完全想像不到的地方走了出來。

  誰知道這位男主人到底怎麼做的,整棟建築物落到他的手裡,就立刻多了十七八條暗道,多了七八十個暗門。

  然後這位艾瑞克先生,伸手攔住了女公爵那纖小的腰肢。

  貝拉將房間裡所有的傭人們都趕了出去,最後自己離開的時候,將門給關了上去。

  風從客廳的落地窗中吹進屋內,窗戶前那二十美元一尺的白紗窗簾被風吹起,在整個客廳裡飄飄揚揚的,像是仙境又如置身夢境之中。

  貝拉在關上門時,似乎見到了自己那位面具從不離開面容上的男主人,俯下身,親吻女主人那嬌嫩雙唇的畫面。

  她沒有繼續看下去。

  但是卻覺得,這樣子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的過下去就再好不過啦。

  在晚上到來之前,貝拉就已經率領著所有的傭人們開始準備起這個化妝舞會所需的一切了。

  她在整個大廳裡點起了成千上萬根的蠟燭,一邊腹誹著「若非是在這種**電機都沒有的窮鄉僻壤,自己怎麼需要再碰蠟燭的一天」,一邊懷念著在美國的那棟有著電燈照明的裝莊園。

  雖然貝拉不明白,為什麼女主人喜歡那叫做特斯拉的男人多過愛迪生。

  但是沒過幾年,貝拉就明白了為什麼特斯拉比愛迪生好得多的了。

  特斯拉的交流電比愛迪生的直流電省錢啊。

  一來一回,女公爵靠著交流電掙到了一大筆讓人懷疑要了有何意義的財富。

  反正花不掉,更何況女公爵的錢是越花越多。

  點了蠟燭照明後,貝拉又親自過問了所有舞會上的細節,哪怕是沒人會吃的甜點都要她嘗過了,點過了頭才能端上桌子。

  這場化妝舞會,女公爵邀請了一堆的貴族和各種名聲赫赫的名人們。

  哪怕是藝術家她都邀請了一大堆,詩人畫家音樂家,還有必不可少的作家們。

  貝拉穿著英國式的女僕裝,黑色的緞子和白色的花邊,有著漂亮扣子的牛皮皮鞋就穿在她的腳上。

  雖然她不過是區區的一個下等人,可身上女僕服的布料卻好的讓人驚歎女公爵果真是有錢到嚇死人的地步。

  只有傭人才不會戴上面具,畫上奇形怪狀的妝容。

  而貝拉則笑眯眯的束手站在門口,和女主人從美國帶回來的英國出身的管家一道,歡迎著所有持著請帖進來的客人。

  她的好記憶以前常常用來對有錢人坑蒙拐騙,現在她的好記憶,卻讓她能夠將請帖上的人名和此刻那些做了偽裝的客人們一一對應上去。

  女公爵的貼身女僕如果在門口,那麼這場宴會的主人在哪裡?

  所有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期望能得到女公爵的青睞,而她則和自己的丈夫正在舞池裡跳著舞呢。

  「埃裡克,為什麼不笑一下呢,這可是我為了你而舉辦的宴會啊。」

  女公爵悄聲的對著正帶著她轉圈的埃裡克說著話,而後者則舉止優雅的帶著她又轉了一圈。

  「因為我厭惡成為理由。」

  埃裡克引用的是最近上映的新劇《利維立坦》中的臺詞,這部女公爵從未聽過的劇最近在整個歐洲**大紅特紅。

  「但是埃裡克你確實是我唯一的理由啊。」

  女公爵戴著面具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笑容,而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只有一如以往戴著面具的埃裡克。

  埃裡克卻帶著她悄悄離開了舞池。

  兩個人經由貝拉的幫助,逃過了人們的視線,一路攜手走到了二樓,在二樓的房間裡,聽到了彈奏鋼琴的聲音,以及幾位紳士和淑女們的交談聲,似乎有人不喜歡盛大的舞會,所以脫離了熱鬧的環境和音樂,來到了適合小小聚會的二樓上。

  在三樓時,這對夫婦似乎聽到了男歡女愛的聲音,他們只是相對一眼,繼續往著樓上走去。

  到了通往天臺的那扇門時,埃裡克伸手,用著自己手上的一枚金色的鑰匙打開了這扇門。

  然後兩人就在這滿天星斗的夜空之下,看著下方那燈火通明的夜景,聽著隨風傳來的音樂,經過無數的阻隔之後,這音樂聽上去更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異國曲調。

  「我親愛的男主人,看啊,我們四周都是星星。」

  女公爵張開雙手,她身上那件禮服的裙擺隨著夜風而被輕輕的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就在他們二人的頭頂夜空之上閃耀著星辰,而貝拉準備的蠟燭不僅僅點亮了整個莊園裡的主屋,更是在整個莊園裡都配備了足以亮上一晚上的油燈,燈上罩著玻璃罩,防止它們會造成火災,更是雇傭了五十名男僕們照顧著這些燈,防止它們有一盞熄滅、或者是造成小範圍的火災。

  這一切美輪美奐的景象全都是來自女公爵那龐大的金錢。

  而她所期望的,也不過是聽到自己所追求到的丈夫,那壓低的輕笑聲。

  「多美啊,請為我停留吧。」

  他的眼中不是那燈光與星光逐漸融于一處的美景,而是僅僅期望能出現這一切美景,便將之化作現實的妻子。

  女公爵有些得意,又有些感動,踮起雙腳,親吻了丈夫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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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海賊王(上)

  「露西安,我的妹妹……這個孩子……我不能將她交出去。對不起,請原諒我,我不能將這個孩子交給她的父親。那不是好父親!」

  .

  .

  這一次,她一出生就被帶離了母親身邊。

  「克拉拉,這是個好名字對吧?克拉拉,只有你不能……」

  帶走她的男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等到日後她才知道他當時說了些什麼。

  她從一開始就擁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

  這是超憶症?

  她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是帶走她,收養她,給她起名,養大她的養父卻一直沒有說他們兩人在逃避什麼。

  這個世界非常的大。

  養父帶著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克拉拉登上了離島的船。

  他們兩個人在漂洋過海,走過無數的小島,走過一春一秋,爬過雪山,雖然克拉拉從沒見過養父忌憚的追兵,然而他們兩人確實是跑了一年多。

  要不是養父是個醫生,克拉拉覺得自己一定活不成了。

  但是,有些病症也不是有醫生就能解決的。

  說她命大,這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克拉拉,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這個世界的氣候變化也非常的古怪,然而應該是春季的時候,養父帶著她來到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島上。

  據說一年只有一次對外的航班,每年只有春季的時候才會有不惜代價的遊客千里迢迢的從遠處來訪此地。

  不依靠旅遊業,對於執政方也沒什麼興趣。

  自己生,自己死。

  從出生到死亡都在這片土地上。

  「這裡真美啊,你說對嗎,克拉拉?」

  被養父抱在懷裡的小孩什麼都不懂,用著那雙藍色的眼眸看著他。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

  「對吧。」自顧自的理解了什麼都不懂,然而或許什麼都知道的小孩的想法,養父開心的去辦理了房產手續。

  這個什麼現代化都沒有的島上,或者什麼都有了的島上,除了一年一次的航班之外,就只有依靠報信鳥帶來的世界新聞的報紙才能得到外界的消息。

  然而這次帶來了遊客的船在幾天的停靠之後,帶著想要離開島嶼去闖蕩世界的青年以及遊客們離開了。

  但是有兩位遊客留在了這裡。

  他們一待就是五年。

  養父是島上的醫生,帶著的女兒是妹妹生前留下的女兒。

  「克拉拉是我的妹妹拼盡性命生下來的孩子,我必須要好好照顧她。」

  來自新大陸航線後半段的醫生在和鄰居聊天時,僅有此次說起了克拉拉的身世。

  「那個孩子有著世界上最差的父親,但是,她卻有著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母親。」

  「我的妹妹啊……除了事故,成了植物人。讓她變成這樣的人,就是克拉拉的父親。但是,明明成了對外界毫無感知的植物人,她肚子的孩子還是活了下來。」

  「我不能將這個孩子交給她的父親。」

  「你不必說出克拉拉的父親的名字。」

  鄰居閉著雙眼,他是雙目失明的盲人。

  所以看不見自己酒友痛哭流涕的醜態。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我認為自己是對的,但是克拉拉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怎麼能夠剝奪她與生俱來的權利?」

  有些時候知道還不如不知道,有些時候則是最好不要知道。

  然而這些事情不是應該交給她來決定嗎?

