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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巨人)王都薔薇紀事》作者:金瑭【完結+番外】

《(巨人)王都薔薇紀事》作者:金瑭【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8089個瀏覽者
文案:

「我原本以為的暗無天日的人生,直到你出現的那一刻才徹底改變。
——利威爾,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一句話文案
鎮守薔薇X人類最強士兵

海倫作為駐紮兵團裡一個理應和調查兵團關係很好的分隊長,卻總是感覺人們口中的那位「人類最強士兵」——利威爾兵長不大喜歡自己。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主要原因是她與他初次見面時——她就脫線地稱了他一回「矮子」。

可是某一天八成是渡了桃花劫的海倫,開始跟這位原本和自己關係不大融洽的利威爾兵長,扯上了千絲萬縷的關聯。

〔1〕女主土著非穿越,強大到逆天的能力還是算了吧。
〔2〕本文慢熱系,不蘇,絕對1v1
〔3〕兵長大人崩壞有,接受不了的慎入坑~
〔4〕巨人平行世界設定,和原著出入有,設定大概漫畫設定來。

內容標籤: 末世  情有獨鍾  少年漫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海倫(Helene) ┃ 配角:利威爾 ┃ 其它: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9-11-19 08:5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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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傳(一)

  [1]
  
  844年  王都地下街
  
  利威爾抬頭望瞭望那灰暗的天空,感覺得到身上黏黏的汗液不停地流著,他皺著眉頭,實際上很討厭這種感覺,但是卻什麼都做不了。利威爾一個人靠在牆壁上,沒人願意和他搭話,當然他也不願意和任何人搭話。
  
  在王都,無錢無權的人,就像活在地獄之中。
  利威爾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人是一種能夠適應任何環境的動物,就像他明明活得這樣煎熬,他卻依然活著。明明最討厭這些噁心的人,噁心的環境,但是卻一直生活在這裡。
  
  在地下街上頭,都是一些有勢力的人吧?
  利威爾不禁輕蔑地「哼」了一聲,所謂的權利,高貴?那些貴族,亦或者是憲兵,不過都是只會躲在牆壁內自欺欺人的可憐蟲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不也是躲在牆壁內麼?
  
  他下意識地站起來,不再靠著牆壁,而是皺著眉頭環視著周圍議論紛紛的人們。
  「喂……他想要幹嘛?」
  「小聲點,如果你不想被利威爾打死的話……」
  「他有那麼可怕嗎?」
  「廢話。你想想在王都的地下街我們這些日子是怎麼混過來的,瞧瞧他的樣子……」那人話音未落,忽然感受到了身後一道陰冷的目光在盯著他。
  
  「喂,那邊那個小鬼。」利威爾皺著眉頭指了下,「你出家門之前你爸媽沒有教過你麼?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在背後議論別人是個什麼下場?」
  
  那人聽後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緊緊攥住的拳頭也在瑟瑟發抖,「利……利威爾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您就當作……」話講到一半,他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道:「利威爾先生怕是不知道吧?」
  
  「什麼?」利威爾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
  「就是前幾天晚上的事情。幾個喝醉了的憲兵想要去尋歡作樂來著,沒想到誤打傷了不少這附近的居民。那幾個憲兵手上拿著武器……所以沒沒人敢攔著他們,聽說……聽說還有少女受害,然後……」
  「有廢話就快點講完。」
  那人顫抖著手遞給利威爾一份名單,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大約十幾個人名……
  
  「如……如果是利威爾先生的話,也許將來用得上這份名單吧。」
  「你想讓我用這些受害者名單去威脅憲兵?」利威爾挑了挑眉盯著眼前的人,他沒有想到這人還有兩把刷子。
  
  憲兵和地下街的小混混這幾年裡一直都是勢不兩立,憲兵認為這些像利威爾一樣的地下街混混影響了王都的整體面貌,於是打著「改善」的旗號欺負別人。雖然並不是所有憲兵都這個樣子,但是憲兵團現在腐敗的樣子在整個王都都有名,平民百姓有的時候寧願跟這些小混混打交道也不願意去招惹憲兵。
  
  然而對於貴族和有錢人家又要另當別論了,他們則認為和那些穿著帶有獨角獸徽章的人打交道是一種榮幸,還經常為此沾沾自喜。
  利威爾展開那張紙,看著上面的人名,「海倫•金格賴爾,拉妮維婭•克勞利,莎拉•裡弗斯,伊莎貝爾•內維爾……」他不禁皺著眉頭,上面詳細寫著年齡和住址,除了海倫•金格賴爾年齡不詳以外,大多年齡都不超過16歲。
  
  啊,沒想到那群衣冠禽獸……居然會對年齡這麼小的人下手。

  [2]
  
   利威爾在地下街混了這麼久,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在這塊地方沒有什麼朋友。所謂和他一起的那些人,大多不過是想要混口飯吃,但人們對他的感情幾乎只有兩種,一種是厭惡,還有一種是懼怕。
  
  「利……利威爾先生……」
  「吵死了……」
  「抱歉……利威爾先生!」眼前的不知名小混混似乎有些緊張,「可是……利威爾先生,我們這幾天都沒有麵包吃……」
  「……」
  
  「不過,利威爾先生……」小混混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靈機一動道:「其實我們可以去找那些居民要點東西……」
  「哈?你是白癡嗎?你覺得這裡的居民可能會給東西給我們嗎?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一想!」
  
  那小混混像是給嚇得不清,顫抖著聲音說:「抱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他一面抬頭看著利威爾的臉色,心裡都快糾結成無數道彎了,跟利威爾講話簡直就是冒著半條人命在拼未來,因為搞不好他今天心情特不爽給你來個爆頭。
  
  「我的意思是說,這王都的居民大多都比較富有,他們身上的東西大概能夠撐我們吃上幾天的了。所以,利威爾先生的意思,是覺得怎麼樣?」
  「啊?」利威爾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你要去搶這些居民的財物?!」說完他狠狠地踹了他一叫,用輕蔑的語氣繼續道:「果然是豬腦子啊……」
  
  那人將頭壓得低低的,顫抖著細微的聲音說:「我也知道這樣的辦法也許入不了利威爾先生的耳朵,可是……可是我們最近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再這麼下去,加上憲兵最近的動靜,我怕我們撐不住。」
  
  利威爾背朝他轉身,像是不耐煩地不願再聽下去,「那你們隨便。」隨後,身影便消失在了昏暗的巷子之中。

  [3]
  
  其實那個混混所說的話,並非全無道理。
  
  利威爾明白,最近緊迫的形勢,還有憲兵的動靜,如果地下街還是不能找到穩定的食物來源,或者沒有足夠的錢財支撐的話,也許王都以後便沒有這些傳言中的,「地下街小混混」了。
  
  然而儘管是這樣,利威爾仍然不願意去搶劫任何人的任何財物,甚至是輕蔑這種行為……這種不勞而獲的行為。
  
  「喂。老人家,你倒是還過來啊,傻站著做什麼?」
  「我沒有偷。」
  「沒有偷?!那你倒是拿出證據啊?」
  「就是啊,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沒有偷,那我們還信誓旦旦地說這就是我們的呢……」
  「……」
  
  另一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利威爾知道那是那幾個混混靠這種欺詐手段騙取錢財。這種事情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做,然而若不是餓到走投無路,他們也不會用這種卑鄙的辦法的。
  
  利威爾看著那邊議論紛紛的人群,只是像看熱鬧似的站在一旁。他並沒有參與到他們其中,正如他一貫主張,他輕蔑這種行為。然而他同樣沒有去幫助那個被欺詐的老人,因為他還沒有善良無私到餓著自己人去幫外人的地步。
  
  那位老人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看熱鬧的人們都只是很「安守本分」地看著熱鬧,沒有一人站出來為他說話,是呢,這王都的人不是一貫這樣勢利麼?因為害怕惹上他們這些混混的麻煩,也只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
  
  利威爾忽然之間感到無趣,對這些愚蠢的人們,從心底裡感到一種鄙夷。
  忽然間,他的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個女生。
  
  「等一下!」
  
  利威爾一愣,不禁眯起雙眼仔細盯著從不遠處氣喘吁吁跑來的那個人,瘦小的身軀裹著厚厚的棉布裙,稚嫩似乎還未從她的臉上褪去。但她全身上下作為引人注目的,應該是她那頭及腰柔順的長髮。那種淡淡的鉑金色長髮,不……幾乎就已經是銀色了的髮絲,在暖陽的映襯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與其說她那精巧的臉蛋是優點的話,那她的長髮反而讓她的臉蛋有些黯淡失色了。
  
  啊……不過是個小鬼罷了,利威爾這麼想著。
  
  那老人吃驚地望著那個女孩,「海倫……?」
  名叫海倫的女孩朝他們伸出雙手,嘴裡淡淡地道:「抱歉,這枚別針是我的,還給我吧。我早上弄丟了。」
  
  眼看著這是到嘴邊的鴨子,小混混們自然不願意了,他們都快餓得咬牙切齒,好不容易看到了食物的曙光,卻又給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鬼攪和了。
  
  「喂,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小鬼?」
  「快點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
  「你這小鬼是要做什麼?別開玩笑了……哈哈哈。別告訴我你……」
  
  海倫那雙深灰色的瞳孔橫了他們一眼,淡淡道:「這是我的東西,跟你們沒有半分錢關係吧?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你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小孩子,拿著這個別針?早上丟的?你當我們都是三歲小孩是不是啊?都跟你說了這是我們的,你小鬼滾一邊兒去,趁大爺我還沒發怒,能滾多遠滾多遠。」
  「咦?你說的是真的麼?」那小鬼卻像是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廢……廢話……當然……」他們看著海倫滿臉自信的樣子,內心似乎有些慌張。
  
  海倫提著她清亮的嗓音,大聲說道:「請問你們知道這是什麼麼?這象徵著什麼?」
  利威爾下意識地朝那邊望去,她手上拿著的那枚別針的圖樣,是一雙藍白的展開的翅膀,就像空中的天空與白雲,而那仿佛正在展翅翱翔的雙翼,象徵著不屈與自由,那便是調查兵團的標誌——自由之翼。
  
  「自由之翼。」利威爾在一旁淡淡地道。
  名叫海倫的小鬼似乎不太相信現場居然有人知道答案,一臉震驚地盯著利威爾。盯了半晌,終於將視線移開,繼續和他們爭論。
  ……
  
  最終的結果就是地下街的混混什麼好處都沒有撈著,反而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鬼給數落了一頓。
  
  利威爾表示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了。嘁……果然豬腦子就是豬腦子。
  
  
  火紅的火燒雲染紅了整片天空,映照得這天空下的所有事物都是火紅火紅的,其實利威爾很討厭這種矯情的場面,更討厭那種矯情的親情對話。
  
  「你怎麼就自己跑出來了呢?你的病還沒好啊……等會出來又著涼了。還有……你真的沒事?」
  「我真的沒事。」
  「……」
  
  那名老人應該是她的父親或者是祖父之類的吧。利威爾漸漸感到無趣,正欲轉身離開。
  
  「……它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為什麼不好好把握?我真的恨,但是因為恨……我才要更好的活下去。我要活給那些曾經放棄我的人看,我可以活得比他們強上百倍千倍。」走到一半的利威爾停下了腳步,這句話……聽聲音是那個小鬼說的。
  
  利威爾不禁皺了皺眉頭,又轉身原路折回,他盯著那名名叫海倫的女孩,明明那樣瘦小的身子,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好像是下定了一輩子的決心在說這句話,眼睛瞪得大大的。
  
  嘁……果然是未經世事小鬼,說話都沒有考慮過後果。
  
  「喂,小鬼,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說。」利威爾一面靠著牆壁,帶著略微有些不耐煩地語氣說道。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沒有去理會身後那道詫異的目光。
  
  
第2章 前傳(二)

  [1]
  
  如果早晨的太陽還不算太猛烈,即使照在沒有任何遮陽措施的地下街,人們還能夠說說笑笑的。前提是他們的吃飯問題已經解決了的情況下。
  
  「喂,利威爾,我說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讓大夥吃上東西啊你這不是要活生生地將我們餓死嗎?」
  
  「吵死了。」
  
  「嫌吵的話,你就不要自己將那份名單藏著掖著。你要是真的沒有什麼私心,何必藏著那份名單,還讓我們白餓著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你想要自己拿這份名單去威脅憲兵,然後把得來的錢全部自己獨吞了吧?!」
  
  利威爾抬頭,不耐煩地看了眼前那個暴跳如雷的小混混一眼,然後擺出一幅「跟你解釋簡直拉低我智商」的表情,一言不發。
  
  那個小混混倒是真的急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想要再說些什麼,這時,忽然感到背後有人戳了他一下。
  他急忙回頭,一臉驚訝地看著那個人,說:「凱……凱尼?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名名叫凱尼的男子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他帶著膽怯的目光瞥了凱尼一眼。隨後便消失不見了。
  
  凱尼看了看利威爾,賠笑道:「啊利威爾啊,抱歉,我沒有管好他。不該讓他出來亂說話的。」
  
  「嘁。」利威爾不耐煩地踢了腳邊的酒瓶一叫,橫了他一眼道:「管好你的狗,以後別再讓他出來亂吠。」
  
  
  利威爾在地下街沒有朋友。
  但是卻有個叫凱尼的傢伙,跟他關係不錯。
  
  在地下街,對他唯命是從的人數不勝數,大多不過是懼怕他罷了。凱尼是利威爾來到地下街之後,第一個和他搭話的人。雖然首次對話似乎不怎麼愉快,因為這場對話是因為一場打鬥而終止的。
  
  他仍舊記得初見凱尼時,他還只是一個剛剛失去了母親了無依靠,連肚子都無法填飽的小鬼。當他企圖偷走那些混混的麵包被逮個正著時,他卻咬牙忍受著那些混混的辱駡,直到那位混混們口中的「頭兒」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利威爾?」那個男人靠在牆壁上,居高臨下地帶著輕蔑的目光掃視著他。隨後淡淡地對他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吧。」
  
  凱尼話音剛落,利威爾感覺自己使出了全身力氣朝凱尼襲去。可結果就是利威爾給打得滿地找牙,雖然聽起來很不雅觀,而且很不可思議。但是這的確是必須面對的殘酷事實啊……
  
  在利威爾之前,沒有任何人敢跟凱尼亂說話,跟不要說跟他單挑打鬥了。如果非要解釋凱尼究竟有多厲害的話……他以前可是殺死過幾車憲兵。雖然利威爾和凱尼有個非常不友好的初次見面經歷,但是此後凱尼對利威爾算是十分地友好了。
  
  凱尼教他在地下街生存的守則,教他自衛的手段,教他如何打鬥,可以說,是凱尼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利威爾。
  
  這麼說的話,凱尼應該算半個利威爾的導師……或者是長輩了,然而利威爾從來沒有用敬稱稱呼過他。不……地下街的人們已經不奢求利威爾能夠用敬稱來稱呼別人了,至少是從未見過利威爾用正常的稱呼叫過凱尼,也從未用正常的語氣和凱尼講過一句話。

  [2]
  
  「利威爾。」凱尼忽然間一本正經地看向利威爾,對他說:「如今地下街真的需要一筆錢財,去購買我們需要的糧食,人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所以?」利威爾偏頭看向他,漫不經心道:「你要我交出名單嗎?」
  
  「雖然說這樣的『殺手鐧』在這種時候用掉了,的確有些可惜。」凱尼低了低頭道:「然而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糧食,或者得到一筆錢就購買糧食。如果我們連性命都保不住的話,這些話說再多也是廢話了吧。」
  
  利威爾隨手拿出一張紙,丟給了凱尼,凱尼連忙接住,展開來看了看道:「這就是那個名單?」
  
  利威爾點了點頭,「那你們打算怎麼用它來還錢?不會蠢到交給王政府吧?」
  
  凱尼搖了搖頭,笑道:「當然不會。我們也沒必要替這些受害者申冤。何況她們也不見得願意將自己的名字公佈於世,畢竟這都是些不光彩的事情。這次的犯案者應該不是中央憲兵團的高層領導,他們還沒蠢到那種地步。不過是底層的小兵而已……我們只要拿著這份名單去威脅憲兵,讓他們給我們一筆錢,我們就遵守諾言將它銷毀。」
  
  「什麼時候行動?」
  「就今晚吧,這點小事我和我那幾個小弟就可以搞定了。你要是沒空的話,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了。晚上回來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
  
  
  王都的街道上來來往往都是各式各樣的人,有的人來到王都賺錢,賺錢賺夠了,就回到瑪麗亞之壁買套房子,過上自己的悠閒日子。
  
  也有的人賺錢賺著賺著野心就大了,一直待在了王都做生意,最後也許會變成大黑商。
  有的人就像利威爾他們那樣,在地下街生活著,過著流浪的生活,不過他們有較大的人脈,相當於一個小型組織了。
  還有的人連他們都不如,便是在大冬天流浪街頭,乞討著富人給錢的乞丐。
  還有一種人……連這種乞丐都比不上,譬如眼前那個正在努力唱歌賣藝卻沒有收到一分錢的小鬼。
  
  利威爾不禁眯起雙眼,盯著那個賣力唱歌的小鬼……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原來是她……不就是上次地下街想要搶錢,然後忽然之間冒出來攪局的那個小鬼嗎?!
  明明拿了別針走了,拿去賣錢不就完了,在這附近吃幹麵包和素湯的話,夠她和那個老頭子吃好幾個月了。還用得著在這毒日頭下瞎叫喚?說起來……她的名字是叫海倫?
  
