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2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海賊王)鳥雀飼養法》作者:鹿蜀X【完結】

☆、28。

  告別三名年幼的革命軍,斯派若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們的行動有何深意,斯派若的目標——小人族便出現了。

  斯派若不動聲色的抓住了一隻小人兒,仍由他們在手心中掙扎。聽他們問道:「你是誰!小小的大人族你是壞蛋吧!」斯派若輕輕笑起:「嗯,我是壞蛋。」

  壞蛋根據這只小人族找到了他們的據點將其交給多弗朗明哥等事蹟略過不表,還以為能休息一陣的斯派若又接到了新的任務。

  起源於斯派若接到的一通電話。她以與平常無異的呆板音調拿起聽筒:「喂,這裡是JOKER。」剛報完身份,對面就自顧自的講了一堆,不時夾雜著詭異笑聲:「早就聽聞JOKER的神秘身份,從女人到小孩兒到男人都有可能,沒想到我找到的JOKER竟真是名小孩兒……」

  斯派若在這頭翻了白眼:「有何貴幹?」實則不耐煩的催促,有屁快放。

  對面又響起了奇怪的笑聲:「算了,我對JOKER的身份沒有興趣。我只是來問你,要不要合作?」

  「——比如,人造惡魔果實?」

  斯派若拿著聽筒的手微微一頓,神色認真起來:「你是……?」

  「M·凱撒·庫朗。」

  斯派若啪的一下掛了電話。表情扭曲了好一陣,媽呀這是上門個大生意啊,但是最近只想摸魚帶孩子的斯派若根本不想參與這些大生意,斯派若瞪了電話蟲好久,在它又一次咕嚕嚕響起的時候,斯派若連滾帶爬的把電話蟲遞到了多弗朗明哥面前:「你喜歡的生意!絕對是你喜歡的生意!我管不了它!」

  多弗朗明哥就看了她一眼,斯派若得令,躲一邊去了。

  她扒在門框一直看多弗朗明哥講完電話,多弗朗明哥掛斷電話後似笑非笑的對上她的視線後斯派若才磨磨唧唧的走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我最近又想罷工。」

  「看來你也知道是『又』。」多弗朗明哥咧著笑容:「你未免也太倡狂了些。」

  「是你壓榨勞工!」斯派若理直氣壯的反駁:「屁事兒又多還不給雙休!我已經身心俱疲馬上就要過勞死了!」多弗朗明哥沉默的看了一眼「馬上要過勞死」的斯派若,面色紅潤活蹦亂跳看起來精神得很。不過想想最近也沒什麼大事兒,便放任她去了。

  不知不覺,他們在德雷斯羅薩已經一年多了。不僅是明面上的德雷斯羅薩,還有不能見人的地下工廠都開始運作起來。當然這一切幾乎沒斯派若什麼事兒,她也沒那個精力參與。

  德雷斯羅薩呆了一年,斯派若的女兒路米也滿一歲了。

  她家裡總是沒什麼人的。加上侍女妮婭和莉莉,總共就三人。路米此時尚小,意識朦朧,三人還是為路米熱烈慶祝了一番。狂歡過後,小嬰兒清晰吐出「媽媽」這個詞彙更是意外之喜,當然也觸發了妮婭莉莉指著自己不停重複名字的興奮勁頭。

  孩子再長大一點,她學會說話、學會走路。斯派若白天大多待在王宮,晚上才有機會帶著路米四處走走。日子如白駒過隙,一天天的重複下來,路米四歲了。

  小姑娘有著一頭漂亮顏色的金髮,發梢帶著小小的卷兒,看起來頗為可愛。妮婭總會稱讚路米與斯派若越來越像,莉莉則偶爾有種孩子面相眼熟的錯覺。不過誰也沒在意路米不知名的父親是誰,只是在路米問詢時,兩人會帶著艱難神色,難以回答。

  小姑娘便再也不詢問自己父親的事了,反正德雷斯羅薩沒有爸爸或媽媽的孩子很多,她的處境並不稀奇,路米自己也不怎麼在意。反而因為忙碌的母親和消失的父親,幾乎是獨立長大的路米成了周圍鄰居眼中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斯派若也不曾和女兒提起家族的事情。

  所以成長途中,自以為和城鎮統治者距離遙遠的路米與德雷斯羅薩的大部分孩子一樣,在大人的薰陶下對多弗朗明哥有一種盲目的崇拜,亦對家族幹部們無條件的信任著,把他們當做了人生偶像、前進目標。

  ……以至於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的偏差。

  斯派若第一次聽見路米興沖沖跑過來,撲進她懷裡大喊:「麻麻麻麻,少主大人好厲害!聽說他救了整個德雷斯羅薩呢!」全無防備的斯派若當時還沒轉過來:「是啊真厲害啊,…少主大人是誰啊?」

  知道真相的斯派若從未覺得多弗朗明哥是救世主,她更不覺得會有人,尤其是自己女兒——有朝一日會崇拜那種「英雄」。

  路米卻是對自己親爹一無所知的。她就像城鎮每一個不知情的民眾一樣,還有些不高興的嘟起嘴:「德雷斯羅薩的少主大人當然只有一個啦!」斯派若還有她身後的妮婭都愣了半晌:「多弗朗明哥?」

  「怎麼可以直呼少主大人的名字呢!」路米有些不高興了。

  總是對少主沒大沒小的斯派若大人的孩子卻對少主如此恭敬,總有點別樣的違和感呢。妮婭聽完,噗嗤一聲笑出來:「怎麼不可以,路米你不知道呀,你的媽媽是家族的……」

  斯派若一眼掃過去,妮婭不明所以卻趕緊止住話頭,斯派若轉向路米的時候表情有些微妙:「路米你…很喜歡多……少主麼?」路米眼睛亮亮的,不迭點頭:「我喜歡少主大人!少主大人猴厲害的!」

  斯派若表情更微妙了,其實她有一秒想勸路米「最好別崇拜他」,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轉而意味深長的歎道:「喜歡……就好。」

  嗯,喜歡……總比討厭好。有些真相還是不要讓路米知道了吧。

  路米見斯派若吃了蒼蠅般的表情一臉莫名:「媽媽不喜歡少主大人嗎?」路米想起媽媽每天早上確實是往王宮去的,她一直以為斯派若是王宮侍女之類的工作,小姑娘拉著斯派若的手十分憧憬:「媽媽在王宮的話,會不會有更多機會見到少主大人呢?」

  旁邊妮婭才明白這茬,斯派若沒告訴路米自己的幹部身份啊。妮婭捂嘴竊笑:「說不定斯派若大人每天都可以見到少主呢?」斯派若則擺出了沉重表情:「哎,別提了,少主哪是想見就可以見的呢。」

  沒有否認自己可以見到,不過還是完美的把女兒忽悠過去了。

  崇拜完少主,路米和斯派若說起其它:「麻麻麻麻,今天我看見了一個小姐姐,被好多人欺負。」

  「嗯?」斯派若抬頭:德雷斯羅薩還有欺淩事件?在她的見聞色監視下,路米周圍應該沒有什麼不良份子啊?卻聽路米繼續說道:「是個粉紅色頭髮的大姐姐。我聽人說了,她叫蕾貝卡!」

  小姑娘戳著斯派若的手指:「為什麼大家都很討厭她的樣子?」

  聽聞這個名字的時候,斯派若總會想起那天花田裡的小姑娘。斯派若心情複雜,對其他人說過千百遍的謊言亦對女兒脫口而出:「因為她是那個窮凶極惡的力庫王的血脈啊。」

  斯派若說謊時可以面不改色,此時對女兒說出這話,她卻有些心虛。

  雖然想與路米傾述真相,可說出一切的話,不就相當於間接告訴她,「自己是嫁禍善人、欺詐良民的兇手」了麼。斯派若雖麻木不仁,基本的善惡卻是分得清的。

  「但是為什麼?」路米似乎也發現了斯派若的動搖,鍥而不捨的問道:「她只比我大……」路米掰著指頭算著:「比我大六歲而已!就算力庫王很壞,也和蕾貝卡沒有關係吧?」

  「蕾貝卡姐姐什麼都不知道吧?」

  她問道:「蕾貝卡姐姐好可憐,我可以和她交朋友嗎?」

  與斯派若不同,路米的眼睛純真無暇,成人的貪欲還沒容納其中。

  斯派若看向妮婭和莉莉,她們安靜的回望斯派若。堂吉訶德家族的下級成員,包括這兩名侍女,她們也是不知道真相的。

  斯派若才冷靜答道:「不可以。」

  女兒繼續問著為什麼,斯派若閉眼答道:「她繼承了危險的血脈,或許她也會做出力庫王一般可怕的事情。」

  她同樣憐憫蕾貝卡,只是對女兒,她的回答與其他每一位家長無異。

  路米看著她,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斯派若睜眼正看見女兒這樣的表情,那天的斯卡萊特的模樣一併浮現在她腦海中。

  斯卡萊特為了護住蕾貝卡臉上的希望而走出花田,斯派若卻為了路米的安全而龜縮原地。

  不,不僅僅是為了「孩子的安全」,還有在路米誕生之初便覺醒的負罪感,「為了安全」反而像是她冠冕堂皇的自私理由。

  「罪孽」這東西,不管時隔多麼久遠,兜兜轉轉繞了一圈終會回到本人頭上的。自幼年弑父之時她便踏上歧路,現在已經走得太遠,無法回頭了。斯派若清楚她做過什麼,她不否認她的惡行,她願意接受惡果。

  但她是如此珍視這個孩子,因為珍視,她對孩子說的幾乎每一句話都是謊言。

  斯派若是如此天真的希望,路米永遠不要知道流淌在她骨骸中的罪孽。


☆、29。

  斯派若生活的重心一點一點的向女兒滑了過去。

  正如多弗朗明哥所預料的,哪怕是斯派若也無法避過,路米確實成了她的軟肋。

  確信這一點的時候,多弗朗明哥已經放任斯派若在外生活了六年。隨著斯派若的身影逐漸稀少出現在王宮,多弗朗明哥對她的容忍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於海賊來說,自己縱欲翹班倒可以理解,為了他人早早離開反而不可饒恕。男人是看著斯派若越發心不在焉的。但他不再對斯派若有任何放任,收回了給予她的自由。

  正當斯派若變成麻雀如往常一般急匆匆準備往王宮下面民居飛去的時候,多弗朗明哥喊住了她:「斯派若。」

  聽見男人少有的嚴肅腔調,斯派若還以為又有什麼任務。麻雀飛回多弗朗明哥面前等待後文,聽見的卻是無頭無尾的命令:「把你養的小鬼帶到王宮來。」

  斯派若看著他的表情確認了他的意思,腦中一閃而過的「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見她」,因為此念頭帶來的安心感也迅速崩塌了。很快她也反應過來或許是有什麼事觸怒了多弗朗明哥,緊張突然籠罩斯派若,她如臨大敵,又竭力想掩飾自己的抗拒:「為什麼突然想見她?」

  不同於以往玩笑般的態度,斯派若可以清晰分辨出男人的不悅:「我可不是在和你打商量,還需要向你解釋為什麼?」多弗朗明哥嘲諷的笑出聲:「斯派若,把她帶來這裡。」

  不,我不想讓她見到你。

  麻雀試圖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句話,瞟見男人臉色,又把所有不滿吞進了肚子裡,終究是不敢忤逆一句的。

  因為怯意沒能拒絕,懊悔衝擊著斯派若大腦。可就算讓她再直面一次多弗朗明哥,結果也是一樣的吧。回到家的時候斯派若腦中一片空白,她看著路米沉默了許久,就連莉莉和妮婭都疑惑的望向她時,女人才開口道:「多菲發話了。」

  路米不知道「多菲」是誰,而清楚斯派若所指人物卻不知道內情的倆侍女表情一肅,以為少主終於察覺到了斯派若大人養在外面的孩子。她們擔心的看向母女倆,斯派若表情緊繃。

  斯派若不想把路米帶到多弗朗明哥面前,一方面是不想讓路米有任何機會察覺到德雷斯羅薩的骯髒真相,另一方面則是一旦路米與多弗朗明哥相見,無異於確認了多弗朗明哥多出「父親」這一身份。而斯派若極其厭惡所有的父親角色,更不看好他們對孩子的引導作用。哪怕是多弗朗明哥,……尤其是多弗朗明哥,斯派若才更是抗拒。

  抗拒歸抗拒,但她根本不敢和多弗朗明哥對著幹。斯派若內心痛苦的掙扎許久後不得已接受了殘酷的現實,斯派若抱著路米甚是難過:「路米,你想見你爸爸嗎?」

  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個話題,路米無比驚訝,時隔多年的疑點讓她睜大眼睛結巴半晌:「可、可我爸爸不是不在了嗎?」

  「……啊?」斯派若的表情比路米還迷茫些。等等這又是誰告訴她的,難不成是覺得不出現便是不在了?

  母女兩呆滯的對視半晌,察覺到母親的疑惑,路米手忙腳亂的比劃起來:「就、就是那天啊,我問媽媽,爸爸去哪兒了,媽媽看著天看了好久,不是爸爸變成星星了的意思嗎?」

  斯派若沉默了。

  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這茬事兒:那天是夜裡,斯派若抱著路米看夜景。路米確實問過一次她的爸爸,然後斯派若看著上方的王宮沒說話,路米大概就以為她在看天空那顆璀璨的星……

  難怪女兒從未問過親爹在哪裡,是在這個節點誤會了嗎。

  意識到斯派若表情不對,路米不可置信:「那……我爸爸還在?我能見到他?」斯派若猶豫著點頭後,小姑娘安靜接受了現狀,卻沒問斯派若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帶她見父親,體諒了母親的難言之隱。

  兩名侍女聽完母女交談後同樣吃驚:「路米大人的父親竟然還活著?」斯派若無語的看向她們倆,你們到底產生了多大誤會啊:「路米她爹一直活著啊。」不如說是全世界死了他都不可能死,那傢伙還想用手術果實換來永生呢。

  倆侍女一臉微妙,又擅自腦補起來:真不愧是斯派若大人,少主竟然沒有殺掉她姘頭,還讓他一直活到了現在……

  當然斯派若也不可能再主動解釋些什麼,抱起路米先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斯派若帶路米去了王宮。

  斯派若一般是以小孩子模樣現身,唯獨在女兒面前,斯派若才以成人模樣照顧她。這次通向王宮時,斯派若卻一反常態的在路米麵前變成了小孩子。

  自己媽媽突然變成了小孩兒,看起來還只比她大幾歲,路米嚇了一跳。斯派若因為即將帶寶貝女兒去見一幫妖孽而緊繃著那根弦,沒多餘的心思與女兒開玩笑,只解釋一句:「這是麻雀果實的能力。」

  路米點點頭,握著斯派若的手沒再多問,只是悄悄的打量現在斯派若的模樣,偶爾再看看路。

  很快她也發現了,斯派若帶她去的不是別處,正是王宮。

  路米也緊張起來了,她的爸爸在這裡?難不成是王宮的某個守衛嗎?或許是比較厲害一點的……家族的兵士?再往上一點,幹部啊精銳啊,路米想也不敢想,而且若真是家族幹部的話也不會放任她們母女住在下面民房了吧?路米很快打消了自己小小的期待,如此確信著,她的爸爸應該只是一個忙碌的兵士吧。媽媽身為侍女每天可以見著爸爸,倒也在情理之中。

  斯派若帶著路米在王宮內暢行無阻。路米為了轉移自己內心的忐忑拼命的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想到王宮,她還在暗戳戳的期待會不會見到王宮中留守的幹部們,沒想到這個願望很快成真了。

  剛執行任務歸來的巴法羅看見帶小孩兒的斯派若,頗為好奇的打了個招呼:「她是誰?新加入的幹部?」

  路米在心中歡呼雀躍,激動得臉都紅了。她媽媽可不一樣,斯派若老大牌的沉著臉沒答他,只問一句:「多菲人呢?」巴法羅又是好奇的看了小姑娘好幾眼才哼道:「我也才剛回來啊……而且你有見聞色,為什麼要問我?」

  他像想起什麼一般驚恐道:「莫非你是什麼人假扮的斯派若?!」

  斯派若瞪了巴法羅一眼便揚長而去,還沉浸在見到英雄的喜悅中的路米頗為不舍的頻繁回頭,突然發現剛剛斯派若對家族幹部的態度……

  真進入王宮的時候,路米的發現完全被證實了。哪怕是面對威望頗高的眾幹部,斯派若也可以高傲的給他們甩臉色看。路米從一片驚喜變為一片驚嚇,幾乎忘了找爸爸的事兒,她興奮著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又擔心作為「侍女」的斯派若如此張狂,會引起各幹部的不滿。

  幹部們卻習以為常般的,如德林傑、BABY-5還十分高興的跟了上來:「這個小丫頭是誰?新成員?」見斯派若目不斜視的往少主的房間走去,BABY-5出聲提醒道:「少主大人還在商量競技場的事情呢。」

  路米聽見關鍵字立刻豎起耳朵,她能見到傳說中的少主大人?難以抑制想見偶像的興奮心情的路米眼睛閃閃亮,只是在看見斯派若更加兇惡的臉色時有些不解:為什麼媽媽見少主大人要這樣警戒呢?不應該更高興些嗎?

  明明德雷斯羅薩的所有人都應該是少主廚才對啊。

  早已從少主廚畢業的斯派若可是真把多弗朗明哥劃進了敵對陣營裡。她頗有些粗暴的打開多弗朗明哥的房門,房內的三人:多弗朗明哥、迪亞曼蒂、托雷波爾聽聞聲響一齊看向了她,還有她身後的小姑娘。

  路米可顧不得斯派若張狂的態度了。她只是對上那三人的視線,路米便心臟都快停跳,她簡直想尖叫出聲——德雷斯羅薩的救世主!就在她面前!他們正看著她!

  斯派若的表情卻更沉了些,不顧路米的興奮勁而將女兒護在身後,完完全全的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多弗朗明哥開始「咈咈咈咈」的笑起來。

  「這小鬼是誰?」迪亞曼蒂瞥了一眼斯派若後便收回視線,看樣子還想繼續討論未盡的事宜,聽托雷波爾:「我說,我說,你不覺得那小鬼有點眼熟嗎?」如此說過後,迪亞曼蒂才重新看向斯派若身後。

  路米忍不住從斯派若身後冒了個頭,也在打量三人。

  突然察覺到什麼,兩名高級幹部一下子沉默了。

  「這孩子……」

  「那金髮……」

  「好像有點像誰?」

  靈光一現,兩人驚恐的看向坐在最中間的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一如既往的淡定,笑過一陣後才不急不緩的開口:「她是……」兩名幹部卻更快一步的搖頭否認起來:「說的也是,那怎麼可能呢……」

  「唄嘿嘿嘿,一定又是斯派若帶了個吃了鳥雀果實的玩意兒來糊弄我們……」

  「沒錯,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解釋了!」

  迪亞曼蒂輕鬆的看向多弗朗明哥。

  托雷波爾信任的看向多弗朗明哥。

  路米滿是崇拜的看向多弗朗明哥。

  多弗朗明哥卻開口了:「別像老母雞一樣護著她了。讓她過來,斯派若。」

  男人的笑容擴大了些,對斯派若身後的小姑娘、亦是對兩名幹部解釋一般的故意喚道——

  「過來,我的孩子。」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這不可能?!!!!」                        


☆、30。

  兩名高級幹部的驚恐叫聲引來了不少本就好奇的幹部。尤其是離得近的幾位,剛靠近少主門口就聽見了迪亞曼蒂不可思議的反問:「多菲,你認真的?!」

  「我、我說、這、這小鬼真的是……」連托雷波爾都顫抖著,指著斯派若身後的金髮小姑娘,震驚得連鼻涕都掉了下來。

  還不止是兩位幹部,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路米同樣驚訝。小姑娘看起來被嚇得快哭了,呆若木雞的站了半晌才猛的看向斯派若:「媽媽?!」

  門外竊聽的幾名幹部聽著這聲「媽媽」,小心肝兒一抖,斯派若竟然都有孩子了?!還養得這麼大了?