  身為醫生的中年男人嚎啕大哭,他學醫,學到生命的無價和死神面前人人平等的守則,然而世界和年輕時候的理想完全不同。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自己的理想破滅的聲音更加可悲的了。

  「該死的王下七武海——!」男人在喝得酩酊大醉時,終於露出了一點口風。

  「沒有你們的話,沒有你們這些傢伙的話,那個為非作歹的傢伙就不會……」

  不是王下七武海,而是他們的相關者……但是,會享受到王下七武海的免罪待遇的,是他們的同伴嗎?

  雙目失明的男人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他扛著醉到昏過去的友人回到了對方的家。

  明明看不見,然而不用開燈,他也知道有人站在客廳裡。

  「對不起,克拉拉,他又喝醉了。」

  明明是個幼稚園還沒畢業的小鬼,然而她卻比很多一把年紀的成年人還懂事。

  「不,謝謝一笑叔叔帶父親回來。」

  和養父這個酒鬼不同,克拉拉從來沒見過一笑大叔喝醉過。

  「我扶他去床上。」

  「麻煩您了。」

  然而,就算是再怎麼平靜的與世隔絕的小島,也會誕生離別。

  這不是遊客與一生只能見到一次的美麗景色的分別,而是在全世界上演的,人與人之間的生離死別。

  懷抱著一個大秘密的醫生,在這幾年間和島上的居民們建立起了非常良好的關係。

  同時,他的女兒也是非常的討人喜歡。

  聰明伶俐,幾乎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倒她。

  依照島上的風俗辦完了葬禮後,克拉拉遵從養父的意見,不要將他葬回家。

  「就在這裡埋掉我。不要回去,克拉拉。」

  就算要回去,我也要知道該去哪裡才能回去啊。

  克拉拉牽著一笑叔叔的手往家裡走。

  「克拉拉,蘋果好像熟了。」

  「秋天了啊。」

  「要摘來吃吃看嗎?」

  「好。」

  克拉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笑扛在了頭頂。

  「這樣子就夠到了吧。」

  克拉拉伸出手,從樹枝上摘下了蘋果。

  她一口咬在了蘋果上,眼淚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明明葬禮的時候沒有哭,現在卻終於被難過擊垮了。

  她和著眼淚將蘋果吞下去,耳朵裡傳進來了一笑大叔的話。

  「克拉拉,今年也吃到蘋果了呢。」

  躲在屋裡的蘋果樹的主人早就咬著手絹痛哭流涕了。

  然而他卻一抹眼淚和鼻涕,如同去年、前年、大前年那樣,對於摘了自己家蘋果樹上蘋果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大聲吼道:「喂你們兩個!給我站住!別隨便亂摘別人家的蘋果!」

  他一邊吼一邊擦著眼眶中不斷滾落的眼淚。

  一笑大叔和克拉拉的養父是一見如故的好友。

  然後,在友人去世後,他負擔起了替友人照顧遺孤的責任。

  甚至是偷摘蘋果這種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情,現在也替友人做了他的那一份「工作」。

  事後,如同以前一樣,當天晚上,他和克拉拉兩個人將錢用石頭壓在了蘋果樹主人的門前。


第83章 海賊王(上`中)

  失去了養父的悲傷隨著時間沉澱在了心中,小姑娘的目光看著未來。

  如果說養父是個酒鬼的話,那麼一笑大叔就是賭鬼。

  而克拉拉早就不是以前可以被糊弄的小鬼了。

  說起來,以前是一笑照顧克拉拉,現在反過來是克拉拉照顧雙目失明的叔叔了。

  「老爺子,」連稱呼都變了,克拉拉踮起腳,將洗好曬乾的和服收在了衣箱裡,「下次別隨便和人打賭了啊,你的賭品很好但是運氣太差了!」

  「運氣啊……」

  「難道是對方出千了嗎?」

  克拉拉大驚。

  「怎麼會有人這麼做啊!」

  「有啊,這種人非常的多。倒不如說,賭場裡面沒有出千的傢伙才奇怪。」

  「這……這樣子啊。」

  「對,就是這樣。」

  「那麼,老爺子,為什麼你還要去賭場啊?」

  「……」

  被喊做「老爺子」——總算是接受了這個稱呼——的一笑回答不上來。

  然而他尷尬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報信鳥帶來了今天的世界新聞。

  克拉拉撿起了丟在家門口的報紙,將捆成一個紙卷的報紙拆開後,就見到了裡面的新聞。

  頭條新聞是——

  她將報紙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這是為了讓不能看東西的一笑也能知道最新的新聞的。

  「火拳艾斯……處刑?」

  「這是誰?」

  從小長在這個與世無爭的小島上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海賊這種職業。

  不,或許在故事書裡看到過海賊這種角色,但是她根本不會將故事書上的內容和現實聯繫在一起。

  「白鬍子海賊團的隊長。」

  隨著老爺子的說話聲,克拉拉立刻就找到了報紙上的,關於艾斯的身份介紹。

  但是讓她疑惑的是——

  「老爺知道這個人嗎?」

  對方用沉默表示了肯定。

  「啊,在那個……海軍本部處刑?」

  一笑將克拉把手上的報紙收走了。

  「到此為止。」

  他說。

  「接下去就不是你這個小孩子能夠看的內容了。」

  「怎麼這樣啊。」克拉拉對於報紙的態度,大約和對待故事書相同。

  「老爺子太壞了!」

  然而少女的悲鳴並不能改變目盲的男人的決定。

  一旦一笑做出了決定,就算他人再怎麼說,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

  .

  .

  然而,就算是一笑,也有不知道事情。

  比如說——

  「克拉拉,你全都記住了?」

  「是的。這個有什麼難度嗎?」

  「不,這麼大量的資料……」

  「我……不覺得記住這些事情很難。」

  雖然有聽說過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過目不忘的天才,但是比這種過目不忘的天才更可怕的,應該是將自己記下的內容全部都融會貫通的那種人。

  比如說——

  「克拉拉,貝倫是怎麼告訴你的?」

  貝倫是養父的名字,克拉拉轉達了貝倫的想法。

  「他說……這種事情不能當做值得炫耀的事情告訴別人,但是也沒必要可以隱瞞,順其自然就好。」

  一笑想了想,決定貫徹友人的做法。

  「嗯,克拉拉想多學一點嗎?」

  「是的!」

  所以,無論是養父在來到島上後重新採買的醫學書籍,亦或者是其他的文書,全部都買了回來。

  「老爺子,這些書好貴吧?」

  「不,是二手書,比新書要便宜很多,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價格吧。」

  「但是這也太貴了。」

  而且老爺子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書名啊?

  看著這張書單,克拉拉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了。

  無論什麼時代,承載著智慧的書籍總是價值不菲。

  「別管錢的問題,將這個書單交出去。」

  隨著頂上之戰的結束,之後不就就是為了決定海軍本部元帥之位的——決戰。

  但是這場干係很大,而且也造成了海軍大將職位空缺的戰鬥,和住在偏遠島嶼上的一笑和克拉拉兩個人沒有關係。

  隨著年齡的增長,要學習新的知識就越發的困難,但是小孩子的學歷能力強,並不意味著人人都可以做到過目不忘。

  這種能力相當的可怕。

  可怕到一笑自己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決定第二天和克拉拉談一談。

  然而第二天的早上,報信鳥帶來的世界新聞的頭條卻讓這對鑄造起父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世界徵兵……」

  為了填補升為元帥的赤犬前大將,以及離開海軍的青稚前大將,這兩個人留下的空位,世界政府決定對全世界進行徵兵。

  填補海軍本部自「頂上決戰」之後空缺的戰力。

  這個徵兵意味著什麼?