  「……還真是笨蛋啊。」
  
  利威爾不得不承認,嚴格來說,海倫在這大街上的所作所為根本就稱不上在唱歌,完全是在製造噪音。來買菜的路人看到她,估計全被嚇跑了。
  
  利威爾狠狠地咬著牙,表示真的忍不下去了……如果有什麼辦法能夠讓這個笨蛋閉嘴,即使是在地下街這種窮到連蜘蛛都不願意光顧的情況下,他也願意拿出錢來,投進她的鐵罐裡。
  
  利威爾知道海倫全然沒有發覺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後,他瞥了一眼路過的人群,忽然間目光鎖定在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身上。那名小孩子好像感受到了什麼,被利威爾陰冷的目光給嚇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
  
  「喂,小鬼,你過來一下。」
  小孩子卻只是顫抖著不敢前進。
  
  利威爾不禁頭疼,只好從身後拿出一枚閃亮的金幣示意他。小孩子看到金幣於是立馬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一切,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看到那邊的噪音源沒有……」
  「誒?那是什麼東西?」
  「……」利威爾無奈地指了指海倫。
  「啊……我只看到了一個大姐姐。」
  
  「……那就大姐姐。」
  
  利威爾拿出兩枚金幣,放在他的手上,對他說:「記得給一枚給那個……大姐姐。剩下那個你自己留著吧。還有……順便幫我問問她的全部名字。」
  
  海倫……總覺得名字有點耳熟,像在哪裡聽過或者是見過。但是利威爾從未跟王都的貴族打過交道,地下街也沒有幾個女生,即使是女生,也沒有哪個是叫海倫的。
  
  黃昏的落日拉長了這裡所有人的影子,紅紅的火燒雲占滿了整片天空,這裡的天空,到了傍晚,就會變成火紅的顏色。
  
  小男孩氣喘吁吁地跑到海倫面前,「哐當」一聲將硬幣投入她的鐵罐子裡。
  
  原本已經精疲力盡,正蜷坐在牆角的海倫,忽然間驚訝地抬起了頭,眼睛睜得大大地,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小男孩,說道:「謝……謝謝你。」
  
  小男孩輕輕搖了搖頭,說:「錢不是我給的。是後面的那個怪叔叔給的……」說完朝利威爾剛剛站著的地方指了指。
  海倫沿著他指的方向張望了半晌,然而什麼都沒有看見。
  
  「怪叔叔……?」
  「啊呀……奇怪明明剛剛還在那裡的。」
  
  小男孩苦惱地摸了摸頭,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笑問:「姐姐叫什麼名字?我想要知道姐姐的全部名字哦。」
  
  海倫愣了半晌,不禁咬了咬下嘴唇,最後還是朝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海倫。海倫•金格賴爾。」說完她在小男孩的手掌上,一筆一劃地寫下「Helene Kimdrel」。
  
  「嗯嗯……我知道了。姐姐再見!」
  「再見……」
  
  
  
  小男孩走了沒兩步路,正仔細端詳著自己輕鬆得來的那枚金幣沾沾自喜時,忽然感覺被人捂住了嘴巴,拖進了黑暗的角落。
  
  他想要大叫大哭,「嗚嗚嗚嗚……!!!」
  
  「喂!臭小鬼,你給我安靜點!」
  
  利威爾一臉不耐煩地鬆開手,瞪著他吼道:「你是白癡嗎?我有叫你告訴她我在什麼地方嗎?你還真是豬腦子啊!別告訴我你身上有著的全是豬圈裡的生物的基因!」
  
  小男孩一臉委屈地看向利威爾,眼淚忽然間猶如斷鏈的珠子般啪啦啪啦地滑落下來。利威爾盯著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小男孩終於不哭了。只是呆呆地望著利威爾,手裡緊緊攥著金幣,好像害怕利威爾會反悔似的。
  
  「我要你辦的事情辦到沒?」
  「嗯……問到了姐姐的名字了哦。」
  
  說完他看了看利威爾,興奮地說:「海倫•金格賴爾。她叫海倫-金格賴爾。」
  
  利威爾聽後一愣,記憶裡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湧現出來。
  
  這個陌生的名字反復在他的腦海裡回蕩著。海倫•金格賴爾……海倫-金格賴爾……?!
  
  「你說什麼?」
  
  他吃驚地望著他,巨大的恐懼感忽然間如同洪水般正朝他襲來。利威爾猛地想起來了……曾經出現過的那個名字,為什麼他會對海倫感到熟悉,因為……因為在受害者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海倫•金格賴爾。
  
  小男孩忽然間抽出利威爾的手,在他的手掌上仔細地、一筆一劃地寫道:「Helene Kimdrel」。
  
  這時利威爾的腦海裡只是不斷盤旋著各種各樣的念頭,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海倫•金格賴爾,一筆一劃,一個字母都沒有差!
  
  
第3章 前傳(三)

  [1]
  
  利威爾感覺生平第一次這麼在意凱尼他們是否成功。
  
  如果凱尼這次的勒索失敗的話,那麼地下街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把名單公佈出來,拿到報社和政府的補償金。雖然無法跟憲兵團的金額比,但是這是地下街目前的唯一出路了。
  
  這麼做的話,還會帶來一個非常壞的影響——那就是受害者的身份會全部曝光。也就是說……剛剛那個海倫是上次事件受害者的事實,會被天下人所知。
  
  利威爾緊緊咬著牙。這不僅僅是身敗名裂這麼簡單,對於她們來說,這麼做是不公平的。雖然能夠救得了地下街的所有混混,能夠揭發憲兵團的惡行,但是於她們而言就沒有隱私了。還要被天下人所唾棄。
  
  利威爾緊張地站在門口,終於……看見了凱尼他們回來的身影。
  
  「怎麼樣!?」利威爾強行壓制住內心迫切緊張的情緒,重重按住了凱尼的肩膀,問道:「你們進展的怎麼樣……那些憲兵答應了要求沒有?」
  
  他看了看他們憔悴的臉龐和失望的眼神,大概能夠猜到結果了。失敗了嗎……?那些憲兵,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名譽的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失敗?難道那些憲兵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了嗎?!
  
  不可能……以他對憲兵團的瞭解,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為什麼……
  
  凱尼看了看利威爾,淡淡地道:「憲兵說不出原因來。但是拒絕了我們的條件。」
  
  「……」
  
  「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那份名單交給報社和政府,讓他們曝光這份名單,我們也會拿到相應的報酬。啊……雖然沒法和富得流油的憲兵團給出來的贖金比,不過至少夠我們吃下去了。」
  
  「嘁。」利威爾橫了他一眼道:「我不同意。」
  
  凱尼不可思議地看向他,皺了皺眉頭道:「那你有什麼辦法?如果可以的話,你湊齊一筆錢,那麼我就答應你不曝光。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夠湊齊我們吃飯的錢的話,我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了!」

  [2]
  
  幽暗的街道內回蕩著利威爾輕微的喘息聲,他低頭瞅了瞅自己被鮮血浸滿了的襯衫,原本就已經髒到發黑的襯衫又因為染上了暗紅色而顯得更加詭異。
  
  「嘁……」他撕開覆蓋在傷口上的麻布,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上面的皮肉已經綻開,他也知道在這種骯髒的環境下如果再不進行消毒處理,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
  
  該死的憲兵……他在內心罵道。雖然從前就有做過偷搶憲兵糧倉這種勾當,但是沒想到這次還是大意了,那些憲兵居然早有埋伏。似乎早早地就已經料到了利威爾等人的這些小混混因為糧食短缺走投無路了,因此在糧倉內布好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往下跳了。
  
  雖然最終還是從憲兵的手中逃了出來。但是寡不敵眾,利威爾還是受了傷,而且就目前的傷勢來看並非輕傷。胸脯的一大片血肉都綻開了,仍在血流不止。
  現在別說搶到糧食了……再這樣下去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他肚子的酸餓之感又加上身體上的疼痛,讓他幾乎麻木不堪。利威爾有氣無力地靠在陰暗的牆角內,開始思索著凱尼早上說過的話。也許沒有辦法……只能交出名單了吧?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這個決定,自己是極力反對的。
  
  恍惚間似乎有輕輕地腳步聲在他耳邊回蕩著,神志已經有些不清晰的他並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幻聽。突然只聽「啪」的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狠狠地落到了地上。
  
  待他再次睜開雙眼向前方望去時,卻只見一名瘦小的小女孩,瞪大著她充滿驚訝神情的雙眸,愣愣地看著他。而她的腳下則是一大包被她掉在了地上的食物,有一顆火紅的蘋果還順勢滾到了利威爾的腳邊。
  
  「你沒事吧?!」
  他認得這名叫海倫的小鬼。
  
  海倫估計是見他全身是血,嚇得趕緊跑過他的身邊來,蹲下來看著他的傷口,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呢?這樣必須快點消毒才行……不然會發炎的。」
  
  說完她便自顧自地將手伸了過來,想要揭開利威爾的衣服,卻被利威爾的右手狠狠打開。
  
  「別碰我。」利威爾用暴躁的語氣對她吼道,「……髒死了。」
  
  海倫一聽他這話,愣了愣,帶著驚訝的目光盯了他半晌。卻沒有生氣,好聲好氣地說道,「可是你的身上明明要更髒一些啊……」說完她將地上那一大包東西撿了起來,又開始低頭往包裡搜尋著什麼。
  
  「找到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拿出了一大卷繃帶還有一瓶藥水,笑著對利威爾說:「還好我今天有隨身帶著藥。不然就真的麻煩了。」
  接著,她也沒有顧上利威爾的反對,只是專注地低頭開始她的消毒包紮工作。
  
  利威爾在一旁看著她低頭的樣子,她柔順的鉑金色近乎於銀色的及腰長髮攤了一地,在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絲絲光芒。利威爾不禁在心裡想著:這樣的頭髮拿去賣,應該能換個好價錢。
  
  「喂,臭小鬼。」利威爾忽然開口問道,「你那個爺爺難道沒有告訴過你,要小心陌生人嗎?在這種地方生存卻這麼沒有戒心,你會給殺掉一百回的。」
  海倫一聽他這話,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愣了半晌沒有出聲。
  
  利威爾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中了這傢伙的傷心事,正欲開口說些彌補的話,卻只見海倫抬起頭,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他,微笑著說道:「我知道啊。可是你又不是憲兵……看樣子不過就和我差不多大吧?況且你還受傷了,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真是一個死腦筋。
  
  這是利威爾聽後的第一個感想。怪不得這種小姑娘……才會被憲兵陷害吧。
  想到憲兵,利威爾不禁陷入了沉思。
  
  話說回來這個小鬼居然把自己當做和她差不多大的人……?利威爾開始對海倫的識別能力感到擔憂。要是他早點結婚的話,做這個小鬼的父親都說的過去了。
  
  「好了。」海倫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轉頭對利威爾道,「你回去還要接著換藥。說起來……你家裡有藥嗎?」
  
  「我沒有家。」利威爾言簡意賅地回答。
  「……」這下可把小妮子給難住了。她只好又從自己的麻布袋裡掏出了些小的瓶瓶罐罐,仔細斟酌了下,挑出來一個遞給利威爾。
  
  「那我送你吧。」
  說完她又從袋子裡掏出一塊麵包,小心地將它撕成了大小相等的兩片,將其中一片伸到利威爾跟前,「這個也給你。我看你也是餓了好多天了的樣子……不過還好我胃口小,這一整塊我也吃不完。」
  
  利威爾的確餓瘋了。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麵包開始往肚子裡吞。不到片刻麵包就被他吃完了,海倫看他吃的這樣急,不禁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說起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海倫,你叫什麼?」
  
  利威爾卻只是自顧自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丟下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你沒必要知道我叫什麼,反正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他最後只給她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3]
  
  利威爾看了看眼前那個金髮男人,一臉不耐煩地說:「說吧,埃爾文,你要的條件究竟是什麼?」
  
  「希望利威爾先生可以認真可慮我所說的話。」埃爾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緊握的拳頭,低聲道:「上次壁外調查,調查兵團損失慘重……團長也……也犧牲了。如今的調查兵團十分需要有實力的人,有領導能力的人追隨著我,幫我管理著整個兵團。每一年都會有不少新兵進入調查兵團,而我所希望的,是利威爾先生能夠和新加入的士兵……」
  
  「我答應。」
  
  埃爾文一愣,吃驚地看著利威爾。
  
  「不過前提是,你必須給地下街足夠的資金,不僅要填飽那些傢伙的肚子,還要幫助他們每個人離開王都。」
  
  埃爾文猶豫了片刻,為難道:「這不是一筆小的資金。」
  
  利威爾轉身欲走,淡淡地道:「做不到就算了。」
  
  「我答應你!」埃爾文忽然說道,「我答應你的條件。同時你也要遵守諾言,加入調查兵團。過幾天資金就會過來了,你放心。」埃爾文實際上十分頭疼,調查兵團當然比不上憲兵團富得流油,他們的資金大概也就只夠所有士兵的吃喝,如果還要再挪出資金來資助地下街的混混……調查兵團估計要變成最窮的兵團了。
  
  儘管如此,埃爾文還是答應了他的條件。他抬頭看了看利威爾,因為埃爾文堅信,這個男人,值得他花費這麼大的錢財。甚至更值。

  [4]
  
  利威爾再次回到地下街的時候,地下街熱鬧得不得了。
  啊……這群豬腦子終於有糧食吃了,該高興壞了吧?
  
  面對突如其來的資助,地下街的所有人,除了凱尼和利威爾以外,都在忙著考慮該吃什麼,買什麼。利威爾靠著牆壁,看著眾人吵吵鬧鬧的,卻安靜地一言不發。
  
  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地下街的入口旁。這時,凱尼朝他徑直走來,皺著眉頭問道:「錢的事情你解決了?」
  利威爾點了點頭,隨後抬頭看了看他,淡淡道:「現在可以立馬把那份名單銷毀了吧?」
  凱尼沉默了半晌,問道:「我想知道你是從哪里弄來這麼多錢的……」
  
  這次利威爾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用不耐煩地語氣和他講話,只是忽然抬頭看了看天空。啊……天還真藍啊,真難得。也不知道加入那個死亡率奇高的調查兵團之後,會不會不到幾個月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不過那又如何……這樣糜爛的生活,他早就厭倦了。
  
  「我答應了埃爾文的條件,加入調查兵團。」利威爾輕描淡寫地說道,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凱尼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什麼?!你要加入那個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調查兵團?!你要知道你這一去可能有去無回!」
  
  「無所謂。」利威爾淡淡地道:「凱尼,剩下的資金調查兵團會陸陸續續送到。這筆錢完全夠你們活大半輩子,拿到錢之後,離開地下街,去哪裡都可以。總比呆在這裡日復一日地過著同樣的日子好。」
  
  天空中有幾隻像是落單了的大雁在孤零零地飛翔,也許它們一輩子都找不到它們的同伴,也許會在某個地方被獵人打下,成為盤中餐。也許只是飛累了,最後死在了不為人知的地方。但是這些都無所謂……比起毫無目的的飛行的話,倒不如死來得痛快些。
  
  凱尼愣了半晌,幽幽地說:「其實……利威爾,你大可不必這麼做。為什麼不肯公佈名單,反正我們看憲兵已經不順眼很久了。要是現在改變主意的話……」
  
  「改變主意?」利威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從來都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那沒有辦法了……」凱尼歎了一口氣,隨後掏出那張寫滿了受害者名單的羊皮紙,將它放在了燭焰上,看著上面閃爍著的火花,凱尼淡淡道:「你好好保重。」
  
  話音未落,忽然聽見有人叫了一聲利威爾的名字。
  
  利威爾回頭一看,只見那個名叫埃爾文的金髮男人正坐在馬上,手裡提著一個大大的麻布袋子,隨後將麻布袋子拋向了凱尼。凱尼連忙接住,卻感受到了上面沉甸甸的重量,那可以稱得上是用生命換來的重量。
  
  「走吧。」埃爾文對利威爾淡淡地說道,說完,向他拋出了一團墨綠色的布。
  
  利威爾接過之後展開,上面繡著的圖樣,是一雙藍白的展開的翅膀,就像空中的天空與白雲,而那仿佛正在展翅翱翔的雙翼,象徵著不屈與自由,那便是調查兵團的標誌——自由之翼。
  
  恍惚間,耳邊似乎又再次迴響起那稚氣未脫的聲音……
  
  利威爾淡淡地瞥了凱尼一眼,隨後便堅定地轉頭,將那個墨綠色的斗篷翻轉過來,披在自己的身上。斗篷的下擺隨風飄揚著,上面雙翼的圖案似乎也想要重新起航,展翅翱翔。利威爾帶著堅定的眼神看著埃爾文,淡淡地道:「走吧。」
  
  埃爾文示意他上馬。二人騎著馬穿過了王都的街道。利威爾看著這條自己曾經無數次路過的街道,心中卻無比明白,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這也許就是他最後一次路過這裡。
  
  他的眼神看向街邊,似乎有些微微出神。
  
  「怎麼了?」埃爾文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利威爾淡淡地搖了搖頭道,「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
  
  ……
  
  二人的身影愈來愈小,影子卻越拖越長。直至完全消失在了這條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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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你眼中的世界

第4章 伊始卷(一)

  848年  WALL MARIA
  
  今日的天空也是這麼紅,好似當年,怎麼一點變化都沒有?她靜靜地仰著頭,只是喉嚨裡仿佛有一團火焰正在灼燒著她的皮膚,絕望一點一點地蠶食著她求生的意識。
  
  「好噁心……」
  「這些都是巨人的嘔吐物嗎……」
  「怎麼會……」
  「巨人吃下去不會消化,所以……只能吐出來了……」
  「可是吐出來,也八成認不出來了吧……」
  
  「砰」一聲,角落間似乎有東西滾落。
  
  眾人一驚。
  
  「喂,那是什麼玩意兒……」
  「你去看看啊……」
  「都這種時候還推卸嗎……知道這次死了多少人嗎……」
  「讓,你去看看……」
  
  海倫微微睜開眼,果然還是這麼紅,本來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呢。十一歲之前的記憶像是被灌輸進去,唯一記得的就是五個月前的那次災難,不僅是對於她個人,仍是對於整個愛德希鎮子,死傷無數,可不知為何她真的毫無感覺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何逃出來,那些奇怪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巨人的虐殺,人類扭曲掙扎的面容,粘稠而又骯髒的血液……
  
  還有那個陌生男人告知她的——無法終結的宿命。這一切讓她覺得仿佛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僅僅是她乾枯的靈魂而已。
  
  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為了生存而四處逃亡可是她卻是一名即使自己想要結束生命也無法做到的——不會死去的人。
  
  回想起童年在王都陰暗的記憶,她也會時常在想:為什麼無一人覺得害怕?難道無一人會憐憫嗎?唯一憐憫她的人,也似乎只是在記憶中變成一個模糊的幻影。
  
  果然是安定的世界啊,八成就是這樣的吧,如果下一秒巨人就出現,人們還會不會互相唾棄?她實在是很想知道。
  
  所有的善良與熱心似乎都只是偽裝,唯一對她真心的人卻也在那些愚笨的村民的唾駡聲和逼迫中選擇了永遠離開。
  
  大概唯有他是她願意留在那裡的原因,他死之後,她對那個鎮子便只剩下厭惡。他們在他死後對她的污蔑,也讓她的憎惡恣意生長。
  
  長時間的奔波逃亡令她的意識變得模糊,她只感覺腦袋一片混沌。於是她決定不再去想,這樣的回憶不想再出現,如今她只想好好活著,找個落腳的地方。就這樣吧。
  
  她一個人靠在牆壁上,抬頭望著天,心裡暗自感歎著:好紅。
  
  「康尼……那裡有人!」
  「開什麼玩笑……等等……真的有人誒!」
  「喂……過來啊……」
  
  「您還好嗎?能看得清嗎?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真是奇跡啊……這樣都沒有死……」
  「喂,你能不能安靜點啊?」
  
  她奇怪地看著眼前這些陌生的面孔,自己在哪?
  