  眾人帶著八卦的笑容相互對視,正準備待會盤問斯派若什麼時候下蛋了呢。很快他們發現,斯派若有孩子什麼的都只算屁大點事兒了,因為那女孩兒拋出了更爆炸的問題:

  「我父親真是少主大人?」

  剛趕到現場,還沒弄明白前因後果的喬拉一聽這話,掃了眼小姑娘模樣後當時就炸了。她也不管在場的幾位身份如何之高,完全忘了禮節的喬拉踩著高跟鞋咚咚咚的沖了進去。她甩著她的肉胳膊氣勢洶洶的把斯派若拖到房外開始咆哮:「你小樣兒竟然敢欺騙老娘!……」想看好戲的比如BABY-5、巴法羅、古拉迪烏斯幾人跟了過去,不過事實上喬拉之怒吼在這頭都聽得到。

  而剩下的幹部及高級幹部,則更期待這頭的倫理劇了。除了剛剛出現的兇殘女恐龍喬拉以外,還有那些只能在電視映畫上才能看見的幹部面孔幾乎全部繞在了路米身後,數十雙眼睛盯著她,小姑娘最初的興奮期待已經完全變成驚恐慌張了。

  簡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發展。有朝一日,身為王宮侍女的媽媽帶她去見爸爸,而她爸爸竟然是一城之主?喬拉大人還那麼生氣的樣子,媽媽不會被怎麼樣吧?

  那一城之主,路米心中的偶像,此時就在路米麵前不過十米的距離。小姑娘本擔心的望向母親的方向,突然聽少主喚了聲:「過來。」

  多弗朗明哥掛著眼熟的笑,聲音還算和善,就是態度有點像在招呼小狗。

  路米可半分不在意男人對她態度如何了。她小腿肚子不停抽搐,差點連路都不會走,十來米的距離竟無比艱難,路米身子軟得想爬過去。

  走至多弗朗明哥面前,小姑娘近距離的打量偶像的臉龐,就像在做夢一樣:「少主大人是我父親?」

  艾瑪這問句,不知道為什麼問到了圍觀眾的心尖兒上。他們比路米還要興奮:活生生就在眼前上演的八點檔狗血劇啊!雙方還是少主和斯派若!……哦等等斯派若?!

  先來的幹部給後來的補完了前情提要,把起因經過說完一遍後,他們突然意識到這孩子是斯派若的孩子啊?斯派若和少主的孩子啊!

  所有人腦中的問題正被那頭抓狂的喬拉咆哮出來:「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和少主搞到一起去的?!」

  有幾名幹部忍不住跑那頭聽父母輩的八卦了。

  喬拉仍在怒吼:「少主把我們當家人!你卻想上他!!你這是背叛!你背叛了我們的信任!!」

  喬拉頭一偏,巴法羅立刻接道:「沒錯,亂倫是不好的!」BABY-5眼睛一亮卻岔開話題:「不過我老早就在期待斯派若大人會不會和少主大人來點緋聞什麼的。」少女臉上出現了謎之紅暈:「沒想到這緋聞一來就是這麼勁爆……」

  巴法羅在後面偷偷點頭:「太勁爆了吧,孩子都養辣麼大了竟然現在才告訴我們!斯派若你不厚道!」

  比起憤怒你們怎麼更多的是興奮?!我們討論的是斯派若背叛咱信任這麼卑鄙的事不是麼!喬拉更為憤怒的打斷兩名後輩,指著斯派若噴吐口水:「事先說好,本小姐可不是在嫉妒你!本小姐可是很本分的把少主當家人的!」

  喬拉咬著小手絹氣得連頭髮都翹了起來:「可是你!你卻!你卻上了少主!我們家白菜都被你這頭豬拱了!你這頭好吃懶做的豬!!」

  白菜指的是誰啊指的是多菲的話豬籠草啊食人花啊之類的更適合他吧。話說回來我覺得用「肥水不流外人田」更適合現在的狀況才對。

  斯派若見聞色全開心思都放女兒那邊了,丁點沒聽喬拉的抱怨。有一茬沒一茬的聽到後面一句,斯派若隨意的應了聲,舉手道:「說什麼我上他,他一般不讓我在上面啊…真要說的話也應該是我『下』他才對。」秒懂的巴法羅「噗」的一聲大笑出來,愣了一秒才懂的古拉迪烏斯也大笑出聲,喬拉的臉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然後話題又微妙的轉移到了其它地方:「所以你真和少主搞一起了?」

  「文雅一點。」古拉迪烏斯輕咳一聲:「海賊的事兒,怎麼能用搞字呢?應該用『私通』。」

  「苟且。」巴法羅迅速接道。

  「媾合。」BABY-5也湊了個熱鬧。

  「好好說話,憋拽文。」文盲喬拉翻了個白眼努力把話題扯回來:「那小鬼幾歲了?」

  「六歲。」斯派若敷衍答道。

  「名字?」

  「路米。」

  「誰起的?」

  「我。」

  ……

  幾人完全沒發現他們已經被繞開話題,斯派若也沒回答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媾和」在一起,簡直是完美的對話。

  而這頭同樣是初見,雖然是自己孩子,多弗朗明哥仍可以毫無負罪感的探聽女兒名字。

  「我叫路米。」小姑娘乖巧的答道。

  圍觀幹部們也聽見了小姑娘名字,……名字什麼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砂糖探著腦袋還是在糾結那個問題:「這真的是你和斯派若的仔?」

  多弗朗明哥低聲咈咈笑起來。他看起來甚是親昵的摸了一把路米的腦袋:「有什麼好質疑的?」經過第一波衝擊後已經淡定了很多的船員們聽見這個肯定,雖然還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也收回了所有懷疑。

  倒是那頭一直開著見聞色的斯派若蓋過了喬拉的斥責高聲叫了出來:「不要用你的手碰她!」音未落,本應被喬拉困住的斯派若迅速飛入房間,小麻雀化作人形把路米從多弗朗明哥手下搶了過來。

  簡直就像在對峙什麼洪水猛獸,斯派若滿臉戒備的抱著路米大步退了好遠。

  離開了偶像手掌的觸摸,路米還有些遺憾。不過路米還是堅定現在自己媽媽這邊的。小姑娘摟著斯派若的手,輕聲喚了句:「媽媽你沒事吧?」

  斯派若看起來更緊張了些。她沒回答女兒的問題,轉而瞪著多弗朗明哥叫囂道:「不要碰她!」圍觀的眾幹部們面露驚奇,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斯派若對少主發散敵意。

  多弗朗明哥倒是清楚斯派若所想,也沒生氣,語氣一如既往:「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那麼……下賤。我可沒有那麼無聊的興趣。」他又對路米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本因為衝動才讓斯派若無腦行動,冷靜下來後的斯派若仔細打量著男人表情,確認他沒有其他意思。稍有猶豫,才勉為其難的鬆開手讓路米上前。不過她也沒就此放下戒備,路米走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時,斯派若變成了麻雀落在路米肩上,盯著多弗朗明哥的一舉一動。

  第一次見到斯派若麻雀形態得路米驚訝的叫出聲:「麻雀!」她瞪大眼睛才反應過來:「難道媽媽是少主大人肩上的那只麻雀?媽媽不是王宮侍女之類的嗎?」

  問題脫口而出,路米說完才想起稱呼不太對,有些懊悔而羞澀的低下頭弱弱改了稱呼:「……父親大人。」

  喬拉巴法羅幾人這時才重新出現在房間外,罵得有些意猶未盡的喬拉還想把斯派若抓過去,沖進房間後才發現斯派若變成麻雀就在少主大人身邊,男人面前的小姑娘也轉頭看向喬拉。

  喬拉可不敢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放肆,只得訕訕笑了聲,對小姑娘的態度倒是和藹:「別在意哈。」立刻退了出去,扒在門框和其他人一起聽八卦了。

  多弗朗明哥才開口:「侍女?有誰敢使喚她這名侍女?」男人嘴角拉高了些,如此肯定道:「你什麼都沒告訴她。」小麻雀沉默著不做聲,路米心想莫非媽媽是幹部之類的?沒說出口,又聽男人問她:「你會什麼?武技?霸氣?抑或者能力?」

  路米一臉莫名,多弗朗明哥低聲笑了出來。小姑娘肉質鬆鬆垮垮的也不像訓練過的樣子。再一問詢,某種程度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像是嘲笑一般對麻雀喃喃:「隱瞞身份真相便算了,卻連你最擅長的見聞色都沒教給她呵……」

  男人高聲說了出來:「家族的每一位小鬼你都帶過一段時間,尤其是德林傑和砂糖幾乎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卻唯獨只有你最珍視的孩子,你沒有教給她任何東西。我已經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了。」

  斯派若心懷僥倖,只想女兒一直作為普通人活著,故沒讓她接觸任何辛苦的學習。此刻僥倖果然被多弗朗明哥點破,她啞口無言。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柔弱如羔羊的小鬼,她能活多久?」多弗朗明哥的笑意漸深,男人的聲音如同撒旦的蠱惑,做完鋪墊,他帶著某種壓迫感對路米說道:「作為見面禮,你想要什麼樣的惡魔果實?」

  「對了,有一個珍貴的果實,交給你剛剛好。」多弗朗明哥打了個響指:「托雷波爾,把「那個」拿來。」

  路米看著托雷波爾離開,又看向多弗朗明哥的笑容,可能是感受到斯派若的戒備,不知怎的,路米突然覺得面前的男人有些可怕。她不太清楚「惡魔果實」是什麼,或許是像媽媽那樣變成麻雀的能力?路米困惑的看向肩上的麻雀,麻雀卻沒能給她任何提示。

  路米只得看著多弗朗明哥,察言觀色用到了極致,艱難好久才終於做出選擇:「父親大人,我不要惡魔果實。教我其它的好不好?」

  聽路米拒絕了男人的饋贈,她肩上的麻雀好似放鬆下來,而面前的多弗朗明哥又一次笑出了聲。

TOP

☆、31。

  斯派若見多弗朗明哥竟真的教導路米武裝色的時候,驚訝得差點忘了自己有翅膀。就在小麻雀都快掉落到地板上的時候她才重想起飛回多弗朗明哥肩上,開口抱怨道:「我讓你教我武裝色你都沒教我……」

  「不對。」隨意指點路米兩句後,多弗朗明哥才回復輕佻的口吻:「是嗎?」斯派若看著女兒疑惑投過來的眼神,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我讓你教我武裝色的時候,你和維爾戈兩人相互踢皮球呢。」

  多弗朗明哥笑出了聲。他起身離開原位:「待維爾戈回來再讓他教導武裝色,見聞色就由斯派若教吧。」雖這麼說,他卻沒有把斯派若交給路米的意思,轉而說道:「以後,你也不用回下面的居所了。王宮有你的房間,在那頭。」他指了個方向,留下一句:「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幹部。」把小姑娘獨自留在了房間裡。

  小姑娘注視著少主大人的背影,他肩上的麻雀一邊叫著:「我一直是和路米一起睡的!」想飛回來,被男人一把抓住,冷漠答道:「六歲可不是吃奶的年齡了,讓小鬼一個人住。」帶著走遠了。

  路米突然意識到,自己突然多出一個便宜爹並沒有什麼好處,他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搶走自己的親親媽媽了啊。

  路米有點不高興了。就算那是少主……哦不,父親大人的命令,她也還是不高興。

  小姑娘正憋著不滿,突然見到幾個腦袋探出來。對上那幾雙視線,路米瞬間把所有不快拋之腦後,就見砂糖BABY-5喬拉德林傑等好些幹部唰的一下沖到了路米麵前,滿滿的好奇:「你真的是斯派若的孩子?」「親生的?」「親爹真是少主?」……

  這下路米真被自己崇拜的偶像們眾星拱月般的環繞在中間了,如此待遇讓她暈乎了好幾秒。再考慮他們的問題,其實答案路米自身也不確定,她只能支吾:「斯派若是我的媽媽。少主大人……」有疑慮的時候,路米還是不敢喊多弗朗明哥作親爹。

  可周圍幹部們就是完全相信了的樣子,畢竟少主已經親口承認孩子是他的了,那就一定是吧。現在唯一不確定的點,是斯派若和少主的孩子?也被路米證實了。他們不時點頭感歎:「是嗎果然嘛,我早就覺得他們兩個有姦情了……」「畢竟幾乎是一整天都呆在一起嘛不發生點什麼才不正常。」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路米本來還挺開心的,但豎著耳朵聽一眾八卦又混亂起來。小姑娘抑制不住好奇心,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那名看起來只比自己大一些的小姐姐身上,猶豫問道:「媽媽究竟是什麼身份?」

  被詢問的砂糖一愣,旁邊的幹部們譁然。托雷波爾「唄嘿嘿」的大笑出聲:「她什麼都沒說過?她是家族的幹部哦。」雖然不是最高幹部,但也算是有著相當權重的職責了。知道這一點的幾名幹部們心照不宣,不知道這一點的幹部們只是應聲確認:「斯派若那時是麻雀形態,沒出現在民眾面前,很多人不知道她也是正常。但你應該是她親生的吧,怎麼沒告訴你?」

  倒是塞尼奧爾微妙的理解了斯派若的心理:不想讓孩子知道自己的工作嘛,畢竟海賊確實算不上什麼光彩的職業。只是讓孩子誤以為自己是侍女……他可就搞不懂是什麼心態了。

  ……其實斯派若壓根沒說過她是侍女,是路米自己腦補誤會了。

  說到這裡,德林傑突然一臉微妙的止住了話頭:「麻雀形態……你們還記得那半年斯派若一直是麻雀形態麼?對對時間,他們的孩子六歲,就是六年前……」

  所有人安靜一秒,恍然大悟,感覺謎題被解開了一半:

  竟然是那時候懷孕的?!也就是說六年前,甚至更久遠的時間段裡,斯派若就和少主搞♂上了?!懷孕的時候還試圖變成麻雀瞞天過海?別的不說了,他們就是想知道,少主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肯定是知情的吧。想想斯派若那尿性,瞞誰都不敢瞞主子啊。也就是說,知道她懷孕的少主竟然和斯派若一起瞞著他們?!還等孩子這麼大了才告訴我們,一定是因為少主大人不愛我們了……!

  路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一臉莫名的看著其他顯得無比痛心疾首的幹部們。

  也有幾名不甚在意少主和斯派若關係的人,比如BABY-5,反正她知道這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就行。穿著女僕服裝的女人在路米麵前特意掐滅了煙捲,正微笑著招呼小姑娘:「說起來,少主大人是一城之主,他的孩子不也是小公主了?」後面喬拉也和顏悅色的招呼著小女孩:「來來來,小公主到阿姨這裡來。」一老一少態度親昵,尤其是喬拉,她想養個女孩子好久了。

  一直被當做女孩子養的德林傑表示自己終於有了個真·妹妹,松了口氣,一下子漲了好多對路米的好感度。

  在這幫像參觀動物的家族幹部中,琵卡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男人也忍不住對小姑娘的好奇心對路米伸出手:「過來,讓我看看。」

  他一出聲,那周圍的幹部便齊齊退了一段距離,看著高大的石人卻發出巫婆般尖銳的聲音……幹部們又忍不住看路米,這、這可就尷尬了,萬一小公主笑出來,他們是殺還是不殺?

  路米卻免去了他們的猶豫,小姑娘沒對男人尖細的聲音產生任何疑問,也沒露出憋笑的表情。她平常的接受了琵卡的聲線,向高大的男人走去,眼裡還有崇拜:「琵卡……大人?真的像電視裡一樣威武帥氣!」

  竟然可以有孩子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設定!簡直是小天使!她還崇拜上琵卡了!一幫幹部們或震驚或表面鎮定的看著路米,深沉的思考起少主和斯派若那兩個惡魔怎麼可以生出這樣……小天使的孩子。

  基因變異得太過了吧?

  同樣作為最高幹部的托雷波爾如同想起什麼惡意一般不甘示弱的伸出手,擠在倆女人和琵卡前面試圖表現得更親密些。路米走向琵卡的通道突然被邋遢阿叔擋住,看著對方一副「我不是壞人我真的不是壞人」的樣子,路米內心陷入了艱難的抉擇……畢竟人家也是幹部,給他摸摸頭吧,自己心裡過不去;不給摸吧……太不給面子了。

  就在路米糾結的時候,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空氣,小麻雀筆直的飛到路米腦袋頂上張開翅膀怒斥:「不要碰她!」路米為斯派若的回歸而松了口氣,再看看被呵斥的托雷波爾……人家倒也沒生氣,就是很任性的吸了吸鼻涕:「不管我就要摸!」手繼續伸向前。

  小麻雀立刻炸毛了:「想打架嗎你!」立刻緊張的變回人形抱著路米退了好遠,滿是敵意的緊盯托雷波爾的一舉一動。

  「你嫌棄我?你竟然嫌棄我!」

  「沒錯就是嫌棄你。滾遠點啦猥瑣大叔。」砂糖極端冷漠的先嫌棄一把自家護衛,然後切換成笑顏模式對路米伸出手:「是我的話就沒問題吧?」

  路米心說小姐姐真和善沒關係的啦,斯派若卻仍然不給面子的繼續後退:「不給摸。你把路米變成玩具怎麼辦?」

  「我可以控制我的能力的……」砂糖很委屈。

  斯派若才不管,還一一瞪向周圍的幾人:「喬拉不准摸BABY-5不准摸琵卡不准摸古拉迪烏斯不准摸總之你們都不准摸。」

  眾人:「……」

  那個是少主的孩子啊我們哪敢對她做什麼,而且我們真的能夠控制能力的。

  看起來能力絕對無害的塞尼奧爾總算找到空子,忍不住對小女孩兒展現幾分憐愛:「我的話就沒問題了吧?」誰知斯派若更戒備了些:「父親角色更不能碰。」

  塞尼奧爾:「……」

  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我覺得我應該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才對。

  「少主說得對,簡直就從老麻雀變成了老母雞。」沒能對小姑娘施展愛意的喬拉有些不滿的哼了聲,斯派若護著小姑娘護得更緊:「誰老了啊!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眼見著麻雀又要和喬拉打起來,已經厭倦了這種展開的家族眾人默默歎了口氣。

  ……只抗議了「老」,所以說不否認你變成了老母雞是嗎。

  生過孩子的女人真可怕。


☆、32。

  多弗朗明哥將民眾集中到王宮下,幹部們隱約明白了他要宣佈什麼。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時,斯派若有一瞬間的抗拒,她卻沒有深入想下去:多弗朗明哥究竟想做什麼?

