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捕翹愛冷郎》作者:凌豹姿【完結】(苗疆奇情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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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映象文化
小說係列 苗疆奇情 6
係 列 紫藤集 113
男主角 觀曲岩,香靈
出版日期 2002-02-00
故事地點 大陸
時代背景 古代
情節分類 靈異神怪,BL
這個平凡少年分明是來騙吃騙喝!明明是男的竟自稱是他的未婚妻,還毫不客氣要了一堆貴重物品,惡意安排香靈住柴房他卻每天早起練功吵得他不能安眠,更換住所他仍有新把戲搞得他快崩潰,這會兒還故意在人前強吻他!?該死!今天若沒把他趕出去他就不姓觀……
第一章
觀家是非常有名的世家,世代以經營鹽業為主,與官場上掌鹽的官關係更是好得不得了。
世人皆說一粒鹽一點金,說的就是鹽跟金子幾乎是同樣的價錢,誰有本事掌控鹽業的買賣,誰就有本事富貴榮華。
當然能跟大官打好關係不是容易之事,但是觀家最新的當家卻是做得輕而易舉,原本俗語都說富不過三代,但是觀家到了第三代,正是觀曲岩當家,而現在也正是觀家最富貴的時候。
原本因為第二代豪奢、浪費無度之下,觀家一日不如一日,也為了爭財產鬧出了許多分家的醜事,觀家的小少爺做人和善、心地善良,當初他分家時著實是吃了大虧,大家都說觀小少爺實在是倒楣透了。
因為他分到了觀家最不賺錢的米行跟客棧,還分到了二個拖油瓶,一個是他死去堂哥的遺腹子,一個是他久病不起的母親,別人都認為他是倒楣,觀家小少爺倒不這麼認為;他侍母至孝,本來久病不起的娘親就都是他在照顧,再來是死去的堂哥與他情誼深厚,養育這個孩子,也算是感念故人之誼,他反而還能在這孩子身上得到安慰。
而這個觀家小少爺雖然侍母至孝,又是個好人,但是他不擅經營米行跟客棧卻是事實。
很快的,不賺錢的米行跟客棧就都倒了,他一個最受寵的少爺後來卻變得十分落魄,他的兄弟連分家產時都要騙他、拐他了,現今看他落魄,更是連銀子也不肯借,所以他為了娘親跟這個堂哥的遺腹子吃了很多年的苦。
這個孩子就叫作觀曲岩,他小時可說是在困頓中討生活,他的養父雖然寵他、愛他,但是沒有能力讓他吃好用好卻是事實。
雖然同樣都姓觀,都是觀家的孩子,其他與他同輩的堂兄弟,少年時代就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反觀他只能緊咬著牙根在大寒天裡幫他養父工作,若是遇著了同輩裡的堂兄弟,被訕笑一番是免不了的。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生活環境,觀曲岩比其他同輩的孩子更沉著也更冷靜,一日,他向他的養父開口說想買下一個破落的米店來賣米,他養父吃了一驚,「家裡連買米都沒辦法了,如何去向人買店來賣米。」
觀曲岩卻道:「我已經跟人談好了,那家店快倒了,米店的主人說只要我們一年付得出一百兩銀子給他,他就願意把米店頂給我們,連同那些賣不出的米都含在內。」
觀曲岩的養父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觀曲岩拉到了店裡,那一年米荒,米賣的價錢是往常的十倍,觀曲岩不只賺了大把的銀子,而且還買下了這家店再擴張,辛苦經營之下終於成為地方上有名的米店。
當然也有人眼紅的說,觀曲岩是幸運的,若不是遇著米荒,他根本就不可能這麼快的竄起、發財,但隨著事業日益擴大,觀曲岩以十六歲的年紀,成為這地方的首富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提過這樣的話。
現今他不但操控了米業,就連觀家的鹽業都被他操控在手裡,他不知是怎麼去買通那些大官的,那些大官個個都欣賞他,願意將賣鹽的權利交到他手中,其餘的觀家人被他斷了財路,對他是又恨又氣,但是誰也不敢對觀曲岩怎麼樣,因為觀曲岩做事狠絕,絕不拖泥帶水。
你敢得罪他,他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冰冷的眼神就會讓你沒凍成冰,也會結成霜,觀家的其他人雖在他後頭放話中傷他,但是真要當面與他對上,只怕沒有人有這個膽子。
觀曲岩的生意越做越大,反觀觀家其他的人卻因富奢又斷了財路之下越來越窮,現在大家反而都說觀曲岩的養父養育觀曲岩,簡直是養到了一隻會生金蛋的雞一樣。
但是觀曲岩的養父並沒有跟觀曲岩同享富貴,過沒三年,觀曲岩的養父就因病去世。
當觀曲岩的養父死時,觀曲岩哀痛逾恆,他為自己的養父辦了個極哀榮的喪禮,也許是打擊過大,喪禮過後吃睡不下,而觀曲岩本來就是一個冰冷的人,不容易親近,現在變得更不苟言笑。
就算觀曲岩特地挑選的總管為他物色了幾個美貌的侍妾要讓他提振精神,觀曲岩卻反而更加冷淡,侍妾雖是收了,卻不肯讓她們進他住的西院,只因他的養父病時曾睡在這裡,他睹物思人,不願她們污了這個記憶。
而偌大的西院就只觀曲岩一個人住,誰要是敢闖進來,絕不輕饒,就連剛進府的奴僕婢女也被嚴厲的教導過,這個西院除了觀曲岩跟打掃的奴僕可以進來之外,誰都不許進來,就連總管也不敢違背觀曲岩的命令。
因為觀曲岩是個有令必行的人,雖然嚴厲,卻很公正,只是他已經二十八歲,卻還未成親,多少人硬要塞自己的女兒給他,觀曲岩全都拒絕了,總管若問理由,觀曲岩一定會道:「如果我養父同意,那我才會娶。」
他養父已死,怎麼同意?他說這話分明就是不想娶的藉口,所以他的親事只好一直懸著,不敢再有人對他提這一件事。
※ ※ ※
觀曲岩皺著眉頭看向桌上成堆信件中的一封。
「這是什麼?」
總管聞言急忙趨了前去,小心的問道:「怎麼了?少爺?」
觀曲岩將信丟到總管面前,寒著臉再一次的冷聲問話,而且顯然非常的不悅:「這是什麼?」
總管不解的拾起那張信,信封寫有觀曲岩的名字,而裡面的信是滿滿的一大疊,最上面的紙張龍飛鳳舞寫了幾行字,總管看了不禁張大嘴巴,這寫信來的人好大的口氣,竟要觀曲岩迎接他,他不禁揉了一下眼睛,還怕是自己看錯,他再重新看一遍,低聲的唸出來--
「觀曲岩,你未婚妻我要回家了,聽說你最近賺了很多銀子,自己都花不完,我可以可憐你幫你花,不過你得要好好的感謝我才行,因為要我花別人的銀子,對我而言是一件很困擾的事,實在是看你可憐才幫你花的。
我回來那一天你得留在家裡幫我洗塵辦個酒宴,我幫你把菜單開出來了,以免你叫人煮了我不愛吃的東西,還有下面列出來的都是我會用到的東西,及房間擺設的細節,我怕你的審美觀很差,會讓我看了覺得不喜歡,所以我全都寫在下面的紙上,你先幫我辦,我過幾天就回去了,你可別太想我啊。
還有順便註明一點,那就是我們的親事是你養父同意的,你可不能不認帳啊。」
總管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張紙,他再翻了下面的一疊,那一疊全都是他要什麼衣服、裝飾、配件、珠寶,總管不由得驚叫連連:「這……這一個南海夜明珠要好幾萬兩啊,還有月霞布,這是蘇州最貴的布啊,這……這……還有繀師傅做的衣服,一件要幾萬銀兩啊,他還要二櫃,真是太不像話了……」
才看到那紙張的一半,總管就已經滿頭冷汗的低叫道:「這是誰啊?竟開口要這些東西,少爺,你什麼時候跑出這個未婚妻來?」
觀曲岩冷聲道:「我還想問你,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未婚妻?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人?」
總管去翻最後的署名,是一個姓香的女子,就叫香靈,總管也很疑惑的道:「怎麼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我是問你我過世的養父有說這個未婚妻的事嗎?」
觀曲岩這麼問是有道理的,因觀曲岩的養父去世時,觀曲岩正因為忙著生意好幾日沒陪在他養父身邊,都是由總管服侍,所以這一件事可能觀曲岩不知道,但是他的總管也許聽過他的義父提過。
總管急著搖手澄清道:「怎麼可能這麼大的事我聽老爺提起,會不向少爺報告的,這我真的沒聽過。」
「那這個人就是來拐騙的囉。」
總管露出一臉同意又狐疑的表情,「應該是吧,少爺有未婚妻,這……這……從來也沒有聽過啊,而且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老爺過世的時候會一點也沒提到,這也於理不合。」
觀曲岩的手指在桌上輕敲,歛神色,看得出他正在凝思,隨後低聲的道:「有人會笨到與我為敵嗎?拿我來開這種玩笑?」
少爺,你這話說得有道理,少爺您是何等身分,對方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騎到你頭上來啊,而你對老爺的敬重世人皆知,也說過除了老爺同意,否則你不想娶妻,對方敢這麼說,一定有一番道理的,莫非對方拿了老爺的親筆書信之類的?」
「我養父晚年時,因為長年的辛勞,手指抽筋,根本無法寫字,更何況我養父本就極少寫字,所以這事幾乎無人知道,對方若想用這方法來詐騙,那她就打錯算盤了。」
觀曲岩將手指握緊,玉樹臨風的俊逸面容帶了幾許寒意,他冷聲道:「這下面她要的東西全都可以不必理會,但是她要我幫她辦酒宴,那就照她的意思辦,她點的每一道菜全都給我準備好,把我這幾日的生意也全都推掉,我這幾天就等著她,看她玩什麼把戲。」
總管看他表情陰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個叫香靈的女子實在是太笨了,若是想來詐騙,用什麼藉口都好,但是她竟用了觀曲岩最敬愛的養父的名義來詐騙,這若是沒得觀曲岩一陣教訓才奇怪。
總管再將這署名香靈的信看了看,這姑娘家取這麼美的名字,不知是長什麼樣的天香國色,若她真是觀曲岩的養父訂下的,那她就是貨真價實觀曲岩的未婚妻。
觀家人的相貌向來俊美逼人,就連女孩子家也是美艷得出名,想必若真是少爺的未婚妻,那少爺的養父定會幫他找個容貌美麗的好對象才是。
但是看著這字總管又皺了一下眉頭,這字不是不好看,就是少了一點女孩子家的娟秀味,感覺太男孩子氣了,這姑娘家寫的字,怎少了溫柔婉約的感覺呢?
※ ※ ※
不知是不是那一天,總管在跟觀曲岩談這一件事時聲音高大了一點,讓來打掃的奴僕給聽到了,總之,自從那一天起風聲傳滿了觀家,而且那奴僕肯定只聽到了前面,沒聽到後面,竟傳言觀曲岩的未婚妻要來與他成親了,而且這婚事還是過世的老爺給訂下的。
總管一開始聽到這個謠言,還怒斥道:「胡說些什麼,少爺的事是可以亂傳的嗎?」
他雖然怒罵,但就因為總管少生氣,所以他這麼一罵,底下的人就在猜測這是不是欲蓋彌彰,其實是真有這麼一回事,那謠言就更傳得甚囂塵上。
若當事人沒有任何回應,這流言就會自動消失,但當事人若是有反應,這流言反而會傳得更誇張。
總管這麼一罵,謠言傳成了這未娶進門的少奶奶還是老爺生前好友的女兒,是來這裡投靠觀曲岩的,她一來投靠,觀曲岩就要立刻與她成親。
而且這未過門的少奶奶,姓香,單名就一個靈字,女孩子家香氣四溢又靈黠無比,光是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香靈姑娘有多美麗,容貌足以顛倒眾生,而且定是生性聰明。
觀曲岩有三個美麗的姬妾,妖嬌美麗,動人心魄,雖然都是由妓院帶進來的,並不是什麼良家婦女,但是她們的美麗在這中部地方可是赫赫有名,這麼一傳,這三個姬妾不由得有了防備。
她們原本就是以色事人,若是連正妻都比她們美麗,這觀曲岩的寵愛若是落到了正妻身上,自己在觀家的奢侈生活恐怕會有變化。
再說雖然觀曲岩與她們同寢,但是她們可是一點也捉不到觀曲岩的心,任是使盡了渾身解數,把在妓院那一套裝侍男人的方法全都搬了出來,觀曲岩依然是冷冷冰冰,對她們從來也沒笑過,但是也沒虧待她們就是,任她們要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觀曲岩都會答應。
而這正妻還沒到,這要的東西就寫了好幾張紙,觀曲岩雖沒什麼反應,但是那酒宴開出的菜單聽說一道比一道珍奇,觀曲岩竟要廚師一道道的學來,預備在洗塵酒宴上款待這位香靈姑娘。
從來沒看過除了生意之外,觀曲岩會對一件事如此費心、有對哪個人這麼用心過,而且對象還是個姑娘家。
這些姬妾心裡忍不住不安了起來,紛紛打扮得更加的花枝招展,打算等那個香靈姑娘來的那一天,給她個下馬威。
想在觀家立足、想跟她們爭觀曲岩的寵愛,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 ※ ※
現在雖是太平盛世,但是觀家內部可是暗潮洶湧,流言把香靈姑娘傳得美如天仙,但是誰也沒真的見過香靈姑娘。
總管內心也在揣測,不知道這香靈姑娘到底是哪裡來的人物?
這時間已過了六、七日,也沒見到有姑娘來觀家說要見觀曲岩,觀曲岩雖然不出外辦事,但是他整日在書房裡處理事情,沒再對香靈姑娘這一件事再作什麼指示。
若是總管想開口問,只要觀曲岩冷冰冰的眼直盯著他,總管到口的話就嚥了下去,看來觀曲岩對這事根本就不重視。
※ ※ ※
觀家守門的人當然也聽到了香靈姑娘的傳言。
這姑娘可是未來的少奶奶,若是得罪了她,恐怕往後的日子難過,若是能巴結得了她,每月加了些銀兩不也是挺好的,所以他們一見有漂亮的姑娘移向門口這個方向,觀家守門的人就面帶微笑,若是看到一個醜陋的女人過來,就擺出一臉厭惡的嘴臉要人離開。
若是男人過來,那更沒有話好說,趕走就是了,誰不知道觀曲岩愛靜,不愛讓閒雜人進出的。
這一天有個長得其貌不揚,又是個男人的人過來,觀家的守門人那臉色可是比糞坑的臭味還臭的怒趕道:「走開,這裡是觀家,不准閒雜人進出的,快走,要不然小心我們打人了。」
「這麼兇幹什麼?我一來不搶銀兩,二來不幹壞事,你打我,你就理虧了。」
說話的人是個少年,頭髮帶了些褐色,並不是全黑,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閃著金光,若是配在一個面貌俊秀的少年身上,一定是俊美無
比,但若是配在一個長相稱不上醜,但是也絕稱不上好看沒有特色的
面孔,你一定會看不出這頭髮的美麗。
少年長得很平凡,而且是那種平凡到你就算看了他一刻鐘,他再與你
擦身而過,你也會馬上忘了他是誰那樣的平凡,不是醜,也不是俊,
就是簡簡單單的平凡人而已。
被守門人這樣的恐嚇,一般人一定會嚇得臉色一變,但是他臉色不但
沒變,還帶著稱得上是可愛的燦爛微笑,那微笑十分迷人,可以看出
少年一定是個常常在笑的人。
這麼一笑,使得他平凡的面孔讓人感覺到一種活力與生氣,你會很想
跟他接近,也會想跟他吐露心事,在平凡之中,忽然看見了他的內心
一定是像金子一樣閃閃發著亮的。
反觀這世上的許多人,都是外表光鮮亮麗,內心卻是平凡無奇的,這
少年剛好與常人相反,可謂難得。
守門的人撇撇嘴角,這個少年真是欠打,竟還敢回嘴,他挽起了衣袖
,見少年走來,守門的人便一拳掄過。
只見少年笑道:「你會打,我會閃,你還是打不到我的。」
少年才剛說完,他真的一閃,守門的人不但沒打到,還因為用力過猛
,差一點就使自己跌跤。
守門的人撲了個空,臉色漲紅了起來,怒吼出可怕的聲音,此時總管
因每日例行巡視而在這個時候經過門口,他聽到聲音便急急打開大門
斥道:「做什麼,怎麼這麼吵?」
守門的人一看到總管,立刻指著那名少年,惡人先告狀的道:「總管
,這個少年想要硬闖到裡面去。」
總管回過頭看向少年,少年仍只是一個勁的在笑。
看著這長相平凡,身材清瘦的少年,他一身的布衣,雖然還算整潔,
但是看得出來他趕了許久的路,身上都是塵沙。
總管心想,這少年可能身上也沒有什麼銀兩,又看到觀家豪富,所以
來這裡問問看有沒有缺人手,而與守門的人發生了一點爭執。
總管看他年輕,恐怕是少不經事,於是柔聲道:「對不起,我們這裡
不缺人,就算是缺人,沒有人保證,我們也不用的,你去找別家試試
看吧。」
少年聽了總管的話,啞然失笑,他低頭看了自己的打扮,忽然吃吃的
笑了起來拍著自己的頭。
「真糟糕,我忘了先把自己打理一下再來,我趕路趕昏了頭,一路從
苗疆過來這裡,我又是那種愛遊山玩水的人,一見到景色就什麼也忘
了,才會連衣服都忘了換穿一件新的,人要衣裝,我這樣一身狼狽,
可迷不了觀曲岩的心。」
總管聽到他提到了觀曲岩,不由得一愣,詢問道:「請問你與我家少
爺認識嗎?是他的客人嗎?」
少年燦爛得像陽光一樣的笑容讓總管一時之間真有睜不開眼睛的亮眼
感,總管一怔,這少年長相如此平凡,但是笑起來卻讓人一看就喜歡
他。
真是個令人感覺不可思議的少年啊!