  海倫看了看美女的手,淡淡地問:「四?」
  那美女滿意地點點頭,一面摸著她的頭髮,一面問她:「你還記得自己在哪裡嗎?你是怎麼過來的?如果記得請告訴我們好嗎?」
  
  海倫說:「好像是走過來的。」
  「那麼好,請問您是怎麼走過來的呢?中途沒有遇到巨人嗎?」
  海倫思索了片刻道:「有是有……」
  美女聽後笑問:「那您還記得您是怎麼逃脫的嗎……能不能說一下呢……」
  
  海倫吞了口口水,看了看周圍的一群人,嘴裡卻道:「美女姐姐,能不能先給我一些水和一點吃的東西?」
  
  ————————————
  WALL ROSE 駐紮地
  
  海倫吃得很飽,吃飽了之後整個人的神志也稍微恢復過來了。大概唯一能搞清楚的就是這裡是兵團,她一面吃著,一面聽著周圍那群人講話。
  
  「他就是讓啦,就是那個臉很長很寬的傢伙。」
  「喂,好過你這個死光頭,沒資格說我!」
  「夏迪斯也是光頭。你等死吧哈哈哈哈……」
  
  海倫把麵包啃完了,可憐巴巴地指著桌上的另一塊麵包問:「可以再吃一塊嗎?」
  
  眾人面面相覷後乖乖地點頭。
  
  「那不是薩莎的晚飯嗎?」
  「你沒覺得今晚會特別驚悚嗎……」
  「那你剛剛還答應她?」
  「喂。你不也答應了嗎!」
  
  她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把剛要放進嘴巴裡的麵包放回桌子上,歎了口氣說:「算了,我不吃了。你們的同伴一定很喜歡吧?我吃了她是不是會殺了你們?」
  
  她隨即便後悔了,並對此鬱悶了半天。直至有人跟她說:「誒,韓吉分隊長找你噢……」
  
  
  韓吉在桌子對面盯了她半天,卻只能歎道:「誒,還是好不科學啊,你這麼一個人走到這裡來,沒有任何工具?」
  海倫木訥地點點頭。
  韓吉盯著她:「你騙人的吧?」
  海倫吞了吞口水說:「我沒有。」
  
  韓吉感到十分疲憊,只好說:「什麼都問不出來,沒覺得這次居然有從外面進來的倖存者是一件很稀奇的實情嗎?只可惜啊……你真的是什麼都不說……噢,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海倫•金格賴爾。」
  說完她示意性地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下每一個字母。
  
  
第5章 伊始卷(二)

  韓吉緊緊盯著她,半晌無奈地說:「金格賴爾是嗎?能把你記得的事情都說一下嗎?儘量多說一點吧……你還真是個奇怪又難纏的傢伙啊。」
  
  海倫微微頷首道:「我記得我剛開始在王都,我家鄉在那個地方。後面搬去了瑪麗亞之壁裡頭一個西南部的小鎮。那時候我正在街頭唱歌,然後巨人就來了,我只記得當時的人們都很慌張,個個害怕得要死,總之表情是說不出來的猙獰,噢,對了,當時還沒有幾個人逃下來了,那個鎮子的人幾乎死絕。」
  
  韓吉聽完後問:「呃……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海倫道:「我也不太記得了。只是記得自己在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然後,就出現在這裡了……」
  
  她抬頭看看眼前這個人,一頭紅褐色長髮隨意地紮成了馬尾,一雙防風鏡戴在臉上,眼神中還透露出了充滿好奇的神情。
  
  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好人。
  
  她也並沒有騙韓吉。因為存留在她記憶裡的,除了那個不可以告知任何人的秘密之外,便真的只剩這些了。
  
  可是韓吉聽完差點沒一口水噴到她臉上。
  
  「噗哈哈哈哈哈,你告訴我你從瑪利亞之壁一直走,一直走,居然遇到巨人的襲擊還好好的坐在這裡?是不是……有點不符合常理啊?哈哈哈哈……」
  
  海倫聽後臉色陰了下來,面色不悅地說,「你不信我?」
  
  對於自己還是有所隱瞞這件事,海倫有些心虛自己會被這位調查兵團的分隊長看出什麼異樣。
  
  韓吉哽咽,感覺她好像生氣了。只好一面賠笑,一面說:「沒有啦,沒有啦。只是覺得你有點不可思議而已……話說回來了,你為什麼要走到這裡啊?還有,遇到巨人的時候是怎麼逃脫的,能夠記起來的儘量都說出來吧……」
  
  海倫道:「我是真不記得了。」
  
  不過看到韓吉兩眼發光一臉期待的眼神,她只好又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說:「如果你要知道我怎麼打巨人的,抱歉,我還真沒有打過。如果要問我是怎麼逃過巨人來到這裡……我猜……我猜……」
  
  「你猜什麼?」
  
  海倫道:「或許是不想跟那一群人死在一起吧。」
  
  「哈?」韓吉一頭霧水,「誰啊?為什麼不想跟他們一起死?」
  
  海倫望瞭望窗外,嘴裡卻道:「我不知道,或許我討厭死他們了。他們厭惡我的同時,卻不知道我有多麼厭惡他們,比他們厭惡我還要多千萬倍。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啃他們的骨喝他們的血,那時候看見巨人來了……我居然產生了『正好可以收拾這些人』這樣的想法。」
  
  韓吉聽後又是一頭霧水……外加一團黑線。
  
  海倫睥睨著看著韓吉的反應,靈機一動,嗯……其實嚇嚇別人也挺好玩的。
  
  她瞥見韓吉胸口上藍白相間的自由之翼徽章,便知道她是調查兵團的人。身為一名來歷不明的傷患她對於這些士兵要如何處置她,心裡實在沒底。要是打發她去做苦力……或者去喂巨人怎麼辦?
  
  她想著想著,內心變得更加發毛。看來得想個法子讓韓吉覺得她不好惹才行。於是她用誇張的語調繼續道:「他們就這樣,一個一個死在我眼前……就這麼死了啊……」
  
  「太好了啊,總算死了,我等了好久,等了好久。終於可以親眼看見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了。」她睜開一隻眼睛瞥了一眼韓吉,看著韓吉半青的臉,海倫忽然覺著有些滑稽……在心中強忍著衝動沒有笑出聲來。
  
  大概……只要給韓吉留下一個高冷的「第一印象」,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好接近,韓吉她應該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了吧?於是,為了「狐假虎威」的海倫還特意擺出了一種「我很高冷」的表情。
  
  韓吉聽完果然一臉驚悚地道:「金格賴爾?你沒事吧?」
  
  海倫微微一怔,隨後換了一個表情道:「抱歉,讓你看到這麼猙獰的一面,我想那些人說我是怪物或許是對的。」
  
  韓吉結結巴巴地說:「其實沒有啦……你可能是遭受了什麼苦難造成了童年陰影才會這樣的……」
  
  海倫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或許這麼說有些荒謬,但我也真的對這樣的生活我感到厭倦了。而且,我不願意再看著別人的臉色做人,不願意再被人罵是賤種或者說是髒東西。我被人罵了差不多十幾年,聽著這些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這次海倫表示自己說的是真話,沒有再去嚇唬韓吉了。
  
  韓吉聽後不由得關切地問:「幾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海倫微微一怔,方道:「嘛……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大事,算了。不提了,過去的讓他過去吧,反正人都死了,就剩我還咬著這麼多年的事情不放。」
  
  韓吉搖了搖頭,無奈問:「那麼如今被救上來了,小姐你有什麼打算嗎?」
  
  海倫想了想,雖然知道說出來也許會被嘲諷,但還是笑道:「其實我想加入駐紮兵團。」
  
  韓吉一臉納悶,「咦?為什麼?」
  
  海倫想了想,低聲說:「我知道要當士兵不容易,但是我想試一試,雖然自己沒有什麼能力,但是又想過上好日子,有個落腳的地方,至少能夠每頓有東西吃啊。可我真的是貪生怕死,不想跑到外面,所以不願意加入調查兵團,當然了……我感覺自己肯定也是加不進去的……」
  
  她話還未說完,木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還沒等海倫反應過來,韓吉就忽的站起來叫道:「喂,你們以後進來說一聲行不行啊?」
  
  海倫看她暴走,於是在她起來的那一瞬間拿走了桌上的麵包開始啃,她餓死了,要不是今天那幾個小鬼的性命不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裝什麼好人,於是一面啃著麵包,一面看著韓吉暴走。
  
  「喂,我說埃爾文,以後進來說一聲行不行啊?沒看到這裡有人啊?」
  「這位是……?」
  「傻子,她偷吃了你的晚飯。」
  「咦?」
  海倫的麵包吃到一半,險些噎著,心中暗暗罵道,哪個挨千殺的,她使勁的磨牙,磨牙,磨牙完畢之後再用無辜的眼光望過去……
  
  「利威爾,你看她吃得挺開心不是挺好嗎……?」
  
  海倫一臉幽怨地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人,沒什麼特別的印象,惟一印象就一個挺高一個挺矮,可是那名較矮的士兵身上所散發而出的冷峻氣息,不知為何讓她感到有些似曾相識。於是她從心裡面發出感歎,「矮子?」
  
  但是也許是因為餓昏了的緣故,心裡面那傢伙讓她說了出來。
  
  於是,從天而降無數條黑線。
  於是,她感覺自己背後一涼,並且後頸不保……
  於是,她很賣乖的又說了一句,「誒……我說的其實是我自己啦。」
  
  那個比較高的應該是埃爾文,這是海倫觀察半晌得出來的結論。於是那個高高的埃爾文說:「剛剛那小鬼說什麼?要加入駐紮兵團嗎?原來現在士兵在群眾眼裡都是這麼……」
  
  韓吉說:「喂,你也別打擊人家好不好。」
  
  「你也不問問皮克西斯的意思?」
  「能怎麼樣啊?現在駐紮兵團也不算缺人啊,但是如果她想加入不是可以讓她試一試嗎……」
  「喂,你還真相信這個偷你晚飯的傢伙……」
  ……
  
  由於他們的對話實在是過於無聊,於是海倫便沒有繼續在意他們的談話,而是專心啃著自己偷來的晚飯。
  
  
第6章 伊始卷(三)

  這幾日海倫感覺自己是被監視的,她覺得自己那些獵奇的言論,譬如什麼人們死了更好,不想跟著他們一起死的奇葩話語是給埃爾文聽到了。
  
  嘛……早知道就不在韓吉面前裝大爺了。海倫擺出一副苦瓜臉表示後悔。
  
  這麼多年了,但那種噁心的感覺仍然是揮之不去,她一人躺在地板上,盯著吊燈,感覺好累。不過也好,就這麼睡著吧,什麼都不用想了。
  
  每一個夜晚,她都害怕再想起那個晚上的事情,她多麼希望她能失憶,能夠忘記那些不悅的記憶……
  
  呃……算了,還是別想了。
  
  門發出「砰」「砰」「砰」的悶響,聽得出門外的人是個脾氣極其不好的人,「喂……裡面的小鬼聽得見嗎,不想餓死的話快點出來啊……喂。你妹的,你不出來等等那個韓吉又要罵我……」
  
  海倫極其不爽地拉開門,她知道門外的是康尼。不過那小傢伙,竟說自己是小鬼,你妹的,這才是我該說得好不好!
  
  「先生,您說誰是小鬼?」
  康尼的表情,好似一個頭變兩個大,「呃……」
  
  海倫一面撓著頭皮,一面看著他手中的晚飯,對他說:「喂,小鬼,你過來一下。姐姐問問你,外面是什麼狀況?那些個人要把我關多久?你知道嗎?還有,以後的晚飯能不能多一點啊……」
  
  康尼一臉無奈,「你要抱怨找調查兵團和憲兵團的人,別找我。」說完把晚飯放到地上,對海倫說:「還有啊大姐,你以後能不能……」
  
  海倫裝一臉的無辜,「小弟弟,怎麼了?」
  
  康尼果斷默默走開。
  
  海倫果斷鬱悶了,只好一邊招手一邊說:「康尼,你就回來,你幫我做一件事情,我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
  
  康尼默默轉頭問:「大姐,你身上有什麼好知道的……」
  
  第一日,康尼作戰計畫,失敗。
  
  又開始了躺在地上的生活,啊真是感覺好腐敗,不知道這外面的人是否在戰鬥著?值得麼?死了真的能讓人記住麼?做了那麼多事情,人死了那麼多,結果還是沒有阻止到巨人,這樣大的損失和人們得到的根本是不能成正比的。她之所以想做駐紮兵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無家可歸,卻還有另一部分原因。
  
  憲兵團的腐敗人人都知,就算調查兵團是有多麼民主,或者,在別人眼中有多麼的令人尊敬,但都是送死,每日死的人那樣多。可是……
  
  那些還在鎮子裡優哉遊哉的人,有幾個會感恩?
  有幾個會記得死掉的人名?
  他們只會記得今日自己吃得飽不飽,賺的錢多不多,有幾個人被他們鄙視,他們哪會有危機感?
  
  這便是她噁心那樣的人的原因。
  
  與其做一個腐敗的人,或者,是做一個並不被人銘記的英雄,海倫覺得,不如就做個普通人吧。在牆壁周圍,盡自己所能做一些事情,順便也能找到落腳的地方。
  
  她換了個姿勢躺著,但思緒還是亂七八糟。今日又有人來送飯了吧?那個挨千殺的康尼,真是過分啊……最好今天換個好講話的。
  
  門又發出了悶響,海倫急急忙忙站起來,「來了來了。」她決定今天態度好些,那個康尼真是個不好講話的貨啊……
  
  門被打開,海倫笑著說:「今天辛苦你了。」
  
  門外的人微微一怔,隨即道:「啊,還好吧。金格賴爾小姐,這是你今日的晚飯,還有,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叫我,隨叫隨到,叫我讓就好了。」
  
  海倫表示感動,接過晚飯說:「讓是嗎?多謝你了,你可比昨天的康尼好多了,噢,對了,外面的人怎麼啦?我被關了幾天,什麼都不知道,還有,你知道他們要把我關上幾天嗎?如果方便的話,可以代我向韓吉問好嗎?」
  
  門外的讓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只是說:「抱歉,金格賴爾小姐,暫時我也並不知道,如果是想要向韓吉問好的話,我暫時可以試試……」
  
  海倫有些沮喪,但嘴裡還是說:「多謝你了。」
  
  讓微微頷首,忽然注意到她頭上,盯了半天,才道:「你的頭髮挺漂亮的。」
  
  海倫心頭猛地一怔。恐懼像是一張大手從心底裡開始蔓延,蔓延到各處,從頭至尾,從髮絲直至腳底,她感覺整個人都是涼颼颼的。
  
  儘管如此,她還要強笑著說:「是嗎?你想要知道……它為什麼是這種顏色嗎?我說出來了,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她曾經有著一頭黑髮,很黑很黑。她母親對她說,東洋人的頭髮,很黑很黑。她曾經問過母親,她是不是東洋人呢?
  
  她只記得母親淡淡地說了句「不是」,便再也沒聽母親提起過。她的眼睛是深灰色的,聽說是隨了她父親,但是她從未見過她父親,因此從小到大,她聽得最多的詞語就是「野種」「私生女」爾爾,母親去得早,也是一種解脫,再也不用備嘗世人冷眼,可母親卻要她好好活下去。
  
  她想,如果沒有那個晚上,她一定會為了找到自己的父親的屍首的下落,這個小小的目標而好好活下去的。但她沒想過一切都是這麼糟糕,那種感覺像是被人生生按入黑暗中,她很想大叫,很想逃,卻無一人幫她。
  
  如果說她當時害怕,她恨,她固然恨那些憲兵!但她更恨,那些路過的人,竟無一人伸手幫她。她曾經唯一值得驕傲的,是一頭黑髮,但經過那個夜晚,好像是從發根開始,一點、一點地,慢慢地開始蔓延,直至全部頭髮,都變成了近乎白色的銀白色。
  
  人們對她異樣的眼光越來越多,她被視為怪物。不知道究竟是恨……還是另一種什麼感情,她對於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多年的恨已經化為了麻木,海倫現在忽然感覺其實自己也並不是那麼恨。
  
  但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種複雜的心情……好像如果不恨就對不起自己。但是,每當想起那個好心的老人,以及其他人對他的所作所為,海倫的內心還是會猛的一抽。
  
  算了,不想了。
  
  她說:「好了,這就是我頭髮為什麼會是這種顏色的原因了。是不是有點……奇怪啊?」說完她疲憊地眨了眨眼,對讓說:「拜託了,這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唯一現實的事情,就當我求你。不會做不到,讓我去見韓吉,我倒也有很多事情想要搞清楚,譬如……為什麼把我關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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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伊始卷(四)

  廢了她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說服了讓帶她出去。
  
  她覺得這一切來之不易,於是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讓說:「真是倒楣啊……就不該問你那些問題,莫名其妙的還要幫你這莫名其妙的忙。」
  
  海倫一臉抱歉說:「好啦,對不起啦。不過你也聽了嘛,你說你不幫也會內疚的吧?」
  
  「我不會!」
  
  海倫語塞。這樣的人,真是難辦,不過總算是比昨天的康尼好了那麼一點點……那個康尼真是連個講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真是個刻薄的傢伙。
  
  兩人一面走著,卻發現來往人人匆忙,臉色慌張,海倫不禁問:「這幾日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應該沒有吧?」
  
  讓淡淡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最近有傷患進來,好像是之前……沒有死的人。」
  
  海倫繼續問:「那次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活著麼?」
  
  讓說:「還有的,只不過你比較幸運而已,沒有受傷,話說回來,你是不是有什麼超能力啊……不管是駐紮兵團的人還是訓練兵團的人都死了不少,可是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海倫,「看不出來啊……」
  
  海倫道:「先不說這些了……分隊長呢?」
  
  讓小聲道:「目前我也還不清楚……喂,幫你帶出來已經倒大黴了好不好?我把你帶到這裡,你見了分隊長快去快回,還有,到時候被發現了別說是我帶你出來的,免得我跟著你一起倒楣。」
  
  海倫小聲地犯嘀咕,不過想了想,韓吉目前沒有見到人影,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調查兵團最近沒有什麼事情,按道理還在這附近,但是兩人兜兜轉轉仍是沒有見到韓吉和埃爾文那行人。
  
  海倫拿起石頭在牆壁上亂劃,真是倒楣,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結果找不著人。運氣真是背到極點啊。
  
  「誒,我說你們聽說了沒啊……那個新兵啊……」
  「怎麼了?」
  「兵長分隊長都過去了啊……」
  「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
  「不是說救回來的新兵只剩一口氣了嗎……」
  「怎麼會?不是說救回來還好好的嗎……」
  
  海倫微微一怔,隨後問讓:「喂,他們說的是你的同伴嗎?救回來了,但好像又要……」
  她看到讓滿臉憂鬱的表情,只好打住,專心聽那幾個士兵絮叨:
  
  「唉……真是可憐啊……」
  「調查兵團真的是,每出去一次都要折一半的人……」
  「這次不是因為那個訓練兵團的小鬼才會死這麼多人的嗎……」
  「喂,你小聲點……」
  
  海倫忽然「嗖」的一聲竄到他們眼前,一臉抱歉說:「誒,抱歉打擾你們談話了……你們說,分隊長,在哪裡?」
  
  ————————————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克裡斯醫生所說的,是這名士兵八成是沒有救回來的可能,腿在巨人口中含了半天,如今下.身已經沒了知覺,克裡斯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埃爾文歎道:「算了。安頓好馬克西斯的屍身,如果能夠聯繫到他的家人就告知他們家人一聲,他完成了他作為一名軍人的使命,英勇……」
  
  血腥味兒愈來愈濃,讓偷偷站在門外的海倫和讓微微作嘔。海倫只感覺胃裡翻江倒海的,不僅僅是只有那股血腥味,還有一種近似於屍體腐敗的味道,總之是難聞至極。
  
  海倫看著那名名叫馬克西斯的士兵,緊緊地盯著他的雙腿,她記得,剛剛克裡斯醫生說,他的雙腿被巨人含在口中,可就算是這樣,也能撐上好幾天,算是他有了超于常人的堅強的毅力,想來這個過程十分痛苦。
  
  可就算是痛苦,海倫想,如果他覺得自己又為人類做了什麼貢獻,八成也會很高興吧。
  
  但是貢獻又如何,沒有人會記得的。
  
  海倫看著屋內的人,克裡斯醫生已經走開,屋內只剩下四人,團長埃爾文,兵長,也就是那矮子利威爾和分隊長韓吉還有馬克西斯。
  
  讓一臉憂鬱地看著她,真的是遇上一個爛攤子,一個事情折騰了多少天都還沒有折騰完,「喂,你覺得現在這樣子你能進去和他們說話?」
  
  海倫搖了搖頭。
  
  埃爾文拿起一根閃閃的東西對著馬克西斯的頭部,海倫下意識問:「那什麼玩意兒?新型藥物?」
  
  讓順著海倫的眼神望過去,臉色驟然煞白,忽然捂住海倫的嘴巴就開始往後拼命跑,海倫腦袋一木,一臉懵逼,讓在搞什麼鬼?
  
