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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論朋友的最高境界》作者:加納女屌絲【完結】

《(網王)論朋友的最高境界》作者:加納女屌絲【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97109個瀏覽者
文案:

本文講訴一個畢生致力於走上打醬油的康莊大道,卻被某人狠狠把醬油瓶打碎的悲慘少女的故事。

也講訴了一對青梅竹馬,如何從感情懵懂走向你追我趕的俗套故事。兩人一開始都以為朋友是個最強大的保護傘,殊不知這層保護傘,唯一無法保護的是日益膨脹的感情。

更講訴了一個小時候飽受摧殘的竹馬,如何在長大後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勵志故事。我的小青梅喲,先替你抹一把辛酸淚。

其實,說白了,這就是一篇充滿JQ和愛的暖寵文~~所謂從三歲寵到老,來這裡就對了。

內容標籤:網王 靈魂轉換 青梅竹馬 花季雨季
搜索關鍵字:主角:跡部景吾,沈清盈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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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我等你慢慢走

☆、你好,冰帝

  早春時節,櫻花飛舞,小巧粉嫩的花瓣打著旋兒落在平實乾淨的校園大道上,於地上慢慢彙聚成一片最能打動人心的花海,一直向仿佛無窮的盡頭延伸,把暖陽照耀下的冰帝校園染成了一片溫柔的淡粉色。

  沈清盈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傳說中被櫻花淹沒的學校,在踏入校門那一刻,便覺驚豔,左顧右盼地走了幾步,當來到兩旁都種滿了櫻花樹的校園主幹道時,不由得站在原地,癡癡地抬頭看花瓣在頭頂盤旋而落。雖然校園外的大路上也種滿了櫻花,但當這樣的情景出現在寧靜悠遠的校園中,遠離了車水馬龍的煙塵氣,伴隨著書聲琅琅,歡笑陣陣,鼻尖仿佛湧動著一股淡淡書香,便使看景的人,多了一份「悠然見南山」的閒情逸致,這景,才有了讓人驚豔的魔力。

  「難怪他整天誘惑我跟他回日本看櫻花,這櫻花,的確有誘惑人的本錢。」沈清盈贊同般地點點頭,微抬雙手,飄落的花瓣便悠然滑入她的手心,粉嫩粉嫩的顏色映襯她小巧雪白的手掌,顯出一種別樣的精緻和可愛,沈輕盈看著,唇角不由得一勾,露出一個柔軟的笑意。

  這條大路筆直地通往前方的教學樓,雖是第一天來學校,沈清盈並不急著去找組織。她本就是個瀟灑隨意慣了的人,被這樣的美景吸引,就有了一種探尋下去的欲望。剛好主幹道旁歪歪扭扭地分出了若干羊腸小徑,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規的路,是好玩的學生探幽尋秘,逐漸踩出來的小道;還有可能是一對對年輕情人,抓著空子來這裡偷情的產物。誰知道呢?日本中學生的心智成熟程度,可不是他們這些被中國填鴨式教育培養出來的孩子所能想像的。沈清盈興味一笑,尋了條幾乎被飄落的櫻花隱藏起蹤跡的小路,開始了她在冰帝的首次大冒險。

  然而,才走了不到兩步,清盈少女的大冒險活動便不得不畫上了一個不怎麼心甘情願的句號。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現場版的偷情啊……

  看著眼前那對借著灌木叢的遮掩親親我我你依我濃的俊男美女,清盈腳步一頓,生生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遇到這種情況理應第一時間悄悄地離去才是,否則,被當事人發現該多尷尬啊。幸好他們進行得正投入,才沒有發現這個冒失的闖入者。然而,鑒於這是某人活了兩世第一次見到的活生生的偷情場面,偷跑得很順利的好奇寶寶清盈,終是忍不住回頭,心裡原是打算最後看上一眼這火辣辣的真人版表演就溜的,誰知道一時沒注意腳下一處染了朝露潮濕光滑的鵝卵石小路,腳底一滑,頓時很不文雅地摔了個四腳朝天,同時伴隨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笑話,整個後背狠狠摔到了凹凸不平的石頭上,能不痛得叫出來嘛!

  這樣的尖叫就算聽力有問題的估計都會被嚇到了,更別提那一對神經高度敏感的情侶。所以,當苦著一張臉,趔趔趄趄地爬起來的清盈對上兩雙因為驚愕而大睜著的眼睛時,她一點都不驚訝,一點都不,真的!所以,她甚至可以咧咧嘴,露出一個慘兮兮的笑容,乾巴巴地說一句:「呃,我……我只是一個打醬油的,你們繼續,繼續哈。」然後,顧不上背後火燒火燎般的疼痛,腳底抹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了!

  只剩下兩個如墜雲裡霧裡的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遇上了這樣的情況,誰還有心情繼續啊……

  冰帝飯堂,二樓一個裝飾典雅舒適的小平臺,一群天之驕子正在享用美味的午餐。

  「跡部,你家又換新廚師了嗎?今天的菜色看起來好特別哦。」向日嶽人好奇地把一顆紅色妹妹頭探到了自家部長豐盛的飯菜上。只見冰帝的帝王——跡部景吾面前,整齊地擺放了三個潔白精緻的白瓷碟,每一個碟子上都是一種看起來讓人胃口大開向日卻說不出名字的菜,而他手上,正優雅地托著一隻白瓷碗,潔白瑩亮的碗,只在邊緣處有一圈深金色的波浪紋裝飾,樸素卻不失高雅,碗裡盛了滿滿一碗飽滿雪白的米飯,另一隻手上執著一雙雕飾複雜的木筷子,那上面的紋理明顯來自另一種文化,充滿了異國的風情。

  向日動了動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碟子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但那碟橙黃色的東東,聞起來酸酸甜甜的,好好吃的樣子哦,一雙眼睛頓時閃閃發亮的,明明白白寫滿了我想吃我想吃。

  「嘖,本大爺吃這些都吃怕了,」跡部皺眉看著眼前精緻的菜式,半天沒動筷子,見向日一臉嚮往地盯著,便示意,「嶽人,想吃便動手吧,別露出那麼不華麗的表情,啊嗯。」

  「哦也~」向日誇張地收拳做了個勝利動作,以外星人侵略地球的速度拿起筷子掃起一塊橙黃色不明物體就往嘴裡塞,吧嗒吧嗒嚼了幾下,頓時驚喜地表示:「好好吃哦,外面的皮竟然是脆的,裡面不知道是雞肉還是豬肉,酸酸甜甜的好開胃,我還要吃!跡部,這到底是什麼啊?」

  跡部優雅地往嘴裡送了一口白米飯,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說:「這叫酸甜骨。」這東西他從小吃到大,本就不喜歡酸甜的東西,現在更是變成了條件反射,一見到這個菜就反胃,也難為那個人每天都吃得不亦樂乎,要不是關東大賽將至,今天的訓練量比平時多了一倍,為了補充體力,他現在才不會拼命逼自己把飯咽下去呢,幸好其它兩個菜暫時還合他大少爺的胃口。

  「酸甜骨?什麼東西啊?從來沒聽過。」向日說話的同時,還在不停把那叫「酸甜骨」的美味東東偷渡到自己碗裡。

  忍足侑士解決完自己的那份午餐,抽出一張面巾紙擦了擦嘴角,才慢悠悠地開口,「酸甜骨是中國一道傳統的菜式,跡部今天的其它兩個菜也是傳統的中國菜,從左到右分別是韭黃炒蛋,酸甜骨,上湯娃娃菜,是吧?」話是說給自己的搭檔聽,問的卻是正一臉痛苦地吞咽飯菜的部長大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部長那麼不華麗的吃相呢,忍足心裡覺得十分有趣。

  「嗯。」跡部皺眉應了一聲,顯然不想多說。

  「我說跡部,既然吃得那麼痛苦,就換其他的吧。」穴戶忍不住建議,實在不明白一向追求生活高品質高水準高品位的部長大人怎麼會突然做出這種自虐的事來。

  「呃,要不,跡部學長,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吃我的,我今天好像打多了飯。」鳳靦腆地把自己的那份飯菜往跡部方向推了推。

  跡部額角青筋跳了跳,執著筷子的手猛地收緊,幾乎要把筷子折斷,「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本大爺吃得痛苦了?嗯?痛苦這個這麼不華麗的詞可能出現在本大爺身上嗎?本大爺的表情明明是享受,享受!是吧,樺地?」話是這樣說,臉上的表情卻半點跟享受沾不上邊。

  「Wushi!」熟悉的應答聲強而有力地響起,大塊頭樺地木訥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有沒有捂著良心說話。

  網球部的其餘正選面面相覷,傳達的資訊都是——部長今天吃錯藥了?

  突然,無意中朝樓下瞥了一眼的忍足,嘴角邊揚起了一抹興味的笑意,「哦呀呀,這不是今天早上偶遇的醬油小姐嗎?真是緣分呐。」

  「什麼什麼?什麼醬油小姐?」精力永遠過剩的向日小朋友立刻從「部長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的迷案中轉移出來,對著忍足眼睛投注的方向急切地東張西望。身邊的搭檔卻沒有給他答案,優雅地從椅子上站起,就沿著古典的旋轉樓梯走下樓去了。

  今天早上的冰帝大冒險因為清盈意外受的重傷被迫中斷。清盈不得不頂著一張痛得齜牙咧嘴的清秀小臉,彎腰扶著幾乎痛麻木了的背,在一眾嘲笑聲中小老太婆式地東走西竄,才好不容易在無數怪異目光中問到了醫務室的位置,做了簡單的包紮止痛後,終於可以勉強直立行走了。醫生說雖然傷口不大,但因為她身材單薄,身上沒幾塊肉作為倒地的緩衝,以至於輕微地傷到了骨頭,最近幾個星期都要堅持上藥,不能做劇烈運動,更加不能傷上加傷,否則後續工作會很麻煩。

  唉,不就是不小心打擾了人家的好事嗎?怎麼就給她這麼大一個懲罰呢!難道今天是月老值班?現在想一想,好像她的損失比較大哎,她那時候應該問那對大白天有傷風化的男女要了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才走的!她不就壞了他們一次好事嘛,她可是要賠上幾個星期的自由啊!清盈越想越後悔,越想越糾結,自己怎麼就那麼笨啊,難怪被那人吃得死死的!

  找醫務室花了大半天時間,出來時都中午了,一早上的時間白白浪費掉,清盈不禁垂頭喪氣,摸摸扁下去的肚子,強打起精神找起飯堂來。

  受了兩世的影響,在她的想像世界裡,冰帝應該是一個鋪張浪費得人神共憤的貴族學校。但從她觀察了一早上的成果來看,也不過如此嘛!很普通啊,該有的有,也沒出現那種不該有的應有盡有的場面,倒是每次問路時,從被問學生那一臉自豪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這是所很厲害的學校,不是硬體厲害,是軟實力厲害,升學率在日本都能排到前幾名那種,所以很多人擠破了頭皮想進來,各種走後門的更是層出不從,所以,冰帝才會給人一種貴族學校的感覺吧。不是學校貴族,而是進來讀的人貴族,進而把學校也變貴族了。呃,好像繞得有點暈哦?總之,清盈同學對這所她即將就讀的學校很滿意,很滿意!她還怕會在一種奢侈誇張的氛圍中度過美好的國中生活呢。

  飯堂也是樸素中帶著優雅的風格——鋪著素白桌布的小圓桌,古典的旋轉樓梯,豐盛的自助餐前有條不紊地排著長隊,空氣中讓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食物香氣,還有四周那熱鬧但不嘈雜的談笑聲,都讓人不自覺間心情舒爽,胃口大開。

  清盈排隊打了滿滿一碟炒飯——日本的食物她還吃不太慣,所以只有暫時選擇跟中國菜比較接近的炒飯了,還是等她熟悉之後再享受美食吧,否則打了後發現不喜歡就不吃,就太浪費了!她上輩子可是個窮孩子,「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個道理她從小就懂。

  被折磨了一上午的清盈早已是饑腸轆轆,也懶得多走,隨便找了個空位就坐下。那是一張已經坐了兩個女生的小圓桌,每個小圓桌能坐四個人,因為是吃飯高峰期,每張桌上都有人了,清盈只好和別人拼台。應該沒問題吧?在中國拼台現象很普遍的。見兩個女生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表示,清盈便愉悅地把她們這反應定位成了默許,歡歡快快地坐下開餐了。

  才吃到一半的時候,身邊那兩個女生突然猛地轉了一□,其猛烈程度甚至牽連了整張桌子,還沒放進口裡的一勺子炒飯就這麼被震到桌面上了,清盈心疼地看了一會兒,奇怪地抬頭,只見她們正側身看著前方,一臉興奮激動得快要暈倒的表情,靠在一起嘰嘰喳喳快速地說著什麼。雖然日語過關了,但還不熟練,面對這麼快的對話,清盈也聽得很懵懂,唯一清晰的幾個詞是「學長」「好帥」「往這邊走來了」云云。再看看臨近幾張桌子的女生,皆是這樣一副激動幸福嚮往的表情。清盈不禁輕咬手裡的湯匙,疑惑地跟隨一眾女生的目光看過去,入眼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很瀟灑不羈的男人,一個笑得很邪惡的男人,一個……跟今天早上那個「姦夫」長得很像的男人!

  「啊!是你!」當忍足終於走近他的獵物,清盈也終於確認了那男人就是早上那個害她倒楣透頂的「姦夫」!想起即將失去的幾個星期自由時光,她心頭不由得火起,登時顧不上背上的痛,猛地站起來,取出口裡含著的湯匙,「唰」一聲筆直地指向不懂她為什麼那麼激動的忍足,一臉替天行道的沉痛表情脫口而出:「你,就是你!賠我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原本還人聲鼎沸的飯堂,頓時像被扔進了一個真空的世界裡,鴉雀無聲。          


☆、共創良好校風

  跡部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樓下成為全場焦點的少女。

  那是個身材高挑,體型卻偏瘦的少女,過長的劉海用一個可愛的天藍色圓點小夾子定住,一頭及肩的烏黑中長髮被簡單地束紮起來,高高吊著的馬尾顯得活力四射,五官清秀可人,卻有點微微的娃娃胖,讓人經常忘記她的身高有165。此時,她站在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的忍足面前,保持著那個用勺子直指對方的姿勢,不免顯得有點滑稽,卻只見她臉倔強地揚著,依然是一臉平靜無波的面容,跡部卻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洶湧的窘迫和無措,他想,如果現在時間靜止,少女肯定會溜走。

  在全場倏然安靜下來那一刻,清盈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她絕對是一時怒氣攻心啊,一時喪失理智啊,一時衝動啊!看裡裡外外圍著他們的女生都一臉要殺了她的表情,頓時想掩面淚奔,這絕不是她發誓要過的醬油生活!為了這個還和某人整整冷戰了一個星期,難道第一天就要敗下陣來麼?好丟人呐!時間啊靜止吧靜止吧,好讓自己溜走啊。清盈努力維持著臉上淡定的表情,不讓內心的糾結洩露出來。看了看被她毫不客氣地指著的那個「姦夫」,清盈驚恐地發現某人的表情已由最開始的愕然慢慢轉化為興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行不行,得在這個瘟神做出什麼給她惹來更大麻煩的事之前,採取行動!

  心裡百轉千回,終於決定豁出去的清盈打定主意,慢慢慢慢地把拿著湯匙對著「姦夫」的那只手放了下來,忍痛換上一臉歉意的笑容,「呃,這位同學,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哈哈,哈哈,今天早上睡得好像有點迷糊,我為我剛剛無禮的行為道歉,你……不會怪我吧?」

  忍足一愣,嘴角邊的笑容有越拉越大的傾向,「哦,是嗎?這麼多人中,你偏偏認錯了我,看來我跟小姐,可真有緣分呐。難道那位欠你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的同學,和我很像?」

  「呵,呵呵,」清盈努力假笑,「是挺像的。」心裡卻在狂叫:是你是你,就是你!

  「我可以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嗎?竟然讓一位這麼可愛的小姐追著他討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真是太不應該了。」忍足一臉的關懷。

  「這個嘛,」清盈左看看右看看,打算含糊過關,「沒什麼的,只是一點小誤會。」

  「是嗎?可是剛剛看你的表情不像誤會哦。」

  「沒啦,我剛剛其實是在鬧著玩的,真是誤會,真是誤會。」清盈眼珠子快速轉了一圈,見周圍的人無論男女都在豎著耳朵一臉專心致志地聽他們說話,頓時感歎,八卦果然是人類的天性啊,得速戰速決了!見那個長得還不錯卻囉裡吧嗦的「姦夫」還打算開口,清盈立刻搶先一步說:「啊,對了,學長你特意走來這裡,原本是打算找人的吧?兩位姐姐那麼漂亮,你肯定是找她們的啦,」清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和她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兩個女生,她們立刻做含羞狀低頭,偷偷給了清盈一個感激的眼神,清盈也回了一個「上!」的鼓勵眼神,深吸一口氣快速把話說完,「啊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要做呢先走了啊!再次為今天的事道歉再見啦不送!」傻子才要你送。清盈邊說邊急速往後退,連桌子上的午餐殘骸都來不及收拾了,在一句話說完的功夫,已經退到了飯堂門口,隨著最後那個「送」字一閃,頃刻間消失了身影,由始至終都沒有給忍足插話的機會!

  可憐忍足少年不但嘴張了半天沒說上一句話,還眼睜睜地看著少女逃了,第一反應是追上去,然而,身還沒隨意動呢,就被剛剛那兩個女生一左一右地包圍了。

  「學長,你找我們幹什麼啊?」

  「學長,我們仰慕你很久了!」

  「學長……」

  嬌羞的少女們聲音溫柔,臉蛋微紅,眼神期待,自詡紳士的忍足實在無法一聲不吭丟下她們就跑,只得套上慣用的笑容耐心打發。

  ——完完全全被坑了啊,這少女,他記住了!

  好戲這麼快落幕,樓上看戲的眾人顯然有點意猶未盡。

  「哎哎哎,那女生是誰啊,竟然能把侑士耍得團團轉,好厲害呀!」看得入神的向日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探到精緻的雕花護欄外了,臉上洋溢著掩不住的興奮崇拜之情。

  「忍足這次好像惹上了個不得了的對象啊。」穴戶斜靠著欄杆,抄手懶洋洋地看著下面正疲于應付一眾女生的忍足,臉上的神情頗有點幸災樂禍——其他女生見兩個喊不出名號來的路人臉都和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搭上話了,哪甘心這樣白白看著,頓時裡三層外三層地把大多數時間只能遠遠看著的儒雅紳士包圍起來了。

  「忍足學長好像很為難的樣子,我們要不要下去幫忙一下?」鳳不無擔憂地說。

  「長太郎,這種時候可不能心軟,你現在下去還不被那群瘋狂的女人拆了?忍足那傢伙平時就滿身桃花債,就當是自作虐不可活好了。」穴戶涼涼地看了純良的小學弟一眼,心裡有句話沒說出來——而且,你看起來就是那種被人拆的傢伙。

  「哦。」鳳乖乖地點了下頭,還是一臉擔心地看著下面那個越聚越大的漩渦。

  一直雙手插兜默不作聲的跡部突然一個轉身,徑直朝樓下走去,樺地忠心耿耿地跟在後面。唯一注意到跡部離去的穴戶愣愣地看著自家部長挺直瀟灑的背影,有點懷疑剛剛在他臉上捕捉到的那一瞬陰鬱的表情是幻覺。今天的跡部,真的有點不太正常啊。

  同樣是長年累月只能遠遠望著的心目中的王子,但眼睜睜看著跡部走入喧囂熱鬧的一樓,卻沒有一個女生圍上去。不僅因為這個人,是冰帝的帝王,是與一切存在都不同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之驕子,更因為他今天明明確確寫在臉上的煩悶心情,散發著一股「生人莫近」的氣息。所以,儘管看著他的眼神熱烈興奮,因為那太陽神一樣的人靠近而激動得身體顫抖,女生們還是很自覺地靠邊站著,給她們心目中的王者留下足夠的活動空間。

  卻見跡部目標明確地走到了剛剛那個落荒而逃的少女坐過的位置邊上,看著那只吃了一小半的炒飯微微皺眉,半響,伸出一隻插在兜裡的手,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端起碟子來到了回收站邊,毫不猶豫地倒掉裡面殘餘的食物,把空碟子規規矩矩放到了回收餐具的地方。然後,微微側臉,朝那一群明顯被他弄懵了的少男少女們漫不經心地一笑,清脆地打了一個響指,「冰帝飯堂最基本的禮儀——用過的餐具一定要收拾整齊,華麗的冰帝校園,怎麼可以出現一個不入流的飯堂呢,啊嗯,樺地?」

  「Wushi!」一如既往嘹亮的應答聲,樺地見跡部說完後,果斷轉身朝外走,自然而然地就跟了上去。

  終於回過神來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雖然心裡都在納悶平時高高在上的跡部怎麼突然管起這檔子事來了,但平日裡對他慣性的崇拜和追隨還是讓眾人輕易接受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素質教育,大聲呐喊著同一個名字:

  「跡部,跡部!」

  從此,冰帝王者——跡部同學「愛護校園,共創良好校風」的優秀事蹟便被廣泛流傳開來,被老師們當作一代又一代新生教育的典型事例。

  這著實不能不讓一群熟知自家部長那輕微潔癖的網球部正選們受到嚴重驚嚇,還一度懷疑那天見到的——跡部竟然端起陌生人吃到一半的飯——這個景象是在白日做夢。


☆、誰欠誰的債

  天色向晚,落霞滿天,日本的環境真的很好,天空都顯得特別漂亮。

  因為今天接連不斷的意外事件而無比鬱悶的清盈,在大街上逛了兩大圈散心後,才沿著一條櫻花飄舞的寧靜小巷慢慢走到了一間兩層樓高的屋子前,紅瓦白牆,小小的院子裡擺滿了剛抽出嫩芽的盆栽,淡黃色的木門,看起來溫馨舒適。清盈把剛剛從超市上搶購來的食材從右手換到左手,掏出鑰匙開門,想到早就計畫好的豐盛晚餐,頓時愉悅起來。一個人住就是這點好啊,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小饞貓忍不住捂嘴偷笑。

  「終於捨得回來了,嗯,知道現在多晚了嗎?」

  門才開了一條縫,一個男聲便傳了出來。家裡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人,清盈似乎見怪不怪,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子,換上小熊形狀的蓬鬆柔軟的毛毛鞋,不滿地看了眼正抄手靠在鞋架邊緊緊盯著她的少年,嘟囔道:「你怎麼每天都跑來蹭飯啊?我就說爸爸不該把備用鑰匙給你的。」

  蹭飯?等人等到不耐煩的跡部不禁好笑地想,他大少爺家裡有的是專用的高級廚師,難道還看得上某人那已經吃得想吐的中國菜?!還真是沒心沒肺的傢伙啊!不禁暗暗咬牙切齒,冷聲說:「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個人呆在千里之外的日本,你知道你父親多麼擔心嗎?本大爺是應他要求照顧你,才不是蹭飯這麼不華麗的行為!」

  照顧我用得著天天來嘛!清盈暗暗吐槽,但看他大少爺今天明顯心情不暢啊,清盈鄭重考慮之後,選擇了順毛,「是是是,照顧我嘛,真是很感謝你的照顧啊。不過呢跡小部……」

  「不許叫本大爺這麼不華麗的名字!」跡部冷著臉打斷清盈的話。

  「呃,好吧,景吾(暗暗嘟囔一句:哎,跡小部叫起來多麼可愛啊,為什麼不喜歡呢。),我今年都15歲了,都奔二的人了,完全有足夠的生活自理能力啊,你覺得我真的需要你來照顧嗎?而且啊,你每天來我家也很浪費時間,最近不是要舉行那什麼東大賽嗎?你應該多多練習一下的!」清盈眨巴眨巴眼看著跡部,一臉「我是為了你好」的表情。原本計畫好的單身貴族生活完完全全被這傢伙破壞了,清盈這幾個星期都在努力爭取回來。

  「嗯哼,不就是嫌本大爺煩,不想本大爺來你家嘛!」到底是從小到大的交情,跡部一眼就看穿了某人的小九九,邪惡一笑說:「行,只要你搬來本大爺家住,本大爺就發誓再也不踏進這屋子一步,啊嗯。」又小又窄又矮,真不知道這傢伙是從哪裡找回來的屋子。沈家明明是中國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啊,就麼就養了這麼個吝嗇的女兒呢?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搬去你家啊!老是麻煩你父母,多不好意思。」清盈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說了,提起剛剛買回來的食材進了廚房,「算了算了,頂多我多煮一個人的飯,不過,你!」小腦袋從廚房裡探了出來,兇神惡煞地說:「過來幫忙!別想著吃白飯!」

  跡部努了努嘴,懶洋洋地走進了廚房。

  但其實,他什麼也不會幹。

  又其實,剛剛只是清盈的一句玩笑話。

  剛進了只夠容納兩個人的小廚房不到一分鐘,跡部就被清盈嫌礙手礙腳趕出來了。習以為常地走到客廳的紅色小沙發上坐下,跡部打開電視無聊地換台找東西看。微一側頭,就能看到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在那裡跑來跑去,爬上爬下的,瘦瘦小小的身體裡仿佛蘊含著無窮的活力,跡部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他知道清盈大事精明,小事上卻很迷糊,東西永遠沒有整整齊齊的時候,常常找一包白糖,就能找半天,是以從小嬌生慣養的跡部少爺,不知什麼時候竟養成了替她收拾東西的習慣,每次來她家,看到亂糟糟的客廳,都會忍不住邊抱怨邊整理起來,每到那時候,清盈都會一臉不好意思地站在旁邊,吐舌俏皮地行軍禮表示感謝,面對他的斥責,常常會誠懇地表示「悔過」,然後,下一次依然照行不誤。

  跡部看了看玻璃茶几上那堆疊得整整齊齊的時裝雜誌,那是他剛剛早來時替清盈收拾的,它們原本被大大咧咧的主人丟得東一本西一本,有一本甚至一半身子進了垃圾桶,真不知道她平時是怎樣生活的。跡部無奈地搖搖頭,還說不需要他照顧,要不是他每天不辭辛苦地來幫她整理,她辛辛苦苦收集的時裝雜誌怕有一半會意外貢獻給了在垃圾車裡翻找廢紙的老人們!

  「啊啊啊,」正在跡部為這個麻煩的青梅竹馬歎息不已的時候,少女慘叫的聲音傳來,然後,人隨聲到,清盈瞪著被微微嚇到的跡部,激動地大叫:「你不吃香菜!你竟然不吃香菜!」另一隻手還群魔亂舞地揮著一把油膩膩的鍋鏟。

  「是啊?怎麼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本大爺不吃香菜了嗎?」跡部疑惑地挑挑眉,嫌棄地避開似乎隨時可以滴下油來的鍋鏟,不懂少女為什麼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

  清盈哭喪著一張臉,「我沒想過你今天要來的,所以打算做魚頭豆腐湯,現在都被你毀了!混蛋混蛋,如果我的魚頭明天壞了,你要賠我!」

  「不要放香菜不就行了嘛。」跡部大爺一臉不以為然。

  「不放香菜就不好喝了!」

  「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

  在跡部無奈到好笑的眼神注視下,清盈氣呼呼地走回小廚房,心裡肉痛著失去的美味。

  唉~還是一個人生活好啊。

  很快,小小的屋子裡就四溢著食物的噴香,連不愛吃中國菜的跡部也不得不承認,單聞味道,是很觸動人食欲的。

  坐在鋪著格子碎花桌布的小飯桌旁,清盈滿足地看著自己做出來的晚餐:小南瓜炒肉片,番茄炒蛋,紅燒雞翅。雖然少了一個湯,仍然不影響少女吃飯的好心情。鑒於今天中午只吃了幾小口炒飯,肚子早就餓得叫不出聲了,清盈一開始只顧埋頭大吃特吃,等到吃完一碗白飯打算再去盛時,才發現對面跡部的飯碗動都沒動過,不由得嘟了嘟嘴,說:「怎麼啦,嫌棄我的手藝?你嘗嘗這個,是來日本前老媽教我的,做得很好吃哦。」清盈很歡快地夾起一塊大雞翅,放到跡部碗裡。

  「嗯哼。」跡部卻像鬧什麼彆扭般,瞪了清盈一眼。他都差點忘了今天要找她算帳的事了。

  「喂,你怎麼啦?剛剛進屋時也是給我這樣的臉色看,我又是哪裡得罪你大少爺啦。「清盈頓感疑惑,不滿地回瞪他一眼。明明她都把最大那塊雞翅給他了,不知恩圖報就算了,還這樣瞪她。清盈覺得自己好委屈。

  「今天中午,在冰帝飯堂,你無視本大爺。」互瞪了一會兒,大少爺終於開啟他的尊口。

  「中午?飯堂?哎,難道你那時候也在那裡?」清盈恍然大悟,「我哪有無視你啊,我是真的看不到你,而且你在那裡的話,不會不知道我遇上了多麼大的麻煩吧?怎麼還有空關注周圍環境呢。」

  這個理由還勉強過得去。跡部大爺從中午起就一直憋屈到現在的心情終於稍稍得到了些安慰,「遇上麻煩的話,可以找本大爺幫忙,啊嗯。」

  「才不要,」清盈裝作看不到對面人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慢悠悠地走去小廚房盛飯,「不是早說好了嗎?我們在學校要裝路人的,你大少爺在冰帝那麼有名,我才不想跟你扯上什麼關係呢!我來日本就是為了過一種平平靜靜的生活啊,怎麼能被你破壞?」盛完飯回來,清盈繼續大快朵頤,心裡暗暗讚歎自己的手藝又進步了。

  「你若想過平靜的生活,本大爺可以幫你杜絕一切干擾,難道我們兩個人就必須裝做陌生人才行嗎?」跡部悶悶地說。這傢伙為了和他減少接觸,還自願降了一個年級!雖然清盈的日語不太好,重讀國二可以彌補這一點,但他大少爺還是很不爽!

  「沒錯!你可別忘了這是我打賭贏了你的報酬哦,你說過無條件服從我的要求的,別想耍賴。」清盈好笑地看著生悶氣的某人,善意提醒,「快吃吧,飯都涼了。」心裡卻想:要是被人知道她跟跡小部的關係,要想在冰帝過上普通生活簡直是做夢了,就算有跡小部保護著,女生們的陰招損招可是防不勝防啊。偏偏她家老爸執意要她轉去冰帝,否則去其他任何一個學校都沒那麼麻煩呀。例如去個青學什麼的,那裡還有越前龍馬這個小不點呢。

  在重生為沈清盈前,身為陳若楠的她,是看過《網球王子》這部動畫的,可惜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裡面的情節基本上都忘光了,只隱約記得幾個主角,就像跟她青梅竹馬的跡部景吾啊,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面時,她就被雷得不輕,以至於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家小跡部弄哭了,她不過是想驗證一下這是不是真貨,捏他臉的時候力道重了一點嘛。為此,她還被老媽狠狠打了一頓屁股。

  想起打賭輸了的事,跡部沒話說了,他確實答應過無條件服從她的要求,但沒想到是這種要求!無奈地歎了口氣,跡部微微眯起眼睛,「那好,本大爺在學校裡不管你,但你也給本大爺離今天那男的遠一點。」

  「嗯?飯堂裡那男的?你認識他嗎?他到底是誰啊?」直覺告訴清盈,那不是什麼小角色。夾起一筷子小南瓜,她好奇地問。

  「他是網球部的正選,忍足侑士。」跡部話音剛落,清盈立刻驚訝地說:「他就是忍足侑士?!」那個冰帝的軍師?

  跡部眯了眯眼睛,「你認識他?」

  「沒,但你說過嘛。」驚訝也只是一瞬間,清盈不是沒想過會遇到冰帝的其他王子,但沒想到她遇上了卻不自知!果然那麼多年過去,記憶靠不住了呀,而且,本來動畫和現實就有差別嘛。

  「可是,聽你的語氣,你好像跟忍足很熟?而且,在飯堂時,他明顯是沖著你來的。」

  「噗,不過是今天見過幾次面罷了。」忍不住笑了笑,清盈把她今天的倒楣事蹟一一說給跡部聽,當聽到她說後背受了傷,跡部立刻皺起眉頭,「嗯,傷口沒事吧?」

  「沒事啦,不過是這幾個星期不能亂動,還有自己一個人上藥麻煩點罷了,你是男生,又不能幫我上藥。」清盈若無其事地說,似乎還頗為遺憾地聳了聳肩。

  也是,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無法逾越男女這一條界線,跡部有點懊惱,還有種無法言說的挫敗感,「要不,本大爺派一個女傭來照顧你?」

  「你別!否則我們絕交,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歡有人跟前跟後了。」清盈如臨大敵。

  「我發現你真是任性!」一再地被拒絕,跡部終於忍不住了。

  「我才發現你真是婆媽呢!」清盈不甘示弱,反唇擊齒,最後,給上致命一擊,「老規矩,吃最慢的那個收碗,好了,我吃完啦,你慢慢收拾吧~」說完放下碗筷,笑眯眯地看了氣急敗壞的跡部一眼,溜去客廳看電視了。

  沒良心的傢伙!被拋下的跡部憤憤地看著滿桌狼藉,心裡想如果讓他的部員看到平時自傲自大的部長竟然在收拾桌子,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也只有在沈清盈面前,跡部景吾才會那麼沒轍。把碗筷一一收進廚房,跡部認真思考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那傢伙很多很多錢。

  「哇,景吾景吾,你快過來看,這裡竟然有播日語配音的中國電視劇!哇塞,好神奇哦~」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跡部拿起一塊乾淨的毛巾,擦乾淨手,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嗯,哪裡啊?看個電視也能發出那麼不華麗的聲音,本大爺還沒見過比你更粗魯的女生。」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欠,想來也不會只是他一個人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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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小部的曖昧情事

  「大家好,我叫沈清盈,是最近才從英國來的轉學生,雖然我從小就在英國讀書,但我確確實實來自美麗的中國,請大家多多指教哦,最後,我愛我的祖國!」

  紮著俏皮馬尾辮的少女大大方方地站在講臺上,笑容燦爛,眼神清澈,微微笑出的兩排小白牙可愛又精緻,清清爽爽的樣子簡直比窗外那和煦的春光還要吸引人眼球,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引來一室善意的大笑,成功地給二年六班的少男少女們來了個普通卻舒服的見面禮,邁上了在冰帝醬油生活的第一步。

  不過,那天在飯堂裡發生的事情後續影響還是蠻大的,幸好清盈早想好了應對政策。每當聽到底下的人小聲議論——「啊,這不是那天飯堂裡的女生嗎?」她就會適時地對著那個方向露出一個無辜又迷茫的表情——什麼啊,什麼事啊?幸好那天的事情清盈最後是用認錯人來解決的,再加上後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某大少爺吸引了,也沒有人會過多關注她這個曇花一現的小透明。

  走到班主任指定的座位上,清盈歡快地展顏一笑,正想跟未來的同桌打聲招呼,就見那個留著俐落短髮的女生先她一步脫口而出,「毛血旺!」

  還沒來得及疑惑的清盈眼睛「唰」地一亮,一臉激動地介面,「我喜歡!」

  「麻辣燙!」

  「天!人生最愛!」

  「羊肉串!」

  「逛街必備的!」

  「火鍋!」

  「嗷,口水要留下來了!」

  「鰻魚壽司!」

  「呃……」突然從中國菜轉換成日本菜,清盈一下子蒙了,說實話,她不太感冒日本菜哎。直到這時,清盈才猛地反應過來——剛剛……是才第一次見面的人該有的對話麼?難道這是日本最新流行的打招呼方式?哦,這個被吃貨佔領的世界!