  「世界政府想將隱居在世界各地的能人異士都招攬到麾下嗎?」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克拉拉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觀點。

  似乎是以前的那些轉世中的某一世的觀點。

  『落草為寇的被朝廷招安,就沒有好下場。』

  不過王下七武海這種被招安的海賊,其實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美好啊。

  這麼說來的話……

  「克拉拉,麻煩你將新聞讀一下。」

  一笑對克拉拉說著敬語,這不是生疏的客氣,而是明知道對方是個小孩子,依然尊重她的勞動。

  「是。」

  念了五分鐘的新聞後,一笑站起了身。

  他拿起了一旁的手杖。

  本來,對於他這種看上去目不能視,然而卻基本上沒有行動障礙的人而言,這種導盲杖一樣的木杖並沒有什麼用處。

  直到現在,克拉拉才知道這柄木杖的用處。

  一笑從木杖中拔出了一把刀。

  克拉拉看的眼睛都發直了。

  「好帥!」

  這種像是時代劇,啊不對像是舞臺效果一樣的武器!

  從木杖裡拔出了刀欸!

  「帥呆了!」

  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這種評價的一笑老爺子歎了口氣。

  「克拉拉,我決定去應聘那個世界徵兵。」

  「欸?」

  克拉拉呆住了。

  老爺子分明每天都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要麼是在賭場,要麼就是在森林裡面溜達。

  每天晚上的日常活動——最近一年——就是聽她重複一下今天的學習內容。

  「老爺子,你打算應聘什麼職位啊?」

  「我以為克拉拉你不會問這個問題的。」長刀如鞘,就又是一根普通的手杖。

  「海軍本部大將。」

  「對。」

  「老爺子,也帶我一起去吧。」

  「欸,當然了。」

  一笑點了點頭。

  將克拉拉一個人留在這個島上,也太不安全了。

  以及。

  「空氣中有血的氣味。」

  「欸?」

  這是只有武者——站在金字塔尖上的武者——才會擁有的習慣。

  「老爺子,你是說有人盯上了這座島?」

  完全不可理喻,誰會盯上這個島啊?

  對外的航期只有一年一趟,島上沒有特產也沒有珍惜物種,人口也相當的簡單,只是最普通的居民罷了。自產自銷就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條件。

  也沒有更多的奢侈品和更多的金錢的開銷。

  就連賭場也不會讓人傾家蕩產。

  「只是稍微掙點生活費。」

  這是賭場老闆的想法。

  實際上他也貫徹了這個思想。

  多掙的錢每年也會回饋到島上的建設,遇到重病的人也會慷慨解囊。

  這和克拉拉在書上學習到的,外界的賭場的所作所為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這個島。

  除了每年春天會帶來遊客的美景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但是這個美景……

  盛開的櫻花樹林。

  如同夢一樣的粉色花瓣在風中紛紛揚揚的落下。

  一年僅出現七天的如畫夢境。

  僅此而已。

  「克拉拉,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想要靠殺人而做出驚天新聞,以及——妄圖以此揚名的蠢貨。」

  一笑先生摸了摸克拉拉的頭,隨後,他留下一句「我去去就來」,就帶著那柄杖刀離開了屋子。

  克拉拉嚇壞了。

  她很相信老爺子的能力,但是以一對數十?

  真的做到嗎?

  蟻多咬死象。

  這是她的常識。

  然而這個世界上是顛覆常識的世界。

  她沒見過惡魔果實的能力者,所以不知道惡魔果實能夠帶來多可怕的能力。

  那是……

  可怕到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海賊團一舉掃空的能力。

  犯規般的可怕。


第84章 海賊王(中`下)

  世界的驟變從頂上之戰開始。

  但是要說將世界推入到現在這個狀況的人,絕對是幾十年前死掉的海賊王——哥爾`D`羅傑。

  「D?」

  「對,D。」

  「那個D啊……」

  依靠海軍本部的內部資料,克拉拉查到了很多以前在外面的書籍裡不會存在的內容。

  比如說,新聞媒體都將海賊王的本名寫成了哥爾多``羅傑。

  這個D被偷換了概念,被省略掉了。

  和檔案室的管理員說了一會兒話,克拉拉就抱著自己想要借閱的材料走出了檔案館。

  管理員是從海軍的一線調職到後勤的軍隊成員。

  「從戰鬥的一線退下來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是這麼說的。

  「好歹我活下來了。很多同伴根本沒辦法活下來。」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這位已經不再年輕的女士卻美得驚人。

  然而還是個小姑娘的克拉拉卻還沒有到能夠欣賞美人的年紀。

  她依然是個連十歲都不滿的小鬼。

  老爺子——一笑——如同怪物一樣橫空出世,輕鬆就拿下了海軍本部大將的職位。

  從一介默默無名的草根一躍成為了海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

  像他這種隱居在鄉野中的怪物不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大將的職位動心,他想要的是別的東西。

  這個「別的東西」並不為人所知。

  然而更讓人奇怪的,就是他居然還帶著個小女孩上任。

  「這是我的友人委託我照顧的孩子。」

  如果僅僅是家屬的話,海軍的家屬自然有她們的居住點。

  那大概是世界上僅次於天龍人所居住的聖地瑪麗喬亞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了。

  然而這位老爺子在這方面的態度卻很堅決。

  「克拉拉只有放在我的身邊才能安心。」

  那麼,她有這個價值。

  「那個小姑娘能做什麼啊!」

  當時,有人這麼質疑了。

  然後,這個躲在新任大將背後的小姑娘說了。

  「從分析材料到顛覆國家,從醫療保障到後勤設施等等,就連鋼琴我也會哦。」

  這並非是誇誇其談。

  全部都是事實。

  ——帶她一個人就等於帶了一支軍隊。

  但問題在於,不可能讓海軍落到一個招童工的懷名聲。

  所以,克拉拉就以海軍大將的特殊情況而自行募集的「助理」一職,留在了海軍本部。

  克拉拉在半路上遇到了科研部的某位同僚。

  「啊,戰桃丸隊長,你見到黃猿大將了嗎?」

  「克拉拉助理,用電話蟲聯繫不是更快嗎?」

  這位前輩挺關照克拉拉的,畢竟科研部門一直想將提出了「二十三種新材料與實際運用舉證」的克拉拉給挖過來。

  但是一個大將挖另外一個大將的牆腳實在是太掉逼格了。

  雖然這群一年裡一大半的時間生活在海上的男兒們要說還有多少節操……那還真是個世界性的不解之謎。

  就算是一群海上航行幾個月,看到母豬都覺得美的雄性生物,也沒辦法對克拉拉這種沒胸沒屁股,而且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有興趣。

  真有xing趣,敢露個苗頭就等著得罪死一個海軍大將吧。

  「試了二十幾遍了。」

  克拉拉有點挫敗。

  「為什麼老是不接電話啊。」

  「八成是只帶了那個黑電話蟲。」

  「哈啊?」

  「不,沒什麼。我去找好了,是今天下午的那個會議嗎?」

  「對,一定要通知到黃猿大將,這個會議很重要的,一定要參加!」

  戰桃丸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請求。

  克拉拉繼續抱著材料往自己的目的地跑去。

  .

  .