  「唔……!你手真髒,話說回來……你有沒有洗過?怎麼了啊?我不就問了一句嗎?」
  「你是白癡嗎?你不知道團長要做什麼?」
  
  海倫一怔,忽的想起了什麼,「你是說團長剛剛拿的東西不是什麼藥……而是……」
  讓微微頷首道:「他們事情別管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大姐了!以後你要是惹上這些事情,我也跟著倒楣……團長想要馬克西斯少受些苦也是應當的,你……喂,回來啊死白癡……」
  
  海倫還未聽他囉嗦完,提著裙子就往回跑,就算是如此,都沒有堅持到底,又怎麼知道馬克西斯沒有救了?而且海倫剛剛見到的馬克西斯,雖然腳上的傷很嚴重,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這便證明還有一絲希望,死當然容易,海倫曾經無數次想要去死,但就連她都堅持下來了。
  
  連她都堅持下來了,馬克西斯和埃爾文,又有什麼資格擅自放棄或者結束生命?
  
  「喂!大姐你回來啊!喂!大姐……」
  
  可是已經晚了。下面發生的事情只能讓馬臉小哥鬱悶地站在原地撓頭發。
  
  木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屋內的四人皆是一驚。海倫氣喘吁吁地說:「團長,快點住手!」
  
  韓吉的老臉一黑,「今天送飯的是不是讓?」
  
  埃爾文老臉對著海倫,「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
  
  讓一臉幽怨地跟在後面,直覺告訴他,他以後玩完了……
  
  海倫一步上前,緊緊盯著馬克西斯盯了半晌,埃爾文一把手推開她,淡淡道:「小鬼,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現在該做的事情也不是你該管的,麻煩請你回去。」說完將手中閃閃發光的玩意兒放在馬克西斯的腦門上。
  
  海倫緊緊盯住他的手,半晌冷不丁說了句:「你是笨蛋嗎?」
  
  從天而降數不清的黑線雨……讓覺得,他這輩子不僅是玩完兒了,而且,死得一定很壯烈啊!都怪自己沒事去管那個白癡女,真的是……明明還來不及……
  
  「他明明有救好不好!」海倫忽然緊緊瞪著埃爾文,一字一句道:「他還有救!如果身為調查兵團的團長都輕易放棄一個士兵,那麼在別人眼裡,士兵的命根本就如同草芥一般。海倫相信團長不會讓別人這麼看待的。」
  
  緩了口氣,海倫繼續道:「不管團長相不相信我,但如今只能賭一把,我以前曾經在地下街待過,那裡面的疾病數不勝數,但是海倫發現地下街的人就算生了很重的病,好似第二天也能好起來,於是海倫也學到了一些。」隨後,她指著馬克西斯的雙腿說:「要想讓他活命,這雙腿是留不得的了。」
  
  埃爾文蹙眉,「沒有雙腿?」
  
  海倫微微頷首,「是的。但是海倫相信,團長一定不會放棄或者嫌棄一個沒有雙腿的士兵的吧?他可是隨著團長,兵長和分隊長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刻。」
  
  
第8章 伊始卷(五)

  此時,皮克西斯正在享受他的晚飯,今天發生太多事情,如今總算是能歇一歇,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燈火一閃一閃的,照得總司令房內的所有人眼光黯淡,今日所有人都勞累,且真的犧牲了太多士兵。很多人難免會懷疑,這麼做是否值得?
  
  不過,皮克西斯的運氣好像有點背。
  
  「總司令,總司令……」門外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摔進門後再理了理頭髮,嘴裡道:「總司令,那個救到兵團裡的倖存者不見了……」
  
  「呃?」皮克西斯一面咬著麵包,一面含糊地說:「唔……真是難辦啊……」
  
  「啊啊啊……報……總司令,」門外又是一個士兵摔進門裡,結結巴巴地說:「總司令,調查兵團的分隊長請總司令去一趟。」
  
  「呃?」皮克西斯表示他的晚飯吃得並不舒心,「什麼事情?」
  
  「分隊長說,那個不見了的倖存者現在在某位傷患房中。希望總司令親自去一趟,因為……因為……」
  
  皮克西斯擦了擦嘴道:「她一個人跑去那裡做什麼?還有,我去了有什麼用啊……她真是……」他思索了半晌,旋即道:「不對,還真要麻煩你們陪我去一趟。」
  
  ***
  
  讓在門口躊躇了半天,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只能不停地撓著頭皮,心裡其實早已經發麻到不行,他可不想就這麼玩完,最主要是怎麼玩完兒的都不清楚,莫名其妙給海倫拖下水,要怪只能怪自己運氣太背了,還有自己沒事搭什麼話啊?
  
  那個海倫也真是的……自己只是無聊問一下她頭髮的事情,那白癡就自己說出來了啊……他又沒有說要聽。聽了又必須答應她帶她出來。而且那個該死的康尼老是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實在是……非常的想揍他一頓啊……
  
  他在木門外走來走去,卻根本聽不清屋內的人在說什麼。惟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血腥味兒越來越濃,但他還是沒那個膽量把頭伸進去看看。
  
  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頭。
  
  皮克西斯遠遠地就瞥見一個身影在門外,便走過去拍了一下讓,嘴裡問:「喂,小鬼,是調查兵團的麼?你們團長叫你們偷聽了嗎?」
  
  讓的頭不停地冒汗,「呃……呃……」
  
  
  ————————————
  
  海倫也不知道為什麼埃爾文團長會答應她,只是把她所要求的全部都給了她,嘴裡卻是這麼對她說的:「你若是救不活,你可要知道後果是什麼……?」
  
  埃爾文看了看她,自己大概也是在聽她輕描淡寫地提起「地下街」時,猛然間改變了主意。
  
  海倫微微頷首道:「我知道。」
  
  她固然知道,所以她才願意賭。既然別人不給她一絲的機會,那她便爭取機會,在地下街的時候,那裡的人們、乞丐、混混,個個醫術了得,並不比如今的軍醫差,她常常納悶,這是為什麼,難不成是地下街的人比較能忍痛?
  
  或許根本原因出在人們的食物上,地下街的那些人,吃的都比較骯髒,免疫力卻出奇的好。病痛開始變少。而且,也並不是他們能忍痛,而是海倫發現他們能有所想,有所追求,只是很小的目標,可這麼小的目標足以支撐他們活下去,再大的疼痛也能忍住。而一般支撐著那些人的目標,便是拿到在地面上的居住權。
  
  她在想,如果這名士兵也是有所牽掛,是不是會出現奇跡?譬如堅強地活下來?
  
  她更明白這次賭意味著什麼,她掌握著一條人命,她自己的未來,和這些所謂的「上級」對她的信任,但也極有可能將自己的命也賭進去。
  
  不過無所謂,如果人生都沒有一次勇敢的嘗試的話,這一生未免也太過於平淡了。海倫並不希望自己的一生是平平淡淡毫無收穫地結束,畢竟她還要找到自己的父親。
  
  「馬克西斯是嗎?」海倫右手握住刀,雙目緊緊盯著他問:「你可知道這次的手術意味著什麼?」
  
  馬克西斯一愣,隨即點點頭。
  
  海倫微微一笑道:「那麼好,不管從前您是如何看待我的,或者是如何看待軍醫的,如今,我才是掌握著你生命的人。你必須百分之百地配合我,因為這一切關係到你自己的性命,你也必須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一個不相信醫生的病人,是不可能被治好的。」
  
  她雙目緊緊鎖住他的傷口,沒錯,口徑確實是大,那麼左腿是必定留不得了。只是她害怕,她害怕馬克西斯會……
  
  馬克西斯忽的緊緊抓住海倫的右手,喘著氣道:「醫生?請問,您是要……放棄我的雙腿嗎?」
  
  海倫抽出手來,嘴裡淡淡道:「抱歉,手術中病人不宜向醫生詢問病情。」
  
  馬克西斯一愣,隨後道:「那麼,病人絕對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病情。不管是什麼時候,求您了,金格賴爾醫生。」
  
  海倫也不知道馬克西斯是怎麼知道她的姓的,思索了片刻,她淡淡說:「那麼我如今可以告訴你,你的雙腿無法保住了,這是實話。」
  
  馬克西斯心中一涼,隨後道:「我便知道……咳……那麼,窩囊地活著,又有什麼意思?連一個完整的士兵都算不上,那還倒不如死了算了……」
  
  海倫一怔。
  
  「身為一名士兵,就是應該將自己的生命、心臟獻給國家與人民,與其如同金格爾你那樣所說,失去了雙腿後窩囊地活著,我更寧願這樣死去,不是麼?就算我活下來了又如何?我是調查兵團的一員,我更不願意拖兵團的後腿,金格爾醫生?你明白麼?」
  
  海倫死死地咬著下唇,糟糕,馬克西斯不配合,那麼這齣戲沒法演。
  
  好在之前韓吉便願意幫助她,要麼她也沒這個機會。她固然感謝韓吉願意幫她,說是要見韓吉只是個幌子,她其實只是想爭取一個機會。噢,還有讓那傢伙,實在是讓他白擔心了。
  
  本來仍在慶倖,埃爾文被自己蒙了一回,只可惜,馬克西斯是一個決絕的人。這可就難辦了……
  
  她的腦袋裡忽然閃過韓吉曾經偶爾提過的,「馬克西斯真是可憐啊……唉……家裡的兒女都是……唉,他的妻子去得早……」
  
  她盯著馬克西斯道:「那麼我便不勉強你了。也就當做最後的談話吧,容我這個不稱職的醫生來做個結尾。就當是場沒有壓力的談話,馬克西斯……你可還記得,你妻子見你最後一面時,所說的話嗎?」
  
  馬克西斯的臉色煞白。
  
  海倫淡淡笑道:「是讓你好好活下去,對吧?」她緊緊抓住他的雙手道:「那麼,馬克西斯先生,您如今所要做的,是否對得起您死去的妻子呢?您的兒女怎麼辦?他們仍然等著自己的父親回去,如果只是為了一時意氣或者不服氣而放棄自己的生命,你這是對子女的不負責。不是麼?」
  
  她緩了口氣繼續道:「馬克西斯先生,我堅信,您的子女一定會為您而驕傲,您回去了,他們會高興萬分,不管您是否還擁有雙腿,他們都會為您而自豪。不管是為了您的妻子,還是子女,我都希望您能重新考慮一下……您的生死。」
  
  馬克西斯一愣,忽的流出了眼淚,「金格爾醫生,請您……繼續吧。」
  
  海倫微微頷首,又緊緊抓住了刀,「那麼,可能會有些疼。」
  ……
  
  ————————————
  
  韓吉一臉討好的看著埃爾文說:「你怎麼這麼容易就生氣啊……真的是……」
  埃爾文表示自己其實還是很頭疼,「你確定她可以?」
  
  一旁的利威爾居然一直盯著屋內的進展,隨即淡淡道:「那小鬼居然說服了馬克西斯。」
  韓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兩眼放光,大喜道:「我都說啦……哈哈哈,我看得人不會錯的啦……」
  
  「你確定那個小鬼她可以治好馬克西斯……是不是高興得太早?」
  「切,噁心死了。」
  
  「利威爾,你……說誰?」
  「他說的是馬克西斯啦……」
  「我說,現在這種時候你們能不能不要……」
  
  海倫感覺後頸一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調整了一下心態,拿出長長的一卷紗布,對著門外喊道:「那個誰,讓嗎?進來吧……記得洗手。」
  
  可是讓半天都沒有進來,海倫表示幽怨。那個怕死的傢伙是不是自己個兒先走了……該死的,偏偏在這種自己手不夠用的時候……唉,算了。
  
  她歎了口氣,馬克西斯正在昏迷之中。左腿固然是保不住了,右小腿也必須截肢,她以前並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地下街常常有人骨折、斷手的,她也會上去幫忙的。
  
  那種骯髒的環境下的手術,可有些病人第二天就能好,海倫如今只能暗暗佩服地下街的人的忍耐性和免疫力。不過,如果在那種環境下有個有潔癖的乞丐或者混混,會不會很獵奇?
  
  手術總算完畢,馬克西斯撿回來了半條命。
  
  海倫的雙手消毒完畢,正準備走出去,「讓在外頭嗎?」但等她站在門外時,她忽的怔住。
  
  讓的確在門外,不過站在外面的卻不止他一人,因為——光頭總司令、紅毛隊長也在外面。
  
  海倫瞬間頭大。
  

第9章 伊始卷(六)

  皮克西斯緊緊盯住海倫的雙眸,笑問道:「海倫•金格賴爾?」
  
  海倫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忙道:「是。」
  
  「噢,還不賴嘛。」皮克西斯微笑著看著她,「其實駐紮兵團,正好缺像你這種……」
  
  海倫心中不禁暗喜,可沒想到這時候找茬的紅毛隊長奇茲•威爾曼順勢冒出了一句話,「總司令,這不妥吧。您知道這小鬼之前說了什麼嗎?她說『恨不得啃人類的骨喝人類的血』這種話,而且面目猙獰,說不定……她也是潛伏在兵團內的巨人。這也說不準啊,艾倫•耶格爾不就是……」
  
  海倫聽後被氣的險些跳起來。這個紅毛居然偷聽她跟韓吉的講話……明明自己才是小人嘛,還在這裡裝什麼大爺。
  
  皮克西斯不禁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道:「誒?艾倫•耶格爾不也搬起了巨石?」
  那位紅毛君馬上接話:「但儘管如此!並不代表每一個巨人都是試驗品,每一個巨人都肯聽從人類的安排……望總司令三思。」
  
  海倫開始磨牙,內心抱怨著:誰告訴你我是巨人的?不就是說了兩三句嚇唬人的話,何況自己只是想在韓吉面前留下一個高冷的第一印象,不想被打發走而已……這樣就要懷疑別人是巨人,這駐紮兵團的某隊長管的也未免太寬了。
  
  「韓吉?」總司令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道,「真的如威爾曼所說,她說了那種話?」
  
  韓吉慌慌張張地從後面跑出來,海倫表示真的對不起她。三番四次麻煩她,倒讓她跑來跑去,給人使喚來使喚去,但如今,倒好像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呃……這個……」
  
  海倫歎了口氣道:「是的,總司令,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
  皮克西斯說:「我沒問你。」
  海倫:「……」
  
  韓吉道:「是的總司令,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海倫忽然覺得,這一場談話,進行得毫無意義啊。
  
  皮克西斯問海倫:「你當時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海倫定了定神道:「回總司令,因為當時我討厭我們鎮子的人。」
  皮克西斯道:「那麼你就一竿子打死一群人?」
  海倫回答道:「回總司令,因為當時海倫年少無知不懂事。」
  皮克西斯問:「那麼你認為你自己現在懂事了嗎?」
  海倫硬著頭皮答道:「回總司令,海倫認為現在還沒有。」
  皮克西斯笑了笑道:「好,那麼你要用什麼來證明你自己的對人類的忠心?」
  
  海倫覺得自己又一次頭大了。
  
  ***
  
  海倫一人鬱悶地坐在木凳上,啃著韓吉為了討好而送來的第二頓晚飯,又是一個幹麵包。如今,那幾位「上級」正唧唧歪歪,唏噓不已地在爭論她的未來。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很背,那個該死的紅毛,海倫發誓她一定要做得比他還高,到時候狠狠地把他踩在腳底下!
  
  嘴裡的麵包已經被她啃完,她仔細打量著監視她的那個人,心中暗暗罵著,該死的皮克西斯,該死的紅毛,就連她鬱悶和吃飯的時間還找了一個人來監視她。但她決定將自己磨牙的時間利用起來,於是強笑著朝那個監視她的人揮了揮手:「誒,那位先生,你能過來一下嗎……」
  
  可那位仁兄一動不動。
  
  海倫又一次頭大了,她一臉幽怨地盯著那名士兵,在這種時候裝聾有什麼意思嘛?海倫見那人的目光凜冽,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無比冰冷,不由得本能性地多瞥了他幾眼。
  
  昏暗的燈光讓她看得並不是十分真切,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慢慢站起來,偷偷挪到他身後,打量了半天,那不就是……前幾天那個挨千殺的矮子嗎?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調查兵團的兵長才對,海倫又開始在內心咆哮了,這個紅毛,居然這麼不放心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無緣無故巨人化嗎?
  