  她對男人的依賴太過於習慣,以至於再重新拾起陰謀論的思考能力時,她愣是沒想到這個舉動可能產生的危害。

  路米的地位變了。她從普通的小姑娘變成了德雷斯羅薩的公主,但那有什麼壞處呢?所有人會尊敬她,會保護她,更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反抗多弗朗明哥,與他的孩子作對。

  所以斯派若變成麻雀沉默的站在多弗朗明哥肩頭沒有阻止他。男人抱著金髮的小姑娘一直走到王宮前,這樣親密的接觸依舊讓路米紅了臉。她微微仰頭看著父親的下巴,還有環繞在父親身後的幹部們,她聽多弗朗明哥宣佈道:

  「她是我的女兒。」

  男人的笑聲中滿含深意:

  「沒錯,她才是這個國家的「公主」。」

  沒人有異議,也不會有人詢問為何公主這麼大了才出現,所有人都只是在在熱情的歡呼。

  路米被那氛圍感染,臉激動得有些紅撲撲的。但她注意到了些許不對,待熱潮過後,她輕輕拉了拉多弗朗明哥的衣服。

  男人和麻雀微微低頭看向她,小姑娘猶豫又好奇的問道:「父親大人為什麼說我『才』是呢?除去我以外,還有誰『本來是』德雷斯羅薩的公主嗎?」

  多弗朗明哥的笑意一凝,不曾想天真的小姑娘發覺了這樣的細節。他身後本來在歡笑的幹部們也稍稍停頓,紫羅蘭尖銳的視線射向路米,被披著粉色羽毛大褂的男人的背影擋住了。

  「說得也是。」男人似乎這才正眼瞧了路米,突然發覺了小姑娘「有意思」的地方。他揚聲重新對歡慶的民眾們說道:「是我口誤了……她『就』是德雷斯羅薩的公主才對。」

  下方的民眾們好似回想起了某個他們及其厭惡的存在,竟更加暢快的大聲喝彩,宛若通過「否認」這種行為便能完全抹殺掉另一位公主的存在一般。

  蕾貝卡。

  那位有著粉紅色頭髮的堅強的小姑娘,在多弗朗明哥宣佈路米身份後的第二天,就有人把蕾貝卡扭送到了幹部面前。他們討好一般不停重複著「我們德雷斯羅薩的公主只有一位,不是你這種冒牌貨!」迪亞曼蒂隨口誇了那些人幾句,轉身就把蕾貝卡關進了鬥牛競技場。

  紫羅蘭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的,然而作為家族幹部的她現在根本無力阻止。果然多弗朗明哥沒有打算放過任何力庫王血脈,及至現在他才打出這樣一手牌,竟把蕾貝卡關進了永遠不可能出來的競技場。根本不需要多弗朗明哥親自出手,只提防幹部殺死蕾貝卡的紫羅蘭沒料到這招,著實讓人猝不及防。

  再待紫羅蘭眼中醞釀著某些深沉的計畫時,當然多弗朗明哥啊最高幹部啊,都有意無意的如往常一般忽略過去了。可這次涉及到路米,斯派若沒有像往常一般,亦和他們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紫羅蘭下決心調查、動作顯得有些明顯的時候,小麻雀飛到紫羅蘭面前化作人形落下。紫羅蘭停留在競技場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聽斯派若威脅道:「平時你要做什麼要調查些什麼,我懶得管你。畢竟你也算是我同意加入的幹部。」

  紫羅蘭有些心虛的別開視線。不等她回答,斯派若又變回了麻雀模樣落到她肩上,以無比親昵的口吻對她說道:「別試圖用路米威脅多菲,他不會在乎的。另外,也別用路米威脅我。」

  「你有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但我們地位可不同——不,別害怕,我不是在恐嚇你,」

  小麻雀輕輕笑起:「如果她出了什麼事的話……我不會殺掉你,也只有你我不會殺掉。力庫王啊蕾貝卡啊,甚至還有你想保護的國民,我會讓你親眼看見他們的死亡。」

  「別忘了,你留在王宮,雖是幹部身份,本質上還是人質啊。」

  「別太得寸進尺了。」

  小麻雀飛離紫羅蘭的肩膀,留下少女一人緊張得滿身冷汗。

  這裡實在是個討厭的地方。

  紫羅蘭握緊了拳頭。每個人的面孔都是那麼令人生厭,她卻不得不呆在這裡,為了她摯愛的親人。

  不得不呆在這……鳥籠中。

  路米卻是無法理解大人世界中的陰暗齷蹉的。小姑娘雖說是多弗朗明哥達成目的的道具,但男人也確實賦予了她相應的地位。成為「公主」後的第一天,小姑娘還是一幅受寵若驚的樣子,多弗朗明哥便揮揮手喚來了幾名高級幹部。

  琵卡和迪亞曼蒂帶著路米出了王宮,小姑娘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走在大街上。

  斯派若正思考紫羅蘭的事情,沒有像往常一般緊張的跟出去。又逢多弗朗明哥故意的找了些許事情讓她完成,斯派若更是沒空了。

  還好有她的見聞色。迪亞曼蒂、琵卡帶路米做的事情,斯派若姑且知道,只是無暇分心。

  兩名高級幹部愛屋及烏,並不討厭這個孩子,甚至對她寄予厚望。所以當多弗朗明哥讓他們帶她出去「玩玩」的時候,他們幾乎立刻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並十分樂意的按照當年教導年幼的天龍人的態度教導路米。

  甚至更糟糕的,畢竟這裡是他們自家的地盤,兩名幹部對居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打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標籤。

  他們問路米,有什麼想要的嗎?至少路米在德雷斯羅薩的前六年生活是正常的,她拿出錢包:「我想要那個!」幹部卻完全沒給她掏錢的時間:「想要什麼,直接搶就好了。」他們直接拿走東西,卻因為所有人對他們的崇拜沒遭到任何厭棄,反而是人們甘之如飴的把更多東西遞給他們。

  或許路米應該慶倖,她沒有經歷任何言語上的侮辱,否則幹部們會帶她殺了那些人;也應該慶倖她沒有跌倒,否則幹部們會帶她毀了那條街。

  所有人都因為路米的公主身份,由衷的喜歡著她,這些無知的民眾們也因此撿回了一條性命。

  多弗朗明哥塞給斯派若很多工作,因此她幾乎兩天沒能見到女兒。她知道女兒安然無恙,故也沒想太多。第三天,斯派若好不容易與路米相見時,路米遞給了斯派若一束花。

  至少在周圍人眼中,路米一直是個溫柔的好孩子。現在,路米依舊笑得如往常般天真燦爛,她邀功一般將那朵純潔的小白花兒放到斯派若面前:「媽媽,給你!」

  小姑娘有些猶豫的說道:「這是我搶來的花兒,很漂亮吧?」

  斯派若一愣,看向迪亞曼蒂和琵卡兩人,再看向自己女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高級幹部們鼓勵路米去做的、「正當化」的搶劫。

  「是我從一個男孩子手中搶來的,迪亞曼蒂叔叔還誇我呢。」小公主一無所知的笑著:「我很厲害吧?」

  時間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有一個血染滿身、選擇了歧路卻一無所知的小女孩驕傲的對她說:我很厲害吧?

  斯派若才發覺,並不是她希望女兒平凡,而是她希望自己平凡。她把她想要的寄託在了路米身上,天真的以為那是可能的。

  斯派若抱住了女兒。與其說是對路米說,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說:「對不起,路米。」

  「為什麼媽媽要道歉呢?」路米的笑意也漸漸淡了:「媽媽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我做錯了什麼?」

  斯派若只是道歉:「不,路米,你沒有錯。」她輕輕歎道:「父母可以選擇孩子,孩子卻不能選擇父母。若你的父母只是普通人,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路米有些著急的離開了斯派若的懷抱,緊張的拉著她說道:「我喜歡媽媽,也、也喜歡父親大人,我不需要別人來做我的父母——」

  斯派若厭惡自己的父母,路米卻給出了不一樣的回答。

  路米手中的花兒掉在了地上,小姑娘看起來疑惑又委屈:「路米果然做錯了吧……?這樣理所當然的掠奪別人的東西,果然不對吧?」她有些慌張:「我、我會把這朵花還給他的,我會向他道歉……」

  小姑娘拾起花朵,又可憐兮兮的看著斯派若:「所以…媽媽……不要生氣好嗎?」

  斯派若輕輕摸著女兒腦袋:「我怎麼會生氣呢。」

  並非失望,卻也不感到慶倖。斯派若又一次抱住了路米。

  她是個溫柔的孩子。

  她會體貼別人,會為別人著想;她能直爽的道謝,也能乾脆的道歉。她心中的世界觀及價值觀已經大致成型,迪亞曼蒂他們沒能徹底扭曲路米的價值觀,現在輕易的被斯派若扳正回來。那麼,不出意外的話,她能一直在這條良善的道路中成長。

  那是一條與他們所走的修羅道完全相反的路。

  也是與多弗朗明哥期望的、背道而馳的路。多弗朗明哥再不會拿這個孩子作為棋子,是好事,也是壞事。

  他不會保全她。剩下的,能保護路米的便只有斯派若了。                        


☆、33。

  最開始那一點小小的苗頭,似乎是從來自瑪麗喬亞販賣場的一通電話開始的。不,或許由蒙奇·D·路飛所醞釀的風暴早已掛過不少地方,只是現在,那風暴才卷席到他們眼前。

  當時迪亞曼蒂、托雷波爾、琵卡和斯派若在房間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人造惡魔果實的事情,多弗朗明哥被請去了七武海會議,所以電話響起時,是由斯派若去接的。她以與往日無異的態度拿起聽筒:「喂,這裡是JOKER。」對方聽見女聲時微微一頓,劈裡啪啦把草帽一行搗毀奴隸販賣場的事情說了。

  好像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從聽筒裡聽見內容的三位元高級幹部各懷心思的笑了笑,斯派若瞥了他們一眼,大致是一樣的想法:「被誰搗毀了?蒙奇·D·路飛?這可真是有意思……」

  斯派若想著,多弗朗明哥關注的「D」終於活躍到眼前了,對他所做的事件倒不予置評,還頗有和人嘮家常的語氣:「恩,所以你打算怎麼辦?什麼?你問我該怎麼辦?」

  斯派若眉頭皺了起來:「我為什麼要給你處理爛攤子?JOKER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保姆,會場送你都沒有關係,以後那地方就歸你管了,記得微笑待人哦。」啪嗒一下掛斷了電話。

  托雷波爾猥瑣的笑出了聲:「smile可真是個好東西。」難得有琵卡記得正事:「你還沒問過多菲就把拍賣場送人了?」斯派若一臉殘念的看向幾名幹部:「他又不缺那一間拍賣場,扔了就扔了嘛。而且就算那間拍賣場很重要很重要,誰叫他不帶我去七武海會議,我就是趁著他不在自作主張了怎麼著?」

  迪亞曼蒂點燃了一隻香煙:「不,你不用解釋,上次你被某個女人石化的事情大家都還記著呢。」

  托雷波爾唄嘿嘿的笑出來:「去七武海會議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再去一次指不定多菲頭上就綠了。」

  琵卡的聲音似乎更尖銳了些:「別忘了你是有孩子的人!」

  說曹操,曹操到。幹部們聽著不遠處路米小聲喊:「媽媽?…媽媽?」斯派若立刻把剛剛對話忘一邊去的樣子,飛快的跑去了路米身邊。餘下的三名幹部也差不多忘了原本討論的事情,順口聊了幾句:「雖然這兩個人確實是有了孩子,我到現在還覺得不可置信。」

  「我說,我說,你是想看那兩個人黏黏糊糊的關係嘛?想看黏糊糊的東西我可以提供啊……」

  琵卡和迪亞曼蒂默契的略過了托雷波爾交談道:「所以那兩個人究竟算什麼關係?」

  三人默契的沉默,還是托雷波爾最先出聲:「相互的人形自走飛機杯嘿嘿嘿……」

  「很有道理。」

  「無法反駁。」

  「此話題可以終結了。」

  ————————

  轟動世界的頂上戰爭一舉打響了草帽路飛的名號。那時多弗朗明哥便預料到世界局勢的變動,誰料那之後兩年,草帽路飛卻沉寂了。

  多弗朗明哥是不相信「他死了」這樣的謠言的。男人懷抱著惡意等待他的再現,終於在第二年,亦是他們呆在德雷斯羅薩的第十年,傳來了路飛一行的消息。

  此時羅已經得到七武海的位置,暫且隱匿在龐克哈薩德與凱撒共事。再加一個秘書莫内,同為多弗朗明哥的屬下,三人卻處於一種微妙的相互監視、相互制約的關係。

  甚至羅還有些惡趣味的,收下莫内心臟之後將她拼接成了鳥人女的形象。也不止是莫内,還有許多在島上生不如死的殘存者都由羅改造成了半人半獸,一半冰島一半火島的龐克哈薩德成了神話般的地方。

  蒙奇·D·路飛的草帽海賊團便是闖進了這樣一個地方。

  誰也不曾料到他突然的出現,聽聞草帽的消息時斯派若事不關己的想著「不會又要鬧什麼了吧?」可當時誰也沒把他們當回事兒,更是有著「沒有人會願意惹怒JOKER」這樣謎一般的自信,他們就像估量其他所有人,默認了草帽一行會屈服在JOKER的淫威之下。

  可他們錯了。

  事情的崩壞便是從這裡開始的。

  幾個小時的鬆懈而已,事態出現了難以控制的惡化。全以為一切皆在掌握的多弗朗明哥也沒料到如此,他們敢與凱撒作對、敢與海軍作對。草帽海賊團救下了凱撒正在研究的孩子們,又準備挾持凱撒。一開始以為隨意打發打發就可以的多弗朗明哥派出BABY-5和巴法羅,並確信有維爾戈的壓場絕無問題,是他太低估了他們的力量。

  情轉直下。

  羅「背叛」了多弗朗明哥。他打敗了維爾戈,將其身體的零件束縛在欄杆上。心知事情已無可挽回,包括對莫内也是一樣的,多弗朗明哥命他們炸毀島嶼,他對他們說著感謝,同時也意味著他已經決定拋棄這些棋子了。

  莫内卻突然陷入了沉默,再也沒回應。

  完成多弗朗明哥交給她的最後的任務之前,莫内死了。

  不知為何死亡,也不知因誰所為。莫内大部分時間作為間諜呆在外面,極少回到王宮,但她也是他們家族的一員。

  斯派若一直安靜的在一側聽著他們的交談。所有人都是多弗朗明哥實現目的的工具,這一點沒人比她更清楚,可真正面臨幹部的死亡時,她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她轉向男人:「炸彈沒有啟動。」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多弗朗明哥額頭青筋跳動,聽斯派若問:「需要我去一趟龐克哈薩德麼?」男人沉默著沒說話。

  他起身離開座椅,明白的表達了他的意思,多弗朗明哥將親自前往龐克哈薩德。斯派若對此沒做表態,在男人腳踏上窗戶邊緣,斯派若掙扎著開口了:「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德雷斯羅薩。」

  斯派若沒有太多時間猶豫,她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想帶路米暫時離開德雷斯羅薩。」多弗朗明哥倒是清楚她完全不想讓小鬼得知哪怕一點點黑暗內幕的幼稚心理,事實上多弗朗明哥也確實不想讓身為「外人」的路米窺聽到內幕。

  他只是覺得斯派若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但此時心情欠佳的男人也懶得與斯派若計較。得到應允後的斯派若飛快的點了頭:「我會儘快趕回來。」同時多弗朗明哥也踏出窗戶隱沒在了雲層中。

  或許斯派若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但她一想到哪怕萬一任何戰鬥波及王宮傷害到路米、或者有人不經意的閒言碎語傳進路米耳中,都是十分糟糕的結果。再考慮一下草帽一行的鬧騰程度,為了規避風險,斯派若覺得帶路米轉移陣地十分有必要。

  路米在王宮生活了四年,原先照顧她的兩名侍女回到了她們老家。剛好距離德雷斯羅薩不遠,斯派若聯繫他們後決定暫時再拜託她們照顧一陣路米。

  斯派若對路米則是說帶她出門旅行幾天,女人背生雙翅,帶著興奮的孩子飛離了德雷斯羅薩。她帶著路米來到了鄰島,兩名侍女的家中。離去前,路米拉住了斯派若的手:「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我?」

  「很快。」斯派若對女兒微笑道:「路米可以在這裡盡情的玩,沒關係,不用幾天我就會回來了。」

  這一次,斯派若沒對女兒撒謊,她是真心說出這句話的。

  畢竟,誰也不覺得那個乳臭未乾的草帽小子會打贏多弗朗明哥。

TOP

☆、34。

  「斯派若呢?」古拉迪烏斯沉著聲音詢問,德林傑輕飄飄的回了一句:「找了一圈了,沒找到。」

  「在這種時候不在?」琵卡的聲音裡有幾分不滿,拉奧G甚是平靜:「把小公主找來不就行了,只要讓那丫頭喚一聲,斯派若鐵定……」

  「不用找了。」

  多弗朗明哥才緩緩走出來,給了他們回答:「她不在這裡。」

  面對少主,交頭接耳的幾人也沒詳細詢問斯派若去哪了,只有人嗤笑一聲:「不會臨陣脫逃了吧,就為了躲個草帽小子?」當然只是玩笑話,誰也沒當真,還頗為和諧的一起笑了出來。

  路飛憤怒的說著要打飛多弗朗明哥,這裡的家族幹部卻沒有半分危機感。龐克哈薩德事件才過去了不到一天,哪怕草帽一行打敗了維爾戈打敗了BABY-5打敗了巴法羅,甚至還威脅多弗朗明哥退出七武海,卻仍沒有一個人提起緊張感。

  所有人都是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不成氣候的小小海賊團,如何能與JOKER抗衡?他們只是單純的憤怒那幫傢伙的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他們沒有對斯派若的怠忽職守多加斥責,轉而招呼紫羅蘭:「你去監視草帽一行的動向,將他們的計畫打聽來告知家族。」

  「好的,我知道了。」紫羅蘭恭敬的接過任務,多弗朗明哥也不吝嗇,大致交代幾句草帽海賊團成員的資料,讓紫羅蘭自行安排了。

  斯派若和紫羅蘭能力重合,不過單論「讀心」這個能力,毫無疑問是瞪瞪果實更為精准。斯派若的見聞色雖然可以針對一人讀取他的心思,但制約極大,正確率也無法保證。自從紫羅蘭加入家族後斯派若更少主動應用見聞色讀心了,只有在關鍵時刻家族才會要求她使用能力。

  比起心懷叛逆的紫羅蘭,還是從小待在多弗朗明哥身邊的斯派若更值得信任些。

  斯派若的見聞色有多便利不用多說,若她此時在多弗朗明哥身邊,男人立刻能得知德雷斯羅薩的全域。起初多弗朗明哥以為小魚小蝦鬧不出風浪,大方的讓斯派若離去,如今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遠遠探聽路飛情報時覺得對方不過如此,現在才發現彼非池中物,那幾人一來,就把德雷斯羅薩折騰得好不熱鬧。

  多弗朗明哥先去格林比特與海軍大將藤虎一起伏擊了羅。他與羅久違不見,當年的小鬼現在卻敢光明正大的威脅他,不得不說是長進大了。多弗朗明哥將羅打得好不狼狽,並將其帶回王宮,以海樓石束縛了他的自由。

  羅被囚禁卻沒有半分不自在,他甚至還有心情暗中打量王宮佈局。多弗朗明哥看出羅的打算,嘲笑道:「計算逃跑路線?還是想把這裡的資訊告訴盟友等待他們救援?沒用的。」羅不甘示弱的開口反諷:「我早已與他們撇清關係,半分不指望那群傢伙。倒是你,你那患有雛鳥情節的鳥雀跟班怎麼不見了?」

  羅的嘴角高高揚起:「難怪你沒能在草帽登陸的那一刻便抓住他們,也沒能預料到他們的行動,掌控他們的位置。」

  這些不過是推測,羅實際上並不確定斯派若是真的不在,還是多弗朗明哥留了後招。羅試圖通過自己的猜測試探答案,他緊盯在場每人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羅的語氣太過篤定,幹部只歎許久不見的這位曾經同僚果然囂張不少。環繞在羅周身的幾位幹部聽這挑釁吸了口氣,BABY-5驚聲叫出來:「你還真敢說!如果斯派若大人在的話,你也不可能現在還在這裡喋喋不休了!」

  羅冷眼瞥向BABY-5,嚇的她立刻閉上了嘴,差點給哭了。

  男人這才轉向多弗朗明哥,為了此刻,他準備了多長時日?恰逢斯派若的離去,上帝確實是眷顧他們的:「看來我猜對了。她的確離開了德雷斯羅薩。」羅心中有慶倖也有遺憾:兩名JOKER沒能一網打盡的話,這次行動的意義便少了一半。

  多弗朗明哥也才發覺羅的語言圈套,他額頭的青筋又一次突突突跳動起來。比起憤怒,倒更像覺得愉悅般笑出了聲。

  「還真敢說啊,羅。」多弗朗明哥坦然承認了自己的一大助力離去的事實:「斯派若確實離開了德雷斯羅薩。」

  「可那又怎樣?」他舔了舔嘴唇,聲音陰冷:「不管斯派若在或不在,結果上沒有分別,你們都已是甕中之鼈。而她,只不過是能更快結束這場鬧劇而已。」

  雖處困境,羅仍沒有半分屈服。他抬眼看著多弗朗明哥,唇邊掛著一抹冷笑:

  「確實是鬧劇,是該早點讓它結束的。」

  很快,「鬧劇」便真的結束了。由於砂糖失去意識,德雷斯羅薩所有的玩具都變回了原本模樣,也取回了相關記憶。多弗朗明哥的惡劣作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同樣從玩具士兵變回人類模樣的居魯士沖到多弗朗明哥面前,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斬斷了惡人腦袋。