那少年笑道:「是啊,我是觀曲岩的客人,我之前已經寫信跟他說過
我要來了,他應該會在家裡等我。」
原來是少爺的客人,只是怎麼沒聽自家的少爺說過,總管知道他是客
人,就躬身迎接道:「請到裡面坐,我馬上請少爺出來與你見面,不
知道這位少爺怎麼稱呼?」
「我姓香,單名一個靈字。」
第二章
總管本來在前面帶路,一聽到他的名字,腳步驀地停了下來,他滿臉
的不知所措跟驚奇,從不失態的他竟失神的直盯著少年看,這少年長
相如此的平凡無奇,怎麼可能匹配得起觀曲岩,這玩笑未免也開得太
大了。
再說他左看右看,這少年怎麼看都是個男的啊!「你……你……你就
是少爺的……的……」
因為驚愕過度,他支支吾吾仍說不出話來,見狀香靈替他說完,點了
點頭道:「是啊,我是你少爺的未婚妻,以後我就住在這裡,麻煩你
照顧了。」
總管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直盯著少年的臉看,腦袋一片空白
,說出來的話前言不對後句,可見是驚訝到了極點:「你從哪裡來的
,不不,現在應該去請少爺出來,也不對,應該是要辦酒席,不對,
我看還是先叫廚師準備……」
香靈看他說話顛顛倒倒的,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親
切的拉住了總管的手,笑道:「現在先給我一盆水,讓我好好的洗個
臉,你再去請觀曲岩出來跟我見面,晚上的時候再辦酒宴就行。」
聽見他提點自己,總管猛點著頭,「對,你說得對,我馬上清個房間
讓你梳洗,請跟我來。」
總管將他帶進去,安排了個小房間給香靈梳洗,接著他急急忙忙跑到
了觀曲岩的書房。
※ ※ ※
那書房就在西院,平常的時候他總會顧忌著觀曲岩的禁忌不敢進去,
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心慌的他一時失了分寸,只想快點向觀曲岩
報告這件事,他敲了一下門,低聲的喚道:「少爺!」
觀曲岩在門內冷聲道:「出去,我說過不許任何人進到西院。」
總管知道他不高興,但是這事不講不行啊,他小聲道:「少爺,香靈
姑……不對,不是姑娘,就是香靈他來了啊。」
「那又如何?就叫廚師們辦酒宴,晚上擺到涼亭去。」
雖然隔著厚厚的門板,但是總管聽得出觀曲岩內心的不悅,似乎認為
這一件事無足輕重,根本就不需要報告。
但是這可是大事啊!總管低聲道:「少爺,這……有一件事我要對你
說,那就是那香靈姑娘並不是姑娘,他……他……」總管深吸了一口
氣才說出來:「他是個男的啊。」
「男的?」觀曲岩在書房內的聲音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有些遲疑。
「是,若不是這事這麼大,我怎麼敢來打擾少爺,他……總之我也不
知道該怎麼說,我看了半天,他就是一個男的。雖然還是個少年,但
是他貨真價實是個男人。
且他……他的長相……長相……當然不是醜,但是絕對也稱不上好看
,就不知道老爺怎麼可能會為你訂這樣的親事,憑他的長相,隨便在
路邊挑一個人,恐怕還比他好看多了呢。」
下一刻,觀曲岩開了門,他冰冷的表情不因聽到這個大消息而有絲毫
的變動,反而嘴角還揚起一絲殘酷的冷笑:「那更好,我要整治他就
更有理由了,敢用我養父的名義來這裡騙吃騙喝,他得要付出相當大
的代價才行,否則豈不是太過便宜他了。」
聽他這麼說,臉上表情又這麼寒厲,總管不由得全身起了一陣寒顫,
雖然這是騙吃騙喝的人的不對,但是一想到那長相平凡的少年的善良
笑臉,他忽然又有點不安了起來,總覺得他也不希望這少年發生事情
,因為他就是莫名的對這少年有好感,不,應該說看過這少年的人,
絕對會不忍心傷害他才對。
※ ※ ※
其實香靈也只是洗了一下臉而已,總管就已經來到他暫住的房間,「
香靈少爺,我家少爺在廳內,請你出去與他見面。」
香靈擦了臉,抬起頭來看著總管,他點頭笑道:「多謝你了,總管。
」
總管本要退開讓他出去,但是內心的不安更深了。
少爺是個嚴厲的人,這個少年若是真的有心欺騙,又是藉著少爺尊敬
的養父名義,只怕下場必是悽慘至極,這少年看來也不太壞,料想定
是生活難過下去,才來這裡想撈些油水。
他忍不住低聲道:「呃,香少爺,其實你的房後有個小道,你往那邊
走,就可走到外頭去,不會有人發覺的。」
總管講得小聲,但是香靈一聽就知道他在說什麼,他臉色柔和的輕笑
了起來,「謝謝你了總管,只是我不能逃,也無法逃,我的命運就在
這裡,逃了就一點機會也沒有,我雖然胸無大志,卻也不是一個怯懦
到會不戰而逃的懦夫,走吧,讓我去看看我的命運會是什麼樣子。」
他俏皮的加上一句,微笑如花般盛開,「不知道他配不配得上我呢。
」
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總管被他這麼一笑震得頭昏腦脹,好像心裡所
有沉積的污垢都在這一笑之中整個掃除而去,不留一點痕跡,這是個
足以淨化人心的笑靨。
總管癡呆了一下,這少年長得雖是平凡,但是他的笑靨美得讓人連心
都乾淨了起來。
※ ※ ※
因為之前有人聽了管家跟觀曲岩說的話,大肆在觀家亂傳,所以這一
次總管在大廳裡斥退了所有的人。
只見觀曲岩坐在主位上,總管則跟著香靈的身後而來。
觀曲岩正在細細的品茶,而且似乎沉醉其中,連眼也沒有抬起,香靈
進來的時候有腳步聲,但是他依然不為所動,當成沒聽到。
空氣中殘餘著淡淡的茶香,此時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這麼靜
,實在是靜得有些詭異,因為總管知道觀曲岩絕對是要給香靈難堪的
,但是香靈一進來,觀曲岩反而一點動作也沒有。
靜,安靜得讓人反而不安了起來,靜得連總管都開始有點不耐的想叫
喚觀曲岩,又不知道觀曲岩想幹什麼,心內一怯,反而又不敢喚叫。
香靈在靜寂之中笑了,而後朗聲唸詩,詩意幽遠;語音打破了寂靜,
卻又落入了寂靜,然後徒留一室怡然。
「青山無一雲,青山無一塵;天上唯一月,山中唯一人。此時聞鐘聲
,此時聞松聲;此時聞澗聲,此時聞蟲聲。」
總管還不瞭解這是什麼意思,觀曲岩卻一反剛才品茗的動作,他霎時
抬起頭來,然後目光如炬的看著香靈,那眼神透出絲絲寒意,若是任
何人被這樣一看,一定會嚇得全身發抖,然後動彈不得。
但香靈卻一反常人的反應笑了,他坐了下來閉上眼睛,也不再說話,
只是嘴邊淡淡的微笑並未退去。
觀曲岩眼中的寒光四射,他冷聲道:「你沒提到茶香。」
「香味住在你心,不在我心。」
茶是用來喝的,這香味不是喝出來的嗎?怎麼會住在心中?總管真有
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觀曲岩聽了香靈莫名其妙的回答,眼中的寒光完全轉成了驚訝。有驚
奇,便有心靈契合的震驚感,他的目光像是岩漿爆發流出的熱流一樣
,盯住香靈平凡至極的容顏,眉峰上揚,那驚艷的感覺完全的表現出
來。
總管從頭到尾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香靈合上眼之後,就不再說
話,觀曲岩也跟著閉上眼,不再說話。
只有總管站在兩個人的中間,完全不曉得他們在幹什麼,他想喚,但
是兩人都是同樣的表情,他不知道該怎麼喚法,乾脆也學他們坐了下
來。
他本來心急如焚,但是後來漸漸的,他聽到了觀家內的樹聲、水聲,
跟花園內的蟲聲,那聲音十分的協調,一聲一聲,美妙無比,讓他整
個心情都放鬆了下來,總管這時才瞭解,他們剛才在品味的是什麼超
凡脫俗的況味。
不久,香靈張開了眼,觀曲岩也睜開了眼,香靈面向他笑道:「你什
麼也不必問,你想知道答案,就帶我到你養父的墓前,他就會告訴你
答案。」
觀曲岩原本看人的目光淨是寒意,若教他什麼都不問的帶香靈到他養
父的墓前更是不可能,但是他竟然站了起來,只不過聲音仍是很冷:
「好,就憑你剛才吟的詩,我就陪你走這一趟,總管,跟著我們。」
觀曲岩帶路,香靈跟在他身後走,觀曲岩一臉的寒意,香靈一臉的笑
意,而總管是滿臉的不知所措,因為他到現在還不太瞭解客廳內究竟
發生了什麼事,又是什麼樣的心靈交流讓觀曲岩竟一反常態的願意帶
香靈去他養父的墓前。
這三個表情各異的人走出了觀家,觀家的人看到個個是議論紛紛,因
為誰也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走了約一個時辰才到,觀曲岩對著香靈諷刺道:「這就是我養父的墓
,怎樣?你能使死人說話嗎?」
香靈不知是不理會他的諷刺,還是根本就聽不懂他的諷刺,反而還自
在的回答:「是啊,你怎麼知道我能使死人說話?你問他吧,他會告
訴你我就是他為你挑得未婚妻。」
總管一聽就知道他在胡扯,這事怎麼有可能,讓死人說話,那可是世
上從沒聽過的,觀曲岩更是滿臉的不屑,剛才還對他有些欣賞,這會
兒在香靈的胡言亂語之下完全消失無蹤,觀曲岩冷聲對總管道:「回
去,不必與他廢話了,我雖不嚴辦他,但是以後也不准他踏進觀家。
」
觀曲岩掉頭就走,總管只好緊跟著,香靈深深的嘆了口氣,口氣哀怨
的道:「觀老爺爺,你家的觀曲岩脾氣不好,你當初沒跟我說啊,你
是故意害我的對不對?早知道他脾氣這麼壞,我絕對不會應允要嫁給
他的。
偏偏現在你死了,我就更不能退婚了,你叫我怎麼辦啊?我這是嫁錯
了郎,你要負責啊。」
他自怨自艾的說著,可觀曲岩沒心神理會他,但是下一道聲音讓觀曲
岩全身僵直,就連總管也嚇得跌倒在地。
「香靈啊,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冷了一點,因為他小時候受了
很多苦,是我不好,不能讓他好好的跟他的堂兄弟一樣過好的生活,
但他可是個負責的男子漢,你一定要嫁給他才行。」
觀曲岩臉上僵硬的線條此時有了變化,總管臉上則一陣青一陣白,這
……這……明明是老爺的聲音,但是老爺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啊,怎麼
可能在這裡跟香靈聊天,怎麼大白天的就見鬼了?
觀曲岩飛快的向前,抓住了香靈的手臂,臉上的表情只能以惡狠狠來
形容,他厲聲怒喝:「說,你動了什麼手腳?」
「不可以啊,阿岩,你要對香靈溫柔一點,他是個好孩子,你這樣嚇
他,他會嚇跑的,到時你求也求不到他回來。」
觀曲岩的養父生前在教訓他時,的礭是叫他阿岩,觀曲岩全身發顫,
直盯著墓碑,他不相信這種事。一定是有某種機關或技倆,一般人遇
到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一定會慌亂,但是觀曲岩不但沒有,反而更加的
冷靜沉著,更顯得他超乎常人,也是這樣的個性讓他功成名就。
他冷聲的逼問道:「你若是我養父,那你說幾件我比較私密的事,否
則我絕對不會信的。」
「阿岩,你就是這種個性,怎麼也不肯去相信他別人。好吧,你的身
體有個胎記,在你的肚臍下方,是不是?」
觀曲岩將臉一側,用恐怖的眼神瞪著香靈,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我知
道是你在搞鬼」。「雖然說對了,但是我不會相信的,你再說說別的
事情啊,身體的胎記磨滅不掉,我養父看過,我的姬妾也全都看過,
就連幫我浴身的婢女都看過,那有什麼了不起,但有些事只有我跟養
父才知道,你說得出來嗎?」
香靈將手一擺,表明事情與他無關,臉上燦爛的笑容足以氣死人,「
你別對著我罵,又不是我說話,你看到我的嘴動了嗎?沒有對不對?
那是你養父說話,關我什麼事?你可別罵錯人啊。」
那蒼老的聲音嘆了口氣,「唉,這個孩子就是這樣,香靈,他就拜託
你了,我走了。」
香靈道:「老爺爺,你慢走啊。」
觀曲岩一個字一個字冷冷的吐出來,那字句有如冰刀寒劍:「娶你?
你是個男人,我養父會叫我娶你?依我養父的個性來說絕無可能,我
知道你動了手腳,只是現在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要是讓我查出來
,看我怎麼把你千刀萬剮,我絕不會放過愚弄我的人,你別以為你的
小聰明騙得了我!」
觀曲岩撂下話後,立刻不屑的掉頭就走,總管則是嚇得連滾帶爬的跟
上,香靈攤了攤手呼口氣,其實剛才他雖是談笑風生,但是這事原本
就有點風險,自己可說是幸運的過了一關。「看來應該可以住到觀家
去了,他暫時無法趕我走了。」
走到墓前,香靈合掌拜道:「老爺爺啊,其實是苗疆神子叫我來這裡
找你的養子,請你不要見怪,雖然我們要彼此相愛才能讓我的生命延
續下去,但是我並不知道我要不要愛你養子,可能是因為我對情愛這
件事原本就有點遲鈍吧,但是看樣子,他不愛我的可能性好像還更大
,希望你保佑他不要太討厭我啊,這樣我才能讓他愛我。」
說完了這些話,香靈將手放下,跟著觀曲岩的腳步,走回了觀家。
※ ※ ※
總管是嚇得臉色青白,觀曲岩則是一臉的難看,回到了觀家大廳,總
管忍不住顫聲道:「那……那是老爺的聲音啊,少爺,這……這難不
成真的是老爺為你訂的親事?」
「胡說八道些什麼,那一定有問題,只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動了什
麼手腳罷了。」
觀曲岩雖是這麼說,但是總管卻一點也不信,因為那聲音太真實了,
真實到他不能不信,「我去替香少爺安排房間,就讓他住最好的客房
吧。」
總管話才一說完,觀曲岩就冷聲道:「慢著,誰要你去招待他的?讓
他去住花園裡廢棄的柴房,他想來我觀家騙吃騙喝,我吃喝可以隨他
,但是他再想多要些享受,哼,絕無可能,到時我看逼不逼得出他的
原形。」
「那今晚的洗塵宴……」
「照辦,涼亭酒宴擺好後,再來叫我。」
※ ※ ※
觀曲岩進了西院就不再出來,一直到晚宴準備好了之後,他才來到園
中涼亭,香靈早已坐定,一臉興奮的看著花園中的花花草草,似乎是
很有興趣。
觀曲岩坐了下來陪客。
只不過他沒坐一刻鐘,飯也沒吃幾口就退席了,擺明是給香靈難看,
他離席後,更是連句他要退席的話也不說,故意冷落香靈。
香靈看著他的背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觀曲岩真是好大的脾氣
,看來好有個性,真夠大男人的。」
總管現在是完全把他當成了觀曲岩的未婚妻,恭敬的道:「少爺事情
比較多,他又回去辦事了,香少爺不用介意的。」他低聲的道:「而
且少爺還不太能接受下午的事。」
香靈點了頭,開心的吃吃喝喝,他吃喝完後,摸著肚子道:「好飽,
我想睡了,我今晚睡哪裡?」
叫他住廢棄的柴房,總管其實有點難以開口,不過不說又不行,他吞
吞吐吐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香靈笑著拍他的肩膀,「我猜猜看,他不會惡毒到叫我去睡糞坑吧?
」
「少爺沒這麼說啦,不過也好不了多少,他要你去住廢棄的柴房。」
總管急忙道:「不過香少爺你放心,我已經叫人打掃過了,一點也不
髒的,只是有些簡陋,怕你住得不習慣,你忍忍,我會勸少爺早點放
開心的。」
香靈笑道:「沒關係的,簡陋我倒不怕,那你帶我去吧。」
※ ※ ※
總管將香靈帶到了花園廢棄的柴房,果然柴房已經整理過了,十分的
乾淨,就連棉被、茶具都已擺好了,一個小小的木板床放在邊緣,剛
好形成了一個榻,可以讓香靈睡在上面。
這裡這麼寒酸,怎麼讓香靈住啊?
總管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道:「這地方小小的,香少爺,不如我的房
間給你睡,我來睡這裡吧。」
總管這麼好心,香靈卻搖手笑道:「不必了,我連荒郊野外都睡過了
,這樣的小地方我挺喜歡的,這裡很幽靜,又靠近花園,睡起來一定
很舒服的。」
香靈這麼說,總管原本以為他是客氣、善良,再看他的表情的確顯得
很愉悅,可能真的他一點也不在意。但是他從香靈進門來,也從沒看
過他除了笑容之外其他的表情,料想他原本就是這樣開懷的人。
「那好吧,香少爺,你就暫且睡在這裡……」
香靈打開了窗戶,看著牆的那一頭,因為柴房在花園的最底處貼著一
道牆,香靈問道:「這道牆緊鄰著別戶人家嗎?」
總管搖手道:「不是的,那道牆後是西院,少爺就睡在那裡,西院還
算大,不過少爺嚴禁任何人進去,只准他一個人住,就連他的姬妾也
不能進去。」
講到姬妾,總管似乎覺得當著香靈的面說這些話是失言,他就閉口不
說了。
只見香靈摸著自己的下巴道:「對了,他還有姬妾啊,不過他這樣的
權勢跟年紀,沒有倒是奇怪了,看來我還得加一把勁呢。」
他忽然問了僻奇怪的問題:「這牆厚不厚啊?」
總管一愣,不知他問這是什麼意思,只好老實回答:「看來厚,其實
還算薄,不過少爺不要人在牆邊探頭探腦,所以把牆給加高了。」
「這樣啊……」香靈沉吟了一下,又問了個更奇怪的問題,「你家少
爺大概都什麼時候起身?」
「天亮吧,但若是他累,還會睡得更晚些。」
香靈綻出了笑容,這笑容再次把總管給震得頭昏腦脹,之後他的回答
讓總管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笑得如沐春風的香靈做出怪異的結論:
「那我比他早,我四更就起身了。」
第三章
觀曲岩昨日看了一些契約,直到一更才和衣睡著,疲累的精神還未恢
復,就在三更半夜聽到了吵擾的聲音。
那聲音不是說話聲,也不是西院隔牆花園裡所傳來的風聲、樹聲和蟲
聲,而是千真萬確的人聲,那人的聲音也很單純,只是不斷的重複,
卻擾醒了他,讓他怎樣也睡不著。
一開始他還能忍受,但是過了三、四天都這樣,一到了四更,就傳來
那樣的聲音,讓他又累又倦的怎麼也無法安眠,一連幾日的失眠,讓
他火大了起來,今日四更時再聽到同樣的聲音,他就披衣坐起,走到
西院的那一道牆,注意聽著到底是誰在擾人清夢。
「一二三四,觀曲岩是隻大笨牛;二二三四,觀曲岩是隻大笨狗;三
二三四,觀曲岩是隻大笨熊;四二三四,觀曲岩是隻大笨貓。」
觀曲岩臉色一凝,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竟然有人公然在觀家的花
園裡罵他,他自己是苦過來的人,所以對於下僕、下婢,自認從未苛
刻過,怎知道有人會記恨他。
但是他又覺得這罵的詞有點兒怪,若是下僕下婢受了委屈,一定會說
出他們的心聲,這人不但沒有,好像就只是一直說他笨而已,而且還
加上了一二三四,不知這是什麼意思,所以他再注意的聽下去。
「嘿嘿嘿,觀曲岩,說你笨,不承認,偷作賊,怕人知,人不知,己
莫為,在自家,作什麼賊……」
那順口溜不斷的說下去,說他在作賊,觀曲岩這次臉色沉了下來,作
賊這個罪名他可擔待不起,他自認清清白白,況且他如此豪富,幹什
麼去作賊,他陰沉著臉,想看按了個罪名給他的人到底是誰。
從西院到花園,已經繞了觀家大半個圈,也許等他到的時候,那人已
經跑了,況且若是讓那人看見他,打草驚蛇反而不好,不如他就疊塊
石頭在腳下,探頭看看花園裡的人是誰。
這個主意立定後,他就小心的搬了塊石頭,那牆很高,是他特意要人
加高的,但是還好他身長手長,再疊了塊石頭踮起腳跟就攀得到牆,
他小心的將頭給探了出去。
一開始花園很黑,他還看不太清楚,但是當視線可以接受黑暗的時候
,他望眼看去,花園裡根本沒有人,他不信怪力亂神,正要仔細尋找
時,吃吃的笑聲卻自他正下方的牆角傳來,觀曲岩往下一看,有人正
蹲在那捧腹大笑道:「觀曲岩,你在自己的家裡探頭探腦做什麼?作
賊嗎?」
這聲音跟剛才罵他的聲音一模一樣,那人正蹲在牆角喝水,他滿頭大
汗,卻笑得耀眼,觀曲岩臉上一僵,冷聲道:「我沒有。」
香靈點頭一笑,刻意調侃他:「當然沒有啦,只不過若是任何一個觀
家人或是外面的人,四更的時候把頭從西院的牆這樣探出來,一般人
都會以為他是賊啊,你可別見怪啊。」
觀曲岩臉色由青轉黑,終於知道他上了香靈的大當,也終於知道他被
香靈擺了一道,香靈故意講那些罵他的話,就是想讓他做出這樣爬牆
的舉動調侃他。
他想鬆手跳回西院,但是這樣不是承認自己是賊,所以才心虛的要離
開?但是自己掛在牆邊,不是更可笑。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觀曲豈臉色著實難看之至。
香靈喝完了水站了起來,又開始擺手擺\\腳的,口裡還一邊喊著,隨著
口中的喊聲逐漸加快節奏,「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
三四、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一二三四……」
觀曲岩這才知道剛才罵他的全都是他早上運動時喊的口號,聽得觀曲
岩臉色更黑,可若是興師問罪,豈不是承認自己在牆邊像賊一樣的偷
聽?若悶不吭聲,豈不是吃了一個大悶虧?這樣進退不得的困境讓觀
曲岩一把怒火只好往心裡放,看來這個悶氣是受定了。
他終於將手鬆開,一鬆開後,又聽到了香靈隔著牆大笑的聲音,笑得
喘不過氣來。他當然知道香靈佔上風,笑的正是他愚笨的行為,他從
沒受過這種悶氣,不禁氣得全身發抖,可是又拿香靈沒有辦法,只好
悻悻然拂袖離去。
一回房間又遠遠的聽見香靈在罵他的聲音,那聲音愉悅得不得了,代
表香靈極開心,他氣得睡意全消,連睡也睡不著,忍不住怒氣,一把
掃落了桌上的杯子。
這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讓他這麼生氣,就連他貧窮時他的堂兄弟嘲
笑他,他照樣可以三言兩語外加冰冷的眼神就將他們諷刺得無話可說
,嚇得他們再也不敢找他麻煩。
但是這個香靈,不但不怕他的冰冷眼神,還機智過人的調侃他、諷刺
他,甚玉在初見面時,還能跟他一起品味那無人品味過的靜樂況味,
他當然知道香靈在他養父墓前的那一幕一定有問題,但是偏讓他找不
出什麼問題,這個香靈看來不簡單。
遠遠的,又傳來香靈的喊喝聲,而且聲音聽來是越來越快樂。
他得把香靈調離花園柴房才行,要不然他別想好睡了,因為光是聽到
這聲音,就足可讓他氣得吐血了。
※ ※ ※
「嗄?」
總管揉了一下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曾好言勸說好幾天,可
觀曲岩一律打斷他,現在反而是觀曲岩主動提起要替香靈換房間,總
管大喜過望,少爺總算是想通了啊。
他連忙應答:「是,少爺,我立刻把香少爺的方間換了,那柴房那麼
小,怎麼睡人啊?對了少爺,這次是不是把香少爺換到最好的房間?