  「老爺子,我帶了你要的材料回來了。」

  將手上的材料放下後,克拉拉才從下面拿了一份檔出來。

  這才是她特別跑到檔案室的原因。

  擁有過目不忘這種天賦的克拉拉,根本不需要特別去借一疊紙質檔,她只需要將材料的內容看一遍就能記在腦子裡了。

  她要找的是這份文件。

  這是最新入庫的檔。

  關於M`凱撒`庫朗在龐克哈薩德島上的「人體試驗」的酷刑的調查卷宗。

  「結論?」

  「證據確鑿。實際情況和我最壞的設想一樣。」

  克拉拉繼續說了下去。

  「這是副本。副本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唯一的正本和取樣材料和實際調查的實拍照片,據說已經送給了世界政府。」

  「會被壓下來的。」

  「啊。」

  克拉拉點了點頭。

  雖然老爺子看不見,但她還是覺得不應該沒有反應。

  「那個庫郎是貝加龐克的前同僚,但是這傢伙根本沒學到貝加龐克的精神呢。」

  「不是所有人都懷著善意的。但是說科學家不分善惡……這種說法太過分了點。」克拉拉似乎想給這個事件想一個定義,「結果貝加龐克給庫朗頂缸了……不,最後真相水落石出,只能說是一連串的壞事裡頭為數不多的好事吧。」

  「我在意的是特拉法爾加·羅自行辭去王下七武海。」

  「太過分了。」

  「不能讓這群海賊這麼自由下去了。」

  「這不是自由啊,老爺子。」克拉拉摸了摸鼻子,「這是肆意妄為。」

  這兩個詞是一枚硬幣的正反面。

  就像是「天才」和「怪物」這兩個詞也寫在同一枚硬幣的正反面一樣。

  「克拉拉,我們走吧。」

  「啊,您決定去哪裡了嗎?」

  「上次的事情,得到許可了。」

  海軍本部的大將出征,可不是什麼兒戲。

  一笑老爺子和奉行「懶惰的正義」的前大將青稚完全不同,他會出任海軍本部的大將,是懷有一個目的。

  這個目的是——

  撤銷王下七武海。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友人——貝倫在喝醉時唯一一次說出來的事情。

  克拉拉的母親因為身為海賊的父親而成為了植物人。

  她耗盡生命才生下了克拉拉這個孩子。

  她的父親帶來了「噩夢」,母親則創造了「奇跡」。

  而克拉拉的父親會這麼肆意妄為,正是因為他是王下七武海中的某人的船員。

  要想結束克拉拉的悲劇,或者是如她這樣,比她更慘,比她稍微好一點的悲劇,只有一個辦法。

  將這些拿著世界政府的許可,肆意妄為也不用負責的傢伙全部打回原形。

  海賊就該有海賊的去處,海賊

  將這群人渣,雜碎,全部關進推進城,全部扔到地獄的底層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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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海賊王(下)

  搭乘軍艦前往偉大航路的後半段的某個國家。

  途中會經過克拉拉出生的地方。

  也是她的母親,她的舅舅出生的地方。

  也是她的養父——舅舅,千方百計想要逃離的地方。

  同樣也是她的舅舅死了也不願意回去的地方。

  那個國家,毀掉了他的妹妹,他的生活,他的人生。

  但是在這種最差勁的人生中,唯一美好的事情就是她妹妹拼命生下的女兒。

  海軍代號為「藤虎」的一笑老爺子,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好人。

  在克拉拉的笑容下,就算是不相信這一點,就算是想要否定這一點……也是在做無用功。

  克拉拉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生中最靠近誕生地的機會就此錯過。

  她跟著自己追隨的海軍大將來到了即將誕生劃時代的事件的國家。

  這個國家擁有著滿目盛開的鮮花,熱情奔放的美豔女郎。

  若是得罪了如花般美麗的她們,若是背棄了她們,性格激烈的女郎們會手握小刀,將刀藏在花束中,靠近你,然後將小刀狠狠的插在背叛者的心臟上。

  以及,人與玩具們和平共存。

  就算是發生什麼也不奇怪的偉大航路,在這航路上頭有這麼一個奇葩的國家也是夠了。

  而且玩具兵的出現,是這個國家的政權落到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之後。

  被王下七武海統治的國家病態的繁榮。

  「這個地方的發展不符合經濟規律。」

  這是之前的調查顯示的結果。

  世界政府每次派出的調查員總是能將調查報告做的相當漂亮。

  問題在於,這麼漂亮的調查報告實際上錯漏百出。

  克拉拉搖搖頭,決定不再吐槽寫報告的調查員了。

  人家也不容易,堵上性命跑到世界政府掌控的各個小島上去,還要有命回來寫調查報告。

  這那是什麼簡單的工作,根本就是大冒險啊。

  和世界政府的官員打好交道還是挺有用處的。

  克拉拉思考著這部分的問題時,還能跟上大將的步子。

  他們一行人明面是正常理由的到達,暗地裡卻有著別的計畫。

  要等。

  聯繫不上同僚的巴斯提尤中將有些焦躁的自言自語:「要等到什麼時候……」

  「巴斯提尤中將,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雖然不明白天才兒童有什麼可向自己提問的,不過對於這位小姑娘,跟隨藤虎大將的中將大人對於這個小姑娘的好感度還是挺高的。

  克拉拉真想讓人喜歡她的話,辦法多了去了。

  「什麼問題?」

  「杜鵑鳥如果不叫的話,怎麼辦呢?」

  「哈啊?」

  「回答等它叫的人奪得了天下。」

  如果還聽不懂克拉拉想要說明什麼的話,巴斯提尤這個中將就當的太水了。

  「故事就是故事,但是要拼耐心的時候,如果因為缺乏耐心而輸掉的話,不是會太不甘心了嗎?」

  「克拉拉助理。這個故事有其他的答案嗎?」

  「說掐死杜鵑鳥的人成為了魔王,逗鳥叫的人竊取了前者的天下,等待鳥叫的那個人,則接手了第二人的遺產。」

  「這個是……只是故事。」

  她的聲音聽上去和普通的小姑娘別無二致,然而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這麼小的小孩子,如果不是有海軍本部的大將插手維護的話,大概就會被丟到那個研究室裡面去,徹底將她全部的才能壓榨出來吧。

  明明她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的。

  就算克拉拉嘴上說著「故事就是故事」,然而藤虎大將打定主意了要不干涉草帽海賊團和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堂吉訶德家族的戰鬥。

  他的目的是讓世界政府知道,王下七武海到底有多胡作非為。

  不能再容忍這群傢伙繼續胡作非為下去了。

  所以現在只能忍。

  「這是吃烤紅薯嘛。」

  克拉拉從自己的行軍包裡面翻出壓縮餅乾,就著礦泉水就是一頓飯。

  她拿著壓縮餅乾,做了個形象的說明。

  「一吹一捧就是為了吃掉你。」

  捧上雲端再掉下來,不,為了讓你做出超出容忍範圍之內的事情,所以才要讓你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胡作非為到了極點,哪怕將整個國家都拉入了可怕的鳥籠遊戲當中,也得忍下去。

  「別開玩笑了。」

  克拉拉將壓縮餅乾吞下肚子。

  這個從天空中垂下的無數細線之間的縫隙只能容忍一個小孩子通過。

  她可以鑽過去。

  但是要丟下老爺子和同僚?

  別開玩笑了。

  這種事情……

  「啊,那個火烈鳥真是差勁的傢伙。」

  克拉拉沒多想,就將自己的心聲講出了口。

  「人渣。」

  然後被藤虎大將敲了頭。

  「啊啊啊啊啊好痛!」

  「小姑娘別說髒話。」

  這真是太困難了。

  上了船還不讓一群大老爺們說髒話那實在是太難了。

  在這種環境下不學到一些髒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任何語言中,學得最快的就是罵人的話了。

  抱頭喊痛的克拉拉沒有錯過天外隕石撞鳥籠的奇觀。

  早知道拿照相機了。

  她心裡這麼想。

  然而就算相信老爺子的能力,克拉拉也不覺得這隕石能砸開鳥籠線。

  從各種意義上都不行。

  「如果砸開了,忍了那麼久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知道這個國家的玩具其實原本的國民被改變了形態。

  知道這個國家剩下的國民失去了變成玩具的那些人的記憶。

  知道這個國家驅使著「玩具們」每天晝夜不停的當做奴隸工作。

  知道堂吉訶德是個人渣中的人渣,王下七武海沒一個好東西。

  全部都是海賊,不過是給了官方證明的。

  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推翻這個惡劣的制度。

  所以知道一堆東西也必須忍下來!

  只能忍下來!

  必須忍下來!

  忍到無需再忍的地步,一舉挑翻王下七武海這個制度!