  斯派若便是在這個時候飛入王宮的。小麻雀在空中一頓,看見身首異處的多弗朗明哥時下意識的問了句:「這是怎麼回事?!」她亦看見了在場的居魯士紫羅蘭等人,聽六神無主的BABY-5和巴法羅慌張叫喊:「斯派若,少主他……!」

  小麻雀已大致瞭解了情況,撲騰著翅膀轉向居魯士。

  單腳的居魯士以劍作支撐,對麻雀喃喃:「還有一個嗎……來得正好。」提劍沖向斯派若,斯派若仍維持著小小只的麻雀模樣,揚翅避開了敵人的攻擊。

  BABY-5又喚一聲:「斯派若大人!」,起身準備支援,不料地上本該死了的無首屍體突然站起,伸臂將麻雀握入手中,另一隻手擋住了居魯士襲來的刀刃。

  有幾縷線纏住劍尖,讓它無法前進分毫。

  斯派若早就預料到了男人會再次行動,此時待在他的手心,沒有驚慌和掙扎。她對多弗朗明哥又一次的道歉道:「抱歉,我來遲了,多菲。」這一次多弗朗明哥仍沒有怪罪她,男人沉默著面向妄圖挑戰他的狂徒。

  石之巨人從地面冒起,托著男人腦袋和身軀上升至高空。多弗朗明哥的頭顱笑意不再,冷聲說道:「事已至此,看來不得不使用『鳥籠』了。」

  羅是知曉「鳥籠」的。聽聞這個名詞,他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顫,眼中埋藏著熊熊怒火幾近噴湧而出。

  地獄般的場景再次出現。從高空躍下的絲線籠罩了整個島嶼,被控制的人們開始自相殘殺;建築崩塌,牛羊四竄,火舌星星點點,開始吞噬城鎮。

  一如當年往日,重蹈覆轍的德雷斯羅薩需要一個救世主。

  而這次的救世主,將會是真正拯救他們的、並非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35

  看起來是多弗朗明哥重新掌握了局勢。

  留在高地的只有多弗朗明哥和他肩上的麻雀,以及身後的托雷波爾三人。很快他們的挑戰者找上門來,羅與路飛——路飛被貝拉米纏住不得脫身,只剩羅獨面三人。

  斯派若再大條也不會在現在放水摸魚了。她見到羅的那一刻就已經變回了大人模樣。托雷波爾倒是有閒心笑一句:「不知道有幾年沒見到你這樣子了?」他的言語中帶著一點下流的暗示:「不過多菲應該經常見著吧?唄嘿嘿……」

  斯派若沒理他,拿出短刀緊盯羅,好巧不巧的,看起來羅第一個盯上的也是她。

  「我們有多久沒這樣對峙過了?教導你時的記憶我可歷歷在目呢。」

  羅沒有答話,對著她眼中翻滾出了濃濃厭惡。他提著刀上前,家族三人卻沒有半點公平意識,羅瞄準斯派若,換來的是三人的圍攻。

  便是再頑強,羅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羅被多弗朗明哥削去一手,慘狀自不用多說;但他仍沒有半分屈就,還能再掛著嘲諷的笑容對多弗朗明哥比出中指。

  這樣的對手最討厭了,讓人享不到勝機過後、敵人匍匐腳下的快感。他們不為生命而苟活,實在讓人火大。

  斯派若在多弗朗明哥身後,有些怒意:「別在這裡逞口舌之快了!事實正如你所見,多菲……」

  沒讓女人把話說完,羅只是涼涼的瞥了眼斯派若。斯派若被這眼神看得火冒三丈,但也不用她再多作怒駡,多弗朗明哥已經給羅補了數發子彈。

  羅狼狽的倒在地上,血液淌了一片。遲來的草帽小子好不容易處理完他被控制的「朋友」貝拉米,路飛看見地面上安然無恙的三人和躺地上的羅,一下子爆發了。

  路飛對多弗朗明哥進行了猛烈的攻擊,斯派若和托雷波爾站在男人身後,完全不以為意。他們心知這樣的攻擊奈何不了多弗朗明哥,斯派若還有閒心多瞟幾眼羅,突然想起:「見聞色…對呵,我的見聞色。」

  羅尚且一息尚存,斯派若走到他面前蹲下:「這時候探聽一下他們的情報還不晚吧?」托雷波爾「唄嘿嘿」的笑著:「你才想起來啊。不過他們也快窮途末路了,還能有什麼計畫?」

  「完備些總是好的嘛。麻煩你為我把風了,托雷波爾,雖然我也不覺得他們現在還能做些什麼啦……」

  斯派若的見聞色,可以針對一個人探聽他的心聲。但她並不擅長這個應用,竊聽心聲時她必須百分之百專注的將見聞色用在對方的微表情、微動作上,極盡可能的增加情報的正確度。

  這也意味著,平時總是展開「領域」一般的見聞色不得不收回來,全神貫注的加之在那一人身上。此段時間內她的反應會遲鈍許多,這也是她不喜歡用該能力的原因之一。

  面對強弩之末,斯派若就沒這個戒備心了。她收回見聞色試圖探聽羅的心思,她問:「你們還有什麼計畫?」也是在這時,她本該感知到的,羅的手指動了動,這點細微的變化被她錯過了。

  下一秒,羅握著刀間寒光一閃,斯派若的身軀被分成了好幾塊,掉落在地上的時候她都還維持著驚訝而不可思議的表情。她聽見的羅最後的心聲充滿不屑:我早已今非昔比,而你們卻仍沒有半分長進!帶著滿滿的輕蔑。意識到不妙的斯派若卻連憤怒的時間都沒有,趕緊撤回見聞色重新展開感知範圍,她聲音裡全是慌張:「小心,多菲!」

  提醒太遲了。羅已勢如破竹的沖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此般變化,羅的攻擊已經震碎多弗朗明哥的內臟。

  被切成好幾塊無法行動的斯派若瞪著這一幕目眥盡裂。若非多弗朗明哥除了吐口血以外看起來別無他恙,斯派若或許真會拿出生啖其肉的仇恨氣勢來。

  她迅速被多弗朗明哥轉移了注意力:「你沒事吧多菲?!是我太大意了,如果那時候仍維持著見聞色……」

  「算了,你也是好意。」多弗朗明哥根本不準備計較斯派若的失責,他一心只想迅速而殘忍的殺掉羅。斯派若自是不會打擾到多弗朗明哥,轉向托雷波爾:「快點把我拼起來!」托雷波爾自顧不暇,不若說換做平常,托雷波爾也不會對狼狽的同伴伸出援手就是了。

  草帽路飛阻礙了多弗朗明哥和托雷波爾兩人。

  而趁著路飛和多弗朗明哥纏鬥,托雷波爾有了餘裕專門對付羅。掛著鼻涕的猥瑣大漢說起少主待他們如待家人,四位高級幹部有和多弗朗明哥平起平坐的權力。羅找到空隙開口:「會這樣想的,只有你們自己吧?恐怕只有那邊那位碎成屍塊的傢伙,才對你們所謂的『王』有貼切的理解。」

  斯派若沉了臉,如野獸般低聲咆哮:「羅……!」羅不顧她的叫囂繼續說道:「所有人都是多弗朗明哥的棋子,自以為能成為家人沒被利用的你,在他眼裡就像跳樑小丑一般可笑吧?」

  不止是斯派若,應該是所有人,特別是「親近」他的人,都隱約有這個認知才對。所以斯派若有一瞬間的啞然,托雷波爾過於急切的想要否認。哪怕多弗朗明哥冷聲一句:「別中了他的圈套!」,托雷波爾仍被沖昏了頭腦的向羅攻擊。

  托雷波爾倒下了。

  多弗朗明哥暗罵的一聲「蠢貨」她也聽到了。

  斯派若眼睜睜的看著同伴的敗北,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心境促使她脫口而出,只是單純的為了反駁羅,也是為了宣誓自己:「哪怕是棋子,我也甘願!只要能夠派上用場,無論何時,我早就做好被拋棄的覺悟了!……」

  她是虔誠的。

  戀人也好,道具也好,忠實的信徒哪敢向她的神明索要更多呢?她唯一的私欲,只有自己懷胎十月誕下來的孩子。此時路米無憂,斯派若別無牽掛,早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機會。

  男人勝,她便還能見到路米;男人輸,只怕她再也見不到了。

  那還有什麼理由讓她質疑自己的立場?

  斯派若對多弗朗明哥祈求道:「用我吧,多菲,讓我與你一同戰鬥……!」

  多弗朗明哥只是這樣回答了她:「閉嘴,呆在那裡別礙事!」

  這句否定或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也說不定。

  斯派若猶豫而不甘的收回所有話語,瞪著同樣不能行動的羅,忿忿然卻又無力奈何。

  她有見聞色,她能準確的知曉戰場的每一處細節。她知道了家族幹部們紛紛敗北,知道了工廠被破壞,知道了路飛與多弗朗明哥的戰鬥,竟不分伯仲……

  然而她只能幹看著。被羅的能力分成幾塊的軀體無法移動,想必周圍也不會有任何人願意幫她拼接回來。斯派若幾乎保存了完整的戰鬥力,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再者,以她現在的水準,也難以左右局勢了。

  所以她只能痛苦的懷抱著搖曳不定的希望,祈禱多弗朗明哥的勝利。


☆、36。

  運氣極差的斯派若或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道。但是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這樣錯誤的道路對於她來說就像正確的路一般,充滿迷惑性。

  年幼的時候,母親逝世;後來暴露本性的父親是個百裡挑一的人渣;她又遇見了堂吉訶德兄弟、托雷波爾等人,想來也是糟糕運氣的一種體現吧。

  斯派若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這條不歸路為她帶來了笑容,她在這條路上有過開心,她因自己遇見的人而幸福,所以她不後悔。

  多弗朗明哥敗了。斯派若沒有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但她知道,多弗朗明哥敗了。

  男人以從未有過的無力姿態倒在廢墟中,一直戴著的墨鏡粉碎,落到一邊去。民眾歡呼著勝利者的歸來,唾棄著敗北的惡棍,一切理所應當。

  正如他們所信奉的,「勝者寫歷史,敗者寫謳歌」。這個世上沒有對與錯,有的只是勝與負。這個信條對他們自己依舊生效,敗了便是敗了,斯派若可以坦然的接受這個結果,她也不會有遺憾或怨言。

  只是忍不住不舍自己可愛的女兒的笑顏。她有些後悔把路米帶離這個城市,她沒能見上女兒最後一面,也沒能對她道別。雖然就算再讓她做出一次選擇,她也同樣會讓路米遠遠離開,不去沾染一分一毫的危險黑暗。

  路米也見不到她了。年幼的小公主會很傷心,會對她失望吧?斯派若滿是不忍的想低下頭,可她四散的肢體軀幹根本不容許她做出這樣複雜的動作。

  有腳步聲響起。她早已知曉來者是誰,看見草帽路飛的結拜兄弟薩博,還有他身後的弗蘭克時,斯派若並不覺得驚訝,卻也忍不住自嘲一句:「來這裡,向我做勝者宣言的麼?」

  「啊,是你。」薩博看見幾年前似乎見過的面孔,他顯得有些驚訝。斯派若聽他低聲喃喃:「沒想到你也是堂吉訶德家族的人……變成幼女是果實的能力?當初把你喊作小姑娘想來有點羞恥啊……」兩人沒有嘲笑的意思,亦沒對斯派若抱有敵意。

  斯派若確信他們沒有敵意,更多的卻無心分辨了。她試探著問:「能把我的身體拼好麼?」在兩人目光掃過之前,她趕緊說道:「不會對你們不利的,我知道家族的敗北,也不打算反抗了。」

  微微猶豫,倒是弗蘭克落井下石的說出一句:「你運氣果然是真的差。」後,主動幫斯派若拼接了身體。

  「多謝。」斯派若只能對兩人如此說。薩博看著她準備倉促離去的背影,語氣中還夾雜幾分輕鬆:「「JOKER」暗中交易的軍火藏在哪裡?」弗蘭克一愣:「你問的也太直接了吧……」薩博卻篤定了結果,從容的笑著。

  果然,斯派若不做隱瞞,她回答了他們的疑問。再待她重新邁起步子,走了幾步,卻又主動停下了:

  「你們不怕我逃跑?」

  薩博微微笑了。他聳肩,又好似無奈:「如果覺得你會逃跑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替你拼好身體了。」

  斯派若漠然的回頭看向兩人:「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可不太好啊,小夥子。如果我說我現在是要變成麻雀永遠的飛離德雷斯羅薩……」

  「你的眼神。」薩博打斷了她:「你的眼神,並不像是想要逃跑的眼神。」

  回頭的時候,斯派若與薩博的眼神相交。對方眼中滿含蓬勃生機,對比之下感覺自己像垂暮之人的斯派若匆忙的移開了視線。又像在遮掩什麼一般,她飛快的說道:「但你不好奇我要去做什麼?」

  金髮的男人仍掛著笑容:「你要去做什麼?嗯……我想想,你要怎麼給海軍找麻煩,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他甚是紳士的摘下帽子對斯派若彎了彎腰:「祝你好運,小姐。」

  斯派若幾乎是落荒而逃。

  弗蘭克還有心情對斯派若的背影比了個手勢,「祝福」道:「Hell 2 U~」斯派若更是加快了步子。

  她來到了多弗朗明哥身邊。

  看著倒下的男人,斯派若一時思緒萬千,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最後她沉默的在男人身邊坐了許久。就算男人已經沒了意識,斯派若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逐漸冷靜下來,腦中龐雜的思緒也緩緩淡去了。

  斯派若一直安靜的坐到了海軍到來。

  最終,她腦子裡想的還是路米。越想越覺得,連她自己都無法寬恕自己,斯派若是如此過分的對女兒撒了謊。

  一開始生下孩子便是任性之舉,無法給她正常的生活,甚至連基本的,負起責任將孩子撫養到最後她都做不到。斯派若說過她很快會回到路米身邊的。

  對不起,食言了。

  方才的戰鬥,斯派若的存在全無幫助。但至少在這裡,她還能派上用場。

  斯派若終於起身,面對全副武裝的海軍以及她絕不是對手的大將藤虎,她仍堅定的擋在多弗朗明哥身前,態度決絕:

  「別碰他。」

  「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他的。」

  斯派若擺出攻擊姿勢的時候海軍們也揚起了槍炮對準了她。

  敗者最後的垂死掙扎。

  無用之功。

  負犬倒在他們面前,發出了悲鳴。

TOP

☆、37。

  「德雷斯羅薩從惡賊手中解放,七武海多弗朗明哥及家族團夥被收押」這個消息不用一天便傳遍了世界。

  路米卻是消息封閉的。她所在的小島距離德雷斯羅薩不遠,卻困於資訊缺乏。待她偶然撿起地上飄落的髒兮兮報紙時,已是事件結束後的第二天。

  那份新聞路米沒有詳看,明晃晃的「收押監獄」的大字標題便衝擊得她六神無主;再看那配圖照片,一張張都是她熟悉的臉,好不狼狽的家族眾人中亦包括了她的親生父親、親生母親。

  皆被海軍帶走了。

  意識到她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父母時,路米什麼心思都沒有了,一心就想回到德雷斯羅薩。她忘了和兩名侍女打招呼,捏著那份報紙僅憑衝動,她前往了德雷斯羅薩。

  又花了一天時間,來往的船隻載著她到達德雷斯羅薩邊境的時候,路米幾乎認不出這是那個繁榮熱情的城鎮。曾經鱗次櫛比的建築物被摧毀大半,滿面笑容的人們臉上盛滿悲傷,更別提居住在城市大片大片的肥碩麻雀了,現在的德雷斯羅薩再不見一隻鳥雀的身影。

  若路米耐下心來仔細看那份報紙,她會得知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親近的堂吉訶德家族。可路米出發時太過著急,她根本不知道這天災一般的景象出自誰手。她甚至天真的希望,父母被抓只是一場誤會。

  路米在廢墟的邊緣站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曾經王宮所在的地方,她抱著僥倖剛邁步向前,突然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了道。

  羅也說不清是什麼讓他在這多留了幾天。或許是總算復仇完成的鬆弛感讓他不再緊繃神經,又或者是上天命中註定的指點。當羅準備離開,卻在海岸看見那名金髮的小姑娘時,他連過腦的核對都不需要,一眼便肯定了她是多弗朗明哥的種。

  哪怕復仇完成,彌漫的仇恨仍未徹底消散。見到她時,羅下意識拔出了刀,無端的憤怒起來。

  那種人間渣滓配有孩子?餘留下來的罪孽血統讓羅咬牙,他又一次想起死在雪地中的柯拉松,那樣淒慘的場景讓羅對面前的小姑娘動了真切的殺意。

  剛準備動手,羅向路米邁出步子時,他記憶中的柯拉松卻不僅僅是在在記憶中了。羅的余光打量小女孩兒,不料只曾出現在他腦海的柯拉松突然賦予了靈性。或許是因為戰國剛和他提起柯拉松的事情,強烈的感情讓男人不再是羅回憶的產物,那道不存在的幻影真切的走到羅面前,非常淡然的笑了。

  「柯拉……先生……?」就算只是幻覺,如此真實的幻覺亦讓羅不敢置信的呢喃出聲。站在遠處的小姑娘聽見了細微聲響,疑惑不解的看著面前表情有異的陌生人。同時柯拉松也不再看羅,金髮男人緩緩的走到小姑娘面前。印象中的這位男人比小姑娘高出太多了,他不得不蹲身,才能與小姑娘齊視。

  男人虛幻的手輕輕撫摸小姑娘金色的頭髮,表情一如當初對羅那般祥和。羅聽他歎道:「人性本善呵……」柯拉松還對面露焦急的小姑娘扮起鬼臉,小姑娘當然看不見他。

  能看見他、能聽見他的只有羅。就當柯拉松只是羅想像出的吧,即便如此,聽見柯拉松說出熟悉的話語時,如同許多年的那天,這道聲音懷念得讓人想哭。

  清晰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羅甚至來不及看清柯拉松的笑容,那道幻影便消散在陽光中了。羅瞪大眼睛,徒勞喚起「柯拉先生!柯拉先生!」,他的模樣嚇到路米,路米驚恐的退後了好些。

  柯拉松卻再也不會出現了。那道誕生於想像的亡魂對羅說著:「不要再讓仇恨迴圈下去了。」

  「終止這無意義的復仇吧,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她同那時的你一樣……」

  沉寂許久,再無後文。結果柯拉松連話都沒能說完。

  羅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究竟是柯拉松傳達給他的訊息,還是羅心底所想偽裝成柯拉松的模樣?這些都不重要了。羅複而睜開眼時已經斂去殺意,是你們殺掉的柯拉松救了你們孩子的性命。羅無不嘲諷的這樣想著,走到了路米麵前。

  路米有些懼意的看著剛剛發瘋大喊的男人,試圖繞開,剛走遠幾步,被甩在後面的羅平靜的開口道:「你的父母已經被海軍送去監獄,就算現在過去,你也見不到他們了。」

  為什麼你知道我是來找父母的?路米兢懼的回頭看羅,猶豫不決,又聽羅道:「讓你父母離去的罪魁禍首是我。要恨的話,恨我吧。」

  路米一時間大腦空白。愣愣半晌,小姑娘看起來反而冷靜了:「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仇人。」羅宛若自嘲般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盯著路米,路米的臉色在那道目光下逐漸變得通紅,這時才真切的體會到憤怒:「憑什麼!」

  小姑娘張大了嘴想怒吼,她剛喊出:「我的爸爸媽媽什麼都沒有——」卻被更喧囂的怒吼聲蓋過。

  那些被蹂躪過後的德雷斯羅薩居民看見了這頭的路米,他們相互傳遞著:「那個多弗朗明哥的女兒!」「就是她!」「把她抓起來!」……恨意交織著怒氣聚成龐然大物,路米那點尚未出口的憎惡還未形成便被它們吞噬了。