」
觀曲岩冷著臉道:「我有這麼說嗎?去找間最差的房間給他睡,而且
離西院越遠越好,就廚房那邊的房間吧,聽懂了嗎?」
但見總管一臉不解,他小心的加了一句:「那只比柴房好一點啊。」
觀曲岩拍桌怒道:「難不成要我把西院讓出來給他睡嗎?」
觀曲岩難得如此動怒,他向來都是冷肅的口吻,他這次這麼生氣,總
管被他嚇得膽戰心驚,也不敢再詢問下去的點頭,「是,少爺,我馬
上去辦。」
香靈立刻被換到了距離廚房最近的房間,那房間因為靠近廚房,鍋具
的碰撞聲很大,比花園的柴房還吵,但是內部的空間跟裝飾就比柴房
好上好幾倍了,總管把香靈帶進了房間,香靈左右看了一會兒評道:
「唔,這房間倒是不錯。」
這房間一面牆隔著廚房,另一面牆不知道是隔著哪裡,香靈問道:「
這裡靠近哪裡啊?」
總管點頭道:「是少爺的書房,他常常在裡面工作,有時候還聽得到
少爺紙張翻動的聲音呢。」
總管繼續道:「說也奇怪,這地方聽得到少爺書房的聲音,但是廚房
的聲音在門內是聽不到的,你只要關了門,任是廚房裡的人說得再大
聲,你聽起來也像蟲鳴一樣,不過少爺那裡要是翻個紙張,聽起來就
像你自己在翻一樣。」
那我在這裡做什麼,書房那裡也會聽得清清楚楚囉?香靈笑了起來,
「那你們少爺什麼時候會在書房工作啊?」
總管覺得他問得很怪,但他還是回答了:「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每天
都會撥空去吧。」
※ ※ ※
香靈那一天就在這房間睡下了,只不過他的身分怪異,即使總管對他
很客氣恭敬,但是觀曲岩從不理會他,而且他是個其貌不揚的少年,
根本也不是觀曲岩的未婚妻,大家對他的興趣就淡了,只猜想他大概
是老爺認識的人的兒子,來這裡吃閒飯的吧。
不過來者是客,也不好指使他做事,所以香靈常常是一個人在觀家四
處晃蕩,現在他關在房裡,也沒人理會他,他反而樂得清閒自在。
同一天早上,他側耳聽著隔牆的紙張翻動聲,確定觀曲岩在隔壁後,
他清了清喉嚨,準備整整他。
苗疆各個跟他同遭遇的少年大多各有各的長處,也各有各的絕學,不
過有一樣大概是大家都會的,那就是許多氣死人的不正經功\\夫,他們
一個比一個厲害,他可學了不少這些不正經的東西,他想這個大概會
讓觀曲岩氣得跳腳。
「不行啊,觀曲岩,不行、不行,別人會看到的,雖然是在房間裡、
在床上還是不行的啊,啊啊……現在是……是白……天……啊啊……
」
觀曲岩本來在工作,忽然聽到鶯聲燕語的作愛聲音,他手中的筆掉了
,整個眉頭皺了起來,又聽對方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人在書房,怎麼可能會跟人做這樣的事情?只聽那聲音微喘,而且
越來越急,十分的誘惑人。
「唔唔,曲岩,不要叫人把腿張開,好羞人喔……」
竟然有人用他的名字在大演春宮戲,他不敢置信,手一握緊,不經意
間折斷了筆,怒氣衝天的拍桌站起,卻不知道他書房鄰近的房間到底
在什麼地方,那聲音越來越激烈,觀曲岩都聽不下去了。
「曲岩……啊啊!」驚叫一聲亢奮卻又羞怯的聲音,「那裡不可以,
不可以親那裡啦,那裡不乾淨……」
觀曲岩都可以想像這個春宮戲已經演到哪裡了,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
用的還是他的名字,他氣得大吼:「給我住嘴!」
可牆壁那一頭不但沒有住嘴,反而還叫得更大聲,曖昧的聲音隨著陣
陣喘息傳來,「曲岩,慢一點,會……會痛,啊啊,好舒服,曲岩,
我的身體要融化了,再抱緊我,抱緊一點,我要你……」
觀曲岩當下不再聽了,他臉色青黑,立刻出了書房的門,一到大廳立
刻怒吼著喚人:「總管在哪裡?」
總管聞訊立刻趕到,看到觀曲岩臉色不悅,他不知道觀曲岩在不高興
什麼,小心的問道:「怎麼了,少爺?」
「是誰住在我書房的另一邊?」
總管不知他為何要問,但還是恭敬的回答:「是香靈少爺。」
「果然是他搞的鬼,混帳,把我當成什麼,我不是要你把他搬離我西
院越遠越好嗎?」
總管從來沒看過他這麼生氣,他嚇得發抖道:「是少爺說要把香靈少
爺安排在靠廚房的那一間房的,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把自己名字加上去的春宮戲觀曲岩哪有可能會說出來?他怒道:「你
別跟過來,把婢女跟僕役全部趕開,不准香靈現在住的房間方圓三尺
之內有人,聽見了嗎?」
總管還來不及反應,觀曲岩就大步的邁開了腳步,直走進香靈現在住
的那一間房,連門也不敲的直衝進房間。
※ ※ ※
「香靈!」
房間裡哪有什麼春宮戲,只有香靈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裝傻,看到他進
來抬眼笑道:「哇,貴客臨門。」還連忙站起來倒茶給觀曲岩,「請
坐。」
觀曲岩不坐,還冷著一張臉瞪著香靈,那語氣一句比一句還寒冷,「
不要以為你在我養父墓前玩那樣的小把戲就可以在這裡住著,我要你
出去,今天、現在,馬上給我滾出觀家。」
香靈看他氣得怒火上揚,反而笑道:「你也太不講道理了,我是你的
未婚妻耶,你不來看我,把我丟在最爛的房間裡,我都忍了下來,你
現在還想叫我走,莫非你想悔婚?」
「我們沒有婚約。」觀曲岩咬牙切齒的從齒縫中擠出這些字來。
他矢口否認,但香靈沒受到什麼刺激,反而還攤手笑道:「好吧,既
然你要我走,那我就走吧,只不過你得把我拉出門口才行,你自己高
抬貴手拉吧。」
「你以為我不敢?我就讓你知道我敢。」
觀曲岩受夠了香靈的把戲,氣得上前拉他,可想不到香靈嘴上雖說得
漂亮,但是他身子反而退後,坐在了床上。
觀曲岩扯住他的手,香靈痛叫了一聲,可觀曲岩不理會,繼續的扯,
想不到香靈的力氣也挺大的,他竟扯不動,兩個人就倒在床上互相拉
扯,觀曲岩看香靈如此的無恥賴著不走,他不禁怒道:「你到底走不
走?」
「走啊,只不過我身體軟,走不動而已,觀曲岩,你再用力的拉啊。
」
他這番調侃跟戲弄似的言語,讓觀曲岩怒火往上竄升,他扯住了香靈
的衣服,香靈還是躺在床上,刷的一聲扯破了香靈破爛的布衣。
香靈臉上笑容不變,繼續說著讓觀曲岩氣到發抖的話:「你再用力點
,這力氣太小了,拉不動我的。」
觀曲岩硬扯,香靈上半身的衣物裂到了下半身,幾乎裸了一半的身子
,香靈的髮絲在混亂間整個披散下來,落到了床舖。
觀曲岩扯不動他乾脆就坐在他雙腳間的空隙間好使力拉他。
他立刻就拉起了香靈,而香靈可能被扯痛了手,痛叫了一聲,此時門
立刻就被總管給打開,他可能是在外面怕觀曲岩這麼生氣,不知道會
不會出事,所以守在外頭,一聽到有慘叫聲,便立刻衝了進來。
他一衝進來,香靈剛好被扯到觀曲岩的身前,香靈順勢將臉貼在觀曲
岩的胸前,含羞帶怯的嗲聲道:「不要,我說不要啦,要等到洞房之
夜才可以。」
觀曲岩一時搞不懂他在說什麼,前一刻他們還爭執得這麼厲害,現在
香靈竟用這麼嗲聲嗲氣的語氣跟他說話。
他一愣,香靈就攀住了他的頸項,吻在他的唇上,觀曲岩吃驚的推開
他,總管則是大抽了口氣。
他這抽氣聲太大,使得觀曲岩看向總管,總管老臉上滿面通紅,他支
吾的道:「我……我……馬上出去,少爺,你們慢慢來。」
觀曲岩蹙起了眉,怒喝道:「你說什麼?」
總管馬上自己掌了記嘴,「對不起,少爺,我的意思是……是……我
不打擾你們,因為我沒看過兩個男的,所以嚇了一跳,我馬上出去,
立刻出去,我絕對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三尺之內。」
觀曲岩還沒來得及說話,總管立刻就把門給關上香靈的臉還埋在觀曲
岩的懷裡吃吃的笑。
觀曲岩往下看,這才看到香靈衣衫半褪、髮絲凌亂,自己坐在他的雙
腿間拉扯他,倒像是在跟他做親密的情事,那麼總管看到的是什麼樣
的畫面,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你……你……」
觀曲岩終於知道他在幹什麼了,香靈在製造誤會,讓總管誤會他們之
間有曖昧的關係,這次觀曲岩不只氣得全身發抖,他是氣得連話也說
不出來。
香靈從他懷裡探出頭來,用手指點著自己的唇,甜笑道:「你的吻好
香啊。」
那根本就不叫吻,只是嘴唇輕輕擦過而已,觀曲岩像被火燙著一樣的
跳下了床,狂怒的面孔就像出柙的猛虎,,他冷笑道:「很好,我又
著了你的道了,香靈,這下就算我要趕你走,只怕總管也會把你藏在
觀家的某處,不願意讓你走了。」
香靈笑了起來,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但是代表他的確有這樣的打算,
「不要生氣,你的衣服亂了,我幫你整理吧。」
「不必了。」觀曲岩怒吼。
香靈不畏懼他的怒火,他狀若平常的下床,衣服還是披散著的,微彎
下腰幫觀曲岩整理衣服,觀曲岩不由得有些敬佩他的膽識,絕對沒有
人敢在他這麼生氣時靠過來,他沉著聲問:「你不怕我打你嗎?」
香靈替他整理好衣裝,嫣然一笑,「怕死了,你的手那麼大,恐怕你
一使力,我就要滾到牆角去了。」
他的笑容燦爛,觀曲岩從來沒看過有人有這樣動人心魂的笑容,那笑
容妝點他平凡的樣貌,使香靈看起來增添幾分姿色,但是他聽得出來
香靈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他雖怕,但是他還是過來了。
他抓住了香靈的臂膀,「從進門到現在,你都一直在笑,我問你,你
什麼時候不笑?」
香靈笑得更燦爛,「大概是你吻我的時候吧,因為我要裝成一臉很陶
醉的樣子,才不會傷了你大男人的自尊心。」
他以俏皮的語氣調侃他,而他的笑容比他的話更可愛上幾倍,觀曲岩
剛才熊熊的怒火為此稍降了些,他也冷靜下來放開了香靈。
他沉著聲以一貫大男人的口吻說:「你給我聽著,如果我吻你,絕對
不必讓你假裝陶醉,你會醉倒在我懷裡,站不起身的。」
香靈滿臉的笑意,「那我可不可以鑑定,看看你是不是在說大話?」
觀曲岩的聲音平穩一如平常,「如果你是女的,我會這麼做的。」
香靈撫著自己的胸,假意悲傷的嘆了口氣,「那就可惜了,因為我是
個男的。」他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不過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
觀曲岩沒有多說什麼掉頭就走,香靈笑聲輕靈的道:「觀曲岩,其實
你很有趣啊,我發覺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很抱歉,我不會喜歡上你的,你不是女人,就算你是女人也無姿色
可言,我想我還是不會看上你的。」
他斷然拒絕,而且說得這麼傷人的明白,普通人一定會難以承受,不
過這話倒讓香靈大笑了起來。
香靈笑得直不起腰,「那讓你愛我愛到不可自拔就變成了一個很大的
挑戰。天知道我最喜歡挑戰了,小心了觀曲岩,通常向我下戰帖的人
,到最後都發現他輸得一敗塗地,你準備愛我愛到死吧。」
聽了香靈現在的話,觀曲岩不禁嗤之以鼻,「我從未愛過人,除了我
養父之外,我不可能再去愛人,因為人根本就不可愛。」
第四章
從那一日起,香靈就被安排在靠近廚房的房間裡,從未變動過,但是
觀曲岩也跟以前一樣,對香靈的態度從未改變過,他忙著生意上的事
情,就像觀家裡根本就沒有香靈這個人存在。
總管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曖昧,他當然不敢問觀曲岩,
只好語帶保留的問香靈,香靈倒是坦白的笑道:「沒有的事,是我與
觀曲岩開玩笑的。」
總管仍是半信半疑,不過在內心深處他是相信香靈的,說是因為香靈
說話很誠懇,不如說他相信觀曲岩的為人吧,觀曲岩若是真的跟香靈
有了什麼關係,絕不會對他不聞不問。
就像那三個美貌的姬妾不一定能討得了觀曲岩的歡心,但是觀曲岩一
旦將她們收為妾,一年中幾個大節日總會讓她們奢侈浪費一下,她們
要的,觀曲岩都大方的給,從來沒有小氣過,縱然她們得不到觀曲岩
的心,但是她們能得到榮華富貴的生活,而她們也甘之若飴。
香靈又住了半個月,府內的人見觀曲岩不太理會他,對他也不是那麼
尊敬,再加上他長得實在是平凡,有時還在花園裡弄些花花草草,把
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比個僕役還不如,對他的尊敬就更少了。
想不到半個月後,花園裡長出了成千上萬種的美麗花朵,每一朵花都
芬芳怡人,經過花園的人無不感覺心曠神怡,全身都沾滿了花草香味
的清香氣息,總管才知道香靈在忙些什麼。
這日,香靈剪了幾朵香花,放到了盤上,交給了總管,笑道:「花園
的花都開了,把這放到觀曲岩的桌上吧,他會懂得欣賞的。」
總管要打掃西院的人擺了進去,每日一盤,擺\\了三、四日,觀曲岩就
要人連他的房間也要擺上香花,總管原本想對觀曲岩說這是香靈種的
,替香靈討個人情,讓觀曲岩稍稍能注意他。
但是香靈反而一笑置之,「這花人人可欣賞,我不是為了要討好他才
做的,不必說了,說了反倒讓他以為我在巴結他呢。」拾起了一朵花
,香靈笑盈盈的道:「人貴無私心,這一有了私心,花送出去就不美
不香了,反而多了臭味。」
他說的總管不懂,這花美就是美,香就是香,有什麼臭味,私心又有
什麼不對,這世上誰無私心。
再說讓觀曲岩注意香靈不是挺好的嗎?更何況香靈半個月來都在種這
些花花草草,十分辛苦,觀曲岩應該要知道的,但是在香靈的堅持之
下,總管只好閉口不說。
待花園中花朵全都盛開了,香靈就去忙另外的地方了,只不過這地方
他沒對任何人說,所以也沒任何人知道。
※ ※ ※
觀曲岩的生意繁忙,有時還會在外頭留宿,快清晨時才回家,他這日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還未到家,就在暗處看到有人走出觀府。
現在天色昏暗,說要辦事什麼的都還太早,他再一細看,那人竟是其
貌不揚的香靈,這下他可大大的吃驚了。
他忍不住漾起一絲冷笑,等欠了,狐狸總是會露出尾巴的,任是香靈
多會掩飾,他就不相信在觀家吃粗茶淡飯他會受得了,看來不知是去
哪裡跟人會合,否則為何要半夜偷偷摸摸的出府。
他當下就斥退了跟著他的小廝,不顧身體的疲累,跟在香靈的後頭探
查。
但見香靈走向郊外,而且越走越偏僻,也越讓觀曲岩心疑,因為這一
條路他也常走。
若是心情不佳,或是思念他養父時,他便是走這一條路到他養父的墓
地去。
這條路並不是那麼好走,既狹小又有石塊,在白天行走就已夠讓人困
擾了,現在天色昏暗,想不到香靈卻如履平地,這代表他一定時常走
,才會走得這麼順。
走到了墓地,香靈將墓地的野草拔去,看那野草都快拔盡了,代表香
靈不知已拔了多少日,拔完後,香靈從袖裡拿出了白布,裡面不知包
了什麼,他將之撒在除完草的墳上。
觀曲岩並不知道香靈在做什麼,他隔日同時間再跟著香靈,果然香靈
還是到了墓地來,這次他在墳前澆水,第三日再來,香靈依然做同樣
的事,直到第十五日,墳地上冒出了嬌嫩的綠芽,之後開出了一些小
花遍佈墓地,觀曲岩才知道香靈這麼早來幹什麼。
小花盛開了,在日光的照耀之下如點點露珠清雅可人,香靈笑著對著
墓碑合掌道:「老爺爺,這花很香的,希望你在清香之中能夠安眠,
我回去了,明日再來施肥。」
觀曲岩閃避著香靈,躲進一棵樹旁,待他離開太陽才露出臉來,他緩
步走向他養父的墓地,那花正閃著露珠,聞得到花的香味。
觀曲岩摘了幾梨花,放到墓地前,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的抽動,心裡
是一長串難以形容的感動,激得他淚都快流了出來,「爹,我好想你
啊,他若真是你為我訂下的,你親口告訴我,我定與他在一起,不管
他是男是女,我只求你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墓地寂然無聲,觀曲岩的淚蜿蜓流下,縱然面無表情,沒有哭出聲音
,但仍感受得到,他的養父是他內心的寄託,他對他養父的死還是難
以釋懷。
※ ※ ※
「少爺,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總管怕自己會錯意,還小心仔細的再問一次。
觀曲岩再次冷聲道:「叫香靈來吃飯。」
「可是之前少爺說他跟僕役一起吃就可以了,現在少爺的意思是……
」
觀曲岩有些不耐,「我說叫他來跟我同桌吃飯,菜這麼多,我一個人
、三個姬妾怎麼吃得完?去把他叫來一起吃飯。」
總管不知道觀曲岩怎麼忽然轉性,前些日子根本連提也沒提過香靈,
就當觀家沒他這個人存在,怎麼現在忽然叫香靈來跟他同桌吃飯,這
代表香靈的地位在觀家很重要囉?