  仿佛沒看到清盈一臉糾結的表情,那個短髮女生見清盈沒有回答,頓時一臉激動地說:「沒吃過?鰻魚壽司超級超級好吃的!不過沒關係,以後你跟著我混,包管吃遍天下美味!中國菜可是我的摯愛之一哦!」說著,她伸出右手,爽朗地一笑,「你好,我叫松本鹿,很高興認識你!我決定以後喜歡你了!」

  清盈有點哭笑不得,這就喜歡上了?這少女喜歡人的標準難道是看對方是否同為吃貨體質麼?那她肯定逃不掉了,從小因為貪吃好吃被某人鄙視到大的清盈握上伸過來的手,也爽朗一笑,「好啊,那我以後跟你混嘍~」

  吃貨的世界是相通的,兩人很快就興奮地交換起各自吃過的美食和對美食的見解,頓時都頗有一種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臭味相投……呃,好吧,總之兩人就差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

  和同桌搞好了關係,因為活潑開朗的性格受到班上同學的喜愛,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破壞她平穩安定的生活,清盈在冰帝第一天的醬油日子過得可謂心滿意足稱心如意,心裡樂滋滋的,嘴邊甜甜的笑容就一直沒下去過。只除了偶爾在這偌大的校園裡和萬眾簇擁的竹馬「不小心」碰見,被對方幽怨的眼神看得冷汗直冒外,一切都是那麼順利,那麼如意!清盈也就很大方地原諒了某人接二連三的「不小心」。

  這種讓人身心健康的愉快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放學,就在清盈收拾東西準備走人時,一張社團申請表遞到了她面前。

  「沈同學,」板著張臉似乎別人欠了他一百萬的班長同志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嚴肅地說:「按照冰帝的教學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申請一個社團來陶冶情操,請你在離開之前把這張表填好交到我手上,謝謝。」

  「哦,好的,沒問題!」清盈笑著接過申請表,絲毫沒有被班長一板一眼的態度影響到心情,興致勃勃地流覽起上面千奇百怪的社團來——這在中國可是完全沒有可能實現的!中國的初中生活除了學習就是奮鬥,在經歷決定人生的高考之前,是絕對沒有閒情逸致參加課外活動的,學校也不可能提供任何大面積影響學習的活動供學生參加。不過鑒於清盈還有十幾年在英國的學習生活,對這種社團活動也不至於太陌生,此刻還饒有興致地比較起日本社團和英國社團的異同來。

  看了眼少女洋溢著興奮的臉,班長木下龜茲似乎不屑地撇了撇嘴,轉身一身不吭地走了。

  「我的天,這傢伙還是那麼陰沉,我說清盈,就你能把他當普通人對待!」坐在前排的男生石川銀太一直看著自家班長大人挺直的背影穿過大半個課室,像根木頭一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不住回頭趴在清盈的桌子上,一臉揶揄地說。

  清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擺擺手,「這有什麼奇怪的?反正他怎麼樣都不會影響到我啊,而且,他帶來的消息也很有趣不是嗎?」說著,她興高采烈地和這個經過一個下午已經混熟了的前桌討論起那五花八門的社團活動,「你看你看,竟然有一個中國文化協會哎!你說這會專業嗎?還有一個牙膏研究組織呢,真是難以想像他們會幹些什麼,不會就整天在那兒研究新品味的牙膏吧?哈哈,這也太好玩了!」

  石川銀太被她的情緒感染,忍不住大力推薦起自己的社團來,「這有什麼,我們音樂社才真正好玩呢,都是些帥哥美女,還會各種你想也想不到的樂器哦!而且冰帝的音樂社在全國大大小小的比賽中都獲過獎,在校外也是響噹噹的招牌!怎樣,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啊?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清盈知道石川銀太雖然是男孩子,卻能彈一手美妙的鋼琴,聽聞他加入了音樂社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剛想開口,就被身旁原本滿臉幸福地享受著據說是從校園的小賣部限時搶購回來的超級無敵美味的奶油豆沙包的松本鹿搶白了,「哎呀呀,音樂社算什麼,在冰帝,網球部才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石川,你可別欺負清盈是新同學就隨口胡說哦。」

  「你才胡說!」估計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了,石川銀太很是激烈地反駁,「那種滿身臭汗的遊戲怎麼能跟我們高雅的音樂社相提並論呢!你們不就是喜歡那些騷包的正選嘛!」

  「我就是喜歡他們,怎麼著地,」松本鹿慢悠悠地咀嚼著嘴裡的麵包,不緊不慢地說:「你有他們帥嗎?你們音樂社能找到一個人比他們有人氣嗎?就算是滿身臭汗又怎麼樣,這才叫男人味,那當然不是一天到晚躲在溫室裡叮叮咚咚的你們能比的啦。」

  「你!」石川銀太頓時漲紅了一張臉,清盈實在擔心這兩人會吵起來,而且這種一面倒的吵架看起來一點也不過癮(喂喂!),忙岔開話題說:「那你呢,小鹿,你加入了什麼社團啊?」

  松本鹿頗為自豪地一昂頭,「我啊,當然是網球部的後援團啊!冰帝網球部可是我們的驕傲!」

  「呃?」清盈看著她眨眨眼,「我還以為你會參加烹飪社什麼的呢。」

  「嘿,誰說只能參加一個社團啊,」松本鹿得意洋洋地說:「烹飪社我肯定會參加啊,那可是我本命!可是網球部後援團也是一定要參加的,我加入的是忍足大人的親衛隊哦!」

  呃……還有分每個人獨立的親衛隊啊,清盈突然很佩服冰帝的女生,一個兩個都是未來組織策劃的人才啊人才!

  松本鹿緊接著興致勃勃地拉清盈入夥,「怎麼樣?清盈,加入我們吧!隨便你加入哪一個親衛隊都行哦!當然,你要是想加入跡部大人的親衛隊就很難了,因為親衛隊的成員有更多機會近距離接近跡部大人,幾乎每個女生都擠破頭皮想進去呢,篩選嚴格得要死。但不加入跡部大人的親衛隊,還有很多選擇的!冰帝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加入了網球部後援團哦!

  百分之九十九?本來興致缺缺的清盈,聽到這個數字,立刻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

  感覺大事不妙的石川銀太力挽狂瀾,「不行!清盈!你要是真的加入就落入俗套了!」

  俗套……她就是要俗套啊!石川銀太弄巧成拙,這一句話剛好促成了清盈最後的拍板定轉,只見她毫不猶豫地拿出社團申請表,在僅排在加粗版網球部後面的網球部後援團旁邊打了個大大的勾,抬頭笑眯眯地說:「小鹿,以後請多多指教嘍。」嘿嘿嘿,她覺得自己未來的醬油生活又一次打上了幾把金晃晃的優質大鎖。

  拉攏大計得逞的松本鹿立刻歡歡喜喜地撲上來抱住清盈,大叫著什麼「放心,以後姐姐會罩住你的」話,石川銀太則一臉「又一個可憐少女淪陷了」的絕望表情。

  成功誘哄清盈加入後援團後,松本鹿開始絮絮叨叨地向清盈介紹後援團的情況,「對了對了,清盈,你要加入哪個學長的親衛隊啊?我還是勸你不要加入跡部大人的親衛隊,聽說她們親衛隊的隊長北堂雅和跡部大人關係很親密呢,就算好不容易擠進去了,北堂雅也不會輕易讓你接近跡部大人的。」

  很親密?清盈愣了愣,不動聲色地問:「怎麼親密法啊?」

  松本鹿一臉八卦兮兮地靠近清盈,「就是,聽說跡部大人對北堂雅很不一般,別人做給他的便當碰都不會碰,只有北堂雅做的才會收下呢。我們暗中都猜測啊,他們倆就快啦。」

  清盈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心裡好像突然憋了團濁氣般,很不安,很難受。

  猛地,她反應過來,忍不住心驚,她有什麼好在意的?明明跡小部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對了對了,肯定是害怕這傢伙重色輕友,有了女朋友後就不管她這個青梅竹馬了,才會在意的!清盈攪著腦汁給自己找心亂的理由。

  「喂喂,清盈,你想好沒有啊,你到底想加入哪個親衛隊?」松本鹿見某人已經不知道神遊去哪裡了,忙使勁搖了搖她的肩膀好笑地問。

  「啊,哦,我……我不知道,」回過神來的清盈一時忘記了她們剛剛在討論什麼話題,想了想才記起來,「我對他們都不熟,等我觀察過再說吧。」

  松本鹿的眼睛立刻亮起來,「那你今天放學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他們訓練?」

  收拾了一下心裡異樣的感情,清盈想也沒想就一口應了,「好啊,就當增進彼此瞭解了。」也不知道這麼爽快的態度是為了安撫內心的不安,還是為了證明,其實她是真的不在意。

  「你看過後一定會後悔的!」石川銀太不屑地「哼」了一聲,還抱著拯救迷途少女的不滅希望。

  呼聲鼎沸的網球場,快要被激動的人群衝破了的可憐鐵絲欄,花癡尖叫的女生們!當清盈跟著松本鹿來到網球場,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

  「啊啊,跡部大人,那個扣球太帥了!!你是我心中永遠的王者!!」

  「哇哇,向日學長好可愛哦,像個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好想有個這樣的兒子啊!!」

  「鳳!鳳!理惠你看你看,鳳學長好靦腆好溫柔啊,我愛死他了!!」

  清盈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個瘋狂的場面,走得那叫一個閒適自得,就像只是來旅遊參觀的。松本鹿就不像她那麼享受了,一直拽著她的手拼命往人群裡擠,「清盈!清盈!拜託你走快兩步啊!我們本來就來遲了,再不爭取一個好位子,你就等著連正選們的衣角都看不到吧!」

  「是是。」清盈懶洋洋地應著,依然是那麼不緊不慢的步伐,直欲把正在前面辛苦開路的松本鹿氣死。

  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排,松本鹿立刻甩開清盈的手,沒好氣地說:「嘿,孩子,我在前面衝鋒開路,你在後面倒悠閒得很嘛!」

  「親愛的,你說過要罩住我的嘛!」某人半點沒有悔過的意思,但隨話附上的那一枚討好的笑容還是讓松本鹿稍稍消了氣。

  「哇啊,忍足大人使出巨熊回擊了,好帥啊!!!」突然,身邊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瞬間把松本鹿的注意力拉了過去,完全忘記了清盈的存在,「什麼!哪裡哪裡!哇哇,我的忍足大人,我果然沒有愛錯你!」

  清盈忍不住在心裡吹了聲口哨,小小地感歎了一句——女生花癡起來也太彪悍了吧!幸好她身邊從小就有一個極品帥哥像狗皮膏藥一樣甩也甩不掉,每天在她眼前晃啊晃的,讓她對帥哥這種生物基本上免疫了。

  想起跡小部,清盈不自覺地張望起那個熟悉的身影來,很快,就在第一個訓練場發現了他。雖然平時沒少看他打球,但在這樣熱烈的氣氛烘托下,在這樣明亮的陽光照耀裡,總覺得那人的身上,比平時更多了一分王者的霸氣,讓人無法忽視的光環。被汗水浸濕了的頭髮,在陽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只見那人臉上自信得意的表情簡直比陽光還要耀眼,一舉一動都那麼流暢完美,像一隻充滿力量的非洲豹,高貴而優雅。心,不知怎麼的,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咚咚咚」跳起來。

  一局終,跡部結束了和慈郎的比賽,在後者還精力充沛打滾耍賴要再來一場的聲音裡,慢悠悠地走回了場邊休息區,那裡,一個身材高挑,有著長及腰際的柔順長髮的美女正笑盈盈地托著一瓶礦泉水,跡部心裡分析著慈郎打球時的劣勢和優勢,走過時下意識地拿走了美女舉到他跟前的水,仰頭就喝了一大口。美女顯然很高興,臉上現出了得意的神情。這情景在外人看來,是多麼默契和諧的一對!

  被擋在圍欄外的少女們頓時一片譁然。

  一直注視著球場的松本鹿沒注意到清盈奇怪的臉色,很是遺憾地說:「看吧看吧,我就說。哎,如果對方是北堂雅,我也就死心了。好歹郎才女貌,門當戶對,落花有情,流水有……」

  「決定了,我要加入鳳的後援親衛隊!」還沒等松本鹿發表完感歎,一個清冽的聲音就突然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清盈興趣盎然地看著場上那個雖然處於激烈的比賽中,依然笑得一臉溫柔的男子,笑容燦爛地宣佈這個決定。感覺所有人當中,就跟著他麻煩最小!

  「咦?這麼快就決定啦?也好,鳳人氣也很高的,因為性格靦腆溫柔,他親衛隊裡的人都跟他處得不錯,屬於很標準的王子型人物呢,小心不要陷進去哦,鳳這種人最容易讓人陷得出不來了。」松本鹿半點沒有被打斷的懊惱,還邪惡地調戲起清盈來。

  「當然不會。」清盈裝作不屑一顧地說,努力把剛剛那個郎才女貌的畫面從腦海裡去掉。

  哼,那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那些遙遠的年少過往

  「我加入你們網球部的後援團了。」

  溫馨和諧的小飯桌,因為少女一句笑盈盈的話,掀起了重重巨浪。剛剛送了一口飯進嘴裡的跡部差點很不華麗地噴出來,眯眼打量了笑得絕對真誠的少女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在開什麼玩笑,嗯?不是說不想跟本大爺有任何聯繫嗎?」

  「當然,就是為了避免未來一切不穩定的因素,掌握更多保密的依據,我才加入的啊。」清盈放下吃得乾乾淨淨的飯碗,雙手托腮似乎心情很好地說:「沒聽過大隱隱於市嗎?而且誰說,加入後援團就一定要跟你扯上關係了?」

  仿佛預感到了什麼,跡部不自覺地把手裡的筷子捏緊,深邃的眼眸裡流淌著暴風雨前的平靜,「你……加入了誰的親衛隊?」身為網球部部長,他對後援團的運行結構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

  「不想告訴你。」清盈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

  「沈清盈!」跡部低低吼出聲,手中纖細的筷子幾乎快要被他折斷。

  「你不是早料到了嗎?我一定不會加入你那個親衛隊的。」清盈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裡清楚跡小部真的生氣了,他只有在生氣或拿她沒轍的時候才會叫她全名。

  「為什麼?」跡部簡直想掐死眼前那個一臉若無其事的少女。今天的她怎麼比平時還任性?

  「哎喲喲,我們可親可愛的跡部大人那麼受歡迎,排隊進你親衛隊的女生都可以擠滿整個網球場了,我哪有那麼不自量力啊,」清盈怪聲怪氣地說:「還聽說啊,你跟你那個親衛隊隊長關係很不一般呢,任何人進去都要先過她那一關,你以為我會那麼笨自討苦吃嗎?」

  「本大爺的親衛隊隊長?」跡部眉頭皺了皺,「你說北堂雅?」

  「呵,」清盈惡劣地一笑,「關係果然不一般啊,連名字都知道了。看來你在日本這三年,過得很是滋潤。」雖然每逢假期跡部如無大事都會回英國一趟,但到底大部分時間是相隔兩地的,他也從沒跟她說過這類男女之間的事,就算跡部真的有了女朋友而她不知道也不奇怪啊。那種下午時的不爽感覺又無由地冒出來了。

  「你胡說什麼?本大爺整天跟她打交道,當然知道她的名字,」跡部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怎麼覺得某人今天有故意找茬的嫌疑?「這沒問題,你要進的話,本大爺完全可以幫你掃清一切障礙,讓你成為隊長,嗯?」說到後來,聲音裡竟然有一絲絲期待。

  「去去去,」清盈半點也不領情,「我才不稀罕當什麼隊長呢,而且這樣做的話,我跟你的關係不就昭告天下了?我就是為了混入普通大眾的隊伍才加入你們後援團的,不是引火上身。」

  「那你到底加入了誰的親衛隊!」說了半天聽不到想聽的答案,跡部快抓狂了。

  吊足某人胃口,清盈這才小狐狸般地一笑,「鳳的。」

  「長太郎?」跡部疑惑地一挑眉毛,當機立斷,「明天去退了。」

  「為什麼?」清盈瞪了他一眼,嘟嘴抗議,「我才不要!」這傢伙,真是越來越霸道了!

  「因為你說過以後只會給本大爺加油的!」跡部狠狠地反瞪回去,「十年前,英國伯明罕某街頭網球場,你別告訴本大爺你忘了。」

  遙遠的記憶一點一點拼湊起來,清盈愣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想起了那段她幾乎要遺忘的歷史。

  十年前,她上小學,跡小部是爸爸合作夥伴的兒子,比她大一歲,當時也在英國讀書。兩人打小就認識,兩邊的大人似乎有意撮合他們,特意把他們安排進了同一個小學同一個班。可惜,實際年齡只有七歲心裡年齡卻已經是個三十多歲歐巴桑的清盈,自認無法和這個小鬼形成雙方父母希望的關係,但因為是小時候一起滾床單結下的情誼,兩人感情還是很好的。

  那年跡小部剛剛開始學打網球,對這項運動著迷得不得了,整天拉著清盈去旁觀自己訓練。雖然年紀還小,跡小部已經顯示出了其超人的網球天賦,拿一隻球拍就幾乎打遍了英國所有的街頭網球場,成為當時赫赫有名的網球神童。

  某一天,跡小部又拉著她出去,隨便挑了個街頭網球場大顯神威。就在他跟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男孩打得正激烈的時候,她看到了球場邊一個小女孩哭得稀裡嘩啦,肝腸寸斷的,便走過去問怎麼了。小女孩告訴她,場上正在和跡小部對打的那個男孩是她哥哥,從小就很喜歡打網球,簡直把網球視作自己的生命,然而天意弄人,就在前幾天,他被診斷出了有先天性心臟病,明天就要去美國接受治療了,今天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拿起球拍。

  她心裡震驚,仔細看了看場上那個男孩。見他臉上果然透著一份不健康的蒼白,行動也很遲鈍,總像受到什麼限制一般。然而,他的神情卻異常有活力,臉上是遇到強敵時才會出現的興奮之情,臉頰兩邊因為連續的奔跑,而染上代表生命力的粉紅色,整個人充滿了勃勃的生機,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是個身患惡症的人。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網球,是用生命來喜歡的那種,只有拿起球拍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明天,他卻必須捨棄自我,能否活下來重新尋回這寶貴的東西,只能靠上天垂憐。

  清盈憐憫地看著那個全力奔跑的男孩,想到的卻是:如果不能再拿球拍的是跡小部,這個自傲自大慣了的少年該如何承受這樣的打擊?一向笑得目空一切的臉上,是否就要惹上早熟的哀愁?

  安撫性地拍拍哭得幾乎睜不開眼來的小女孩,她微微笑著說:「你哥哥叫你來,肯定不是希望你哭,你看,你哥哥真的很享受打球的時光呢,你應該好好看著,用心看著,把你哥哥最光輝璀璨的一刻銘記下來,這才是你哥哥帶你來看他最後一場球賽的目的!不要哭了,你應該為他加油,你哥哥很棒很勇敢哦!」

  小女孩愣愣地聽完她的話,用力擦了擦盈滿淚水的眼睛,重重地點頭,「嗯,我會替哥哥加油的,你……你可以跟我一起加油嗎?」

  許是不忍心拒絕小女孩充滿期待的眼睛,又許是同情那個用盡全力享受生命的男孩,她猶豫了一會兒,就爽快地答應了,顧不上場地的另一頭是她朋友,顧不上自己完全不認識那個男孩,就這樣扯開嗓子,為一個陌生人加起油來。

  結果,那一場比賽,跡小部輸了。他從來沒有輸過,結果出來那一刻,他臉朝上躺倒在地,沉默得不像一個八歲的小孩。她沒想到他會輸,畢竟在她替對手加油之前,他一直是佔據絕對上風的。她走過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俯視著神情肅穆的少年,說:「喂,地上很髒的,快起來。」

  少年看了看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委屈,仿佛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嘴巴一扁,竟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指責她,「你不給本大爺加油,你給別人加油。」

  清盈忍不住笑了,「難道你要告訴我,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輸了?」

  「是!」少年看向她的眼神裡寫滿了「都是你的錯,你對不起我」這句話,臉上滿滿的憋屈之情讓人母性大發。

  心裡陡然有種欺負兒童的罪惡感,心理年齡奔四的清盈歐巴桑歎了口氣,說:「那我以後不給別人加油了,只給你加油。」

  「真的?」

  「是。」

  「肯定?」

  「我發誓。」

  少年這才笑了,烏黑透亮的眼睛閃閃發光,一個靈活的翻身跳起來,又恢復了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情,頭高高昂著,可愛的小臉得意洋洋的,「那我原諒你了,清盈,你要記住今天說過的話,要是敢忘記的話,本大爺不饒你。」

  「喂,我都發誓了你還想怎樣?別得寸進尺哦,」她哭笑不得,瞪了某個笑得很歡的人一眼,無奈地說:「你啊,怎麼那麼小氣,我今天是有原因才給對方加油的,告訴你……」她把事情的原因經過一一說給跡小部聽,卻不知某個順利拐到話的兒童心裡早已樂翻了天,腦子裡牢牢記住的只有那句——「那我以後不給別人加油了,只給你加油。」

  回憶結束,清盈不可思議地看著跡部,「哇塞,那麼久的事還記得,你真是神童啊。」

  跡部磨磨牙,「別跟本大爺說你忘記了。」

  「沒,」清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剛想起來了,呵呵。」

  「沈清盈!」

  「啊對不起嘛,我沒有你那麼神童的腦袋啊,我現在還能記起來你應該感到慶倖!」

  「那你明天立刻去退了長太郎的親衛隊。」

  「不要!」看到對面的人又一次陰沉下來的臉色,清盈自知理虧地對對手指,「我這是策略!策略嘛!又不是真的給他加油,就掛個名啊。」

  跡部微眯著眼,一副不願退讓的堅定神情。

  清盈只好忍痛賣身,「要不,我身在曹營心在漢,每次比賽我都混在鳳學長的親衛隊裡給你加油?」

  「不行!」

  「喂,跡小部,你別太過分!我都做出那麼多退讓了,小心我翻臉不認人哦!」

  翻臉這種事她在他面前確實做得出來。而且,其實跡部也覺得自己有點咄咄逼人了,清盈的目的他不是不明白,就是無法接受她在別人的加油隊裡。「哼」了一聲,他彆扭地轉過了頭。

  清盈當然知道這是他讓步的表示,頓時松了口氣,用施恩的口氣說:「哎,雖然今天又是你吃最慢,但我就做一次好人,幫你收拾桌子啦。」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確實是她不對。此時的清盈,早已忘記了自己故意氣某人的初衷。

  「不用,本大爺來吧。」跡部下意識地按下清盈拿起空碗的手,有點懊惱地想,今天他確實咄咄逼人了點。

  兩手交疊,溫暖透過彼此的手相互傳遞,兩人愣了愣,不約而同地抬頭,忽地,相視一笑,天然的默契自然流淌。


☆、被抓尾巴了……

  清盈從此成為了網球部後援團鳳長太郎親衛隊的一員,混在成群瘋狂的女生裡,信奉「低調就是美德」的王道,堅定不移地繼續她的醬油人生。

  除此之外,她還加入了中國文化協會,也不是說清盈熱愛中國文化到了願意和一群從小就在嚴重扭曲的歷史氛圍裡長大的日本孩子互相學習的地步啦,而是中國文化協會的會長主動找上她了。那會長是一個中國男生,在清盈雙手被熱切地拉著聽了一下午團結合作振興中華之類的言論後,暈乎乎地竟然點頭答應了。事後自然後悔不已,上輩子中文系出身的清盈實在覺得那中國文化協會沒啥看頭,更不用說她本來就只打算混一個後援團,吃喝玩樂到畢業的。

  否則,誰會那麼傻,放著上輩子嘔心吐血積累來的基礎不用,再埋頭苦讀個十年啊!

  然而,任清盈有再多的怨言,面對那個當初坑她入會的會長李剛時,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本來吧,那個在她的世界曾經轟動一時上了大小報紙頭條甚至一度成為年度最紅網路用語的名字已經把她雷得夠厲害了,偏此李剛跟彼李剛性格又差了十萬八千里,和氣得讓人抓狂,就算你指著他鼻子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他也有本事慢悠悠地說上一句——「同學,萬事皆以和為貴。」清盈自認面對這樣的奇葩,真是什麼脾氣都沒了。

  不過,除了這麼一小段插曲,清盈對自己的冰帝生活還是很滿意的。上課時和前後左右的鄰居們交流一下感情,午飯時間和松本鹿到處搜刮冰帝的美食,放學後輪流去自己參加的兩個社團裡打一下醬油,回家前樂滋滋地買上自己想吃的菜,然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日子過得,真是沒法挑了。如果某個最近越發霸道粘人的竹馬少年在冰帝不要老往她面前晃,放學後不要老跑到她家蹭飯,就真是完美了!

  雖然,間或聽到鳳親衛隊裡的妹子精神分裂般一邊感歎鳳王子最近的訓練量又增加了,是同期所有人中訓練量最恐怖的,好辛苦好心痛哦,一邊又興奮這是跡部大人和監督看重鳳王子的表現時,會稍稍感到內疚——這絕對是某人公報私仇的結果!但清盈又不敢在那個小氣吧啦的某人面前替鳳說話,這樣一來鳳的訓練量只怕會有增無減,甚至因為「賽時需求」取得一周內翻兩番的可喜成果……

  可惜,再美好的生活,也有到頭的一天。

  「清盈。」長著一張教務處主任式的臉孔,渾身散分出超強女王氣場的鳳長太郎親衛隊隊長——今村葵,在某天全隊集會時,面無表情地點了平時總是乖乖聽講卻從不主動搶風頭的少女的名字,滿意地看到她一驚後,迅速冷靜下來的表情。

  呵,小狐狸一早就露出尾巴了,還在那兒裝無辜?

  今村葵架在高挺鼻樑上的橢圓形眼睛叮地閃過一道亮光,嘴角若有所思地上揚,「昨天晚上,我清點了一下我們隊的人員,發現所有人當中,就只有你沒有近距離和鳳王子接觸過了。」

  每次有活動,即使只是在某場比賽中擔任加油打氣的總指揮,一眾女生都是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只要有一丁點能引起心目中王子注意的機會,她們都絕不可能錯過,更不要提給鳳送花送便當的任務了。每到那時候,小隊裡都會充滿了硝煙味,仿佛戰爭一觸即發,屬於女人的戰爭!作為隊長的今村葵,往往對這樣的暗流湧動樂見其成,只要保證競爭是公平的,她十分樂意給團隊的活躍度提供發展的空間。當然,作為一個出色的領導者,今村葵很注重親衛隊裡每個隊員的心理平衡,雖然處於競爭中,暗中推波助瀾的今村葵還是儘量讓每個隊員都有接觸鳳的機會。

  然而,昨天晚上清點隊員名單時,她驚訝地發現,她似乎漏了一個人。這個人,在親衛隊裡活躍度一般,熟悉度一般,才藝度一般,競爭力一般,這樣普通的女生隊裡不是沒有,而這樣的女生雖然不可能拔尖,但憑藉她們的努力和她暗中的刻意為之,至少也會有那麼一兩次拔得頭籌的機會的,可是,這少女竟然沒有!在每個隊員名字的後面,都會記錄下她們曾經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原因和鳳王子接觸過,只是,這少女名字的後面,竟是一片空白!

  今村葵精明的眼眸微微眯起,她想起了這少女以往參加活動的情景:雖然每次競爭,她都似乎很積極,一開始,也似乎佔據了先機,但往往競爭到最後,她總是會「很巧合」地以一個最平均的成績落敗!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以至於讓一向心思細密的今村葵,都遺忘了這個少女的存在。

  避開了最極端的兩頭,每次都躲在中間嗎?如果這不是巧合,只能說這個少女,手段太厲害了!今村葵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棋逢對手的玩味笑意,心裡牢牢記住了一個名字——沈清盈。

  所以,在今天,每個星期固定的集會裡,今村葵刻意高度關注了這個疑似露出了狐狸尾巴的少女。只見她一進活動室,就徑直坐到了人群的最中央,不坐排頭,也不坐末尾,就坐在了人頭湧動的中間位置。今村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今天,一定要拆穿少女兔子外皮下的真面目!

  清盈猜不透隊長刻意找她說這些話的目的,只能愣愣地順著說:「呃,是嗎?看來我真是太平凡了,怎麼也無法跟隊裡的其他人比。」說完,還頗為遺憾頗為惆悵地笑了笑,完全把那種無可奈何心懷不甘的幽怨表現了出來。

  「呵,」今村葵意味不明地笑笑,纖長的手指悄然撫上稍顯嚴肅的臉龐,指甲上塗抹的豔麗丹蔻散發出決不允許被忽視的存在感,清盈一度感到迷惑,這樣一個極具女王氣場的人,怎麼會迷戀上乖寶寶式的鳳呢?「你也不用那麼傷心,作為隊長,我一向是講求公平的,既然發現了這個無法原諒的錯誤,就一定會彌補你。明天呢,是關東大賽開始前最後一晚,我們打算去給鳳王子加油,其中有一個送花的環節,我就把它交給你了。各位,你們說好不好?」

  清盈當即傻眼,更讓她傻眼的,是隨著今村葵的問話一波接一波襲來的「好」。清盈簡直無法相信,平時不是為了一個加油的口號都能爭個你死我活麼,這會兒怎麼一個兩個都那麼大方起來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親衛隊裡的女生雖然平時都竭盡全力去爭,卻也不是不知道隊長從中花費的苦心的,也很自覺地遵守機會平攤的原則,絕不會出現一人獨佔好幾個的情況。是以當聽說清盈竟然沒有「搶到」過任何和鳳王子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都不禁覺得這少女真是太可憐太委屈太隱忍了,於是面對今村葵的提議,自然一個個都大力贊成。

  清盈少女人生第一次覺得說話那麼艱難,「我……我……我……我覺得,這樣的機會還是……」

  「嗯?」今村葵狹長的丹鳳眼一眯,一股逼人的氣勢霎時縈繞了整個活動室,「這樣的機會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除非不是我們小分隊的人,否則不可能有人拒絕。難道,你……」

  「我當然很榮幸有這樣的機會!」危機感頓現,一句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連清盈自己說完後都愣了好幾秒鐘。我滴神啊,這女人氣場太恐怖了。清盈在心裡默默垂淚,自己本來想選一個麻煩最小的組織,想不到選來選去,竟攤上一個最難搞的!原來帶來麻煩的不一定是核心人物,更有可能出自領頭啊!特別當這個領頭是自己最不擅長對付的女王型人物時,清盈覺得自己只有舉雙手投降的份了。

  「很好,」今村葵滿意地一笑,心裡為捉到了這麼一隻狡猾的小狐狸而得意,但也知道拆穿她不急在一時,「那明天,期待你的表現。好了,我們進入下一個主題……」

  清盈已經沒有半點心思聽了,心裡苦苦思索著明天要怎麼蒙混過關。她不想出風頭啊,命運偏要把她拋到風口浪尖上去。其實給鳳送送花什麼的小意思,畢竟鳳那人畜無害的性格正是她醬油人生的夢幻首選,怕的是他身邊埋伏的惡狼,還有她那個小氣吧啦的青梅竹馬!

  唉,愁啊愁,真是愁煞人。清盈少女經過了在冰帝一個多月瘋玩瘋鬧的安穩生活後,終於迎來了第一個嚴峻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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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盈的頓悟

  再怎麼愁,新一天的太陽還是普照大地。

  經過一晚上的輾轉反側,清盈最終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迎難而上!幸好昨天她醬油守護戰的頭號公敵——跡小部因為即將到來的關東大賽,忙得沒時間來她家蹭飯,才避開了一劫。但她不可以再退縮了,那只會讓別人生疑,惹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如果她沒猜錯,她們那位美麗的隊長大人已經嗅到一點苗頭了,所以昨天才會那麼咄咄逼人吧?清盈有種被迫上梁山的壯烈感覺。

  不同于女主角的愁,松本鹿倒是樂呵得很。作為模範標兵的後援團一員,她覺得清盈這次真是賺大發了,這麼百年難得的機會都能被她趕上。

  「記得記得千萬記得!見到鳳之後一定要保持鎮定,如果覺得無法做到就先深呼吸幾下再過去!不要流口水!不要動手動腳!眼睛不要花癡一樣盯著別人不放!儘量給鳳留下一個最好的印象,這樣你以後才能有繼續接近他的機會!懂嗎?!」松本鹿雙手撐在清盈的桌子上激動地說,俯下的臉都快貼到清盈了。這都不是最難熬的,在她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堆讓清盈哭笑不得的注意事項後,還興致勃勃地以身作則教起她臨別前如何拋一個千嬌百媚讓所有雄性動物怦然心動的媚眼,直把清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逼出來了,連忙舉小白旗投降,「不行不行,我做不來!這也太誇張了!不就送一次花嘛,又不是去相親!」

  一直冷眼旁觀的石川銀太也受不了地冷哼一聲。

  「什麼叫就是送一次花啊?這樣的機會可是其他女孩子做夢都想有的!」松本鹿神情激動地說:「幸虧你是在鳳的親衛隊裡,要是換做跡部大人的親衛隊,你就是連靠近一下跡部大人的機會都沒有呢,還那麼不知珍惜!」說著,賊兮兮一笑,故作神秘地湊到清盈耳邊說:「而且說不定啊,你能趁著這次機會,和跡部大人搭上話哦。」

  清盈受不了地把她推開,實在無法接受冰帝女生一個兩個都把跡小部當成神來崇拜的風氣。搭話?有什麼好搭的?她倒是天天跟他吵架!在清盈眼裡,她的青梅竹馬永遠是那個一天到晚拉著她縱橫各大街頭網球場的小屁孩。想了想,清盈不解地問:「既然你們那麼喜歡跡……呃,跡部學長,那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對北堂雅的行為提出異議呢?」據松本鹿說,北堂雅幾乎獨攬了所有能和跡部面對面接觸的機會,只偶爾會讓隊裡的女生分擔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記得那時清盈就不可思議地問過,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搶著要加入他的親衛隊?松本鹿一臉看破紅塵世事的幽深表情,甚是無私偉大地感慨:「只要能為跡部大人多做一點事,以什麼形式又有什麼區別呢。」

  清盈當時就糾結了——冰帝的姑娘們簡直能讓韓國的專業粉絲團自慚形愧!

  松本鹿撇了撇嘴,不甘不願地說:「沒辦法啊,他們兩人無論家世、風評還是相貌都是公認的天生一對,再加上北堂雅的確有管理方面的才華,能把親衛隊裡的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而且,最主要的還是跡部大人的態度,否則別人也不敢亂傳這檔子事啊,聽說他們兩家還有聯姻的打算呢!就算還有些不服氣的女生使絆子,都能讓北堂雅輕易化解,我其實挺佩服她的。」

  聯姻?清盈怔了怔,怎麼她從來沒聽雅子阿姨說過這件事啊。

  石川銀太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你們這些女孩子就愛玩這些配對遊戲,你以為男人看女人都只看外表和家世的嗎?膚淺,真是膚淺!」雖然跡部的魅力幾乎男女通吃,石川銀太絕對屬於例外那一個。被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討論聲磨煩了,不免也有了一絲憤世嫉俗的味道。

  松本鹿毫不客氣地瞪他一眼,「哎喲,聽著怎麼酸溜溜的啊。」

  石川銀太的臉頓時紅了,誇張地拍一下桌子,大聲反駁,「你哪裡聽出我說話酸溜溜了!」

  「我有指明是你嗎?」松本鹿朝他做了個鬼臉,「不打自招哦。」

  石川銀太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玩地看著這一對冤家鬥嘴,清盈雙手托腮,笑呵呵地說:「其實啊,我倒覺得銀太比跡……呃,跡部學長好多了,至少他沒那麼自戀。」

  松本鹿頓時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光看清盈。

  終於得到別人的支持,石川銀太激動得雙眼含淚,一拍胸脯,雄赳赳氣昂昂地說:「就是就是,我至少不會在球場上騷包地虛張聲勢,一天到晚把那什麼華麗掛在嘴邊,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說完,一把抓住清盈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清盈,還是你瞭解我。」

  松本鹿揮蒼蠅一樣揮走某人的鹹豬手,「去去去,清盈同情你,才這麼說說罷了,你的尾巴別翹那麼高啊。咱們清盈可是鳳王子親衛隊的,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把咱們鳳王子拐回來了呢。對跡部大人有那麼一點點不瞭解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鹿啊,」清盈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松本鹿,慢悠悠地問:「你不也是忍足學長親衛隊的嗎?」

  松本鹿驕傲地一昂頭,「我怎麼一樣,我博愛嘛!」

  清盈「噗」地一聲,徹底哭笑不得了。

  手上捧著一大束把自己的臉都遮住了的嬌豔欲滴的玫瑰,清盈暗暗心疼,買這些花得多少錢啊!還不是過兩天就枯萎!不能吃又不能用的,換做她肯定不會選擇送花,送一些實質性的東西不是更好麼?上次冰帝成功晉級關東大賽時,她就送了跡小部一個護腕,到現在他每次比賽都帶著呢。雖然她知道都大賽對於冰帝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他們甚至雪藏了正選。可是逛街時正好見到了,覺得這種淺金色波浪紋很適合某個狂妄自大的傢伙,就買了下來,隨便找個藉口送了出去。

  被鳳長太郎親衛隊的一眾女孩子推推嚷嚷地到了網球場門口,清盈驚訝地發現那裡已經聚集了好幾撥人。正在和幾個女生聊天的松本鹿見清盈來了,立刻跑了過去,笑嘻嘻地說:「你們好慢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人?」

  「哎呀,你以為今天就你們給鳳加油啊?我們每個親衛隊都出動了,當然,只挑了一部分人,全部都來的話估計十個網球場都裝不下!你看啊你看啊,」松本鹿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清盈,笑得很雞婆很八卦,「明天就是關東大賽了,榊監督把正選以外的人都趕了出來,所以今天北堂雅和我們一起在這裡等哦,平時都是在場內的,很難近身見上一面呢。」

  清盈順著松本鹿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個被嘻嘻哈哈的女生們團團圍住的長髮飄飄、笑容溫柔的美女,她站在離網球場門口最近的地方,眼睛專注地看著場內,似乎與她身邊那群吵吵鬧鬧的女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而且啊,你看,她手裡不是拿著一個袋子嘛,」耳邊的八卦還在繼續,清盈的視線隨著松本鹿的話緩緩移動到了北堂雅交疊在身前的雙手上,見她果然提著一個小巧精緻的袋子,便點點頭表示看到了,松本鹿這才興致勃勃地繼續爆料,「聽說啊,昨天有人見她在某個高級體育用品商場裡逛了很久,買了一個超級貴的護腕呢,我覺得這一定是她今天送給跡部大人的禮物,真的好用心啊!你覺得跡部大人會感動嗎?」

  呃……又是護腕……還是超級貴的?清盈覺得如果是她的話,肯定會選擇那個超級貴的,跡小部……應該也會吧?畢竟那時候送他護腕時,他一開始是很高興的,後來聽說這是自己趁著打折在一眾如狼似虎的師奶們手中搶下來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立刻由莫名的激動變成了嫌棄。至於他現在每天帶著來訓練的情況,清盈覺得跡小部肯定是看在他們十幾年的交情上給的面子。

  一想到跡小部會棄她的護腕而選北堂雅的,心中就有一股無名火起。不過也不能怪他啊,換做自己不也會這麼做麼?清盈糾結地甩了甩頭。

  「嘿,清盈,你怎麼了?你的馬尾巴甩到我臉上啦!」被某個糾結的少女連累,松本鹿不禁疑惑地問。

  「沒事,」糾結無果的清盈抱緊手中的花束,笑得意味深長,「如果我是跡部學長啊,肯定很感動。」哼,有什麼好糾結的?簡直自尋煩惱!她還不如好好看戲。

  「你的花雖然比不上北堂雅的禮物,但鳳一定也會很感動的。」松本鹿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清盈的肩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那我先過去嘍,今天我負責拍照,要先過去調試一下鏡頭。」

  「去吧去吧。」清盈只覺得心煩意亂,恨不得一個人呆著,頓時毫不留戀地趕人,被松本鹿惡狠狠地拍了好幾下頭。

  就在清盈少女還在為不知名的煩惱而煩惱時候,身邊突然爆發出一片驚天動地的尖叫:

  ——「啊!他們出來了,出來了!」

  被猛然拉回思緒的清盈反射性地想掩住耳朵,卻突然記起了自己懷裡還抱著一大束價格不菲的玫瑰,只好拼命縮起肩膀,掙扎著往後退,來躲開這片噪音污染。然而才退了幾步,就被一雙纖細的手以一點也不纖細的力量大力推了回去。

  「呃,隊……隊長?」清盈愣愣地看著不知什麼時候擠到了她身邊的氣場美女。

  「清盈,你不會忘記了自己今天的任務吧?現在就是送花的絕佳機會,你還不快去?」今村葵推了推鼻樑上的橢圓型眼鏡,看起來美麗的笑顏,卻莫名地讓清盈感到一股寒意。

  「隊長,你確定現在是送花的絕佳機會?你看他們都被圍得看不見了呀!」驚恐地看著那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女生圍得密不透風的網球部正選們,清盈嚇得幾乎跳起來。

  「就是現在,過了這個機會你這花今天就別想送出去了!」說著,猝不及防地推了輕盈一把,沒有任何防備的清盈頓時跌跌撞撞地沖向那堵可怕的人牆。

  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清盈內心的小宇宙終於爆發!啊!擠就擠!反正只要把這束該死的花塞到鳳手上就行了吧!我擠我擠我擠!怎麼這群女人比瘋搶打折商品的師奶還要恐怖啊!就在認命的清盈咬牙準備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一個清脆的響指聲——「啪」——響起,一瞬間,仿佛連空氣都震動了,然後,從人群中傳出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聲音,「啊嗯,冰帝的紀律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差了?」聲音中還隱隱透出了一絲不耐煩。

  幾乎是在那個聲音停下的瞬間,清盈感覺身邊的負擔不見了,就像集體訓練好似的,那群原本擠得眼紅的女孩子紛紛以外星人侵略地球的速度向兩邊退散,一群高大帥氣的青年,突然就像變魔法般,出現在還沒從這突然的天翻地覆中回過神來的清盈眼中。為首的一個,正是她那個小氣吧啦的青梅竹馬!此時,正以一種震驚的表情看著她!