  然後,他們等到了適合的時刻。

  鳥籠遊戲被擊潰了。

  堂吉訶德家族全員束手就擒。

  被藤虎大將轉交了指揮權的克拉拉一如之前的無數事件結束後的那樣,站在臨時指揮點下達指令。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元帥的怒吼。

  「居然代表世界政府對人下跪!在解決草帽海賊團和特拉法爾加·羅之前不許進任何一座海軍基地!」

  結果在克拉拉眼裡一向好脾氣的老爺子居然也嗆聲:「正合我意。」

  啊,這兩個人一大把年紀了為什麼還要吵架啊。

  小姑娘就算是能夠知道數學中的真理,也不明白這種男人之間的友誼。

  不過在這裡……

  「抓住了全部的家族成員,連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都抓住了。」

  王下七武海的頭銜自然也被革去了。

  太好了。

  向著目標踏進了一步。

  一步一步,將這一切化作基石,就能摘到勝利的果實。

  「克拉拉,我們船上的海樓石手銬夠嗎?」

  堂吉訶德家族的果實能力者多到誇張的地步。

  不過和「四皇」凱多的能力者大軍比起來,就略顯不足了。

  不過不要緊。

  克拉拉想。

  「完全足夠。」

  她的後勤保障從來沒出過差錯。

  然後,藤虎大將與逮了多弗朗明哥很長時間(成為王下七武海之前)的鶴中將一起壓著多弗朗明哥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其他的家族成員……監獄?」

  推進城自從頂上之戰前被鬧得天翻地覆後,就徹底的檢修與修復過了。

  再加上克拉拉提供的新材料研究,結果就變成了牢不可破的地獄。

  在進行堂吉訶德家族成員的監獄交接的時候,脫掉那一身變態的嬰兒裝,穿上囚犯服反倒是變得正常起來的一位海賊突然問道:「小姐,你的父母是什麼人?」

  「我的母親生下我就死了。」不知道為什麼,克拉拉居然願意回答他的問題,雖然她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父親的話……生父我從來沒有見過,是我的舅舅養大我的。」

  「是嗎?那麼,你的父親是什麼?海賊?」

  「不,舅舅說他是銀行家。」

  男人露出了相當難懂的複雜表情。

  然後,帶著海樓石的他點了點頭。

  「哦,這樣啊。」

  他被帶進了前往「地獄」的單程票。

  克拉拉就將這名叫做賽尼奧爾`皮克的海賊從自己的清單上劃去了。

  他是名單的最後一位。

  這或許是連亡者與生者都未曾料到的會面。

  一生僅此一次的會面。

作者有話要說:

  親爹是賽尼奧爾`皮克,原著中他隱瞞海賊的身份和厭惡海賊的露西安談戀愛時,撒謊說自己是銀行家。這裡他認出了克拉拉是誰,超震驚。因為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孩子。

        畢竟克拉拉的臉長得和親媽很像(假設賽尼奧爾看過露西安小時候的照片)。

        聽到克拉拉說她的生父是銀行家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推測正確了。

        因為想寫海賊王裡面的「一期一會」,就在最初用了櫻花這個梗。

        希望大家能夠發現。

        火烈鳥真不是個好人,塞尼奧爾也不是。但後者有著很硬漢的地方。【他和露西安之間的故事真的看哭我了,沒想到WT大大也是個寫狗血劇情的好手


第86章 HP祖時代(一)

  她在驚恐和尖叫聲中睜開雙眼,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她也不慌張,剛出生的孩子若是能看清周圍的風景才是怪事。

  可她只能在一片漆黑中見到搖曳的亮光,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和驚呼。

  她聽懂了幾個單詞。有「惡魔」「天賜之寶」之類放在一起聽就意思完全相反的詞彙,隨後她被溫暖的臂彎抱起來,聽著一個女聲在低聲的感歎。她聽不懂那個女聲在說什麼,但她感覺抱著自己的女人是一種激動的、感歎的心情。

  她沒多少工夫來思索這些事情,她覺得太累,哭了一陣後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她過了一段安穩的嬰兒期,大概只有幾個月,她就被自己的母親匆忙的從搖籃裡抱起來,在手握長劍的男人們護衛下,在馬上飛奔。

  她察覺到她們是在逃命。

  逃亡的路自此開始,再無片刻停歇。

  她儘量讓自己乖一點,聽話、乖巧,不在不恰當的時候哭出聲,也不在恰當的時候不綻放一個微笑。

  當微笑在嬰兒時期成了習慣,她就再也不知道哭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發現當自己笑起來時,周圍的人都會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後,她的笑容成了這些越來越少的護衛們的慰藉。她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這些人護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和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孩,但是她明白如果要讓這些武藝高超,又忠心耿耿的護衛們連生命都能毫不猶豫得付出,那麼她和那個女人的身份一定很值得商榷。

  她一直覺得這個古老的時代人人都信仰上帝,顯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會說的第一個詞不是「媽媽」,而是「耶穌」,而生她的母親則因為這一件事情而激動到落淚,所有的護衛都對她會說的這第一個詞而感到激動,她見到晚餐上他們甚至吃到了肉。

  這可真難得,他們一般會在一年內特定的幾個日子才會吃肉食,而且吃完了一定會做長長的禱告。

  他們在森林中穿行,偶爾遇見開闊的穀底和農家,他們都會無償的分給他們食物,似乎所有人都很樂意讓她填飽肚子。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讓人無償救濟的功效,但是當她見到追兵時就知道那些收留過他們的好心農人們都可能家破人亡了。

  與「望門投止」相隨的下一句不正是「破家相容」嗎?

  那麼「重其名行」……該死的,她可不是張儉那牛逼的敢對抗那些內侍結果被追殺的德高望重的名人,能夠讓所有知道他名聲的人哪怕拼著破門滅戶的境地也要收留自己。

  為什麼他們這麼重視她?

  她覺得問題肯定出自自己的母親身上,她唯一能想到的自己身為懵懂無知的幼童,依然能被如此鄭重對待的理由,只有可能是她身上的血脈。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的後代,但是她從沒想過是那麼重要的大人物。

  身穿黑衣,騎著戰馬的追兵脖子上帶著十字架的項鍊,手上卻握著長劍,保護她的那些護衛們則同樣是身經百戰,在血與鐵中活下來的勇士。

  他們廝殺在一起。

  她的母親抱著她,如抱著珍寶一般,上天入地無法逃離,卻依然要將她護個周全。

  大難臨頭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可能是這身體的緣故,也可能是她的本性如此,她就算感覺到了危機也沒有多大的動搖。畢竟她沒那麼多的感情來分給「恐懼」。

  她毫無危機感,只是被自己的母親如嬰孩般抱在懷中,仿佛她不是已經六歲的小姑娘,而只是個還處在哺乳期的嬰兒。

  她沉默下來,拍拍母親的手臂,她內心的驚慌平復下來,對上她的眼睛,母親歎息一聲,將她放在了地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腳站在了地上,她向前走了一步。這一步讓一個黑衣的教士一劍當頭砍下,她毫無畏懼的注視著對方,那柄劍在她的頭頂上停留,她不哭也不叫,即不驚訝也不慌張,仿佛已經知道了會有這麼一劍停在她的頭頂。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整個廝殺的戰場因為他們兩個正在對視的人而停了下來,她清楚的聽見自己張開口,說道:「non occides」

  這是她此世最先學會的言語,她在用拉丁文說著上帝指示摩西的石板上所刻的十誡的其中一條。

  那意思是:不可殺人。

  那穿著教士服,卻手握長劍的教士開口說道:「我為了上帝而戰。」

  「誰是你的上帝?」

  那教士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後,收回了劍,從馬上下來,跪在地上,親吻著她的裙擺,仿佛她身上穿著的是教皇加冕時所穿的禮服,而非什麼粗布麻衫,而他也不是什麼手握長劍、亦或者可能是一位高權重的可怕教士。

  他在哭泣,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同伴們似乎理解了她的身份,跪在地上,如罪人般匍匐在地,哭泣著。

  她伸出手,輕輕放在了那教士的頭上。

  「並非是我寬恕你們,而是上帝用我的口來寬恕你們的罪行,你應當回去,反思你的過錯。謹記你所信奉的是上帝,而非上帝在地上的代言人,為上帝而戰,而非為了上帝的代言人而戰。我等同胞不應自相殘殺。」