觀曲岩將筷子放下,聲音嚴厲了些,「我叫你辦事,你還只顧著發呆
,再不去喚他,菜就要冷了。」
總管連忙點頭,「是,少爺,我馬上去叫,馬上去。」
總管急忙來到香靈的房間,來不及敲門就推門進去,一臉歡喜。其實
在觀家,他最喜歡的就是香靈,他若能在觀家住下,不知能有多好。
「香靈,少爺請你去吃飯。」
香靈疑惑的笑了起來,「怎麼忽然叫我去吃飯?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
總管急著搖手:「也不知道,少爺說不定知道花園的花是你種的,心
裡感動呢。」
香靈失笑道:「那每個人都可做,反正我在這裡吃閒飯,做些事也是
應該的,他也不必感動,不過既是要請我吃飯,我怎麼可能不去?」
他正要出去,總管卻拉著他道:「你換套衣服吧,你這件衣服破了縫
,縫了又補,穿出去多難看,跟少爺同桌吃飯可是非同小可啊。」
其實是因為同桌的尚有三位美如天仙的姬妾,個個一身綾羅綢緞,她
們本來就對香靈好奇,只不過一直見不著面,現今可以見著,不知道
會怎麼對他評頭論足,他若穿得這麼破爛,一比就會被比了下去。
「我另一套更破爛呢。」香靈毫不在意的揮揮手,顯然不把這些事放
在心上,「我也只有這兩套衣服,沒得換了。」
總管一聽他這麼說,只好搓著手小聲道:「其實同桌的不只是少爺而
已,還有……還有……少爺的三個姬妾,她們都穿得很漂亮……」
香靈明白了總管的用心,原來是不要他丟臉,他靈齒而笑,「放心吧
,她們笑我的時候,我會用力踩她們的腳,料想她們在觀曲岩面前絕
不敢失態喊痛的。」
他的幽默總管卻聽不出來,那三個姬妾一個比一個還虛榮,只怕不知
會說什麼難聽的話來嘲笑他。
出了房門,入了飯廳,香靈穿著一身洗白還補過好幾回的布衣出現在
觀曲岩的面前。在座的小妾們都聽過香靈的傳言,知道他是個其貌不
揚的少年,現在一看見他穿的這麼破爛、面容這麼平凡,簡直只能以
平凡無奇來形容,有人忍不住就噗哧的笑出聲來。
總管一聽這惡意的笑聲,臉都青了,反觀香靈卻仍自在的入座,觀曲
岩要人加了副碗筷放在香靈的面前,香靈也不說話,拿起碗筷就吃了
起來。
吃飯時,三個美艷妖嬌的侍妾都盯著香靈看,還一邊吃飯,一邊細聲
的說著話,偶爾還傳來幾聲咭笑聲。
總管為香靈擔憂,忍不住的想是不是觀曲岩不喜歡香靈,要香靈來這
裡受辱的。
香靈較晚入座,有些菜都涼了,吃來也不再爽口,而三個姬妾早已吃
完,有人大著膽子的問:「你就是香靈啊?」
香靈自在的道:「是啊,我就是香靈。」
「你還沒來的時候,大家都說你是個絕色美女,因為你的名字很好聽
,怎知道你是這樣的長相。」
總管的臉色甚是難看,因為這話實在是太損人了,香靈笑了起來,他
吃完飯,笑著盛了碗湯,「妳剛才說的話會讓人很想把湯潑到妳臉上
去,糊掉妳的妝,妳知道嗎?」
那姬妾臉色漲紅,可能想要開罵,但見觀曲岩面容嚴肅,聲音嚴厲,
「去把湯加熱,這樣潑起來才不會不痛不癢,說了這麼傷人的話都沒
感覺的人,不配住在觀府。」
觀曲岩出聲維護香靈,眾姬妾霎時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再說話,旁邊
的僕役將湯拿去熱過,端了上來,觀曲岩竟為香靈盛了熱湯放在他碗
裡,聲音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不過用意卻是溫暖的,只不過平平板板
的聲音聽不出他的感情波動:「這湯熱的才好喝,快喝吧。」
三個姬妾目瞪口呆,就連總管也倒抽口氣,他只見過觀曲岩為他的養
父盛湯,任是多豪貴的人來家裡作客,觀曲岩都只讓僕役服侍,絕不
會自己動手做這些小事的。
香靈先是一呆,而後自然的拿起湯來,顯然對觀曲岩的好意大方的接
受了,他喝了一口熱湯、滿足的喘了口氣,眉眼都是笑意,「果然熱
的好喝,尤其是你盛的,更加的好喝。」
觀曲岩眼中的冷意稍稍斂去,他低聲道:「你做的我都看到了,謝謝
你,料想我養父一定會很高興。」
香靈再一愣,隨即明白觀曲岩在說什麼,香靈把湯喝完後悠然笑容裡
是別人絕學不會的從容,「不必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今日月色甚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香靈笑得眉兒彎彎,「嗯,那就走吧。」
觀曲岩走在前頭,香靈陪在一邊,兩人一高一低的肩膀並排著,總管
跟三位侍妾紛紛疑惑的面面相覷,他們只知道觀曲岩散步從不找人陪
,今日竟找香靈陪著,真是奇事一樁。
※ ※ ※
不只是一日觀曲岩散步要香靈陪,好幾日下來,觀曲岩都要香靈陪著
他散步,那散步的步道是條石階,旁邊還有條小河,曲曲折折的向著
東方流去,潺潺流水聲煞是好聽。
他們一開始也沒做什麼,甚至連說話也沒有,就只是觀曲岩默默走著
,香靈則信步跟上。
這一回,香靈實在受不了這麼悶,忍不住停下腳步,他一停下,觀曲
岩也跟著停下來,他回頭一看,不知香靈怎麼的竟一個踉蹌往河邊倒
去,摔入了河中。
觀曲岩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抓香靈的手,但是仍撲了個空,只聽
撲通一聲,香靈就不見蹤影。
這河水看來應該是不深,觀曲岩連忙站在河邊去看,但是香靈不但沒
有浮上來,連呼救聲都來不及喚出,已經沉入了水底。
觀曲岩一時失了主意,莫非香靈根本不諳水性,還是這水看來雖然不
深,其實深不見底?但他已經沒有時間細想,他跨進河中,打算去救
香靈。
腳一入水,他就發出驚異的喊叫聲,因為他的腳被不知名的東西拉住
,整個人往水裡面栽,嗆了幾口水後,他急忙踢腿,讓自己浮出水面
。
但見香靈早已浮出水面,看來剛才就是他故意落水,引他到河邊後,
就把他拉進水裡。他樂得哈哈大笑道:「有趣吧?」
觀曲岩不但不覺得有趣,反而還憤怒無比,他扯住了香靈溼透的衣衫
,「你瘋了嗎?你知道我剛才真的以為你出事了!有人死在我面前的
感覺是什麼,你知道嗎?」
香靈對他的憤怒莞爾一笑,「人生本來有生就有死,當一個人生的時
候,就已經注定他的死亡了,生老病死,誰也免不了的,有誰家沒死
過人,有誰家的人沒有生病過?你怎麼想不通啊你?如此折磨自己好
玩嗎?」
聞言觀曲岩全身一震,陷入沉思,但他還來不及細想,香靈便頑皮的
潑了他滿臉水,之後馬上掉頭就跑,觀曲岩抹了自己滿臉的水,怒吼
著:「你別跑。」
香靈跑到了另一邊岸上,朝他做了個鬼臉,「我為什麼別跑,有膽子
你別追啊!」
觀曲岩哪受得了這種氣,立即追上,想不到香靈的腳程甚快,還故意
停下來等他,看他有沒有追上,還搖頭嘆息取笑他:「不行,你的體
力太差了,怎麼才這樣就不行了?」
其實觀曲岩是氣得喘氣,不是跑累了,他衝過去一躍,撲倒了香靈,
讓他跑也跑不了。
觀曲岩怒道:「看你還跑得了嗎?」
香靈環住了觀曲岩的頸子,笑著喘氣道:「這次你跑我追有趣多了吧
?」
香靈還在喘著氣,顯然他剛才真的是拚命的跑。他將自己的頭靠在觀
曲岩的肩膀上,忽然皺緊眉頭低聲道:「讓我靠一下,我跑得好喘,
胸口好疼啊。」
觀曲岩看他笑得燦爛,所有的怒氣全都消散一空了,他擔心道:「你
沒事吧。」
「沒事,反正該來的總是會來,痛一下就沒事了。」香靈將頭靠在觀
曲岩的肩上,大口呼吸著,汗水流下他的面頰。
觀曲岩看他不尋常的痛苦模樣,抱起了香靈,「我送你回去看大夫吧
。」
那痛似乎很快就停了,香靈搖了頭,用衣袖去擦著觀曲岩滿頭的汗水
,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剛才有趣吧?」
「一點也不有趣。」
「少裝了,其實你剛才覺得很有趣,別以為你裝這種臉就騙得了我,
你剛才掉進水裡時,心裡明明很害怕,一身狼狽,讓你覺得很受不了
……」
※ ※ ※
觀曲岩不說話,只是沉著一張臉,香靈站起來拉住他的手,往另一個
方向走,觀曲岩不解的問:「你要到哪裡去?」
香靈將他的手握得緊緊的,「我不跟你散步了,那麼悶,我都要悶死
了,我要帶你去看星星。」
現在雖然近傍晚,但是還沒有星月,觀曲岩聽他胡說八道額頭都皺出
了一道深溝,他不肯再走,香靈卻硬是拉著。
他們越過了一片空地繞了一大圈,到了連觀曲岩也不知道的地方,他
忍不住道:「這裡可是荒郊野外,快點回去吧。」
香靈回頭笑看了他一眼,「你若半路而歸,一輩子你都不知道你錯失
了什麼,這可是我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地方,保證讓你大開眼界,洗滌
掉你內心所有的煩憂。」
香靈的面貌當然稱不上回眸一笑百媚生,但是他的笑純淨無瑕,觀曲
岩知道天底下絕不可能有人有這樣的笑容,縱然他其貌不揚,還是千
金難買的無價之寶,也許就是因為是香靈這個人,才能讓這個笑靨成
為無價之寶。
就這麼一笑,讓觀曲岩原本要往回走的腳順著香靈的步伐前進,直到
斷崖的盡頭才停下來,他笑問道:「你準備好了嗎?觀曲岩。」
觀曲岩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香靈便拉著他跳下斷崖,觀曲
岩一驚立刻把他護在懷裡,卻聽到懷裡傳來吃吃的笑聲。
「你不怕死,也不罵我,竟想保護我這個把你拉下斷崖的人,真讓人
感到窩心……」
話才說完,觀曲岩就感覺自己下墜的速度緩了下來,此時香靈從他懷
裡探出頭來,「你看看這裡。」
觀曲岩抬眼望去,然後他看到了這一輩子他看過最美的奇景。
第五章
觀曲岩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那花很小很細,卻層層疊疊的互相交纏
,開滿了整個崖下,花是白的,充滿了淡淡的香味,一朵花可能無法
讓你感受到它的香味,但是若是花團錦簇、成千上萬梨花盛開,那香
味便能傳千里。
香香的,卻是淡淡的,既不濃得嗆人,也不會令人無力招架,反而讓
人的心情都輕鬆下來。
這一整片無窮無盡的花海,壯觀驚人,又美得教人不可思議,讓觀曲
岩吃了一驚。
香靈倚在他的懷裡吃吃笑道:「走,我帶你去看星星。」
拉著觀曲岩的手往前慢步輕走,這一次觀曲岩不再拒絕,舉步主動跟
著香靈身後,他相信,也許在香靈的帶領之下,他真的可能在白日見
到滿天的星星。
走到了一處山壁,觀曲岩再次將眉皺了起來,這裡已經沒有了路,難
不成要看這藤蔓集聚的山壁嗎?
一看他的表情,香靈就知道觀曲岩在想些什麼,他笑道:「你一定在
想這沒有什麼好看的對不對?哈哈,好看的在後面呢,我曾告訴一個
名叫高逸雲的朋友,叫他走另外一條山路到這裡來,他帶著他的情人
來這裡後,馬上就擄獲了他情人的心,保證你看了也會永生難以忘懷
。」
香靈揭開藤蔓,那藤蔓像道門般堅固,根本看不見山壁的空隙,香靈
用力提起它,觀曲岩吃驚的發現,那藤蔓並不是垂在山壁間,而是把
整個山洞口給阻住了。
香靈喚道:「快點進去啊。」
觀曲岩遲疑了一下,洞中看來十分黑暗,若是他們把藤蔓放下後,定
會完全阻斷光線,他停下了腳步,「要回去拿火種才能進去。」
香靈推了他一把,忍不住嘆氣道:「你這人唯一的麻煩就是想太多了
,什麼事都要周全,這世上難有情是十全十美的,像我長成這樣,處
在一群一個比一個俊美的美男子、美少年間,若是成天想太多,豈不
是人比人氣死人?那我早就嘔血死掉了。
你不知道在苗疆,我的同伴每個人都長得貌如天仙,就算沒貌如天仙
的,也長得可愛可人,連腳指頭都長得比我好看的也多的是,我要是
像你這樣想東想西的,早就氣死上天給我這張平凡無奇的臉了,反正
難得冒險,走啦,進來,保證你不虛此行。」
不說閒話了,香靈硬拉著觀曲岩進了洞口,觀曲岩來不及推拒,就被
他給硬扯進來,待藤蔓放了下來,裡面一片的黑暗,觀曲岩的手一顫
,香靈便笑道:「你會怕黑啊,那握住我的手別動。」
「胡說,我才不會怕黑。」
「怕就怕,有什麼不能說的,傻瓜,人總有怕的東西,像我就怕毒蜘
蛛,害怕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觀曲岩不握他的手,可能是大男人的臉拉不下來,香靈反而握緊他的
手,倚在他的懷裡,發出一陣吃吃笑聲,「你不承認也罷,不過等一
會兒可別嚇得說不出話來喔。」
※ ※ ※
觀曲岩正要回話,只見那本來全黑的山洞中,漸漸的忽然放了亮光,
一閃一閃的在黑暗中沉著乳白色的璀璨光亮,而且全嵌在山壁中,就
像在夜空中見到了一顆顆閃閃動人的星星一樣,但那光比星星更美、
更閃耀,好像永遠也不會滅去般的令人著迷。
觀曲岩倒抽一口氣,香靈一聽就知道他十分震撼,他笑得隱藏不住聲
音:「美吧!」
觸摸著那抹亮光,手指頭就像被光洗滌一般,從指縫中透出了溫暖的
光芒難以形容,觀曲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這是什麼?夜明
珠嗎?我沒看過這樣的夜明珠。」
「這不是夜明珠,夜明珠雖在黑暗中也會亮,但是沒它的亮度高,數
量也比它多,而且這東西要在全暗的時候,才會看得出來,你現在看
它是白色的,等一會兒你再看,它就閃現璀燦的七彩顏色,美艷無比
,這世間上少有比它更美的東西。」
那光亮果然如香靈所說,很快就轉化成七彩顏色,他們走在其間,就
像走在銀河之上,這比看星空還要美,香靈說要讓他看星星的話果然
不假,因為這點點閃爍就有如星星閃耀一般。
觀曲岩由內心發出真心的讚美,「這真美,美極了。」
瞧他一臉沉醉忘我,香靈再度的笑出聲音,拉著他的手慢慢走,兩人
就像漫步於星空之中。觀曲岩看得目不轉睛,顯然被這景色給迷得說
不出話來。
他們走了一段路後,香靈再把出口的藤蔓給提起,拉著觀曲岩走出來
,此時在他眼前的是一輪圓月,皎潔明亮的掛在無涯夜空中,眾星拱
著月亮的發出了微弱的閃光。
有一種錯覺,好像只要他伸出手來,就可以摘下一顆星星,或是那皎
潔的月亮。
輕風吹來,萬籟俱寂,靜得有繁華落盡後的清冷,只聽得香靈口中吟
詩--
「昨夜星辰昨夜風,晝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
點通。」
這一首詩觀曲岩從小不知聽過多少次,但在此刻情境與心情下乍然聽
到這一首詩,讓他忽然整個心神若有所悟般的震撼。
「心有靈犀一點通?心有靈犀一點通?」觀曲岩喃道,內心百感交集
,所有的混亂思緒在沉澱之後忽然一片清明。
他看向香靈,香靈對著他開懷暢笑,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胸口,他的手
感覺得到香靈的心,就連他的心也跟著這跳動而莫名的加快,快到他
幾乎無法承受。
※ ※ ※
香靈笑得與往常一樣,「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人生片刻不重來,莫使千愁繞你心,觀曲岩啊,你這麼年輕,怎能只
愛一個死人,而不愛活生生的人?這世上成千上萬的人,只怕都想被
你所愛啊。」
觀曲岩原本想說他不需要,香靈卻噗哧的笑出聲音接著道:「你一定
想說你不需要吧?你真是固執得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觀曲岩厚怔忡,為什麼他還沒說出口,香靈就知道他要說些什麼?為
什麼他沒表示出好惡,香靈就知道他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在他手掌下的是香靈跳動活躍的心,那從手心傳來的溫暖在這樣的冷
夜,傳達到他的心口,讓他的心口也同樣暖呼呼的。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內竟然有這樣難以控制的狂熱,為了要躲避這
樣的感覺,他必須說話來轉移自己的心情。
「你怎麼知道這裡?」
香靈失笑,他踢著腳,「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是花兒告訴我的。」
他信,千真萬確的信了,縱然這再怎麼不可思議,再怎麼違背常理,
但是他就是信了,而且毫無疑問的信任,只因為這是香靈說的話。
香靈臉上略有了疲態,他放下了觀曲岩的手,走近他,放心的偎到觀
曲岩懷裡,「我現在很累,料想跟剛才的心痛有關係,我想睡了,你
抱著我睡,行不行?」
觀曲岩沒有抱過一個男人,就算是孩子他也沒有抱過,雖然在雲雨之
歡時抱過其他的女子,但是他沒有抱著一個人睡過,他從未睡在任何
一個姬妾的閨房裡,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抱著另一個人。
香靈沒有等他回答,身子一軟便倒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好像是真
的累得睡著了。觀曲岩無法習慣自己的懷裡睡著一個人,他僵著手。
試著將他橫抱在懷裡,然後慢慢的放低身子,一直到他穩穩的坐在地
上,而香靈也穩穩的睡在他懷裡為止。
兩個人身上都才剛泡過水,雖然已走動了好一會兒,身上稍微暖了些
,但是衣衫還是有點兒溼,冷風吹來,便忍不住感到一陣微微的寒意
。
觀曲岩身強體壯,較無感覺,但是香靈看起來身子挺單薄的,更何況
他剛才忽然心痛,現在又說累,可見他不是那麼的健康,觀曲岩將懷
裡的香靈摟緊,讓他靠著自己的胸口,他的手往下環住了香靈的脖子
,讓冷風不會灌進他的領口,讓他著涼。
香靈的頭髮還有些溼,也有些亂,他輕撥著香靈的髮絲,而後輕柔的
越過香靈臉側,撫上他的唇角。
※ ※ ※
觀曲岩一開始還沒發覺自己在做什麼,等他忽然驚覺時,才發現自己
右手食指正輕柔的愛撫著香靈的紅唇,讓他吃了一驚。
照理說,他應該不可能對香靈有什麼情慾,但是現在看著香靈的側臉
,眼睛卻會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衣領裡看。
他心口一窒,下身的情慾忽然不可抑止,他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慾望
,強烈到他全身發熱,他若不是自制力極強,一定會做出很難想像的
事情來。
「我……我在幹什麼?他可是個少年而已,我什麼時候對孌童有興趣
了?」
他這訓斥自己的話可能起了作用,他感覺自己渾身的火熱稍降了一下
,可香靈輕動了一下,臀部正輕壓在他的情慾勃發處時再次引發狂熱
。
只是這樣無預警的動作,根本也比不上他那些小妾們勾引、引誘的轉
動身體,運用媚功迷惑他,但香靈就這麼單純的動作,他卻無法忍耐
的倒抽了口氣,他感覺熱度一下就湧進了全身上下,而下身那個男人
最難控制的地方正像火一樣的熱燙。
※ ※ ※
香靈忽然睜開了眼睛,兩人對視著,正覺得尷尬至極之時,香靈的喉
結輕滑了一下,忽然變得很有禮貌的小聲道:「呃……我感覺身下有
個東西……」
觀曲岩這一生從未臉紅,但這一次他真的是臉紅脖子粗;想說謊,可
這情慾如此赤裸裸如何說謊?