  這這這……這怎麼回事啊!難道跡小部的話有惡靈退散的效果?!清盈慌得不知怎麼好,第一反應就是轉身,想像那群女生一樣退向兩邊,誰知道身體才轉了一半,自家隊長那張冷豔高貴的臉就出現在眼中,此時正以口型告訴她:送花。

  呃,對哦,她都忘記自己手中捧著一大束扎眼的花了!現在抱著它出來,又抱著它回去,更怪了啊啊啊!還不如把自己當成普通的後援團一員,大大方方送上去呢,這樣反而不會引起過多注意!主意打定,剛剛偏了四十五度角的腳尖慢慢轉了回來,清盈努力表現出很平常的樣子,向那群天之驕子走去。

  只是只是,那個叫忍足侑士的,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終於找到了獵物的興味眼神看著我?很驚悚的好不好!還有那個叫跡部景吾的,拜託收收你那驚怒的表情吧,太不華麗了!清盈默默地在心裡淚奔。

  原本只有兩三米距離的路,清盈覺得自己走了兩千光年。

  硬著頭皮走向一直溫柔笑著的鳳長太郎,在他面前站定,用拼命擠出來的一笑解答了他眼中的疑問,手中的花束遞上去,清盈把今村葵逼著自己背下的長篇大論濃縮成一句話,強裝鎮定地說:「明天的比賽請加油。」穩住!穩住!沈清盈,別轉頭看那個小氣男人的臉,否則你今天晚上會做惡夢的啊啊啊!

  早就習慣這種事情的鳳笑著收下花束,微微羞澀地說:「謝謝。」

  一直站在鳳旁邊的穴戶亮突然吹了聲口哨,有趣地說:「咦,這不是那天飯堂裡的女生嗎?忍足,你來看看是不是。」

  原本以為可以功成身退的清盈嘴角抽了抽,心裡有種殺人的衝動。

  「哦,是嗎?」某個明顯早就認出了清盈的傢伙裝模作樣地走過來,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才笑著說:「是呢,長太郎,能收到一個這麼有趣的小姐的花,你真是豔福不淺啊。」

  原本心情就不爽的清盈狠狠瞪他一眼,你才有趣呢,你全家都有趣!卻只是惹得忍足嘴角的興味笑意更深了。

  看到有人出來送禮物,又聽到了忍足的話,其他早就蠢蠢欲動的女生頓時像得到了什麼特赦令般,又排山倒海地沖了過來,加上一波又一波震耳欲聾的尖叫:

  「忍足大人!忍足大人!我們也有禮物給你!」

  「向日學長向日學長……」

  一時不查的清盈被一個猛然沖過來的女生撞到了,頓時驚呼一聲,站不穩就要往地上摔,跟前的忍足一愣,伸出手想要扶住,卻有一個更快的身影,瞬間來到他前面,接住了往下倒的少女。

  在被穩穩接住的瞬間,清盈就知道了那是誰的懷抱。那樣的熟悉溫暖可靠,有一種無所畏懼的氣概,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一直在她身邊守護著她。那個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啊,只是簡簡單單地一站,就能給人一種無法用言語說明的安心,仿佛一天有他在,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這樣一個堅實的肩膀撐著。這個人,是冰帝網球部的部長,是和她從小一起打滾長大的青梅竹馬。

  對他的依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產生的,清盈一直以來都把這種依賴深埋心底,她覺得太丟臉了,自己一個實際年齡都快奔四的老阿姨,竟然會對一個小孩產生依賴?只是這一刻,在被他緊緊抱住的這一刻,心裡一直壓抑著的那種依賴被瞬間放大了好幾千倍,讓清盈感覺到了一種要命的安心。

  這臭小鬼……

  站穩後,清盈定了定神,立刻離開了跡部的懷抱,裝作若無其事地拉開和他的距離,笑得很真誠,「跡部學長,謝謝你,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跡部一愣,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然而最後,定格住的是一個無奈夾雜著懊惱的複雜表情,「啊嗯,以後記得小心一點。」

  清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想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每次聽到別人討論北堂雅和跡部景吾的事情時,自己都會生氣了。是因為心裡那份無法放下的依賴吧?一想到以後享受這份心安的人不是自己,就覺得莫名的失落,只是,這樣的一天總會到來的,雖然會很心痛,可是自己必須接受。與其把一切痛苦都留到以後,不如現在就學會習慣。

  看著少女臉上那仿佛想通了什麼的笑容,跡部的心,沒來由地一陣煩躁。就在這時,北堂雅翩然而至,擋在了他和清盈的中間,輕柔地笑著遞上精心準備的禮物,滿含期待地說:「跡部學長,這是我挑了好久才決定下來的禮物,祝你明天比賽順利,還有,」羞澀地一笑,少女瑩瑩的水眸柔柔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希望明天,我能看見你帶著它出現在賽場上。」

  清盈看了看身前那個美麗高挑的身影,輕輕一笑,一閃身,回到了人群中。

  好吧,現在就開始習慣!她一個三十多歲的老阿姨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沒理由就放不下對一個小鬼頭的依賴!


☆、頂天立地的少年

  「怎麼了?跡部,我還是第一天發現你這麼有人道主義精神呢。」竟然在一個陌生女孩明顯可以被他救下的情況下,還搶先出手。呵,說不定,那本就不是一個「陌生女孩」。

  回頭饒有興味了看了看那逐漸遠離的動亂地帶,預料之內地已經不見了那個身影,忍足說得不懷好意。

  「本大爺無論什麼時候都這麼華麗,何況只是出手相助,嗯?對吧,樺地?」跡部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那仿佛輕蔑一切的笑容,看不出絲毫動搖。

  「Wushi!」

  「呵,是這樣嗎?」忍足拿手半掩嘴巴,遮住那揶揄的笑。

  「忍足,別說本大爺不提醒你,與其有那麼多時間關注這些無聊的事情,還不如多想想明天對青學的一戰,啊嗯。」

  「這是當然。」轉移話題了嗎?那女孩果然有趣。

  剛從加長型的豪華房車裡踏出一隻腳,口袋中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拿出一看,閃閃的螢幕上顯示著一串字元:Schatz。跡部一愣,嘴角緩緩勾起,那傢伙也知道打電話過來?還不算無可救藥。這樣想著,跡部看著那串字元的眼神,慢慢放柔。清盈曾經死纏爛打地追問過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被煩得不行的自己隨口說了句意思是麻煩精,像你這樣一天到晚惹禍的不叫麻煩精叫什麼?誰知道清盈竟然就信了,還喃喃地說了一句「我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讓他一瞬間差點很不華麗地把牙齒咬崩,難道在她心中,他就是這樣的人?

  後來,當某自詡華麗的大少爺發現在自家麻煩精手機上的昵稱變成了「自戀狂」後,真是哭笑不得,這女人,真是半點便宜都不讓人占,讓他說她什麼好呢?說什麼都不捨得,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這世上,也就只有沈清盈,能讓跡部景吾這麼無可奈何。

  略感詫異地挑了挑眉,跡部俐落地接起了電話,跟在他身後的管家輕輕關上了車門:「難得你會主動給本大爺打電話,啊嗯?」

  某人主動打給他的次數,十個指頭數得清。

  那邊少女清冽跳躍的嗓音立刻傳來,「我說,跡小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來就不喜歡打電話,比起那些早已經遺忘了我有手機這樣東東的傢伙,你幸運得多了!」

  煲電話粥這項似乎頗受女生歡迎的課餘活動,清盈是敬謝不敏的,輻射大,又燒錢,而且很多話緊靠著這無形的電波怎麼說得清楚呢,難為她們還能整天捧著湊到耳朵邊。

  又聽到那個他抗議了無數遍的稱呼,跡部無力地揉揉眉心,「清盈,不許……」

  「不許叫本大爺這麼不華麗的名字嘛,我知道我知道。嗯,算了,看在你大少爺明天就要上戰場的份上,我就好心點順你一次吧。呐,景吾,明天的比賽加油哦。」

  緊皺的眉頭隨著少女的聲音緩緩舒展開,「就這樣嗎?嗯?」

  語末習慣性帶上的悠悠拖長的尾音,因為這稍顯曖昧的語氣,還有那響在耳邊直入耳際的通話效果,讓少年那溫熱的吐息仿佛就縈繞在敏感的耳邊,魅惑得讓電話另一頭的少女瞬間抖了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手臂上爭先恐後冒出來的雞皮疙瘩。靠,這傢伙難道是狐狸精轉世嗎?!怎麼說句話都那麼勾人啊啊啊!

  平時面對面談話大抵已經習慣了,但使用率幾乎為1%的電話交談果然還是太刺激啊。

  面紅耳赤的少女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還有,我的約定我不會忘記,以後我只會給你一個人加油。」

  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跡部那仿佛掌控一切的口吻中隱約透出絲絲縷縷的溫柔,「是嗎?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清盈,以後可不許反悔,嗯?」

  又「嗯」,又「嗯」,「嗯」死你算了!

  忍耐力終於告罄的少女陡然拔高音調吼:「知道了你這個到處留情的超級無敵自戀狂!明天比賽若是輸了小心本小姐拍扁你的頭!再見了不送!」

  然後「嘟」的一聲,這場跡部猜不到開頭的通話,同樣以他猜不到的結局結束了。

  愣愣地看著不停傳出「嘟嘟」聲的手機半天,終於反應過來的跡部疑惑地皺眉,「這傢伙,到底在氣什麼啊?」

  第二天,關東大賽第一場,便是宿命般的對敵——冰帝VS青學。

  擔心地歎了口氣,獨自坐在場地空曠地方的清盈搖擺著垂到半空中的雙腿,心裡在努力回想這場比賽的內容。

  雖然,很多細節都忘記了,甚至連誰對誰都記不清,但結果卻是毋庸置疑的:冰帝必輸。在這個以青學為主角的世界,不只冰帝,只怕所有不甚幸運跟青學對上的學校,都是作者大人精心安排下的華麗炮灰吧?起先肯定先宣揚一下對方如何如何強,訓練如何如何努力過程如何如何艱辛意志如何如何堅定啦,然後就通過不同的過程快速奔上一條相同的道路——被奮發而起迎難而上懲惡除奸的青學眾不斷地進化一次又一次電扇雷劈般重複「這……這就是某某的真正實力?!」的比超人還要牛逼的正選甩入穀底。

  以對手的強,來陪襯主角激動人心的勝利。對輸的那一方,太殘忍了罷?

  清盈想不屑地努努嘴,到後來,卻又是一聲擔心的長歎。

  連好不容易見到的披著神聖主角光環的青學正選們都勾不起清盈少女的興趣了,好吧,越前龍馬那拽拽的樣子確實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捏上一把,傳說中的天才不二周助確實溫柔得像從天而降的天使,蹦蹦跳跳的菊丸英二確實有吸引人眼球的澎湃活力,那冷冰冰的部長手塚國光……

  「小雅,跡部大人沒有帶你送給他的護腕哎!」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清盈愣了愣,轉頭一看,果然發現笑容溫柔的北堂雅被一眾女生湊擁著往這邊走來,此時正微微可惜地說:「可能是帶不慣吧,這麼重要的比賽,還是要帶回平時的護腕才順手。」

  「可是,跡部大人現在帶的護腕明顯是地攤貨啊!真不知道以跡部大人華麗的審美觀,是怎麼看上那個護腕的,小雅你買的那個比它強一百倍好不好!」那個先前出聲的女生一臉打抱不平地嚷嚷著。清盈不自覺地斜眼看了看場下的跡部,唔,好吧,她買的的確是地攤貨級別的,但……跡小部竟然沒有換下她的護腕,清盈心裡莫名地一甜。

  「平子,別亂說話,」北堂雅柔柔地制止了那個女生,「可能,那是跡部學長很重要的人送的吧。」說著,語氣中竟有了一絲落寞。

  「哎喲,小雅你真愛說笑,跡部大人最重要的人不是你嗎?」還是那個叫平子的女生開口了,一臉曖昧地說:「你父親不是有意和跡部集團聯姻嗎?我們都聽說啦,我們都挺你哦。」

  北堂雅微微紅了臉,本就柔美的面容此時更顯動人,「平子你別胡說,一會兒就是跡部學長和青學部長的比賽了,我們還是專心點吧!」

  本來在不置可否地撇嘴的清盈突然一愣——跡小部和青學部長的比賽?

  腦中電閃雷鳴般,幾個零碎的畫面快速閃過——自信華麗的跡部,沉著冷靜的手塚,看破手塚肩膀舊傷未愈的跡部,努力速戰速決的手塚,故意拖延戰線的跡部,犧牲手臂……一心青學的手塚……

  不再驕傲冷靜的少年,不敢自信地喃喃自語:

  ——「手塚,手塚,我原本以為你會是更冷靜更深謀遠慮的選手,沒想到你卻以這樣一副熱血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你把一切都押給了青學……這場比賽無疑把我陷入了不義中,但我必須認真地打,一球一球……認真地打,就算這場比賽永遠不會終結!」

  她突然想起最最重要的一場比賽了。

  晚上,一身疲憊的跡部回到私人別墅中,簡單地洗了個澡去餐廳吃飯時,驚訝地發現清盈已經坐在了那裡,正笑容滿面地仿佛在等他,伊莉莎白溫馴地趴在少女腳邊,間或懶洋洋地搖一下尾巴,連正牌主人來了也只是掀了掀眼簾。

  「冰帝輸了,你卻得到了一場最棒的比賽,是嗎?」

  少女直視他訝異的眼眸,認真地笑著說,不等他回答,少女又笑眯眯地接了下去,「打得無比暢快又,」微微一頓,唇邊的笑容變得如棉絮般柔軟,「掩不住沉沉的不甘和失落吧。」

  愣了一下,跡部揚起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哦?」

  「不管怎樣,」雙手托腮,清盈歪歪頭,毫不吝嗇地讚美,「打得很華麗哦,景吾,我發現還是穿上球衣站上球場的你最帥了。」

  那站在球場上運籌帷幄的少年,勝券在握的笑容,雖然預算出現偏差卻依然沒有失去自我的強大,竟讓看完比賽的清盈,鬼使神差地自來到日本後第一次踏上跡部家大宅那讓她頻頻咋舌的大門。

  雖然那場比賽曾是前世的她最為著迷,並重複又重複看了不下百遍的,但當這樣一場比賽真實地展現在眼前時,那種內心的震撼依然讓人無法承受,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發洩。

  手塚國光為了青學,無視跡部的陷阱冷靜地不顧肩膀上的傷,一球一球為追求勝利耐著心打回去的責任感和擔當固然讓人感動。然而那個不算陷阱的陷阱,原本以為手塚國光會為了肩膀上的傷而匆忙結束比賽,想在他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攻過來的時候一次性解決對手的跡部,在發現手塚國光的不顧一切是選擇了青學的勝利,而不是自己時,那份對對手的尊敬和理解,讓他明知道這樣的比賽會把自己陷入不義,依然決定拿出百分百的實力和手塚打到底的跡部,同樣讓人肅然起敬。

  清盈在跡部大吼著撲過去想接住最後一個球時,心裡無法言說的震撼讓她第一次意識到了,眼前的跡小部,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只會一天到晚拉著她縱橫各大街頭網球場的小鬼頭了,他……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最後那一個球,因為手塚到達極限的消耗,過不了網。

  跡部贏了。冰帝卻因為之後的超級新人越前龍馬,輸了。

  多麼可歎又可悲的結局。

  雖然早就知道,還是接受不了。但清盈知道這只是她自己,跡部景吾,一直是個堅強的人,遠沒有自己脆弱。

  何況,他剛剛收穫了一場最棒的比賽。

  「哦?」還是那樣了然一切的笑容,跡部如常地拉開紅色桃木實心軟椅坐下,緩緩地說:「很少見你這麼誇本大爺呢,嗯?覺得冰帝輸了,同情本大爺?」

  「你覺得是同情就是同情吧,反正你大少爺肯定會說,」清盈清了清嗓子,故意學著跡部那種蔑視一切的口吻說:「越是強的對手,才越有打敗的價值!」

  跡部又是一愣,片刻後,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忽地俯身,使勁抱住眼前的少女,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趴得愜意的伊莉莎白以為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猛地跳了起來不停地搖尾巴,濕漉漉的鼻子拼命地往兩人身上拱。

  「喂,你夠了吧?笑得真不華麗!伊莉莎白,不許舔我,癢死了!」被箍得生疼的清盈忍不住掙扎起來,卻是無論如何都敵不過那因為常年運動而變得強壯有力的手臂。

  一直到某人終於如願以償地笑夠了,清盈才脫離了魔掌。

  暢快地往後一仰,跡部兩隻手掌撐在椅子的邊緣,一臉滿足的笑容,「呵,清盈,果然這世上最瞭解本大爺的人,是你。」

  絲毫沒有被這樣的甜言蜜語打敗,清盈毫不給面子地做了個鬼臉,「知道我珍貴了吧?剛剛還那麼大力地箍我,要是不小心把我謀殺了你就等著後悔吧。」突然又想起了白天球場上某人的意氣風發,小心肝不爭氣地一跳,清盈認命般揚起輕柔的笑容,「等手塚回到最佳狀態時,再跟他比一次吧。」

  「啊!你不說,本大爺也會的。」掛上認真的笑容,跡部輕輕揉了揉少女的頭髮。

  當那溫熱的手掌撫上頭頂的那一刻,小心肝又是不爭氣地一跳。

  啊咧啊咧,不是說過要擺脫對這小鬼頭的依賴嗎?怎麼現在,這依賴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呢!心中的小警燈霎時亮起,清盈警惕地猛然後退,喉間「咕咚」一聲咽下一口唾沫。

  ——不行不行,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了!她必須儘快採取行動!


☆、狼……來了

  「小鹿,」清盈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臉地說:「我好煩惱啊。」

  正忙著玩把爆米花高高拋起再一口接住遊戲的松本鹿斜眼看了看她,沒理她。

  「小鹿,」可憐兮兮地扯扯松本鹿的袖子,清盈指控,「你不理我,你不關心朋友。」

  松本鹿這次連斜眼也懶得賞一個過去了,自顧自地吃爆米花吃得開心。嗯嗯,果然還是京東電影城的爆米花最美味了,不枉她犧牲午飯時間以讓50米賽跑也汗顏的速度沖去買回來。

  「小鹿!」一聲陡然拔高的女音,松本鹿手抖了抖,準備拋起來的一顆爆米花就這樣貢獻給了大地。嘴角抽了抽,松本鹿轉頭怒目而視,某罪魁禍首「嘿嘿嘿」地笑得好不愧疚。

  「誰叫你不聽我說話嘛……」某人還有臉抱怨?!松本鹿不懷好意地一笑,狠狠擰上某人的臉頰,在某人的哇哇大叫中惡聲惡氣地說,「什麼叫我不聽你說話?嗯?你今天夠了啊!好心好氣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你給我裝神秘!溫柔一點安慰你呢,你說我不懂!好吧,我不理你了,你倒一聲聲歎得好像全世界都虐待你了。沈清盈,我嚴重懷疑你今天吃錯藥了,要不要我再發揮一次朋友愛,陪你去醫務室逛兩圈啊?」

  「嗷嗷嗷,小鹿,我說嘛,我說就是了!」好不容易擺脫某人的魔掌,清盈淚汪汪地揉著自己的臉頰,委委屈屈地說:「我之前是不知道怎麼說嘛。」靠,這女人來真的,真不懂憐香惜玉!嗚嗚,她真懷疑在某人心目中她還不如一顆爆米花!

  「說!」松本鹿斜靠在椅子上,雙腿交叉,一副大姐大的王霸模樣,好吧,前提是忽略她還在不停往嘴裡塞爆米花的動作……

  「就是……」清盈努力想了想,猶猶豫豫地說:「就是啊,如果有一個人,他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很重要,但你又不得不疏遠他,你要怎麼做?」

  「我說,」松本鹿不置可否地瞥她一眼,「你不會戀愛了吧?」

  「不是啦。」

  「被橫刀奪愛了?!無情拒絕了?!還是你看到他劈腿了?!」

  「都說不是了!」清盈聽得滿頭黑線,「你先聽我說完,我跟那個人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就是……就是從小一起長大,是感情很好的朋友而已。」

  松本鹿停下了拿爆米花的手,想了想,問:「男的女的?」

  「男的。」

  「靠,搞青梅竹馬那一套哦,都過時多少年了!」

  「現在不是過不過時的問題,」清盈雙手托腮,苦惱地吐了口氣,「而是無論再好的朋友,將來也肯定有自己的生活啊,我覺得我現在太依賴他了,這樣不好,如果他將來有了女朋友,我該怎麼辦呢?」

  「很簡單啊,」松本鹿仰頭接下一顆爆米花,看到清盈充滿期待地看著她的眼神,邪惡一笑,「你把他拐回自己家不就好了嘛。」

  「小鹿!我是說真的!」清盈有點惱羞成怒了。

  松本鹿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也是說真的,青梅竹馬可是官配,你不知道嗎。」

  清盈實在拿她沒轍,歎了口氣說:「可問題是,我對他沒有那種感情啊,他也不會對我產生朋友之外的感情的。」

  松本鹿斜看了她一眼,皺皺眉說:「你怎麼那麼肯定自己對他沒有那種感情?一男一女只是單純地在一起做了十幾年朋友,誰信啊。再說,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會對你產生那種感情?」

  「我肯定啊,」誰會對比自己小十幾年的人產生感情呢,更不用說她從跡小部還是個只會尿床的小鬼開始就一直看到他大了。再說跡小部,她可無法想像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的樣子!可是,明明是很篤定的回答,怎麼這會兒說出來有點中氣不足呢?清盈猶豫了一會兒,撇撇嘴說:「而且誰說沒有單純的男女關係啊,你跟銀太不也是從國一開始就一直前後桌到現在嗎?」

  一直裝模作樣地舉著本書在前面偷聽的石川銀太頓時坐不住了,猛地轉過來吼,「別把我跟這種暴力女猩猩聯繫在一起!」

  「你以為我想啊,長臂猴!」松本鹿拿起一本書「啪」一聲砸在石川銀太頭上,咬牙切齒地說:「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選你的!更何況,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看戲看得正歡樂的清盈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禁驚訝地瞪圓雙眼,「小鹿,你竟然有男朋友了?怎麼我沒聽你說過啊。」

  「咳咳,」一向彪悍的松本鹿難得紅了臉頰,扭扭捏捏地說:「因為,我們上星期才確認關係,還來不及公諸於眾呢。」

  「哇哦,是誰?我認識嗎?」某人立刻忘記了自己的煩心事,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來。

  「他也是網球部的,但一直沒當上正選啦……啊喂,我們剛剛不還在說你的問題嗎!」終於反應過來的松本鹿羞惱地拍了拍清盈的頭。

  清盈立刻又愁眉苦臉起來了,八角章魚一樣巴上松本鹿,「哎呀,我不管了,今晚你要陪我去吃飯!」疏離計畫第一波——首先要杜絕某人的無恥蹭飯行為!

  「我才不要,姐今晚有約會。」松本鹿甩甩甩,甩開耍賴的某人,看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又有點不忍,不由軟了口氣說:「明天吧,明天我有空,你今晚找銀太湊合一下好了。」

  「喂,什麼叫湊合一下啊!」剛安分不到一分鐘的石川銀太摸著自己頭上的大包再次不怕死地轉過來發飆。

  「唉,清盈,我知道跟這樣的白癡相處智商也會變低的,但你就忍耐一晚吧,明天我就把你低下去的智商補回來。」

  石川銀太:「松本鹿!」

  清盈:「……」

  最後,清盈還是決定和石川銀太出去解決晚飯問題了。部活結束後,兩人在校門口匯合,清盈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地想著自己難得發給跡部的那條短信——「今晚約了朋友,煮飯婆子罷工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不停地揣測跡部會不會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以至於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連石川銀太連續叫了她幾聲,都沒聽到。

  「清盈,我說清盈啊,」石川銀太最後沒辦法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拉回了神遊天外的某人,「我幫你提包吧。」

  「啊,哦,」還沒完全清醒的某人乖乖地把自己的包遞上去了,直到猛然發現自己手上沒了重量,才如夢初醒般愣愣地問:「你幹什麼幫我提包啊?」

  「這不是最基本的紳士禮儀嗎?」石川銀太一手插兜,一手把清盈的包甩到了肩膀後,低頭看了她一眼,裝作不經意地問:「你那個誰,從不幫你提包哦?」

  那個誰?清盈想了半天才知道他在指誰,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他敢不幫我提?我滅了他!」跡部和大部分男性同胞一樣,對逛街這一項活動深惡痛絕。偏跡部夫人有個以看兒子痛苦為樂的壞習慣,經常跟清盈聯手以兩個女人走在街上不安全為藉口,把跡部強行拖出來當免費勞力,每每看到他無可奈何地提了滿手東西,兩人就很不厚道地樂得哈哈大笑。後來這件事就成了清盈的一個習慣,每次逛街都把這個免費勞力拉上,某人雖每次都一臉不甘不願的,最後倒也奉陪。

  石川銀太呐呐地看著清盈眉飛色舞的表情,結結巴巴地問:「清盈,你……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

  清盈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什麼啊,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說啊,我只把他當做弟弟啦。」

  石川銀太的眼睛霎時亮了,「他比你小?」

  清盈怔了怔,「呃,其實,他比我大幾個月……」說著,似乎覺得自己的話不夠分量似的,清盈又加了幾句,「他很幼稚的,一天到晚要別人哄,看著一點也不覺得比我大。」

  石川銀太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猛地一舉清盈的包,臉上帶著莫名的興奮說:「算了,我們不要說這個了,清盈,你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

  某吃貨瞬間被拉住了全部心神,雙眼亮晶晶地說:「真的?那我要吃拉麵!輕軌站旁邊有家拉麵館超好吃的!」日本料理中,唯一能讓清盈說得上喜歡的就只有拉麵了。

  「好,那我們向輕軌站出發嘍!」

  其實,生活真的很簡單,一個耍寶的朋友,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麵,就能讓人幸福得想仰天大笑。

  只要……中途不要遇見某些麻煩人種……

  清盈嘴角抽搐地看著前方笑得人蓄無害的某大尾巴狼,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最近出門忘了翻黃曆,看吧,這就頻頻遇見小人了!清盈暗暗扼腕,心裡決定以後出門一定要先打小人。

  「小姐,我們可真有緣分啊,你說是不是?」某大尾巴狼仿佛沒看到清盈抽搐得不行的嘴角,笑得那叫一派純良。

  「清盈,你……認識他?」站在清盈旁邊的石川銀太瞪大雙眼,驚訝地一指人模人樣地站在他們面前的忍足。

  「不、認、識。」清盈發誓,這幾個字她的的確確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卻只招來了一個更純良無辜的笑容,好像清盈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侑士,這不是那天飯堂裡坑了你還有送花給長太郎的女生嗎?」跟在忍足身後的向日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清盈立刻把惡狠狠的眼光投射過去,小朋友,這話是不可以亂講的知不知道!

  向日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邊的搭檔,見他依然笑得開懷,還悄悄朝他搖了搖頭,心裡的疑惑更重了,又不願意表現出來,不由得「哼」了一聲,轉頭避開了清盈的殺人視線。

  「難得在放學後見到你啊,」忍足主動走向前去,伸出手,笑盈盈地說:「我叫忍足侑士,能做個朋友嗎?」

  別人這麼誠心誠意,從小家教良好的清盈心裡再怎麼腹誹,還是禮節性地握了握他的手,僅一秒鐘就快速收了回去,不情不願地回了句,「我叫沈清盈。」

  忍足毫不在意般,笑眯眯地看了看清盈,又轉頭看了看一臉警惕的石川銀太,慢吞吞地開口,「這位……難不成是清盈的男朋友?」放學後一起去吃拉麵,有戲哦。某人在心裡偷笑。

  清盈?他們很熟嗎?很熟嗎很熟嗎?清盈糾結了,隨口回了句:「不是。」

  看到旁邊那個男生一臉失望的表情,忍足嘴角邊的笑容更深了。

  「侑士,我們快進去吧,我餓死啦!」在一旁乾等的向日童鞋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瞬間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過去。清盈借機脫身,「既然這樣,我們也去占位子了,忍足學長,學校見啦。」說完,不等忍足表態,就扯著石川銀太的衣服走了,還不忘笑容燦爛地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

  忍足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兩人的身影,忽地,嘴角一揚,說:「岳人,你先進去吧,我要打個電話。」

  於是,因為收到某人的短信正心情鬱悶地回自家大宅的跡部,突然就接到了某大尾巴狼的電話。莫名其妙的是,平時精明的某人,這次打電話來竟拉著他胡扯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本來就心情鬱悶的大少爺當場就想發飆,突然——

  「跡部,前天那個女生,我見到了。」那邊,忍足的聲音意味深長地傳來。

  跡部不說話了。

  滿意地聽到那邊一片沉默,忍足慢悠悠地說:「和一個男生在一起哦。」

  「……在幹什麼?」

  「吃拉麵。」

  「……」

  忍足惡劣地一笑,「兩人很親密的樣子呢。」

  「……」那邊再次一片沉默,然後——

  「啪!嘟……嘟……」

  意料之內地被人掛了電話,還是以不甚友好的方式。忍足笑得很圓滿。

  呵呵,好戲就要開幕了。那個女生的真實身份,相信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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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別讓我擔心

  一連幾天,清盈都找各種藉口不回家吃飯,奇怪的是,某大少爺竟也一直沒找她,連責問的電話也沒有一個!在學校見到了,也淡漠得很,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再也不復之前那樣懊惱又幽怨的眼神了。最最奇怪的是,面對這個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清盈非但沒有半分愉悅,反而被一種無力感和鬱悶情懷給纏住了,仿佛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明明之前有事沒事都給她打一通電話煩不勝煩的人,明明之前天天面對著面吃晚飯的人,現在一連幾天連話也沒說上一句,清盈把這種鬱悶感歸結為不習慣。

  不管怎樣,習慣了……就好了吧?

  「清盈,後天星期天陪我去一趟青學吧!」剛從甜品店出來的松本鹿一邊歡快地舔著特大雙層霜淇淋一邊興致勃勃地說。

  「去青學幹什麼?」清盈佩服地看著某人那食之有味的樣子——這小妮子剛剛才吃了一碗綠豆冰,兩個草莓大福,一大塊膩死人的芝士蛋糕,現在竟然還吃得下去?!她的胃是直通大海的嗎?

  「他們部長上次比賽不是傷了左手嘛,我表弟整天哭天喊地的,我覺得我有義務去安慰一下他。」

  「你表弟?」清盈奇怪地問:「你有表弟在青學網球部嗎?」而且她確定,她們兩個適合去做這個安慰的工作?再怎麼說,對方部長都是給跡小部逼到這個地步的,咳咳……

  「咦?我沒跟你說?!」某人一臉驚奇的表情,想了想,一拍腦門子說:「好像是沒跟你說過哦。」

  清盈黑線了,什麼好像,百分百沒說過好不好!這小妮子最近不對勁,總是心不在焉,丟三落四的,都說愛情能讓人變傻,難道這小妮子也不能免俗,談戀愛給談傻了?心裡這樣想著,清盈嘴上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你才談戀愛談傻了,」某人最近腦子雖然有短路的跡象,嘴巴還是一樣的犀利,「不知道是誰現在還拉著我天天去吃晚飯,害得我被更年期的老媽一天到晚吼野丫頭,還害我家親愛的天天空虛寂寞哦?」

  嗷,她的傷心事啊!清盈立刻中招,轉頭默默垂淚不理她。

  「我說,你跟你家竹馬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嗎?」松本鹿瞄瞄清盈嘟起來的嘴,眼珠咕嚕一下轉到了別處,不置可否地說:「真不知道你們在鬧什麼彆扭,非得把全世界的人都拖下水不可。」

  他們哪有鬧彆扭,根本連吵起來的機會都沒有。清盈暗暗嘟囔了一句,裝作不經意地轉移話題,「不過,為什麼是星期天去啊,星期六不也有空麼?而且,週末去你確定能找到人?」若她前一句話被松本鹿聽到,肯定就要被冠上怨婦的閃亮頭銜了。

  「最近不是關東大賽嘛,青學可是今年的黑馬,不加把勁怎麼對得起敗得光榮的咱們冰帝呢,我表弟最近就天天向我抱怨,說他們網球部的教練沒人性得很,連週末也要全體人員集合加訓,一年級的撿球撿得腰快斷了。要我說,就該讓他們累死累活!誰叫他讓咱們冰帝關東大賽第一場就出師不利!至於為什麼是星期天嘛,」松本鹿看向清盈,眼眯了眯,清盈渾身一抖,頓時有股不安襲上心頭,果然,下一秒,某人足以震破人耳膜的連環炮轟就來了!——「我說你丫的連續霸佔了我一個星期就不允許我跟我家親愛的出去膩歪上一天啊!」

  啊——啊————啊——————

  所謂河東獅吼,也不過如此,更不要說它自帶的百轉千折的回音了。

  饒是已經有心理準備,清盈還是苦了一張臉,捂著被狠狠蹂躪了一番的耳朵,默默瞅了眼周圍被嚇蒙了的人群,很是痛心欲絕地說:「嗯,你說得對,很對,很對……」

  這種時候,她哪敢說不對啊……

  所以說,世界上談戀愛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混蛋!!!

  和某個最近腦子短路情緒又暴躁的女人揮手告了別,清盈默默佩服了一番竟然能忍受這女人脾氣的勇士,開始慢慢往家裡走。清盈不喜歡坐車,更喜歡這樣悠閒自在地走上一段路,何況,她在日本的家本就離學校不遠。路上,接到了遠在英國的母親的電話,和不停追問她生活情況的母親胡扯了一陣,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到了家裡的木門前。

  掛上電話,清盈愣愣地看著安靜的木門,突然,有點不想打開。

  平日溫馨的家,只因為少了一個人,就仿佛失去了打動人心的魔力。院子裡原本開得豔麗的花,隨著夏日的漸深,也慢慢枯萎,莫名的,就有了一股蕭瑟的荒涼。

  清盈咬了咬下唇,努力逼退猛然間湧上心頭的苦澀,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終是輕歎一聲,取出鑰匙開門。

  門……開著?

  清盈一愣,某個想法頓時飛了出來,讓她的眉眼間,不自覺地染上了興奮的笑意,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推開門,然而展現在眼前的一片黑暗,讓她整個人呆住了。

  此時,已是天色近晚,外面,太陽的餘輝吃力地在人世間留下最後一絲光芒,這微薄的光芒卻再也沒有力氣進入這間小小的屋子。於是,失卻了光的臨幸,這隱沒在黑暗中的小屋死寂般沉默。

  門開著,卻沒人?

  清盈心裡一驚,各種犯罪橋段恐怖故事在她頭頂滿天飛,讓她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說出口的話語,因為顫抖而碎不成句,「有……有人嗎?」還隱在門後的右手,已悄悄地探進口袋,把手機拿了出來。

  鞋架邊的角落裡,有什麼動了動,帶出微弱的聲音。

  清盈的心一下子收緊了,她盡力穩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顫顫巍巍地問:「景吾,是……你嗎?」清盈這樣問是有根據的,只因她家的防盜系統出自某大少爺的手筆,記得他還曾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炫耀,說她家這破屋子一百年內都沒有賊能進得來。而且,她清楚記得,早上出門前是鎖好了門的!所以,雖然心裡很不安很害怕,清盈還是覺得開門的不是賊,更有可能是這幾天不知道在鬧什麼脾氣的某人。

  握緊了兩邊的拳頭來壯膽子,清盈慢慢地走向剛剛發出聲音的角落,邊走邊試探性地問:「景吾,是你來了嗎?」隨著她的走近,她清楚看到鞋架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黑暗中像尊雕塑一般靜默不動。清盈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有些人,就算不用言語,你也能感知他的存在。

  「景吾,」清盈的聲音開始歡快起來,「果然是你,怎麼來了不開燈……啊!」突然,手腕處猛地被一拉,身子失重般甩了出去,後背狠狠撞上了一堵牆!奇怪的是,清盈沒感覺到半點痛楚,反而是一片溫熱的厚實。待快被嚇破的膽子慢慢回了籠,清盈才發現,她撞上的哪是什麼牆,分明是活人的胸膛!

  「景……景吾?」清盈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結結巴巴地喊著,同時,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悄悄環上了自己的腰,熟悉的氣息噴薄在耳邊。

  「回來了?」某人在黑暗中越發邪魅的聲音幽幽響起,清盈頓時爆紅了臉頰,答非所問,「景……景吾,你幹什麼,先放開我再說話。」

  「沈清盈,」某人也跟她玩起了答非所問這個遊戲,在她耳邊輕輕地、認真地叫她的名字,還放肆地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清盈感覺自己紊亂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一片混亂之下,直覺想反抗,就聽到那個較平日更為低沉沙啞的聲音,繼續在她耳邊輕輕說:「我很累。」

  如一片嫋嫋升起的煙霧,有著一種無法捉住的不真實。

  清盈頓時,就愣了。跡小部在他面前撒過嬌,鬧過彆扭,發過脾氣,可像現在這樣直直白白地跟她說累,還是第一次。這個一向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少年啊,何嘗有過這樣軟弱的時候?也許他有,但他從不會把自己這一面展示在人前。連清盈,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頓時軟得一塌糊塗,連本來舉起想推開他的手,也怔怔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知道他最近很累,重要的比賽輸了,雖然不是他的錯,但責任感爆棚的他肯定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到自己身上了;加上最近,跡部老爺子有意讓跡部接手家裡的企業,已經試著把手下的幾個專案交給他來做;他還要兼顧學業。一向做事追求完美的他,怎麼可能容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缺陷?這樣的人,別人看著都替他累,他自己,又怎麼可能不累呢?