  曾經對她無比尊敬,對她無比溫柔的居民們在一夜間換了臉,看著她宛若看著殺父仇人。路米被大人們的氣勢嚇呆了,見著他們來勢洶洶也不知逃避,倒是一旁的羅皺起眉頭。

  蕾貝卡的悲劇還要再來一次麼。一幫愚民。

  方才還在說讓她憎恨自己的男人卻一把抱起路米,閃身帶她逃離了居民的惡意。路米還沉浸在浩大聲勢中尚未回神,羅帶著她,幫了她,她下意識的抓住了羅的衣袖。

  小姑娘好一會兒才從呆滯中回神,某種疲勞抽去了她全身力氣。路米一動不動的伏在羅的肩上,遲來的委屈讓她低低抽泣起來。

  羅一臉不耐,又怕小鬼哭得糊他一身鼻涕,見周圍安全了,羅把路米扔到地上。路米被摔得一哼,更是委屈的大哭,一邊哭,一邊抓緊了羅的褲腳。

  路米抽噎著對羅說:「我…我討厭你!」羅倒是實話實說:「我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你。」路米一聽,反而停止了哭泣,淚水在眼中打轉:「我真的、再也…見不到,媽媽…爸爸了嗎?」

  「他們被送去Impel Down了。」羅沒有正面回答路米的問題,也不管小姑娘是否知道這個地方,答過一句後便再也不解釋,只是皺眉看著腿邊的小丫頭。

  姑且,他還是問了一句:「知道見父母無望,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小姑娘抬頭看向他,滿面淚痕:「去你說的那個叫Impel Down的地方。」

  「……」

  羅看著小姑娘認真的表情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他拎起了路米:「你接下來跟我走。」路米吊在他手中沒有反抗掙扎,只是問道:「你叫什麼?」

  「羅。」

  「我叫路米。」路米盯著羅行走的腳尖:「我討厭你,羅。」


☆、38。

  因為七七八八的事情,羅的行程又推遲幾天,電話過草帽一行後,他乾脆放棄搭乘他們的船,轉而租借了一艘小船獨自前往佐烏。

  在船上和路米共處不過幾小時,羅才發覺他真是撿到個大麻煩。換做其它任何人,他絕對要把他扔下船。就算不能扔下船,也要把他大卸八塊。

  偏偏,偏偏這個小姑娘……羅每次不耐煩的想動手時,腦海中總會浮現柯拉松的面孔,他也就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去。

  但是還是煩。

  沒見過哪個小鬼這樣的。他記得他十歲時,絕不是像這樣——

  不想吃飯,哭;看見不喜歡吃的菜,哭;沒有水喝,哭;不會綁鞋帶,哭;走路走累了,哭;被羅碰一下,哭;想要喜歡的東西,哭……簡直就像剛出生的嬰兒,用眼淚代替了一切言語,總之就是一直不停的哭、哭、哭,哭得羅一個頭有兩個大。

  偏偏對這孩子還不能打不能罵,聲音稍微大點兒她都能哭得更慘烈,完全蓋過他的聲音。

  這真的是那個多弗朗明哥和斯派若的女兒?好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比她爸媽難搞多了。

  路米對他的敵意沒有消退,但小公主也確實無處可去了。她看出她的前路一片迷茫,有種什麼都無所謂了的自暴自棄心理。去哪兒都比待在德雷斯羅薩強,跟著不明敵友的羅走也無所謂,只要離開那兒。

  曾經自以為平凡,後被捧到高位。現如今又被推落雲端、被人憎惡,莫名其妙的摔落在地。她的要求卻不能更多了,那身份不要也罷,那虛榮棄之何妨,她只希望她的父母回來。

  所以,他們是回不來了吧。

  路米這時才理解,斯派若那時抱著她,無比歉意的說出:「如果你的父母是普通人,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這樣」究竟是指哪樣。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可以不和父母分開、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嗎?

  路米待在羅的船上,每天僅涵蓋了吃、哭、睡這三件事,日子過得無比混沌。她分不清面前的是現實,還是她龜縮在媽媽羊水中產生的幻象,她麻木著。

  除非是在羅面前,路米才會大聲哭鬧,當她一個人在房間時,她會安安靜靜的,不發出任何聲音。

  待羅敲敲她的房門,她出門,開始吃、開始哭鬧,然後又回到房間,一直沉默的坐到晚上,再睡覺。

  夜晚寂靜得讓人恐懼。

  母親溫暖的懷抱大概永遠從她身邊剝離了,但她也不是離開母親便睡不著的小孩子了。路米必須學會獨立,斯派若曾教給她的見聞色宛若留給路米的最後羈絆,她學會控制自己淺眠、學會在睡覺的時候也維持見聞色。

  近些天小姑娘睡著後的夢境紛紛擾擾,混亂龐雜。她可以在一夜見夢見很多人、很多事。多弗朗明哥的張狂笑容,斯派若的溫和神色,迪亞曼蒂的嘲諷,紫羅蘭的敵視,蕾貝卡的委屈。

  離開德雷斯羅薩時,路米無意開啟的見聞色讓她遠遠的聽見那些消息:紫羅蘭繼位成為公主,蕾貝卡又一次放棄了她本應得的地位,回到民居和她的父親住一起。

  路米曾經覺得,沒有母親,沒有父親,蕾貝卡是可憐的。如今的路米卻沒資格憐憫他人了,她自顧不暇。

  路米有些疲憊的從夢境中醒來,看看時間,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路米安靜的從房間中走出,來到甲板上。她周身的黑夜深沉似濃墨,與海水融為一體,唯獨天空的星閃閃發亮。

  路米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抬頭看那浩瀚的銀河,看那精緻的星辰。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小姑娘稚嫩的臉上是與她年齡不符的哀愁。

  自小姑娘走出房間,羅便感知到了。他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路米有離開的跡象,有些不耐的起床走到甲板,站到了小姑娘身後。

  「如果是夢遊的話,我想我能原諒你大晚上不睡覺而在這裡晃悠。」羅的語氣不太好,路米卻沒因為羅的態度而委屈哭泣。

  她早就發現,眼淚是對付羅最好的武器。路米哭出來,雖然羅每次都是很不耐煩的態度,但他仍會遷就她。

  羅本質上還是一個溫柔的人吧。通過這幾天的相處,路米不敢完全確信這點,但隨著她這些天變本加厲的「哭泣」,也能讓她看清羅的性情。

  而這一次,路米沒必要拿出屢試不爽的絕招。小姑娘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羅才看見了她面上的認真,聽她問道:「我的爸爸媽媽……堂吉訶德家族,其實做了很多壞事吧?」

  路米早就應該察覺到的。他們早就給了她提示,只是路米不曾往那個糟糕的方向想。

  德雷斯羅薩的居民總是那麼溫柔善良,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做了如何滔天的罪行才會讓他們憎惡到如此地步?

  或許斯派若抱著路米說對不起的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了。再隨便看幾眼最近的新聞,一切了然。

  結合記憶中的各種疑點,事實擺在路米麵前,不容辯駁。

  一切因果皆由他們自己引起,也由他們自己承擔。路米覺得父母可憐,卻看見那些被摧殘、被禍害的無辜人民時,滿懷歉意全然蓋過了她對父母的憐憫。

  哪怕是對堂吉訶德家族丁點的同情,都好似是對那麼多受害的民眾的褻瀆。

  支撐她前行的動力轟然倒塌,無比想念的母親容顏也扭曲變形,染上了幾分醜惡。路米不知道該恨誰了。

  打從一開始,斯派若就是知道自己作惡、多弗朗明哥作惡的。她也知道即將迎來的一場大戰,或許是為了女兒的安全,路米現在才想起,肯定也是為了不讓她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真相,混亂開始前,斯派若把女兒帶到了鄰島。

  斯派若對女兒說,她會回來的。

  然後便飛回了多弗朗明哥身邊,再也沒回來。

  明明那時候,斯派若是有機會留下來,一直和路米在一起的。她的媽媽還是選擇了她的父親。

  這麼多天足以讓路米想清楚很多事情,她對父母熾熱的思念逐漸扭曲變形,因為愛,她有了失望;因為失望,她心中逐漸萌生冷漠的憎惡。

  她學會了不去想他們。一想,心口會痛,回想起「媽媽拋棄自己選擇了父親」這個令人窒息的事實。四年的時間呆在王宮,路米知道父親是不太在乎自己的,而媽媽一直很重視自己。正因為重視,斯派若的離開才顯得更是殘忍。

  或許再也見不到的父親母親。厭惡她的家鄉鄰居。沒有歸處的路米還剩什麼呢?

  她只有這位意外撿到她,一直說著討厭她的羅了。 

  「爸爸和媽媽,也對羅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羅也是一樣的吧。羅說他們是他的仇人,所以將他們打敗、送至海軍。路米因此恨羅,這些天想通了條理,又不知該如何面對羅了。

  如果他們真的做了過分的事情,羅討厭身為他們孩子的自己是理所應當的。

  羅沉默了。若是以往,他定會以嘲笑的口吻殘忍的揭露現實,把那些人做的惡果血淋淋的展現在小姑娘面前。偏偏在這時,對上小姑娘的眸子,羅說不出來。

  如柯拉松般火紅的眼眸被黑夜遮住瑰麗,卻仍尤如夜空中的星,光華在目中閃亮。

  她眼中是有「希望」的,一如那時柯拉松對他的眼神。

  路米卻不需要羅的肯定,她的心中早有了確信的答案。路米只是問:「你應該很討厭我吧?」

  羅是如此實誠的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的確討厭你。」

  路米也沉默了。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小姑娘仍忍不住失落。

  路米低下頭,垂下的睫毛掩蓋了她眼中的光,小姑娘握緊拳頭,帶著輕微的顫抖:「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討厭我的話,任由德雷斯羅薩的居民抓住我、處置我就好了啊。反正她已經不知歸處,又何必對她伸出援手?

  羅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他皺著眉,比起安慰,更多的還是不耐:「救便救了,哪來這麼多問題。」他看著小姑娘低垂的腦袋微微猶豫,態度柔和了些:「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他們犯下的罪孽與你無關,你沒必要把他們的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我的確是討厭你,一直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血緣會延續,但罪孽不該傳遞。她與她的父母是不同的人。

  路米睜大了眼睛,突然意識到,或許是有那麼一點點,如果她不再哭鬧的話,羅應該是不討厭她的。

  一句話撥開了路米前方迷茫的濃霧,在無依無靠的路米耳中,這句承認宛若救贖。

  路米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她並非有意想哭,也不是想靠眼淚給羅找麻煩,她明明是想更乖巧些,不再讓羅討厭的。只是這次的眼淚怎樣也抑制不住。

  路米竭力止住身軀的顫抖,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拉住羅的袖子。抬頭看向羅時,她漂亮的臉蛋被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小姑娘聲音中滿是祈求:「你也會像爸爸媽媽那樣、再把我拋棄嗎?你也會像他們那樣、離開我嗎?」

  眼前的小姑娘確實是不一樣的。

  沒有多弗朗明哥的狂傲,沒有斯派若的倔強。他們的孩子就像軟綿綿的奶貓一樣,叫著,乞求著。小姑娘眼淚汪汪的看著羅,生怕再次變得獨身一人。

  曾經羅滿心絕望,但他遇見了柯拉松;如今路米走投無路,有幸她遇見了羅。羅無法像柯拉松那樣毫不掩飾的對孩子施以關懷,但同樣的善意,孩子總能察覺到。

  悲傷與仇恨的迴圈,就在此終止吧。

  羅的手放到路米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揉了一把。他平淡的說著:「不會。」小姑娘如同得到了珍貴的許諾,有些衝動的撲上去抱住了羅。

  ……羅的衣服終究是躲不過被鼻涕眼淚糊滿身的命運。

  此時羅也沒機會計較太多,抱起小公主拍拍她的背:「哭完了就滾去睡覺。」路米一直拉著羅不給鬆開,羅無奈,又在小姑娘的眼淚攻勢下勉為其難的睡在了她身邊。

  路米又回到了溫暖的懷抱中。

  這一夜,第一次不用維持著見聞色的路米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39。

  路米和羅的關係緩和許多,閒暇無事時羅還會指點兩句路米的霸氣。她到底是維爾戈和斯派若,或許再加上多弗朗明哥教出來的,如此陣容打下的基礎令羅都不禁咋舌,很多地方只需點撥兩句路米就全懂了。

  即便如此,在羅眼中,小姑娘依舊算不上是戰鬥人員。

  天知道為什麼他們前行至佐烏的路上會有鬥魚群,他們尚且來不及躲避便被魚群包圍了。龐大的鬥魚攪起水浪,羅這艘租來的船根本經不起折騰,就連他一時也陷入了慌亂。

  羅把路米推進她自己的房間裡,急促命道:「待在裡面別出來!」正逢整艘船劇烈晃動,路米跌倒在床沿。

  見聞色也好,武裝色也好,以她現在的水準根本幫不了忙,甚至還會拖累羅。路米這時候下意識想著「如果我能像父親一般強大就好了」,小姑娘才意識到力量的重要性,卻遲了很多。

  她只能無力的待在房間內祈禱,但事實上就連船艙內的房間都沒有多安全。

  巨大的鬥魚繞到船後,甩尾震碎了小半艘船。保護著路米的封閉房間亦被打破,連同搖晃的船身一起將路米抖落海中。

  數條鬥魚在海中張大嘴等待即將到來的美食。

  羅見著這幕暗罵一聲「該死」,「room」的範圍擴大,羅與路米身旁的木屑換了位置,看起來就像瞬間出現在了路米身邊。男人將小姑娘護在懷裡,再準備發動能力,海中數條鬥魚卻不甘守株待兔了。

  它們三三兩兩的從水中躍起,一條鬥魚的速度甚快,竟在羅發動能力前便狠狠咬住了羅的胳膊。羅也因此動作一滯,只能眼睜睜的看鬥魚把自己往海中拽去。

  錯過了逃跑的時機,羅迅速打量局勢,改變主意僅把路米一人轉移到了船上,而他自己只能被鬥魚拽著下落。誰知路米不再體諒羅的好意,被扔上船後又加入戰局,發動武裝色狠狠踢向離她最近的那條鬥魚。

  小姑娘的力氣太弱,無法擊退鬥魚,但現在也不是處理鬥魚的時候了,她看著鬥魚咬著羅即將潛入海中,能力者進入海中就真的無回天之力了。路米從鬥魚身上躍過,試圖對羅伸出手:「抓住我!」

  羅沒有動作,還在落去海中的前一刻如此嘲笑她:「誰要你救了,白癡麼你。」

  快跑啊。

  羅被鬥魚帶著砸進水中,濺起大片大片的浪花。路米腦子一片空白,看著洶湧的海面,而她什麼也做不到。

  什麼忙也幫不上。

  一個弱小的孩子、一個被浸在水中的能力者。被鬥魚群包圍,還能做些什麼呢?砧板上的魚肉莫過於此。

  路米被慘狀沖昏了頭腦,帶著憤怒的哭腔,親眼見到羅被帶入海中時路米只能大喊出聲:「羅——!!」

  出乎意料的,卻在這聲怒吼過後,所有的鬥魚都翻起白眼失去戰鬥力浮在水面上了。路米一愣,沒搞清事情原理,但還想著先救羅,趕緊潛入海中,果然咬著羅的那條鬥魚也失去了意識,路米費了吃奶的力才把羅弄回船上。

  除了身體無力手臂受傷以外,羅好像沒別的問題。路米松了口氣卻見睜眼後羅一直微妙的盯著她,好半天才開口說了一個字:「你……」

  羅指了指那片浮屍的鬥魚群:「這都是你做的?」

  路米的疑問現在才冒出來:「喊了你以後,它們突然就這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羅表情更微妙了些,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擔憂:「你這傢伙竟然也是霸王色……」

  這年頭是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有霸王色了,從沒見過這麼愛哭的霸王色。羅看著路米抓著他又開始哭唧唧,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我沒事。先出發吧。」外科醫生自己替自己包紮了傷口,駕著狼狽的小船前往佐烏。

  到達佐烏的時候羅如期和草帽會合,見到路飛之前羅沒有詢問路米是否知曉草帽海賊團,也沒想問若她知曉又作何感想。羅有些天真的希望,路米仍然什麼都不知道,卻在他們突然相遇時得到了答案。

  路米知道路飛,路米很清楚他們。所以在見到路飛索隆他們的時候,小姑娘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沖到了羅身後躲避起來,並且緊緊抓著他的褲腳,如臨大敵。

  草帽海賊團當然老早就注意到一直抱著羅小腿不鬆開的姑娘,只是現在才由娜美問出口:「她是……?」

  娜美走到了羅面前,蹲身試圖與小姑娘打招呼。卻也在湊近她的時候才發現小姑娘的瑟縮。娜美靠近時,路米更是恐懼。

  羅微微側身,暫且擋住了娜美看她的視線。索隆閒散的開口了:「你是因為這小鬼才推遲幾天出發的?」羅似是而非的應了聲,路飛才發現路米一般探頭過來:「咦,特拉男你什麼時候帶了個小孩兒來的?」

  見到猛的靠近的路飛時,路米嚇得快跳起來。她花不到一秒時間就醞釀出了眼淚,更緊張的抱住羅的腿大聲哭道:「羅——」

  週邊一些沒有防禦力的毛絨動物嘩啦倒了一片,路米周圍的幾人也是一震,離她很近的娜美有一瞬間的眩暈,很快回復過來。

  連烏索普完好無損。他目瞪口呆:「霸、霸王色?」路飛稍微嚴肅了表情:「不過還很弱。」諸人的目光都移到羅身上等待解釋,羅頗為頭疼的按住太陽穴低歎:「我的名字是開啟霸王色的開關麼……」而且還能根據感嘆號多少調節強度的?羅試圖把路米從他身後拉出來,拉不動,而且小姑娘又是要哭的表情,羅放棄了。

  「路米。」他略過了她的姓氏:「我撿到的小鬼。暫且帶她一起旅行。」

  路米看起來為羅的隱瞞松了口氣,對上路飛目光時又緊張起來。再多對視幾秒,路米立馬委屈了臉開始嚎啕大哭。

  「好吵。」路飛不明所以的轉向索隆,指著路米問:「她哭什麼啊?」「一定是因為你太可怕了啦。」娜美回答的時候又被喬巴吐槽:「那娜美也很可怕,她剛剛對娜美哭了。」似乎聽出特別是路飛的嫌棄,路米更覺得面對洪水猛獸萬分可怕,哭得越來越大聲。

  離噪音源最近的羅簡直心煩意亂,大致和路飛說了兩句,拉著路米離開了。

  路米這才安靜下來。羅帶著路米也不說話,路米抽抽噎噎好久才又拽住羅開口:「羅……羅,」

  羅看了她一眼。路米繼續說道:「我不想姓堂吉訶德了,我和你姓好不好?」

  羅沉默了。對上路米期望的眼神和似哭非哭的表情,羅拉低嘴角眉頭皺得更深,沒有立刻回答她。

  離開草帽一行後,想起自己帶著生命卡的羅先找到了自己的船員。船員們見到自己親愛的船長時自然歡呼雀躍,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扒在羅褲腳的小女孩兒。

  「船、船長,她是……」船員們指著路米有些驚訝:「莫非她是你的私生子?!」

  羅:「……」

  這個梗玩多了就不好玩了好麼。倒是剛提出「跟你姓」的路米眼睛一亮,看向羅。

  羅:「……」你也別鬧了行不行。

  船員們看著羅陰沉的臉色,訕訕的笑了聲。羅隨意介紹一句:「我撿到的小鬼。」也不詳細解釋路米究竟是未來的船員還是過路客,事實上他也是想把小鬼扔在這裡讓船員們照顧的,路米卻不等他開口就先一步脫離了羅的褲腳,走向那只醒目的白熊,主動的貼在了對方肚子上。

  女孩子嘛,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很有道理。

  「咦、船長,她……」白熊貝波有些手足無措的來回看羅和小姑娘,路米又蹭了蹭貝波肚子,看著小女孩滿足的表情,貝波唰的一下紅了臉,任由路米親近了。

  花了好些天才刷上路米好感度雖然小鬼粘著自己很不爽但是某白熊什麼都不做一下子搶走了跟屁蟲反而讓羅更不爽了。

  羅陰沉著臉看了眼路米,扛著刀總之先去找路飛他們去了。

TOP

True End

☆、01.