想不說謊,這不是擺明了自己對香靈有情慾的索求嗎?
觀曲岩半天都答不出話來,但是那情慾勃然,怎樣都抑止不住,還在
香靈的注目下不聽使喚的越來越火熱。
香靈坐直了身子,不再睡在他懷裡,他慢慢的往下盯視,觀曲岩臉色
漲紅,忽然怒叫道:「你看什麼看?」
香靈還是好奇的盯著,觀曲岩這下更加的羞慚,他的面子又拉不下,
正要站起來的時候,香靈忽然伸手去碰了他一下。
這一碰,讓觀曲岩喉中立刻竄出低吼聲,那聲音充滿了情慾的渴求,
讓他可恥的差點跳腳,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麼下流的人了。
觀曲岩趕忙撥去香靈的手,香靈卻笑得前俯後仰,「這真有趣,以前
高逸靈分給我看那些龍陽的書,我還以為是誇大呢,原來是真的,我
這樣輕輕一摸,你真的會有感覺啊?」
「你拿我來做實驗?」觀曲岩的話中充滿了不滿。
「沒有啊,這又不叫實驗。」
香靈的笑容忽然變得俏皮,那平凡的臉像花兒開放一樣,剎那間充滿
了讓人屏息的美麗。
「這樣才叫實驗……」
觀曲岩低吼一聲,因為香靈不像剛才一樣只是輕輕碰觸,這會兒他伸
手輕撫捧住了他的火熱,這引來的激越情潮足以讓一個男人發瘋。
「住手!」觀曲岩怒吼。
香靈聽他怒吼,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這一部分跟書上面說的不一
樣啊,書上明明說如果我這麼做,你就會全身酥軟,你怎麼沒有?」
香靈放肆的挑逗他,讓觀曲岩的身體不住的輕顫,這下連怒吼都吼不
出來,只剩下重重的喘息聲,眼中滿是想填滿慾望的渴求。
※ ※ ※
「放手,你……」
觀曲岩還在抵抗自己的慾望,香靈卻笑得很自然,「不要忽視這原始
的慾求……這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這一切是我的錯,那麼就算是我
無禮的請求請滿足我的身體,這樣你總不會說不行了吧。」
香靈這話突破了他的心防,香靈既已同意,自己又有什麼好堅持的?
他拉住香靈抱到身上,吻住了他的唇。
香靈環住了他的肩膀,將自己的唇舌獻出,觀曲岩氣息紊亂,卻仍緊
守最後一絲理智。
「我不應該這麼做,這麼做我一定會後悔的。」
香靈抬起身子吻了他的嘴,笑道:「人一生總要做一次會後悔的事,
不過我不會後悔,因為是我想要你,我真的想要你。」
觀曲岩聽到香靈這番表白,他激動得差點控制不住自己,他的慾望鼓
動他,在香靈的體溫溫暖下顫抖得更厲害,連他都不敢相信這樣狂野
的激動會來自他這種對情愛向來動不了心的人。
觀曲岩抬起了香靈的頭,用盡了所有的情意來親吻,唇舌間的口沫相
濡根本就滿足不了他的所有慾望。
他拉住了香靈的頭,要他更靠近自己,讓自己可以緊貼著他身上的每
一分每一毫,永遠也別放過。
從額頭相貼、氣息相染,到嘴唇的廝磨、口沫的相交,他抓住香靈的
手,與自己的手指交握,他突如膜拜香靈柔軟的身軀,讓自己沉浮其
中,吻得他幾乎失了神,還不肯放手。
香靈賣力的回吻著,然後扯著觀曲岩身上的衣物,他看著觀曲岩的每
個眼神都讓觀曲岩著迷。
觀曲岩從不知道只要一個眼神不需要言語,就能讓他燃燒,任憑他的
姬妾如何挑逗做著多麼勾人情慾的動作,都無法比得上香靈的一個眼
神。
※ ※ ※
香靈微微往下,吻著觀曲岩富有男人味的下巴、侹壯的肩頸、寬闊的
胸膛,一直吻到了觀曲岩的下腹。
而隨著兩人激情的探索彼此,衣服一件件的掉落在地。
那吻雖然堅持,但是生澀至極,應該引不起他這樣早有姬妾的男人的
慾望,但是觀曲岩千真萬確的被勾起了靈魂最深處的情慾。
觀曲岩抱住了香靈的身體,他等不及擁抱香靈赤裸的胴體,便忍不住
的貫穿了香靈的身體。
香靈悶哼了一聲,聽他這聲悶哼,一定是痛到了極點,觀曲岩不忍的
停下動作。
雖然這對他而言是天大的折磨,但是他還是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喘著
氣道:「很痛嗎?」
香靈抱住了他脖子,在他耳邊喘著火熱的氣息,聲音甜美無比的吐著
嬌吟,「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可以這樣跟另一個人結合,我好快樂
,我發覺我又比之前更愛你了。」
沒有聽人說過愛自己的觀曲岩,第一次聽到這麼坦白的言語。縱然他
的養父愛他,但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至於他那三個姬妾,全都是貪圖觀家的財富才留在他身邊,其實並不
愛他,當然他也從不奢望他人的愛。
但是香靈只是誠實的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既無花言巧語,也沒有動
人的言辭,但是觀曲岩卻發覺自己有些變了。
內心湧起不知是什麼的感覺,那感覺他從未嘗過,既酸且甜,酸甜得
讓他的心好像要碎了,又像碎了之後再次的完整,他不顧一切的吻住
香靈的唇,好像香靈是他這一生唯一真正渴求的東西,然後放肆的在
香靈體內滿足自己這一生從未如此渴求的慾望。
第六章
晚風吹送,觀曲岩撐起身子,他不但一點涼意也沒有,反而全身熱汗
一滴滴
※ ※ ※
他心情難安,火氣就大,觀府每個人幾乎都被他雞蛋挑骨頭百般刁難
,香靈整日在花園裡種花,隨著時日的流逝仍一句話也沒再對他說過
。
他看著香靈與總管談笑自如,但是只要他靠過去,香靈就會拉下臉來
,轉身去忙別的事。
他又氣又火,但是更多的卻是不安,香靈並不貪圖他的錢,也就是說
觀府並沒有什麼值得香靈留下來,他很怕香靈有一日會不告而別。那
些他要總管辦來的珍奇東西,全都抬到了香靈的房內,香靈連翻也沒
翻過,卻在看見他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看到了貴重的東西
,香靈反而給他大白眼,這些東西不是香靈要的嗎?
任是他的任何姬妾得到了這麼多的珍寶一定會開心得晚上睡不著覺,
但是香靈不但沒有,還送了白眼給他。
他的心困惑難安就連夜裡也在香靈的門前守候,可香靈照常當成沒看
到他。
而白日香靈在花園裡忙,他就在花園裡走來走去的閒逛,他走的次數
多得連總管都覺得怪異。「少爺,你是不是在花園裡丟了東西?怎麼
一天到花園走這麼多次?」
他臉上通紅,又說不出理由,只好說是。總管一聽他掉了東西,那可
是大事,就要召集人手尋這東西,但真要問是掉了什麼樣的東西,觀
曲岩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在花園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總管也不知道他臉上為何漲紅,還仔細的問道:「少爺,那東西長什
麼模樣,你說清楚一點,我們才好幫你找啊。」
「不必找了,不重要的。」
總管一聽這話就更怪異,既然不重要,為什麼少爺在花園裡逛了好幾
十圈?
這一回他被總管問得尷尬,第二日要再到花園閒逛就更困難了。總管
又看他在花園裡晃來晃去,奇怪的問道:「少爺,你還在找昨日掉的
東西嗎?」
「沒,我在賞花。」
花早就全都掉光了,只剩下草葉,真不知道觀曲岩在賞些什麼,總管
一臉奇怪的盯著觀曲岩看,關心的提醒道:「花早就全掉光了,少爺
,你是不是病了啊,怎麼會說這種怪話。」
觀曲岩臉色通紅,但是他面子拉不下來,就是說不出口他要來找香靈
。
第三日觀曲岩說的是看雲,但是天空陰暗,根本沒雲好看,真不知道
他在胡說些什麼。
到了第四日,觀曲岩實在是編不出理由,講得吞吞吐吐,還越說越怪
。香靈背過身咳了一下,那是掩飾笑聲的假咳。觀曲岩渾身一震,顧
不得總管在場,走向前去看著香靈,香靈正笑得臉色漲紅。
觀曲岩才不管他笑的是不是自己。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香靈對他有反應的唯一一次,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他抓住香靈的手,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香靈……」
「幹什麼啊,叫得好像我多重要一樣,放手,我要栽花,可別弄髒了
你的手。」
他這一說,觀曲岩乾脆就蹲了下來,跟他一起栽花照著香靈的動作弄
另一處花盆,卻被香靈喝止,「你幹什麼?要這朵花死嗎?別亂來。
」
他一連被斥喝了好幾聲,惹得他臉上冒汗。他忘了自己手上有土,用
手去抹,塵土都染上了臉,看來狼狽不堪。這樣哪裡還有以前的英俊
,香靈哈哈大笑,可觀曲岩不在乎他笑的是他,只要香靈還願意對他
有反應,任是他怎麼笑自己都沒關係。
觀曲岩蹲在地上一個上午,他蹲得腰痠背痛,卻不肯輕易移動,只怕
他一站起來,香靈就要回復之前對他漠然無視的態度,他一雙眼睛癡
癡的看著香靈的動作,想討好他,卻又不知該怎麼討好。
到了近中午吃飯的時刻,香靈伸出手來,抹掉觀曲岩臉上的土,「吃
飯了,別忙了。」
看著香靈對他的親暱動作,料想對他已沒有那麼生氣,觀曲岩抓住了
香靈的手,牢牢的按在懷裡,他的口氣懇切:「告訴我,香靈,怎麼
做你才會開心,我願意去做,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別再和我鬥氣
了。」
香靈低頭一笑,看著自己被觀曲岩牢牢揪住的手,「我知道你不懂,
也許我不是那個讓你懂的人。觀曲岩,你是個聰明的人,我不應該要
求太多,但是人一旦心裡有了波動,就再也難以釋懷平靜。我愛你啊
,觀曲岩,如果你不愛我,你就不能瞭解我的感受,我不需要任何東
西,我只需要你的愛。」
香靈坦白的說著實話,雖然音調沒有任何起伏,但是真摯的情感意在
言中。觀曲岩全身泛起又冷又熱的奇流,熱是因為由香靈的口氣,他
知道香靈必定是愛他至極;冷是因為他不想愛任何人,而他又不想瞞
香靈,所以他低沉著聲音道:「香靈,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但就你要
的這一項我給不起,我不會對你說謊。」
香靈聽他這麼一說,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沒有對我說謊,況且你
以前就對我說得很清楚,是我苛求太多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與那些
小妾一樣,你會寵我、疼我,我要什麼,你都大方的給,但是我不必
愛你,你也不必愛我,這樣你就省了麻煩。好吧,那我從今天開始不
愛你吧。」
觀曲岩聽他這麼說,又眉頭緊皺了起來,香靈知道他的心情,笑道:
「你要我愛你,又要我不能奢求你愛我,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不會再愛你了,我們就當朋友吧。」
觀曲岩雖覺得很怪,但是香靈已經拉起了他,一臉璀璨笑容的道:「
我們吃飯去吧。」
※ ※ ※
香靈與他的鬥氣可說是到此就無疾而終了,他日日夜夜都看得到香靈
,香靈也會對他展露微笑,但是那跟之前他們每夜在一起的感覺完全
不一樣,因為香靈對他說的話,跟他對總管、小廝、婢女說的話大多
相似。
就連他握住香靈的手,十分親暱的撫摸時,香靈只會對他淡淡一笑的
抽回手,然後低聲的道:「不可以啊,觀曲岩,我們只是好朋友,我
不會把身子陪給我不愛的人。」
他一開始有些生氣,多少女人要他的寵愛,香靈卻是這樣待他讓他火
上心頭,在吃飯時就碰了另一個姬妾的腿,他做得十分顯目,香靈不
會沒看到,香靈卻是神情自若的把飯吃完後才走。
他到晚上入了那姬妾的閨房,卻只是下棋而已,半夜離開後進了香靈
的房間,他推開房門,香靈沒像他預期的衝出來質問他,只是一臉睡
相揉著眼道:「很晚了,我想睡了。」
他不要香靈這種無關緊要的表情,香靈應該要更具佔有慾,應該要他
嬌寵的抱住他才是。
他壓抑著聲音,「我睡不著。」
香靈在床上坐起身,一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樣子,他一時慾火燃身就要
抱住香靈,香靈卻道:「你睡不著,那我陪你下棋吧。」
「我不是來下棋的。」他下了大半夜的棋,來這裡絕對不是想再下棋
,他揪住香靈的手握個死緊,貼在他情慾勃發的地方,讓香靈知道他
對他的情慾根本就難以扼止,香靈笑了,說了一句氣死他的話:「觀
曲岩,你這算是性騷擾喔。」
他氣得爆跳如雷,拍桌就吼道:「我要你,香靈,我就是要你,我想
要跟你肌膚相親。」
香靈呆了下,「謝謝你的坦白,可是我們現在是好朋友,好朋友跟好
朋友是不做那事的。」
觀曲岩氣得口不擇言:「你住在我觀家,既不是當僕役,也不是當婢
女,更非我的親人,你在這裡白吃白喝,難道一點也不覺得不安嗎?