  清盈呐呐不能言,陷在他懷抱裡的身子,慢慢地軟了。跡部順勢更抱緊了些,在少女耳邊,如情人間的耳語般,輕聲重複,「清盈,我很累,所以,拜託,不要讓我擔心。」最後幾句話,說出來竟帶了絲哀求,清盈又是一愣,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細細想了想他話裡的意思,清盈下意識反駁,「我什麼時候……」讓你擔心了。

  跡部卻沒有讓她說下去,又低低地叫了她的名字,「沈清盈。」

  「什……什麼?」那熟悉的熱氣一下一下地噴在耳朵臉頰邊,加上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感官上的一切知覺都被無限放大了,某個被濃濃男性氣息包圍的人很不爭氣地軟了聲音,忘了剛剛沒說完的指控。

  接下來,卻又是一陣靜默,仿佛後面的人睡覺了一般,只餘淺淺的、均勻的呼吸。清盈呆呆地等著,努力忽視緊貼著自己後背的那有力的心跳,和皮膚隔著薄薄的布料相貼時的灼熱感,等了許多都沒動靜,不禁惴惴不安起來,悄悄地想轉頭看一眼後面的人,她剛動了動身子,低沉沙啞的男聲,就劃破了夜的靜——

  「我很餓。」

  「……你沒吃飯?」

  「想吃你做的飯。」

  清盈微微皺了眉,嘟嘟囔囔地說:「你不是一直說我做的飯很難吃麼。」

  「難吃也想吃。」

  這什麼邏輯?清盈頓時落了滿頭黑線。不過多虧這一插科打諢,清盈倒是一掃之前的尷尬,俐落地鑽出某人的懷抱,「啪」一聲開了大燈,看向還懶洋洋地靠在牆邊的跡部,此時一雙幽深的黑目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清盈臉一紅,氣勢洶洶地說:「想吃我做的飯就好好去客廳待著,別沒事學人在這裡玩深沉!」

  剛剛她承認,她被嚇到了!啊啊啊,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清盈狠狠地瞪了跡部一眼,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廚房走去。

  「清盈。」走了不到兩步,又被人喊住了,清盈不爽地轉頭看今天莫名走起沉默憂鬱風的某人,用眼神表達她不耐煩的情緒。某人顯然沒接收到這一重要的資訊,只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忽地嘴角一揚,竟帶了抹無可奈何,「我等你。」

  我等你。

  直覺地,清盈覺得這話中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卻是想了半天都無果,只得敷衍地揮了揮手,「好啦好啦,知道你大少爺餓著肚子可憐,我會加快速度的。」

  跡部嘴角邊的笑容,似乎更加無可奈何了。          


☆、景吾,購物去吧!

  清盈雙手托腮,靜靜地看著對面正不緊不慢優雅用餐的某大少爺,心裡暗暗腹誹——這哪像很餓的樣子啊,至少也給她來點不淡定的表情,讓她自我滿足一下自己的手藝吧,真不配合。

  「在想什麼,啊嗯?」淡淡的沉穩男聲傳來,對面的人甚至沒有抬起眼睛,自顧自地夾了一小筷子土豆絲,優雅地放進嘴裡。那神情,仿佛方才隱沒在黑暗中的沉默少年,從沒存在過一般。

  這傢伙是怎麼知道她在說他壞話的啊!清盈撇撇嘴,不說話。現在閑下來了,她才有空細細整理剛才發生的事情,想起那個密實灼熱的懷抱,還有環在她腰上的……有力的手臂,那噴薄著熱氣的嘴唇,仿佛隨時會親吻上她的耳朵,清盈的臉「唰」地一下,又紅了。跡小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就算是壓力太大,也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失態的樣子啊。

  「怎麼不說話,嗯?」對面的人等得不耐煩,終於抬起了他高貴的頭顱,當看到對面的少女臉色一片誘人的緋紅,呆呆看著他時,不禁怔了怔,隨即,嘴角愉悅地上揚,「沉醉在本大爺的美貌裡了,啊嗯?」

  清盈惱羞成怒地隨手抓起塊抹布丟過去,轉頭不理他。

  跡部停下了手裡的筷子,稍稍側了側身,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這不入流的暗器,左手握成拳,閑閑地撐腮,笑容愉悅地看著對面一臉懊惱地轉頭不看他的少女,只見她臉上的緋紅像落日的晚霞,迅速蔓延,很快,連小巧的耳朵根也變成了一片粉紅色,不禁低低地笑了出來。

  這揶揄的笑讓清盈更羞窘了,忍不住把頭轉回來對著某個疑似閑極無聊調戲她的人怒目而視,凶巴巴地說:「煩死了煩死了!快吃,吃完自己收碗去!」

  跡部不置可否地轉了下筷子,斜斜地抬眼看努力把自己變得霸氣起來的少女,懶洋洋地說:「以後,不出去了,嗯?」

  對面的少女板著張臉沒說話。

  「嗯?」

  「……是啦是啦!」仿佛終於無法忍受這詭異的氣氛,清盈破罐子破摔地喊:「我出去是有事要做啦……」呃,怎麼有點中氣不足的感覺,清盈微微撇頭,嘟囔著說:「以後沒事,儘量不出去就是了,混蛋。」

  這傢伙,難道是嗷嗷待哺的小盆友麼,還要她每天晚上趕回來給他做飯?!

  清盈哀歎一聲,認栽了。

  其實,她也很想念這樣面對面吃飯的時候。一個人的屋子,還是太寂寞了。減少依賴什麼的,還是另找方法吧……

  這樣想著,清盈臉上的表情不禁變得柔和起來,看著對面笑得一臉奸計得逞的某大少爺,突然覺得很不公平,憑什麼都是她做犧牲?總要收取點福利不是?想了想,邪惡地一笑,「呐,景吾,明天星期六,你們網球部不用訓練吧?」

  「啊嗯,怎麼了?」

  「不如,我們去購物吧?」清盈看著他,努力穩住放肆上揚的嘴角,一臉無辜地眨眨眼。

  跡部愣了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清盈,這還是你來日本後,第一次提出要跟本大爺一起出去。」

  呃,是麼……清盈有點心虛地望天。

  等……等等!他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啊!以往每次她提出一起去購物的要求,他都一臉天要塌了的不華麗表情!怎的這次這麼冷靜,甚至,有著淡淡的欣喜?清盈以這傢伙是不是被外星人洗腦了的懷疑眼神將他望著。

  跡部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淡淡地說:「既然是第一次,本大爺就屈尊陪你去吧,啊嗯。」

  是嘛,這樣才對嘛,這樣不甘不願的語氣才是真正的跡小部嘛!清盈頓時笑彎了眉眼。

  看到她這樣,跡部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卻是滿滿的不易被察覺的寵溺。

  既然外出的目的是要某人痛苦,自然不能去某人覺得舒服的地方。

  站在星期六人山人海的百貨廣場裡,清盈滿意地看到平時去慣銀座專賣店高級會所的大少爺滿臉嫌棄的表情,間或對碰到他肩膀的路人怒目而視,小心翼翼地避開與他人的身體接觸,偶爾對橫衝直撞的小孩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無法理解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混亂的地方似的!清盈使勁地憋著笑,憋得肚子都快痛了。

  噗哈哈哈!早知道帶他來這樣的地方會有這麼突出的效果,她跟雅子阿姨就不會一直往人少安靜的高級商業街跑了!哦,不行,若真的帶雅子阿姨來這裡,首先受不了的只會是雅子阿姨。某大少爺高調優雅的生活品味可以說完全來自于母親的遺傳。

  清盈憋笑憋得滿臉通紅,跡部偶然往她這邊一看,頓時怒了。

  「沈清盈,你是故意的!」

  清盈勉力穩了穩自己不淡定的情緒,甚是悠閒地叉了塊關東煮送進嘴裡,得意洋洋地抬眼看他,「就是故意的,怎麼著?你破壞了我跟朋友出去逛街的機會,當然要身體力行地補回來啦~~」而且,這樣的地方,估計冰帝裡面的天之驕子嬌女們吃飽飯撐著也不會來,既避免了被熟人看到,又能惹某人生氣,清盈覺得自己真是做得太故意了,不故意不行啊~~

  某人在他面前一向囂張!跡部氣極反笑,忽地長臂一展,把少女帶進懷裡,緊緊攬住她纖瘦的肩膀。

  清盈嚇了一跳,手中的關東煮差點失手掉到地上,不由得驚叫:「跡小部,你幹什麼!」困擾了她一晚上,甚至在夢中也不放過她的那個穩健有力的手臂,和灼人的體溫,此時就在緊貼著她身體的地方,讓清盈不禁又羞又惱。

  「你急什麼?我們又不是沒有這樣過,」跡部低頭看了惱怒的少女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你把本大爺騙來這裡,當然有義務保證本大爺不要過多地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人碰到,啊嗯。」

  你才莫名其妙,你以為人家很想碰你嗎?!這個超級無敵自戀狂!清盈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罵了他一通。沒錯,之前他們也經常這樣勾肩搭背,甚至有時候清盈走累了,還會主動纏上跡部的胳膊,撒賴地讓他拖著走。可是,怎麼這一次,感覺跟之前都不同呢?

  都怪這傢伙,昨晚沒事發什麼瘋啊!害她都留下陰影了!

  身邊經過的一些女性同胞們都不時地偷偷張望百無聊賴的跡部,嘻嘻哈哈地說著什麼,臉上害羞和熱切兩種感情矛盾地交融,看著清盈的眼睛,也滿是羡慕嫉妒和怨恨。清盈頗有些悲天憫人的情懷——這群被某人膚淺的皮相欺騙的可憐少女啊!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身為女性的虛榮心被滿足了,大大地滿足了!帶著個帥哥出門就是有面子啊!清盈撇撇嘴,實在不怎麼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不過,再怎麼樣,也不能忘了帶某人出來的初衷!清盈看了看掛滿「週末大促銷」牌子的廣場,狡猾兮兮地一笑。

  「景吾,我要這個!這個這個!」

  「這個也要!店員,請幫我包起來,還有那個!對對,最大最重的那個!」

  「啊!這個看起來也不錯,要了!景吾你快幫我跑過去搶,晚了就沒了!」

  「這個也很好看哎,要不要呢要不要呢,哎呀這麼便宜當然要啦!」

  「天啊牙膏三盒一起打五折!便宜得人神共憤!店員請給我三盒!哦不不不,還是給我六盒吧!六盒!」

  「哎,這個……」

  一番血拼下來,某大少爺簡直成了個人型貨架,不止兩手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連脖子上也掛了一個,此時正一臉陰鬱地看著悠悠然伸懶腰的某少女。路人們看到這一畫面,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嗯~~購物果然讓人心情愉悅啊。」

  某大少爺終於忍不住,陰測測地磨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沈、清、盈。」

  某少女笑得天真又無辜,「嗯?怎麼了?餓了?乖哦,我們接下來就去吃東西。」

  某大少爺恨恨地磨牙,「我只想吃你!」

  「這樣不行哦,」某少女笑咪咪地,不贊同地搖頭,「人肉不好消化,你會鬧肚子的,這多不華麗啊,你說對不對?」

  某大少爺無語了。

  「呐,要不,先給你一塊關東煮墊墊肚子?」清盈欣賞了一會兒大少爺鬧脾氣的樣子,樂呵呵地叉起一顆牛肉丸往他嘴邊送,「知道你這一天辛苦啦,不過我很開心哦,謝謝。」

  雖然出發點是為了折磨某人,但這麼酣暢淋漓隨心所欲的購物,清盈是真的很久沒試過了,所以說這話,也是誠心誠意的。

  看到少女明媚的笑顏,跡部冷哼了一聲,臉上的陰霾終究稍稍散了些,但看到送到他鼻子底下的牛肉丸,還是嫌棄地撇開頭,「本大爺才不吃這麼不華麗的東西,這算什麼?沒見過長得這麼醜的牛肉丸,一聞味道就知道是劣質豬肉,吃了還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

  清盈嘴角抽了抽,「你姐姐我天天吃,還不是活蹦亂跳的?!你就試一下啦,很好吃的。」

  跡部苦大仇深地瞪著那顆可憐的牛肉丸,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清盈不認輸地舉著,用眼神威脅著某人。終於,跡部豁出去一般,猛地把那顆牛肉丸含進嘴裡。

  過了一會兒。

  清盈:「喂,你別光含著啊,要嚼!」

  跡部含含糊糊地,「我吞下去了。」

  清盈黑線,「騙誰啊你,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左臉頰腫了一大塊出來嗎?!」

  跡部淡定地,「你看錯了。」

  「跡小部,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偷偷把它吐出來?」

  「……」

  正當兩人相對無言,用眼神默默較量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兩聲驚呼——

  「清盈?!」

  「部長?!」

  清盈一愣,頓時整個人都僵了,不……不會吧?她怎麼好像仿佛似乎……聽到小鹿的聲音了?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

  慢慢慢慢地轉過頭,當對上某人快要噴火的雙眼時,清盈才欲哭無淚地發現——不是幻覺,是本尊真的來了!

  她最近是不是犯小人啊啊啊!

  與此同時,她身邊的跡部也臉色複雜地看著站在松本鹿身邊的少年,難得帶了點氣急敗壞地說:「杉木,你怎麼在這裡?!」

  大少爺這副慫樣被網球部的人看到了,大少爺很不爽!


☆、親愛的朋友

  雖然,冰帝是所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但也不是說,裡面所有的學生都非富即貴了。除了那些靠自身努力考上去的所謂平民學生外,還有些家境不錯,其富裕程度和社會地位卻遠遠比不上那些大家大族的,這樣的孩子在冰帝裡居於不上不下的地位,如果沒有絕對樂觀堅韌的性格,生活會很尷尬。松本鹿就屬於後者。

  小時候,她記得他們家的經濟一點也不寬裕,後來,說起來也可笑,一向就算省吃儉用也要每個月買一次彩票的爸爸,竟然中了頭獎!那一段時間,就像暗中有貴人相助似的,她爸爸拿這筆錢去做生意,沒什麼商場經驗的他竟一路順風順水,賺了筆不小的錢,他們一家人也可以過上比較好的日子了,她爸爸甚至花了一大筆錢,把她送進了冰帝。猶記得,入學那天,做生意那幾年發福成一顆圓滾滾的球的松本爸爸,笑呵呵地摸著松本鹿的頭,說:「老爸我到處問人,才發現這個學校的學費最貴,想來這就是東京最好的學校了。我松本山野的女兒,怎麼可以不上最好的學校!」

  學費最貴就是最好的學校了麼,您老的思維啊……

  所以,看吧,連說的話都這麼爆發富,松本鹿覺得世界上真是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家更典型的爆發富了。

  而爆發富的基本特徵之一就是——有著享福的條件,卻沒有享福的命。為什麼?因為不習慣啊!想她松本鹿誠誠懇懇安安分分地過了將近十年的小市民生活,突然要來個生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出門賓士進門寶馬,非名牌衣服不穿,非高級商業街不逛,出門前非得梳妝打扮個半個小時,松本鹿覺得真過這樣的生活她會奔潰的!好吧,除了各種高級美食她不排斥之外……因此,同樣有著爆發富的命運小市民的內心的清盈,才能和松本鹿一拍即合,相見恨晚。

  也因此,這個清盈原本認為冰帝的天之驕子嬌女們吃飽撐著也不會來(通常最愛造謠生事的就是這些天之驕子嬌女們,清盈倒是不擔心一頭埋進書海裡拿獎學金入讀冰帝的好學生)的百貨廣場,會突然冒出個松本鹿,也是一點也不稀奇了。

  「你……你……」松本鹿手指顫抖地指著一臉火星撞地球的苦逼樣子的清盈,後者仿佛無法承受這冒著熊熊烈火的目光,顫巍巍地往某個疑似跡部大人的人型貨架後面縮了縮,松本鹿腦中的最後一根神經,登時斷了——「沈清盈你丫的給老娘說清楚!!!」

  她身邊的少年在她憋紅了臉大口大口吸氣的時候,早已經驗十足地捂起了耳朵,此時,見到對面的少女一臉驚恐,他們高貴穩重的部長大人也毫無華麗可言地瞪大了眼眸,張大了嘴巴,不禁歉意地朝他們笑了笑。

  「小小小鹿啊,」清盈拽緊跡部的衣服,討好地笑著,如果她的語調沒有那麼結結巴巴的話,就完美了,「別別別生氣,我們……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談?」

  快要到達黑化邊緣的松本鹿邪邪一笑,眼睛被長長的劉海遮住,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地獄修羅般的氣息。

  嗷嗷嗷,小鹿啊你不要這樣對我笑,我會做噩夢的,我一定會做噩夢的!

  清盈拼命地拽著跡部的衣服,心裡垂淚地暗示他快想想辦法。

  於是事實證明,病急亂投醫永遠是不理智的行為,特別是當她投的這個醫是一向不怎麼靠譜的跡部大爺時,清盈真是連撞牆的衝動都有了。

  跡部斜斜地看了躲在他身後的少女一眼,一臉「看吧,這都是你自己惹來的禍」的拽樣,看回對面那兩人時,依然是那種不可一世的表情,就算全身掛滿袋子也無法減弱他這種與生俱來的氣勢,而某人口中的牛肉丸……阿門,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總之,跡部大爺接到自家麻煩精的求救信號後,先是用眼神鄙視了她一番,然後看著對面的兩人,很是不可一世地開口了,「啊嗯,誰允許你們來破壞本大爺的約會……嗷,沈清盈你幹什麼!」說到一半的大少爺像被蠍子蟄了一般,猛地一聲慘叫後跳起來對身後一臉黑線的少女怒目而視。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傢伙從來不懂什麼叫察言觀色!本來小鹿就生氣自己隱瞞和他的關係,現在他不是越描越黑嘛!

  清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某個一臉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的大少爺一眼,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親自出馬。

  「小鹿啊,」清盈慢慢慢慢地踱過去,輕輕扯了松本鹿的衣服一角,可憐兮兮地拉了拉,低下頭用哀兵政策,「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松本鹿涼涼地看她一眼。

  「唔……」清盈摸摸鼻子,嘟嘟囔囔地說:「我真的想過告訴你的,但不知道怎麼開口。」這話倒不是假話,在清盈跟她說自己的煩惱時,是想過把自己和跡部的關係和盤托出的,但有些事嘛,你要說就應該一開始就說,瞞到一半突然說出來,就失去其意義了,一個處理不好,還會給人一種不真誠的感覺。

  松本鹿又是涼涼地看她一眼。

  清盈簡直欲哭無淚了,「小鹿……」這小妮子,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一旁的杉木城有點不忍心,更多的是受某個在對面氣勢洶洶地看著他的大少爺所迫,猶猶豫豫地開口,「小鹿,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吧?」

  嗚嗚嗚,本來他們網球部的訓練就重,要是因為這件事被他們親愛的部長記恨上了,他還要不要活了!想起前一段時間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得罪了部長的鳳的慘狀,杉木城就忍不住打了個抖。

  「你……」一直沒說話的松本鹿突然陰測測地開口。

  清盈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你……」

  「嗯嗯!」清盈深吸一口氣,準備隨時迎接暴風雨的來臨。

  松本鹿見狀,嘴邊的笑容更陰森了些,忽地,扯起某人的耳朵,狂風掃落葉般咆哮——「你丫的竟然這麼糟蹋我們跡部大人讓我替廣大冰帝女同胞滅了你吧!!」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緊張氣氛頓時被沖刷了個乾淨,清盈一隻耳朵被高高提起,只能跳著芭蕾「哇哇哇」地慘叫。

  杉木少年在一旁已經看傻了眼。

  下一秒,清盈腰上一暖,待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扯了過去,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只聽見頭頂上,那個低沉狂妄的聲音輕笑著說:「本大爺很贊成你的說法,但是,欺負她這件事,只有本大爺能做,啊嗯。」

  這麼偶像劇的對白你是要鬧哪樣啊!

  前一刻還在感動跡部幫她逃離了魔掌的清盈下一秒再度嘴角抽搐地瞪上了某個笑得志得意滿的大少爺。

  而眼睜睜看著人從她手中被搶走的松本鹿已經愣了,好半天都在懷疑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是幻覺。平時那麼高高在上的人,平時那麼唯我獨尊的帝王,此刻,竟會做出這麼憐香惜玉的舉動?就連在北堂雅面前,也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跡部景吾。待愣愣的她終於愣愣地確認了這是事實後,不由得愣愣地脫口而出,「原來,你之前說過要疏遠的……唔唔!」

  「呵呵,呵呵,你們在這等一下哦,」清盈一手捂著某人的嘴,一手拼命穩住某人亂動的雙手,無視某人一臉驚怒的表情,乾巴巴地笑著說:「我跟小鹿有點事要說,呵呵,呵呵……」

  一邊乾巴巴地笑著,一邊雙手雙腳齊上陣,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某人帶離了這敏感地帶。

  於是,吵吵鬧鬧的人群裡,只余兩個少年一臉不明所以地站著。

  「部……部長,」看見跡部若有所思地看著兩個少女離開的方向,杉木城鼓足了勇氣,努力跟平日裡也很少有機會說上話的網球部帝王套近乎,「今天好……好巧啊,你也出來約會?」

  跡部默了一會兒,斜眼看了看他,「杉木。」

  杉木城條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在!」這小學生見到教導主任的站姿算哪門子條件反射啊,杉木少年在心裡默默垂淚。

  跡部一手抱胸,一手輕點眼角的淚痣,笑得妖豔,「難怪,最近你的校內排名賽成績有下降的趨勢。原來,精力都放在約會上了,啊嗯。」

  杉木城嚇得臉色發白,連連擺手,「沒沒沒……」您老不也在約會嗎!而且他哪有把精力都放在約會上,明明一個星期才那麼一次好不好!嗚嗚嗚,好委屈,是我女朋友惹的你家那位,幹什麼都算到我頭上啊!

  「看來,本大爺要跟監督說一下,重點培訓一下你們這批二年級的球員,否則,等我們都畢業了,冰帝網球部只怕也會跟著垮了,啊嗯。」

  「部……部長,你不可以那麼殘忍……」杉木少年可憐兮兮的喊聲飄出好遠,好遠。

  可惜飄不到正在進行緊張雙邊會談的兩人耳中。

  咳咳,其實,也沒有那麼嚴肅啦。

  話說,當清盈終於死拖活拽地把松本鹿帶到某個偏僻的角落後,才鬆開了捂著她的手,小媳婦式地站著,忐忑不安地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松本鹿。

  一陣難熬的靜默後,清盈戰戰兢兢地開口:

  「小鹿啊……」

  「一個月的甜品,」松本鹿打斷了她的話,涼涼地看她一眼,「然後我就不生氣了。」

  「小鹿。」清盈感動得眼淚汪汪。

  看到她的可憐樣,松本鹿終是無法繼續維持高貴冷豔的態度,輕歎一聲,涼涼地說:「我也不是不清楚你這麼做的原因,然而,你連我也瞞著,說不生氣是假的,但是,」頓了頓,松本鹿沉聲說:「我真的當你是朋友。」

  「小鹿!」清盈激動地撲上去,見松本鹿沒有推開她,心裡不禁一片溫暖,微笑著輕聲說:「謝謝你。」

  朋友,求品質不求數量,交朋友用心交,朋友是值得拿命來珍惜的。

  清盈很感激,來到日本後,能交到這麼一個值得用生命來珍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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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慢用

  原諒,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還是不能忽略一般程式的。

  「然後呢,」松本鹿雙手交叉靠在牆上,眼角餘光瞥了緊挨著她站著的清盈一眼,「你說的那個很依賴所以不得不疏遠的竹馬,就是跡部大人?」

  清盈嘿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看著天撓撓臉,「是啊。」為什麼這段自己說出來的話套上一個主語由這小妮子說出來,聽起來就那麼罪孽深重呢?

  「所以,你說你絕對不會喜歡上而對方也不會對你有這種感情的人就是跡部大人?!」

  「是……是啊。」小鹿啊,冷靜點,你幹什麼那麼激動哦……清盈莫名其妙地有種愧疚感,頭越埋越低。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清盈小心翼翼地抬頭,後知後覺地發現松本鹿正側了頭眼眸大睜地以一臉看到外星人的表情看著她,不禁疑惑地歪了歪頭,「怎麼了?」

  這迷茫的表情!這無辜的語氣!松本鹿只覺得體內的暴力因數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拼命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成功把它壓下去。就知道,就知道剛剛不應該那麼容易原諒這傢伙的!就算不是為了她隱瞞了自己這件事,單為了她這麼糟蹋跡部大人,就該好好教訓她一番!

  這傢伙是從哪裡看出跡部大人不會對她產生這種感情了啊!不會對她產生這種感情的人會對她這麼百依百順,甚至自毀形象嗎?!不會對她產生這種感情的人會用那麼一種絕對不符合跡部大人平日裡的形象的寵溺眼神看著她嗎?!不會對她產生感情的人會這麼自然而然地把她護在身後,遇到危險時甚至挺身而出,把她攬進懷裡嗎?!這傢伙……這傢伙,真是氣死她了!真想敲開她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塞滿了棉花!

  清盈不安地看著松本鹿稍顯猙獰的表情,還有微微顫抖仿佛隨時都會火山爆發的身體,顫巍巍地問:「小……小鹿啊,你怎麼了?」

  都說女人善變,不會這小妮子前一秒說原諒她,下一秒就反悔了吧!嗚,不帶這樣玩的!

  「呵,」詭異的是,回應清盈的是一聲別有深意的輕笑,只見松本鹿不著痕跡地別開了目光,嘴角輕輕揚起,手指輕輕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慢悠悠地說:「沒怎麼,就覺得有點好笑罷了。」

  明明就是落花有情,流水有意,偏偏兩個人莫名其妙地玩起了捉迷藏。跡部大人那邊,她可以肯定,早已經明確自己的心意了。只有這個笨蛋,還在傻乎乎地自個兒蒙在鼓裡。至於為什麼跡部大人不挑明嘛,她倒不怎麼好奇。看他那勝券在握志在必得的樣子,要說擔心松本鹿也只會稍稍分一點同情心給某個遲鈍的傢伙——那也是她自找的!也許跡部大人真的有什麼原因才沒說出口,反正不管怎樣,某個笨蛋明顯不是對方的對手,遲早只有乖乖就擒的份。那麼,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地提醒呢?某人隱瞞她的賬,可是還沒算的。

  這樣一說,她也不能光看戲,適時地推動一下,也是必需的。松本鹿意味深長地看著清盈笑了笑,笑得清盈雞皮疙瘩直冒。

  雖然不太明白松本鹿這句話的意思,但在這種自己明顯理虧的情況下,清盈也不敢細問,乾咳了兩聲,她做懇切的認罪狀,沉痛地說:「總之,這件事我瞞著你是我不對,可是你也知道冰帝的女生對跡……咳,景吾那種瘋狂勁啦,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幫我保守秘密?」邊說,邊把可憐兮兮的眼神投向松本鹿。

  松本鹿好笑地看著她,這女人,在她面前就會裝可憐,怎麼面對跡部大人就那麼張牙舞爪呢?看來平時跡部大人沒少寵她。輕歎一聲,松本鹿無奈地說:「行了,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反正到時候自會有人揭破這一切,她可不認為一向狂妄囂張的冰帝王者會一直甘心居於地下位置。松本鹿幸災樂禍地瞥了某樂兮兮的少女一眼。

  想了想,清盈不放心地加上一句,「你也要跟你男朋友說哦,如果被網球部那群人知道了,後果更不堪設想。」

  松本鹿一口應下,「沒問題。」心裡卻是連連為遇上這笨蛋的跡部大人歎息。

  等她們終於談完回到兩位男士的所在地時,某耐心一向不怎麼好的大少爺已經快處於發飆邊緣了,可憐的杉木少年苦兮兮地站在一邊,還在為莫名加到自己身上的苦役哀怨不已。好不容易了卻了一樁心事的清盈絲毫沒把他的臭臉放在眼裡——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至少要跟這張臭臉打交道不下百次,此刻心情大好,她才不會被他的大少爺脾氣影響,笑嘻嘻地迎上去,「景吾,我們走了。」

  見到某人沒心沒肺的表情,跡部只覺一拳打到了棉花裡,頓時什麼脾氣也沒了,可是,適當的抗議還是要有的,要讓她知道把他大少爺一個人拋在這裡半個多小時不聞不問的行為是不對的,不可饒恕的!於是繼續臭著一張臉,故意不正眼看她,輕哼了一聲,「談完了?」

  「是啊,」清盈樂滋滋地朝他笑,「小鹿說她不怪我呢!對了,你不是說肚子餓嗎?不如我們跟他們一起去吃飯吧!」

  她敢!跡部瞪了她一眼,自從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出現後,她已經忽視他夠久了,現在還敢提出這樣的要求?!當然,熟悉自家麻煩精性格的跡部才不會這麼不理智地直接開口抗議,這樣一來,清盈肯定跟他幹上了,他越說不許去,她肯定越要去,某人在他面前囂張慣了。閑閑地瞥了一眼站在他們身後一臉曖昧的少女,後者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朝他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開口,「清盈,你們自己去吃吧,我跟我們家阿城的約會還沒結束呢。」

  「啊,可是,小鹿……」清盈轉頭,剛想再挽留幾句。

  「你霸佔了我整整一個星期,現在還好意思破壞我的約會?」松本鹿故作兇狠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拳頭。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你別說了!」清盈不安地瞥了一眼身邊跡部的表情,趕瘟神一樣急急地說:「走吧走吧,省得你們老說我是電燈泡。」這小妮子就不能不提上星期的事麼!清盈心虛地又瞥了一眼身邊的跡部,也搞不明白自己心虛個什麼勁。

  「哼哼,何止是電燈泡,簡直都成日光燈了。明天青學門口見,不要忘了哦。」

  清盈還想跟松本鹿說幾句,就被某個耐心早已磨盡的大少爺一把拉起手,強行拖走。清盈只來得及拼命扭過身子,喊了聲「再見」。不爽自己被忽視的跡部大爺狠狠揉亂了她的頭髮,立刻惹來了她的抗議,於是清盈也沒空繼續往後面看了。

  看著兩人慢慢走遠的異常和諧的身影,松本鹿慢慢揚起一個邪惡的笑容。

  ——您老,慢用。

  此時,天色已慢慢黑了下來,嘟嘟囔囔地把自己被弄亂的頭髮重新整理好的清盈微微抬頭,看著落霞遍佈的天空,懊惱地說:「晚餐還是回家吃?」

  跡部不經意轉頭,瞬間看到少女沐浴在橘紅色的晚霞裡更顯柔和動人的臉部輪廓,不禁愣了愣,直到久等不到回答的少女投來疑惑的目光,才如夢初醒般乾咳了一聲,卻是答非所問:「上個星期,一直陪著你的是剛剛那個女生?」

  「呃?」沒有料到跡部會突然問這個的清盈尷尬地別開眼睛,「是啊。」心裡卻在不安地打鼓,跡小部不會看出她是故意避開他的吧?

  於是,也就忽略了,一瞬間在跡部嘴角邊綻開的動人笑容,得到滿意的答案,大少爺心情很好地拍板定案,「晚飯就到本大爺家裡吃吧,啊嗯。」

  「等……等等,為什麼去你家吃?!我不要!」再怎麼尷尬也顧不上了,清盈第一時間提出反對。每次去他家,肯定會被過分熱情的管家爺爺留下過夜,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她可是戀家的好孩子。

  「嗯哼,你這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本大爺家可比你那破屋子好多了。」跡部實在不懂她為什麼那麼排斥去他家,這令他不爽,很不爽!但他也知道,對這傢伙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於是再多不爽也只得暫時壓下,放緩聲音說:「而且,伊莉莎白也很想你。」

  不管怎樣,多去幾次,就不會排斥了吧?

  果然,這一句話打動了清盈,伊莉莎白啊,她確實很久沒見它了。猶豫了一會兒,清盈才無奈地點點頭,「好吧,但我要吃川菜火鍋!」跡小部家有個手藝一流的川菜廚師,可是清盈一直戀戀不忘的。

  目的達成的欣喜瞬間哇啦啦地飛了個乾淨,大少爺忍不住百爪撓心——在她心目中,他竟然比不過一隻狗和一個廚師?!這也太不華麗了!          


☆、心動的旋律

  金燦燦的華麗燈光下,觥籌交錯的晚宴,歡聲笑語的賓客,像電影裡上演的一幕幕般不真實。

  被臭美的老媽打扮成可愛小公主的清盈鬱悶地坐在靠牆的一排金邊紅絲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陷進了軟軟的坐墊裡,垂下的一雙小胖腿百無聊賴地晃悠著,很是少年老成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宴會三天兩頭來一次,我的上帝老爺爺哦,怎麼他們都不會累啊?!難怪說歐洲人都有舞會強迫症,他們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裡看上一晚上電視嘛!

  看著不遠處正和別人談笑風生的老爸老媽,清盈又是林黛玉式的一聲長歎。

  「啊嗯,發出這樣的聲音真是太不華麗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傲慢得可愛。

  不過,不華麗的聲音?說她嗎?清盈愣了愣,不由得循著聲音看去,只見她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站了個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小鬼頭,此時正裝模做樣地舉了個幾乎比他胖胖的小手還要大的紅酒杯,一臉嫌棄地斜視著她,那樣子不禁顯得有點滑稽。但小鬼一身純白色剪裁合體的小西裝,蹬著一雙擦得黑亮黑亮的小皮鞋,領口處綁了個紅豔豔的小領帶,眼睛下一顆小小的淚痣,配上他一張可愛精緻的臉蛋,真是萌到不行!清盈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眼放綠光地緊盯著莫名出現的小鬼頭。

  小鬼似乎被她這肆無忌憚的眼神嚇到了,一臉警惕地退後兩步,小小的眉頭皺得死死的,嘴上卻仍是不甘示弱地說:「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嗯,誰允許你這樣看著本少爺的!」

  靠,這小鬼也太可愛了吧,真的好想捏上一把那肉乎乎的小臉蛋哦!完全被某人的皮相所惑的清盈絲毫沒注意到小鬼對她說的話,拼命按耐下自己的衝動,努力揚起一個最天真可愛的笑容,用最親切和藹的聲音輕聲細氣地說:「你好,我叫沈清盈,請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小鬼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帶了點懊惱地說:「你這不華麗的女人,到底有沒有聽本少爺說話啊!等等,」呆了呆,小鬼眼眸大睜,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就是父親說過的沈家的女兒?!」

  「嗯嗯嗯!」清盈現在已經完全進入了騙小孩模式,也沒認真分辨小鬼說的話,就甚是熱情地說:「原來你老爸……呃,父親認識我啊,那你快告訴我你的名字,說不定我也認識你呢!」嘿嘿,就算不認識她也會說認識了,早點混熟了好捏臉蛋啊!

  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怪姐姐,咳,雖然實際上是妹妹……小鬼明顯有點不知所措,眉頭皺起又鬆開,鬆開了又皺起,就這樣天人交戰地糾結了半天後,才仿佛豁出去一般地說:「本少爺的名字是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

  清盈瞬間被這名字雷到了,看來這小鬼就是前幾天老媽提到過的跡部財團的寶貝獨生子了,當時她還在心裡暗笑日本的姓就那麼幾個,竟然隨便拿出一個都能撞上呢,沒想到,這小鬼不只姓氏和她前輩子看過的某部熱血動漫裡的騷包水仙一樣,連名字也雷同……難道景吾這個名字在日本也很流行麼?

  不會……這麼巧吧?終於從怪姐姐模式中脫離的清盈回想起小鬼頭說話的語氣和內容,瞬間糾結了。

  「你,」她顫顫巍巍地看向還在等待她回答的小鬼頭,聲音飄忽地問:「打不打網球?」

  小鬼愣了愣,下意識反問:「你怎麼知道本少爺即將學習網球?」

  「轟!」只覺一陣天雷打下,一下子把清盈劈得昏頭轉向,在反應過來前,手已經伸向前,狠狠地、狠狠地捏上了那張她囂想已久的臉蛋!

  上帝梅林如來佛啊,告訴她這是在做夢吧!

  她竟然穿到了一部遍地是打不死的小強的熱血動漫裡!

  華麗麗的豪門重生劇突然成了爛大街的網王同人劇,有沒有天理啊!!

  最後猛然讓她回神的是突然爆發的大哭,還有杯子掉到地上破碎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依然毫不留情地掐在某小鬼滑嫩嫩的臉蛋上,甚至連來不及修理的指甲,也陷進了小鬼的肉裡,看上去紅彤彤的一片,好嚇人。地上,摔得粉碎的玻璃碎片到處都是,倒了滿地的葡萄酒四處蔓延,看起來血紅血紅的,觸目驚心。

  清盈頓時觸電般收回手,看著兀自大哭不已的小鬼,懵了——她怎麼不記得,網球王子裡騷包臭美的跡部景吾會哭啊?!想得入神的她,連身邊急匆匆聚攏過來的一群大人,也沒發現。

  那一年,跡部三歲,清盈兩歲零六個月,這就是他們血(偽)與淚的初遇……

  曾經,他們也只是打打鬧鬧,不知情為何物的小孩兒啊。

  因為窗簾的遮擋而昏暗一片的房間裡,剛剛從夢境中醒過來的清盈愣愣地坐在床上,好半天都分辨不出這是哪裡。

  怎麼會突然夢見和跡小部初遇時的事情呢?果然,是因為睡在他家裡面的緣故嗎?可是,之前也在這裡住過幾次,都沒有做這樣的夢啊。清盈撫上自己的額頭,怔怔地發起呆來。

  夢境的最後,竟然又回到了前幾天那個在黑暗中沉寂安然的屋子,高大的少年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地撩撥著她的神經,輕輕地,在她耳邊說:「拜託,不要讓我擔心……」滾燙的體溫像火爐一樣炙烤著她狂跳的心臟,淡淡的海洋氣息帶著少年身上特有的輕微汗味,一絲一縷將她包裹,讓她不自覺地呼吸困難。

  清盈的臉,瞬間就燒紅了。她兩手捂著自己的臉,感覺著那慢慢熱起來的溫度,心裡有點不知所措。

  這……就是所謂的春夢嗎?