  食用提示:

  此番外邏輯死時間軸死年齡差死,純YY番外,經不起推敲,ooc特別多。

  此番外為TE,斯派若遇見路飛支線結局。

  寫這篇番外的最初目的,只是想給柯拉松一個「回答」。

  設定為多弗朗明哥(2X歲)回到了斯派若6歲的時間段。

  傍晚時分,本應紅霞密佈的天空卻被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由閃電帶來的一片片白光突兀的照亮夜空,隨後是隆隆響起的雷鳴怒吼。

  密不透風的雲朵阻隔了所有光線的侵入,天色也陰了起來。坐落在城鎮邊緣的洋館更顯沉重,似要與尚未到來的黑夜融為一體。

  多弗朗明哥站在洋館前,看著這眼熟的洋館不動聲色。半晌,他終於想起自己為何對這棟建築如此眼熟——那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斯派若的「家」。

  這個時候,他莫名出現在這裡,大約是所謂「命運」別有什麼深意吧。

  想通這一點,多弗朗明哥的行動也自在起來。洋館那扇緊緊鎖著的門對他而言不成問題,男人踹開大門,暢通無阻的行至大廳,這棟被斯派若毀得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鬼屋,此時在他眼前竟是生動的。

  當然生動了啊。多弗朗明哥額頭有青筋暴起,他對上男人慌張視線時更是怒不可遏。不需多想,他已經弄清了事情的關節,為此,他更是憤怒。

  他從未見過的,更是嬌小了些的少女。

  斯派若此時六歲。她被撕壞了衣服,沒有反抗之力的女孩被父親按在客廳的大理石地面。小女孩聲嘶力竭的叫喊著,但一切聲音在多弗朗明哥闖入的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男人也好,小女孩也好,都是一臉驚詫的望向突然出現的金髮男人。多弗朗明哥反客為主,他沉了聲音,極力壓抑著某種怒氣:「斯派若,還愣著做什麼?殺了他。」

  若是多弗朗明哥以為的那個斯派若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執行他的任何命令。但面前的斯派若從未見過他,對於男人莫名其妙的命令只覺得荒謬。

  斯派若遲疑著,她的父親亦被男人轉移了注意力而鬆開鉗制,斯派若稍稍直起了身子。

  多弗朗明哥的聲音更沉了些,帶著明晃晃的殺意:「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斯派若。」斯派若被那不容反駁的的認真語氣和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給嚇到,微弱的辯解:「可、他是我爸爸……」

  一旁的父親也找回主導權,憤怒的大喊:「你是誰啊?小心我告你非法侵入……」語言中帶著憤怒,動作間卻不得不尷尬的提了提褲子。

  斯派若對於他命令的無動於衷加重了多弗朗明哥的火氣。這是多弗朗明哥第一次對他的家族幹部使出這招。男人手指微動,看不見的絲線牽在他指尖。斯派若宛若一隻愚鈍的木偶,她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走向了一旁的餐桌。

  斯派若的父親還在像受驚的野犬一般對多弗朗明哥噴吐唾液,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女兒的動作。斯派若只覺得身體不聽使喚,及至她走到桌邊,高高的放在餐盤裡的小刀像有意識一般飛入她的手心。

  斯派若握著刀,她察覺到了不妙。當她慌張的喊:「爸爸躲開!」男人反應慢了一步,被刀劃中小腿,男人驚疑不定的看著女兒,斯派若急急解釋:「不…不是我!我的身體擅自……!」

  不管怎麼想,都只可能是突然闖入的傢伙的花招吧。斯派若咬牙切齒的盯著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對上那股視線時兀的騰起一股不悅。

  她何曾以這樣的目光看過他?……罷了,畢竟是未教養過的麻雀,他之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去馴化她。

  打定算盤後,縱使生氣,多弗朗明哥仍笑出了聲:「你會感謝我的,斯派若。你現在便是在救贖你自己。」男人的手指頭又動了動,被|操控的斯派若行動更敏捷了些,她父親想躲,斯派若——準確的說是操縱著她的多弗朗明哥,早已預料到,男人就像是撞入小刀刀間一般往兇器上沖去。

  對付這樣的普通人,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

  男人倒在地上,他的腹部汩汩冒出鮮血。斯派若走近幾步,手中小刀對準男人的脖子。斯派若想制止身體行動,很快她發現所有的掙扎皆是徒勞,她只能向多弗朗明哥祈求:「請住手,不管他準備做什麼…他,他是我爸爸啊……」

  多弗朗明哥讓斯派若一刀劃斷了男人的脖子。如此才有閒心桀桀笑起,多弗朗明哥讓斯派若走到他的面前。

  血液濺到小女孩的嘴邊,鼻翼,眉心。可能還沾進了眼中,至使她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發紅。在斯派若眼中莫名出現的、使她殺了親生父親的魔鬼突然向她伸出手,斯派若下意識的瑟縮起來,那惡魔的動作又顯得如此溫和。

  他只是輕輕拂掉斯派若臉上的血跡,用他那只帶著繭子的、粗糙的手抹過了斯派若的臉頰。

  斯派若如驚弓之鳥一般躲著多弗朗明哥,男人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斯派若裸|露出的那片肌膚,乾乾淨淨的,難以消卻得傷痕尚未出現。

  多弗朗明哥的聲音不變,篤定得讓人不容懷疑:「你會感謝我的。」

  「不,我永遠不會感謝你!是你殺了我爸爸!」斯派若迅速的反駁了多弗朗明哥,卻在多弗朗明哥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又縮了回去。

  她還仍然堅持:「我、就算你要殺了我……」

  多弗朗明哥笑了起來,他和顏悅色道:「我當然不會殺掉你,小麻雀。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要搞清楚。」

  在斯派若不得不望著多弗朗明哥打量他的表情時,可能是因為恐懼,可能是因為陰霾,多弗朗明哥的表情讓小姑娘不寒而慄:「是你,殺死了你自己的父親。」

  一句話點破了斯派若所有的僥倖,她只覺得多弗朗明哥殘忍得令人髮指。哪怕是被控制著,親手弑父的罪惡感同樣沉重無比,斯派若幾乎無力思考。

  自然,她沒能立刻注意到那些無比違和的問題: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字?為什麼他會認識她的父親?為什麼他會篤定,這是在幫她?……

  斯派若頹然的站在多弗朗明哥身邊,手中的小刀幾次握緊,又幾次松下。她終於下定決心將武器刺向男人,男人輕鬆避開了。

  就像斯派若和他一如既往的玩鬧一般,多弗朗明哥避著斯派若的刀刃,沒有還手,沒有斥責,對於變本加厲的攻擊他反而饒有興味。

  是斯派若先放棄了,徒勞的攻擊傷不到他,她也試探不出男人的底線。畢竟斯派若太過幼小,哪怕面對的是一個普通人,對於他們來說頂多算只亮出爪子的奶貓吧。躲著沒有殺傷力的攻擊,多弗朗明哥自然不會生氣。

  她弱小且無力。面對剛殺了她父親的陌生男人,就算對方說出「不會殺你」,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秒翻臉呢?她的生死被掌控在男人手中,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殺掉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斯派若心驚膽戰,不爭氣的埋葬了復仇的想法,轉而盡力遠離面前的惡魔,卻被多弗朗明哥拎了起來。

  不僅沒能遠離,斯派若還被扔到了他的海賊船上。他對那群兇惡的海賊們宣佈著:「從今天起,她也是家族幹部了。」頂著眾人的驚呼聲,多弗朗明哥遞給她一個惡魔果實。

  斯派若拒絕接受,多弗朗明哥強行塞進她的嘴裡。

  斯派若變成了一隻麻雀。她聽他說道:「果然這樣才適合你嘛」夾雜著桀桀笑聲,小小的麻雀有些憤恨的低下了頭。

  她被帶在多弗朗明哥身邊,所有情願的不情願的事情,都不得不做。

  她已經在多弗朗明哥命令下殺了不少人了。縱使不情願,她也麻木了。

  心間彌漫的,只有對多弗朗明哥的憎惡,對海賊團的憎惡,對幹部們的憎惡。

  可不論斯派若再怎麼給他們找茬試圖讓他們把自己扔下海賊團,多弗朗明哥已先一步告訴他們:

  「她是和你們一樣地位的幹部。」

  多弗朗明哥如此說道:「逗弄一下可以,不要太過火了。」 

  清晰明瞭壓制了某些家族成員的惡意和斯派若未成型的計畫。

  在眾人眼中,上船後斯派若享受的優渥待遇還不僅如此。過了幾日,多弗朗明哥問她:「你現在還不會使用霸氣吧?」

  多弗朗明哥親自教導小女孩兒見聞色的使用。

  他對她給予厚望,每一名船員都嫉妒少主對她的青睞。她也確實是船上最受寵溺的那個。除了重要任務,至於其他,斯派若不參加行動也好,翹班也好,唱反調也好,她不會受到任何責難。

  這曾是理所當然的情形,在多弗朗明哥記憶中,船員們早已見怪不怪。可對於現在的斯派若和現在的船員們來說,男人的舉動實在太詭異了。

  斯派若應該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沒什麼關係的小姑娘啊。她怎麼會被少主注意到呢?

  ……

  斯派若在海賊船上一呆就是十二年。這十二年間,說不清她對多弗朗明哥究竟是愛是恨,不得否認的是,過去的回憶總歸要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軌跡。

  多弗朗明哥對斯派若幾乎是有求必應,意識到這一點的斯派若不懂其中緣由,卻忍不住卑劣的利用這一點。明知這應該是多弗朗明哥有意讓她發現的,那可能是一個外表光鮮的圈套,可是,一旦受他幫助了第一次,便會忍不住尋求第二次。

  多弗朗明哥的名聲、地位、力量,實在是再便利不過的助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斯派若提出要求卻無法回報,她欠得太多了。多弗朗明哥仍是沒說什麼,他反而樂見其成,亦沒表現出任何對麻雀的厭倦。

  他以這樣的方式來軟化斯派若對他的抗拒。

  隨著時日漸進,被殺掉的父親在斯派若心裡只成了一個模糊的代號,一個不停提醒她保持對多弗朗明哥憎惡的代號。這個代號的面孔早已模糊,聲音也喑啞不清,偶爾斯派若都會懷疑,她是不是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父親。

  除去血緣,那個男人對斯派若來說應該只是一個「不過如此」的存在吧。但真這樣想的話,一切會顯得無比可怕:多弗朗明哥早就料到了她對她父親的淡泊感情,早就料到了她彌散的恨意,早就料到了她內心的屈服……他得是有多熟悉她啊,甚至連她未來的想法都掌控在手中了。

  或許這也在多弗朗明哥的算盤之內,斯派若卻窮於應對。

  她摒棄不了逐漸放大的對多弗朗明哥的依賴,也捨棄不了對多弗朗明哥的憎惡。斯派若處在矛盾的夾縫中,縱使多弗朗明哥給予她莫大的自由,斯派若仍覺得難以忍受。

  進退維谷的心中牢籠束縛著她。

  偏偏斯派若做不到快刀斬亂麻。她只是一個被養在了「順風順水」這一環境中的普通人。除去見聞色,多弗朗明哥什麼都沒教過她,她好似一隻被人類飼養的鳥雀,雖有翅膀,但無力飛翔。

  斯派若被牢牢的綁在了多弗朗明哥身邊。                        


☆、02.

  海賊團來到了一個小鎮上。多弗朗明哥帶著斯派若和塞尼奧爾兩個護衛去參加了一場「合作」。他們面對的是一城之主,那是一個溫和的人,見到斯派若時對她微笑,斯派若對這個城主漲了一絲絲好感。

  即便如此,也沒能抵消斯派若對這場交談的倦怠感。長長的兩個小時過去,斯派若總算得以解放。她伸了個懶腰,立刻容光煥發:「我可以到鎮上看看嗎?」多弗朗明哥擺擺手,斯派若轉身變成麻雀,從窗臺飛下去了。

  小麻雀在城鎮裡飛行不久,陰沉的天空便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原本只是細小的濛濛細雨,斯派若以為並不礙事,她還想在這新來的城鎮中多逛一會兒。沒想到突然一下子,細雨便完成了從情趣到暴力的轉變,大顆大顆的雨水倒豆子般的潑灑下來。

  雨太大了,幾乎快把小小的麻雀從半空砸落。淋濕的羽毛難以支持麻雀繼續飛行,斯派若越飛越低,她有些吃力的扇動翅膀,落到地上的話害怕被倉皇的人群踩到,繼續飛行又難以繼力。

  變回人吧,可她那可愛的衣服就會濕掉了。擺在斯派若面前的選項太難選擇,就在她差點艱難的準備變身時,雨突然停了。

  一把傘落在斯派若的上方。

  十來歲的少年對小小的麻雀溫和的笑,不撐傘的另一隻手伸出,飛行吃力的小麻雀猶豫一會兒,落到他手心。

  他把小麻雀帶進了自己家裡。

  那是一間平淡的小屋,他大約是和他的父母一起生活的。小男孩為斯派若打開了暖氣,又從冰箱裡拿出食物熱了熱,擺放到斯派若面前。

  請吃。他對斯派若靦腆的笑。

  斯派若有些受寵若驚。她心想著,這裡的居民也很溫和啊,埋頭啄了兩口食,這樣吃東西太不方便了,她甚至想變回人形。

  可這樣會嚇到他吧?小麻雀在地上一跳一跳的,跟著男孩轉悠了好半晌,直到外面的雨停了,斯派若也該離去了。

  回到船上,本來很開心的斯派若聽見多弗朗明哥提起要毀掉城鎮時,小麻雀心中一驚,第一反應是開口阻止——她很快打消了這樣愚蠢的想法,皺眉思考起其它方案。

  但她只能隨波逐流的跟著海賊團走到鎮上。多弗朗明哥的行動很快,第二天便把「毀滅城鎮」的計畫付諸於行動。對於這一類的海賊勾當,斯派若總是渾水摸魚的,當然也沒人敢指責她什麼。

  斯派若不喜歡殺人,粘稠的血液濺在身上的觸感怎麼洗也洗不掉。斯派若也不會主動救人,海賊船經過的路途上,需要救的人太多了,她學會了漠視。

  唯獨那個男孩兒,主動把傘傳遞來的善意讓她割捨不下。如果對方因為海賊團的作惡而死去,她肯定會心生遺憾。斯派若飛往印象中的民宿,小男孩正被他慌張的父母抱著,一家人困在了燃燒的房屋中。

  斯派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兒來的力量。或許是從心底迸發的勇氣讓她一腳踹開了大門,平時沒怎麼鍛煉過的小麻雀在這時突然有了無窮的力氣。她沖進火光中,對一家人伸出手,「跟我走!」帶路的斯派若似有幸運加持,她總能及時的避過坍塌的建築。雖費時費力,她還是安然無恙的救出了他們。

  男孩的父母對她道謝不迭,關懷的問著她有沒有受傷。當他們問起她是誰時,斯派若尷尬的笑了笑,只告訴小男孩,她是昨天的那只麻雀。

  麻雀報恩的故事?聽起來有點俗。斯派若想著自己的善心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了,償還了那一傘一飯之恩,斯派若不打算和他們扯上太多關係。她準備離去,卻被小男孩拉住了衣角。

  小男孩不會說話,他只能用唇型告訴斯派若:謝謝你。

  他問道:你以後還會再來找我玩嗎?

  在那不加掩飾的期待眼神下,鬼使神差的,斯派若點了頭。

  離開後,斯派若想,是自己撒了謊。為什麼一名海賊還要再去找普通人呢?就此別過吧。可一旦她確信自己再也不會去往那小鎮時,她腦中便浮現了男孩失望的臉。

  就一次,最後一次。海賊有海賊的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道。她要告訴他,他幫她擋雨,她從火事中救了他。他們互不相欠,該還的還清了,大家就此別過最好再也不見——

  幾天後,當男孩見著麻雀向他飛去時,笑顏逐開,第一個問題卻是:你是海賊嗎?

  小麻雀翅膀一抖,突然明白了塞尼奧爾不想讓妻子知道他是海賊的心情。更何況,她還是那條臭名昭著的堂吉訶德海賊團上的海賊。

  男孩的下一句話卻是:果然也有很好很善良的海賊存在啊!他伸出手,小麻雀落在他手心,他眸中有羡慕的光華閃亮,男孩有些崇拜起海賊了:果然,海賊們都好厲害啊……

  可是,燒掉你們的房子、破壞你們的鎮子的也是海賊。這句話斯派若不敢說出來,在少年亮晶晶的目光下,她只能把自己的同夥藏到心底。

  男孩捧著麻雀走進了新家:你要吃點什麼嗎?對了,你是從很遠的地方飛來的嗎,很累嗎?……

  斯派若斜眼覷著男孩的表情,見著對方的認真,斯派若又一次低下了腦袋。

  無法否認的,那是笨拙而又無用的關懷。

  但這也是他給予她的,發自內心的關懷。

  迷迷糊糊的告別了男孩,斯派若還是沒能乾脆俐落的說出再見。然後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每次的永別都以失敗告終,次數再多一點,她連「告別」的理由都不需要了,她只是渴望而已。

  在海賊船上,在以前的家裡,在父母親人,在狐朋狗友間享受不到的人間溫情。一旦碰觸到了,便忍不住汲取更多,人類總是貪婪。

  她清楚,這個男孩會關懷她,會擔心她。她所在的環境中,幹部們告訴她「趕緊完成任務」,多弗朗明哥告訴她「想做便去做」,唯獨男孩告訴她「請不要勉強」。

  少年應該算做她的「朋友」。更親近一點,他把她當做了「家人」。她一直幻想的,能讓她沉浸在平靜生活中的「家人」。

  縱使大部分時間,只能呆在海賊船上。她僅有一小部分的自由可以讓她飛來與少年相見。

  幾年的日子累積下來,他們也算是相當熟悉的朋友了。縱使這幾年間,斯派若仍不停自我催眠:「我會和他道別的、總有一天我會和他分道揚鑣的」,她的心虛甚至讓她從未告訴少年她的真名。

  她也沒詢問過少年的名字。

  她一直在對他撒謊,一直瞞著他真相。少年體諒了斯派若的難言之隱,他不再打聽斯派若的真名,也會故意忽視和斯派若相關的資訊。

  卻讓斯派若更內疚了。

  ——我並非你以為的,「善良」的海賊。

  我也殺過人,我也毀過城。我是壓迫者的幫兇,我與他們同罪。

  越是熟悉,斯派若越是心虛。少年知道她是海賊,卻不知道她是堂吉訶德海賊團的海賊,她其實是毀滅城鎮兇手的同夥,這個秘密她不敢說。

  她只能用謊言編織出虛擬資訊,然後用更多謊言填補這個資訊。內疚感也隨著謊言的變大逐漸膨脹起來,以至於一聽少年提起海賊,她便會心驚膽戰。

  大概是認識到斯派若的不喜,少年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海賊。但這次突然說起海賊,少年忍不住一臉崇拜:麻雀桑聽說過草帽海賊團麼!

  當然聽說過。斯派若含糊的點頭,沒準備深入交流,只想把話題趕緊敷衍過去。

  果然海賊是一個很厲害的職業啊。

  少年一臉憧憬:真想親眼看看他們……少年臉上的期待黯淡下去:可惜他們永遠不會經過這裡的吧……

  他又期待的看向斯派若:不過麻雀桑是厲害的海賊團的成員,應該有機會見到他們的吧?如果見到了,可以幫我要簽名麼?

  少年對她雙手合十,正色道:拜託了麻雀桑!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斯派若看著星星眼看向她的少年,又是腦子一抽,想也不想的答應了:「我們海賊團當然有機會見到草帽海賊團…不就是個簽名嘛,只要我們船長開口,絕對不成問題……」

  話說完,斯派若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只要他們船長開口?雖然不知原因,多弗朗明哥也很關注草帽小子的動向,但他那「關注」絕對是飽含惡意的啊。不用懷疑,若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提起草帽,那絕對是給自己挖坑往裡跳。

  話出口,再想反悔,斯派若對上少年感激的眼神,她只能把打落的牙往肚子裡吞了。                        


☆、03.