  其實她有時候在想,如果真像紅毛所說,自己真是巨人的話,也不差,至少可以將紅毛死死地踩在腳底下,嗯……解氣。
  
  利威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來,十分無語地盯著她問:「小鬼,你要做什麼?」
  
  海倫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無比尷尬,反應過來後連忙道:「我其實是想讓先生您幫我一個忙的。但是先生你總是不轉身過來,我只好自己上前來問你了。」
  
  利威爾聽後微微一愣,隨後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她:「噢?……你這個小鬼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海倫心中不禁開始發毛,沒錯,的確是因為這裡沒有別的人她才走投無路,這只是就近原則而已。她倒還真沒想到理由是為什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令自己冷靜下來。她明白利威爾是她唯一的指望了,事到如今只能再賭一把。於是她只好盯著他的雙眼微笑道:「其實沒有為什麼啦,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為,我覺得您特別面善吧。」
  
  利威爾的額頭同時劃過幾條黑線。他發誓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說他面善。
  
  ***
  
  在審判大堂內,原本應該是一片肅穆。但四周的座位裡坐滿了來自於三大兵團的士兵,有的人面面相覷,有的人則盯著海倫在竊竊私語。
  
  其實海倫這次倒還沒有艾倫那麼嚴重,畢竟只是出言不遜罷了,但剛剛經歷艾倫的事情,人心難免惶恐。這讓人知道人類之中也會有巨人,人人都格外留意三分。
  
  威爾曼一副傲慢的樣子,大聲問她:「海倫•金格賴爾?」
  海倫趕忙反應過來,應了句「是」。
  威爾曼徐徐道:「如今,把你當時所說的話,重複一遍。」
  
  海倫「啊」了聲,環顧了下在場的人,她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士兵,她想了想,像背課文一樣說道:「我恨不得啃它們的骨喝他們的血,巨人來了正好……他們就這樣,一個一個死在我眼前……就這麼死了啊……太好了啊,總算死了,我等了好久,我等了好久……」
  
  在場的士兵個個變了臉色,「什麼?她說了什麼?!」
  「天哪……她這是要……」
  「這樣的人已經……」
  「不對,她肯誠實地說出來說明……」
  
  現場唏噓不已,海倫咽了咽口水,正欲繼續往下講時,卻只聽人群一陣驚呼,「兵長?」「利威爾……?!」
  
  她還未徹底反應過來,只感覺自己的頭給別人扭到了一邊,感覺口中有什麼異物直接飛了出去,嘴巴只是泛著血腥味和一陣酸痛。
  
  海倫內心暴走,矮子……不是讓你演戲嗎?
  她雙手捂住嘴角,真的是抽抽地疼,她在想——利威爾為什麼不去開專門的牙醫院?!一定很賺錢啊。
  
  利威爾忽的上前,狠狠掐住她的下顎,將她的頭拗向眾人,嘴裡淡淡地道:「都說了這是我的……」
  
  韓吉在一旁表示抽搐,「一貫主張……?」
  
  「我認為疼痛才是最有效的管教。出言不遜便是這個下場,現場還有哪個人希望下場跟她一樣的?」利威爾將她的腦袋摁下去,繼續道:「海倫•金格爾?」
  
  海倫沒想到他踢牙會這麼疼,吃力地應了一句「是。」
  
  「不過,」他將她的腦袋又拎了起來,對著眾人,淡淡道:「既然知道了教訓,她也並未做任何抵抗與反抗,這便是最好的證明。畢竟艾倫•耶格爾和她不同,隊長,你認為呢?」
  
  海倫不停地冒著冷汗,就這麼愣著,感覺腦袋都不是自己的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艾倫•耶格爾的牙齒被打斷後,便能完好無損地長回來。」利威爾示意她張大嘴巴,她只好乖乖地把嘴巴張開來,「可她的,過了這麼久,門牙還是斷的。事實的說服力可比單純地膩想和推測要可靠得多吧?」
  
  「那麼現場還有誰,對她的懷疑需要領回去慢慢驗證的?」
  
  海倫緊緊捂住自己的嘴角,看著威爾曼,威爾曼擔憂地看了看皮克西斯,似乎在期待著皮克西斯的回答。而皮克西斯只是歎了口氣,笑道:「算了,今天又多了一出鬧劇。」
  
  ***
  
  休息室內,海倫一面對著窗戶,一面歎氣。韓吉在她後頭壞笑著問:「誒,金格賴爾,是你叫利威爾他……他打掉你門牙的嗎?」
  
  海倫疼得快要哭出來,但終究是忍住了,「我沒有啊。我只是叫他幫我演一齣戲,打掉我一顆牙而已。」說完,她又盯著韓吉問,「喂,之前的艾倫也是打掉了門牙嗎?門牙掉了,很醜誒……」
  
  韓吉盯了她半晌,忽的「噗哈哈哈」地笑出聲來,「他掉的不是門牙啦,而且他還會長出來……虧他還打偏了,海倫……海倫……」
  
  海倫一臉幽怨,「有那麼好笑嗎?」
  韓吉正色道:「……不好笑。」
  
  「艾倫既然都是巨人,掉了一顆牙,也算是逃過了一劫。我不是巨人,掉了一顆門牙才逃過了一劫,這……這不公平好嗎?」海倫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都怪那個威爾曼……死紅毛……」
  
  韓吉道:「其實,你可以不用掉門牙的,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啊。」
  
  海倫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但是……」
  
  其實海倫也並不想掉門牙,她只是偶爾聽人說,艾倫是因為利威爾總算是逃過了紅毛的魔爪,她對利威爾唯一的印象就是挨千殺的矮子,當時事情到了那種地步,她被人監視,且很快就要被押去問話,既然只有利威爾,那麼也就只能請求利威爾了。
  
  她唯一知道利威爾的特長就是踢牙,既然有了前車之鑒,倒也比較保險。
  
  只是……踢掉的是門牙,海倫表示自己好怨念啊。由於自己的特殊的體質,損壞的身體部分雖然不會立刻復原,但一定會在兩周內徹底痊癒,這大概就是她的身體與巨人體質的區別。
  
  話說回來,她的確該好好感謝一下利威爾跟韓吉。
  
  海倫小心翼翼地鑲上假牙,不得不感歎一句「好醜!」
  算了,醜就醜吧,反正也破罐子破摔就這樣了。海倫自我安慰了一下,正欲轉身出去。剛剛聽韓吉說,皮克西斯有事找她,但她覺得這次不管是壞事還是好事,自己應該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走到門口,忽的遇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海倫下意識地說了句,「啊那誰,謝謝。」
  
  利威爾轉頭看了看她,淡淡道:「噢,不用。」
  
  
  
  穿過了幽暗的走廊,獨自一人走到皮克西斯的辦公室門前,海倫帶著膽怯的心情輕輕敲了敲那暗紅的木門。
  
  「請進。」房間內傳來那位上了年紀的總司令友好的允許。
  海倫緩緩進門,立馬發覺皮克西斯的房間內空氣嚴肅得好似就要凝結。海倫顫抖著自己瘦弱的胳膊,微微拉出皮克西斯對面的那把木椅子,然後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坐在皮克西斯的對面,等待著皮克西斯給予她的最終的結局。
  
  皮克西斯看著她,笑問:「聽說你想要加入駐紮兵團是嗎?」
  海倫微微一愣,隨後乖乖地道:「是。」
  皮克西斯笑問:「可以說說為什麼嗎?」
  
  海倫想了想,方道:「因為自己想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噢?是這樣嗎?但是進入駐紮兵團,也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容易。你並未參加第104期的訓練兵團,連一個普通的訓練兵都算不上,又有什麼資格加入駐紮兵團,金格賴爾,你說呢?」
  
  海倫微微頷首道:「是啊。」
  
  「不過,我可以讓你加入。」
  
  「真的嗎?!」海倫一聽自己的心願達成,如釋重負,雙眼放光,一臉驚喜地問:「真的可以嗎?」
  
  皮克西斯淡淡笑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還想問問你,你是從小就會這些事情嗎?譬如截肢……捆紮之類的?」
  海倫如實回答:「我是在地下街的時候,看著乞丐綁著那些受傷的混混包紮,或者是兩個乞丐骨折、斷手斷腿,都是見過的。我也常常幫忙。」
  
  皮克西斯瞳孔中閃過一絲亮光,「啊……這樣啊,從小在地下街,好似也是一種收穫呢。」忽的,他緊緊盯住海倫的雙眸,正色道:「不過,以你的資質,甚至連一個普通的訓練兵都算不上。要想跟上調查兵團的其他人,從明日開始,你的訓練,將會是別人的兩倍。」
  
  第一卷  伊始卷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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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駐紮卷(一)

  一晃不知過去了多久。
  
  今日的天空格外的藍,而且仿佛離自己格外地近。好似一伸手便能觸碰似的,海倫和安娜一面吃著早餐,一面聽著周圍的士兵絮絮叨叨。
  
  「調查兵團的人回來了啊!」
  「誒,真的嗎?就是上次說要帶著那個訓練兵團的小鬼去……」
  「他們這次怎麼樣啊?快點告訴我!」
  
  海倫「咦」了一聲,裝作不經意地問安娜:「調查兵團回來了嗎?他們這次,還好嗎?」
  安娜歎著氣,搖了搖頭道:「我並不知道,但是以調查兵團的實力,應該會有所收穫吧,而且有埃爾文團長和利威爾兵長在,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海倫定了定心,想想也是。
  
  她放下心來,開始專心吃早餐。調查兵團走後,聽說是為了執行什麼任務,然後第104期的訓練兵團有選擇自己的去向。其他的不知道,但是海倫知道並沒有新人加入駐紮兵團,她不知該憂該喜,雖然說沒有新人來,駐紮兵團的人好似也夠了,但今年駐紮兵團在新兵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是越來越低。
  
  海倫不禁鬱悶。
  
  不過,海倫還算是刻苦,皮克西斯總是很滿意地說:「啊,不錯嘛海倫。」說完揉了揉她的滿頭的銀毛,繼續說:「海倫,頭髮太長了,該剪剪了。」
  
  海倫微微頷首,捋了捋自己兩鬢的碎發,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對著自己腰後的長髮「哢嚓」一下,頭髮的長度變為原來的一半。其實海倫有點心痛,歎了口氣說:「剪得好醜。」
  
  皮克西斯笑著安慰她:「沒事沒事,過久了就長了,到時候你就又有機會練練技術了。」
  
  海倫好不容易跟得上駐紮兵團的進度,皮克西斯對她的刻苦表示很滿意。
  
  「海倫,今天練得怎麼樣?」
  海倫停下手中的活兒,正色道:「回總司令,今天的計畫很順利。」
  皮克西斯笑著頷首道:「不錯,今天沒把實驗室炸了。」
  
  不過正因為如此,皮克西斯往往會丟給海倫一堆莫名其妙的化學書,只是這麼說的:「嘛,駐紮兵團沒有人願意幹這個活兒,第一,大多數人認為這是一件吃軟飯的事情。第二,小部分的人對化學和醫術並不擅長。海倫,我希望你的武器不會另我失望。」
  
  海倫當時還未反應過來,「啊?」
  
  皮克西斯只留給她一個華麗麗的背影,海倫歎了口氣,拿著那堆堪比山高的武器研發化學武器科普書爾爾,抱在手上,無奈好像還比她高一點點。
  她踉踉蹌蹌地走著,皮克西斯不知為何又回頭看了她幾眼,淡淡問:「海倫啊……你多高了?」
  
  海倫「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忙回答:「回總司令的話,海倫今年一米六三。」
  
  皮克西斯滿意地點點頭,這次是真的走遠了。
  
  自從海倫住進了實驗室,幾乎每日都能聽到人們的抱怨聲,「喂,金格爾,你是不是又把實驗室給炸了?!」
  「為什麼我洗澡的時候沒有水啊?」
  「誒……好像是金格賴爾把水管給炸裂了……」
  「什麼?!開什麼玩笑?」
  ……
  
  從剛開始的玻璃心碎一地,直至後來的間接無視,海倫到後來已經可以習慣性地遮罩掉士兵們的抱怨聲。
  
  還剩一點點,還剩一點點,汗珠從她額頭上慢慢滑落,海倫小心翼翼地將一粒藥放入試管中,三、二、一……金格賴爾小姐,她她她……沒有爆炸!
  
  海倫開心地快要跳起來了,爆炸一千八百四十二次,大爆炸三百零二次,炸裂水管一百七十八次,老天啊,沒有爆炸不覺得應該好好慶祝一下嗎?
  
  「砰!」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次爆炸。
  
  不過好在,多次爆炸後換來的,倒是海倫發明出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譬如可以與人口水發生反應的炸彈,譬如放在鳥背上與鳥毛接觸就會爆炸的炸彈……總之皮克西斯說她,是個堅強而又執著的……分隊長。
  
  ————————————
  
  「金格賴爾分隊長,」前面的小萌物安娜問她,「您今後有什麼打算麼?」
  
  海倫搖了搖頭道:「我並不知道,誒……打算的話,好好學習吧,然後爭取……將紅毛踩在腳下!」
  
  安娜表示一頭霧水。
  
  海倫吃完午飯,仔細地擦了擦嘴,然後拿起旁邊的扇子開始不停地扇風。門外響起「霹靂霹靂」的聲音,海倫知道這不是外面在放鞭炮,而是某個士兵又起晚了沒有穿鞋然後踉踉蹌蹌地跑來她這裡傳話。
  
  「啊啊啊……報……分隊長……那個那個……」
  
  海倫一面扇著扇子,一面漫不經心地說:「這個這個……」
  那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說,「對不起,金格賴爾分隊長……只是,調查兵團的人回來了!」
  
  海倫繼續扇著風說:「這個我知道。」
  
  那士兵繼續道:「調查兵團的人回來了,損失慘重……利威爾兵長所帶的隊幾乎全軍覆沒……還有,好不容易抓到的女巨人也給逃了……今天一早上出發的,但是到了中午就回來了。所消耗的經費可以說是調查兵團所有的經費的……啊?金格賴爾分隊長?」
  
  海倫一愣,反應過來急匆匆就向外跑去,安娜在後面喊道:「金格賴爾分隊長,您的衣服……」
  
  海倫已經來不及接話,從駐紮兵團到調查兵團進門的地方,應該不是很遠吧?跑過去……也不用特別久吧?可是為什麼這次調查兵團會損失慘重?調查兵團不是一向……是三個兵團中,實力最強的兵團嗎?
  
  腦子裡冒出來了一串串疑問,海倫明白自己無法告訴自己答案。
  
  總算到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氣,身邊是擁擠的人群,有的憂傷,有的憤怒,有的期待,有的擔心。她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調查兵團現在……是快要到了嗎?為什麼會這麼慢呢?明明自己是跑過來的啊……
  
  只有一個答案,那便是調查兵團的人傷患眾多,只得緩下腳步,以至於海倫跑過來,都比他們要快。
  
  「艾莉……快點啦……誒,你們這些人讓開啦……我看不見了……」
  「這裡可以爬上去……」
  
  海倫微微一怔。轉頭看向身後,是兩個小孩子,個頭不高,大概八九歲又或者,是十歲十一歲的樣子。
  
  她緊緊咬著下唇,她在那個年紀,也是這麼興沖沖地,等著調查兵團回來的吧?
  
  「看他們的表情那麼凝重……大概又白白浪費了我們的納稅錢……」嘈雜的人群傳來斷斷續續的抱怨聲。
  
  海倫努力將自己的腳掂高點,再高點,她能看見人群漸漸靠近,不過她所見到的,的確是人人都掛著凝重的表情,甚至有傷患躺在車上不得動彈。她心中一涼,在前面的,就是埃爾文團長和利威爾兵長了吧?
  
  她緊張地盯著他們。
  
  「利威爾兵長。我是佩特拉的父親……在見到女兒前有些話想要跟您說,我女兒平時多虧了你照顧了!我收到女兒寄來的信,她說目前在很看好自己的利威爾兵長底下做事。還打算為了您獻出一切……真是的,都不顧父母的擔心,已經開始談情說愛了,哈哈哈哈……」
  
  海倫看著那名父親,心中的恐懼愈來愈強烈。她快速的瞥過所有的傷患車,佩特拉?她的腦海中又迅速地浮現出了佩特拉那姣好的面容。可是,可是為什麼……回來的傷患中,好像……好像……
  
  她飛快地擠出人群,跑到受傷的一名士兵身旁,「喂,那個小鬼,別插隊啊!」「幹嘛從人群中擠出來,回去啊!」「很危險的!快回去……」
  
  海倫目前還無暇理會這些,只是呆呆地望著那名士兵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個……名叫佩特拉的士兵,請問……還活著嗎?」
  
  那名士兵沒有說話。
  
  海倫的心好似「砰」的一聲落地,跌到了穀底。她吃驚地捂住嘴巴,「怎,怎麼會呢……?」
  
  「呃,我啊……這個做父親的還不想把她嫁出去,況且她還年輕,接下來還有很多……」
  
  等她踉踉蹌蹌地回到人群中,卻好似聽到了哭聲,聽起來,像是剛剛那名父親的。
  
  是嗎,佩特拉還很年輕嗎?究竟比她又大了幾歲呢?那麼,就這麼死了嗎?她死死盯著那名父親的背影,心中忽的一酸,她從出生到現在,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長什麼樣,如果……如果自己,也有一名像他那樣,愛自己的父親……那就好了。
  
  「埃爾文團長!」
  「請您回答……」
  「你覺得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士兵嗎?……」
  「這次遠征的收穫,有辦法彌補犧牲嗎……」
  
  她愣了愣,隨後將眼光拋向埃爾文和利威爾。她不知怎的,忽然期待他們的回答,可是迎來的,卻是一片緘默。話雖是這樣說,但損失這麼嚴重,誰也不想的吧?
  
  她低下頭,慢慢地往回走。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開始用眼光搜索著漸漸遠去的調查兵團一行,剛剛那個受傷的小鬼士兵……
  
  好像……她眼光對著他從頭瞥到尾,卻還是看不太清,直至發現利威爾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
  
  她一怔,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隨即低頭,慢慢往回走。
  
  
第11章 駐紮卷(二)

  「砰」的一聲,海倫手中的盤子摔成碎片。她目光停留在碎掉的盤子上,出神了半晌,直至安娜在旁邊提醒:「金格賴爾分隊長?金格賴爾分隊長!」
  
  海倫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趕忙蹲下去撿碎片,嘴裡低聲道:「啊……抱歉。」
  
  安娜搖了搖頭說:「沒事,分隊長……您沒事吧?怎麼回來之後魂不守舍的?吃晚飯的時候又潵了湯……盤子也摔碎了。」
  
  海倫心中微微一暖,但還是嘴硬地說:「安娜,你今日的嘴巴有點多。」
  
  安娜窘迫地低下頭道:「對不起。」
  
  今夜,海倫沒有睡好。
  
  雖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調查兵團,畢竟損失太過於嚴重,就算是駐紮兵團的人,也沒有憲兵團那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駐紮兵團跟調查兵團的交情並非很淺,所以調查兵團如今的落魄,對於駐紮兵團也有一定的影響。
  
  但她想,她失眠的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為這個。
  
  第一,她見到了佩特拉的父親。她已經多年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了,不對,準確的說是從來就沒有見過,只是偶爾聽母親提起,她的父親,是一名優秀的士兵,優秀的軍醫。而且,他是一個遇到無數次失敗,也絕對不會放棄的男人。
  
  海倫覺得心酸,雖然她與佩特拉僅有一面之緣,但是看到她的父親,她當時居然萌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父親連自己叫什麼恐怕都不會知道吧?更不要提,他是否會因為自己而傷心了。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佩特拉還是幸福的吧。
  
  唉,連海倫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她糾結地翻了一個身,繼續思索著今天所見到的,還有一個很需要她關心的事情,就是今天那名受傷的士兵……好像……好像……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那一瞬間,她的確是有這種感覺,為什麼,那個士兵好像……似曾相識。
  
  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
  
  她已經發覺今晚她無法睡一個安穩覺。於是她乖乖地做起來,托著下巴開始思考問題,忽然間,她腦海中冒出來一個奇怪的想法:關於她的父親……會不會跟那個士兵有關呢?
  