  那為什麼,物件會是跡小部呢?!

  啊啊啊,莫名其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小姐,清盈小姐,」輕輕的叩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清盈糾結成一團的思緒,「請問您起來了嗎?」

  清盈整理了一下回籠的思緒,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起來,深吸一口氣,稍稍提高聲音說:「起來了,進來吧,木下爺爺。」

  清盈的木下爺爺是跡部家最有資歷的老管家,是一路從英國跟隨跡部來到日本的,從小就沒少照顧經常去跡部家玩的清盈。因此,清盈很喜歡這個溫和穩重的老人。

  木下管家輕輕地開了門,先是對還坐在床上的清盈鞠了一躬,才站直身體笑微微地說:「小姐既然起來了,就請快下去用早餐吧,少爺正在等您,說要送您一程呢。」

  「嗯,我刷牙洗臉後就下去!」清盈把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夢暫時拋到一邊,俐落地掀被下床,朝木下管家笑笑,就一頭鑽進了浴室裡。

  梳洗好自己出來後,清盈驚喜地看到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了,深紅色蕾絲邊的落地窗簾被高高挽起,早晨和煦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進來,照亮了顏色鮮豔的波西米亞地毯,還有高高的粉色公主蚊帳籠罩下的擺滿布娃娃的羅馬式宮廷床,整個房間都仿佛散發出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芒,讓人瞬間心情愉悅,不由得感激起這美好的清晨。

  至於這個充滿少女情懷的房間,就無視吧。話說這還是跡部夫人,即雅子阿姨特意為清盈準備的呢,某中年阿姨好的就是這一風格。對此,清盈只有哭笑不得的分。

  木下管家筆直地站在門邊,笑咪咪地正在等她。清盈一蹦一跳地跑過去,向他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吧,木下爺爺!」

  木下管家朝她笑了笑,稍稍走在前面開路,邊走邊樂呵呵地說:「還是家裡有個女孩兒好啊,早上見到清盈小姐的笑容真是美好的一件事呢!您不如乾脆搬過來住吧,難得夫人為您準備了這麼一個房間啊,跡部少爺肯定會很開心的。再怎麼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住還是不安全,跡部少爺雖然不說,心裡也是很擔心的,小姐來了日本後,少爺基本上沒在家裡用過一次餐,前幾天廚師班的人還問我,他們是不是要被解雇了呢。」

  木下管家已經不是第一次勸說清盈搬過來了,此時聽到這話,清盈一點也不奇怪,但聽到最後一句時,還是忍不住笑了,「噗嗤,說起來跡小部天天來我家蹭飯,我還沒管他要工資呢!就應該把我編進他們家廚房做事的!」

  木下管家笑得合不攏嘴,「清盈小姐真愛說笑,別說廚房了,改天等您做了這裡的女主……咳咳,我的意思是,改天您搬來這裡,隨便去哪裡都可以。啊,飯廳到了,小姐請下去吧,少爺已經在等您了。」走到樓梯口,木下管家恭敬地站在一邊,示意清盈下去。

  清盈朝他笑笑,順著螺旋形的樓梯慢慢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了晨光沐浴中的餐廳,此時,一個少年正閑閑地倚靠在窗邊,神情認真地看著一份報紙。少年身著淺灰色V領針織衫,卡其色修身長褲,整個人透著一種閒適的清俊雅致,頭微微低著,灰藍色的頭髮上調皮地跳躍著幾率明晃晃的晨光,平時銳利的雙眸因這家居的氛圍,而顯出了幾許溫暖的色彩,薄薄的唇緊抿著,臉上有著一種專心致志的嚴謹,連他一直等待的人下來了,也沒發現。

  都說專心的男人最好看。

  清盈的心,一下子就被這仿佛與晨光融為一體的場景抓住了,劇烈地跳動起來。腦中,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那個被她暫丟一旁的夢。

  她到底怎麼了?早上,竟還做了這樣一個夢?!

  心驚地捂上狂跳的心口,清盈愣愣地自問。

  ——不會,她竟真的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嚎啕大哭的小鬼,動了心吧?!          


☆、有種感情需要培養

  清盈從沒想過,自己會和跡小部發展成那種關係。

  雖然,這是雙方父母所熱切希望的。甚至,為了讓他們有更多的接觸,兩家在英國的同一個社區買了房子,做了親密的鄰居,每天早晚都要把兩個孩子抱到一起培養感情。等倆孩子到了可以上學的年齡了,還特意安排他們進同一所幼稚園同一個班甚至以互相照顧的名頭做了對永遠不會被拆分的同桌,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小學畢業,跡小部按跡部老爺子的要求回到日本讀國中後才結束。

  只是這樣煞費苦心的安排,換來的只是倆孩子越來越親密的……朋友關係,至少,在雙方父母看來,他們沒有一個表現出他們所期望的那種感情跡象,兩個人呆在一起真是再正常不過了!什麼萌動啊臉紅啊手足無措啊種種顯示美好悸動的現象,沒有,一個也沒有!直到他們六年級暑假的某一天,跡部夫人見自家兒子一臉坦然地拿著一包衛生棉往隔壁沈家的房子跑,不禁一臉被天雷劈中的表情,手指抖啊抖地指向一向心比天高狂妄自大得緊的自家寶貝兒子,仿佛突然間不認識他了,「小……小景啊,你拿著的是什麼?」

  「哦,」彼時,剛滿十二歲本該處於對男女邊緣界限最為敏感的年紀的跡小部,淡淡地看了眼手中粉粉的衛生棉,舉起來朝自家母上大人揮了揮,「清盈的用完了,上次給她買的剛好有剩,她叫我幫忙送過去。」

  所以,所以他們家寶貝兒子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了那麼久的衛生棉,她竟然一丁點都沒有察覺?!

  哦,不!重點是,兒呀,你難道就不能表現出一點羞澀一點臉紅一點無措嗎?!這一臉再自然不過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啊啊!!

  就是從那次以後,雙方父母對倆孩子的撮合計畫徹底放棄了,雖然不無惋惜,但好歹倆孩子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在未來的人生路上還可以相互扶持,相互陪伴,這十幾年的苦心,也不算全部白費了。

  暫且不管跡部家小子的想法,於清盈來說,這著實讓她松了口氣。本來嘛,她就完全沒把這個一見面就害她被老媽狠狠打了一頓屁股的小屁孩列入戀愛對象的範圍,更別提通過後來的相處,她完全把他編排入自家嫡親弟弟的位置了。雙方父母的意圖,外表小蘿莉內在歐巴桑的她老早就察覺到了,還為此煩惱了很久,不知道要怎麼跟他們說明自己對跡小部並沒有那方面的企圖呢,這下子大人們主動放棄,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可是!別跟她說,曾經那麼排斥和跡小部成為那種關係的她,現在,竟然心!動!了?!

  更恐怖的是,這樣的心動,貌似還是單方面的?至少,她沒察覺到跡小部對她有絲毫那方面的想法,如果真是那樣,就糟糕透了!不是有句話這樣說嗎?——誰先心動,誰就完蛋了。

  懷揣著這樣一個恐怖的想法,清盈一大早就神思恍惚的,神思恍惚地吃完早餐,神思恍惚地上了車子,神思恍惚地報出目的地,神思恍惚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一幕幕景色……至於那個一直在她身旁晃來晃去的少年,她更是一眼也不敢往他那邊瞟了!因此,她也絲毫沒發覺,某大少爺的臉色有多難看。

  「少……少爺,」可憐的司機一路被這樣的強低氣壓包圍,小心肝早已受不了了,此時看了一眼後視鏡,更是被跡部黑成鍋底的臉色嚇得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清盈……清盈小姐報的地方已經到了,您看,是不是……是不是要提醒一下清盈小姐下車了?」

  而某個罪魁禍首甚至沒察覺到車子已經停下來了,還在一臉恍惚地看著窗外,神情專注地不知道在看什麼,抑或,在想什麼。

  跡部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下去了,本來,憋屈地容忍就不是他華麗的美學!於是,猛地一抓少女的手臂,少女一個沒反應過來,身子順勢往後倒,竟一下子倒入了正側著身的少年懷中。當終於回神的眼睛對上正上方一雙幽深惱怒的黑眸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此時的姿勢有多曖昧!臉「轟」的一下,紅了,清盈掙扎著起來,羞惱地叫:「你幹什麼?!」

  跡部倒是沒攔她,等她坐穩了,才一臉興師問罪地說,「啊嗯,這句話應該是本大爺來問吧?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一路發呆就算了,竟然還敢無視本大爺?!」

  清盈當然不可能跟他說自己在煩惱什麼,不禁懊惱地咬緊下唇,瞪了他一眼。她這麼煩惱是誰害的?這個混蛋!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跡部頓時滿頭黑線,「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啊嗯?」

  「憑什麼告訴你啊,混蛋!」清盈忍不住發洩地吼了一聲,不等某大少爺發飆,立刻打開車門竄了出去。

  果然,還沒跑出兩步,某大少爺氣急敗壞的大叫就緊跟著傳了過來:

  ——「沈清盈,你這是什麼意思?!給本大爺回來說清楚!」

  呸,會回去的人是傻瓜!

  狼狽逃竄的清盈甚至來不及分辨方向,就亂跑一通,跑了兩步,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

  「哎喲,一大早就打情罵俏的,感情還真好哦。」某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本來以為自己逃跑失敗,正滿心懊惱的清盈立刻訕笑著轉身,看著一手叉腰一手抓犯人般抓著她的松本鹿,無限欣喜地說:「小鹿,原來是你來了啊。」

  松本鹿無言地歎了口氣,「幸好我提早來了呢,否則照你這樣的跑法,我晚來一步人就不見了,到時要我怎麼跟跡部大人交代哦。」

  這傢伙怎麼開口閉口跡小部啊。處於敏感時期的清盈糾結地皺皺眉,「小鹿,你少提他一句不行嗎!」

  「怎麼了,吵架了?」松本鹿不動聲色地瞄了眼還靜靜地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嘴角揚了揚。剛剛跡部大人那不華麗的一吼,可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啊。在沈清盈面前的跡部景吾,總是跟在別人面前的不一樣,該說一物降一物嗎?可是,沈清盈是跡部景吾的剋星,跡部景吾又何嘗不是沈清盈的剋星呢。

  「……小鹿,你現在的笑容真滲人。」

  「呵,是嗎?」收回目光,松本鹿揶揄地看了看還一臉懵懂的某人,「笨蛋當然看不懂我內涵的笑。」

  「……」小鹿,你被某大少爺的自戀病毒上身了嗎?

  「好了,不廢話了,」松本鹿不再解釋什麼,轉身朝一旁的青學大門走去,「我們快去找青學的網球場吧,我跟表弟說好一起吃中午飯的。」

  清盈愣了愣,趕緊追上去,「你知道青學網球場的位置嗎?」

  松本鹿聳了聳肩,「我也是第一次來,不過我想青學還沒有冰帝的三分之一大,肯定不難找。」

  「咳咳,小鹿,你這話要是被青學的人聽到了,會有故意挑釁的嫌疑的。」清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什麼啊,」松本鹿一臉無辜地,「明明我說的是實話,才沒有故意挑釁什麼的。」

  清盈徹底無言了,這一群人,果然骨子裡都是一樣的!一樣欠扁!!

  「哼,學校大又怎麼樣,還不是教出了一群不折手段的學生,」一個稍顯涼薄的女聲突然在兩人身後響起,雖然語氣不怎麼友好,聽聲音還是很容易就聽出了說話人活潑開朗的性格,「果然,跟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同一個學校裡出來的,都一樣的不知天高地厚,相比較冰帝,我看還是青學好一點。」

  這話,連清盈聽到也感覺不爽,更別提個性衝動的松本鹿了,她當下猛地轉過身,生氣地大叫:「編排什麼鬼話呢!」

  清盈也緊跟著轉身,入目的,竟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短髮俏麗,容顏清秀,肩上挎著一個大大的相機,正不友好地看著她們,她身邊站著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中年男人,此時正一臉不贊同地看著那年輕女人,出聲制止,「芝,都跟你說過不要亂說話了!跡部君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清盈愣了愣,跡部?難道她剛剛說的那個不折手段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指的是跡小部?心裡忽地,有一股無名火慢慢升騰了起來——她憑什麼這樣說跡小部?!

  松本鹿更直接,立刻發飆了,「你憑什麼這樣說跡部大人!你才是胸大沒腦的女人呢!」

  本來就被中年男人說得一臉不服氣的年輕女人頓時鼓起了臉頰,跺了跺腳,抓到什麼把柄似的一指松本鹿,「前輩你看,他們不只不知天高地厚,還一點禮貌都沒有!明明就是他們學校的跡部君害手塚君的手臂惡化的,她們竟然還敢問我憑什麼這樣說!」

  呵,原來是為了這個。清盈在心裡冷笑一聲,輕輕一攔,把怒不可遏的松本鹿攔下了。在松本鹿奇怪的眼神中,清盈冷靜地走前一步,微微昂頭看著比她高的年輕女人,淡淡地開口,「不好意思,小姐,我必須對你說的話提出異議。」

  年輕女人莫名地感到了一股迫人的氣勢,不自覺地退後一步,皺眉說:「什麼異議?難道不是跡部君害手塚君的手臂惡化的嗎?!」

  清盈揚了揚嘴角,展開了一個略帶涼薄的笑容,「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傲慢與偏見》,對一個人的偏見可以蒙蔽一切事實,懷有偏見的人,一開始就沒有評價別人的資格。就算暫且不說你跟手塚君的交情,單說比賽,在當事人都對這樣的結果心服口服,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的情況下,你覺得,一個外人的打抱不平,會理智嗎?」

  年輕女人一臉不服氣地張了張嘴,清盈沒等她開口,就說了下去,「你說跡部不折手段,那請問,這樣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到底是哪裡不折手段了?他有違反比賽規則嗎?他有故意打傷人嗎?好,我知道你想說他故意給手塚君手臂施壓的事。但若跡部沒有那樣的能力,能一眼就看穿手塚君手臂上的傷,那麼,就算他提前知道了手塚君的弱點,還會對手塚君造成這樣大的威脅嗎?難道你以為這樣的洞察力是人人都有的嗎?就算跡部沒有故意往手塚君手臂上的傷施壓,你覺得面對接下來只會越來越殘酷的比賽,手塚君的那只手臂,就不會拖累他嗎,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看出他的弱點嗎?拖著這樣一條傷臂比賽,本來就是對網球、對個人的極大不負責任!當然,我這不是在指責手塚君,畢竟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手塚君很偉大,他全身心選擇了青學,甚至不惜耽誤自己手臂的痊癒。我不能指責手塚君對網球、對他自己不負責任,你,」手臂抬起,清盈準確無誤地指向一臉驚愕的年輕女人,「同樣沒有權利指責跡部在賽場上的一切行為!」

  慢慢收回抬起的手臂,清盈淡淡地說:「古老的中國有句老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它產生于連戰爭也追求光明正大講求禮儀規範的春秋時期,所以,我不認為利用對方的弱點打敗對方,是不折手段的行為,那只是正常的戰術罷了。而且,在和跡部比賽前,醫生就明確和手塚君說過了,如果他再堅持帶傷比賽,就會有永遠無法打網球的危險。是手塚君選擇和跡部比賽的,而跡部,也只是秉著尊重對手的原則,全力以赴去打這場比賽罷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這樣在這裡給手塚君打抱不平,卻絲毫不瞭解當事人的想法,不覺得很愚蠢嗎?」

  「你……你……」年輕女人一臉憤憤不平,可卻是「你」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難掩震驚的中年男人,此時輕輕拍了拍年輕女人的肩膀,無奈地笑笑說:「芝,連一個小女生也比你看得通透。」

  松本鹿一臉佩服夾雜著若有所思的複雜表情靜靜看著清盈。然而,清盈卻無暇管周圍的人怎麼看她想她了,她也在為自己這過激的反應震驚。為什麼那麼生氣?為什麼聽到別人這樣說跡小部時,會那樣不甘?為什麼自己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全世界的人都只能發現他的好,因為他根本沒有不好的地方?!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沒有一次,是讓她那麼大動肝火的!澎湃的震驚中,清盈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似乎,真的對跡小部心動了……

  突然,一個帶著淺淺笑意的溫和男聲,猝不及防地響起,讓眾人都驚了驚——

  「你怎麼知道,比賽前醫生曾告誡過部長,再堅持打下去,手臂會徹底作廢?」

  清盈猛地回神,循著聲音看去,當看到正慢慢朝他們走來的一臉笑眯眯的溫潤男子時,頓時欲哭無淚。

  ——神啊,你能不能不要老安排這樣狗血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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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記得藏好

  其實前輩子對於清盈來說,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就連刻骨銘心的記憶,也隨著新生活一點一滴的疊加,慢慢沉澱到了記憶海洋的底層,偶爾想起來,會有種莊周夢蝶的恍惚感,分不清到底哪裡是真,哪裡是假。福爾摩斯曾說過,人的大腦就像一間空空的小閣樓,容量有限,所以他只會往裡面放入他覺得必要的東西。她,又何嘗不是呢。

  所以上輩子看過的某一部熱血動漫的細節什麼的,她是真的記不清了,如果不是她偶然間發現了這裡竟是網球王子的世界,在往後的生活中,每次見到某個不可一世的小屁孩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回憶一遍那部滿地是網球和帥哥的動漫,那麼也許,遙遠的十五年過後,這部曾經陪伴她走過上輩子青春歲月的熱血動漫,早就退去了所有色彩,緊跟著那終將逝去的青春,掩埋了。

  可即便如此,隨著歲月這把無情的殺豬刀的消磨,清盈就算記憶力再超群,此刻,也頂多能記起基本的劇情和人物,精確到每一集每一個人都幹了些什麼這類細節,清盈只能說,抱歉,她不是愛因斯坦,沒有這麼變態的大腦。

  所以,面對這個外表天使一樣溫柔,笑容無辜純良,清盈卻怎麼看怎麼感覺到一股不懷好意的味兒的少年的提問,她是真的完全懵了!

  剛剛說的太暢快,竟一下子口無遮攔起來!天知道,她哪記得那什麼醫生有沒有給手塚建議啊!她只是單純地記得,手塚手受傷這件事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的,她還隱約記得,某冰山部長在說那句迷倒萬千少女的至理名言——「越前,成為青學的支柱吧。」時,是犧牲了手臂和那個一年級小正太比賽,給他致命一擊的,咳咳,她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她當初很萌某正太,還為他一臉不敢置信地趴在網球場上的一幕心疼來著,從此以後手塚的手臂就更惡化了,那麼在進行激烈的比賽前,醫生適時地給點兒建議,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更其實吧,說句大實話,清盈剛剛就是仗著大家都不瞭解事情真相,坑蒙拐騙來著,誰知道就給她坑到點子上了,這什麼人品啊……

  有著一頭淺棕色頭髮的清秀少年笑眯眯地看著一臉呆愣的少女,見她久久不說話,溫和地開口了,「既然,那麼清楚部長的私事,」是她聽錯了嗎?咋她覺得私事這兩個字的音……好像稍微重了點?清盈猛地瞪大了雙眼,心裡的小警鐘「叮鈴鈴」地響起,「那麼,難道,你是部長在外面的秘密情人麼?」

  少年以一派溫和無害的笑容,輕飄飄地拋下了一記重雷。清盈在嘴角抽搐之際,忍不住在心裡給他豎了只大拇指,你強!

  其餘幾個人好像也被震去了說話能力,集體沉默下來,松本鹿最先反應過來,莫名激動地反駁,「你少胡說,清盈已經有主了!」

  清盈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什麼叫有主了,她是什麼新品種的寵物麼?而且,她有主了怎麼自己都不知道啊!

  年輕女人難得跟松本鹿持統一意見,也不敢置信地說:「不二君,你搞錯了吧,如果這女生是手塚君的女朋友,剛剛怎麼會一直替別人說話呢!而且,咳,真不好意思,我實在無法想像手塚君有女朋友的樣子。」

  中年男人尷尬地在一旁哈哈乾笑兩聲,看樣子也是十分贊同年輕女人的話。

  不二周助依然笑得人畜無害,溫和如故地說:「是呢,我也是這樣認為,如果這女生真的是部長的女朋友,剛剛就不會一句好話也不為部長說了。」

  你知道那你還說!清盈很不文雅地翻了個白眼——為你們家部長打抱不平也不帶這樣的啊!

  這個白眼不二周助接收到了,他不由得覺得好笑,這女生剛剛那麼大氣凜然的樣子,身上壓倒一切的氣勢,他隔了老遠都能感覺得到,卻不曾想,她也有這麼俏皮的一面。其實這女生說的話,他沒有聽全,可這也足夠讓他對她產生好奇了。笑了笑,不二帶著淡淡的疑惑說:「可是,如果你不是部長在外面的秘密情人,那麼,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部長的事情的呢?」

  說是朋友,也不像,至少,他和手塚成為隊友的這兩年來,從沒見過這個女生。

  就在剛剛,清盈已經想好了藉口,此時一臉不慌不忙地說:「我不過是某天去醫院時,不小心見到你們家寶貝部長,然後順便不小心聽到了他和醫生的對話罷了,再怎麼說,青學也是冰帝的對手,我留點心,也很正常不是?」

  阿門,非常時期非常政策,相信上帝會原諒她這個小小的無傷大雅的謊的。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點點頭,輕聲說:「原來是這樣。」那笑成兩條縫的眼睛讓人看不清裡面的真實情緒,可清盈對自己的話很有信心,除非他閑極無聊真的跑去醫院查看她的醫療記錄,那麼,他就沒有不相信她的理由。

  可是,那張笑臉真心讓人感覺不順眼啊!笑笑笑,都笑成面癱了吧!

  清盈在心裡嘟囔了兩句,面上依然是一派坦然,「是啊,就是這樣。」雖然對他剛剛的蓄意報復有點耿耿於懷,但因為前輩子看動漫時對不二周助的印象不錯,加上她身邊有好幾個死黨是他的腦殘粉,受死黨們耳渲目染的影響,清盈還是很高興能和真人說話的,這種感覺有點類似於見到一直頗有好感的明星。

  於是,主動轉移這個並不怎麼便於發展友好關係的話題,「你是青學的不二周助吧,上次比賽有看見你,我們現在正在找網球場,如果方便的話,你能帶我們去一趟麼?」

  不二周助很配合地答:「當然,我正是被荒井拜託來接他表姐的,你們兩個人中,有人是荒井的表姐嗎?」

  「啊,我就是。」松本鹿走前一步,奇怪地問:「他本人呢?怎麼能拜託一個學長做這種事。」

  不二笑眯眯地,「荒井因為調戲一年級新生,正被部長罰跑步呢。」

  調戲一年級新生……這橋段怎麼那麼耳熟啊……清盈默默地看了眼瞬間錯愕惱怒的松本鹿,明智地選擇了沉默,果然下一秒,某人就爆發了——「靠,這臭小子又做這種事?!皮癢了吧他!看我不好好修理他一頓!」說著,氣勢洶洶地撩了袖子就往前走,走了一半,突然一臉尷尬地轉頭,「那個……不二君,請在前面帶一下路好麼?」

  不二愣了愣,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有點掛不住,應了聲「好的」,就幾步走了上去。

  這小妮子,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口氣才會那麼溫柔。清盈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兩個記者本來就是來青學網球部找新聞素材的,當下也緊跟在後面,於是,浩浩蕩蕩一群人就往青學網球部進發了。

  雖然剛剛有過口角,但幾個人都不是什麼不好相處的性格,很快就冰釋前嫌,互相認識起來。

  「沈清盈?」那中年男記者——井上驚訝地看了一眼清盈,「你竟然是中國人,看起來果然和日本人一樣呢。」

  「都是亞洲人種麼,」清盈很學術地回答。除了冰帝比較國際化外,其他學校還是很少有外國來的學生的,所以見到他們都一臉新鮮地看著她,清盈也很理解,還趁機興致勃勃地推銷起自己的祖國來,「有空可以到中國旅遊,中國很漂亮的哦!」

  不二笑眯眯地看著她,說:「中國啊,我一直很想去呢,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請到清盈當我的嚮導?」清盈發現了,這群人都是自來熟的主,才這麼幾步遠的功夫,就「清盈清盈」地叫了起來,雖然,她也不可能要他們按照日本的習慣,叫她的姓啦……

  聽到不二的話,清盈愣了愣,眼裡的光彩,一瞬間似乎黯淡了些,揚了揚嘴角,清盈微微可惜地說:「我一出生就在英國,今年剛來日本讀書,說起來也慚愧,我自己也沒去過中國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不二感覺少女嘴角邊的笑容,有著淡淡的落寞。怔愣只是一瞬間,他很快如常地微笑著說:「這樣啊,沒關係,到時候如果有機會,說不定能和清盈一起去中國。」

  少女微微笑出了一排小白牙,「好啊,如果有機會的話。」

  接下來,眾人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這個話題,清盈心裡有著微微的動容。真體貼啊,這群人,可是這樣的體貼,為什麼讓她感覺那麼狼狽呢?

  網球場本來就離大門口不遠,幾個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啊!臭小子!你給我站住!」松本鹿剛進入球場邊緣,就見到了正在週邊跑圈的荒井,頓時凶巴巴地追了上去。長得人高馬大的荒井很明顯熟知自家表姐的性格,只見他驚訝地往這邊瞥了一眼,見到撩著衣袖一臉猙獰地朝他走過去的松本鹿後,頓時很窩囊地邊哇哇大叫——「嗷,表姐大人息怒啊!」——邊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清盈看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不到小鹿的表弟就是那個一天到晚挑釁一年級小盆友的炮灰荒井,想不到啊想不到~~

  不二走到他身邊,笑眯眯地說:「看來這場員警捉小偷的戲碼還要很久才結束呢,清盈要不要先到處走走?」

  看了看已經跑出老遠還在哇哇大叫的兩人,清盈爽快地應下,「好啊!」

  跟在不二的後面,清盈慢慢沿著球場週邊走,不二耐心地向她介紹著網球部的人。

  「這個是大石,我們的副部長,正在和他對打的是菊丸,也是正選之一,他們兩個素來有黃金搭檔的稱號,清盈應該聽說過吧?而那邊,見到那個帶著帽子的小個子了嗎?」不二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抿嘴笑得很歡快,「他是我們青學的一年級正選——越前龍馬,清盈,青學很強哦。」

  清盈愣愣地看著那個在球場中來回奔跑的小個子身影,突然想到了以後,跡小部將要面臨的命運——和這個世界無可比擬的主角對打,然後,君臨天下地輸了,再然後,被剃光頭了……想到那個場面,清盈就忍不住心裡發毛,暗暗決定,一定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太不華麗了!

  因為想到跡小部將無法避免地輸給這個小屁孩,曾經萌越前小正太萌了好久的清盈,突然覺得他一點都不可愛了,真是又拽又傲嬌!

  「呵,原來在你心目中,越前是這樣的。」一聲揶揄的笑突然響起,清盈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心裡面的想法說出來了,頓時一臉懊惱地看向笑微微的不二,不二頓了頓,故作神秘地豎起食指擱到唇上,「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你要替我保密。」

  清盈頓時哭笑不得。

  不二笑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清盈,你很熟悉冰帝的跡部君嗎?」

  清盈一愣,心裡有點慌,「怎麼……突然這樣問?」

  「因為從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中,我能感覺到,清盈對跡部君有著很深厚的感情,」不二微笑著說:「如果不是非常關注一個人,是不會對一個人瞭解得那麼細緻的,同樣,如果不是對一個人懷著深厚的感情,也不會僅僅因為別人說了他一句不好,就那麼生氣。」

  原來,她的心情,已經那麼昭然若揭了麼,竟然連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都察覺到了。清盈愣愣地看著不二,好半天說不出話。

  看到她這個樣子,不二了然一笑,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低聲說:「看來我猜對了,那麼給你一個忠告,清盈記得藏好嘍,現在的青學,處於跡部君一級敏感狀態,你在這裡提到這個名字,會有很多人炸毛的。」


☆、想將你獨佔

  嚇人的吧……

  清盈驚愕地看著不二,不二笑眯眯地不說話,清盈卻奇異地讀懂了他的笑——我沒有騙你哦騙你的是小狗。

  好吧,跡小部,你被嫌棄了……

  清盈也不是不明白他們對跡小部抵觸的情緒。同是一天到晚和網球打交道的人,他們肯定懂得賽場上的輸贏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於感情上,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也是人之常情。其實,如果剛剛那個女記者不是說了不折手段和不知天高地厚這樣的形容詞,清盈也不會那麼生氣。

  她可以理解他們心疼手塚部長的心情,卻無法接受他們對跡小部的詆毀。

  因為這樣的心情終有一天會隨風消散;詆毀,卻是惡意的。

  清盈微微有點氣悶,果然心態變了就是不好啊,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觸動敏感的神經。

  如果是以前,她還全心全意把跡小部當成可以嬉笑打罵的朋友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頂多替跡小部打抱不平一下,不服氣一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奢望全世界的人都只發現他的好。

  這樣天旋地轉的心態,該怎樣拿來面對他本人呢?

  如果,她把自己的真心掏了出來,卻得不到渴望的答案,又怎麼辦?

  清盈忐忑不安起來,突然,就想逃到一個角落,把自己深深藏匿。

  中午,松本鹿沒能成功和荒井吃午飯,因為荒井在接下來的比賽中輸了,喝下懲罰的乾汁後倒地不醒……

  面對這樣溴到外婆橋的自家表弟,剛來時已經狠狠修理了他一頓的松本鹿在臨走前猶不解恨地踹了地上的乾屍兩腳,這才氣呼呼地拉著清盈離開了。

  一路上她都在恨鐵不成鋼地訴說著荒井種種讓人髮指的事蹟,什麼竟然跟別人合夥坑一年級新生的錢啊,老是擺學長架子啊,只會欺軟怕硬啊……當她發現清盈至始至終都詭異地沉默著,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細看卻有著淺淺的不安時,不禁皺皺眉,擔心地問:「清盈,你怎麼了。」

  「我……」清盈猶豫了一下,終是不想再隱瞞自己珍惜的朋友什麼,洩氣地聳拉下肩膀,「好像被你說中了。」

  「說中什麼了啊!你這孩子,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講完哦,急死個人!」

  明明是你自己太急性子吧……清盈黑線,深吸一口氣,不甘不願地說:「我好像真的走上青梅竹馬的過時套路了。」

  松本鹿愣了愣,出人意料的冷靜,只露出一臉「你終於發現了啊」的鄙視神情,「那還真是恭喜啊,我以為你至少還要再等個十年才會發現呢!」嘴上說著恭喜的話,口氣卻涼薄得很。其實,今天看到清盈神色激動地指責那女記者的時候,松本鹿就隱隱有所察覺了,所以這會兒聽來,也沒有多驚訝。只是心裡實在好奇得緊,到底跡部大人做了什麼終於讓這傢伙開竅了呢,哎呀好心癢啊!

  清盈不滿地鼓起臉頰,「小鹿,你正經一點,我很煩惱的!」雖然,兩世為人,這不是清盈第一次心動,但這次心動的對象是她一直以來視作弟弟的少年啊!真是怎麼想怎麼彆扭!

  松本鹿不置可否地看看她,「所以說,我實在不懂你在煩惱什麼,正經不起來啊。」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不明白他們兩人為什麼非要繞一個大圈才來相遇,這是情趣嗎?她好想吐槽。

  清盈焦急地跺跺腳,「怎麼可能不煩惱,我都不知道跡小部是不是跟我有一樣的感情,我很不安啊!」

  「你不是說笑吧……」這麼明顯的跡象,這傢伙竟然還說不知道跡部大人是不是跟她懷有同樣的感情?!這孩子的情商到底是有多低下哦……

  清盈皺皺眉,嘟嘟嘴甚是委屈地說:「這種事怎麼可能說笑啊,我很不安好不好。」

  松本鹿重重地歎了口氣,神啊,請來一道天雷把這傢伙劈回娘胎裡重造吧!張了張嘴想說話,突然,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某人隱瞞她的賬還沒算呢,怎麼可以就這麼便宜了她!想著,嘴角揚起一個陰測測的笑容,看向清盈時,卻立刻變成一臉憂心忡忡,「是啊,這種事不弄清楚可不行。」

  「是吧!」

  「要不這樣好了,」松本鹿努力壓下一跳一跳想要上翹的嘴角,十分真誠地提議,「你直接去問本人吧,這樣比較快。」心裡忍不住狂笑:跡部大人,別說我不偏幫你啊,事後可別忘了給我雙份的紅包!

  清盈一驚,嚇得整個人差點跳起來,「什麼?我不要!如果跡小部說他對我一點那種感情也沒有怎麼辦?!太恐怖了!這樣會同時毀了我和他的友情的!」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清盈至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松本鹿耐心地徐徐善誘,「不會的,你只是去問一問,又不是叫你去逼婚。你不說,難道要永遠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裡面,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別的女生走到一起嗎?這也太憋屈了吧!你要真這樣我絕對鄙視你哦!而且,你之前說過,你對他依賴太過,如果他也喜歡你,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放縱自己對他的依賴啦。」雖然覺得某人被拒絕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松本鹿想了想,還是決定做戲做全套,又加了幾句,「而且,就算真的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難道就要放棄嗎?青春總是要瘋狂幾次的,為了跡部大人,絕對值得!加油,我看好你哦!」

  清盈愣神地看著兀自笑得燦爛的松本鹿,腦海中慢鏡頭般重播著她剛剛說的話。

  可以……放縱自己依賴他嗎?

  可以獨佔他的笑容,他的孩子氣,他的一切情緒;

  不用擔心以後他有了女朋友後,自己必須遠離,不用再強迫自己提前接受這樣的痛苦;

  危險時,永遠可以理所當然地期待身後有一個厚實的胸膛保護著;

  一個人寂寞時,可以無所顧忌地要求他的陪伴,晚飯的小餐桌上,從此不用再擔心會少了一個人的碗筷;

  可以無理地要求從今以後除了雅子阿姨外只能陪她一個女生逛街,心情不好時可以任性地朝他發脾氣;

  可以不用害怕失去他,可以將他完全獨佔……

  這樣的誘惑太美好了,清盈調動了全身的力氣,都無法抗拒……

  「明天見到他後,先什麼都不要說,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然後慢慢逼近他,最好選個有牆的地方,把他逼到牆角,」和松本鹿分手後,清盈走在回家的路上,艱難地背著松本鹿對她千叮萬囑的話,背得眉頭打結,腦袋發蒙,「然後……然後……靠!然後強吻上去?!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清盈糾結地揉著額頭,果斷地把松本鹿的那個方案PASS掉!她只是去表個白,用得著搞得像個女色魔那樣嘛!

  如果真這樣做了,她還不如直接跑到某人面前,凶巴巴地說一句「景吾你喜不喜歡我你敢答不喜歡就死定了」呢!威脅總比強吻有退路吧!