  斯派若開始悄悄關注草帽海賊團的動向。她都儘量低調了,可還是被多弗朗明哥發現了:「怎麼,你對他們有興趣?」

  斯派若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支支吾吾難以回答:「他們最近的名聲越來越大了嘛,你看草帽小子的賞金都有辣——麼多了……」多弗朗明哥咈咈笑出來,斯派若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噴吐毒汁,趕緊轉移話題:「你也很關注他們吧?為什麼你會關注他們啊?」多弗朗明哥招招手,斯派若便湊到多弗朗明哥面前。聽他答道:「因為「D」。」

  她完全摸不著頭腦,一臉莫名的看向多弗朗明哥,他只是笑看斯派若,卻不再答話了。

  大海寬廣,斯派若探聽好久,他們根本遇不見草帽海賊團。從男孩說起要簽名,到後來已經過去一年多,兩人幾乎把這茬忘了。沒想到偶然的某天,斯派若從火雞船上離開,閑著沒事想隨便逛逛的時候……飛了不知道有多遠,竟看見那艘帆上掛著草帽骷髏頭的船。

  當時斯派若完全沒反應過來,再靠近些,看見上面的成員後才確信這是草帽的船。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小麻雀大大咧咧的飛到船簷,看見船艙上一隻矮個子的長著角的狸貓走過,斯派若順勢歇在了狸貓的角上。

  想必這就是草帽海賊船上那只懸賞50貝利的寵物狸貓了吧。喜歡吃棉花糖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斯派若還在思考他們船員的資訊,狸貓君已經發覺了自己腦袋上重了一點點。它抬起頭試圖分辨頭頂的動物,並友善的打了個招呼:「你好!你是從海上飛來這裡的嗎?」

  斯派若這時候還不確定要不要暴露身份,見狸貓抬起蹄子……等等狸貓為什麼會有蹄子?斯派若跳到狸貓的蹄子上,猶豫道:「你好,……狸貓?」狸貓很順口的反駁道:「我不是狸貓,我是馴鹿!……」說完後才遲鈍的僵硬了。

  狸貓……哦不,馴鹿驚慌失措的叫了起來:「麻雀說話了!麻雀竟然說話了!」它一邊叫喊一邊在船艙上四處奔走:「好可怕!會說話的麻雀什麼的!」

  綠發海藻頭本在桅杆上睡覺,被這叫聲一嚇,他從桅杆上直直的掉下來。看起來還有點迷糊的劍客按著腦袋抱怨:「吵什麼……」斯派若看見這張在懸賞上見過不少次的臉,成功的對號入座:羅羅諾亞·索隆。

  斯派若終於想起來那只狸貓…哦不馴鹿叫喬巴,喬巴指著麻雀還在混亂狀態中:「麻、麻雀說話了!」

  斯派若十分配合的又和索隆打了個招呼:「你好。」索隆看著麻雀,沒說話,皺著眉很是煩惱,似開始糾結今天的加餐了。

  金髮的廚子走過來,滿是不以為意:「你身為馴鹿也會說話啊。」喬巴繼續慌張:「那不一樣!我是吃了惡魔果實……」

  斯派若轉移目光盯著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金毛看了半晌,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他究竟是誰。

  ……懸賞裡沒有這號人物啊。難道是草帽海賊團的新成員?

  小賊貓娜美也走來了,那金毛立刻眼冒紅心的喊著:「娜美桑——」被娜美無視,她走到斯派若面前:「麻雀?好可愛。」向斯派若伸出手,斯派若便跳到娜美手指上,又一次道:「你好。」娜美更是驚喜:「真的會說話誒。」她看向身後另一名女人:「會是什麼稀有品種嗎?」

  妮可·羅賓微微笑了:「說不定答案會出乎意料的簡單呢。」斯派若打量一眼這一船的人,正準備開口,聽見他們的船長聞風而來,大喊著:「什麼?麻雀!」

  他像風一般的沖到斯派若面前,看清麻雀後甚是失望:「什麼嘛,這麼小一隻,根本不夠塞牙縫的……」被娜美敲了敲腦袋:「路飛,這個不能吃。」路飛不滿的雙手環胸哼了聲,乾脆的扭頭就走,再不對麻雀有興趣了。

  而索隆,還在若有所思的看著麻雀。如果斯派若沒猜錯的話,他應該還沒放棄烹飪鳥雀的想法……

  醞釀好的一番話卡在喉中,站在娜美手指上的斯派若突然真切的感受到了草帽海賊團的可怕。就這個層面來說,連多弗朗明哥都沒有他們可怕。

  斯派若有些僵硬。甚至還有一瞬間想到了自己如果真的被他們吃掉,…多弗朗明哥大概會從此把她當做黑歷史,再不提船上曾有她這個人。

  越想越覺得可怕的斯派若更是膽戰心驚了。她結結巴巴的開口:「那個……」娜美親切的笑著問:「什麼事?」反而加深了斯派若的緊張,總覺得面前這位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主兒……

  她硬著頭皮說道:「我是來找你們要簽名……」

  總覺得繼續變成麻雀會引來殺身之禍。想了想,斯派若還是變回人形,簡單迅速的念道:「是這樣的有個小男孩想要你們的簽名,我是來幫他求籤名的……!」

  明明看見會說話的麻雀都沒什麼驚訝,看見麻雀變成人後反而嚇得一船人都叫了起來。尤其是他們的船長反應最為誇張,路飛剛好回頭看見斯派若變成人的那一瞬,突然眼冒精光指著她興奮道:「麻雀變成人了——!」

  船長的吵鬧引來了另外幾名船員。就連烏索普、布魯克、弗蘭奇都走上了船艙。看見突然多出來的小姑娘,烏索普有些驚訝:「她、她是誰?」骷髏布魯克更是直接,單膝跪到斯派若面前,向她伸出一隻手(準確的說是一隻手的骨架):「小小姐,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內……」

  被娜美一拳揍了出去。

  斯派若滿頭大汗,有種剛出了虎穴又進了狼窩的戰慄感。總之趕緊要到簽名跑路吧。斯派若迅速的解釋道:「我是吃了麻雀果實的能力者,我就是來這裡要個簽名……」

  娜美已經笑容滿面的摸著斯派若的腦袋:「你是哪家的孩子呀?真可愛——而且我們都變得這麼有名了嗎?還有孩子專程來要簽名……」

  後面路飛還在一臉莫名:「簽名?什麼簽名?」烏索普格外熱情的解釋著:「就是那個啦,證明我們變得超有名的標誌!」這邊斯派若已經聽不見後面的吵鬧,她被娜美憐愛的抱入懷裡,不可避免的被迫把臉埋進了那對柔軟的胸脯中。

  要死要死要死。

  因為缺氧臉色變得鐵青的斯派若感覺見到了上帝。

  草帽海賊團,真是個危機四伏的可怕地方啊。

  如果多弗朗明哥得知她死于女人懷中,大概會從此把她當做黑歷史,再不提船上曾有她這個人。

  突然覺得人生好艱辛。

  斯派若跟著娜美迷迷糊糊的看海賊團成員簽名……光是路飛寫下歪七扭八的字就花了許久。娜美和羅賓,還有後加入的喬巴,謎一樣的開啟了話題:「為什麼會想要那群笨蛋的簽名呢?」

  「有個朋友好像很崇拜海賊,特喜歡草帽海賊團什麼的……」

  然後烏索普湊過來:「是誰啊是誰啊?」

  聊著聊著,加上有各種人打岔,不知怎地就聊到天南海北開始瞎嘮嗑了。

  還沒收集完成的簽名本也放到了一邊。

  廚子——斯派若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懸賞上的黑足山治,熱情洋溢的端上晚餐,斯派若本不準備久留卻被山治一併招待了:「怎麼可以讓美麗的小公主空著肚子回去呢?」男人表現出了奇怪的紳士風度,牽著斯派若的手把她帶到了餐桌前。

  船長宣佈一聲:「開飯了!」就像搶食一般迫不及待的把食物塞進嘴裡。另外幾位也不甘示弱,狼吞虎嚥的開始吃食……比起「就餐」,還是「吃食」這個詞比較貼切。

  坐在斯派若身旁的娜美笑著拍了拍斯派若的背:「被嚇到了吧?那群傢伙一直是這樣的。」她還有些困擾的歎著氣,幫斯派若把食物夾到碗裡。

  羅賓輕輕笑著:「這樣熱鬧也不錯呢。」斯派若只覺得誇張,太誇張了。

  不就吃個飯麼,至於爭成這樣?

  她頗為嫌棄的吃了了一口食物。

  ……然後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被自己打臉,斯派若還覺得幸福。

  靈魂!她從這道菜裡吃出了靈魂!實在太贊了!相比之下她在火雞船上吃的都是什麼啊!沒有靈魂的料理和shi有什麼區別!

  斯派若也忍不住大口吃起來。

  大塊朵碩之後,斯派若滿足的摸著肚子。她還有些意猶未盡,正覺得似乎缺了些什麼的時候,山治為她們端上了甜點飲料。

  據說是女士only的特殊待遇。

  斯派若期待的吃了一口蛋糕。

  幸福!她從甜點裡吃出了幸福!實在太贊了!斯派若叉著蛋糕一臉感動的問山治:「我還可以再來麼?」山治露出一個滿是風度的笑:「歡迎至極。」斯派若再看向娜美羅賓,娜美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當然沒問題了!」

  ……斯派若覺得這趟草帽海賊團的一日遊讓她身心都受到了衝擊。

  回到海賊船上時,斯派若還有點恍惚。她不知怎麼就拐到了多弗朗明哥房間裡,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們船長問:「我們船上可以換廚子麼?」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當然可以。」斯派若比了個拇指:「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難以抑制心中激動的斯派若非常興奮:「所以我已經把我們船上的全部的廚子全部扔海裡去啦!」

  「……」

  多弗朗明哥深刻的沉默了。

  ……等等,他們這,還是在大海正中吧?

TOP

☆、04.

  草帽海賊團好似有不可思議的魔力,讓斯派若忍不住三天兩頭的往他們船上跑。甚至還有幾天,斯派若乾脆的在他們船上住下了。一來二去的,大家都熟悉了這個可以變成麻雀的小姑娘。

  斯派若總在人船上吃白飯似乎也不好意思,秉持著能幫一點是一點的處事方針,多弗朗明哥教給她的見聞色竟用在了幫助草帽一夥。

  可他們終歸要向著自己的目標前行,草帽海賊團前行的方向和堂吉訶德海賊團要去的地方背道而馳。前些天的時候斯派若還能拖延時間在他們船上呆著,可再不回去,多弗朗明哥估計得問詢了。

  斯派若只得和他們道別。這片茫茫大海上,也不知道何時才有緣再見。

  分別時斯派若才想起,他們的簽名,她忘記拿了。

  如此是否有理由再與他們相見了呢?

  斯派若不太情願的回到堂吉訶德海賊團,在另一邊呆了一陣後斯派若只覺得這船上的一切都變得無趣起來。他們時常的燒殺搶掠更讓斯派若反感,她卻不敢表露。路飛讓她突然認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

  日子過得麻木又緩慢。

  幾年過去,草帽海賊團名聲愈發響亮,多弗朗明哥對他們的關注也逐漸增添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後不久,斯派若得知草帽海賊團到達龐克哈薩德。這裡離德雷斯羅薩距離不遠,斯派若還滿心歡喜的想去找海賊團,這次多弗朗明哥不再放縱她的行動,他把她攔下了。

  「你去龐克哈薩德做什麼?」

  斯派若聽到男人問句的時候心中一驚,生怕被多弗朗明哥發現什麼。就立場而言,毫無疑問,草帽一夥是他們的敵人;從個人角度來看的話,斯派若卻不想幫助多弗朗明哥,她想幫助路飛。

  斯派若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說不定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呢?莫内和羅兩人控制不住形勢吧?」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起來,斯派若總覺得自己早已被他看穿,聽見男人笑聲時更是戰慄。男人卻沒有揭穿她,他連半分不悅都沒有,只是對斯派若勾勾手指。斯派若硬著頭皮走到多弗朗明哥面前,順著他的意變回成人模樣。

  多弗朗明哥攬著她的腰,將她帶入懷中:「你沒必要蹚這趟渾水。維爾戈會前往龐克哈薩德。」斯派若順從的趴到男人懷裡,心中想著的卻是路飛他們的凶多吉少。

  「但是我就想去看看。」斯派若環住多弗朗明哥的脖子,以討好的口吻道:「只是去看看而已……」多弗朗明哥咧嘴笑了:「也可以。」

  他捏住斯派若的下巴,讓她的臉湊得更近些,他墨鏡下的眼睛緊盯斯派若的表情,多弗朗明哥的聲音不帶威脅,卻比威脅更可怖:「不過你最好先告訴我,去龐克哈薩德,你想『看』的究竟是誰?」

  斯派若細微的僵硬了。多弗朗明哥哈哈大笑,他鬆開了對斯派若的鉗制,宛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又變得和顏悅色:「去吧,斯派若。」斯派若掃了一眼多弗朗明哥,確信他沒有要發火的跡象,趕緊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斯派若找到草帽一行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龐克哈薩德,正在前往德雷斯羅薩的路上了。第一個發現小麻雀的是烏索普,他有些驚訝的打了個招呼:「啊…斯派若,好久不見!」斯派若變成人形,聽烏索普笑道:「有幾次麻雀落到我們船上,我都以為是你呢啊哈哈……」

  沒能寒暄幾句,斯派若敏銳的發現了那頭尖銳的吵鬧。烏索普帶她走向船艙裡面,正遇見從中出來的羅。

  羅見她,有一瞬間瞪大眼睛:「你是……」斯派若看見熟人也是一驚,沒想到羅會在這裡。斯派若差點嚇尿,二話不說沖上去抱住羅小腿,抬頭一臉哀求的看著他:拜託了!不要說!

  羅張開一半的嘴又狠狠閉上。雖然他對多弗朗明哥的每個家族成員都持厭惡態度,但面前這個小姑娘……

  曾在柯拉松死時,家族成員們大步流星的離去。雪地中的柯拉松出聲喚住斯派若,然而他只說了一句話:

  「羅…拜託你了。」

  斯派若和柯拉松無甚交集,而且羅是多弗朗明哥正在尋找的人吧,他怎麼確信自己會幫他?那不等於忤逆了多弗朗明哥的命令麼。斯派若看著柯拉松躺在雪地上狼狽的樣子,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悲傷。

  她還是幫助了從財寶箱中爬出來的羅,帶著他偷偷溜到了很遠的地方。

  那時候斯派若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讓她救下羅,這份恩情卻一直被羅記著。柯拉松將他託付給斯派若,便是代表斯派若也是可以相信的吧。

  他有些無奈的呼出一口氣,聽後面烏索普不明所以的指著他倆問著:「什麼?你們認識?」羅按著帽子歎了口氣:「……算是吧。」終究沒有道出她的身份。

  斯派若的嚮導換成了羅。羅對烏索普說道:「我帶她去看看。」烏索普木訥的答道:「可她應該比你更熟悉我們的船誒……」羅已經帶著斯派若走進船艙。

  凱撒被綁在柱子上,他不停吵鬧,在見到斯派若後立刻安靜,喜道:「是嗎,JOKER派你來救我……」與祈求羅的態度完全不同,對待凱撒,斯派若一臉兇狠的威脅著:「我不是來救你的。如果你敢把我的事說出去,我立刻把你浸海裡,你也不用再等著JOKER來救你了!」

  看得羅啞口無言,在心裡反省起自己剛剛怎麼真相信了斯派若可憐兮兮人畜無害的模樣。

  好不容易回到草帽船上,斯派若和許久未見的路飛索隆羅賓他們打過招呼後,得知他們前往德雷斯羅薩是直奔多弗朗明哥去的。斯派若聽路飛憤憤喊著:「我絕對要打飛明哥!」……等等明哥是什麼稱呼啦,斯派若有些想笑。隨後意識到現在根本不是笑的時候,這下子,她和路飛他們,可真真正正的成為敵人了啊。

  羅從他們身後走來,抱著他的刀面色很是深沉。有些事情斯派若還不清楚,羅便替她點了出來:「凱撒是我們用來威脅多弗朗明哥的棋子,以此要脅他放棄王下七武海的身份。就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和多弗朗明哥通話過了。」

  「哦……哦。」斯派若對這些事情根本插不上嘴,她看向羅,看向路飛他們認真的表情,斯派若一臉糾結。

  她拉住羅的衣角,跟他走了幾步,來到船上一處安靜的角落。斯派若支支吾吾的,她有些不安的對上羅的視線:「我、我應該告訴他們嗎?這樣算是欺騙吧?……」

  羅挑眉:「這是你應該決定的事,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指點。」他也看著斯派若,沉聲問:「你憎惡多弗朗明哥麼?」

  斯派若甚是迷茫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殺了我父親。……他把我束縛在海賊船上。但是……」斯派若面露猶豫:「但是……我不想與他敵對……」

  「你最好迅速決定自己的立場。」羅頓了頓:「不…我不是在催促你。……算了。」他歎了口氣:「隨你吧,那是你和多弗朗明哥的事情,與我無關。」

  羅看了眼猶豫著的斯派若,邁步走向路飛那邊,剛走了幾步,斯派若跟上來,緊緊的抓住他的褲管,像是在害怕什麼一般跟著他的小腿前進。羅皺眉看向她,尚未開口,被路飛打斷:「喂,斯派若,特拉男,還在磨蹭什麼!來吃烤肉!」

  路飛拿著有臉粗的肉塊笑嘻嘻的遞給他們。

  斯派若看著烤肉,看著路飛的笑容,捏緊拳頭終於下定決心。她可以理所當然的對家族撒謊,但對待這群真心待他的人們,斯派若實在不想看見欺瞞過後,他們對她失望的表情。斯派若僅想讓自己心安而已。

  她從羅身後站出來,就連路飛也感受到了這突然嚴肅起來的氣氛不再傻笑,轉而安靜的吃了一口手中的肉。

  斯派若結結巴巴道:「我…我其實是堂吉訶德家族的人。……我沒有欺騙你們的打算,當初找到你們真的只是想要簽名,我不知道現在會變成這樣……」

  船員們看著她,斯派若絞著衣角等待他們的審判。索隆哼了聲,別過頭去;山治還是對娜美羅賓癡漢笑,娜美若無其事的揍了山治一拳;羅賓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回復了淡然的笑容;烏索普和喬巴看起來驚訝無比,反應卻比當年看見麻雀變人還要冷靜。

  最後是船長路飛,斯派若緊張的注視他,他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就咬了口肉。

  斯派若鼓起勇氣的告白本以為會是一枚重磅炸彈,等了半天他們還是一樣平靜。斯派若有些呆滯:「反應呢?」路飛很給面子,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就這樣?」斯派若不敢置信。反而是她更顯慌張:「我說不定是多弗朗明哥派來的間諜啊什麼的,你、你們都不戒備一下的嗎?!我說不定會對你們不利啊!」

  「間諜啊利不利什麼啊…那些複雜的事情我不懂啦。」路飛隔著草帽撓了撓他的腦袋:「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信,」他對斯派若笑得陽光燦爛:「你是我們的朋友!」

  烏索普搓了搓鼻子,比船長還有船長范兒的總結陳詞道:「就是這麼回事!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斯派若愣愣的看著他們,半晌才找回語言。還能說什麼呢?斯派若又看向羅,羅聳肩,一臉「真是受不了這群傻蛋」的懷疑表情。處於敵對立場的斯派若有些內疚,她張了張嘴,訥訥道:「我……我這次沒有辦法幫助你們了,說不定還會站在多弗朗明哥那邊,抱歉……」

  山治不以為意的笑著,摸出一隻煙叼住,想起這是在女士面前,他又把煙收了回去。他拍拍斯派若的肩:「別提這些有的沒的了斯派若醬,你肚子餓了嗎?有什麼想吃的嗎?」斯派若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山治已經走進了廚房。

  索隆什麼也沒說,抱著他的寶貝刀走了。娜美笑著摸摸斯派若腦袋反而在安慰她:「沒事沒事,所有的問題交給我們的船長就行了。」再看向路飛,路飛表情嚴肅:「我一定會把明哥揍飛的!」最後再看向羅,羅滿是無奈。

  斯派若呆在這艘海賊船上,心情複雜。

  ……如果能再早一點,從一開始,她遇見的便是他們的話,那該多美好啊。                        


☆、05.