我只是要你陪我而已啊!」
香靈垂下了眼,「好吧,那我明天去當僕役,這樣你總沒有話說了吧
。」
他不與他歡愛的決心甚是強烈,觀曲岩氣得甩門而去。
他寵香靈、疼香靈,看現在為他帶來了什麼,只有一堆煩惱,甚至連
身體的滿足都得不到,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氣得整夜睡不著覺,既然香
靈太過不知好歹,他休想他會再像以前一樣的寵他了。
※ ※ ※
香靈這麼明白的拒絕他之後第二天,總管一臉惶恐的來報告觀曲岩:
「少爺,香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他說他要當僕役,還問我要做什
麼事,我怎麼跟他說他就是不聽,少爺,你去勸勸他。」
觀曲岩冷聲道:「那就安排工作給他。」觀曲岩心裡雖生氣,但是真
要對香靈耍什麼狠手段,他又不忍心,下不了手,緊接著低聲道:「
別安排太累的活給他做,聽見了嗎?」
總管夾在他倆之間,根本也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前些日
子,少爺不是對香靈挺好的嗎?連那些貴重東西都買來給香靈,現在
竟同意香靈來當僕役,光是少爺送給香靈的東西,用來買幾百個僕役
都夠啊。
不知道他們在搞些什麼,又不敢問,總管看他臉色不善,只好唯唯諾
諾的下去了。
觀曲岩對香靈氣得很,他打自從此不理會香靈,香靈恃寵而驕,那他
就會讓他知道,若是沒有他觀曲岩的寵愛,他在觀家什麼也不是。
※ ※ ※
時間又過了十多天,觀曲岩雖還是照常來吃飯,但是對於在座的香靈
當成沒看到,香靈依然保持他那可以洗滌人心的笑顏,一點也沒被觀
曲岩給駭住,今日是觀曲岩的生日,照往例會擺個小酒席在後花園裡
賞月。
總管這幾日籌辦的也是這一件事,而三位貌如天仙的姬妾更是為了這
一夜的事卯足了勁,誰不知道觀曲岩雖是輪流與她們同寢,但是他生
日這一夜,觀曲岩跟誰在一起,就是誰最得寵愛,誰也就可以向帳房
多支些銀兩來買些釵飾珠寶。
香靈來這裡大概是兩個月多,他並不知道這一件事,只見總管忙得頭
暈,還以為是什麼貴客來訪。
總管搖頭道:「不是,今日是少爺的生日,晚上要辦酒席的,全府裡
的人都會多支點銀兩,少爺從老爺死了後,他常沒什麼笑容,但是生
日的時候,他就會比較放寬心,而且……」
總管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香靈看他手裡拿的飾品和美麗的珠寶,他理
解的笑道:「他會給那些姬妾不一樣的賞賜,是嗎?」
總管已經知道香靈跟少爺之間沒有曖昧,他就老實的說了:「是啊,
少爺這一夜跟誰在一起,誰就最受寵,通常還可能多得好幾樣價值不
菲的珠寶呢。」
總管說了一半,又有人來問怎麼處理事情,總管也沒時間閒聊,於是
輕聲道:「我有事要忙,香靈,你自己做事吧。」
香靈微笑道:「你忙你的吧,我再去花園種花。」
※ ※ ※
後花園裡花香撲鼻,觀曲岩往年的生日,沒像這一夜一樣放眼望去一
片花團錦簇,那三個小妾圍坐在觀曲岩身邊,又是夾菜,又是勸酒的
各使媚功,希望能迷得觀曲岩今夜與她們同寢。
觀曲岩坐了一個時辰,臉上表情卻一直是僵硬的,總管在一邊服侍,
看他今年心情特別的不開懷,他低聲問道:「少爺,是不是還有什麼
東西你不合意的?」
「這花是誰種的?」
總管一愣,少爺這是明知故問,少爺那些日子在花園裡閒繞,應該有
看到是香靈種的啊,他老實回答:「是香靈種的。」
「這花種得很香,去把他叫來,我要賞他酒。」
總管又愣了一下,這好怪啊,這小宴是少爺自己私自開的,都是一些
姬妾跟少爺喝酒,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僕役來啊,更何況賞錢不是比賞
酒更實際嗎?但是觀曲岩的命令又不能不遵守,總管只好去叫香靈來
後花園。
香靈沒多久就來了,他直直的站著,臉上帶著笑意,觀曲岩拍著身邊
的位置,「坐下來,你種的花很香,我很高興,賞你喝一杯我的壽酒
。」
香靈聽令的坐下了,觀曲岩要侍妾倒了酒,他拿給了香靈,香靈也不
推拒的一飲而盡,他喝完了,把杯子放下輕聲道:「謝謝少爺賞酒,
那我下去了。」
他一站起來,觀曲岩就厲喝:「給我坐下,今日是我的生日,你絕不
能給我敗興,唸首詩給我聽。」
香靈莫可奈何的笑了,他低聲吟了首詩:「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
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這首詩是王昌齡所作,最後一句「一片冰心在玉壺」說的就是不論環
境如何改變,他的心情跟志向永遠也不會有所更改。觀曲岩的怒火幾
乎從眼裡冒出來,「你這詩是什麼意思?是說你的想法還是沒變嗎?
」
香靈只是為觀曲岩倒酒,他拿起酒杯為觀曲岩祝壽,「別生氣,這杯
我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今天是你的壽辰,你不該生氣的,我敬你
。」
觀曲岩恨怒的看他一眼,他的心情被香靈三言兩語就撫平了,但是他
更氣的是自己為什麼會被香靈這種平平淡淡的話給平撫。
被觀曲岩這麼狠看的人,沒燒成灰,也會結成冰,但是香靈依然一臉
的燦爛笑容,觀曲岩不喝他倒的酒,反而拿了香靈的酒杯來灌進自己
的嘴裡,他喝完後,自己倒酒,把酒杯往香靈的嘴邊推,命令道:「
換你喝。」
那酒上還有觀曲岩的口液,香靈飲盡了酒,笑道:「好甜的酒啊。」
那酒是真的不錯,但是光看著香靈這樣動人的笑容,就讓觀曲岩一把
慾火往身下燒,觀曲岩吩咐總管道:「再加一人的碗筷過來,讓香靈
吃點小菜,我要他陪我。」
總管縱然覺得奇怪,還是去辦了,姬妾雖然覺得香靈跟觀曲岩之間好
像有點怪怪的,但是又感覺不出怪在哪裡,但見香靈還是平常一般的
笑容,只有觀曲岩像要吃了他似的一直看他。
只不過香靈長相如此平凡,若說觀曲岩迷戀上他,那是不可能的,而
以觀曲岩的冰冷個性,更不可能迷戀上什麼人,料想可能香靈做了什
麼讓觀曲岩心裡不高興,觀曲岩才這樣的瞪他。
碗筷擺了上來,姬妾個個還是與觀曲岩聊天,有時還會做些媚態來勾
引觀曲岩,觀曲岩一一接受,香靈卻只是微微一笑神態自若,而觀曲
岩在席間唯一做的事就是倒酒給香靈,香靈整整喝了快一瓶,但是他
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的喝下。
到了休息時分,三位姬妾個個屏息以待觀曲岩的召喚,膽子大一點的
姬妾已經半靠向觀曲岩的胸前裝醉道:「我的頭好暈啊。」
一個裝醉,另二個豈肯認輸,立刻也醉成一團的倒向觀曲岩的胸前,
香靈站了起來,「少爺,我退下了,你好好休息。」
觀曲岩正對香靈的反應氣憤難當時,香靈卻腳步微蹌,差點撞到總管
,總管急忙一手扶住他,「怎麼了?香靈。」
香靈笑道:「沒事,坐久了,一走路頭就有點暈,我回房去睡了。」
他又慢步往前走,雙腳卻難以支撐,他一個踉蹌跌在草地上,觀曲岩
立刻站了起來,衝到了香靈的面前,怒吼道:「你喝醉就喝醉,裝什
麼平常的樣子?」
香靈笑道:「今日是你的生日,總不好讓你敗興,晚上沒人陪你睡覺
。」
觀曲岩捉住了他的衣袖,又氣又惱火的低吼道:「你在,我還看得上
她們嗎?我只要你陪我。」
香靈笑出了聲音,他的笑聲輕盈,像花兒在笑一樣,觀曲岩一手就抱
起了他,又寵愛又心疼,可香靈沒反應,代表香靈根本不想再碰他。
他雖氣,卻更擔心香靈的身體,「我抱你回去,讓你一個人睡覺,不
會對你做什麼,不過你別再說話惹怒我了。」
香靈終於伸出手來,抱住了觀曲岩的臂膀,他合上眼睛,「好吧,我
會乖乖不說話的。」
第八章
觀曲岩無視於總管跟三位姬妾,抱起香靈就離開花園,四個人在後面
瞪大了眼,誰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香靈的體熱緩緩的傳過來,讓觀曲岩不自覺將香靈抱得更緊。他不知
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抱著香靈,重溫這樣的感覺讓他心情既興奮又複雜
。他只想抱香靈,不論如何,就是想抱著他。
香靈攀著他的頸背,把頭靠在他肩上,雖然剛才才說他會乖乖的不說
話,但是他仍然出聲。
「觀曲岩,我可不可以不要愛你啊?」
觀曲岩的心口一緊,將香靈抱得更牢,他知道香靈是真心問他,而他
需要香靈的愛。
「不行,你一定要愛我不可。」
「可是你又不愛我。」
「我會給你其他東西來填補我不能給你的。」
香靈窩在他的肩口笑道:「這樣我就吃虧了,而且是吃了大虧,光是
我一個人愛你,每天想著你會不會去跟你的姬妾同房,那我就被你佔
了便宜,難不成你也希望我去找別人嗎?」
觀曲岩心口緊縮,又痛又難受,他厲聲喝道:「當然不行,別人能給
你的,我都可以給你,香靈,待在我身邊,我會用盡一切疼你寵你的
。」
香靈抬起頭來,捧住了觀曲岩的臉,「我愛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這
樣的安排,愛並不是只有無私的奉獻,我們必須站在同一條線上,我
才能為你奉獻,你明白嗎?」
觀曲岩為他打開了房門,將香靈放在床上,他輕撫著香靈的唇,「我
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夠了,那什麼愛
不愛的,根本就不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一個人。」
香靈搖搖頭,推開了觀曲岩。「你還是不懂,觀曲岩,也許我永遠也
不能讓你懂,但是希望有一天會有一個讓你明白一切的人出現,我累
了,讓我睡覺吧。」
觀曲岩再次被拒絕了,隱忍許久的氣,讓他火爆了起來,「你到底要
什麼?你說啊,香靈,我都給你,跟我上床這麼難受嗎?你之前還不
是很開心?」
「我要你的愛,觀曲岩。」
觀曲岩怒火難消的怒道:「就說過多少次了,什麼都可以給你,就這
一樣我給不起。香靈,你給我聽著,我已經容忍你很久了,你再這麼
過分,我絕不會再輕易饒過你,別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世上比你好
看的男人、女人太多了,你長得這麼平凡,能夠在觀家過著豪奢的生
活,你不覺得已經夠幸福了嗎?」
香靈被嘲諷得這麼難聽,但是他臉上神色不變,還是帶著微微的笑意
。「我很明白我的長相是什麼樣子,容貌我比不上你三個姬妾的任何
一個,但是我的內心比她們幸福。你今日罵我、嫌我都不要緊,如果
你真的懂得去愛,你就知道我無法忍受跟別人共享你,就像你不能忍
受跟別人一起擁有我。感情是不能切割的。」
觀曲岩打斷了他的話,他臉上青筋暴露,代表他惱怒至極。「夠了,
反正你說來說去,就是你嫉妒那三個姬妾!香靈,我從沒瞞過你,你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有三個姬妾,不是我拐你、騙你
、欺你,讓你以為我沒有別的姬妾。你要說些愛不愛的廢話也好,要
再與我鬥氣也好,我如果不理會你,不信你還能玩出什麼把戲!你從
明日起給我滾出觀家,我眼不見心不煩,最好馬上給我滾。」觀曲岩
說完後拂袖離去,把門撞得砰砰作響。
香靈還想跟他說清楚,於是立即下床,才剛靠近門邊,忽然心口一陣
劇痛,香靈痛得腳軟,整個身子滾下地面,他趴伏著大口喘氣,冷汗
沾滿了他的臉。想喚觀曲岩,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痛得幾乎要昏死過去,若不是靠著一點意志力,他可能真的要昏倒
了。他痛苦難忍,抱著心口不斷的掙扎,痛漸漸的止了,香靈全身乏
力的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等他可以動的時候,已經是刻鐘之後的事情,他慢慢的爬起身來,將
背靠著門,摸著手的溫度,手還有些微的熱度,只是比往常更加的低
。
「苗疆神子跟藥師都說過在死前有三次發作,這是第二次發作,第三
次與第二次相差不會很久,明日可能就是第三次發作,我大概明日就
要死了。」
沒有時間再說服觀曲岩愛他了,但也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跟觀曲岩道
別。觀曲岩是在生氣之下要他走的,若是他真的死了,觀曲岩發現了
他的屍體,一定會把錯都怪在自己身上,若因此而意志消沉就糟了。
他不願意見觀曲岩痛苦一輩子。
他站了起身,坐到了床上,下了決定後,他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走
到了西院。
他不知道西院裡哪一間才是觀曲岩的房間,但有一間透出亮光,料想
觀曲岩正在裡面生悶氣,於是輕敲了下門。
但聞觀曲岩吼道:「給我滾出去,不准來吵我。」
香靈低聲笑道:「好吧,那我走了,觀曲岩,你繼續的生悶氣吧。」
突然門打開觀曲岩臉色很難看的怒道:「誰說我在生悶氣!」
香靈投進了他的懷抱,觀曲岩沒想過香靈會這麼主動,他僵著手,對
這與剛才完全不同的局面大吃了一驚。
「要不要把我抱進去,要不然我要走了。」
觀曲岩當然立刻把他抱上床去,香靈低笑道:「好啦,別生我氣,以
後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我們實在不該把生命浪費在生氣上,好不好
?」
「當然不好,你什麼時候想通,我什麼時候不生你的氣。」
「好吧,觀曲岩,你可以不愛我沒有關係,你也可以去跟你那三個姬
妾胡來我也不生氣,這樣可以嗎?」
他說話又像諷刺,又像真的,觀曲岩怒瞪著他,香靈卻挽住了他的脖
子,親吻了他的唇。「我真的什麼也不介意了,能跟你在一起的時間
很珍貴,我不能說服你,那就算了。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你嫌我
醜、罵我都沒關係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能跟你在一起才是真實。
我愛你,縱然你不愛我也沒關係。」
觀曲岩在他熱情的攻勢之下,發出了呻吟聲,但他抓住了香靈的手臂
,「你怎麼忽然說沒關係了,之前不是和我僵持很久嗎?」
香靈甜笑道:「那是要你注意我的手段,要不然我長得這麼平凡,你
說不定早就會對我厭煩,去找你那三個小妾了。」
觀曲岩並不太信他的話,但是如果香靈的身子一直往下溜,溜到他的
腿間停住時,任何男人的心思應該已經不會在談話上了,「你幹什麼
?」
「我看書上會這麼做,只是我從來沒對你這麼做過,聽說過樣會很舒
服,對不對?」
觀曲岩悶哼了一聲,因為香靈解下了他的衣帶。
香靈臉上一紅,吃吃笑道:「你真的想要我幫你……」
觀曲岩自己也臉上發紅,想拿被子遮掩那激動的慾望,但是香靈將臉
靠近,輕啄了他一下讓他全身顫抖。
「你以前曾這麼做過嗎?」
事關男人面子,觀曲岩立刻吼道:「當然有,但是跟你在一起就是不
一樣。」
香靈臉上帶著紅暈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比你的小妾重要囉。」
「這是當然的,我可以讓她們去嫁別人,但是不能讓你離開我。」
此時觀曲岩的獨佔慾完全呈現出來,他拉住香靈就是一陣激動的狂吻
,香靈也熱情的回吻著。
他抱著觀曲岩的頭,笑道:「這是我這一生聽過最感動的話,觀曲岩
,求你愛我,你不會反對吧?」
「我贊成都來不及了。」
對於觀曲岩的迫不及待,香靈笑出了聲音,觀曲岩也覺得自己急躁難
以忍耐很好笑,他也笑了起來。
觀曲岩激動不已,他拉起了香靈,「下次再讓你做完,今天我忍不住
了。」
他不待香靈準備好,已經進入了香靈的體內,香靈猛抽口氣,觀曲岩
則是叫出虎吼般歡樂的聲音,感受香靈纏住他的歡悅。
香靈抱住他的脖子,「我愛你,觀曲岩,到死之前,我還是愛你。」
「我會疼你的,香靈,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會疼你一輩子。」
香靈笑了起來,觀曲岩感覺自己正被香靈的溫暖包圍,他驚喘了一口
氣,拉住他的頭又是一陣的狂吻。
香靈讓自己的身體翻扭,從高點裡落進了觀曲岩的懷裡。
※ ※ ※
全身汗溼,觀曲岩將香靈緊緊的抱住,像害怕他會消失。香靈安然自
在的睡在觀曲岩的懷裡,縱然兩人已經歡愛得精疲力盡,但是香靈還
是不停輕吻著觀曲岩的胸膛,一點也捨不得放開。
「香靈,我愛你,我剛才終於想通了,我真的愛你,求你留在我身邊
,永遠也不要走。」
話聲才落,觀曲岩便瞠目結舌,因為他未張嘴,未開口,但是剛才的
聲音明明就是他自己的聲音。
香靈也沒有說話,但也傳來香靈輕顫的聲音:「我好感動啊,我也愛
你,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觀曲岩立刻坐了起來,他瞪著香靈看,「你又在搞什麼鬼?」
香靈笑道:「你剛才有看我張嘴說話嗎?沒有啊,是不是?」
這戲法跟在他養父墳前的一模一樣,觀曲岩瞪著香靈看,香靈笑得更
無辜,「你瞧你的心聲都自己跑出來了,原來你這麼愛我啊,觀曲岩
。」
「胡說八道,愛你這是不可能的事,你究竟變了什麼戲法?」
香靈笑道:「對不起,我會腹語,那時怕你一見我就把我趕出去,所
以才利用你養父的名義,學你養父的聲音,讓你一時之間找不出藉口
把我趕出去。」
觀曲岩的確聽過有人會用這樣的把戲,只是他還沒見過,現在才知道
為什麼他們會在墳前聽到他養父的聲音。
香靈低聲道:「你會怪我嗎?怪我用你養父的名義?」
「當然會,但以後不可再用了,我是很尊敬我養父的。」
香靈也坐起身來,他將頭靠在觀曲岩胸前,「我以後也不可能用了,
你別再怪我了。我那時只是想不出辦法,我跟你養父是很遠很遠的遠
親,若想靠這層關係來投靠你,料想你也不會理的,所以我才想出這
個辦法。」
觀曲岩的確心裡不太爽快,但是看香靈也認錯了,也就沒有那麼生氣
的環住了香靈的身子:「以後你不做,我就不會生氣了。」
香靈陪著他躺了下來,觀曲岩累極想睡,香靈卻怎樣也睡不著。他輕
吻著觀曲岩,「觀曲岩,你真的很在乎我嗎?可以讓其他的姬妾嫁人
,就是一定要我陪在你身邊?」
觀曲岩那時情緒一時失控說了出來,他是真有這樣的心,但是他不愛
談這樣的事,他低聲道:「我不想談這一件事了,香靈,只要你陪在
我身邊,我一定會疼你的,就這樣。」
香靈知道觀曲岩不擅說甜言蜜語,但只要他保證,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他忍不住微笑的親吻著觀曲岩的唇,「那我以後每天在你耳邊說我
愛你,好不好?」
觀曲岩看著他真摯的眼神,他心裡最冷硬的地方頓時變得柔軟而溫暖
,他抱住了香靈的頭,戀戀不捨的吻著他的嘴,「那我會每天告訴你
我有多在乎你。」
香靈把這一輩子最美、最無瑕的笑容給了此刻的觀曲岩,觀曲岩心裡
悸動得更厲害,緊抱住香靈,「我今天在你房間說的都是氣話,你不
會天亮就走吧?」
香靈說了謊,「不會的,我愛你,用盡我所有的生命在愛你,我希望
每夜有你相伴,每日早上醒來就看見你,我從未如此愛著一個人,雖
然你不能這樣愛我,但是希望以後你能這樣愛著可以打動你心的人。
」
觀曲岩把香靈緊抱在懷裡,兩人許久的爭執,在此終於畫下了句點。
※ ※ ※
觀曲岩這一日睡得特別晚,也許是和香靈的歡愛讓他太累,也許\\是緊
抱著香靈的安心感讓他沉沉的睡著,等他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了,而
懷裡早已沒有香靈的蹤影。
等他踏出西院時,總管老早就在院外等了,觀曲岩因為昨夜與香靈歡
愛的歡暢,使他今日表情也放柔了下來。
「什麼事在等著我?」
總管拿著一封信輕聲道:「這是香靈留給少爺的。」
「香靈留給我?」觀曲岩疑惑的皺起眉頭,「他去哪裡了嗎?幹什麼
留信給我?」
總管搖頭,「不知道,這是打掃香靈房間的奴婢拿來的,奴婢不識字
,我看了一下,才知道是香靈留給少爺的信。」
觀曲岩看了信封,果然是留給他的,他立即把信拆開,把信抽出來看
,那信的內容很簡單,但讓觀曲岩臉色大變--
正如你所說的,其實我是真的來觀家騙吃騙喝,你昨夜應該已經知道
我的把戲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對我生氣。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快樂得不知該怎麼形容,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開心高興,就連
跟你在一起都是這樣。我走了,因為人生有聚就有散,生離死別永遠
也免不了,我必須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千言萬語,卻在這個時候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我只想告訴你,如果
我不能讓你懂愛的真義,那希望下個讓你懂的人出現時,你會真正的
愛上他,這是我內心永遠的祝福。你要保重,也許等我事情忙完了,
我就會回去。
觀曲岩沒有看見落款,而且越到後面筆跡越是潦草,觀曲岩不相信香
靈就這樣走了,這是絕無可能的事,畢竟他昨夜還在他耳邊傾吐著愛
語。
他將信揉成了一團,隨即又在慌亂之中放下心來,香靈只說他要出去
辦事,他會回來的。
自己也許不該那麼緊張,等個幾天,也許\\香靈就回來了,他感覺香靈
昨夜說的話都是真實無欺的,他是如此深愛著自己。既然他那麼深愛
自己,兩人又已經和好,他絕沒有理由離去。
觀曲岩靜下心情,對總管交代:「沒什麼事,香靈只是出去辦事,他
很快就會回來,你去忙你的吧。」
總管點了頭,領命而去。
※ ※ ※
時間匆匆過去五日,香靈不但沒有回來,連封信都沒託人拿回來過。
觀曲岩的心情再也不能像五天前那樣平穩,他開始不安起來,每天總
要在門口等,等著香靈回來。但是每一天等到的都是失望。
他開始難以吃睡,為香靈做的衣服這時才送來,他吩咐下人拿到了香
靈之前住的房間,那花園的小徑都快被他給踏穿了,香靈還是沒有音
訊。
他想著香靈,那種神魂顛倒的思念如此強烈,強烈到他根本就克制不
了他的心。
總管看他整日悶悶不樂,跟他養父死時的樣子倒有幾分的類似,總管
怕他心悶,就要那三個美麗的姬妾想辦法安撫。
但是觀曲岩的心根本就不是這三個姬妾所能瞭解的,到了第十日,觀
曲岩下了決定,把他三個美麗的姬妾全都嫁了出去,而且她們可以帶
走觀曲岩賞給她們的珠寶,這三個姬妾當然千恩萬謝的離開了觀家。
觀家變得比以前還冷清,但是觀曲岩不在乎,只要香靈回來了,他就
只要香靈陪在身邊,其餘的人根本就無法讓他心動,但是日子一天天
的過去,香靈並沒有回來。
觀曲岩難耐相思的熬煎,他要人去打聽香靈走的那一天,有沒有人看
見他往哪個方向去。但是香靈長得實在太平凡,在人群中根本就不會
有人注意。總管帶來了這樣的消息,卻惹得觀曲岩一陣大罵。
「誰說他長得平凡?他笑起來嘴邊有酒窩,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嘴唇
又小又好看,他長得比那三個小妾還好看幾百萬倍。」
觀曲岩說這樣的話,總管若不是以為觀曲岩瘋了,就是知道觀曲岩其
實已經害了相思病,情人眼中出西施,在他的眼裡看來,平凡的香靈
當然長得比天上的仙女還好看幾百倍。
總管忍不住道:「少爺,你心靜一靜吧,不管香靈會不會回來,你再
這樣下去,恐怕你就要病倒了。」
觀曲岩焦急的心情沒有人可以瞭解,他曾經緊抱住他的幸福,卻讓他
的幸福又離他遠去。他開始氣起自己,也許只要自己說他愛香靈,香
靈就會留下來也不一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拗呢?