  正當清盈想得焦頭爛額之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手忙腳亂地掏出來後一看,是老媽打來的。自從她來到日本,老媽基本上一個星期一個電話,清盈已經很習以為常了。收拾了一下情緒,清盈按下接通鍵,不等對方說話,就先例行公事地報告了一堆,「老媽我住得很好吃得很好學習很適應身體很健康連個噴嚏也沒打身邊很多朋友照顧我一點也不寂寞景吾也……」

  往常雖然對於寶貝女兒這樣的調侃哭笑不得,沈媽媽還是會耐心地聽完,可是這次,卻出人意料地打斷了她,「清盈,你先別說,媽媽打來是有正經事的。」聲音雖然依舊溫柔,卻難掩嚴肅。

  雖然心裡有點奇怪,清盈還是聽話地閉上了嘴,很快,沈媽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孩子啊,你知道這個星期三是你跡部爺爺的生日晚宴嗎?」

  好像今天早上跡小部有提到過哦,清盈努力想了想,但因為那時的她處於恍惚狀態,只聽了個大概,於是這下子也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

  「媽媽和爸爸在那天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宴會必須赴,所以你必須代替我們出席了,當然你本來也是要出席的,只是這次需要你幫我們帶一份禮物給你跡部爺爺,媽媽昨天已經空運過去了,估計明天就能到,你留意一下吧。」

  「嗯!沒問題,你們放心吧。」

  「還有啊,」沈媽媽的聲音忽然有點猶猶豫豫的,「孩子啊,我怎麼聽說,小景那天的舞伴,不是你啊。」

  自從他們兩個到了可以攜伴出席晚宴的年齡後,基本上就成了固定的搭配了,別的不說,至少每年這樣的家族宴會,兩人都是成雙成對的,為此,還曾經一度被業內的人說成是千禧年間最完美的金童玉女。是以,沈媽媽現在有這樣的疑惑,很合情合理。

  清盈很是愣了一愣,心裡隱隱地躁動起來,強作鎮定地問:「是麼,我都不知道呢,這麼說來,老媽知道是誰啦?」

  「嗯。是剛剛我跟雅子聊天的時候,雅子說的。她說,小景好像邀請了北堂家的女兒,叫什麼北堂雅的,她爺爺曾經是你跡部爺爺的合作夥伴,所以這一次,他們家也被邀請了。孩子啊,你……不會和小景吵架了吧?」

  北堂雅……竟然是北堂雅……

  清盈已經完全顧不上還在電話另一頭等待她回答的媽媽了,震驚到麻木的腦中,不自覺地迴響起松本鹿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聽說跡部大人對北堂雅很不一般,別人給他的便當碰都不會碰,只有北堂雅的才會收下呢。」

  「我們暗中都猜測啊,他們倆快啦。」

  「如果對方是北堂雅,我也就死心了。好歹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啊!」

  清盈的心,一下子亂了。她什麼都不知道,跡小部第一次在沒有告訴她任何風聲的情況下,自己做了決定。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清盈突然想哭,她是不是,覺悟得太晚了。


☆、跡小部生氣了

  清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她很清楚剛剛的態度已經讓老媽起疑了,但她現在絲毫無法分神去想這個問題,她全身心都被一種茫然和恐慌佔據了,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不好受。

  包包裡的手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響個不停,清盈本來心情鬱悶,不想理它,後來實在被鍥而不捨的鈴聲吵煩了,周圍路過的行人也紛紛向她投來奇怪的目光,無奈之下,只好把手機拿出來,一看,閃閃的螢幕上,來電顯示是自戀狂,心裡頓時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漲潮般蔓延上來,像是委屈,又像生氣,咬了咬唇,清盈把手機丟回包包裡,繼續悶頭走她的路。

  然而,平時一向沒什麼耐心的大少爺今天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竟一直打一直打,清盈最後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狠一狠心把手機調成了靜音,調靜音的時候看到20通的未接來電記錄,均是來自同一個人,小心肝不禁顫了顫。未讀短信也有好幾條,明明某個心高氣傲的大少爺平時最不屑發短信了啊。清盈呆呆地看著雖沒了聲音卻還在一閃一閃的手機螢幕,說不清此時心裡是種什麼感覺。

  再說跡部大爺那邊,早上送了清盈去青學後,跡部就去著手安排起自家爺爺星期三那場生日晚宴的事情了,因為跡部老爺子有心培養寶貝孫子的交際能力,把聯繫賓客的事情都交給了他。

  記得清盈昨天跟他說過,今天約了松本的表弟一起吃午飯,所以他在跡部財團日本子公司的辦公室裡做完事後,並不急著走,而是估摸著他們那邊應該結束了,才打了個電話過去,本想問問某人他回家時要不要順路載她一程的,誰知道打了好幾通都沒人接。

  本來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清盈小事上迷糊他是知道的,往往有些時候,她把手機放在包的最底層忘記了,一整天聯絡不上也是有的。但想起她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的精神狀態,跡部還是有點擔心,所以今天,他特意耐著性子多打了幾通。要放在平時,他早就暗自生悶氣,決定等下次見到她再算帳了。

  又打了幾通無果後,大少爺終於咬牙打算放棄,然而就在這時,他的月姨,即清盈的母親,突然一通火急火燎的電話過來,劈頭蓋臉就擔心地問他是不是和清盈鬧矛盾了,她剛剛打電話過去感覺清盈精神狀態很差云云。好不容易把月姨安撫好,結束了和她的通話,跡部簡直一頭霧水,這傢伙,既然能接月姨的電話,怎麼就不接他的電話?而且,他和她鬧矛盾這一說是怎麼來的?不得不承認,經過這一個插曲,他心裡的擔心更重了。不由得繼續電話連環轟炸,急上心頭時,竟還耐著性子發了幾條短信過去,天知道,連他母親大人都從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就這樣情況一直僵持到了傍晚,跡部在家裡實在待不住,隨便往身上披了件外套就出門,目的地直奔某麻煩精的家。

  而清盈在神思恍惚地回到家後,往床上一倒,竟鬼使神差地睡覺了。都說人精神不好時最容易疲倦,這話倒不假。

  一覺醒來,睜眼是一片厚重的黑,周圍孤寂一片,沒有一點聲音,迷迷糊糊間,清盈感覺自己被拋棄到了世界之外的一個封閉角落,心裡的壓抑和難受差點讓她落淚。勉強撐起睡得軟綿綿的身子,本想摸索著打開床頭燈,卻被身邊唯一的光源——還在倔強地一閃一閃的手機吸引了心神,當看到上面已經出現了一整個下午的三個字時,震驚之餘,清盈莫名地有點心虛。

  輕歎一口氣,她收回了摸索著去開燈的手,打開未讀短信,除去那些雜七雜八的垃圾資訊外,某大少爺的只占了五條,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第一條——「沈清盈,你竟敢不接本大爺電話!」

  第二條——「沈清盈,限你在看到短信的一分鐘內回撥過來!」

  第三條,語氣稍有軟化——「清盈,你到底在哪裡!」

  第四條,已難掩擔心——「你在哪裡,快給我電話!」

  而最後一條……清盈看到內容時,不禁嚇了一跳——「沈清盈,本大爺已經在你樓下等了三個小時了,如果你不想本大爺啟動全城搜捕指令的話,就快給我吱一聲!」發出時間,是五分鐘前。清盈第一時間撲到了窗前,明知道四周圍漆黑一片,外面的人不可能看到什麼的,還是做賊心虛地探出了半個頭,當看到下面大亮著的車燈,和不停走動在車燈的光暈裡半明半暗的焦慮身影時,心裡忍不住一片酸楚。

  你此時的擔心,只是單純出於朋友的情誼嗎?

  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清盈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如果她再不做點什麼,跡小部真的會做出發動所有跡部家的勢力全城搜索她這種不華麗的事情的!想了想,她簡單回了他一條短信——「抱歉,手機一直放在包裡,沒發現你的來電,我今晚去小鹿家住了,不用擔心。」

  按下了發送鍵,當系統顯示發送成功那一瞬間,清盈立刻切斷了手機電源。

  現在,暫時還無法以正常的心態面對他,那還不如,不面對。清盈淡淡地歎了口氣,抬頭看天上散發著朦朧光暈的月亮,發起了呆。拉回她心神的是猛然從下面傳來的摔碎東西的聲音,清盈驚愕地低頭看,眼睛正好對上某大少爺雙手撐在車頭蓋上全身氣得發抖的背影,前方,刺目的車燈照耀範圍裡,一部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機靜靜躺著,顯得分外淒涼。很明顯處於極端怒火中的跡部只維持了這樣的姿勢一會兒,就大步走回了車子裡,摔門時的那股狠勁,清盈覺得她在二樓都能感覺到餘震。

  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緩緩飄過——她,死定了……

  第二天是星期一,雖然是個美好的大晴天,卻沒有影響到清盈的心情。從踏進冰帝那一刻起,她就忐忑不安的,就怕某大少爺突然來找她晦氣,於是躲他躲得更厲害了。本來兩人在學校裡就交集不多,現在,竟然一天下來連一面都沒碰上!面對松本鹿興致勃勃地追問她的表白計畫,清盈也只能支支吾吾地含混過去。

  清盈覺得這一天真是難熬啊,好不容易讓她熬到了部活時間,上天竟還不願意放過她!看著站在她面前笑得別有深意的今村葵,清盈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今天,我們親衛隊做了些小點心給鳳王子,可是呢,」今村葵優雅地理了理一頭美麗的卷髮,不緊不慢地說:「本來選出來負責和我一起送過去的那個女生,今天不巧病了沒來,鑒於你在我們親衛隊裡負責的事情最少,所以這次,我們決定讓你補上這個空缺。」

  清盈已經不指望隊裡其他女生的嫉妒心能救她了,隊長出馬,秒殺一片啊,偏偏所有人對今村葵都是心服口服的,清盈真是想挑刺都不行。

  本來上一次,清盈是成功把花送出去了,可這並沒有打消今村葵對她的疑心。只能怪在今村葵眼中,這女生的一切行為都太奇怪了!而且那天送花時,不只正選裡明顯有好幾個都跟她有過交集,連跡部大人看著她的表情都是極其引人深思的,更不用提跡部大人後來搶身過去救人的奇怪舉動了。從幼稚園開始就是模範班長的今村葵對自己看人的能力有著百分百的自信——這女生,不簡單。

  所以從那以後,她沒有放鬆對清盈的觀察,反而更密切地關注她。今天,就是她試探計畫的第二波。

  看到今村葵意味深長的眼神,清盈欲哭無淚地知道,自己是沒辦法逃過這一次了,只能在心裡祈禱,希望她們過去的時候,跡小部剛好掉進廁所裡什麼的吧!

  一路期期艾艾地走到了網球場,卻被告知正選們都被監督叫去開會了,兩人來到會議室後,剛好遇上散會。在會議室門口拖拖拉拉良久,清盈最終在今村葵無言的眼神壓迫下,咬咬牙推門進去。

  明顯她們的到來讓裡面因為散會正一派輕鬆地聊天打鬧的少年們驚訝了那麼一下下,清盈迅速看了一圈,當確定沒有某個熟悉的身影後,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雖然某頭大尾巴狼的眼神依然讓她很不爽。意外的是,樺地竟然沒有跟在跡部身邊,此時他正安靜地坐在視窗的位置,見到清盈進來,眼睛轉向她,然後專注地不動了。清盈忍不住柔了眼神,對他笑了笑。從小,她就很心疼這個沉默寡言的影子少年。

  今村葵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提著一個精緻的小食盒來到鳳的面前,鄭重地雙手遞了過去,面無表情地說了句「請用」。鳳微微紅著臉收下,靦腆地回了聲「謝謝」。這畫面,怎麼看怎麼像嚴厲的老師和乖巧的學生互換了位置,饒是現在緊張不安的心情,清盈也忍不住輕輕笑了。

  「忍足學長,忍足學長在嗎?」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突然自門邊響起,清盈心裡一咯噔,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當看到正跑進會議室的杉木城時,心頓時提了起來。不過,她有交代過小鹿叫她男朋友保密的,應該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清盈猛地把頭轉回來,有點手足無措。

  杉木城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後,明顯也對突然出現的兩個女生感到好奇,下意識掃了兩眼,只見一個外表冷豔的女生正站在鳳的身邊,一臉坦然地看著他,而另一個女生,他只看到了背影,只是,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呢?苦思冥想的杉木少年此時已經完全忘了進來的正事,慢慢地挪動腳步企圖看清那個女生的臉。當那個女生的臉一點一點地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愣了愣,嘴上已脫口而出,「你是來找部長的嗎?部長他現在正和監督在外面視察二年級選手的訓練情況哦!」

  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齊刷刷地向她投來幾乎可以比擬X光的視線,清盈在這一瞬間,只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嗚嗚,小鹿,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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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拋棄的少女

  面對從四面八方射來的或疑惑或揶揄或興味或恍然大悟的種種讓清盈覺得自己瞬間成了實驗臺上一隻待宰猴子的透視光線,她再一次發揮了初來冰帝撞見某大尾巴狼偷情時的醬油精神,特淡定地說了句,「他認錯人了」,然後在杉木城一臉疑惑還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特淡定地轉向他說:「杉木,小鹿叫我帶點話給你,方便出去說嗎?」

  杉木少年雖然滿肚子疑惑,但聽到這話,身為二十四孝男友的他還是乖乖地點了下頭,於是兩人就這樣特淡定地一前一後出去了。由始至終,寬敞的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連一向最愛鬧的向日也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弄懵了腦袋。

  天知道,清盈是以多麼讓奧特曼也自愧不如的自製力完成這一切啊啊啊!

  好不容易向杉木城解釋清楚她不能在別人面前暴露身份這件事,很明顯一向老實巴交的杉木少年十分不理解這樣做的必要性,但看到清盈一臉嚴肅的表情,還是撓撓後腦勺,應下了會替她保密。

  於是,達成友好雙邊合作的清盈這才滿意地和還在困惑地想著這件事的杉木城回到了會議室,剛把門推開,所有人的腦袋就齊刷刷地轉了過來,那一雙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瞬間嚇了清盈一跳。雖然很奇怪怎麼不見了今村葵,清盈也沒心情探究了,忙把跟在她後面的杉木城推了出去,拼命地擠眼睛暗示他快說話。

  「呃,」要同時在這麼多他尊敬的前輩面前撒謊的杉木城表示壓力很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呃,我看錯了,她不是那天和部長一起在百貨廣場逛街的女生。」

  神啊……

  清盈頓時嘴角抽搐,第一感覺就是——真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小鹿,你到底是看上了這傢伙哪一點啊……

  網球部眾人的反應都很精彩,先是集體瞪圓了雙眼,一臉——不可能跡部那傢伙怎麼可能去百貨廣場這麼不華麗的地方呢杉木你腦子秀逗了吧!——的不可思議表情,下一秒,卻再度齊刷刷地看向清盈,那閃閃發亮的求知眼神差點閃瞎了清盈的眼,清盈當然不可能說什麼,只能「嘿嘿嘿」地傻笑,心裡早已經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正一臉慌張地看著她的杉木城狠抽了幾頓。

  「呵,」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的,是忍足一聲別有深意的輕笑,只見他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鏡,眼簾微抬,看向清盈,「看來,咱們親愛的部長大人前段時間的種種奇怪行為,現在都有了解釋了。例如,強迫自己吃下並不喜歡的中國菜什麼的。」

  「啊!」向日突然興奮地跳了起來,期待地說:「這麼說你是中國人吧!那你會做酸甜骨嗎?跡部前段時間帶過這個菜來學校,很好吃哦!」說著,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我很想吃你做給我吃吧」的期待表情。

  所以說,既然是跡小部的菜你怎麼會知道它是什麼味道啊!不對不對,重點是你們怎麼一點懷疑都沒有就接受了這件事啊啊啊!果然是人品問題麼?清盈無力地瞥了眼正一臉歉意地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杉木城,認命地歎了口氣。估計這娃平時就是被這群無良正選們欺負的主。

  「可是,如果你是跡部的女朋友,那怎麼會進了長太郎的親衛隊呢?」穴戶少年果然是悶騷中的典範,不出聲則已,一出聲驚人。坐在他旁邊的鳳也一臉好奇寶寶地看了過來。

  清盈覺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幽幽回了句:「我不是跡小部的女朋友。」現在是敏感時期,有些事是必須說清楚的。

  「跡小部……噗!」噴笑的聲音,向日誇張地捶桌子,毫不含蓄地哈哈大笑,邊笑還要邊拉同盟,「侑士,你聽到沒,她……她叫跡部跡小部哎,哈哈!這麼奶娃娃的稱呼跡部是怎麼接受的啊!笑……笑死我了!哈哈哈!」

  忍足這個八婆體質的假紳士裝模作樣地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兩下,輕飄飄地看了清盈一眼,意味深長地抬抬下巴,拉長聲音說:「原來,不是女朋友啊……對了,」最後,還幸災樂禍地加了句,「剛剛跟你來的那個美女說,明天讓你早點去活動室哦。」

  臥槽,好想胖揍他一頓啊怎麼辦!清盈狠狠地磨牙,決定豁出去了!反正這件事已經瞞不下去,乾脆光明正大地耍橫!深吸一口氣,清盈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樺地!揍他!」

  隨著樺地一聲同樣中氣十足的「Wushi!」,忍足看著逐漸向他走近的龐大身影,不由得顫了聲音喃喃自語,「不會吧……」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清盈小心肝跳了跳,相處多年的經驗告訴她,這個規律的沉穩的,連聲音也透出一股唯我頓尊的味道的步伐,獨屬於某個她昨晚拔了虎須的傢伙!剛剛的盛氣淩人霎時消失不見,清盈像只驚慌的兔子般「唆」地一下竄入了正慢慢向忍足靠近的樺地身後,緊緊拽住他的衣服,樺地停下了腳步,側頭看了看縮在他身後的少女,卻是什麼都沒說。

  很快,會議室的門就被打開了,跡部大踏步進來,當看到一個個都詭異地沉默著,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盯得他心裡發毛的隊友時,忍不住皺了眉,不滿地說:「啊嗯,都很閑是不是?會開完了就給本大爺滾出去訓練!還想再嘗一次關東大賽的恥辱是不是!」

  某大少爺的脾氣今天一整天都處於火爆狀態……眾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縮在樺地身後瑟瑟發抖的某少女,頓時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跡部看著仿佛聽不到他的話的隊友們,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這群人,今天集體聾了嗎?想著,他又向前邁了兩步,當看到傻愣愣地站在忍足身邊一動不動的樺地時,心裡的怪異感更重。樺地一向是見到他來了,就會自動走到他身後的,今天怎麼只一個勁地看著他,卻不動呢?清了清喉嚨,跡部看著樺地喚,「樺地,過來。」

  樺地慣性地應了一聲,卻是不動。

  跡部不由得驚訝了一下下,眉毛挑了挑,繼續喚:「樺地?」

  樺地又應了一聲,卻依然石化了般一動不動。

  很好,從小到大,能讓樺地無視他的話的人,只有一個。聯繫之前的怪異感,跡部額上的青筋跳了跳,看向一臉——哎呀你終於猜出來了啊——的揶揄笑意的忍足,嘴角慢慢揚起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下一秒,猝不及防地,邁開步伐向前快走幾步,眼看就要走到樺地那了,一個高挑纖瘦的身影突然從樺地身後竄了出來,直直地向他撲去,跡部一愣,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張開雙臂,卻見那個身影,中途拐了個彎,竟擦著他肩膀,一陣風一樣溜出了門外!留下的,只有少女最後那句驚慌失措的話的回音——

  「景吾我走了再見不送!」

  整個會議室一片冷風唆唆的死寂。

  跡部一向自我感覺挺堅韌的神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默默地閉了閉眼,維持著手臂微張這個姿勢良久,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企圖壓下心裡瞬間達到頂點的把某人掐死的血腥欲望,直到身邊陸續不斷的憋笑聲讓他回了神,一個把剛剛壓下的血腥欲望盡數融化其中的眼刀甩過去,四周頓時沒了聲音。

  跡部這才滿意地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沈清盈,你最好別讓本大爺捉到!

  當晚,清盈再次關了手機,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夜,幸運的是,某大少爺不知道為什麼,竟沒來找她。早上和老媽聊電話時才知道,這幾天為了跡部爺爺的生日晚宴,跡小部都快忙瘋了,難怪沒來找她。清盈想到晚宴,就會想到北堂雅,想到北堂雅,心裡又開始酸酸澀澀的,總之兩個字——不爽!

  再提心吊膽再不爽,明天還是要去學校,就算白天安全度過了,傍晚的部活還是黑暗一片。想起昨天忍足那廝幸災樂禍的話,清盈真想裝病不去算了,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啊!嗚嗚,怎麼最近中國文化協會那邊那麼閑呢,同胞有難了都不知道幫忙一下!

  苦哈哈地站在活動室門口,清盈給自己壯了半個小時的膽,才顫抖著手準備去開門,哪知道手指剛觸到門把,門就開了!清盈正正對上了隊長大人那面無表情的美豔臉龐,頓時嚇得差點跳起來。

  「哎呀,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打算來了呢。」今村葵滿意地揚起嘴角,走出了活動室,順手把門關上了。

  清盈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強笑著問:「學……學姐,部活結束了麼?」

  今村葵推了推橢圓形的眼鏡,斜著眼看清盈,唇邊的笑容那叫一個妖豔,「還沒有,不過呢,以後你的部活地點,要換個地方了。」說著,自顧自地邁開步子,左拐向前走。

  清盈忙不迭地跟上,滿肚子震驚和疑問,「學姐你說笑吧?!好端端的幹什麼要換地方?要換去哪裡?!我怎麼不知道……」她一連串的問題還沒問完,前方的今村葵突然停了腳步,清盈一個刹車不及,直直撞了上去,鼻子處頓時一陣酸痛。就在她苦著臉揉鼻子的當口,今村葵已經拉開了他們身前的那扇門,裡面,竟是一間裝飾華美的寬敞鋼琴室,潔白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滿滿當當地坐了正值花季的少女們,長髮飄飄的北堂雅站在鋼琴邊仿佛正說著什麼,見到她們這兩個不速之客,所有人的眼光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清盈摸著還酸酸的鼻子,心裡有個不好的念頭慢慢飄過。

  不會吧,千萬不要被她猜中了啊……

  見到她們,北堂雅沒有其他人的疑惑和好奇,竟一臉坦然地走了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呈呆滯狀態的清盈,然後看向今村葵,笑得很溫柔,「你說的那個很仰慕跡部學長卻走錯了地方的女生,就是她嗎?還挺可愛的。」

  今村葵揚起一個端莊的笑,忽地一推清盈,毫無防備的清盈頓時踉踉蹌蹌地進了這個鋼琴室,耳邊,今村葵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是的,我私以為,任何一個女生的心意都不應該被誤解,懷著對跡部大人的仰慕卻進了我們鳳王子的親衛隊,太悲哀了。以後,她交給你,我知道你們不輕易收人,所以這次,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清盈猛地轉身,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今村葵,後者向她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被、拋、棄了!

  美麗的隊長大人哦,你到底想幹什麼!清盈頓時覺得有幾千隻草泥馬在心臟上亂跳。


☆、寶貝,你終於來了

  今村葵淡定地無視了清盈抽搐的嘴角和冒火的眼神,至始至終掛著得體的笑和北堂雅客套,說了幾句後,就告辭了。看到音樂室的門被關上那一刻,清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備受稱讚的好脾氣也快要到達極限了。

  「你叫沈清盈,是吧?」北堂雅優雅地轉身面對她,笑盈盈地說:「不用擔心,你以後就是我們小分隊的人了,現在我們正在討論冰帝校園祭那天的活動安排,你隨便找個位置坐吧。」

  本來見到這個疑似情敵的少女,清盈就渾身說不出的彆扭,現在,她還那麼溫和地跟她說話,清盈只覺得滿腔的怨氣都沒地方撒,更是彆扭到了極點,腦海裡各種後宮爭鬥劇在亂轉,明知道北堂雅沒做錯什麼事,清盈就是覺得她的笑容丫的真是太刺眼了!

  以讓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控制力壓下了心裡的煩躁,清盈緩緩牽起一個笑容,「好的,你們可以繼續,不用管我。」雖然她很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可是她又實在很想知道北堂雅是個什麼人。她清楚跡小部的性格,他的狂妄自大也表現在交際方面,如果不是他看上眼的人,他是決計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很多時候,清盈都會想,如果跡小部不是跡部家的獨子,不是擁有足以服眾的魄力和實力,以他這個性格硬傷,早就死了一千一百遍了吧。

  所以,先不管是因為什麼,能讓跡小部邀請去做舞伴的人,肯定有什麼讓他刮目相看的地方。清盈不想承認心裡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是嫉妒,但她確實就是嫉妒了。

  走近那一群坐姿無一不優雅的少女,清盈在心裡暗歎——果然不愧是冰帝的大小姐們啊,素質真夠高的,剛剛那段小插曲仿佛沒對她們造成絲毫影響,整個過程都是安安靜靜的,甚至連討論,也輕聲細語。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北堂雅的管理手段很有一套,素質再怎麼高,那也畢竟是一群女生,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啊,如果領導的那個人沒有一定的威嚴,此刻怕早就鬧翻了。

  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緊挨著她的那個包包頭少女就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輕聲說:「喂喂,真有你的,第一次見到仰慕跡部大人卻入錯隊的。」

  清盈此刻沒有心情和別人套近乎,只微微笑了笑,沒說話。

  包包頭少女卻明顯是個自來熟,這時候北堂雅已經回到鋼琴邊,繼續剛剛的話題了,她於是又湊近了一些,用氣音在清盈耳邊說:「你來這裡啊算是來對了,咱們隊長和跡部大人交情可不一般呢,以後我們肯定有很多機會接近跡部大人的!聽說,明天跡部大人的爺爺七十大壽,就邀請了隊長做他的舞伴呢!跡部家掌門人的生日晚宴哦,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們這裡就北堂家被邀請了,所以就算有些人不服氣,也不敢說出來。我還聽說,北堂家有意和跡部家聯姻,嗚嗚,」包包頭少女似乎完全看不到清盈一臉恍惚的表情,自顧自說了一堆,自己倒傷心起來了,「我的跡部大人啊,我還連一次和他面對面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呢。」

  就算心緒再怎麼煩亂,清盈此刻也忍不住想笑,這少女也太可愛了吧,可惜她現在實在沒心思說話。輕歎一口氣,清盈微笑著看向她,豎起手指在唇邊比了比,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北堂雅,北堂雅明顯已經感覺到她們這邊的動靜了,正若有若無地看過來。

  包包頭少女也看到了,頓時慌張地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俏皮地看向清盈,似乎在說:沒事沒事,她不知道的。

  清盈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

  因為來的時候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清盈感覺只坐了一會兒,部活就結束了。然而到底都是女孩子,八卦心性難滅,大家團團圍著北堂雅興致勃勃地討論了很久明天的跡部家晚宴,北堂雅沒有一絲不耐煩,微笑著回答了各種冒著粉色泡泡的問題,臉卻慢慢地紅了,看她的神色,還是難掩驕傲和喜悅。就這樣八卦了好一會兒,才算散了。

  包包頭少女一臉歡快地跟清盈揮手告別,「我走了啊,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小栗原丸美,明天見哦!」說完,不等清盈回話,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清盈想叫住她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沒來得及發出,不由得化作無奈的淺笑,哪有告訴了別人自己的名字卻不問對方的。

  不過原本鬱悶的心情,倒是變好了點,清盈拿起自己的包,也打算走了,卻意料之外地被北堂雅叫住。看著笑容溫柔地向她走來的北堂雅,清盈實在拿不准她叫住她的原因,只能困惑地站在原地等著。北堂雅來到她面前後,竟是說:「你初來乍到,肯定很多東西不懂,去校門口的路我跟你一起走吧,可以邊走邊跟你說一下。」

  竟是……為了這個。清盈心裡更鬱結了,北堂雅,確實是個很個很有能力的領導者,難怪連一向心比天高的跡小部,也對她另眼相看。可是,難道就因為北堂雅確實有這個能力站在跡小部身邊,而跡小部又確實對北堂雅有不一樣的態度,就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到一起嗎?!

  小鹿曾說過,如果她真這樣做了,絕對會鄙視她,她自己也會的!

  可是,到底要怎麼做?真的要放手一搏嗎?可是如果結果是兩敗俱傷,又怎麼辦呢?

  曾經活生生的悲慘例子仿佛還在眼前晃動,清盈忍不住咬緊下唇,借由那一絲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曾經呵……

  曾經,清盈在英國的好友珍妮佛,也像她和跡小部一樣,有一個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珍妮佛雖然比清盈大三歲,但因為清盈本就比一般孩子成熟,兩人在一起完全沒有年齡的界限,就像一對普通的姐妹花。珍妮佛的竹馬叫詹姆斯,清盈雖然也經常跟他接觸,但因為詹姆斯沉默寡言的性格,兩人始終不熱絡,倒是跡小部,跟他交往比較多。

  那時的清盈滿心以為,珍妮佛是絕對會和詹姆斯在一起的,因為珍妮佛不止一次跟她說,詹姆斯是她從小就認定的人。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清盈一直覺得,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天生一對,那就非珍妮佛和詹姆斯莫屬。只是兩人之間似乎一直少了點什麼,相處起來始終像兄妹。珍妮佛覺得是他們之間的那層紙沒人點破的原因,鑒於詹姆斯悶騷到人神共憤的性格,清盈和珍妮佛一致認為如果把主動權交給他,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於是,珍妮佛決定主動出擊。她一向是個敢想敢做的女生,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把詹姆斯單獨約出去,表白了。

  然而結果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詹姆斯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珍妮佛竟然對他懷有這樣的感情,他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堆,然而,無論那話多麼好聽多麼真誠,卻都表達著同一個意思——對不起,我只把你當妹妹,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

  誰說,青梅竹馬就一定會日久生情?誰說,青梅竹馬就一定是官配?

  珍妮佛在詹姆斯面前,堅強地把笑臉維持到了最後一秒。可是當晚,清盈是被珍妮佛電話那頭的大哭聲嚇得差點連鞋都沒穿就沖出家門的,和珍妮佛做了那麼多年朋友,這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個樂觀好強的少女哭得這麼竭斯底裡。幸好當時跡小部在她身邊,他冷靜地拉住了焦慮惶恐的清盈,耐心地幫她把鞋子穿好,然後一路把她送到珍妮佛買醉的那個酒吧。

  那晚,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最後是跡小部把她們兩隻醉貓一一送回家安頓好的。可是,就連在夢中,她都仿佛能聽到珍妮佛悲泣的聲音,在她耳邊久久不散。

  現在的珍妮佛,雖然看起來已經擺脫了過去,恢復了以往無憂無慮的生活,但只有清盈知道,那是一輩子的傷,她只是把傷疤藏到了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偶爾夜半夢回,也許還會忍不住落淚。而詹姆斯,在珍妮佛表白後,雖然說以後還是朋友,兩人,卻再也回不到之前的親密無間了。

  如果,她毅然決然地去表白,她和跡小部,也會變成這樣嗎?清盈簡直連想都不敢想。告別了北堂雅,清盈步伐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裡因為想起好友的事,而傾斜了一地悲傷,又因為此時感同身受的處境,清盈只覺得今日的悲傷,比往日重了何止千斤。想到無論她選不選擇去表白,都有可能失去跡小部;想到以後,跡小部不會再陪在她身邊,不會再雖然一臉不耐煩實則耐心地包容著她的無理和任性,不會再在有危險的時候把她護在懷裡,從此他的一切就要屬於別的人,眼眶不由得濕了一片。

  就算經歷的事情再多,心態再成熟,在情之一事上,還是會怕,還是會退縮啊。何況,清盈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經驗,上輩子,也僅有過一次無法忘懷而已。

  「沈清盈!」一個飽含怒火的聲音突然平地而起,瞬間把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清盈砸愣了。愣愣地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經走到了家裡所在的那條街上,視線往前移,當觸到正眉頭緊皺臉上烏雲滾滾大踏步向她走來的跡部時,心跳差點就要停止了。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逃!然而,她才轉了個身,就被人從後面抱了個滿懷,某人火爆的聲音同時在耳邊炸開——

  「還想去哪?!你夠了啊!這幾天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明知掙脫無望,清盈還是拼命地扒著那雙緊緊箍著她的腰的有力手臂,眼裡含淚地喊:「你走開啦,走開!」不是她矯情,實在是她不想給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啊。

  「你到底怎麼了,啊嗯!」跡部又收緊了一下手臂,直到少女纖瘦的後背完全緊貼上他的胸膛,才空出一隻手企圖把她的臉轉過來,當摸到一手冰涼的液體時,他呆住了,下一秒,毫不猶豫地把少女整個轉過來,手臂一收把她禁錮在懷裡,迫使她仰起臉,當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對上他的那一刻,跡部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恨恨敲了一下,本來憋了滿肚子的怒火瞬間消失了個乾淨,只餘鈍鈍的痛,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怎麼哭了,嗯?誰欺負你了?」

  他裹在掌心裡護了十幾年的人,到底是誰不要命地動了!

  清盈只覺得被他看到自己哭的樣子好丟臉,也顧不上其他了,頭一低就把臉埋進他的懷裡,無論他說什麼怎樣哄,都不再抬起。被人緊緊擁著的感覺,好安心,聽著跡部無奈著急到心痛的語氣,清盈突然想,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一直這樣,不要停。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某大少爺絕對沒有這樣的耐心和她耗,再加上清盈這兩天本就讓他神經衰弱,一急之下,他竟把懷裡的人攔腰抱起,直接往屋子裡走。路過車子旁邊時,隨手把鑰匙丟給了司機,煩躁地說:「開門。」

  早已被這樣的局面弄懵了的司機忙不迭地接過,下車開門,然後愣愣地看著自家少爺像個強搶民女的惡少一樣,抱著清盈小姐大跨步地進去了。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不行不行,他必須在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趕快報告給木下管家!

  早在跡部把她抱起,雙腿感覺懸空那一刻,清盈就想尖叫,被她生生忍下了。她思緒再亂,也不會忘了那是在大街上,本來某大少爺做的事就夠引人注目了,再被她這麼一叫,估計全世界的人都會以為她被拐帶了。

  於是只能拼命地把臉埋在跡部懷裡,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熱烘烘的,都快冒煙了。直到她被輕柔地放在某個疑似沙發的物體上,離開了那個寬厚的胸膛,才顫巍巍地把眼睛睜開,正對上的,就是跡部緊抿著唇一臉嚴肅的臉,兩人離得很近很近,鼻子貼著鼻子,眼睛對著眼睛,呼出的熱氣一絲一縷地交纏,清盈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他怎麼能……長得那麼好看呢?

  能不能,再給她一點點勇氣?一點點就好。

  「沈清盈……」跡部雙手抵著沙發背,深深看近少女的眼中,沉沉地開口說話了,然而,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溫熱的唇堵住了呼吸,他眼睛猛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張掩不住慌張和羞澀的臉。

  清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在頭一歪把唇壓上去的那一瞬間,她頭還是暈的,直到那溫暖柔軟的觸感真實地傳達到大腦皮層,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她……竟然真的親上去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慌得手足無措,突然被人強吻了的某少爺顯然也還沒回到狀態內,只知道瞪大一雙眼傻愣愣地盯著她看。清盈的心,卻不知不覺地安定了下來。做了……就做了吧,她暈乎乎地想,試探性地張開嘴,輕輕含住了少年的下唇,沒什麼好後悔的,因為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就像小鹿說的,青春總要瘋狂幾次,為自己喜歡的人瘋狂,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只是,雖然這不是初吻,但她實際意義上的吻也只有一次而已,而且還是對方主動的。這會兒,她要怎麼繼續啊?清盈傻呆呆地含著少年的唇,微睜的眼透著迷茫,無意識地舔了舔。

  這一添,仿佛一下子觸動了某個開關,天地猛地變色,一隻手臂突然攀上了清盈的腰,狠狠地把她往前壓,在她猶自愣神的當口,已經被少年一百八十度轉了個圈。跡部穩穩地坐到了沙發上,把少女牢牢地鎖在了懷裡,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狂風掃落葉般地掠奪起來。

  清盈被這樣的突變弄得整個人傻掉了,被吻得迷迷糊糊之際,只隱隱約約地想到一點——

  跡小部,你的吻技,真不華麗啊……

  完全是憑著感覺去掠奪口中的溫熱柔軟,跡部覺得自己快要沉迷在這樣的甜美中了,一不留神,力度大了些,懷中的少女頓時嗚咽一聲,跡部這才思緒回籠,喘著粗氣稍稍分開了兩人的唇,額頭抵著少女的額頭,挑了挑眉,嘴角邪氣地上揚,帶著無法言說的驚喜和愉悅,「沈清盈,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嗯?」

  清盈這時哪還能說什麼,耳朵根都燒紅了,剛剛的缺氧讓她不住地喘著氣,只能恨恨地瞪了某個明顯得意洋洋的人一眼。

  這反應,這反應!她之前到底都在煩惱些什麼啊啊啊!

  雖然這樣想,心裡的甜蜜和喜悅卻像噴泉,在嘩啦啦地唱著歌。

  卻不知道,她飽含指責的一眼,到了跡部眼中,變成了似嗔還嬌,水霧迷蒙的眼睛,酡紅的雙頰,微張的紅唇,都像在對他做著無言的邀請,心,頓時醉了。輕笑一聲,他遵從心的指引,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又是纏綿悠長的一個吻,清盈只覺得自己的魂都快被他吸過去了,到他終於肯放開她的時候,只能狼狽地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拼命地喘氣,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你這個一天到晚運動的,肺活量比我高多少嗎?!懂不懂什麼叫體貼啊!

  卻見跡部嘴角的弧度又揚高了些,看到她這個樣子,似乎很愉悅,頭一低,竟是又想吻上來。

  清盈這時候顧不上害不害羞這個問題了,頭一歪躲過他的吻,慌慌張張地大叫:「喂喂,你夠了吧!」

  「不夠,」因為清盈的躲避,跡部一下子撲了個空,此時乾脆將錯就錯,緊緊摟著懷中的少女,把頭埋在她形狀優美的肩窩裡,放肆地汲取著少女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聲音略帶暗啞地說:「還不夠,再多也不夠。寶貝,你永遠無法想像,我等了你多久。」


寶貝,我們終於並肩

☆、耍無賴的跡部大爺

  「小景啊,」面容已現衰老之色但仍精神爍爍的老人叫住了拿著球拍打算出門的寶貝孫子,心裡因為將要說出口的話而感到一陣彆扭,不由得握拳抵到唇邊虛咳了兩下,話說為什麼要他一個老人家去煩惱孫子輩的婚姻幸福啊?但想到兒媳昨晚的哭訴,老人決定豁出老臉了,「來,過來這邊坐,爺爺有話跟你說。」邊說邊拍了拍身邊的和式墊子。

  八歲的小孩雖然有點驚訝爺爺會在這時候叫住他,但因為跡部老爺子素來的威嚴和良好的家教,還是依言走過去規規矩矩地坐下,「爺爺有什麼話跟我說?」心裡卻在無奈地想:和清盈約了四點見的,遲到了那傢伙肯定又抱怨個沒完。

  「小景啊,」難得有空閒在家裡的老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孫子的心不在焉,立馬不是滋味起來,哼,肯定又是急著跑去找沈家那個小丫頭。胳膊肘都擺明著往外拐了,雅子怎麼還抱怨這兩孩子沒戲呢?老人又糾結了一會兒,壓下了心裡的不好意思,頗具威嚴地開口了,「聽你母親說,你將來並不打算和沈家那孩子在一起,是這樣嗎?」

  小孩愣了愣,眉頭不悅地皺起,半響,才說:「這還需要打算嗎?我和清盈早已經在一起了,何須等到將來,將來她成為我的媳婦兒,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媳婦兒這個詞是他之前陪清盈看那些狗血漫天灑的韓劇時學來的,他深以為這個詞套用在清盈身上真是再適合不過了,當然,這個稱呼只能由他來叫,就連清盈也不能把它分去。

  老人當堂傻眼,原來他家寶貝孫子……是這樣想的,這麼小就把人定下了?真夠……霸氣的……咳咳,老人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擺出一臉我早就料到了的高深表情,「我就知道是這樣,你母親也只是胡思亂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說著,揚揚手,示意孫子可以走了。

  小孩恭敬地行了個禮後,沒做任何猶豫起身就跑。老人看著自家孫子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由得失笑。敢情雅子他們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撮合計畫沒起作用,是因為他家那個寶氣孫子認為人早已經到手了,根本不需要撮合?可惜啊可惜,在他看來,沈家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對他家孫子可半點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啊。洞悉一切的老人好笑地搖搖頭,心裡想著,小景啊,你可要加把勁才能討到媳婦兒嘍。

  而兒媳那邊,嗯,先瞞著好了,這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老人悠悠然地喝了一口手中香氣四溢的玄米茶,笑得一臉滿足。

  是的,跡部家小子一直以來都是抱著這樣一種理所當然的想法——他跟清盈在一起早已經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而清盈一定也是這麼認為的。想他大少爺長相華麗品味一流人格高雅家產龐大,一句話總結就是,這等走出去一站立刻完爆全世界雄性動物的優質男人,會有人不喜歡嗎?所以,對於兩家大人的那點小心思,他無法理解,於是也就一點也沒有察覺。

  至少,他就完全沒想過,清盈會和他有不一樣的想法。

  直到,那一天……

  那是他受了爺爺的指令,即將前往日本讀書的前一個星期。就在他琢磨著怎麼把清盈也誘哄去日本的時候,一件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直至今日,跡部想起那天的事情,心裡還是悶悶的痛。

  那天是和清盈情同姐妹的珍妮佛的生日,珍妮佛竟選在那一天,跑去和詹姆斯表白了。他素來和詹姆斯有一定的交情,詹姆斯對珍妮佛的心情他是知道的,正如他所料,當晚珍妮佛表白失敗,傷情地跑到了酒吧買醉。然而這一切在他看來,都和他無關,該操心頭疼的人,應該是那個傷人感情的詹姆斯,即將他不是故意的。可是,這件事憑什麼牽扯到他的清盈!牽扯到清盈就不一樣了,那是他從小就認定不會放手的人。清盈執意要淌這趟渾水,他只得陪著,保證她的安全。

  兩個女人把酒當成水來喝,把他氣急敗壞的勸阻說成煞風景,最後當然不可避免地醉了,醉了竟還雙雙發起酒瘋來,珍妮佛哭,清盈這傻妞也跟著哭。這還是跡部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清盈哭,那時候的感覺真是複雜啊,跡部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也因此,他暗暗下了決心,從今以後,不會再讓她掉一滴眼淚。叫了人過來把珍妮佛接回家,跡部抱起醉醺醺還在哭哭啼啼的清盈上了車,把人緊緊摟在懷裡,輕聲細語地哄。那時候尚顯稚嫩的少年只覺得,只要能讓她不哭,自己真是做什麼都願意。

  「跡小部啊,」哭得淚眼迷蒙的清盈突然一把拽住跡部的衣領,把紅得仿佛上了胭脂的臉湊到他眼前,哽咽著說:「我們……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們不要像珍妮佛他們那樣好不好?我……我怕。」

  心裡像被什麼蟲子咬了一口,那種無言的痛楚讓跡部皺了眉,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少女只是在說胡話,做不得准的,自己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找回聲音,「不好,本大爺才不想和你做朋友。」

  「為什麼?」醉貓一臉驚恐地瞪大了眼,拽著他衣領的手拽得更緊了。

  跡部一臉認真地看著懷中的少女,一字一句地問:「難道,你就只想和本大爺做朋友嗎?難道,你竟然一點也不喜歡本大爺嗎,嗯?」雖然極力維持平穩的情緒,說到後來,還是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她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他們從小就在一起,感情最好才是!