  「感謝您。」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上帝保佑,或者隨便誰也好。

  她發現自從自己那一刻做了這些事情後,那些護衛們都認為她不再是個兒童,而是將她當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人。

  她的母親也不再親近她,不再親吻她的臉頰如任何一個母親親吻自己心愛的孩子,而和那些護衛們一樣,將她當成了某種信仰和象徵。

  她極度討厭這種事情。

  當她十二歲時,持續不斷的、原因不明的熱燒侵襲她的護衛們,此時她卻素手無策。

  她整夜整夜的輪流握著他們的手,與他們交談,鼓勵他們,而護衛們則勸她不必讓他們感覺好些。

  他們拒絕服用草藥製作的藥劑,甚至連聽都不願意聽到,他們認為這是罪大惡極的女巫或者是巫師們才會使用的邪惡力量,他們寧願回到上帝的懷抱也不願意常識一下普通藥劑師的產品。

  「這是上帝的意志,這是上帝讓我們回到他的身邊去,不必在強留我們。」

  其中的一人這麼說了,她只能發愣的點頭。

  她最後亡故的母親承擔了告訴她全部真相的責任。

  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卻告訴了她一個足矣顛覆世界——足矣顛覆整個宗教世界的真相。

  「你的父親是耶穌和抹大拉的後裔,他身上流著耶穌的血,你身上也流著耶穌的血,你是盛著基督血的聖杯,你的孩子身上也將會流著耶穌的血。」

  母親說完這些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就是她為什麼那麼受護衛的重視,就連母親都得排在她之後的原因?

  她受到第一的重視,所以她的母親因為生了她所以才能獲得重視?

  她無法理解那些護衛們只是想保護她而不讓她接觸這個世界的心裡。

  他們簡直恨不得將她給藏了起來,然後用來生下一個孩子。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讓她去接觸這個世界,這麼想來耶穌的後人這個身份還真是沒用。

  她除了會將拉丁文的聖經倒背如流外,什麼生活技能都沒有。他們這些護衛甚至不讓她看到自己是怎麼做菜的。

  她有些氣惱,卻也毫無辦法。

  她想給這些護衛們挖個墳,僅僅是一把火燒掉他們的屍體這聽上去太悲慘了。

  忠心耿耿的保護著耶穌後裔的勇士們,死後只能被燒成灰燼,而那可是麻風病人才能得到的待遇。

  就算是黑死病的患者也能有一個墓地呢。

  她走到外面森林的空地中,跪下身子,將手放在土地上,心中默念著自己的請求。

  土地回應了她的請求,它們挪動著,空出一個個整齊的長方形的坑,她的手指拂過藤蔓,藤蔓便如活物一般匍匐跟隨在她身邊,它們欣喜的情緒從葉片上傳遞到她的指尖,再由指尖帶給大腦,她撫摸著葉片,下令讓它們將屍體捆綁搬運到那一個個的坑裡。

  當最後一句屍體放到了坑中後,她看了自己母親的面容最後一眼,右手一揮,掀開的泥土已經重新蓋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為了確保多出來的泥土不會被人懷疑,她將這些泥整整齊齊的壓實在了土地上。

  念了一段她自己都不瞭解意思的悼詞後,她以「阿門」作為了最後的結束詞。

  現在她需要找點吃的,看看自己的野外生活技能是否有養成的可能。

  她穿過這片森林,在日落前跨越農人的穀底,她強迫自己不去隨手採摘那些穀子,要知道沒有脫殼的它們味道可真不怎麼樣。

  她繼續向著前行走,走在深夜的森林中,夜空上閃閃發亮的星星是她前行的指路燈,而她卻毫無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處,在相同的景象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只是不停的繼續往前走,太陽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當她來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看似開闊的地方前,她一腳邁出,便如踩在了泥潭當中,脫身不得。

  沼澤嗎?

  她又累又累,拼命想要將腳給拔出來的結果,卻只是讓自己越陷越深。

  她發現了這一點後,就乾脆不在掙扎,抬頭看著星空,思索著自己這唯一一身不那麼糟糕的袍子算是徹底的毀了,然後她思索著苦苦追殺著自己這個「耶穌後裔」的教會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死在了沼澤地裡——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著朗朗月色笑出聲來。

  「你的腦子裡看樣子是什麼都沒裝吧!」

  一個少年的聲音惡狠狠地從她背後傳來,而她甚至還有力氣在胸口被淹沒前快活地說:「真是抱歉,我可能沒辦法轉過身來和你說話了。」

  然後她被一個奇妙的力量環在腰間,她被這個力量從沼澤裡面「拔」了出來。

  而救了自己的那少年則用一種噁心的眼神看著她,如見到世界上最糟心的東西。

  她左右搖了搖頭,頭髮上沾了污泥又不是她的錯,再說了,天曉得這沼澤裡面有什麼死在裡面,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比腐屍還臭的氣味。

  哦,好極了,最起碼就連禿鷲都不想吃我了。

  她還能這樣自我寬慰。

  「你是傻了還是天生就這幅蠢樣?」

  那少年用厭惡的眼神靠近她,可她卻能給這位救命恩人一個再高些不過的笑臉。

  她這輩子只學會怎麼笑得讓人放下戒備,輕而易舉地接受自己了。

  顯然這效果在她蓬頭垢面骯髒不堪的時候絕對無效,最起碼效果不那麼好。

  因為那少年見不到她的樣子,卻將她從沼澤裡救了出來,又極其輕的,以絕不傷人的力道將她放在了足夠遠離沼澤的安全距離。

  他手上握著根奇怪的棍子。

  『也許是他用來探路用的。』

  她散漫著思維,思考著這些顯然沒什麼用的事情。

  長久的戒備、敬畏,讓她在這輩子懂得如何微笑之前就體會到了孤獨的滋味,她已經學會了自己和自己在心裡說話。

  這讓她看上去更傻了。

  當那少年揮舞手上的棍子,口中念了一個詞語後,她轉了轉頭,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白色長髮柔順的垂在腰際,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麼怪異的顏色。

  這是她剛出生時被稱為「惡魔」的理由,也是被稱為與眾不同的「天賜之寶」的緣由。

  她有著極罕見的白化症,她的頭髮與肌膚比雪還白,眼睛卻紅的如血。

  她見到手上拿著「奇妙的小棍」的少年用著傲慢的神情注視著她,而她卻不會錯過他用這傲慢神情所掩蓋的片刻錯愕。

  她回了他一個感謝的笑容。

  「你真是個好人。」

  她讚美他,而他卻一副無法忍耐的作嘔模樣,留下一句「別再靠近這裡!」,就以一種勉強做出來的沉著冷靜的姿態在那片差點吞沒了她的沼澤上大步跨越,然後消失在了沼澤盡頭。

  『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她快活的想。

  乾淨了後,她又能開心起來了。

  她思維散漫的在森林附近又走了一會兒,找了點果子填填肚子,又摸了摸樹幹,讓它們發達的、盤根錯節的根須告訴自己怎麼才能找到水源。

  她將手放到潺潺而過的河水上面,任憑一條魚躍入她的手上,隨後再收集了落葉,一揮手,點燃了火,將魚烤熟了後,大快朵頤起來。

  她裝作沒發覺這沒有撒上鹽巴的魚難吃的要命,假裝自己在吃上輩子才吃過的好東西。她這輩子都是這麼幹,才在清水和黑麵包中渡過的。

  她也從來不回憶上輩子珍饈美饌的奢華日子。

  她從不想回憶之前人生當中所經歷的那些不必要的東西,這毫無作用不說,還會讓事態變得更糟糕,讓她變得越發怨天尤人,只會每日怨懟而過。

  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想著,丟掉手上留存著魚屍體的樹枝,又拔了兩根樹幹上的藤蔓,擼下了藤蔓上的葉片,又捉了兩條魚,用光禿禿的藤蔓將魚串了起來後,走到了沼澤邊。