如果香靈肯再出現,他定要對香靈說自己愛他,只是以前總覺得愛人
很累,所以他不肯愛。
現在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訴香靈,他不知多久前就已愛上了他,只是固
執的不肯承認而已。
第九章
時間如水般的流逝,觀曲岩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他撒下了大把銀子要
人尋找香靈的去處,卻沒人有本事得到這筆賞金。總管看他心急如焚
想勸他,但是觀曲岩根本就勸不聽,他只好默默的守在觀曲岩身邊,
盡心盡力的幫忙處理觀家的事,別又煩擾了心情不好的觀曲岩。
但是總管的心裡很明白,看這樣子,就知道香靈根本就不會回來了,
他相信觀曲岩心中也知道,只是拒絕去接受。
約五天過後,觀家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既不是觀曲岩的客人,更不
是觀家熟識的人。
更奇怪的是他明明看起來年紀很輕,卻有一頭老年人才會有的銀白髮
絲。總管長眼睛從沒看過這麼媚麗、卻又冰冷的男人,他有一種氣質
比美更美、比媚更媚、比艷更艷、比冰更冰,卻又超脫於世俗形容之
上的容顏。
他冷冷掃視著看門的人,那冷魅之眼如鬼如冰,看門的守衛竟個個僵
如冰柱,連動也動不了,就讓他跨進了大廳。
總管聞訊出來,正震驚他的容貌特異時,他白髮披散的肩上跑出一隻
全黑的黑貂,正在玩著他的頭髮。
這白頭髮的男人開門見山問道:「香靈在哪裡?」
總管這才知道他是香靈的朋友。他不知道香靈是哪裡來的人,竟有朋
友找上門來,於是就叫人去通知觀曲岩。
觀曲岩連走帶跑的喘著氣來到大廳,神情看來緊張,「你是香靈的朋
友?」
苗疆藥師沒有廢話,再問了一次:「香靈在哪裡?」
「香靈說出去辦事,你知道他到哪裡去嗎?」
觀曲岩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說出來的話帶著淚動的顫音,畢竟這白
髮男人可能是找到香靈的唯一機會,怎不叫他好生激動。
苗疆藥師皺起了眉頭,他看著觀曲岩冷聲問道:「你就是觀曲岩吧?
」
「是,我就是,香靈臨走前留了一封信說他要辦事去,請問你知不知
道他到哪裡辦事?」
「信拿來給我看。」
苗疆藥師冷著聲,觀曲岩那信都貼身收藏著,立刻拿了出來,苗疆藥
師很快的掃視一遍,他的眉倏地揚起,「他沒對你說過他的事嗎?果
然是香靈的個性。」
觀曲岩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香靈有什麼事嗎?」
苗疆藥師手中的信忽然在沒有任何引信下起火燃燒,觀曲岩大吃了一
驚,伸手去拿那信件,畢竟那是香靈唯一留下的東西,他不顧自己的
手可能會被燙傷。只見信紙已變成灰燼掉落在地。
此時苗疆藥師肩上的那隻黑貂靈活的溜下了地,他嗅著那層灰燼,那
灰燼忽然變成一團在空氣中翻騰的黑煙。
這情況詭異無比,紙沒火竟能自燒,燒了後的黑灰這會兒又變成了黑
煙,黑煙還不停在空氣中旋轉纏繞,總管從沒看過這等事,嚇得跌倒
在地。
「他的筆跡最後這麼亂,連落款也沒有,代表一定快發作了,他必定
是離開那一天最後一次發作,不可能走太遠。煙蠱,你是香靈寫的東
西,一定有香靈的味道,去找出香靈。」
那黑煙立刻如風般的在空中急速的飄動,觀曲岩看得目瞪口呆。那白
髮男人立刻就掉頭就走,那黑貂隨即在前面帶路。
觀曲岩要追出去,總管拉住他道:「少爺,那不知是什麼邪法,別跟
過去,邪門至極啊。」
「只要能找出香靈,就算是邪法,我也不怕。」觀曲岩甩脫了總管的
手,立即跟上去,總管怕觀曲岩出事,只好也叫幾個人跟著。
※ ※ ※
苗疆藥師走得非常快,他走路就像不沾地一般的輕靈,無法想像那是
人走動的速度,觀曲岩年輕力壯,也跟得氣喘吁吁。
但是反觀苗疆藥師,連地上的水都不沾鞋似的詭異,總管在後面追得
喘不過氣的脫口而出自己心中的懷疑:「少爺,這人根本就不是人啊
,人哪是這種走法的?」
觀曲岩沒時間回話,那白頭髮的男人是鬼、是妖、是魔,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態不能找到香靈而已,他奮力的走動著,生怕一個閃神,
苗疆藥師已經走得不知所蹤。
待他們一行人走到了一處四邊都是樹的濃密樹林,那黑煙聚集到某棵
樹下時,就忽然煙飛雲散。
觀曲岩一開始還太遠,看不清樹下的東西是什麼,等到他接近時,他
終於看到香靈睡在樹下,而且他不知道是睡了多久,樹葉都沾滿了他
的身子。
觀曲岩全身顫抖,喜悅的心情難以言諭,顧不得自己已經喘得快爆炸
的身體,他飛奔到香靈的身前,顫聲道:「香靈,原來你在這裡,快
跟我回觀家,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
他拉住香靈的手,卻訝然發覺香靈的手非常冰冷,冰得很怪異,他還
來不及細想,觀曲岩忽然被整個摔飛出去,幸好摔落在樹葉鋪地的地
方,所以沒受傷。
總管在觀曲岩身後所以看得一清二楚,訝然的張大嘴巴,因為那苗疆
藥師手沒動,腳也沒踢,他只是站到觀曲岩的身後,觀曲岩就整個被
摔出去。這個白頭髮男人分明會使用妖術。
他對觀曲岩雖是用摔的,但是他拂掉香靈身上樹葉的動作卻很溫柔。
抱起香靈拉近他懷裡,香靈就乖巧的枕在他懷中,一動也不動。
觀曲岩慢慢的站了起來,他顫聲道:「你要幹什麼?」
「香靈沒告訴你他的事,代表你根本不夠格讓他說這一件事,但是他
現在死時嘴角帶笑,代表他也不恨你,所以我不會對你出手,苗疆人
本就應該葬在苗疆,我要把他帶回苗疆安葬。」
抱著香靈,苗疆藥師冷冷不再說話的掉頭就走,觀曲岩僵直著身體全
身無法動彈,剛才撫觸香靈手上的溫度時,耶怪異的冰冷他也曾遇過
一次,就是他養父死時,他撫屍痛哭的時候。
※ ※ ※
「啊……啊……」
觀曲岩張開了喉嚨卻只發出短暫的聲響就卡住了,總管嚇得跑到他面
前扶住他,顫抖道:「少爺,你怎麼了?」
「香靈,我把那三個小妾都嫁了,現在只等你回來,到我身邊來。」
觀曲岩連眼神都狂亂了起來,總管被他嚇得心臟怦咚直跳,連聲音都
發顫,「少爺,你在說什麼,你沒聽到剛才那人的話嗎?香靈死了。
」
觀曲岩忽然面部扭曲,顯然是陷入半發瘋狀態,「香靈沒死,別騙我
,他說辦完事後就要回到我身邊的,他寫信告訴我的。」
「少爺,你……」總管看他面色恐怖,根本就不敢不順著他的話說,
只好道:「好,少爺,那我們回家去等香靈吧。」
「我愛你啊,香靈,等你回來我就要告訴你,告訴你我多愛你。」
觀曲岩微笑,卻笑得令人全身寒毛直豎,他跟著總管走了幾步,忽然
全身一軟,趴伏在地,就不再動了,總管去探他的氣,才發覺他已經
斷氣,總管嚇得滿身冷汗,大叫道:「來人,快把少爺抬回去,少爺
沒氣了……」
他話還沒說完,那抱著香靈屍體的白頭髮男人掉頭回來,冷聲道:「
抱起來,跟我回去。」
總管聞言立刻就抱起了觀曲岩,回到了觀家。
一回觀家,那白頭髮男人叫人將觀曲岩放在椅上,他在觀曲岩的額上
一捺,然後走進內室,要了布跟水之後,就鎖在房內,也沒人知道他
在幹什麼。
觀曲岩的屍體根本沒人敢動,因為他死時不知是受激過大,還是傷憤
入心,面容半瘋的樣子十分可怕,他僵硬的坐在椅上,大家就不敢進
入大廳,只有總管守屍,陪了觀曲岩好幾個時辰。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觀曲岩的屍體竟動了起來,總管嚇得一條老命差
點沒了,而那屍體不穩的站起來,瘋瘋顛顛的面容讓人知道他其實根
本就沒回復神智,總管嚇得連滾帶爬的爬出大廳,卻在大廳門口撞見
了另一個鬼魂香靈,他嚇得尿都快撒了出來。
香靈低聲道:「我沒死,總管,你不用害怕,我是活生生的,被藥師
救了回來,要不然你摸我的手。」
總管碰了一下,那手是溫熱的,他鬆了口氣,比著廳內顫道:「少爺
他……他好像瘋了。」
香靈全身顫了一下,他的確看到了內室的觀曲岩,他看來就是神智不
清的樣子,一定是香靈的死對他造成了重大的打擊,導致他瘋了。
香靈立即拉住了站在他身邊苗疆藥師的衣袖,跪了下來哀求道:「藥
師,我知道你從不救苗疆之外的人,但求你救救他吧,他以前遭逢喪
親之痛,一直很難接受,所以我才告訴他我出外辦事,不讓他再看到
我死。他現在一見到我死了,便難以接受的發瘋,你救救他,好不好
?」
「不好,我從不救中原人。」
香靈知道苗疆藥師面冷心更是冷,他無法可想,只好使出了下下策,
「藥師,我一直為你保守一個秘密,我聽花兒說,你把應該毀掉的東
西藏在一個冰洞裡,我不曉得那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看過,但是花只
要距離那百尺之內全都枯萎,那東西很毒吧?」
見苗疆藥師臉色一變,香靈輕聲道:「那東西連神子也看不見,對不
對?你放任那東西去攻擊苗疆之外的人,那東西嗜血,你幾乎沒隔幾
天就去看它,它……你愛上了它,對不對?」
「住口!」白髮藥師冷厲一喝,他手指彈出,指甲中不知彈出了什麼
,那東西又快又疾,馬上射進了觀曲岩的心口,觀曲岩霎時倒在地上
不動。
香靈沒有吃驚,也沒有驚慌失措,因為他知道藥師雖是冰冷無情,但
是他出手一定是救人的,他跪著拉住藥師的衣襬,流淚道:「謝謝你
,藥師,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他道完謝後,衝進廳堂,抱住了觀曲岩的身體,將觀曲岩緊緊的抱在
懷裡,觀曲岩呻吟著慢慢張開眼,一見香靈在眼前,立刻手再也不放
的緊緊抱住,他回復了神智,「這是作夢嗎?香靈,你沒死,你回來
了。」
香靈牽起了他,「先別說這些,之後我會跟你說明白的,我們要先感
謝苗疆藥師,是他救了我跟你,你先跟他道謝吧。」
觀曲岩立即站了起來,向白頭髮的男人道謝:「多謝你,苗疆藥師,
請你留下幾日,讓我能款待你。」
苗疆藥師冷笑:「不必了,我無心救你,香靈原本樸實純真,想不到
一入了中原,竟也變得狡黠多詐,威脅起我來。中原之地腐臭不堪,
我不願久留。」
香靈聽他這麼狠罵,的確有點過意不去,他低聲求道:「藥師,對不
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急了,我知道藥師你的醫術很好,只要
你肯治,一定會沒問題的,只怕中原的大夫根本就比不上你,所以才
出此下策。」
藥師沒有任何反應,但他才剛掉頭想離開,就忽然全身發顫,連走路
也走不動的摔倒在地上全身顫抖。
※ ※ ※
觀曲岩從沒看過這樣的景況,他吃了一驚,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
香靈從沒見過藥師發作,在他們一群同在苗疆生活的孩子中,全部都
是曾經在命不該終時,遇到意外而死去,卻又巧遇到苗疆神子的人;
苗疆神子有神力,手一放到他們額上,他們就能起死回生。
只不過神子說他的神力不能維持到他們命壽該終的那一天,所以會在
他們快死之前告訴他們一個提示,要他們去找可以讓自己起死回生的
人,只要兩人相愛,他們就能活過來,而死前都會發作個三次。
縱然知道苗疆藥師與自己一樣,是靠著苗疆神子的神力而活,但是藥
師與世隔絕,而且他冷艷強悍,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他為敵。
他們根本就無法像藥師會有發作的一天,畢竟與他同日死的雙生弟弟
早在好久之前就發作死過,因有了心愛之人而活過來,但是藥師還是
好好的活著,所以他們會有個錯覺,那就是藥師是不會死的,也不可
能發作。
但是現在看見他倒在地上連動也不能動,著實令人震撼至極,霎時才
瞭解苗疆藥師也會死,而且他發作得如此厲害,連站也站不住,這代
表他離死已經不遠了。
香靈自己曾發作過,當然知道苗疆藥師正在發作,他衝了過去,急忙
要扶住苗疆藥師時,藥師肩上的黑貂忽然發出爆怒的怒吼聲。
那廝吼聲很可怕,像遇到什麼敵人似的,香靈一震,沒有動,以為那
黑貂是對自己叫的,但在他身後的觀曲岩倒抽了一口冷氣望向空中。
香靈跟著觀曲岩的視線看去,他也同時倒抽了口氣,空中竟憑空出現
一雙黑如墨的鞋。
接著是玄黑色的黑衣慢慢出現,那衣飾黑如墨炭,鑲上了貴重的金絲
跟珠寶,而且剪裁十分的特別,這世上一定沒有幾個人穿得起這樣的
衣服。
接著觀曲岩又倒抽了口氣,因為那人的黑髮慢慢出現。
黑髮披散如瀑,接著出現一個完美的唇形,那嘴唇漸漸顯露出來,露
出輕盈的微笑,那微笑是這麼溫柔儒雅,看來俊美驚人,他是香靈看
過最英俊的男人。
這樣的俊美男人在眼前,又帶著溫文儒雅的微笑,照理說會讓人全身
放鬆,也跟著想露出笑意,但是他卻讓香靈忽然全身不知名的發出寒
顫,那種奇怪的驚懼恐怖感讓他全身完全不能動,而且那種不適感越
來越強,強到香靈想嘔吐,而香靈栽在廳堂裡的花霎時全都枯萎死掉
。
那在空中的黑髮男人一身華麗的黑衣黑飾,與苗疆藥師的白髮白衣形
成了對比,他就蹺腿坐在空中,一動也不動,神情自若,那語音如蜜
,根本聽不出他說的話是這麼惡意的難以形容。
「素飛言,你終於要死了嗎?」
他說這愉快至極的話,好像苗疆藥師的死,對他而言,是他期盼許久
的天大樂趣,而他現在終於可以嘗到這無比醉人的樂趣。
香靈從未聽過人家喚過苗疆藥師的本名,只除了苗疆神子會這樣喚他
之外,沒有人敢喚藥師的本名。
畢竟苗疆藥師是苗疆第一個擁有藥師與頂尖蠱毒師兩個頭銜的人,所
以大家只敢叫他藥師,一是恭敬他的醫術,二是驚怕他的蠱術,沒有
人敢這麼不知好歹的喚他本名。
「真是可憐啊,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人的生命還真脆弱,就算是
你素飛言也一樣,你這樣子悽慘到我實在看不下去。」
那空中男人笑得與剛才一樣的溫文,高高在上的看著在地上蜷縮著的
苗疆藥師,雖說他看不下去,但他嘴角帶笑,似在欣賞藥師的痛苦模
樣。
苗疆藥師隨身的寵物黑貂全身的毛直豎,牠就要撲上空中,那在空中
的黑衣男人手動了一下,他笑道:「我殺了牠,你會不會心痛啊?素
飛言,若是能讓你露出不一樣的表情,那我就會很高興的殺了牠。」
苗疆藥師厲喝道:「回來,誰要你動的?」
但他才厲喝完,便全身冷汗直滴,他這一喝似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
而黑貂立刻垂頭聽話的鑽回藥師身邊。
「我今日沒殺人,覺得手好僵硬,素飛言,有本事擋住我,再讓我看
看你神乎其技的使蠱本事。」
※ ※ ※
香靈覺得全身一寒,因那男人原本一直看著倒在地上的素飛言,但是
他慢慢的轉頭,看向他跟觀曲岩的方向,香靈的腳像中邪一樣,一步
也跨不出去,身上冷汗溼透了衣衫,而他的目光完全不能移動的看著
空中的男人。
男人的側臉轉了過來,那眼睛不知是什麼顏色,卻非常的特別,特別
得令香靈全身的冷汗冒得更多,就像被蛇狼相中的獵物,連動也動不
了。苗疆藥師忽然從地上躍起,擋在他們面前,「別看他的眼睛,出
去,全都出去。」
「素飛言,你很愛掃我的興,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連讓我欣賞玩
味一下你的痛苦表情也不肯,你的冰冷表情從未變過,但你以為你把
我封在冰裡,我就動不了了嗎?」
那男人笑出了聲音,他的聲音比樂器更悅耳,比香蜜更醉人,但說出
來的口氣完全跟聲音的柔蜜北道而馳。
那是殺意、血腥跟不悅的綜合體。
「素飛言,愚蠢,愚蠢至極我還以為你不是那麼愚蠢的人,冰蠱封得
了我嗎?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世上所有的蠱毒全都任我使用,連冰蠱也
臣服在我腳下,聽我的命令,你竟用屈屈的冰蠱就想封住我,真讓我