  她母親所說,不管是失敗他也絕不會放棄。她清楚地記得,這句話都是一些支持調查兵團的民眾用來形容調查兵團的。
  
  那麼就要從調查兵團開始查起。
  
  她翻身下床,穿好拖鞋,走到窗戶面前,對著窗戶緊緊盯著自己的雙眼。她曾經聽母親說過,父親的眼睛跟自己一樣,是灰色的。她是海倫•金格爾,那麼,只要找到差不多時間段裡,是否有一名士兵,灰色瞳孔,姓氏是金格賴爾,這樣子又可以縮小了尋找的範圍。按道理很容易找到。
  
  可是,她跟調查兵團並無交情,惟一認識和講過幾句話的只有讓和韓吉,勉強算上利威爾和埃爾文也就只有三人,況且他兩還不一定算得上。
  
  海倫歎了口氣。
  
  一面揉著自己的銀毛,忽然發現她一直想要留長的劉海長了,她也不知道是否是在鬱悶的晚上的一個小驚喜。算了,就讓自己開心一下吧,反正自己一直閑劉海煩人,如今長長了也該高興些。
  
  ————————————
  
  第二日皮克西斯點名,海倫雖然已經沒有了睡意,但不得不承認兩眼的黑眼圈十分的明顯,皮克西斯咳了兩聲問:「海倫?」
  
  海倫迅速理好自己的思緒,站穩了道:「到。」
  
  又開始了在實驗室裡窩一日的生活,海倫翻開之前皮克西斯給她的一大堆書籍,決定從簡單的開始看起,以前自己總想著囫圇吞棗,求進度,也想要快點搞出些成果,結果都是不停爆炸。她在想自己是否應該從入門開始慢慢理解,從簡單的到難的,也比較容易接受些。
  
  她搖了搖試管裡的沉澱物,很好,今天沒有爆炸,雖然只是出現了白色沉澱,也比一直爆炸強多了。
  
  「金格賴爾分隊長……」安娜氣喘吁吁地從外面跑進來,對著實驗室裡的海倫道:「金格賴爾分隊長,有個……有個調查兵團的士兵找您。」
  
  海倫微微一怔,其他的沒什麼,只是調查兵團四字讓她不禁出神,會是誰?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問安娜:「士兵長什麼樣?」
  
  安娜愣了會,旋即道:「分隊長先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海倫在門口等了半晌,直至看見一個帶著綠色帽子的身影愈漸靠近,海倫微微蹙眉盯著他,那人走到海倫面前,身高與海倫相仿,他摘下帽子,笑著對海倫道:「請問是駐紮兵團第四分隊長海倫•金格賴爾嗎?」
  
  海倫微微一怔,隨後笑道,「沒錯,我就是。」
  
  金髮少年笑了笑道:「您好,我是阿爾敏•阿諾德。」
  
  海倫淡淡一笑道:「請多指教,阿諾德。」
  
  阿爾敏微微一愣,隨後伸出手道:「叫我阿爾敏就好了。」
  
  海倫滿意地捋了捋兩鬢的碎發,一面領著阿爾敏走進實驗室,海倫抱歉的笑了笑,「誒……不好意思啊,有點亂,而且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
  
  她隨後緊緊盯著阿爾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因為聽說我總是爆炸來找我的,那麼我可能會傷心死了。」
  
  阿爾敏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是希望能從分隊長這裡借一些書,還有,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分隊長。」
  
  海倫調侃道:「我這個整天製造爆炸的人有什麼好請教的。書倒是有不少,皮克西斯叫我好好看一回,免得我老是爆炸,但是發現看了越多爆炸越頻繁,我今天沒看它就沒有爆炸……」
  
  阿爾敏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海倫繼續問:「調查兵團出了什麼狀況了嗎?」阿爾敏又搖了搖頭,海倫看他不想說的樣子,也只好歎道:「也對,你們的機密自然不會跟一個駐紮兵團的外人說,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噢,對了,你說有什麼事情需要請教我呀?我剛好也有事情需要問你。」
  
  阿爾敏微微一怔,隨後低頭道:「是這樣的,雖然知道這麼來找分隊長或許會唐突,但是我還是來了。我希望分隊長能夠幫我們,我們需要駐紮兵團的力量,而且……過幾日或許會有突發狀況,因為這個行動是秘密進行的,所以我們能用的調查兵團的人手並不夠,憲兵團表面上幫著我們實際上是跟調查兵團形成對立的,如今我們能夠拜託的,也就只有駐紮兵團了。阿明希望,分隊長能夠將第四小隊的力量借給我們一些……可能……可能會不合理但是……」
  
  海倫看著他,理了理頭發笑道:「不會不合理。」
  
  「誒?真的?」
  
  海倫微微頷首道:「真的,你想想,駐紮兵團也不想被別人說是吃軟飯的對吧?既然駐紮兵團有那個能力,那為什麼不幫?雖然要問問皮克西斯的意思,但是,我堅信皮克西斯一定會裝作一副不理的樣子的。」
  
  阿爾敏一愣,隨後鞠躬道:「萬分感謝。」
  
  海倫笑道:「之後的日期,怎麼做,你都可以慢慢跟我說。不過呢,現在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上次你們調查兵團……有個叫佩特拉的士兵,是不是……?」
  
  阿爾敏微微頷首,沉默了半晌。
  
  海倫立刻明白了。繼續歎道:「那好,我再想問問,上次那個受傷的士兵,沒錯,就是那個躺在車上,看見有人群來了之後用衣服抹眼淚那個,他……他叫什麼?」
  
  阿爾敏微微一愣,隨後抬頭,目光緊緊鎖著海倫,忽然,臉色大變,「你……海倫?」
  
  海倫微微頷首道:「你可以這麼叫我。」
  
  半晌,阿爾敏像是想要自己清醒似的,使勁搖了搖頭,再看了看海倫,笑道:「對不住了,在您面前失禮了。您問的,應該就是之前的……艾倫•耶格爾吧?」
  
  「誒?!」海倫一驚,原來那個不理人的士兵就是之前大名鼎鼎,被矮子踢掉了一顆牙的曾經巨人化過的士兵——艾倫•耶格爾。
  
  
第12章 駐紮卷(三)

  海倫一面打量著安娜,一面望著這所謂的市中心,沒錯,這邊是中央政府和憲兵團活動的地方希娜之牆。海倫站在屋頂上扯了扯自己裙子,一面望著那些在街上游走的憲兵,一面抱怨道:「就因為憲兵團麼?駐紮兵團來這兒算是犯規嗎?」
  
  安娜無奈地搖了搖頭。
  
  海倫拿出扇子,不停地扇風道:「誒,怎麼說駐紮兵團也算是隸屬于憲兵團,那是不是因為我見到他們也要低聲下氣啊?可是就算是有駐紮兵團的人來希娜之牆也不算過分吧?幹嘛要穿成這樣?」
  
  海倫扯了扯自己的金色假髮,無奈地說:「那小鬼說我的頭髮太顯眼了,會很顯眼嗎?我覺得還好吧?」
  
  安娜道:「呃……畢竟咱們不算是向上級遞交了書面申請,如果偷偷來希娜之牆也算是半個違規吧,雖然皮克西斯總司令答應了可以來,但總是要小心些好。」
  
  海倫微微頷首,又將目光拋向了城門,嘴裡喃喃道:「咦?阿爾敏那個小鬼說什麼時候來著?怎麼這麼久?」
  
  幾個灰頭土臉的人從外面慢慢走近,海倫不禁「噗」的笑出聲來,「這是送牛奶的還是倒垃圾的?」她慢慢從屋頂跳下來,「誒……好疼啊。」海倫揉了揉腳踝,踉踉蹌蹌地朝阿爾敏走去,強笑著說:「送牛奶的嗎?」
  
  安娜悲催地跟在她身後,嘀咕道:「分隊長……」
  
  灰頭土臉A聽到海倫的聲音後忽然抬頭,目光死鎖死住她,海倫一怔。她知道灰頭土臉A並非金髮,而且……而且……她為了確認一下,走近灰頭土臉A,仔細打量了下,笑問:「三笠?」
  
  三笠一怔,隨後微微頷首。阿爾敏抬頭看了海倫一眼,笑著說:「啊……分隊長到了啊,抱歉久等了。這就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三笠•阿克曼,噢,三笠、艾倫,這位就是駐紮兵團金格賴爾分隊長。」
  
  海倫微微滲出冷汗,歎了口氣道:「叫我海倫吧。」
  
  海倫轉首對安娜道:「安娜,你就跟那些在城牆附近的士兵說一聲。誒,不如你陪著他們留在這兒。」她隨後對阿爾敏笑道:「安娜是個很負責很讓人放心的人。反正至少是比我好一些吧。」
  
  四人慢慢走著,阿爾敏道:「等等會和亞妮會合,之後的事情按計劃行事。」他淡淡一笑道:「海倫,這位就是艾倫。」說完,他扯了扯身旁的灰頭土臉B,海倫好奇地瞥了一眼,淡淡笑道:「我見過他。」
  
  阿爾敏交給海倫的任務,說白了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抓住亞妮。阿爾敏其實私心裡一直懷疑亞妮可能與女巨人有關,可如今卻沒有確鑿的證據,也無法貿然地就去捉拿自己的「同伴」。
  
  巷尾有一個並不是很高的身影,海倫微微眯眼,那便是他們口中的亞妮了吧?金色的頭髮,小臉龐,是俄國人的長相,看起來倒沒有很柔柔弱弱,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女生也會遭到阿明的懷疑。
  
  罷了,就算阿爾敏不說,海倫也能隱隱猜到幾分,駐紮兵團雖然在邊境,但也並非白癡到什麼都不知道。亞妮,是104期訓練兵團的士兵,最後沒有跟隨他們那期大多數的士兵選擇加入調查兵團,而是去了憲兵團。
  
  憲兵啊……
  
  在繁華城市裡的一些點綴而已。在希娜之牆裡面享福,在駐紮兵團和調查兵團正在獻出無數士兵的生命時,大多數憲兵向來都在喝他們的下午茶吧?真是挺可笑的,怪不得那麼多新兵都想加入憲兵團,真是一個不費力又討好的差事啊。
  
  話說回來,阿爾敏沒有理由無緣無故懷疑同期訓練生,之前有傳出調查兵團遇到女巨人的消息。阿爾敏雖然沒有對她多說什麼,海倫依然能夠感受到阿明對她的戒心,也對,畢竟對方都不是很瞭解,海倫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於亞妮,既然是同期訓練生,阿爾敏的目的倒也很明顯。這□□裸的懷疑,海倫從阿爾敏告訴她的隻字片語中能夠獲悉一些消息,但不知道這個憲兵亞妮是否也看出了阿爾敏的心思,阿爾敏已經懷疑她了。
  
  海倫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金毛,確實是挺遭罪的,戴著這種玩意兒。
  
  亞妮看了他們一眼,隨後開始跟阿爾敏不知道說些什麼。又用著狐疑的眼光看了看海倫。海倫倒沒這個心思管這些,她需要管好的,就是亞妮想要自殘的時候需要有士兵拉住她,還有……海倫咬了咬唇。忽然緊緊盯住艾倫的背影,這小鬼……
  
  怎麼看上去真的挺熟悉的呢。
  
  她跟在艾倫身後,時不時總是愛去瞥兩眼,過了半晌,她警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清醒一下,畢竟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
  
  ————————————
  
  阿爾敏用鑰匙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開口,示意艾倫和三笠先走下去。海倫乖乖地跟在兩人身後,阿爾敏忽然向通口上方的亞妮示意了一聲:「亞妮?」
  
  艾倫愣了愣,正色問她:「你怎麼了?你可別說你會害怕又暗又狹窄的地方噢?」
  
  亞妮忽的憂傷,「……沒錯,我是很害怕像你這種既勇敢又趕著送死的人……」
  
  「誒?」海倫一臉莫名其妙。
  
  「想必無法理解一個柔弱少女……內心的想法吧。」
  
  海倫剛剛深吸的一口氣差點「噗」的一聲噴出來。她滿頭黑線地看著亞妮,那個憲兵……那個憲兵……說自己是柔弱少女?!
  
  艾倫同樣是滿頭黑線,「……能讓大男人在空中旋轉一圈的女孩哪裡柔弱了?別說傻話了,快走吧!」
  
  「不了。我不去了。」亞妮一臉堅決,「那邊可怕得很,如果不走地面我就無法幫忙了。」
  
  「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還不快點下來!」
  
  海倫忽然轉首望向她,淡淡笑道:「憲兵,你在害怕什麼?究竟是黑?還是……」
  
  艾倫只是死死地盯住亞妮,嘴裡大吼道:「你不要再鬧了!」
  
  三笠淡淡望了海倫一眼,隨後提醒艾倫道:「艾倫!不要叫這麼大聲。」
  
  亞妮居高臨下地,就這麼看著三笠她們,忽然「嗤」的一笑,道:「應該不要緊的吧?三笠。因為啊……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就連半個人都看不到了。真的是……讓人難過呢。阿爾敏,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起疑心的?」
  
  「亞妮,你為什麼……」話還未說完,阿爾敏已經扣好了扳機,海倫一愣,示意他把那玩意兒放下。壓低了聲音道:「小心點兒……那個憲兵,不是好惹的,先別輕舉妄動。還有,這東西別拿出來,你別以為她看不見。」
  
  阿爾敏一愣。嘴裡卻道:「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敢相信,因為這樣才……可是,亞妮你不是在那時候沒狠心殺了我,所以才會導致現在的局面嗎?」
  
  亞妮淡淡道:「啊……我內心也是這麼想的,沒想到當時會把你逼到無路可退,那個時候,究竟是為什麼呢?」
  
  艾倫的臉色大變,像是不相信,又想是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大聲沖亞妮喊道:「喂!亞妮,你是個不會看時機的笨蛋,像現在還可以當成是無聊的玩笑來隨便敷衍過去,總而言之,你快點過來!有些事情只要走進地下室就能夠證明的!快過來證明啊!」
  
  「我不能過去你們那裡,我……當不成戰士。」
  
  艾倫一愣,仍是繼續喊道:「我說啦,那只是個無聊的玩笑啊!」
  
  海倫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那小鬼果然還是相信亞妮的。真是的,這樣就很難辦了,你說是不是啊三笠?」
  
  「夠了。我已經聽不下去了。真是白費功夫……」
  
  海倫兩眼放光,果然吧,三笠還是在意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艾倫與亞妮爭執的時候忍不住抽出刀來。
  
  「我要再一次把你碎屍萬段……女巨人。」
  
  亞妮忽的詭異一笑,張開嘴巴笑道:「阿明,幸好……我是你心目中的好人,你基本上是賭贏了。可是,我的賭注才正要開始呢。」
  
  阿爾敏終於抽出了信號搶,「砰」的一聲,煙霧從地下室入口升入上空。海倫愣了愣,反應過來趕忙喊道:「安娜!」
  
  從四面八方沖出七八名士兵,死死抓住亞妮的雙臂,讓她不得動彈,其餘人用粗麻布緊緊捂住亞妮的嘴巴。
  
  三笠示意他們往後退。
  
  海倫微眯著雙眼望著亞妮,忽然,目光死鎖死在她的中指上,她微微一怔,果然……是這樣。既然是曾經讓那麼多士兵聞風喪膽的女巨人,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她使出最大的力氣,扯了一下三笠的衣服,三笠一怔。順著海倫的目光向上望去,臉色大變,「我們晚了一步。」
  
  海倫一愣,「是戒指!」
  
  城鎮裡像是地震一般,發出了「轟隆隆」的巨響,三笠死死抓住阿爾敏和艾倫的衣服,拼命往裡逃,入口伸進一隻巨大的手掌,海倫一驚,安娜她們……不會有事吧?
  
  可是已經晚了,巨人的手臂正在不斷地增長,海倫緊緊跟著三笠的步伐,大口大口地喘氣,她卻深知自己不能停下來,地下室裡的牆壁正在「噗咚噗咚」地掉碎瓦礫和灰塵,牆壁給破壞得不成樣子。
  
  「砰」的一聲巨響,只見幾名士兵的身體被狠狠摔在牆壁之上。血肉模糊。海倫一怔,反應過來馬上回頭,雙目死鎖死住那幾名士兵的屍體,這是……這是托尼斯?這是詹姆斯?
  
  她吃驚地捂住嘴巴,不會吧?騙人的吧……怎麼會?
  
  「海倫!」三笠沖著她大喊一聲,「還有力氣就快點逃!」
  
  海倫亦明白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示意性的向三笠點點頭,之後緊緊跟隨著他們的步伐。
  
  「她有咬舌頭嗎?她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傷的?」
  「她事先在戒指上裝了刀片。亞妮用它來割破手指。」
  「可惡……居然這麼簡單,看來她從一開始便識破了我的謊言,也料到了有人事先埋伏在地底深處。」
  「我們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接下來,總之我們先跟三組會和,回到地面上,然後進行第二階段的作戰內容。海倫?駐紮兵團的士兵應該都沒有問題吧?」
  
  海倫微微頷首道:「沒有問題,安娜那小鬼比常人想像的要堅強得多,四隊都是沒有問題的。」
  
  阿爾敏微微一愣,隨後低聲道:「對不起。」
  
  海倫搖了搖頭,強笑道:「沒事。」
  
  「而艾倫你,則依照計畫變成巨人,協助我們將她抓起來……」
  
  不遠處的出口,透進來的日光照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海倫一驚,「是三組!」
  
  「喂!搞什麼?第一階段的捕捉計畫失敗了嗎?」那三組的小鬼一臉不耐煩地看了他們幾眼,複又繼續道:「你們還真是……白費功夫啊。」
  
  「行動失敗了。請執行第二階段的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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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駐紮卷(四)

  海倫還未徹底反應過來,只聽外面「轟隆隆」一聲巨響,好似有溫度的液體噴濺到她臉上,她一驚,趕忙朝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望過去,她微微一怔,手心滲出了汗。
  
  剛剛那個……三組的士兵,還在那裡!
  
  「什麼?!」
  「這裡被踩穿了?」
  
  海倫抬頭望過去,卻發現剛剛那個士兵所站的地方的上空有一隻十分大的腳,她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這麼大的腳……不會有腳氣吧?」
  
  艾倫瞪大了雙眼,死死盯住剛剛那個士兵所站的地方,忽然一個箭步想要衝上去,「我得去救他!」
  
  海倫心頭不由得一震,直至三笠迅速地摁住他的肩膀,淡淡道:「艾倫你退後!難道艾倫死了也沒關係嗎?」
  
  艾倫聽完只是死死咬住嘴唇。
  
  耳邊傳來阿爾敏已經疲憊的聲音,「她在賭……她賭艾倫不會死,所以大膽踩出一個洞。這麼做雖然很亂來,但也表示她很難纏,亞妮她拼了命,想要把艾倫搶過去。怎…怎麼辦?沒有退路了,就算在那個洞或者入口處使用立體機動……她也會在一瞬間出手。」
  
  「話雖如此,一直躲在這裡也遲早會被她踩扁。」
  
  艾倫微微一怔,忽的看向海倫,複又堅決地點了點頭道:「我來想點辦法吧,就像……那個時候阻擋大炮一樣。」
  
  他緊緊握拳,雙眼盯著拳頭,嘴巴卻張得老大老大,海倫覺得他真個表情略顯猙獰。
  
  艾倫道:「喂!你們都靠過來。要開始咯!」
  
  海倫緊緊閉住雙眼,只聽「吧唧」一聲,海倫一怔,那是什麼聲音?
  