  當天,「多弗朗明哥退出七武海」這個爆炸性的新聞動盪了幾乎整個世界,草帽一行人的計畫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斯派若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點不可思議,但也僅此而已了。她呆在草帽船上,歡快的跟隨他們一起進入了德雷斯羅薩。草帽一行分頭行動,在大家臨別之前斯派若已經準備好了各種問題的答案。

  有什麼問題,問她這個幹部總歸是沒錯的。卻不知道出於什麼顧慮,就連羅也沒對她打聽什麼。

  斯派若開始憂慮:果然是擔心我欺騙他們嗎?走在前面的羅發覺越走越慢的斯派若,不得已停下步子拉了她一把,帶著淡淡的不耐開口道:「別想多了。」

  羅就像看穿了斯派若想法一般,粗略的說了兩句:「並不是不信任你,是怕你為難。」

  見斯派若還是一臉莫名,羅瞪著她一臉看白癡的神情:「別忘了你還是堂吉訶德家族的幹部。」斯派若才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嘿嘿笑了出來:「我…我太遲鈍了,竟然沒發現他們的擔心。」她討好的拉起羅的手搖了搖:「放心吧,我不會和多弗朗明哥說出你們的資訊計畫的!」

  羅冷漠的抽出手,走了一步,回頭看她:「你再不回去的話,多弗朗明哥會起疑的。」斯派若幹勁滿滿的「哦!」了一聲,樂顛顛的變成麻雀飛走了。

  回到德雷斯羅薩的王宮,斯派若落到多弗朗明哥的肩上。她本來還在忐忑多弗朗明哥的懷疑,沒想到男人根本沒對她拋出任何質疑。斯派若為此松了口氣,可沒待她放鬆多久,多弗朗明哥開口了:「我辭去王下七武海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的。」斯派若老實答道:「今天的這個新聞滿天飛,我也看到了。」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抬高了些:「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

  當然知道,因為你被威脅了啊。斯派若心中有答案,口頭上卻拐了個彎:「不知道,為什麼?」

  多弗朗明哥的笑聲漸大,他坦然承認了:「因為我被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威脅了啊——放棄七武海的位置。」他一隻手按著額頭,好似在訴說孩子們的頑劣事蹟:「放棄便放棄吧,只是幾個小時而已,當然沒問題……七武海的位置,我還是要坐的。」

  還要坐……是指不會放棄,今早的消息是假新聞?斯派若被這話語中巨大的信息量繞得有些頭暈,她順著疑問脫口而出:「幾個小時而已?你不是已經確定放棄七武海身份……你還能再做回七武海?」斯派若盯著多弗朗明哥的笑容小聲喃喃,「又不是天龍人,你怎麼敢愚弄世界政府呢……」

  斯派若的疑問被多弗朗明哥聽了去。他對上麻雀的眼睛,表情危險:「我是天龍人。」

  他是認真說出這句話的。

  斯派若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反應過來後她立刻淌了一身冷汗,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揚起翅膀。多弗朗明哥好似早就料到她的反應,狠狠抓住了飛起的麻雀,陰沉笑道:「你想去哪裡,斯派若?」

  他念出她名字的時候,斯派若清晰看見了高懸在自己頭上的死神的鐮刀。

  多弗朗明哥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他在試探她。

  斯派若想到了死在雪地中的柯拉松。那個人是他親弟弟,連親人都能不眨眼的殺掉,更何況她這麼一隻撿來的小麻雀呢?不論在床上表現得多親密,平日裡表現得多縱容,埋藏在斯派若腦海中的,對多弗朗明哥的恐懼從未消散過。

  這份恐懼現在在多弗朗明哥的壓力下噴薄而出,她提不起半分膽兒反抗,只得乖乖被多弗朗明哥抓在手中。

  「我哪兒也不去。」斯派若給出回答的時候,也代表著她放棄了路飛他們的安危,她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落入圈套……

  她不僅無法回報他們的信任,還不能給予他們任何幫助。沉沉的愧疚感壓在斯派若,摻雜著自卑一起,她甚至開始自我否定。

  也是了,像她這樣的人,又怎麼有資格登上他們的船,與他們一同前行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或許只適合待在堂吉訶德家族,被永遠囚禁在多弗朗明哥身邊。

  見斯派若不再有別的心思,多弗朗明哥身上散發出的殺意也淡了許多。他又把斯派若放回自己肩上,如同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好不悠閒的主持大局。

  斯派若待在多弗朗明哥肩頭,她的心思逐漸沉了下去。

  和路飛待在一起的時候,她被他們感染,無端的相信起他們必然會贏得勝利;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對付多弗朗明哥,路飛一行怎麼可能有勝機呢?……

  但是,不甘心啊。她想試著相信他們啊。哪怕面對的是必輸的賭局,她也願意為他們留下砝碼。

  天空中有麻雀飛過。斯派若沖著天空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心中祈禱那野生的鳥獸能聽從自己的意願。斯派若看著空中麻雀突然轉了方向,她有些慶倖。

  羅……帶著凱撒趕緊離開吧。多弗朗明哥不會遵守他的諾言的。

  言盡於此。只能於此。

  約定的時間將近,多弗朗明哥起身離開,斯派若被留在了王宮裡。她哪兒也不能去,只能在多弗朗明哥曾坐過的椅子上對著天花板發呆,對著地面發呆,對著外物發呆。

  時間過去了很久。外面的喧鬧逐漸放大,又有幾處升起戰鬥的硝煙。斯派若被束縛在高高的宮殿中,向下俯視。

  斯派若不知他們現狀如何,現在多弗朗明哥不在,她毫不遮掩的將擔憂表現在了臉上。

  戰況激烈起來,甚至波及到大片的建築。那頭多弗朗明哥興建的角鬥場也被毀了……再過了會兒,連滿大街的玩具都變成了人。斯派若震驚的看著街中景象,突然聽聞宮殿內另一處的喧鬧,紫羅蘭闖進來,對她伸出手:「快逃!」

  斯派若害怕。留在這裡也好,跟著紫羅蘭逃跑也好,兩者的結果都牽連上多弗朗明哥的憤怒,這令她恐懼無比。但當她想起仍在奮戰的路飛,斯派若鼓起勇氣握住了紫羅蘭的手。

  終究是逃不掉的。

  隨著民眾的清醒,鳥籠從天而降,籠罩了整個島嶼;斯派若和紫羅蘭見了烏索普,見了羅賓,紫羅蘭瞪瞪果實的能力實在方便,斯派若此時也放棄猶豫,輔以她的見聞色,兩人為眾人轉告戰況。

  他們轉移到花田,斯派若沒注意到多弗朗明哥從何處出現,當她發現男人時男人正向她走去。

  應該尋找了斯派若好些時候了吧。他看見斯派若,也看見附近的紫羅蘭,笑容變得猙獰,最後乾脆扯下了嘴角。斯派若覷著多弗朗明哥神情心知暴露,推了一把紫羅蘭讓她趕緊離開,而斯派若隻身走到了多弗朗明哥面前。

  多弗朗明哥放任紫羅蘭逃走,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解決斯派若不需多少時間。他的驕傲讓他確信,鳥籠內的所有人都是逃不掉的。

  沒有寒暄,多弗朗明哥直接掏出□□對準斯派若的腦袋。可怕的沉默過後,多弗朗明哥才帶著怒氣開口:「你告訴羅了吧?」

  斯派若點頭。

  多弗朗明哥額頭青筋暴現,他的手指扣上扳指,男人卻顯得冷靜了:「連你也……背叛我了啊!」

  「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

  斯派若定定的看了一眼多弗朗明哥,她沒有任何恐懼,也不存半分抗拒;斯派若閉上眼睛認命般的輕聲道:「多菲…我,喜歡你。」

  多弗朗明哥扣著扳機的食指動了動:「可笑。斯派若…以為這樣我就會饒恕你了嗎?……」斯派若卻打斷了他:「縱使喜歡,我仍然會否定你的行為——」

  依舊是他熟悉的眼神。屬於麻雀的,堅定的,倔強的眼神。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斬釘截鐵的對他喊:「多弗朗明哥,你是錯的!」

  三個人。

  多弗朗明哥拿□□指過的三個人。

  他們的父親背對他,對他說:「對不起。」

  羅西南迪直面他,告訴他:「我從你手中救下了羅。」

  斯派若正視他,向他怒吼:「你是錯的。」

  多弗朗明哥不是沒被人指責、否定過。但不同於路邊雜碎,來自他們的回答,明顯是不一樣的。對多弗朗明哥而言,曾佔有莫大分量的三人,皆否定了他。

  一次比一次直白,一次比一次憤恨。就像是確信了他在邪路上越走越遠,離去的靈魂頑固不甘的想留駐人間,此時斯派若的面孔與逝去的兩人重疊,他們異口同聲的指責他,他錯了。

  他錯了?

  不,他怎麼可能有錯。

  多弗朗明哥按著墨鏡,桀桀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冷:「別開玩笑了。」

  唯一的錯誤,是他以為她能理解他,而非之前兩人那般背叛他後毫無意義的死去。

  現在……結果出來了。

  多弗朗明哥漠然的看著斯派若: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嗎?還是一樣的幼稚無趣。」

  明明將死,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斯派若的表情卻與逝去的那兩人無異。帶著寧死不屈的堅定,還有淡淡嘲諷,與侮辱一般的,對多弗朗明哥的歉意。

  最失望的應該是他才對。愚蠢的親人,愚蠢的下屬,愚蠢的床伴。

  他們辜負了他的期望,他錯看了他們。

  為了彌補這份失誤,她也與之前兩人有著相同的結果。多弗朗明哥面無表情的拿槍對準她的眉心,扣下了扳機。


☆、06.

  槍聲響起。

  斯派若低頭閉眼,痛感卻沒有如期降臨。斯派若有些掙扎的把眼睛打開一條縫,滿懷懼意的抬頭看去,看見的卻是擋在她身前的逆光背影。

  戴著草帽的男人顯得比斯派若還要憤怒,當她抬頭看清路飛的背影時,她也聽見了他的咆哮:「別開玩笑了——!!」

  他緊繃手臂,手指甩向斯派若。他指著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對多弗朗明哥怒吼:「她不是你的同伴嗎?!」

  「同伴?」

  如同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東西,多弗朗明哥張揚的大聲笑了出來。他唇齒間又一次重複了這個詞語,更是誇張的嘲諷道:「這種過家家的形容,…同伴?斯派若——那傢伙從來不是什麼同伴,她只是一顆我撿來的、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啊!」

  一句話戳爆了路飛的逆鱗,卻也讓如此宣言的多弗朗明哥沉了臉色:「就算是無用的棋子,那也是打上了我的標籤的所有物。」

  他又一次抬起□□,對準了斯派若。

  「處理掉我自己的東西,怎容無關外人插手?——你算什麼,給我滾開。」

  斯派若怔怔看著多弗朗明哥的臉,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回答。她應該是一直知道的,只是真切的聽見多弗朗明哥的想法時,還是有一絲失望。

  無足輕重的、可以肆意殺死的棋子。

  初見時他對她說的:「我當然不會殺你」,果然是放屁。掛在她腦海中的,那些和多弗朗明哥溫情的記憶,反而讓斯派若束縛了自己。

  天真而可笑的優柔寡斷。

  她懷揣著滿心自嘲,抬頭看向路飛,路飛卻如此堅決的擋在她身前,僅留給她一個剛毅的背影。動搖著的斯派若只覺得一切都是徒勞,路飛不應該管她的。

  路飛說道:「我算什麼?…我是她的朋友!」

  此句話堪比多弗朗明哥擲下的重磅炸彈,敵對的兩人說出的無不是真情實意,察覺到這一點的斯派若只能混亂,她呆呆的看著路飛。

  明明不是他的船員,他們只是相處不算很長的「朋友」而已。路飛卻為了她抱打不平。

  不止是斯派若,還有德雷斯羅薩的國王、德雷斯羅薩的公主、德雷斯羅薩的居民、德雷斯羅薩的一切的一切。

  路飛為了他們,連過客、連陌路人都算不上的他們,拼盡全力,對抗大山般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多弗朗明哥。

  戴著草帽的男人咬牙怒道:「你說——斯派若是你的所有物?」

  「少在那裡擅自決定了!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掌控他人的未來?!她屬於廣闊的天空,她屬於浩瀚的大海,她屬於無盡的自由…但她絕不屬於你——多弗朗明哥!她不屬於任何人!!」

  如此聲嘶力竭的,路飛再也忍不住,武裝色纏繞手臂,向著多弗朗明哥揮出了拳頭。

  多弗朗明哥以武裝色擋住了路飛的攻擊。他仍是帶著睥睨眾生般的驕傲大笑道:「屬於自由?小鬼,別自以為是了!這世間萬物皆被束縛,沒有任何生物是自由的!」

  多弗朗明哥指尖絲線纏繞,路飛半分不懼,沖到多弗朗明哥面前與他纏鬥。

  「若沒有我……」多弗朗明哥游走著躲避路飛的攻擊:「那傢伙到現在還會處於痛苦中,是我拯救了她!她的性命歸我掌控又有什麼不對?」

  「我本高高在上,踐踏螻蟻,利用人心,如神靈般掌控蒼生,這於我理所當然!我可沒心情陪你這個毛頭小子玩人人盡善的英雄遊戲!」

  「讓開!蒙奇·D·路飛,你礙著我的道了!」

  路飛的攻擊停止,多弗朗明哥眉毛一挑以為他終於知難而退了,卻見路飛像小孩子一般的氣道:「你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真是吵死了!」路飛氣哄哄的指向多弗朗明哥的鼻子:「說什麼理所當然,其實根本只有你——被束縛了吧!」

  路飛的眸中似燃著火焰,他心中的理念從未動搖。所以他才能堅信自己的道路,直面多弗朗明哥脫口而出:

  「我才不管你過去如何,我只知道你讓城鎮悲鳴,你讓大地哀號,你讓無辜百姓痛苦,你讓我的朋友流淚哭泣!這樣褻瀆的神,不要也罷!」

  「如果你自詡為神,那我就要用這雙拳頭親手將你打落凡塵!礙著我的道的人,是你才對!」

  「是你和你的鳥籠,礙著我的道了啊!!」

  從很早之前,遇見那些能讓她燦爛笑起的人的時候,斯派若的內心便動搖了。

  此時路飛站在她面前,這番話更是讓她動搖,……不,或許更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中某把鎖。

  沒人高高在上,所有人生來自由。

  鳥籠終有一日會打開。

  斯派若第一次,對某人有了打從心底認真的,尊敬與感激的心情。她忘記了自己的所有立場,只試圖將自己的聲音傳遞給奮戰中的人,斯派若為此邁出了第一步:「路飛,請打敗他!」

  喊出這句話的同時,她好似看見了鳥籠外的曙光。

  「請打敗多弗朗明哥!!」

  「哦!包在我身上!」

  聽見路飛自信滿滿的回答,不知怎地,斯派若的眼淚奪眶而出。

  多弗朗明哥同樣聽見了斯派若的助威,他更是憤怒,額頭青筋抽搐不停。男人看向斯派若,卻在這第一次看見她淚流滿面的時候微微怔忡,就在這一個愣神間,他被路飛的拳頭正中側顏。

  ……

  德雷斯羅薩一戰之後,舊王重新登基,民眾取回自由;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堂吉訶德家族被海軍帶走,而斯派若和BABY-5受了庇護,海軍大方的無視了兩人。

  路飛他們曾問斯派若,接下來準備去哪兒。斯派若舉著那本簽名簿遞給海賊團,輕鬆笑道,她還有一個未完成的任務。

  斯派若告別海賊團,帶著那本簽名回到了少年家。她告訴了他一切的經過,也坦言了她曾經的作為。少年沒急著拿起簽名,而是笑著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他們收留了居無定所的斯派若,作為家人。

  這時斯派若才想起告知他們自己的名字:「對了,我叫斯派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少年:「現在,我還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少年笑了起來:當然啦。

  他看著斯派若:我的名字是路米。

  少年如此驕傲的說道:

  是「光」的意思哦。

  ————————

  被午後陽光曬得暖洋洋的空氣總讓人心生倦怠。

  多弗朗明哥不知自何時睡了過去,待他醒來時還有些恍惚。

  他原本記得清楚的、令他憤怒的夢境在男人記憶中維持了不過三秒,正當他想回憶夢境內容的時候,那夢魘便像薄霧一般消散了。

  沒了回憶,他的憤怒便顯得莫名其妙起來。多弗朗明哥對那無所謂的記憶嗤之以鼻,卻在見著趴自己腹上睡著的斯派若時微微一滯。

  只有她哭泣時的臉龐難以忘懷。

  那荒誕無稽的幻想中留下來的只有斯派若的眼淚,他從未見過的眼淚。

  多弗朗明哥對比此時斯派若安靜的睡顏,無端有種久別的懷念感——夢境中的她從未對自己如此親昵,隱約殘留下來的、夢中斯派若對自己的排斥亦讓他感到不快。

  像是為了驅散那不快一般,多弗朗明哥故意捏起斯派若下巴,力氣有些大。斯派若從疼痛中皺眉驚醒,被人打擾美夢總有些惱怒,斯派若清醒過來,睜眼瞪向多弗朗明哥。

  幹雞毛啊。

  多弗朗明哥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說出了沒頭沒腦的問句:「你……哭過?」

  斯派若趴男人肚子上,眉頭皺得更深:「我幹嘛要哭?」和多弗朗明哥沉默對視半晌,斯派若一驚:「還是你想看我哭?早說啊。」斯派若開始努力的眨眼睛,試圖滴下一兩滴眼淚。

  「不用了。」多弗朗明哥制止斯派若無厘頭的行為後,又是沉默。斯派若便看著他,像突然理解了什麼,少女笑得天真:「不管發生什麼,多菲,我們一定會跟隨你的。」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安撫一般按著他的後頸。

  多弗朗明哥勾了嘴角:「當然。」

  夢中少女不會親昵的喊他「多菲」,不會主動的靠近他;她總是帶著一些普通小女孩的溫吞,沒有心狠手辣,卻能維持十幾年的仇恨,對他說出誅心之語。

  然而花不到三五分鐘,夢中的少女同樣從他腦海中消逝了。不論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在這裡,多弗朗明哥所認識的,最初的,現在的,未來的,都只有他面前的她。

  果斷而狠戾,他最忠實的信徒,亦是他最得意的棋子。

  斯派若。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正文還是番外裡,多弗朗明哥對斯派若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都是棋子。不過和對待他人不太一樣,比如說紫羅蘭的背叛的話就是「處理家族內部事務」,斯派若的背叛就是「處理我自己的東西」,嗯……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私人所有物。

  權職上也有點像,斯派若的joker身份和多弗朗明哥的,差不多是大王小王的關係。小王只歸大王管,斯派若只需要聽多弗朗明哥的話。並且單論地位,斯派若比四種花色的任何一張卡都要大,並且還是從一開始就給了她這個隱性的職位。

  柯拉松被救後,作為海軍臥底重新回到家族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他和斯派若一起長大,而明面上自己的地位比斯派若要高,實際上斯派若才是除了多弗朗明哥以外的老大,這兩個人早就沆瀣一氣了(僅指在正文中)。……他一開始還對斯派若抱有希望,後來已經完全失望了,發現這傢伙太無可救藥了。

TOP

好看!
難得的優質海賊王反派文!

TOP

最後的結局居然是這樣,不是很喜歡,不過故事不錯,謝謝分享

TOP

這篇...
腦袋不夠好的我...差點找不到結局啊!!!!!!!!!!
說真的...還是不喜歡這樣的結局...真讓人不爽...
夢想 只是虛幻的現實
理想 是現實可能的未來
現實 是夢想的終結者...

TOP

很喜歡多弗朗明哥這個角色!
背景故事悲哀∼
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整個霸氣的讓人想追隨的王者啊∼∼

TOP

 20 12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5-1-11 14:29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154345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