對你大失所望。素飛言,你不該是如此愚蠢的人啊。」
那男人還是那一臉溫文的笑意,但是他的眼中射出狂妄、血腥的閃光
,如電如火,狂放驚人,那已不是殺意這兩個字所能形容了。
素飛言發作的時間可能已經過了,他拉著香靈跟觀曲岩,「還不快出
去,把大廳的門關上,不許任何人進來。」
香靈知道這人自己根本就無法對付,可能這世上能對付他的只有苗疆
藥師,所以他拉著觀曲岩立刻的跑出大廳關上門,他站在門外,裡面
的聲音很小,小到他根本就聽不到苗疆藥師在說什麼。
觀曲岩縱然完全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也隱約的知道那男人
是個危險人物,過沒多久,苗疆藥師就一臉冰冷的走了出來,那大廳
中已無黑衣男人的蹤影。
香靈是真的擔心,他靠近藥師低聲道:「藥師,你有怎樣嗎?」
「沒事,我要回苗疆去了。」
既不作交代,也沒有任何的反應,苗疆藥師的表情跟之前一模一樣的
冰冷,絲毫看不出他跟那黑衣男人在廳內談了什麼,而這原就是藥師
一貫處理事情的態度。
「那人是……就是那東西嗎?因為花全都枯了。」
苗疆藥師冰冷的走向花圃間,他沒做任何動作,霎時花全都活了過來
,並開出花苞,令香靈驚訝不已,觀曲岩更是看得呆了。
苗疆藥師冷道:「花並沒有枯。」
香靈不敢相信道:「但是剛才明明……明明……」
「就算枯了,我也會讓它活過來。」
苗疆藥師之後靠向香靈,伸手探一探香靈的脈相,那脈相並無怪異,
他再探了觀曲岩的脈,那脈相也很正常。
「以後見到他,就要拔腿跑,在你們眼中看起來他像人,其實他不是
人,但也不是東西,他是蠱獸,是上一任蠱王做出來,這世間最毒的
蠱獸,沒有人有辦法殺得了他的,見到他的眼睛,更會發狂喪命。」
「所以藥師你也無法毀掉他?」
苗疆藥師冷冷一笑,那笑容如火如冰,艷麗卻又寒冷,嬌媚卻又如雪
,「我只是個人而已。」
香靈問道:「但是藥師你一定看過他的眼睛吧,要不然你怎麼知道會
發狂喪命,但是你又沒有……」
藥師語帶寒意,「因為他不想讓我發狂,他要我神智清明的死在他面
前。」
香靈擔心的問:「他為什麼要殺你?」
只見苗疆藥師神色淡然,「因為他本來就是做來要殺我的。」
第十章
苗疆藥師沒再交代任何話就要走了,香靈看過他劇烈發作,知道他可
能就快死了,不願意讓他走,跪下求他道:「藥師,你從這裡回苗疆
路途遙遠,你的體力會消耗得更快,你留在這裡,調養一段日子後再
走吧。」
苗疆藥師顯然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對他人關心自己的好意,照常是
冷漠以對,「生無可懼,死無可畏,擦掉你的眼淚,我一見人流淚\\就
作嘔。」
他這冷淡嚴厲的話語一落,香靈就抹了眼淚站起來,無可奈何的,接
受了藥師的決定,「那藥師你要好好保重。」
苗疆藥師養的黑貂跳上了藥師的肩頭,他低聲道:「這觀曲岩看來很
愛你,他手中的灼傷抹了這藥就會好,你安心的住在這裡,若是我回
得了苗疆,我會向神子說你過得很好。」
香靈接過藥,他忍著眼淚,只怕以藥師現在發作的情況,他根本還未
到苗疆就死了。
藥師見他接過了藥,立即頭也不回的離去。香靈再也忍不住的眼淚流
了下來,觀曲岩就在一邊,當然也知道他心情難受,他把香靈抱進懷
裡,讓他哭溼了他的衣衫。
「你苗疆的藥師脾氣很怪。」
「他是個好人,其實他非常照顧我們這一群在苗疆生活的人,他只是
生性冰冷,不愛跟人交談,但是他真的很照顧我們。我們的體力有限
,體力越差的,越快發作,但是他寧願旅途奔波,不斷幫我們這群分
散在中原各地的人起死回生,在這樣勞累的情況下,他的體力消耗得
比我們任何人還要快。剛才他發作得那麼厲害,我想以他現在的身體
狀況,根本就不可能回得了苗疆。我們都猜到他運用蠱術延長自己的
壽命,但是畢竟生命有限,我想他很快就會……就會……」
※ ※ ※
雖沒把不祥的死字說出,但一想到苗疆藥師的身體狀況,香靈難忍的
淚水狂流。在苗疆的那一段時間,苗疆神子美麗溫柔,但是對他們的
調皮搗蛋完全不知該怎樣是好,但是只要苗疆藥師一個冷冷眼神,就
沒有人敢做些蠢事去惹怒他。
更何況他雖是外表冰冷,但是內心對他們這一群人還是很照顧,就像
他剛才發作已經這麼痛苦,還起身擋在他們眼前,不讓他們受到那黑
衣男人的傷害。
觀曲岩見他哭得這麼傷心,將他摟得更緊,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他,畢
竟他剛才說的很多話,他都聽不太懂,但也不忍他哭得這麼難受,他
抱起香靈到自己的房間,要香靈好好的休息。
「別哭了,我看你藥師的氣色並不像要死的人,我想他能這麼照顧你
們,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他把香靈放在床上,香靈的淚水已經止了,代表他的心情已比剛才好
了許多。
「但願如此,只是……」一想起藥師的遭遇跟未來,香靈又忍不住紅
了眼眶,「我們住在苗疆的每個孩子,神子都能明確的告訴我們,我
們所要找的人在什麼地方,但只有藥師的算不出來,那代表這世上根
本就沒人救得了他。雖然他本性孤冷,但是我們都希望他有個能交換
靈魂的人。」
觀曲岩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他還是傾聽著,他知道這時候香
靈說的話一定是他內心感覺到悲傷的重點,所以他用心的聽著,並且
不斷的勸忍他,過了一段時間,香靈的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
等他平穩下來時,他輕輕摟住了觀曲岩,想起了觀曲岩對他的深情,
便將臉親暱的輕輕摩擦著他胸前的衣物,低聲感謝著觀曲岩:「我好
高興啊,觀曲岩。」
「為什麼高興?」
「我高興你愛我,愛我到願意為我而死的決心那麼強烈,所以我才能
活過來。」
觀曲岩是真的不懂他說的話,而且香靈的離去跟猝死也滿是疑點,更
別說剛才那苗疆藥師與黑衣男人的恩怨了。
「我還是不太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觀曲岩一臉疑惑,香靈輕聲道:「那我從頭說給你聽,我原本很
小的時候就死了,是山崩時被土活埋而死……」
他還沒說完,觀曲岩便打斷他,「但是你活生生的在這裡跟我說話,
你沒有死啊。」
香靈微微一笑:「因為我的命壽不該終,也就是我的壽命原本很長,
若非我遭到意外而死,我應該還能活很久。那時剛死去的我巧遇到苗
疆的神子,他有神力,他的手一放到我的額上,我就又活了過來。」
觀曲岩皺緊了眉頭,連眼神都疑惑了起來,基本上這種事他實在是無
法相信,但是香靈說的,他也無法懷疑。
「因為我的爹娘在那次意外中都已死去,我已沒有親人,苗疆神子看
我可憐,從此後,就把我帶到苗疆,在苗疆神子家生活,那裡也有很
多與我一樣情況的孩子,有的年紀比我大,有的年紀比我小,像你看
到的苗疆藥師,他也是,不過他年紀比我大。」
觀曲岩點了頭,示意香靈再說下去。
終於說到了重點,香靈吸了口長氣:「曲疆神子雖收留我們這群孩子
,但是他對我們說過,神力不是無窮,它是有盡頭的,他只能讓我們
活到差不多成年,然後我們就必須去找能再讓我們起死回生的人,這
世間上只有一個能讓我們延續性命。
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是神子或許指點一個地方,或是說個名字,或是
說個記號,他說只要我們去找,一定能找到這樣的一個人,我找的人
是我一個很遠的遠親,那就是你。」
觀曲岩握住香靈的手,「你從未對我說過這事。」
香靈輕輕微笑,「如果你不愛我,那我跟你說這事也沒用,你要真心
的愛我,願意愛我至死不棄,我才能跟你交換靈魂活過來,在交換靈
魂的時候,你會有片刻沒了氣息,但是你並沒有死,只要等苗疆藥師
來幫我們轉換靈魂,我們兩個就會一起活過來。」
※ ※ ※
觀曲岩將香靈再度的摟進懷裡,「所以那時你才要我愛你是嗎?而我
一直不肯承認,你後來就認為無望,最後那一夜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快
死了才走的?」
香靈點頭,「嗯,我們死前都會發作個三次,第三次就死了,我第一
次發作時,是把你拉進水裡。那時你看我心臟很痛,那是第一次發作
,第二次發作是你叫我滾出觀家時,我想我已經快死了,想得到你的
愛似乎還不可能,又不想讓我們在這麼惡劣的關係下分別,所以我才
到你房間和解的。」
觀曲岩想起那些事情,又感動,心裡又難受,「你該告訴我的,我本
來就愛你,只是一直不知道,也不敢承認。」
「一來是我沒有時間了,二來是你本就很難接受喪親之痛,如果我又
死在觀家,我想不管你愛不愛我,你總是會受些打擊的。於是我就寫
了封信,說我去辦事,也許會回來,我想時間久了,也許\\有那三個小
妾服侍你,你很快就會把我給忘掉。」
明白了香靈對他的細心貼心,觀曲岩真的感動萬分,他顫著聲音道:
「我怎麼可能會忘掉你?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香靈,我愛你、
我愛你、我好愛你!」
觀曲岩一直重複著愛語,他的聲音沉低帶滿了感情,任何人一聽,就
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
香靈抱住了他的頸背,感動的顫著身子,「你讓我活過來,我就已經
知道你愛我了,但是聽你說出來,我好高興,高興得都快瘋了。」
香靈主動抬起頭來,在興奮之餘,連連吻了觀曲岩的唇好幾下,觀曲
岩捉住他身子的手環得更緊,享受著這闊別多日的青澀甜吻,他低聲
的道:「我把那三個小妾都給嫁出去了。」
香靈吻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震驚不已的看著觀曲岩,「你不後悔嗎?
」
觀曲岩笑了起來搖頭,「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讓她們在我身邊守
活寡,反而我覺得對她們不公平,所以我給了她們一大筆銀子,讓她
們去嫁人了。」
香靈疑惑的重複,「守活寡?這是什麼意思?」
事關男人面子,觀曲岩似乎很難說出口,不過他還是老實說了:「那
就是我到她們房裡,只要她們陪我下棋,我對她們一點意思也沒有。
」
香靈很難相信,因為觀曲岩一碰到他,就是又吻又抱,而且熱情得教
他有時都吃不消,他那些日子不理會觀曲岩,觀曲岩吃飯時,還摸了
一個小妾的大腿呢!「其實你不用騙我,我一向看得很開……」
觀曲岩握住了香靈的手,「是真的,這說出來還丟了我男人的面子呢
,我幹什麼說這些話來讓自己下不了台?」
※ ※ ※
「但是……但是……」
香靈不自主的垂下頭來,不意看見觀曲岩掩藏不住的情慾,教香靈一
張臉都紅了,「你……又……又……」
觀曲岩沒有掩飾,坦然的坦白道:「你坐在我懷裡,剛才又主動的吻
了我好幾下,我怎麼可能會沒有反應?」
香靈吃吃的笑紅了臉,他睇了觀曲岩一眼,「你是不是只有跟我在一
起才會像惡虎撲羊一樣色鬼一個,你對你的姬妾就一點反應也沒有,
所以你乾脆就把她們給嫁出去了,而你當初摸那小妾的大腿,其實是
要我吃醋。」
觀曲岩點頭,香靈總能很容易的就知道他的心事,香靈笑得花枝亂顫
,朝他的唇上重重的香了一下,「你真讓我感動得要命,害我又好想
吻你喔。」
他重重的香了一下才要離開,觀曲岩就抓住他的手臂,朝他回吻了過
去,香靈用手蓋住了他熱情的嘴,「不行,不能讓你吻。」
觀曲岩這時已被他激起情慾,香靈臉上柔媚,眼裡都是柔情,看來也
像是被他給挑動了情慾,觀曲岩拉下他的手就要再吻一次,香靈這次
略微使力的輕拍了一下他的嘴,「不行啦,就說過不行了。」
「為什麼不行?」
香靈朝他笑,他那笑又古怪又挑情,笑得觀曲岩情慾騷動得更加厲害
。
香靈笑得合不攏嘴的拍著他的胸膛,「你一看到我就像個色狼一樣,
當初神子跟我說你性子冰冷,可能要多費些時間才能讓你愛上我,我
看你哪裡性子冰冷,你是外表包著冰的火,裡面熱呼呼的。」
※ ※ ※
對於香靈的調侃,觀曲岩完全不在意,他的確對別人是波瀾不興,但
就只有對香靈,他就像翻湧不停的海水,一波波永遠也停不下來。
掀開觀曲岩的衣衫,那肚臍的地方有個胎記,香靈用手輕撫著,「當
初神子就告訴我,說你這裡有個胎記,要不然在你養父墳前,我還真
蓋不出你的私事呢。」
他摸的那地方離觀曲岩火熱的慾望很近,驚得觀曲岩身體彈跳了一下
,注意力早已經不放在說話上了。
香靈朝他越笑越古怪的道:「我把上次的份一起做完喔,你要撐住,
不能我才做一點點,你就又把我給拉起來了。」
觀曲岩還不太瞭解他是什麼意思,香靈就呵著他的慾望,嘴唇輕碰著
他火熱的慾望來源。
觀曲岩才記起上次最後一次歡愛時,香靈才剛把嘴靠近,他就把他拉
起來狂愛了一回的事情。
「別亂來,太久沒碰你,我不一定忍得住。」
香靈在他腹間露出了淘氣得讓他全身融化的笑容,「你不只心熱呼呼
的,連身子也暖呼呼的耶。」
就這淘氣的話跟笑容,讓觀曲岩的情慾霎時沸勝,灼燙到了沸點,他
的慾望之火就要爆發出來了。
他拉著香靈的頭髮,粗魯的一提,對香靈保證道:「下次,下次再讓
你做完。」
香靈抱住了他的頸項,「不行啦,這樣以後你都會說下次、下次,那
多不好玩?今天你說你愛我,讓我好高興,你就順著我啦,好不好?
」
香靈說著,還故意的用臀部去碰了觀曲岩幾乎要失控的敏感身子。觀
曲岩低吼出聲音,終於知道他是故意在逗弄他。
他全身火熱,情慾勃發,怎忍耐得住香靈的煽情遊戲?
「你……你……是故意的。」
「沒有啊,我什麼故意的。」
香靈還朝他挑逗的眨了眨眼,臀部明顯的擺動起來,分明是要激得觀
曲岩無法思考。
觀曲岩心上火怒,但是身體火熱的不得了,他忽然微笑的抓住香靈的
身體,手指撫著香靈細白的柔軟肌膚,不讓香靈來得及反應,就探進
他的敏感中,這下換香靈倒抽了一口冷氣,全身輕顫。
香靈抵在他胸前的手也明顯的虛軟,他叫道:「你……作弊,不行這
樣,我今天要讓你很高興的,你怎麼……唔啊啊啊……」
香靈幾乎放聲尖叫,因為觀曲岩的手指正挑逗的來回畫著小圈,偶爾
還輕輕的揉捏一下,而後又馬上烙下熱吻,激得他慾求不滿的全身抖
著。
「以經驗來說,我可比你厲害多了,想玩,我們一起來玩,看誰先認
輸。」
觀曲岩一說完,他唇邊帶笑,立即挑弄的探入香靈私密的花園之中。
香靈喘了口氣,手也支撐不住的垂在觀曲岩的胸前,臉上滿是紅暈,
有些生氣的道:「不可以啦,你……你太過分了。」
「誰叫你先過分的。」觀曲岩的手動得更狂放了點,香靈就要招架不
住的腰都縮了起來,臉上已經涔涔流出了汗水。
觀曲岩吻了他的唇,香靈被他弄得全身無力,只好認輸的道:「好吧
,我認輸了,不過至少我讓你笑了。」
觀曲岩一個翻身,臉上帶著笑容的把香靈壓在底下,逼得香靈喘叫連
連,「所以為了謝謝你,等一下讓你累得全身無力的跑不了,這樣就
可以確定你不會在我睡著時離開了。」
※ ※ ※
香靈這一次真的被觀曲岩愛得下不了床,更別說有力氣可以離開了,
而睡著時,觀曲岩更是牢牢的抱緊了香靈,讓香靈想跑也跑不了。
總管等到了晚上,也沒見他們出來吃飯,只見西院裡都沒有人聲,他
輕輕的敲門也沒人應聲,看來兩人是太累了,爬不起身來。
總管搖了搖頭離開,看來西院觀曲岩房間的隔壁,一定得要裝修了,
他可得好好去看看香靈那一封信中寫的房間要的裝飾有什麼,然後趕
緊交代下人去採辦……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yunwinni 於 2014-10-21 20:11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