  她如那少年一般行走在沼澤上。

  曾經耶穌所展現的神跡中有這麼一件,他行走在水面上。

  她此刻行走在沼澤上,走了一段後,她又不安分起來,在沼澤上一蹦一跳的前行著,她的身體在沼澤上輕盈的跳躍,風在她的耳邊吹過,揚起她那頭雪白的長髮,她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

  什麼血脈啊什麼神跡啊都見鬼去吧。

  她跨越了那片沼澤,赤著腳,輕輕走過一片苗圃,那些幼苗們先是為她讓開道路,又都對她想要親近般跟隨在她的身後,當她走過這一片苗圃後,原本幼苗們的排列順序已經全亂了。

  她苦惱的揉揉頭,還沒想好怎麼說,從屋子裡已經走出來那個救了她的少年,對方手上握著魔杖,正一臉陰沉的看著她。

  她連忙轉身,俯下身,食指豎在唇前,對著苗圃輕輕「噓」了一聲,這些幼苗們才沖頭沖腦的拼命挪動了身體,各自重新回到了各自原本的位置上。

  「看看,我救了個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少年冷著一張臉看著她,嘲諷的語氣幾乎能凝為實體了。

  她感覺到對方是羞惱了,所以抱歉的低下頭。

  「我餓得昏頭啦。」

  「看來得讓你想起自己是個女巫就得填飽你的肚子?」

  少年繼續揮灑著自己的嘲諷,仿佛那不要錢一樣——顯然這確實是不要錢。就算是她也不會花錢聽人嘲諷自己。

  他看著她,像是看到了什麼可笑的存在,當他的目光落到她手上提著的那用藤蔓串在一起的兩條魚時,她敢舉手發誓,當時他的臉像是被可怕的怪獸打過一拳。

  「我想來謝謝你。」

  她燦爛一笑,那笑容讓落在她身上的柔和月光都黯然失色。

  雖然太陽在不久之後便會從東方的天際升起。

  「不需要。」

  他厲聲拒絕,而她則繼續向前毫無芥蒂的走著。

  「你要吃嗎?有調料的話我能做出很多很不錯的菜。」

  他幾乎是被氣得笑了:「你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叫做家養小精靈嗎?」

  「那是什麼?」

  她好學的追問,後者冷哼一聲,給她解答道:「那是一種專門負責巫師們不用去做的瑣碎事情的生物。」

  「你這裡有的話真是太好啦。」

  她笑著點點頭,毫不懷疑的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反正她對這個世界知道的程度只有一本《聖經》上的全部內容(那本書好像在她埋了她的護衛和母親後就被她弄丟了),還有就是她是耶穌的後裔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的臉色變成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又打過兩拳的樣子。

  她歎了口氣。

  「好啦,我知道啦。」

  她提著魚走過他的身後,一轉身,雙手放在他的肩上。

  她動作快的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搭到了肩膀。

  她雖然驚訝于對方的肩膀比她想的要更纖瘦,但是卻依然毫無芥蒂和負擔的靠在他耳旁笑著說:「我知道啦。你介意吃沒有鹽巴的烤魚嗎?」

  他轉過身(這動作讓她的手不能在放在他的肩膀上),假笑著回答:「你覺得我會連鹽都沒有嗎?」

  她用力搖了搖頭。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有鹽的!

  『可真是個好人。』

  她啃著撒了鹽的烤魚(除了鹽是少年提供的外,其他的活都是她幹的),然後在吃完烤魚後,兩個人就交換了名字。

  「我叫赫爾加`赫奇帕奇。」

  這是她的母親在她還不會說話時,抱著她時,對她說過的名字,之後當她開始到了記事的年紀,母親就再也沒有念過她作為一個母親給自己孩子所起的名字。

  似乎所有的護衛們都認為耶穌的後人不需要名字,她那毫無保護自己能力的母親只能認同這一點,並不敢將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說出來。

  可她卻記得這個名字,也記得自己母親娘家的姓氏。

  「我是薩拉查`斯萊特林。」

  吃著烤魚的少年回答了她,隨後一副恨不得咬掉幾秒鐘前的自己舌頭的痛苦模樣。

  她擔心的望著他:「雖然我知道自己做的烤魚很好吃,」她這次也同樣記得將魚鱗去了把內臟挖了呢,「可別吃得那麼快,你看。咬到舌頭了吧。」

  「我怎麼可能愚蠢的和你這個赫奇帕奇一樣!」

  少年——薩拉查`斯萊特林若非手上拿著的是烤魚而是魔杖,那麼他這驟然跳起來的炸毛模樣顯然更有說服力一些。

  她才不想睬他呢,吃飯時間,誰有空和這個傲嬌的少年吵嘴。

  赫爾加的沉默讓薩拉查恢復了理智,他重新坐下身,惡狠狠的啃著烤魚,心中發誓自己一吃完就將這不著調的女巫趕出去。

  可他完全不知道,「你這個愚蠢的赫奇帕奇!」這句話將會伴隨他將來很久很久,一直到他失去了她的下落為止,他才明白自己在那麼久之前就有了一份如此可貴真摯的友情。

  也只有這麼一件事情,他完全不需要任何人來提醒他。


第87章 HP祖時代(二)

  自從她和薩拉查初相識後,她就在附近找到了定居的地點,之後就每天帶著各種森林特產來看他。

  有時候是魚,有時候則是鳥,當然每次都會帶上各種森林特產的果子。曾經她帶過一次節肢動物去找薩拉查,雖然她敢用母親的信譽發誓這些節肢動物們烤了後撒上鹽,味道棒極了,而且也很有營養,但是薩拉查卻死也不願意,甚至在之後一連三天都沒有給她一個好臉色。

  『真是不知道嘗試新鮮東西的愚蠢男巫!』

  她在心裡氣得直跳腳,如果不吃這些,她上哪兒去找那麼高蛋白的食物去填薩拉查的肚子?

  吃不飽長不高到時候沒有小姑娘喜歡,看他怎麼哭!

  她發誓自己再也不去擔心薩拉查的身高問題,而當他在連續吐槽了「你認為人只吃水果就能活嗎?」、「你莫非覺得我是熊,只需要吃魚就行了?」等等這些內容後,她就發狠只給他帶清水了。

  氣惱的將水桶往地上一擺後,她怒道:「喝吧,我知道你只用喝水就能活。」

  薩拉查厭惡的看了一眼地面——水桶裡的水有些都濺出來、撒了一地。

  「我要喝水上哪兒不能自己去取?非要你來送?既然不樂意過來,那你還來做什麼?」他問。

  將他人的一片好心用最壞的語言來評價,將對方氣得往外跑,發誓再也不回來——這簡直就是薩拉查`斯萊特林與生俱來的本能。

  她也逐漸捉摸出一套怎麼對付薩拉查的方法了。所以她現在已經能很理所當然的回答這種光是聽就讓旁人覺得刺耳難聽的嘲諷:「當然是因為我擔心你會只吃蔬菜活不下去啦。」

  她真心覺得如果自己不來填飽這個少年的肚子,他一定會連續好幾天都忘記吃飯這回事,然後突然倒在地上就此活活餓死。

  餓死的男巫真是光聽就覺得太悲慘了。

  她再悲慘的時候,也不過是吃著混有木屑的黑麵包兌清水,好歹她那時候還能安慰自己,泡軟了的黑麵包你嘗起來壓根分不出木屑和麵包之間的區別。

  當然這種安慰壓根不起任何作用。

  她的舌頭早在十歲前就已經遲鈍的無法分辨木屑和麵包之間的區別啦。最起碼的,她的身體為了活下去,已經將那之間的區別給刻意的遺忘掉了。

  聽到她的回答,他繼續冷嘲熱諷:「你怎麼能在這麼愚蠢的同時,又如此的妄自尊大?」

  聽了這話,於是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薩拉查你一看就是那種連水果都不知道怎麼洗的人。」

  雖然她在變成獨自一人之前,就真的連水果都沒洗過。

  但是她現在洗得又快又好,半個小時內就能將一頓飯給做出來。

  當她的話剛說完,就見到薩拉查就像是被踩到痛腳一樣冷哼了一聲,隨即他就擼起雙手的衣袖,那寬大的袍子衣袖一卷起來,長長的袖口襯得他的手又長又瘦,她看著就覺得這分明就是營養不良的狀態。