  可是半晌,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睜開眼,蹙眉看著艾倫的拳頭,都已經流血了。而且這血量還不少,艾倫吃驚地望著自己的拳頭,微微一愣,「怎麼回事?又來了……竟然在這種時候!可惡!有夠痛的啦——」
  
  艾倫滿臉絕望地看了看阿爾敏,蹲下來道:「他們說,缺乏確切目的就無法變成巨人……」
  
  阿爾敏一怔,「是嗎?那就再一次用力想像。」
  
  「我在試了!可是為什麼?!」
  
  三笠看著他,忽然,她也蹲下來,靠著艾倫的耳朵低聲問:「是嗎?你該不會還在猶豫……要不要和亞妮交戰吧?」
  
  艾倫一怔。
  
  「難不成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認為亞妮是女巨人這件事,是我們想太多?你剛才親眼看到的是什麼?殺害你同組成員的,就是那個女人啊……難道你還不相信?」
  
  艾倫一怔,忽的用力推開三笠,大吼道:「吵死了!我、我已經在做了!」
  
  三笠冷冷道:「其實女巨人,就是亞妮,那麼……你就非打不可了吧?還是說,你有什麼特殊的情感讓你猶豫了?」
  
  艾倫「啊」了一聲。
  
  海倫歎了口氣,心裡想,女人的妒忌心,還真是可怕。
  
  「我想到了!」
  
  阿爾敏的聲音卻在這時忽然打斷了海倫的思緒,「我跟三笠同時從那個洞跟原本的出口離開,如此一來亞妮只能對付其中一個。還有,海倫你……也跟著三笠吧?駐紮兵團第四分隊應該還在外面,等著分隊長的指示。」
  
  「誒?」海倫一愣,「為什麼……要跟著三笠?」
  
  阿爾敏一怔,隨後有些慚愧地低聲說道,「因為,因為我可能沒有足夠的能力……」
  
  海倫「噗」了一聲,笑道:「放心吧,我還沒有那麼弱呢。這個駐紮兵團也沒有那麼弱,怎麼說也都是從訓練兵團走過來的,好吧我除外。但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阿爾敏微微一愣,隨後笑道:「那麼海倫你先去牆壁那邊尋找支援。三笠,你去從那個洞突圍出去!艾倫,你就趁機從亞妮不在的方向逃走!千萬不可以直接參加戰鬥!駐紮兵團和調查兵團的士兵會想辦法對付女巨人的!」
  
  「阿爾敏!等一下,你們這麼做的話……就會因此犧牲啊!」
  「但只是呆在這裡,我們都會死。」
  
  海倫忽然感覺阿明身後一陣金光,這小鬼真有上帝光環啊。她想了想,遂強笑著對艾倫道:「你這小鬼……真的是把阿明想的好弱啊。」
  
  艾倫忽然盯著他們,「為什麼……你們能夠跟她戰鬥?」
  
  「這也沒辦法啊,這世界……就是如此殘酷。」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倫的錯覺,在她離開的那一刹那,她好似聽到艾倫說了一句了一句:「是啊。」
  
  海倫忽然想笑,「就算失敗也不會放棄,而且總是急著去送死。」用來形容這個小鬼倒是挺合適的。
  
  她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就只聽身後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後面的碎石牆壁朝他們飛來,海倫急忙躲開,海倫內心一陣幽怨,那小鬼也真是的,也不怕這樣砸傷人。
  
  ——————————
  
  「分隊長!」海倫踉踉蹌蹌地飛上牆壁,她實在是很想抱怨,這個立體機動裝置是不是很久沒修了啊?感覺好像卡殼了……
  
  「安娜!」看見安娜的身影後海倫一臉驚喜,忙問:「你還好吧?」
  
  安娜微微頷首道:「我沒事。」
  
  海倫環顧了下四周,發現周圍的士兵的制服並非完全是「自由之翼」圖案的,她微眯著雙眼除了「自由之翼」還有一個……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圖案上時,她微微一愣,這是——獨角獸嗎?
  
  恍惚記憶裡,她記得,摻雜著幽暗的燈光,也是這樣的圖案,這樣的獨角獸,象徵著憲兵團的……徽章?
  
  她使勁搖了搖頭,想要讓自己想起來,究竟是什麼時候……她曾經近距離地看過這樣的圖案?她卻真的記不真切了。理智告訴自己,現在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輕輕吐了口氣,看向安娜問:「怎麼樣?行動還算順利嗎?」
  
  安娜微微低著頭道:「還算順利,多虧了有調查兵團和憲兵團的士兵的幫忙,只是,詹姆斯他們……」
  
  海倫哀傷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
  
  「奈爾,立刻派出所有的士兵吧。」
  「現在應該視為巨人已經出現了。」
  「啊……你說什麼!這裡可是希娜之牆耶!巨人怎麼可能會出現!」
  
  「埃爾文,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
  
  海倫感到憲兵團團長跟調查兵團團長的對話很無趣,正欲轉身離開,忽然,肩膀怎麼好像重了一百斤似的,她動都動不了。此時海倫不由得內心正在咆哮:這又是哪個該死的傢伙……一回頭,卻發現韓吉正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瞪著她。
  
  「海倫,分隊長?!」
  
  海倫終於從韓吉的熊抱中掙扎出來,一臉幽怨地盯著韓吉,什麼啊……我專門穿成這樣就是不想讓人發現好嗎?
  
  可是韓吉開始死死抓住海倫的手,不停地搖她,嘴裡大聲道:「誒,海倫好有緣欸!居然在這裡遇見你了哈哈哈——」
  
  兩位兵團團長的目光忽然都投向了海倫這邊,「誒?駐紮兵團分隊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駐紮兵團現在不應該留在牆壁邊緣防守嗎?」
  
  海倫表示頭大。迅速抽出手道,「誒……小姐你認錯人了……」
  
  韓吉表示不悅,「喂……你怎麼換了個假髮就翻臉不認人啦?」
  
  海倫表示自己快要哭了,可是假髮已經被韓吉「哐當」一聲扯了下來,在場所有的穿著制服的士兵、便裝的士兵,全部朝她這邊望過來,她的頭又一次變大了。
  
  「喂,你倒是說話啊……」
  「金格賴爾分隊長?這是怎麼一回事?駐紮兵團,不應該來這裡啊……」
  「誒,分隊長,現在這種狀況怎麼辦……?」
  ……
  
  海倫決定……自動遮罩議論聲……
  
  當她回過神來眼角瞟向對面時,愣了愣,一瞬間想起來三笠和阿爾敏……還在戰鬥著吧?那麼自己……就不應該在這裡閑站著不是嗎?就算是埋伏了不少便裝的駐紮兵團士兵,但是這個時候,明明都形勢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那麼多人都仍在與女巨人戰鬥,身為駐紮兵團的士兵……應該以大局為重,而不是在意這些不該在意的小細節不是嗎?
  
  於是下一秒,她堅決地轉身,對韓吉道:「韓吉分隊長,海倫有一個忙,希望您可以幫我。」
  
  
第14章 駐紮卷(五)

  那些所謂的基督教徒、聖耶穌的信仰者,現在都被巨人的到來嚇了個到處亂竄,唯有那名所謂的教主大人一直雙手緊握,一副虔誠的樣子,他是在祈禱嗎?
  
  海倫問韓吉:「你沒覺得,這種時候耶穌大人能幫你嗎?我感覺不能。」
  韓吉搖了搖頭道:「嘖嘖嘖,這你就錯了,你沒覺得他們是求個心安嗎?如果沒有這些耶穌啊、教主啊,他們或許會更慌。」
  
  那位教主已經暴露在女巨人面前了,卻還是一臉虔誠地說:「不能靠近牆壁……不……不可以……」
  
  海倫微微蹙眉,「奇怪了……為什麼不能靠近牆壁呢?是怕牆壁被巨人破壞嗎?可是……教主先生為什麼不管一下在地上的人們呢?難不成牆壁比人更重要嗎?好像很不科學啊……」
  
  「那傢伙打算越過牆壁了!」
  「如果被她逃走人類就輸了!」
  「快點阻止她!」
  「瞄準她的腳!」
  
  海倫緊緊跟住巨人的腳步,可惡啊,這巨人跑這麼快,地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那是巨人跑步的聲音,摻雜著人群慌張的逃走聲,哭喊聲。一對母子想要從亞妮身邊繞過,無奈亞妮根本裝作瞧不見他們,只顧著自己往前跑。
  
  海倫一愣,忽的聽見女巨人「嗚呼」一聲,像是被利器所傷。她驚喜地望過去,脫口而出:「三笠!」
  
  阿爾敏也不知什麼時候從旁邊冒出來,笑道:「幹得好!三笠。」
  
  海倫氣喘吁吁地跟著亞妮,忽的停下了腳步。她望瞭望前方——是平地!
  
  她愣住了。
  
  「糟糕……沒有可以固定錨的建築物。」
  「只好繞過去了……」
  
  「看來這次他能夠保持清醒,就相信艾倫能替我們爭取時間吧。」說這話的是韓吉,海倫「誒」了一聲,放眼望去,亞妮身邊高大的巨人……是艾倫?
  
  韓吉對著所有的士兵道:「無論如何都要抓到女巨人!大家兵分兩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海倫還未完全反應過來,身後已經傳來像是巨人撕扯和毆打中發出的嚎叫聲,但是又不儘然,總之……摻雜著各種各樣的雜音,十分刺耳。
  
  海倫直冒冷汗……這是什麼鬼聲音?!
  
  韓吉大喜道:「這是艾倫正在爭取時間,現在,所有的分隊,抓緊時機,繞到後面去,爭取抓到女巨人!」
  
  海倫朝亞妮那個方向望過去,她蹙著眉頭問韓吉道:「她……在幹嗎?」
  
  韓吉一愣,只見亞妮放棄了跟艾倫的毆打,大步大步地朝牆壁跑去,發出「轟隆轟隆」的巨響,震得地面搖搖晃晃,海倫沒有站穩,險些摔倒。忽的,女巨人沖向牆壁,用雙手死死拽住牆壁,奮力想要讓自己爬上去,眾人一驚。
  
  「那傢伙……難道想以巨人的模樣想爬上牆壁!?」
  
  海倫吃驚的捂住嘴巴,天啊……她是……瘋了嗎?
  
  阿爾敏一怔,「再這樣下去……會被她跑了……不能讓她離開!」
  
  三笠一怔,反應過來後,想要衝上去,卻給阿爾敏拽住,「等一下!三笠。不行啊!完全追不上!雖然外頭有準備馬匹,但平地戰是在太過不利——該怎麼辦……」
  
  可阿爾敏話還未說完,三笠已經沖了上去,海倫連忙沖她大喊:「三笠!」
  
  韓吉死死盯住牆壁,被女巨人爬過的牆壁出現了很嚴重的裂痕,她輕輕「咦」了聲,忽的,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怔住了。
  
  「哐當」一聲巨響,只見亞妮的手指已經被人狠狠地砍成了兩段,「噗通」一聲從高空掉了下來。海倫見狀被嚇了一跳,阿爾敏也是,「三笠?!」
  
  女巨人的血直接飛濺到地上,飛濺到大多數在場的人的身上。海倫只感覺腦袋上有濕濕的,溫潤的液體,而且有很濃、很濃的一股腥臭味。
  
  「三笠她?還是沖上去把女巨人的手指砍斷了嗎?」
  
  海倫抬頭望去,只見三笠淡淡地瞥了一眼亞妮,踩在她的斷指上,冷冷地道:「亞妮。下去吧。」
  
  海倫見她腳上一用力,便馬上對周圍人吼道:「快點遠離這裡!」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猶如一座大山崩塌,地面再度搖搖晃晃。不知過了多久,海倫才敢微微睜開雙眼,只見艾倫死死扣住摔在地上的亞妮,凝視了半晌。周圍的所有士兵,包括憲兵團的,調查兵團的,亦或者是便裝的駐紮兵團的人,一個個都沖上去,拿出利器想要將亞妮的真身拖出來。
  
  忽然,出現了一瞬猶如早晨太陽升起那刹那的強光,海倫的眼睛被刺得微疼,亞妮巨人的方位出現了一大道白光,眾人一驚。艾倫鬆開手,卻發現亞妮的真身上覆蓋包裹了一層像是水晶一樣的透明狀物體。
  
  「哐當」一聲巨響,海倫看見牆壁上一大塊碎片從上面直沖而下,她下意識扣住韓吉和安娜的脖子,對眾人喊道:「大家小心,危險!」
  
  仍在牆壁上的三笠一怔,「這是……牆壁?」三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牆壁下掉下異物的那一塊地方,居然……居然出現了巨人的臉!
  
  ————————————
  「阿爾敏……亞妮她……怎麼樣了?」
  「艾倫!」
  「我想現在……沒有人知道了麼……?」
  
  所有士兵拿著利器,對著亞妮的真身上的包裹物一直不停地敲打,可惜,它好像是絲毫無損。
  
  調查兵團的一名叫凱基的士兵用力自顧自地敲著,卻沒有一絲收穫,大怒道:「敲不碎!搞什麼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喂——你這個膽小鬼!你這傢伙是怎樣!給我出來!出來啊!把事情做個了斷!」
  
  韓吉一愣,沖上去趕忙阻止他,對他道:「凱基!快住手!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用繩索網將她捆起來,快點!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抬到地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海倫一愣,犧牲了這樣多的人,只留下一個謎團。唉……如果,亞妮這輩子都不出來了呢?那麼……那些士兵,是不是白犧牲了?她思索了片刻,便搖了搖頭,因為自己想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馬匹還沒準備好嗎?動作快!這些碎片實在是很危險。誒?三笠?為什麼你還不下來?」
  
  「喂……牆壁上那個……是是是……是巨人的臉嗎?」
  「巨人……為什麼在牆壁裡頭?」
  
  「韓吉分隊長!請下達指示!」
  「它……還會動嗎?」
  
  韓吉一怔,那個……只是剛好出現在那裡的嗎?如果不是,難不成城牆裡頭全是巨人?城牆裡頭……全是……巨人?
  
  「呼」韓吉右肩上突然間又多了一隻手,一個男人氣喘吁吁地用手扶著韓吉。海倫怔怔地看著他,這位不就是……?那位一臉虔誠要求不要破壞牆壁的……教主嗎?
  
  「尼克神父?」韓吉反應過來後一驚。
  「別讓那個巨人……照射到陽光,快!遮起來!拿什麼都可以——快點拿東西遮住光線!快點!」尼克神父已經顧不上海倫和韓吉,只顧著急忙大叫起來。
  
  
第15章 駐紮卷(六)

  總算有點兒成果,海倫發覺自己真的是個戰鬥渣,如果真要跟巨人打起來了,估計自己只會是拖後腿那一個吧。不過幸好,她指揮士兵擋住牆壁還是蠻有天賦的……至少,一會兒的功夫,那個破掉的牆壁,露出巨人頭的那一塊兒已經被大布遮蓋好。
  
  海倫氣喘吁吁地走上天臺,道:「韓吉分隊長,破洞已經遮蓋完畢。」
  
  韓吉微微頷首道:「好了,辛苦你了。暫時就先這樣吧。等到日落之後再來進行正式的修補。」
  那尼克神父一臉慌張地看了海倫一眼,隨後又擔心地問韓吉:「有居民目擊到嗎?」
  韓吉淡淡道:「附近的住戶在戰鬥爆發後,都還隔離在遠處,不過我不敢保證完全沒人看到。」
  
  神父歎了口氣道:「這樣啊……」
  韓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想,你也該解釋一下了吧。」
  
  「解釋什麼?」
  「這巨人是怎麼一回事?還有為什麼,你們這些人都悶不吭聲呢?」
  
  神父蹲在天臺邊緣,卻一言不發。海倫從遠遠地便能感受到韓吉十分的不爽,韓吉雙眼緊盯著他問:「請你回答我。」
  
  神父突然站起來,歎了口氣道:「這我可辦不到。拜託,我很忙的,教會跟信徒都被搞得一團糟,都是你們害的,我會向你們索取賠償。」
  
  海倫微微蹙眉盯著他,安娜在旁啐了一口道:「他還有臉找我們索取賠償?也不看看是誰救了她的命。」
  
  海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教會在王都的勢力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可以這麼說,神父的一句話可以讓王都的百姓們都妥妥帖帖地信服教會,你以為人們信仰這些是用來幹什麼?真的是錢多到沒處花麼?還不是為了求個心安,其實……都是騙自己的吧。」
  
  安娜抱怨道:「那也不看看是誰給了他們現在的生活,如果沒有士兵,死死守住牆壁,拖住巨人,他們能在這裡信仰著宗教嗎?那神父還那麼囂張……」
  
  海倫示意她噤聲,「小聲點,畢竟大多數的百姓還是相信神,相信神父的。你說的話要是給別人聽到,你可能就要給押去接受絞刑了。」
  
  神父忽然看了海倫她們一眼,淡淡道:「我要下去了。」
  
  海倫擔憂地看了看韓吉。
  「可以啊……」話還未說完,海倫差點大叫一聲,只見韓吉手臂一用力,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將神父往天臺下面推,要知道,從這裡摔下去,不是死也剩不了半條命了。
  
  海倫的心跳變得猛快,忽然,韓吉又抓住了神父的脖子。海倫微微松了口氣,還好,如果就這麼推下去了,死一個神父事小……但是八成會引起公憤的,到時候就難辦了。
  
  周圍的士兵皆是一驚,怕是跟海倫一樣被嚇到了。一個士兵想要走上前,嘴裡喊道:「分隊長!」
  
  「別過來!」
  
  神父的脖子被韓吉掐的緊緊的,緩了口氣說:「你別鬧了……快放手!」
  
  韓吉臉色一沉,「你才別鬧了。」
  
  「這可是重罪,關係著人類生存權的重罪。你們教會老是拒絕強化城牆根建設地下道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嗎?當初讓你們有權查收城牆建設的是王政府吧?也就是說,知道秘密的不可能只有你,雖然不清楚有多少人之道。不過你們……知不知道我們調查兵團是為了什麼而流血流汗的?」
  
  韓吉死死盯著他道:「為的是搶回被巨人奪走的自由……為了這個目的,我們連命都可以不要。就算前進的步伐很緩慢,只要人類可以早日擺脫這種恐懼,我們還是不斷奉獻生命……但是……至今卻不曾獲得如此重要的情報……你到現在,還打算裝傻是嗎?有多少同伴被巨人吃掉,你不知道對吧?」
  
  「你們這些人隱瞞戰象……」
  「你們選擇保持沉默……」
  「……聽好了,我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如果你不說,我就再找下一個,我會問他自己的小命跟真相哪個更重要。」
  
  安娜微微咋舌,「這樣……他就會說了吧?畢竟教會的人,不會不要性命的。」
  
  韓吉繼續道:「反正就憑你這條小命也不夠彌補,還是你需要捐獻?你想要多少?」
  
  神父已經快喘不過氣來,雙手緊緊抓住了韓吉的手,吃力道:「快……快放開……」
  
  「要我現在放開是嗎?」韓吉死死盯著他,「現在把你的手放開!」
  
  神父大大的喘了一口氣,「你們……會生氣是正常的,但是……我們不是出於惡意才保持沉默的,也不是只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原本是個酒鬼,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只是個沒用的傢伙,是個只能信仰神而活的男人……連我這個廢物都不可能說了,那些比我還要優秀的教徒,是不會屈服在任何痛苦之下的!你只要殺了我!我們會完成自己的使命!」
  
  韓吉臉陰下來:「好吧,那就成全你。」
  
  海倫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急忙大喊,「韓吉分隊長!」
  
  神父雙眼瞪得老大,張開嘴巴,卻好像是無比的放心,對著天空,大聲地說了句:「神啊……神……」
  
  安娜淡淡道:「神?這個時候,神能夠幫到他什麼?」
  
  海倫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不會吧……韓吉不會,就真的要把他推下去吧……好像……她思索了片刻,真的感覺如果是韓吉的話,應該也是有可能做這種事情的……可是……可是……
  