  清盈沒有半分猶豫地搖頭,迷茫的眼睛努力睜大,「我……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你……你不要像珍妮佛一樣……」說著,聲音竟又帶上了一絲哭腔,「不要……不要逼我離開你……」

  跡部只覺得清盈的話就像一把無情的剪刀,把他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美好未來剪了個粉碎。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懷中的少女,少女卻慢慢地合上雙眼,熟睡過去了。感受著少女暖暖的呼吸如四月裡的風一般平和安靜,一下一下地擦過他的皮膚,吹拂著他鬢角的頭髮,跡部微抿著唇,不由自主地把懷中的少女越摟越緊。

  逼你離開我?

  光想到這個,心裡那種絕望到恐懼的感覺,就連成了一片無邊的海,把他一點一點淹沒。

  「清盈,你贏了,」靜默良久,終於出口的聲音有種掙扎的沙啞,跡部抬起手,眷戀地描繪著懷中人的五官,接著,緩緩低頭,在少女的額上印上了一個吻,一席話,說得沉痛卻堅決,「但這並不代表,我輸了。」

  一個星期後,跡部孤身去了日本。

  透過飛機的窗戶看著外面滾滾的白雲,他暗暗想,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我會對你好,會比以前好一千倍,會一點一點滲透你的生活,直到你發現,你再也離不開我。

  本大爺就不信,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還換不來一顆真心!

  仿佛有陽光在眼皮上跳躍,跡部把手抬起擋了一下,眉頭不悅地皺起。

  是誰不經過他同意就進來把窗簾挽起了,真是該叫木下管家好好管教一下了!

  這樣的起床迷糊期持續了好一會兒,跡部才慢慢回憶起昨晚的事情,當腦中那種甜蜜柔軟的觸感一點一點浮現,跡部眼睛猛地睜大,整個人一下子坐起,當看到不屬於他家所有的溫馨舒適的裝飾,還有透過大大的落地窗蔓延進來的金色陽光時,他才記起,昨晚,他直接就在清盈家的沙發睡下了。

  而昨晚,他守候了那麼多年的人,終於來到了他身邊。雖然不知道清盈怎麼突然間就開竅了,跡部還是覺得心神一片舒坦,本來他以為,至少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呢。他不排斥這樣的驚喜,甚至,激動得難以置信,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這只是自己以往千千萬萬個夢中的一個。清盈吻上他的那一瞬間,他差點連呼吸都忘記了,心跳快得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他無法控制地愛上了那種親密的感覺,愛上了親吻上清盈,交換著彼此的一切的感覺。這樣想著,心裡又癢了起來,他快速地跳下沙發跑上樓,樓上,是清盈的房間。

  昨晚,他們兩人就他這個新上任的男友的去留問題展開了一場拉鋸戰。跡部堅持要留下,要不清盈去他家住也可以,總之他的理由充分得很,兩人剛確定關係沒多久,理應好好培養感情才是。清盈說不過他,連連罵他無賴,最後也只得妥協,讓狼入了室。然而跡部大爺得寸進尺,因為清盈家只有一個臥室,他就擺出大少爺架子,鼻子挺得老高地說,他大爺不可能睡沙發,當然,他不介意跟清盈擠一擠,在那張又小又窄的床上將就一晚。

  這一次,清盈直接把房間門鎖上了。跡部大爺只好灰溜溜地將就到了沙發上,幸好清盈家的沙發夠大,不會委屈了他的四肢。

  只是,清盈不知道的是,早在她來日本前,她家老爸就把她出賣了,給了跡部一把大門的備用鑰匙還不夠,還把她家所有房間的鑰匙都多配了一把!就怕他家女兒一個人住,如果突然有什麼閃失,到處找鑰匙開門都把時間耽誤了個乾淨。

  昨晚他沒把這秘密武器亮出來,是不想把清盈逼得太緊了,看到她囧得手足無措的樣子,跡部也心疼。可是,早上就不一樣了,這光天化日的,清盈還怕他做壞事不成?不屑地撇了撇嘴,跡部唇邊掛著壓不下的愉悅笑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反正,他現在身份不一樣了,特權也應該比以前更多才是!

  少女的房間簡潔大方中帶著隨處可見的溫馨,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磬人心脾的香氣,是清盈閒時無聊做的掛在床頭的小香包發出來的,窗外的陽光被厚厚的窗簾遮擋著,天藍色的床邊,只開了一盞小小的檯燈,昏黃的光線在少女安詳的睡顏上覆上了一層柔和的色澤,襯得少女膚如陶瓷,摸上去仿佛真的能感受到陶瓷的那種光滑溫潤。

  從來不懂得節制是何物的跡部輕笑一聲,遵從心的指示,撫上了少女的臉龐,一如想像中的溫潤柔和,皮膚睡得暖暖的,就像剛剛出爐的蓬鬆蛋糕,有種引人咬上一口的甜蜜美好。這次,跡部沒有咬,他直接吻上去了,淺嘗即止,細細地摩挲著少女的唇瓣,沒有深入,卻已讓他心神蕩漾。在他眼中,少女微抿的紅唇比其他一切都要吸引他的目光,他微微俯□,手撐在少女的兩側,垂下的髮絲拂到了少女的眼瞼上,癢癢的感覺讓熟睡中的少女不舒服地輕哼一聲,企圖把頭轉開。

  吻得正興起的跡部哪能讓她如願,撐在兩邊的手臂一收,直接把少女摟在了懷裡,他也順勢坐到了床上,嘴角一勾,緩緩地加深了這個吻。清盈終於被他折騰醒了,迷茫的眼睛慢慢睜開,當看到眼前放大的俊顏時,腦子有一秒鐘的當機,然後下一秒,完全出乎跡部預料的,他被狠狠地推開了!

  「啊啊啊!色狼,滾出去!」清盈一下子縮到了被子裡,透過被子傳出來的聲音吚吚嗚嗚的,完全沒有威懾力。

  跡部怔愣了一會兒,挑了挑眉,俯身過去抱住了那團球,誘哄地說:「寶貝,出來。」

  「我不要!你快出去!」

  「為什麼?本大爺現在是你男朋友了,憑什麼要本大爺出去!」跡部撇了撇嘴,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我管你是我什麼朋友啦!」清盈的聲音禁不住帶上了一點羞憤的哭腔,「我現在沒穿內衣啊混蛋!你給我滾、出、去!」

  跡部當堂傻眼,腦中,不自覺地回憶起剛剛抱著少女的感覺,似乎,某個地方,真的,好像,比平時,要軟上許多?

  「咳咳,」就算是一向狂妄自大的跡部大爺也難得害羞起來了,臉色微紅地把眼光轉到了一邊,卻還死鴨子嘴硬地說:「就算……是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嗯。」他現在可是晉升到男朋友的位置了,有什麼不能看的!

  這傢伙是什麼腦子啊,就不懂體貼兩個字怎麼寫是不是!清盈眼睛冒火地探出一個頭,隔著被子使勁踹了某個還賴著不走的人一腳,憋紅了臉吼,「給我滾出去!」

  某大少爺縱使有比天還厚的臉皮,這時候也呆不下去了,只能強裝淡定地起來,強裝淡定地瞥了氣急敗壞的少女一眼,強裝淡定地拋下一句——「啊嗯,本大爺可是很有風度的人。」然後,強裝淡定地……快步出去了,出去過程中還很不華麗地帶倒了一張枕頭椅,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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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起吧,少女!

  清盈氣呼呼地快速梳洗整理好出門,路過某個也早已經穿戴整齊的大少爺面前時,正眼也沒有給他一個。於是大少爺華麗麗地怒了,長腿一邁,輕而易舉地就把少女抓到懷裡,「竟敢無視本大爺,啊嗯!」

  清盈很給面子地賞了他一個白眼,手一攤,「拿來。」

  「什麼?」

  額上的青筋跳啊跳,清盈強行按下翻騰的怒火,「鑰匙!」臭老爸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竟然把她的房間鑰匙給了這麼一匹色狼!咳咳,雖然兩家父母肯定沒想到他們竟然修成正果了……

  跡部一臉你吃錯藥了的表情,「本大爺為什麼要給你?」

  「那是我的房間鑰匙!」

  「那是你父親給本大爺,以防你出事用的。」

  說到這個清盈就來氣,手指抖啊抖地指向某個正氣凜然的人,「你確定你是用在了正途上?!」之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傢伙無賴的一面呢?失策啊!

  大少爺俊臉一紅,臉往旁邊一扭,想想又覺得這樣太沒面子,轉過來跟清盈大眼瞪小眼,「你以為本大爺是誰都吻的嗎,啊嗯!」

  這麼說她還得感謝他抬愛嘍?!好,很好。清盈咬牙切齒,「你偷襲我房間就算了!竟然臉沒洗牙沒刷就來吻我,這一點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還敢提出來!」什麼「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一大早被愛人吻醒」都是騙人的,那麼髒誰會覺得幸福啊!所以說睡美人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可靠,那公主都五百年沒刷牙了,王子竟還吻得下去?!

  大少爺不可置信地把眉一挑,「你竟敢嫌棄本大爺?」

  「就嫌棄了,嫌棄死了,怎麼著!」

  「怎麼著嘛,」跡部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反正他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當然怎麼著都可以,「那本大爺天天早上吻你一次,你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天!那她還用睡嗎?!清盈差點氣暈,瞪了某個沒臉沒皮的傢伙一眼,氣呼呼地走了,完全忘了找他要回鑰匙的事。

  跡部奸計得逞地慢悠悠跟在後面,只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這種心情跟比賽勝利時的完全不一樣,讓他仿佛連呼吸的空氣都甜了起來。

  清盈氣呼呼地在前面走,跡部心情頗好地跟在後面,偶爾手一伸想把少女抓到懷裡,少女明明沒回頭,背後卻仿佛長了眼睛似的,身子一閃就躲過了,跡部大爺這才不滿地瞪上兩眼,撇嘴埋怨上幾句,走在前面的清盈卻慢慢地勾起了嘴角。兩人一路小動作不停地走到了大門處,清盈伸手拉開門,整個人立刻僵住了。

  「怎麼了?」跟在後面的跡部悠閒地走前兩步,站到少女身邊,當對上此刻本應在跡部大宅勤勤勉勉的木下管家那雙盈滿欣慰笑意和無限激動的眼睛時,也愣了一下,然後,視線慢慢下移,當看到整整齊齊排列在清盈門前的兩排女僕時,心裡閃過一絲迷茫。

  見到他們,那兩排女僕立刻訓練有素地整齊彎腰,朗聲大叫:「少爺,小姐,早上好!」幾乎可以媲美女高音合唱的聲音立刻嚇飛了窩在電線上臭美地梳理羽毛的一排鳥兒,那場面,怎一個誇張可以概括!

  清盈的臉一點一點黑了起來,跡部看了她一眼,心裡暗叫不好,忙出聲澄清,「本大爺可沒有吩咐人來你這兒!」

  清盈黑著臉瞪了他一眼,狠狠地磨了磨牙,明擺著就是不信。跡部那個冤啊,他同樣很迷茫好不好!到底是誰這麼不怕死地把他的事到處亂說了(司機大叔默默遁走中)!臉一沉,跡部看向感動得眼淚汪汪的木下管家,不爽地開口,「你怎麼來了,啊嗯?」

  鬚髮已白的老人卻仿佛沒聽到他的問話,看著兩人站在一起的和諧畫面,竟掏出一塊小手帕,一手摘下老花鏡,一手感動地抹起眼淚來,「啊,真是太好了,我就說清盈小姐一定會成為跡部家未來的女主人的,現在看到少爺和小姐終於站在了一起,我真是……真是太高興了,夫人也會很高興的,她從以前就一直盼著清盈小姐能成為她的兒媳婦……」

  「等……等等!」清盈驚恐地叫住了木下管家的感慨,瞪大眼緊張兮兮地問:「木下爺爺,你……你不會已經告訴雅子阿姨了吧?」

  木下管家用比以往慈愛一百倍的眼神看著清盈,親和地說:「還沒呢,不過這麼一件大喜事,是該跟夫人說一聲,夫人肯定會很驚喜的。」

  清盈這才松了一口氣,當機立斷地一擺手,「不用不用,木下爺爺,這件事請先不要跟雅子阿姨說。」

  這次黑臉的人換成了跡部。木下管家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少爺的臉色,繼續慈愛地看著清盈,問:「清盈小姐,可以問一聲為什麼嗎?」

  早已經把心安放妥當的清盈輕鬆地一笑說:「沒有為什麼啦,就是不想這麼早讓雅子阿姨知道而已。」這樣權衡一下,早上出來被一群萌妹子嚇上一嚇真的是小菜一碟啊小菜一碟。得到滿意答案的清盈完全沒發現身邊的大少爺又鬧起了脾氣,歡快地朝木下管家揮了揮手,笑眯眯地說:「那木下爺爺,我上學去了。」說完,向前一邁就想按平時的步行路線去冰帝,反正她家離冰帝就二十幾分鐘路程,每天走走還有助於鍛煉身體呢。

  然而,才走了一步,她就被人抓了回來。清盈驚訝地回頭一看,才發現某大少爺那黑雲滾滾的臉色,不由得疑惑地問:「你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男人變臉變得比女人還快啊!

  跡部大爺很大牌地扭過了頭不理她,不顧清盈滿臉的黑線和激動的抗議,強行把人塞到了停在門前的黑色豪華轎車裡,然後快速往裡面一坐,順手一撈就把某個掙扎著要下車的人牢牢鎖在了懷裡。

  清盈被禁錮著完全動不了,氣急敗壞地不停捶打著他硬邦邦的胸膛,哇哇大叫:「你幹嘛啊!快放開我!我才不要和你一起上學!」

  聽到這話,跡部的臉色又黑了點,危險地逼近懷裡的少女,跡部咬牙切齒地問:「本大爺就這麼見不得人,啊嗯?學校裡就罷了,為什麼連本大爺的母親也不能知道這件事?」

  清盈一愣,這才明白了大少爺生氣的原因,不由得又氣又無奈,「當然不能告訴雅子阿姨啊,依我們兩家的關係,一旦被他們知道了,肯定明天就宣告全世界後天就要我們訂婚了!」

  跡部皺眉,這在他看來才是正常的順序,「這有什麼不對?難道,你不想跟本大爺訂婚?」這一次的語氣更危險了點,跡部簡直無法理解懷中女子的想法,她總有本事讓他又愛又恨。

  「國中就訂婚才不對吧!我可不想這麼早就被定下來了!」她是喜歡他,是想跟他在一起,但婚姻這個詞聽起來太沉重了,就算僅僅是訂婚,也給人一種上了枷鎖的感覺,她還沒好好享受戀愛的甜蜜呢,才不要這麼早就被套住了。

  跡部理所當然地,「你本來從小就被本大爺定下了,啊嗯!」

  這麼恐怖的事情,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清盈嘴角抽了抽,放棄了跟他講道理,「總之,我不要那麼早跟你訂婚,你別想偷偷告訴雅子阿姨哦,否則我跟你沒完!」

  跡部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難道本大爺一輩子都要處於地下位置?!」在她面前,跡部總有種無力感。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那麼急。」被箍得很不舒服的清盈動了動,發現某大少爺完全沒有放人的打算,不由得怒了,「快放開我啦,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人!早知道就看清楚再進貨了!」

  跡部眼一眯,低頭狠狠地咬了少女的唇一口,笑得很陰森地說:「貨已售出,概不退換,除非你想毀約,毀約金只接受以身相許,啊嗯。」

  奸商,真是奸商!一不小心上了艘賊船啊啊啊!清盈沉痛扼腕,咬唇瞪他一眼,「就毀約私逃怎麼了?!你自己不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她不好受,他也別想好過。

  跡部好整以暇地問:「什麼事?」他自認沒做虧心事,沒什麼好怕的。

  看到他這樣春風得意的樣子,清盈就不爽,「跡部爺爺的晚宴,你明明就邀請了北堂雅當你的舞伴!」而且還沒有跟她說!提到這個,清盈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跡部愣了愣,完全沒想到清盈會說這個,回想起這幾天清盈莫名其妙的情緒波動,腦中突然閃過了什麼,嘴角,一點一點地翹起,跡部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埋頭在少女的肩窩哈哈大笑,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抬頭好笑地看著惱羞成怒的少女,掩不住愉悅地開口了:「寶貝,我猜猜,難道,你吃醋了,嗯?」

  這什麼反應,他就沒有一點內疚不安嗎?!清盈氣得滿臉通紅,一瞬間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兩手用力把纏著她的跡部推開了,大吼:「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跡部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清盈心裡那個悲憤啊,把臉一扭,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寶貝,」笑夠了的跡部又俯身過來想抱她,清盈臉都沒回,一揮手把他的鹹豬手拍掉,跡部也不在意,心情很好地哄,「是你說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和本大爺的關係,本大爺才邀請北堂雅的,任何人都可以沒有舞伴,唯獨負責開場舞的本大爺不可以沒有,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你去青學那天,本大爺已經跟你說過了這件事(呃,有嗎?清盈心虛。),你也沒提出異議,既然你介意,應該一早就提出來,否則本大爺怎麼可能知道呢,啊嗯。」

  某人鼻子翹得老高的樣子真心欠扁,雖然自知理虧,清盈還是被氣得不想理他,暗中狠狠瞪了好幾眼光滑的車窗玻璃上映出的那張俊臉。這一瞪可不得了,窗玻璃外那近在咫尺的冰帝大門生生嚇了清盈一跳。她立刻彆扭也不鬧了,騰地站了起來,一個沒站穩就往後倒,被早已等著的跡部美滋滋地接住了,「怎麼了,啊嗯?」

  「混蛋!」清盈急得不知怎麼好,轉頭扯著他耳朵就是一聲大吼:「快找個偏僻的地方放下我啊啊啊!」

  好哄慢哄,甚至連色相也犧牲了,某大少爺才一臉不甘不願地叫司機找了個偏僻角落把她放下。最後回到課室的清盈,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心力憔悴。

  本來就幼稚的某人,這會兒比以前幼稚了千百倍都不止!都說戀愛會讓女人變傻,在清盈看來,這句話套到男人身上才對!

  「喲,」正津津有味地啃著鯛魚燒的松本鹿朝她揮了揮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疲憊無力,頓時眉一挑,邪惡地笑著說:「怎麼?表白成功了?昨晚縱欲過度?」

  清盈臉紅了紅,隨手抓起一本書就朝她揮過去,「別胡說!」

  「喲喲,看來我猜對了,」松本鹿淡定地挨了這不痛不癢的一下,還甚是悠閒地舔了舔手指上沾到的豆沙餡,笑得很促狹,「怎麼?昨晚真的天雷勾地火了?」

  「小鹿!」

  見某人真的要生氣了,松本鹿才見好就收,視線飄過前方偽裝看書實則耳朵豎得老高,此時卻仿佛失去了能量一般聳拉下來,掩不住一身落寞的少年,嘴角無奈地撇了撇,單手托腮看向清盈,「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公佈於眾?」

  「這個……」清盈心虛地對手指,松本鹿眼一瞪,一臉「你要敢再繼續委屈跡部大人我就代表全冰帝女同胞把你滅了」的威脅樣,清盈只得無奈地把自己的計畫和盤托出,「我會說的,但要找一個好時機,而且,既然要說,」清盈糾結地皺皺眉,心裡也覺得自己對跡小部不太厚道,所以下這個決定,她是考慮了很久的,「就要說得轟轟烈烈,要讓冰帝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我的!」

  總而言之,絕對要杜絕第二個北堂雅的出現!就是因為她,自己才那麼沒面子地主動表白了。清盈握拳,暗暗咬牙。

  松本鹿完全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忍不住傻呆呆地鼓起掌來。果然不愧是跡部大人看上的人啊,夠霸氣!          


☆、女人的炫耀心理

  其實,霸氣這種情緒,一點也不屬於清盈,即使她從小就跟著某個狂妄自大的傢伙混。所以,雖然清盈做下這樣霸氣的決定了,暫時也還沒想到怎麼行動。

  松本鹿這一整天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好不心虛。怎麼辦,想得她頭都要爆炸了……清盈覺得自己真心不懂得高調的方法啊。

  長籲短歎一下,苦苦思索一下,時間很快就過了。本來清盈不想再去參加那什麼後援團活動,卻被松本鹿告知,冰帝的規矩是你選了的社團一定要堅持夠一個學期才能退選,在此期間,如果有太過分的缺席行為,是會被記大過的。一向都是好好學生的清盈無法想像自己被記大過是什麼情景,只好百般無奈地去了。

  至於那個莫名其妙把她坑了的中國文化協會,她這一個學期就去了兩次,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那個社團算上她在內,就三個人!除了那個整天埋首書海的會長李剛外,就只有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年級學姐,最讓清盈抓狂的是,她都加入中國文化協會這麼久了,竟然連這個學姐的一面都沒有見到!可想而知,這樣一個協會,除非李剛同學某天突然被書砸到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否則是絕不會有什麼活動的。

  所以,再怎麼不甘願,她也只得在後援團裡混了。雖然被今村葵踢出了鳳的親衛隊,清盈還是挺感謝今村葵的,至少她沒有把她和跡小部的關係到處亂說,被人傳緋聞和當事人親口承認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前一種被稱為奸/情,一個不注意,還會有各種讓人口吐白沫的版本出現。

  今天親衛隊的主題又是討論冰帝校園祭的活動,因為確認了跡小部的心意,清盈看到北堂雅,心裡雖然仍會彆扭,但已經不再忐忑了,再加上有事情在想,清盈聽得心不在焉的。當耳邊模模糊糊地飄來一句——「誰願意去做這件事?」——時,她正在想高調的方法,彼時不太好使的腦子自動就把這句話轉換成了她的內心獨白,於是,下意識地舉了手……最後拉回她神智的是緊挨著她坐的小栗原丸美,她推了推一臉恍惚的清盈,在她耳邊輕聲說:「清盈,看不出你那麼勇敢哦,竟然敢去參加試膽大會。」

  試膽大會?!這個詞一出,清盈頓時觸電般渾身一震,腦中一片空白,天知道,她是出了名的見鬼死啊!從小只要一個人睡覺就堅持開著燈的清盈視線慢慢上移,當看到自己高高舉起的右手時,有那麼十秒鐘都在懷疑這是自己的手嗎?穩了穩情緒,她懊惱地嗚咽一聲,剛想豁出去地站起來承認自己走神了,剛剛的報名不算,就見小栗原丸美忽地一下把手舉高,笑得很歡地叫:「隊長隊長,我也要報名!」說完,興致勃勃地轉向清盈一臉求表揚地說:「清盈,我決定跟你一起去參加哦,丸美是不是也很勇敢呢?」

  看著眼前那張笑得過分燦爛的臉,清盈嘴角抽了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北堂雅笑著看了她們一眼,讚賞地點點頭,然後視線轉向底下眾人,說:「試膽大會是社聯(社團聯合組織)每年的傳統節目,按照慣例,每個社團都要出三個人參加,我知道大家都是女孩子,不敢參加這樣的活動也情有可原。幸好清盈和小栗原主動報名了,再加上我,剛好三個人,大家也不用煩惱了。」

  這一番話講得真誠無比,立刻引來眾女生的追捧。清盈聽著,只覺頭疼,不由得狠狠敲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嗚嗚,走什麼神嘛!現在可好,又招來一個燙手山芋了。小栗原丸美還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介紹試膽大會的具體情況,清盈幽幽看她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個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當天的部活結束得很早,因為隊長北堂雅要參加晚上的跡部家晚宴,得提前回去做準備。然而鑒於坐在那兒的都是群女孩子,套用櫻蘭裡的一句話形容就是,這是一群閑得發慌的大小姐們。遇上這麼一個八卦的好話題,怎麼可能放過呢!於是,北堂雅又被團團圍住了,看她的樣子,卻也不著急。

  清盈無奈地靠在近門的牆邊,因為答應了要等小栗原丸美而不能先行離開的她此時很鬱悶,看著擠在人群中一臉興奮驚歎地聽著各種八卦的丸子頭小姑娘,清盈把頭一歪,靠在了牆上,歎了口氣。本來她就對今晚的晚宴惴惴不安,即使不用擔心跡小部會和北堂雅擦出什麼火花,但在這個晚宴上一打照面,大家的身份肯定就要曝光了。這次知道內情的對象將換成北堂雅,她可不認為北堂雅會比今村葵好對付。

  今村葵不直接拆穿她,在清盈看來可不是因為單純的好意,更有可能是,她在計畫些什麼,而且她本來證據也不足。而如果今晚她和跡小部的關係被北堂雅知道了,那可是十足十被抓了個正著,她簡直無法想像這件事會在第二天的冰帝校園裡傳成什麼樣子。就算北堂雅實話實說,並沒有惡意地加上一些有的沒的,但所謂三人成虎啊,謠言是很可怕的。

  今晚,如果可以還是避一避好了。清盈深思熟慮下,還是決定在實行她的——咳咳——霸氣計畫之前,不出任何岔子。

  身邊的門突然動了動,似乎要被推開了。自部活結束後,就不停有人進進出出,清盈也已經習以為常,此時,也只是慣性地掃了一眼。這一眼,卻再也移不開,眼睛因為某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而瞪大,嘴巴愣愣地張開,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只見今天早上,還緊緊摟著她盡顯無賴本色的跡部大爺,此時穿著冰帝網球部藍白相間的正選球服,氣宇軒昂地大跨步走了進來,薄薄的唇線緊抿,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目中無人,此時卻融合了一些面無表情的嚴肅,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嚴。他快步走過清盈身邊時,帶起了一陣涼風,清盈只覺得有股氣流順著少年行走的方向把她輕柔地推了推,心裡慢慢地不舒服起來。

  ——他沒發現她。

  他竟然沒發現她?!

  討厭討厭,討厭死了。

  充滿怨氣地瞪著在眾女生驚喜的尖叫聲中徑直走向北堂雅的跡部,清盈氣悶地一扭頭,心裡決定要和他冷戰,一定一定要和他冷戰,這真是太過分了!

  跟著跡部進來的樺地因為走得比較慢,倒是看到了她,只見他站在門邊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往清盈身邊挪了幾步,然後像個忠誠的侍衛般站著不動了。

  清盈沒好氣地瞪了他好幾眼,把對跡部的怨氣全撒到了樺地身上,樺地雖然依舊一副標準的面癱樣,兩顆綠豆般的小眼睛裡卻透出了些許無奈。

  那邊,因為等人等得不耐煩,決定親自跑一趟速戰速決的跡部第一次走進了這間據說是為他而存在的音樂室,要是平時,遇上這樣大明星上街被瘋狂粉絲環繞的畫面,他大少爺都會心情很好地打幾個響指,說上幾句騷包的話,但今天他可沒這樣的閒情逸致了。

  本來吧,知道清盈其實很在意他邀請了北堂雅後,跡部大爺是很得意心情很開朗的。可是後來仔細想想,跡部懊惱地發現,就算知道了又怎樣,已經太遲了,因為他已經邀請了北堂雅。作為跡部家的獨子,他不可能做出違反承諾出爾反爾這類有損跡部家名譽的事情。所以,即使萬分不情願,跡部還是要繼續把北堂雅當成他今晚的舞伴,作為一個默默守候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上位的可憐男人,跡部覺得失去了這麼一個能在「不經意間」向全世界宣告這個消息的機會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於是等人的煩悶加上心裡的懊惱情緒使然,跡部大爺此時說話的語氣說不上好,「不是約好五點在校門口見嗎?怎麼那麼慢,啊嗯?」

  粉絲的盲目性這會兒盡顯無疑了,面對這樣一張寫滿不耐煩的臭臉,她們竟表現出了比往日還要誇張的激動情緒,紛紛尖叫——「好帥啊啊啊!」還有花癡得快要暈倒的!

  難道這就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清盈無語地看著這一切,覺得自己實在不懂粉絲的世界。

  「不好意思呢,」北堂雅不慌不忙地回答跡部的問題,笑容溫柔地說:「她們在問我一些問題,本想再說一會兒就走的,勞煩跡部學長親自走一趟,真不好意思。」在北堂雅說話期間,清盈一直看著她,間或,眼珠一轉看看身邊一雙雙寫滿羡慕嫉妒恨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北堂雅為什麼明知道有人在等她卻一點也不急著走的原因了——無論是多麼完美的女人,在同性面前,總會有那麼一點炫耀的癖好。

  清盈自認自己不懂北堂雅這個人,但做了這麼多年女人,她懂女人這種生物。

  有了這個認知,心裡的不爽就像發了酵,一點一點地膨脹,讓她不自覺地咬起下唇。本來想移開的眼睛,像被膠帶黏住了般動不了,只知道幹瞪著那一對眾星捧月的俊男美女,心裡不停咒駡著某個沒事突然跑來獻殷勤的大少爺。

  討厭討厭,啊!真是討厭死了!

  而這一切,跡部完全不知道。觀察力超群的他當然也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心裡登時不滿起來,皺眉看著身前巧笑嫣然的少女,他努力耐下性子說:「本大爺不喜歡等人,沒有下一次了,走吧!」說完,俐落轉身就走,笑話,他大少爺何曾淪落到被人當成一件貨物去炫耀的地步!卻不曾想,這一轉身,意料之外地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高調的方法

  清盈看著難得反應慢半拍的跡部,氣不過地一甩頭,用行動告訴某個已經完全懵了的大少爺——她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對於突然停下不動的跡部,北堂雅覺得奇怪,不由得抬頭詢問般地看向他,當發現他竟一臉愕然地看著最近新進來的沈清盈,眉頭似是不解地深深皺起時,女人的第六感給她傳達了不安的資訊,她不自覺地走前一步,輕柔地挽上跡部的手臂,身邊先是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然後爆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尖叫,北堂雅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眼眸一彎,看向終於回過神來的跡部,柔聲說:「跡部學長,我們走吧,遲到了總歸不好。」

  跡部皺眉看著那只搭著自己的細白手腕,深吸一口氣,強忍下把它拂開的衝動,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啊嗯,走吧。」再怎麼說,今天她也是他的舞伴,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再怎麼不爽,也不能讓北堂雅難看。

  兩人就這麼手挽著手走了出去,路過清盈身邊時,跡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惜某個鬧彆扭的傢伙一直把頭轉到了別處,連一眼也吝嗇於給他。

  樺地看了看清盈,又看了看跡部,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跡部用眼神示意了他,才跟著走了。清盈悶悶地用腳畫著圈圈,堅決不去看那三人走在一起的畫面。

  這算不算自食其果呢?真糾結啊!

  不過,當時決定過醬油生活時,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對跡小部動心啊。啊啊啊,喜歡什麼的果然最煩人了!

  「清盈清盈!」小栗原丸美完全沒發現清盈低落的情緒,一個縱身撲了過來,臉色因為激動而紅撲撲的,「你看到了沒看到了沒!那是跡部大人啊跡部大人!他竟然離我那麼近,我感覺只要伸手就能拽到他的衣角了!嗚嗚嗚!我好感動哦!跟著隊長果然有肉吃!」

  包包頭小姑娘一個人手舞足蹈地激動了半天,還拼命拽著清盈的衣服,迫使她對上她閃閃發亮的眼睛,清盈看著她,忍不住發笑,突然覺得這樣傷春悲秋的自己真是挺無謂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無憂無慮的人呢?好像所有的不良情緒都與她無關一樣。

  「對了對了!」小栗原丸美把紅撲撲的蘋果臉湊到她面前,一臉憧憬地說:「那個試膽大會你猜跡部大人會不會參加呢?雖然我知道這不太可能,如果跡部大人會參加這樣的活動,肯定就輪不上我們了!不過我還是很期待哦,如果一個不小心,跡部大人真的參加了,然後又一個不小心,我剛好抽到和跡部大人一組……」小栗原丸美完全陷在想像的世界裡不可自拔,忍不住嘿嘿嘿地傻笑,想到激動處還把臉埋進清盈的肩窩裡一陣亂竄,「哎呀,丸美該怎麼辦呢?好害羞哦!」

  清盈只能配合地哈哈乾笑兩聲,有種自己憑空多出個女兒的無力感。雖然,看到這樣的丸美,覺得瞞著她自己和跡小部的關係很不應該,但這孩子這麼毛毛躁躁,什麼事都寫在臉上,告訴她實在對自己的計畫不太安全啊。

  「小栗原,這種事,你真的想想就好了,」剪著一個誇張蘑菇頭的少女甩著書包路過她們身邊,輕哼了一聲,「你剛剛也看到了,跡部大人是隊長的,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才是最般配的。」

  估計平時就沒少聽這樣的冷嘲熱諷,小栗原丸美鼓起臉頰,一臉不服氣地說:「藤原你還不是經常幻想跡部大人會親手喂你吃水果,還叫你親愛的!」

  清盈驚愕地看向一身男性化裝扮的藤原,有點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她的口。

  藤原臉一紅,懊惱地嘖了一聲,凶巴巴地說:「所以我說,YY無罪!你不要把主意打到跡部大人身上就好了嘛!」說著,氣呼呼地一轉身,邁著重重的步子走了。

  小栗原丸美怔怔地目送藤原離去,突然,小小地歎息了一聲,「其實,很多人喜歡跡部大人的那份心情都是真的,可是再不甘心也沒用,跡部大人的眼睛永遠不會看到我們。其實人家也沒有奢望太多啦,就想跡部大人能好好跟我說上一句話而已,」包包頭小姑娘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到身後,晃了晃身體,嘟著嘴說:「就算不是隊長也會是其他人,我也沒想過自己能站到跡部大人身邊,即使他一輩子不知道有我這個人也沒關係,我能偷偷看著他就行……」

  清盈愣愣地看著頭快低到胸前的小栗原丸美,一瞬間,感覺她嬌小的身體裡,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讓她心裡慢慢流淌出一種類似於感動的情懷。

  原來,這就是暗戀的心情啊。

  真的很美好,這種默默關注著一個人的感覺。

  不求回報,只求關注的權利。

  這真是青春才會有的奢侈感情啊。

  那麼,她這個幸運地被人默默守候了這麼多年的人,是不是更應該好好珍惜呢?

  和小栗原丸美在校門口分手後,清盈慢悠悠地挪動腳步,回家換衣服去了。

  早上跡小部說過,他會派人來接她的,叫她乖乖等在家裡就好。因為已經有了多次出席宴會的經驗,清盈很快就把自己整理好了。一身粉黃色蕾絲小禮服,是雅子阿姨送她的15歲生日禮物,雖然是一如既往的公主風格,清盈穿上倒真的顯得好看,胸口處那一圈蕾絲邊,讓她清純可愛中透著一絲嫵媚,清盈挺喜歡的。

  再化上一個淡妝,穿上一雙細跟金色涼鞋,頭髮披散下來,用金黃色的珠串松鬆綁了一下,一切完備後,清盈走到鏡子前細細打量了一下自己,滿意地揚起一個笑容。

  剛好在這時,門鈴響起。清盈愣了愣,拿起桌子上老媽空運過來的包裝精美的畫卷——據說是日本某繪畫大師早已失傳的真作,匆匆忙忙地跑過去開門。本來以為來人會是木下管家或司機大叔,早已準備好一個燦爛笑容的清盈在看到門口那匹笑盈盈的大尾巴狼後,嘴角僵硬了一下。

  「怎麼是你來了?!」

  「哦呀,」忍足答非所問,放肆地打量了清盈一番,玩味地摸摸下巴說:「這樣打扮一下,還挺有女人味嘛~~在冰帝為什麼要故作低調呢,我的公主。」

  「……請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忍足好笑地看了眼黑著一張臉的清盈,突然彎□子湊近她,撩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縷長髮,輕聲吐息說:「這還用問嗎?除了你家跡小部,還有誰會叫我特意拐彎來接你呢。」

  面對這樣紅果果的調戲,清盈雖然很有抽嘴角的衝動,但還是保持了今晚淑女的本色,淡定地伸手扯下了自己被霸佔的頭髮,眼簾一抬,邪惡地一笑說:「我家跡小部可不只會叫你來接我,你說,要是讓他知道你的臉離我的臉不到十釐米,跡小部會有什麼反應呢?」

  「要我說,跡部不會介意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嘖嘖,忍足君,你太天真了。從小,凡是和我之間跨越了十釐米界限範圍的雄性動物,都會一夜之間離奇失蹤。」

  「……跡部不會做這麼不華麗的事情。」

  清盈小狐狸似地一笑,故意拉長聲音,「難——說——哦。」

  兩人默默對視良久,眼神激烈廝殺。終於,忍足無奈一笑,兩手上揚做投降狀,「是是,我明白了,我會自覺和你保持距離的。」誰叫他的生殺大權完全掌握在某人手中呢,自從知道清盈和跡部的關係後,網球部眾正選才算明白了鳳之前的那段苦日子是怎麼來的。

  清盈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昂首挺胸地出了門,向門前的豪華轎車走去。忍足跟在她後面,好笑地搖搖頭說:「清盈,我發現,你對我一直有偏見。」

  清盈愣了愣,斜眼看了看身邊的忍足,沒否認也沒承認,把問題打回去了,「怎麼這樣說?」哎呀呀,她今晚走的可是淑女路線啊,這麼嚴肅的話題還是改天再談吧。

  完全不知道少女心思的忍足懶洋洋地指責,「你每次見到我,臉上都會出現很嫌棄的表情。」

  原來您老也知道啊,每次見到你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你說我能不嫌棄嘛!