  就算是正處在發育期的男性大多數都是這麼個樣子——整個歐洲估計沒多少人不屬於營養不良的範疇,可她還是覺得得應該用食物塞滿他的肚子才行。

  她這輩子覺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填飽肚子的時候,當然她也是那麼努力向著這個目標前進的,在達到自己的最低目標(填飽自己的肚子)後,她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填飽周圍人的肚子。

  自己一個人吃飽而看著周圍的人挨餓,這種事情她可受不了。

  而薩拉查則只是在冷哼一聲後抓起個果子,信誓旦旦的告訴她:「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洗果子的。」

  可當她瞧見薩拉查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就洗了一個果子後,就覺得還是讓自己來吧。

  「就你那麼挑剔的性子來做飯,我到了晚上也都吃不到早飯。」她將薩拉查從料理台(那只是一堆石板堆積起來的有落差的露天建築物)擠走,然後告誡他,「如果你在意每頓飯究竟是怎麼做的話,這輩子都別想吃頓飽的了。」

  被赫爾加從廚房(料理台前)擠走的薩拉查聽了這話,只是又陰陽怪氣的冷笑一聲——她理都不想理這個每時每刻都是這麼副破脾氣的傢伙了。

  他拿著自己洗好的果子走到一邊、一言不發的啃了起來,並且發誓自己這輩子絕對不要再和做飯扯上一丁點的干係。

  薩拉查這誓言一發,就真得是貫徹了終生。

  當然他不知道,自己只有那麼寥寥幾個誓言才被自己徹底的貫徹了下去。包括這一個在內。

  當薩拉查覺察到自己已經「不幸的」和赫爾加相處了一年時,他就得自己可真是「真的不幸」了。

  更糟糕的事情是,拖赫爾加這一天三次在吃飯時間嘮嘮叨叨的福,他不單是知道了她現在和森林外的農人們關係良好,而且她還教他們怎麼種植穀物。

  結果他不必走出沼澤也知道她現在住在一大片的小麥田附近,而且他還連那個該死的村子裡的那幾頭該死的奶牛分別叫什麼名字也全都知道了。

  『只有這個蠢貨才會給每頭奶牛起名字!』

  薩拉查惡狠狠的吃著赫爾加做的白麵包,心中怒駡這個蠢貨完全沒有一點女巫的樣子。

  若非她做的白麵包確實是好吃極了,那薩拉查此刻就不是只在心裡這麼罵了。

  更讓他覺得可恨的,是赫爾加一年下來都沒學會「察言觀色」這個技能。更差勁的是,她可能這輩子都學不會這技能了。

  越這麼想,就越是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所以薩拉查決定乾脆不再想這些糟心的事情,他絕對要想一些開心的事情。

  所以他決定去想想自己種的曼德拉草:那些小可愛們已經種下去一個月了,又健康又迷人。

  早餐時間,赫爾加一邊給坐在椅子上,八方不動的薩拉查倒著牛奶的同時,一邊對他擔憂的說:「薩拉查,愛麗安娜今天的情緒不太好,我覺得奶的味道都有點不對勁了。」

  「你幾歲了,居然還在意一頭奶牛的心情好不好?」薩拉查端起杯子,覺得自己的想法哪裡不對又不想深入去思考到底哪裡不對,所以乾脆不再去思考,等他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牛奶後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味道居然真的不太好。』

  薩拉查的手停了下來,隨後他就聽見赫爾加在一旁如此說道:「看吧,我就說薩拉查你也這麼覺得了。」

  薩拉查立刻反駁:「沒有。」

  「欸?」

  望著赫爾加一頭霧水的茫然表情,薩拉查只覺得麻煩透了,幾秒鐘後,他終於攢夠了耐心數值,低頭看著手中的牛奶杯、眼睛沒去看她,輕聲解釋道:「你剛才沒說過那句話。」

  而赫爾加此刻已經端著牛奶杯,跑去觀看薩拉查上個月栽種的曼德拉草。

  當她聽見薩拉查提到了自己,便接話道:「薩拉查你說什麼事情?」

  薩拉查捏緊了手上的牛奶杯,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什麼話都不想對赫爾加說了。

  『最起碼今天不會說。哼。』

  而赫爾加卻渾然不覺自己單方面認定的友人今天不打算和自己說話了,她伸出食指,指尖輕輕的撓著曼德拉草的葉子,顯然那株曼德拉草被撓得很開心,一整株都在輕輕的發抖。

  薩拉查看著自己種的魔藥原材料居然同赫爾加那麼要好,不耐煩的說道:「不要將它當作是那些愚蠢的貓來逗弄。」

  赫爾加天真的笑出了聲,她對曼德拉草說:你們的主人可真是獨佔欲強烈的人。」

  而那曼德拉草則輕輕地搖晃著葉片,似乎也同意這一點。

  這時薩拉查已經走到了赫爾加的身後,對著這兩個一起說自己壞話的傢伙揚起一個森冷的笑容。

  曼德拉草立刻就停止不動了,而赫爾加則默默地扭過頭去,看著薩拉查一副大魔王降臨人間的陰森的表情,發呆了一下。

  薩拉查心中暗自得意: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我說話的時候走神跑去玩植物!

  他覺得自己擺出這個表情的時機恰當極了,心中暗自盤算著這麼一來,赫爾加這笨蛋就不會再一副散漫的樣子,也學會警覺這個必須要學會的技能了,可誰知道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正氣凜然的高喊:「住在泥潭的壞巫師你別欺負人家小姑娘!」

  「壞巫師」薩拉查嘴角一揚,向著聲音的來源一揮魔杖,口中念著「被欺負的小姑娘」黑而家完全不明所以然的咒語,隨後就聽見「正義的勇士」發出「誒喲!」的慘叫,與「被欺負的小姑娘」一年前一樣的跌入了沼澤裡面。

  薩拉查嘴角一抽。

  他住處附近的沼澤的被他施過家傳的魔咒,只有巫師才會陷進沼澤,而普通的麻瓜們早就在靠近沼澤邊上之前就因為麻瓜驅逐咒的效果而被趕走了。

  「我以為像是你那樣的蠢貨全天下只會有一個了,沒想到居然有兩個。」

  薩拉查卻從容不迫的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撣了撣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沼澤上方。

  赫爾加眨了眨眼睛。

  『哦原來那個正義勇士也是個巫師。』

  赫爾加就繼續低頭去玩兒那株曼德拉草了。

  她先哄了會兒,曼德拉草才小心翼翼的用葉片點了點赫爾加的手指,然後一瞬間她倆就又玩上了。

  赫爾加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值得載入史冊的薩拉查`斯萊特林與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會面的那一幕。但是顯然格蘭芬多完全不需要有第三個人知道他當時遇見斯萊特林的時候,到底有多麼的狼狽不堪。

  而斯萊特林卻很樂意和任何一個向自己詢問他倆怎麼認識的勇者,用自己的冷笑和嘲諷來將兩人當時的會面情形描述一遍。

  當然,格蘭芬多在描述當中被斯萊特林給抨擊的一無是處。

  就當時的赫爾加她看來,薩拉查這分明是比起去救人——救巫師,更像是去給對方收屍的。

  薩拉查明顯不想去救那倒楣蛋。

  戈德里克這個活蹦亂跳的存在,讓薩拉查在之後的人生當中無數次的覺得——自己當初幹嘛去救這傻蛋。

  自然,赫爾加只比戈德里克的待遇稍微好一點罷了。

  可這兩個在薩拉查口中被抨擊成「蠢貨」和「傻蛋」的二人組,卻永遠都會義正言辭的否定他們所聽到的任何一句對薩拉查的惡意評價。

  兩個人都會認真而又嚴肅的告訴給薩拉查惡評的人——

  「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被兩個傢伙介紹「薩拉查是個好人」,作為當事人的薩拉查`斯萊特林是寧願自己變成「傳說中的每天要吃一個巫師」的變態異食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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