  清盈暗地裡撇撇嘴,腹誹歸腹誹,出口的話依然保持著和這身著裝相匹配的淑女風格,「忍足君,話可不能這樣說哦,我看人一向都是很公正的,」——所以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禍水體質。清盈眼珠子轉了轉,輕笑著說:「不過呢,如果忍足君在某件事上可以幫我一下,也許我一不小心就會發現你的閃光點也不一定。」

  有些事,不能問跡小部,那整天跟在跡小部身邊的大尾巴狼,大抵也不會低調到哪裡去吧,說不定,還要更騷包呢。

  忍足無語地看著不斷拐著彎罵他的少女,自認倒楣地說:「什麼事?我鞠躬盡瘁就是了。」現在他終於明白一向眼高於頂的部長為什麼會栽在她身上了。

  清盈很是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豁出去似地停下腳步轉身,認真地看向忍足,一字一句問:「如果,我要宣佈跡部景吾這個人是我的,在什麼場合,才足夠高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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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寶貝寶貝

  不會吧……

  清盈愣愣地看著手上拿著的B超單,最左邊三個黑體字仿佛在她眼前無限放大,重重地砸了過來——宮內早孕。

  不會偏偏在這個時候吧,坑人啊……她和藤原美紀子早在一個月前就計畫好明天的中國之旅了,拖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定了時間,買了機票,商量了路線,就等著明天一大早拖著個行李箱飛奔去機場了。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給她弄出人命?!

  某大少爺本來就因為她即將到來的長達一個月的中國之旅臭了兩個月的臉,如果被他知道自己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寶寶,還不正中他下懷,立刻把她鎖在家裡十個月不許出門?!更恐怖的是,她現在正處於被兩大家族逼婚階段,兩邊的長輩們都是希望他們大學一畢業就舉行婚禮的,某大少爺當然無任歡迎,是她覺得自己剛畢業都還沒實現自己的職業目標,死活要拖幾年再結婚。她一向覺得,女人必須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能只是男人的附屬品,如果一結婚就窩在家裡當全職家庭主婦,那遲早會和世界脫節的!如果她懷孕的消息一經洩漏,她還不立刻被兩隊人馬壓著上教堂?!

  真是太太太恐怖了!

  清盈想到這一點,頓時覺得這個消息無論如何都要暫時瞞著所有人。反正醫生也說了,懷孕初期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只要母體注意點就可以了,胎兒最不穩定的時期是懷孕第三個月,而她那時候就已經從中國回來了,就算要失去自由也不遺憾了!清盈心意已決,抓著那張B超單「噠噠噠」幾步走到了垃圾筒邊,眼睛緊緊盯著那張薄薄的紙良久,終是不捨得丟下去。

  她竟然……有了和跡小部的寶寶了……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在她還沒做好為人母的準備的時候,在她還想逍遙快活幾年的時候,這個小寶貝猝不及防地到來。說不開心,不驚喜,是假的。清盈的眼神慢慢放柔,看著B超單上那顆小小的胚胎,雖然現在還沒有成型,像只憨頭憨腦的小海馬,但想到他將一點一點地成長,最後變成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嬰兒,清盈的心就無可抑制地柔成了一灘水。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終是把那張紙收了起來,走向一直等在醫院門口的黑色豪華轎車。

  就算再開心,再驚喜,她也決定回去後一定要把某杜姓避孕套拿出來狠狠踩上幾腳,坑人啊,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前排的司機立刻笑呵呵地問:「清盈小姐,你去檢查過沒什麼事吧?少爺說你最近胃口不太好,很擔心呢。」

  有事,有大事!

  清盈下意識地捂了捂手上小巧的提包,扯出一個笑容說:「沒事,就是最近吃錯東西罷了。」在半個小時前,她都是很堅定地這樣認為的,所以在昨晚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反胃想吐,跡小部皺眉擔心地問她出了什麼事時,她還可以很坦然地說肯定是最近和小鹿到處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把胃吃壞了,休養幾天應該就沒事。若不是跡小部小題大做非要她今天來醫院檢查一番,她都不會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本來跡小部說要陪她一起來的,但公司臨時有事抽不開身。她現在應該慶倖他沒有跟來嗎?

  而且本來跡部是約了忍足親自幫她檢查身體的,但清盈覺得如果拿這麼一點小事勞煩這頭大尾巴狼,肯定會被他笑死的,所以堅決反對了。否則,她懷孕的消息肯定在檢查出來的下一秒就會傳到跡部耳中。

  看!真是天也在助她,她不好好利用這個天時地利怎麼對得起難得的好運氣呢?

  「這樣就好。」司機在後視鏡裡朝她笑笑,俐落地發動車子開往跡部大宅。

  早在她國中畢業後,就在兩家大人堅決的要求下搬進了跡部大宅,用他們的話說,反正兩人已經訂婚了,更沒有什麼理由不住在一起。當然,她還是很頑強地把最後一道防線守到了跡部大學畢業後。在骨子裡,她還是很傳統的。而且據說男人開葷後就會變成一頭不知節制的狼,鑒於某大少爺在開葷前就一副眼放綠光的饑渴樣,清盈實在不敢讓他這麼早得逞。

  車子很快就回到了跡部大宅,木下管家慈祥地笑著來替她開門,本來木下管家去年就到了退休年齡了,但他希望能在跡部大宅多服務幾年,跡部允許了。對於這個老人,跡小部和她一樣,也是把他當自己的長輩般敬愛的。

  「清盈小姐,」木下管家笑眯眯地看著她說:「您終於回來了,少爺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跡小部已經回來了?清盈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看他早上接到的那個電話那麼火急火燎,還以為不花上一天解決不了問題呢。壓了壓心裡開始洶湧而上的心虛和不安,清盈強裝淡定地說:「嗯,他在哪裡?」

  「在少爺自己的臥室裡,他吩咐我一見到您回來,就叫您去臥室找他。」

  清盈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走向了跡小部的房間。雖然在這種狀態下,她有點不敢見他,但這個人那麼精明,如果她表現出與平時有稍微的不一樣,肯定就會讓他起疑了。算了,還是迎難而上吧!

  輕輕推開跡部房間的門,清盈穩了穩心緒走了進去,就見豪華寬大的床上,一個挺拔俊逸的身影呈大字型躺在了上面。清盈不由得一愣,走了過去,看著聽到她的動靜而微微睜開眼睛沉沉地看著她的跡部,擔憂地問:「怎麼了?公司裡出什麼事了嗎?」雖然她不太管跡部公司的事情,也管不了,但他這麼疲憊的樣子,真是少見呢。

  「沒有,」跡部看著她,微微一勾嘴角,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下,說:「擔心你,所以趕著把工作做完提早回來了,今天去醫院的檢查怎麼樣了,嗯?」

  清盈想了想,輕輕抱著肚子側身躺在了跡部身邊,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嘟囔著說:「沒事,不是說了嗎,只是吃錯東西而已,就你大驚小怪。」

  跡部順勢把她抱住,輕笑說:「這樣就好,饞豬,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著杉木的老婆到處亂吃東西。」

  松本鹿跟清盈相反,大學一畢業就把自己賠進婚姻這個墳墓裡了,物件就是她國中時拐來的純情少年杉木同學。也虧得兩人這幾年來分分合合的,最後竟然還是走在一起了。

  清盈一陣心虛,在跡部懷裡蹭了蹭,小小聲地說:「又沒吃多少,就嘗個新鮮嘛。」

  跡部被她蹭得眼眸暗沉,看著緊挨著他下巴的那個小小發璿,嘴角忽地一勾,一個翻身把清盈壓在了身下,親吻著她的臉頰戲謔地說:「那本大爺也來嘗嘗我老婆的味道。」

  清盈心裡咯噔一下,手忙腳亂地推開跡部,「等……等等,晚飯還沒吃呢,你就在想這檔子事?!還有,你不是很累嗎?!」卻是無論如何都推不開這頭色心已起的狼,跡部熟練地從她衣擺下方探進手去,上下摸索,嘴唇輾轉親吻到了清盈的唇上,輕笑著說:「你不知道,你一向比晚飯更能讓本大爺恢復能量的嗎?乖,寶貝,別亂動,明天就要有一個月見不到你了……」

  清盈還想說什麼,卻被跡部盡數吞進了嘴裡,只餘「嗚嗚嗚」的掙扎。但很快,這樣的掙扎也開始變得無力,變得曖昧,在一個漫長動情的吻後,清盈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迷醉得恨不得在他身下化成一灘水,再也無力掙扎。

  這混蛋,永遠比她自己還要熟悉自己的身體!

  第二天,在跡部不情不願充滿怨念的眼神裡,清盈拖著行李箱上了車。本來某大少爺無論如何都要送她去機場的,被清盈以在上飛機前她還要和藤原美紀子去逛街買些女人的東西拒絕了。其實她是想在去機場前先去醫院一趟,昨天不知不覺讓某大少爺得逞了,還不知道對肚子裡的寶寶有沒有危害呢!她可是擔心了一晚上了。

  跡部一直看著載著清盈的車子慢慢駛遠,直到它消失不見了,才轉身進屋,邊走邊吩咐身邊的木下管家,「叫田中司機準備好車子,我開完視訊會議後要去醫院一趟。」

  木下管家愣了愣,擔憂地問:「少爺,您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不是,」跡部皺了皺眉,「我有點不放心清盈的身體狀況,雖然她說只是吃錯東西了,可是她胃口不好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從昨晚到今天早上,也是一臉惴惴不安的神情,我必須親自去瞭解一下。」

  木下管家微微彎腰,恭敬地說了聲「是」。

  【番外】寶貝寶貝(二)

  跡部坐車來到醫院時,敏銳地看到有一輛異常眼熟的車子和他插身而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早上才親眼看著這輛車載著清盈離開了他。而他跡部大爺又怎麼可能有記憶出錯這樣不華麗的時候呢!眼眸沉了沉,跡部對前方的司機說:「先在大門口放下我再找地方停車。」清盈肯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是。」正開往停車場的司機一個轉彎,把車子停在了醫院大門前。跡部下車後,直奔醫院最頂層的院長室,猛地推開了門,裡面頓時響起一聲嬌媚的驚呼。

  「啊——」

  看著裡面少兒不宜的畫面,跡部額角青筋跳了跳,好不容易才壓下了踹門的衝動,暴躁地喊:「忍足,限你在一秒鐘內讓某些不華麗的東西在這個【院】【長】【室】消失!」

  「哎喲,這不是我們的居家好男人嗎?怎麼想到來看我這個可憐單身漢啊。」忍足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微敞的衣襟,拍拍跨坐在他身上一臉楚楚可憐的白衣護士,在她耳邊輕聲說:「聽話,先出去,改天再找你。」

  看著那個衣冠不整的女人匆匆忙忙地在自己身邊走過,跡部才邁步進了院長室,臉色陰沉地說:「忍足,你也給我收斂點,你家老爺子都已經通過我家老爺子拜託我好好勸一下你了。」

  忍足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問:「勸我什麼?」

  「……勸你快點找個人嫁了不要再危害人間。」

  「嘖嘖,小景啊,你以為世界上都是你這樣的居家好男人嗎?」忍足兩手撐在桌子上交握成拳,好笑地搖了搖頭,「我暫時沒有結束這種生活方式的打算。你今天來幹什麼?你可不是那種會偶爾來看看老朋友懷念舊情的人。」

  好好的一句話在他嘴裡說出來就沒個正經。跡部沒好氣地在靠牆的真皮沙發上坐下,靠在椅背上說:「昨天清盈來你醫院檢查了,你幫我查查她的檢查記錄。」

  「哦呀,」忍足戲謔地挑起嘴角,「這種事你直接問本人不就行了?」

  跡部眼睛沉沉地看著他,嘴唇緊抿不說話。沈清盈是個多麼不賣他帳的女人,他不相信忍足不知道。

  曾經揮斥方遒的冰帝王者跡部景吾現在弱爆了有木有!當然這句話忍足在跡部危險的目光下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只能好笑地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熱線撥了串號碼。

  不到十分鐘,關於清盈昨天和今天的檢查記錄就事無巨細地送了過來,跡部抓著那張檢驗報告,死死盯著上面「宮內早孕」四個字半天說不出話來。

  忍足也很是驚訝,好一會兒才了然地一笑說:「難怪她不敢告訴你,聽說,清盈今天啟程去中國是吧?」

  跡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拉開門很不華麗地跑了出去,嘴角卻忍不住一翹一翹地裂開。孩子,清盈竟然有了他的孩子!這句話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裡單曲迴圈,跡部覺得自己忍不住心跳加速,手心緊張得都是汗,耳邊有幾千幾萬朵煙花「劈裡啪啦」地綻放,美到不行!他竟然要做爸爸了!連清盈企圖隱瞞他這件事帶球跑的罪狀,他都無暇去思考了。現在,把人逮回來才是最要緊的!

  邊跑著,跡部摸出了口袋裡的手機,俐落地拔了幾個號碼。

  在醫生一再向她保證寶寶很健康後,清盈這才放心地奔向機場,和一早就等在那裡的藤原美紀子順利會師。

  「有點慢哦,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都過了半個小時了。」藤原美紀子雙手叉腰,偽裝生氣地說。

  「抱歉抱歉,」清盈吞了吞舌頭,眼睛轉來轉去地說:「有點事耽誤了,我們還是快去登機吧,哈哈。」

  「要先去把行李托運一下。」藤原美紀子看著清盈一臉心虛的樣子,決定不拆穿她,反正長達一個月的旅程多的是機會讓她招供,只在心裡暗暗好笑,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嗎?

  「哦哦,對哦,那我們走吧。」心裡想七想八的反而變傻了,清盈不好意思地笑笑,和藤原美紀子一起把行李托運了後,兩人進了候機室。

  「你家那個擺平了嗎?」藤原美紀子一坐下就八卦兮兮地湊了過來,清盈一陣心虛地說:「當然擺平了,你家那個呢?」

  「哼,還不是老樣子,萬年面癱!」一提起手塚國光,一向好脾氣的藤原美紀子就總是氣呼呼的,「死悶騷臭悶騷,昨天還故意把我的護照藏了起來,害我今天早上找了好久。」

  那個冰山一樣的手塚國光竟然會做這種事?!清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心裡的緊張不安也頓時去了不少,和藤原美紀子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突然,頭頂上的機場喇叭「叮咚」一聲後,傳出一個甜美的女聲,「女士們先生們,現在播報一個消息,原定在上午十一點五十分從日本東京直飛到中國廣州的航班C2-555將無限期延遲,請各位乘客體諒。重複一遍,航班C2-555將無限期延遲,請各位乘客體諒。」

  「怎麼回事?」清盈愣了愣,坐了這麼久飛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無限期延遲竟然連個理由都不說,就不怕引起眾怨嗎!

  很快,候機廳裡就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叫駡聲。藤原美紀子看了看清盈,也是一臉的困惑。當群眾快要暴動的時候,穿著西裝的經理終於出來穩定場面了,「各位,不好意思,我保證延誤的時間如無意外,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請大家稍安勿躁,為彌補我們對大家造成的不便,機場特意為大家準備了熱飲和點心,還有保暖外套。」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一些工作人員推著幾輛裝滿東西的小車進了來,笑容甜美地向每個人分派飲品食物和衣服。

  當一件棉外套遞到她面前時,清盈不由得更奇怪了,看了看外面燦爛的太陽,她猶豫地問面前笑容甜美的工作人員,「你確定,在夏天需要用上棉外套這樣東西嗎?」

  「是的,」工作人員維持著把衣服遞給她的手勢,笑容依然甜美地說:「請小姐穿上。」

  好吧……清盈默默地把衣服接過,放到了自己的座位邊上,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看著站在她面前沒有任何要離開的跡象的工作人員,嘴角抽了抽說:「我已經收下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其實可以走了。

  工作人員笑容甜美地,「請小姐穿上。」

  臥槽,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強制服務?!清盈皺了皺眉,不太滿地說:「穿不穿是我的權利吧,我都已經收下了。」

  工作人員眨了眨眼,竟一臉委屈樣,「請小姐不要為難我。」

  怪了,她不穿衣服礙著她什麼事了?清盈好笑地說:「難道我不穿這件衣服你會被解雇嗎?」

  「會的,所以請小姐務必要穿上QAQ。」

  這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清盈嘴角又抽了抽,「如果我不穿你就打算一直站在我面前是吧。」

  也許聽出了她口氣中的不耐煩,那工作人員驚了驚,忽然猛地向她鞠躬,「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清盈被她的舉動弄得整個人都傻掉了,半天回不過神來,直到藤原美紀子撞了撞她的手臂,湊到她耳邊小小聲說:「你就裝個樣子嘛,這樣下去別人會以為你才是無理取鬧的那一個的。」

  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視線,清盈壓了壓心裡罵人的欲望,把棉外套隨便往身上一批,無奈地說:「這樣行了吧?」所以不要再給她鞠躬了啊啊啊,她還活得好好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的呢好不好!

  工作人員這才破涕一笑,很是感激地深深鞠了一躬,「是,非常感謝小姐的配合。」這才步履輕盈地走了。清盈看著她的背影,嘴角不斷抽搐。話說大夏天的披著件外套什麼的熱死人了!這是哪個沒腦子的想出來的安撫政策啊!

  「小姐,請用。」一個甜美的聲音拉回了清盈的思緒,她定了定神,看著遞到她面前的杯子,雙手捧過,問:「這是什麼?」

  「是熱巧克力,小姐。」

  「……」

  騙小孩呢,有熱巧克力會散發出這樣一股撲鼻的藥味嗎?而且這麼流質的液體,一點也沒有熱巧克力的粘稠,就算騙小孩也沒人信啊!遞給她杯子的工作人員已經離開了,清盈只得湊到藤原美紀子身邊,問:「美紀子,你那杯是什麼,可以給我嘗一口麼?」

  「就是熱巧克力啊,你不是也有麼?」藤原美紀子奇怪地把杯子遞給了清盈,清盈抿了一口,又試了試自己那一杯,嘴角頓時抽成了風中的旗幟……

  完全是天壤地別的味道好麼!

  不對,這一切都太不對了!心裡的小警鈴頓時響起,清盈皺眉想了想剛剛發生的事情——沒有緣故無限期延遲的航班,大夏天發下來的棉外套,還有現在這杯一鼻子藥味的所謂熱巧克力,如果前兩件事還可以說是意外,那最後那一杯披著熱巧克力外殼的詭異液體就百分百是沖著她來的!

  至於罪魁禍首,這還用想嗎?!


☆、還我孫媳婦來

  清盈決定舀忍足當軍師那一刻,就做好了被嘲笑的準備,誰知道見到的是他一臉震驚,後來變成哭笑不得的表情。

  「看不出也這麼彪悍啊……」忍足喃喃地說,捂住嘴唇揶揄地看向清盈,「不過,不覺得問錯了嗎?如何讓全世界都沉醉他華麗的光芒下,這種事某才最擅長吧。」

  清盈撇撇嘴,「到底是不是冰帝傳說中的師奶殺手啊,懂不懂情趣兩個字怎麼寫?」說著,俐落地鑽進車裡,忍足緊隨其後,好笑地說:「記得的封號明明是少女殺手好吧。」

  「少女總會變成師奶的。」

  「嗯,那倒是,師奶小姐,受教了。」

  清盈轉頭對他露出一個十足十的假笑,「不用謝,小弟弟,姐姐會好好教導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師奶殺手的。」

  「……不覺得們的對話很沒有意義麼?」

  「那是因為企圖逃避的問題,沒情趣就沒情趣,放心吧,姐姐不會歧視這一性格缺陷的。」

  還真給他玩上癮了?忍足無奈地笑笑,舒服地靠椅背上,單手托腮,了然地看向清盈,「怎麼,被北堂家那個小姐刺激到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清盈悶悶地看著窗外,心裡已經篤定自己問錯了。本來問忍足也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因為下定決心做某件事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展,剛好忍足這個時候出現了。而明知某喜歡看戲的惡趣味還選擇問他,一是因為他比她待冰帝的時間長,會更熟悉冰帝的一切,二是他也不是什麼純良公子,看他拐騙無知少女的手段,清盈一開始還以為他能給出什麼有用的建議呢。

  忍足見清盈不理他,也不惱,只故意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要高調地宣佈這件事,何不選擇今晚呢?要想給北堂家小姐一記重擊,今晚可是個絕好的機會。」

  清盈依舊看著窗外,聽到這話,搖了搖頭,「今晚的敵只有北堂雅,沒什麼好擊敗的,想冰帝裡面做這件事,這樣才能永除後患。」

  「哦呀,還以為,會是更聰明的。「

  清盈愣了一愣,微微側頭皺眉看向忍足,「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沒了一個北堂雅,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北堂雅。但以為,這隱藏著的千千萬萬個北堂雅,只會出現冰帝嗎?」忍足推了推眼鏡,漫不經心地一笑,「看來跡部家日本上層社會中的影響力,還是不夠瞭解啊。」

  忍足這句話,清盈直到去到舉辦宴會的跡部大宅,才算明白了。

  看著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奔赴什麼國際選美比賽的花季少女們,邁著淑女步優雅地穿行金碧輝煌的大堂裡,間或還聽到她們的父母她們的耳邊細細囑咐,要她們見到跡部家少爺時好好表現,爭取發展出一種更穩定長久的「友好」關係。本來那等私密的話都是說得輕聲細語的,但清盈忍足特意的點撥下,還是聽到了七八成。臉上,頓時黑線滿布。

  「怎麼之前都沒發現,跡部爺爺的生日晚宴也能變成相親聖地啊?」清盈有點抓狂。

  「呵,」忍足習以為常地一笑,隨手侍應端過來的一託盤紅酒中舀了一杯,閑閑地說:「聽跡部說,們分開了兩年?兩年能改變什麼知道嗎,親愛的小姐?至少,讓一個本來眾眼中尚顯稚嫩的世家少爺,釋放出他驚的天賦和實力,進而日本的社交圈裡引起一番轟動,使他成為上層社會裡炙手可熱的適婚貴族,是完全沒問題的。」

  聽到這話,清盈險些兩眼發黑,這傢夥,難道真是孔雀啊?!這到處招蜂引蝶是怎麼回事?!

  她果然太天真了,以為敵只存於校園裡!嗷,真是太大意了!清盈懊惱地敲敲額頭,痛苦地嗚咽兩聲。

  這麼多蒼蠅,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滅得完啊啊啊!

  「所以,」忍足看到清盈一臉苦惱抓狂的表情,似乎很是愉悅,端著紅酒的那只手她面前晃了晃,做出乾杯的礀勢,然後悠悠然地喝了一口,微微揚起唇角說:「很期待會怎麼做哦,沈家的……小姐。」

  沈家,可是傳說中和跡部家英國商業界叱吒風雲,打下一片江山的神秘家族,那樣一個家族,究竟會養出來一個什麼女兒呢,他真的很期待。

  「啪」的一聲,燈火璀璨的大堂,突然毫無預兆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前一秒還沉思的清盈不禁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險些撞到端著託盤的適應,被忍足一把拉住了。

  「謝……」清盈剛想道謝,卻見忍足神秘兮兮地把食指豎唇上,輕輕「噓」了一聲,已經慢慢適應黑暗的眼睛被忍足別有深意的眼神示意著看向了羅馬式旋轉樓梯的方向,只見那裡,一束刺眼的白光靜靜灑落,一片黑暗中格外醒目。心裡已經預感到了那裡會發生什麼,清盈眉頭微皺,一瞬間,竟移不開眼睛,耳邊,輕輕地響起忍足戲謔的聲音,「看著,公主和王子,要出場了。」

  像是回應他的話似的,很快,自那一片白光裡,一個穿著傳統日式和服的威嚴老慢慢走了出來,一個笑容端莊的美貌婦,挽著一個臉色傲然的中年男緊隨其後,接著出現的……清盈渀佛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當看到走最後的那一對渾身散發出濃濃童話氣息的少男少女時,清盈忍不住緊咬下唇,呼吸有一瞬間的窒息。

  俊秀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色晚禮服,臉色冷峻,身上有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雖然年紀尚小,卻已散發出讓驚歎的光芒。美麗的少女笑容溫柔,身上穿著月白色的長款晚禮服,柔順的長髮沒做任何修飾地披散下來,有種如月光般純潔無暇的感覺。兩走一起,真真應了一句話——渀若天仙般的匹配。

  零零落落的掌聲慢慢變得激烈,同時伴隨著周圍響起的一片讚美聲,私語聲,感慨聲……清盈看著看著,卻慢慢走神了。

  曾經站那個位置上的,是她啊……

  簡單地說了幾句話,招呼大家不需要拘謹,好好享受這一個夜晚後,跡部老爺子就撤退了,把空間留給了將要跳開場舞的孫子。他本來身體就不太好,原是不打算再這麼大張旗鼓地搞什麼生日晚宴了,然而,為了給孫子一個徹底融入日本社交界的機會,跡部老爺子還是決定最後麻煩一次。可是……

  正往黑暗處走的跡部老爺子貌似不經意地側了側頭,瞥向正牽著北堂雅下樓梯,走向大堂中央的寶貝孫子,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這小子,不是從小就認准沈家那小丫頭了嗎?怎麼這會兒,又牽了個不認識的來?

  說起來,這麼久沒見沈家那個怪會哄開心的丫頭了,還真是挺想念的。聽雅子說,她今晚應該也來了才對,怎的見不到?跡部老爺子乾脆停下了腳步,犀利的眼神場上搜尋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站大門處正一臉恍惚的清盈,她身邊,站著的是忍足家那個一看就一肚子壞水的小子。奇怪,沈丫頭怎麼會和他一起呢?

  正暗自琢磨的跡部老爺子,突然被忍足靠近清盈,她耳邊親密說話的景象刺激到了。下一秒,立刻恨鐵不成鋼地瞪向了已經走到大堂中央準備起舞的孫子。

  好小子,原來是媳婦兒搶不過家,被拐跑了!難怪一晚上都臭著一張臉!真想舀拐杖狠狠敲開他的頭,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竟敢把他的孫媳婦弄丟!

  跡部老爺子頓時吹鬍子瞪眼起來。

  於是,好不容易結束了和北堂雅的開場舞,正興致高昂地打算把他家脾氣鬧得挺大的寶貝找出來哄上一哄的跡部,還沒來得及行動之前,就被太上皇的一通加急召見阻住了腳步。眉頭不爽地皺起,跡部就算百般不情願,看到木下管家那張寫滿為難的臉,還有那雙凝視著他的充滿懇求的眼睛,也沒辦法甩手走,只好「嘖」了一聲,暗暗決定和老爺子敷衍幾句就走。

  誰知道腳剛邁出去,就被拉住了手臂。跡部不耐煩地看過去,當對上北堂雅溫柔的雙眼時,心裡的不耐煩更甚,讓他無論如何也擺不出好臉色了,「怎麼了,啊嗯?」反正開場舞結束後,她不再是他的責任,他沒必要再這麼不華麗地壓抑自己。

  這樣的臉色就連一直照顧跡部的木下管家都心裡發毛了,北堂雅卻渀佛面對的是一個多麼和藹可親的似的,笑容溫柔依舊,「跡部學長,是去見跡部爺爺嗎?父母準備了一份笀禮托交給跡部爺爺,可惜剛剛們來晚了,話都沒說上幾句就要出場,都找不到送禮的好時間,剛好能趁這個時候送過去呢。」

  總而言之一句話,她要跟著去。跡部本是不勝其煩,想兩三句話把她打發走的,後來轉念一想,老爺子宴會開始前一直相安無事,這會兒卻讓木下管家這麼十萬火急地叫他過去,還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他不愉快了。按照以往的經歷,這往往是無限期抱怨責駡加說教的先兆。今晚的跡部可不想把時間浪費這上面,把北堂雅帶去也好,有外,老爺子要亂發脾氣也不好意思。

  於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等於是默認了。北堂雅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雖然不知道跡部學長為什麼今天突然心情不好,但她相信,有她一邊安慰,他會很快恢復以往的意氣風發的!

  前面帶路的木下管家偷瞥了一眼自家少爺那爛臭無比的臉色,無奈地搖了搖頭。

  少爺啊,無論怎麼樣,請記得憐香惜玉。

  雖然眼中,估計除了清盈小姐外,其他女孩子都自動變成擺設了。

  話說回來,剛剛老爺好像也派去叫了清盈小姐呢,唉,還不知道接下來的場面,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三堂會審 上

  清盈和忍足說了一會兒話,就打算去拜訪跡部爺爺了。老媽千叮呤萬囑咐的話還迴響耳邊呢,何況自己心裡也已經有了一套打算,正準備實行。淡定地無視了某大尾巴狼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清盈徑直向跡部爺爺平時的休息室走去。

  誰知道還沒走遠,就被叫住了,被譽為跡部老爺子左右手的佐藤大樹笑容親和地走到她面前,告訴她跡部老爺子叫她前去一聚。

  雖然知道自己今天沒有第一時間出現跡部爺爺面前,他遲早會叫來找她的,但這會兒宴會才開始沒多久呢,跡部爺爺一向信奉年輕有年輕的世界,就算有什麼要緊事,也總會讓年輕的一輩好好享受一番,才傳召他們的。當看到緊跟佐藤老先生身後的忍足時,清盈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也是被跡部爺爺叫過去的?」和忍足並肩跟佐藤大樹後面,清盈壓低聲音問。

  「嗯,」忍足點點頭,明顯也是一臉迷茫,「跡部老爺子從來不會主動傳喚。事實上,他足夠傲氣,也有傲氣的本錢,對於年輕的小輩,就算他們主動求見,也不一定會答應。雖然家老爺子跟他是多年的好友了,但偶爾求見,還是會被駁回。」

  清盈皺皺眉,越發不明白跡部爺爺為什麼會同時叫他們兩個過去了。

  忍足低頭看看她,卻是幡然醒悟,不由得苦笑——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兩跟隨佐藤大樹走到了一間裝飾豪華大氣的起居室,一進門,清盈就怔住了。只見諾大的起居室裡,跡部爺爺坐正中央的主座上,正微斂眉眼認真地品嘗著手中的一杯茶,雅子阿姨和崇也叔叔恭恭敬敬地站老爺子身後。見到她,雅子阿姨明顯很興奮,嘴一張就想說話,被一臉嚴肅的崇也叔叔拉住了。雅子阿姨不滿地瞪了大男子主義滿滿的丈夫一眼,卻也乖乖聽話,規規矩矩地站好不亂動了,只是頻頻向清盈投來幽怨的眼神。

  雅子阿姨還是和平時一樣,無時無刻不是活力四射啊。但這段小插曲絲毫無法讓清盈放鬆下來,這莫名詭異的氣氛是怎麼回事?這麼大一個房間,每個都玩沉默,很恐怖好不好……

  崇也叔叔就算了,他平時就是一副高傲得懶得和說話的樣子——某大少爺眼高於頂的性子跟他父親一模一樣,如非必要絕不開口,一開口必定秒殺全場!然而,面對他那個耍寶妻子的時候,常常會破功就是了。但是,即使崇也叔叔不愛說話,平時和跡部家的長輩一起時,跡部爺爺待她還是很慈祥的,雅子阿姨更不用說了,活潑得有時候讓清盈也受不了,所以往往氣氛都挺和諧的。今天突然營造出一個沉默中集體滅亡的氛圍,很難不讓清盈覺得匪夷所思啊。

  起居室門口猶豫著,清盈雖然不斷接收到雅子阿姨——過來過來快過來啊——的期待眼神,她還是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看到這一副三堂會審的畫面,忍足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頓時苦笑連連——得,幫大少爺接個,倒被以為他橫刀奪愛了?

  佐藤大樹見他們兩個都站著不動,剛想請他們過去,就見起居室的門又一次打開了,笑容祥和的木下管家走了進來,見到清盈,眼神有點怪異。清盈沒發現木下管家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見到他後,慣常地露出一個笑容,剛想叫,就見一男一女緊跟木下管家身後,也走了進來。當看清那兩是誰時,清盈愣住了,到了嘴邊的話,也忘了說出來。

  很明顯,完全沒料到清盈竟然也會這裡的跡部也完全愣住了,兩四目相對,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震驚和迷茫。但這一切,都不及北堂雅來得震驚,見到清盈,她先是不敢置信地掩了掩因為驚訝而張大的嘴,仔細看了清盈半響,確定這是本後,雖然心裡依然疑慮重重,還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北堂雅還是放下手,恢復了大方優雅的形象,唇角往上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柔聲說:「清盈,想不到也被邀請參加跡部爺爺的生日晚宴了,應該早點跟說的,這樣,就可以跟和跡部學長一起過來了。」說著,抬頭對神色複雜的跡部笑了笑,「說是吧,跡部學長?」

  跡部臉色陰沉地看了她一眼,卻沒回應她的話,而是轉向忍足,一臉不悅地開口了,「忍足,們怎麼會這裡?」

  拜託大少爺不要這樣看好不好!忍足少年有苦說不出,只能頻頻向他使眼色——本來坐那的幾尊大神就滿心以為撬們家牆角了,再這樣配合一下,的罪名豈不是坐實了?!

  可惜跡部完全沒有忍足所希望的那種並肩作戰多年的同伴之間都應該有的心有靈犀,只見他看了忍足一會兒,眉頭皺得更緊了,「啊嗯,忍足要是眼睛有問題就給本大爺回家看病去!」把好好地交給照顧,倒好,直接領著上來見長輩了!跡部此時心裡很不爽,雖然知道這只是遷怒,但讓清盈又一次見到了他和北堂雅一起這個事實讓他無比煩躁。

  忍足差點咬碎牙關——這沒有一點默契的傢夥!

  木下管家一旁擔心地看著這越來越波濤暗湧的場面,只能心裡乾著急:哎呀呀,他就說嘛,絕對會出事的!

  「咳咳,」兩聲低沉的咳嗽聲讓僵門邊的四個年輕同時記起了這房間裡還有其他,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發出聲音的跡部老爺子,只見老爺子慢悠悠地把茶杯放下,眼簾微抬往他們那邊掃了一眼,淡淡地說:「都過來吧。」

  只一眼,就讓他們都感覺到了一股無言的壓力——這是一種長期殘酷的商場上廝殺,所形成的無上威嚴。再聽到隨後的指令,都下意識地照做了。

  清盈故意慢吞吞地走了最後面,跡部瞥了她一眼,也悄無聲息地慢下來,一隻手插兜裡,另一隻手前面兩身影的遮擋下,狀似無意地牽住了清盈的手,做這一切時,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臉上的表情再正直不過了。清盈抬頭看了看他,忍不住翻白眼——只有她知道,這偽君子牽了她的手還不夠,還那兒放肆地捏啊揉啊,一會兒動動那只手指,一會兒又十指交叉的,玩得不亦樂乎。

  真是幼稚。清盈小小聲嘟囔了一句,嘴角邊,卻慢慢揚起了一個甜蜜的笑。

  就算房間再大,幾個年輕走到跡部老爺子的位置,也用不上一分鐘。跡部最後到達目的地前,狠狠地捏了她的手背一記,疼得清盈忍不住抱怨地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卻感覺那包裹著自己的灼熱溫度離開了,心裡忽地一空,清盈低頭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看沒事般站到忍足旁邊的跡部,心裡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恨鐵不成鋼。

  ——這傢夥,難道他以為她故意走慢是因為腿太短嗎?!還是他以為她這麼好脾氣地貢獻出一隻手讓他又揉又捏的是真的欠虐?!啊!真是氣死她了!平時一再埋怨自己別面前不承認他,現給的暗示都這麼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他倒乖乖聽起話來了?!

  清盈忍下抓狂的衝動,一再告誡自己淡定,要淡定。

  既然男不可靠,那就靠自己好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有男!

  兩個無聊的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動作,雖然成功瞞住了前面幾尊大神,卻讓站後面的木下管家和佐藤大樹大飽了眼福。木下管家是欣慰之餘,忍不住好笑——這麼可愛的少爺,真是很久沒見到了啊,真懷念。佐藤大樹則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等他終於接受了眼前這一切後,忍不住轉頭急衝衝地問木下管家,「這,這……清盈小姐和少爺是怎麼回事?!」

  木下管家正把被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熏出一層水氣的老花鏡摘下來仔細擦拭,聽到佐藤大樹不敢置信的話,忍不住溫和地朝他笑笑,「佐藤,以後,們可能要改口叫清盈小姐少夫了,啊,真希望上天能賜予足夠長的生命,讓活到親口叫清盈小姐一聲少夫的那天。」

  得到木下管家的證實,佐藤大樹才震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知道兩家的主子們一直都有意讓這兩個孩子一起,老爺也是一直把清盈小姐當成孫媳婦看待的。但因為經常聽到雅子夫抱怨說這兩個孩子都不來電,肯定沒戲了;佐藤大樹自己看來,這兩個孩子之間的關係也是再純不過了,所以,他也從沒往這方面想。現,這他看來不可能出現的情景突然就真真實實地發生了他的眼前,佐藤大樹奇怪地沒有絲毫違和感,心裡竟也隱隱有一種「終於」的感慨。

  難道,他心裡,其實也是一直希望少爺能和清盈小姐走一起的麼?

  而最重要的是,連他都這麼震驚了,可想而知,若被老爺和雅子夫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知道要鬧成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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