  「哐當」一聲巨響,打斷了海倫的思緒,只見神父已經被韓吉摔到了地上,倒是穩穩妥妥地貼著地面。海倫的心總算「砰」的一聲落了下來,果然韓吉還是韓吉嘛。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真的……騙你的啦……」
  
  海倫和安娜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地面上傳來人們的議論聲:「喂……尼克神父……城牆全部是用巨人建造而成的嗎?」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怎麼牆壁裡頭會有巨人的臉啊……」
  ……
  
  尼克神父只是滿臉崩潰地跪在地上,臉緊緊貼著地面,發出了「嗚……嗚……」的哭聲。
  
  海倫緩步走到韓吉身旁,小聲地問了句:「韓吉分隊長?你沒事吧?」
  
  韓吉臉上帶著些許的疲憊,看到海倫後竟是舒心一笑道:「啊……不知不覺我都忘了,這種感覺好像是我第一次出去牆壁外面時曾經有過的,唉……真是……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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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駐紮卷(七)

  海倫靜靜地靠在牆壁上,一言不發,可手掌卻早已滲出了不少汗,十指不安地扭動著,她明白,雖然這次是捉回來了一個教會的人,但他死都不肯說實話,女巨人也被晶體包裹住,然而也犧牲了太多士兵,算得上是得不償失。
  
  皮克西斯的性情海倫真的說不準,雖然在駐紮兵團待的時間並不算短,但她也一直沒有搞明白皮克西斯整日裡在想些什麼,會不會責罰她?唉……果然比起皮克西斯,還是漢內斯叔叔好相處啊。
  
  她糾結了半天,見安娜一臉憂鬱地從外面走出來,海倫問了句:「怎麼樣了?」
  
  安娜搖了搖頭。
  
  海倫道:「那我自己去問埃爾文團長。」
  
  安娜慎重搖了搖頭,仍是低頭不語。
  
  海倫道:「那還是算了。」
  
  安娜瞥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艾倫沒事。」她繼續道:「其他人也都還好……你也不用去問埃爾文團長了。分隊長啊,恕我多嘴,其實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您可以……」
  
  海倫一怔,其實她不過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吧,原來自己還是很自私啊。想了半晌,她揉了揉安娜的頭髮說:「抱歉,因為我一個人,我們這個分隊……還犧牲了這麼多人。對不起。」
  
  安娜愣了愣,強笑道:「沒事。只是下次,我希望……不要再失去同伴和朋友。因為我們的朋友……真的不多。」
  
  海倫靜靜靠在牆角,不停地揉著頭髮,將自己的頭髮揉的跟瘋子似的,可是頭皮仍然發癢,她感到頭皮發出「孜孜」的聲音,但是真的靜不下來,他們死了。他們死了。他們死了。她一個人怔在原地,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詹姆斯他們死了……不會回來了。」
  
  她聽見安娜的嗚咽聲,海倫卻只能一直抓著頭皮,直到聽見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她微微一怔。
  
  「砰」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她一抬頭,只見安娜慌慌張張地低頭撿花瓶的碎片,嘴裡不停道著「對不起」。
  
  「是你?!」
  
  海倫吃驚地望著前面的三人,阿爾敏被她嚇了一跳。看了看三笠,然後對身旁的人道:「這是駐紮兵團的分隊長,海倫。」
  
  「你說什麼?!」
  
  海倫認得那名叫讓的少年,還沒等阿爾敏把話講完就不停地用手搖晃著阿爾敏的肩膀,「你說這個女的?!那是分隊長?開玩笑好吧?她明明就是當時被發現的戰鬥力為零的傷患之一啊……喂,就是這個女的,她差點害死我了!還有啊……」
  
  海倫聽不下去了,一臉幽怨的望著他,「喂,小鬼,你沒聽過往事不再提嗎?」
  海倫不禁鬱悶,戰鬥力為零的傷患,這是什麼破評價……
  
  阿爾敏當即咳了兩聲,淡淡地道:「艾倫還在休息,你小聲點。」
  
  ***
  海倫在門口走來走去,看著安娜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總是想問兩句,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算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不敢進去,但依然能聽見房內三人的議論聲,海倫偷偷將腦袋探進去,只見讓靠在牆壁上,一臉鬱悶道:「我想這麼一來,艾倫被召回王都的事情就會取消了,其實還不止如此,亞妮她……真的變成女巨人,在街上大鬧。最後還變成了睡美人。還有……其實在城牆裡頭,一直都有大巨人是嗎?」
  
  阿爾敏靠在牆角道:「嗯。至少這一百年內他們始終站在那裡,我想他們應該很想一起出來散步吧……」
  
  艾倫仍然是昏迷在床上,海倫盯了他們半晌。直至讓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阿爾敏,你剛才是在開玩笑的吧?真是有夠難笑的!真有一套!」
  
  三笠橫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道:「讓,你安靜點。」
  
  「喔……抱……抱歉……」
  
  「說到城牆……因為沒有石頭的接縫或者是任何剝落的痕跡,根本不瞭解當初是怎麼建造的,難道是利用巨人的硬化能力建造的嗎?就像亞妮那樣,硬化的用途還蠻廣泛的。可以透過巨人來阻擋巨人的攻擊。」
  
  讓一怔,「這也是開玩笑的嘛?一點都不好笑。」
  
  海倫淡淡歎了口氣,轉頭只見安娜和她一樣在門口伸長了腦袋在偷窺,安娜問了句:「海倫分隊長,我想說……」
  
  「你想說什麼?」
  「我想問……」
  「你問……」
  
  海倫明白安娜誤解了自己偷窺的意思,其實她不過也是,對於艾倫相對好奇而已。甚至,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告訴她,艾倫身上有答案。可是在安娜看來便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她也難免想歪。
  
  安娜瞅了海倫半晌,方道:「你,你覺得,讓是不是喜歡三笠啊?」
  
  海倫滿臉黑線地盯著她,想了想道:「哈?你怎麼想的?」
  
  安娜使勁搖頭,笑得一臉尷尬:「你別想歪啊……我只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而已。」
  
  海倫納悶,忽然感覺肩膀像是被人狠狠摁住,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喂,海倫……總算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去,皮克西斯可能要宰了我們。」
  
  海倫一怔,顫抖著問:「裡柯?你怎麼在這裡?」
  
  裡柯一臉同情的看著海倫道:「海倫,你自個兒好好保重吧……」
  
  ***
  
  海倫站在皮克西斯的辦公室門口愣了愣,忙歎了口氣。在海倫心裡,裡柯也真的算是個奇葩,不過也是駐紮兵團的幾位精英之一,稱得上是皮克西斯的左膀右臂了。但是就這麼把她送到門口……然後自己走了,是不是有點不厚道啊?
  
  當然她也明白裡柯的不容易,畢竟她的精英班級,也好像是在自己被發現的那一天戰死的。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往前走,淡淡地試探著問道:「總司令?」
  
  皮克西斯忽的一轉頭,笑道:「誒?海倫回來了啊!」
  
  海倫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點頭。
  
  皮克西斯眼內閃過一絲亮光,淡淡地笑道:「那麼這次你領著四隊出去,有什麼收穫?還是說有什麼新奇事……」
  
  「對不起!」海倫哽咽道,「海倫無能,四隊……一半的人因為我……」
  
  「我知道。」皮克西斯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忽然變了個臉色,平靜地說道:「其實剛剛裡柯全都跟我說了。嘛……我倒是沒有想到,海倫你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竟然會出這麼大的差錯。」他看了海倫一眼,繼續道:「不過……你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不是麼?」
  
  第二卷  駐紮卷Fin
  
  
第17章 特區卷(一)

  海倫幾乎就是一路冒著冷汗回來的,皮克西斯陰晴不定的那張臉和莫名其妙的一通問話讓她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啊……畢竟是總司令嘛,是一位歷經滄桑的老男人,自然不會輕易被人看穿他的心思。海倫就這麼一直對自己說,然後希望自己能夠鎮靜下來。
  
  可結果往往是相反的。
  
  海倫咬著下唇,慢慢地走到椅子旁,坐下,鬱悶地開始想接下來的事情。
  
  當時皮克西斯是這麼一臉悠閒地對她說的:「我說海倫……你信不信調查兵團的那群小鬼過不了多久就會過來我們這裡了?」
  
  海倫納悶地搖了搖頭。
  
  「調查兵團,駐紮兵團,憲兵團,三個兵團如果說到感情,稍微好一點的兩個應該是前兩者吧。雖然說起來……好像我們駐紮兵團也隸屬于憲兵團唉……不過誰管他們啊……哈哈哈……話說回來,這次還真的是沒什麼收穫啊……海倫?」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和不止是否稱得上自嘲的語氣總是讓海倫感到不安。
  
  她愣了會,忙的抬頭看向皮克西斯。
  
  皮克西斯依舊是一臉和藹地盯著她,盯得海倫冷汗都冒出來了,「海倫……再幫我一個忙吧?」
  
  海倫一怔,忙道:「是。」
  
  於是皮克西斯展開了一張大羊皮紙,開始對她講起了自己的苦情史,其實剛開始海倫還是很想聽的,但是聽多了……也就那樣了。
  
  她感覺全身都要冒蒸汽了,直到皮克西斯忽然抓起她的頭髮,對她說:「海倫啊……你今年多大了?」
  
  「回總司令的話,我忘了……」
  
  皮克西斯一本正經地看了她半天,繼續道:「應該還沒過三十吧?」
  
  「……當然沒有了。」
  
  皮克西斯道:「誒我說海倫,你這個頭髮太顯老了啦哈哈哈……換一個適合你自己的髮型嘛——嗯……把這裡剪了不錯。你自己說,你這樣子跟四十歲大媽的髮型有什麼區別?髮型早就該換換了……喂,我說海倫,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海倫在心中謝天謝地,這場難熬的談話終於結束,於是她被遣出去了……
  
  她還在想皮克西斯的話,如果這次的失敗會讓調查兵團來駐紮兵團這裡,那麼憲兵團一定不會閑著。牆壁工程的謎團還未揭開,不管是哪個兵團的人想來都想搞清楚這件事情。韓吉之前抓住的神父說過,連他那樣吊兒郎當的人都不會說,那麼其他教會的人就更難說了。
  
  海倫心酸地揉了揉頭髮,算了,這樣的事情不想也罷,是調查兵團的那群傢伙才會做的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面前的格爾斯盯了她半晌,見她走神的樣子,過了許久才問:「分隊長?」
  
  海倫瞥了他一眼問:「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格爾斯攤手道:「剛剛啦,被皮克西斯說了一頓,這次我沒有去……但是事情的發展我也聽說了。安娜她好像心情好像也不太好。」
  
  海倫只是問:「格爾斯,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不是你準備晚飯嗎?那麼我的……晚飯呢?」
  
  ———————————
  
  格爾斯•格林,安娜•格林的哥哥,究竟是不是親哥哥,海倫倒也不太清楚。只是常常聽這傢伙嘮叨來嘮叨去的,如果四隊沒有格爾斯……怕也不會有那麼多歡聲笑語了吧?海倫雖然整日擺出一副很煩他的樣子,其實內心裡卻很感激他,如果沒他,在駐紮兵團的日子就會過得很難。但是這傢伙……有時候真的很欠扁。
  
  只有他才會說出,「分隊長,你頭髮好村姑哦。」
  
  「吵死了。」
  
  「喂,我說實話啦……」
  
  「你好煩……閉嘴。」
  
  「安娜,你沒覺得分隊長今天的頭髮特別村姑嗎?不對,不對了哈哈哈哈……她整日都是這個髮型,都是這個村姑的髮型,你怎麼就不會換一下啊?誒……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一個人,格爾斯當時不是死亡就是已經重傷。
  
  
  格爾斯站在海倫面前愣了半晌,忽然揉著頭髮,眼睛不敢看向海倫,尷尬地笑說:「啊哈哈哈……晚飯啊……那是什麼東西啊?誒……那種東西不是詹姆斯準備的嗎?詹姆斯?詹姆……斯……?」
  
  海倫聽後臉一沉。
  
  格爾斯一愣,他忘了……詹姆斯他已經死了。
  
  「分隊長,我,我……對不起。」
  
  海倫淡淡地搖了搖頭,看著他道:「不關你任何事。我其實,也很不習慣沒有詹姆斯,他的玉米濃湯好好喝,一直都是最好喝的。其實我……格爾斯,如果你可以開開心心的,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誒?」格爾斯一臉茫然,沒搞懂海倫這突然在唱哪一出,「分隊長,您在說什麼啊?」
  
  海倫繼續道:「格爾斯,你覺得王都的生活好嗎?不對,這個不用回答也知道了。其實我相信這裡的,駐紮兵團的任何一個士兵都知道,只要表現好,以後可以有機會進入憲兵團,你想去嗎?不要騙我,那裡比這裡好得多,沒有那麼多的戰爭,不用親眼看著同伴死去,或者見到巨人把他們吃掉,甚至丟掉自己的性命,常常回來,只是撿回半條命。格爾斯,如果有一天,你的成績足夠好,我讓你去,你會去嗎?」
  
  格爾斯一怔,忽的將目光緊緊鎖著她,堅定地說道:「不去。」
  
  海倫睥睨地看著他:「你真的不去?沒關係的。」
  
  格爾斯淡淡道:「為什麼要去憲兵團?為什麼要把力量留在內部而不去利用,明明外面的人都在做著鬥爭,那樣的憲兵,卻在裡頭享福?我格爾斯•格林,現在、以後、永遠,也不會稀罕成為那樣的人!獨角獸的標誌固然顯眼,但是你不覺得……」他指了指手臂上的薔薇,笑道:「這幾朵花比他們那個怪獸好看多了好不好!」
  
  海倫看了看他的手臂,賠笑道:「你這麼努力,不如我給你講個笑話?」
  
  格爾斯搖頭:「算了吧,聽您這種講笑話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笑的人講笑話,還不如自己對著自己自言自語呢。」
  
  海倫問:「繞口令?」
  
  格爾斯道:「錯了錯了……話說分隊長,你知道外面是怎麼形容你的嗎?」
  
  話還未說完,海倫兩眼放光。格爾斯又一次感覺自己背後涼颼颼的……
  
  「講笑話沒人會笑,摔跤不會叫,罵人沒人怕,就連接吻也不會臉紅的傢伙……而且靠近就會爆炸,走路跟陣風似的,還有笑的樣子涼颼颼的再加上一頭村姑中分辮子簡直是……」
  
  海倫哼了一聲:「哪個傢伙說的……接吻?他試過麼?」
  
  
第18章 特區卷(二)

  WALL ROSE 特羅斯特區
  
  在這種時候,如果還能夠像往常那般坐在地上,望著風景,跟別人打趣講笑話的,怕是只有皮克西斯總司令一人。
  
  海倫在遠處看了看皮克西斯,其實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皮克西斯並非表面那樣什麼都不擔心,如果真的是不擔心,他也很難做到今天這個總司令的位置,不過,海倫是真的不懂這個人,對於她的上司她都無法瞭解,感覺自己這個下屬做得有些失敗。
  
  巨人已經攻破了羅塞之壁,而第104期訓練兵團的士兵因為亞妮的關係而被懷疑,巨人來的時候都來不及穿上裝備,穿著便服行動,連立體機動裝置都沒有帶,聽完這些,其實海倫內心也是很焦急的。
  
  讓她從飯桌上跳起來的是,跟著利威爾兵長和埃爾文團長轉移的艾倫和三笠阿明,後來居然跟著韓吉分隊長回到了羅塞之壁,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跟著埃爾文和利威爾來特羅斯特區,而其他的則去支援104期訓練兵團的士兵。
  
  時間過得很慢,可以說這種感覺像是螞蟻在熱鍋上走路,因為遠方的戰報來得往往晚些,但是自己過於激烈的表現反而會讓人懷疑。海倫只好安安靜靜地等戰報了。
  
  漢內斯看著海倫不安地扭動著手指,過來揉了揉她頭髮安慰道:「沒事啦海倫,別擔心了。誒,話說回來,你是在擔心艾倫那小子嗎?」
  
  海倫冷汗一出,疑惑地問:「為什麼怎麼這樣問?」
  
  漢內斯愣了愣,方大笑道:「啊哈哈哈,猜的啦……別擔心,那小子,有超乎常人的毅力,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於是她感覺自己又被誤會了。
  
  皮克西斯看了看海倫與漢內斯,淡淡道:「喂,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
  
  「嘛……現在這種情況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戰報傳的太慢。現在第104期訓練兵團的士兵需要支援,駐紮兵團,必須要派人過去。」
  
  皮克西斯說完,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漢內斯與海倫的臉色,隨後問道:「你們覺得呢?」
  
  海倫想了想,方鼓起勇氣道:「總司令,我去。」
  
  她剛欲起身,忽的發覺袖子給人緊緊拉住,海倫歎了口氣道:「安娜!」
  
  皮克西斯看了看她,淡淡道:「漢內斯,你去吧。」
  
  海倫滿頭黑線,幽怨地盯著皮克西斯,皮克西斯一臉無奈地說:「我也沒有辦法,駐紮兵團必須要派隊長去,可是能派的只有漢內斯。要不然我也不想你走是不是啊哈哈哈……怎麼,海倫你也想去?誒算了吧,你這個削後勁沒有及過格的分隊長還是留在這裡吧。」
  
  「總司令。」海倫陰著臉道:「您這是……」
  
  「沒錯。」皮克西斯淡淡道:「如果你去了訓練兵團你就會知道,以你這種技術,這種力量,給巨人塞牙縫兒都不夠,看到巨人,不是只會扔炸彈,那並沒有半分用處,巨人的致命弱點在後勁。所以……海倫,你還是乖乖留在特區吧。」
  
  海倫緊緊攥著手,歎了口氣道:「總司令,您讓我跟著漢內斯隊長去吧。」
  
  皮克西斯堅決道:「不行。去送死也找個聰明點兒的方法。」
  
  漢內斯看了一眼海倫,笑道:「放心吧,肯定會幫你把那小子平平安安地帶回來的。」
  
  皮克西斯老臉一黑,沒搞懂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哪個小子啊?」
  
  ———————————
  
  總算是讓憲兵團邁入這個存在巨人的領域中了,這些個整日悠閒的士兵啊……海倫在天臺看了看在下面的憲兵,歎了口氣,如果憲兵依舊無所事事,海倫其實很想知道,會不會有人站出來說他們呢?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吧。
  
  那群能夠吸引處女的士兵。海倫想著想著,竟也沒察覺地「噗」一聲笑出來,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搖了搖頭。
  
  安娜在一旁淡淡道:「沒錯,埃爾文團長帶著一些調查兵團的士兵來到了特區,憲兵團依舊不例外,但是來的人也未見得有多少。駐紮兵團隸屬於他們,還要天天受他們的蘿蔔氣,如果有一天……」
  
  海倫自言自語道:「如果有一天,三個兵團不分彼此,或者將彼此徹底分開就好了,是不是?唉……有時候我也會這麼覺得。」
  
  安娜「呸」了聲說:「誰要跟他們不分彼此?!」
  
  「啊……憲兵啊,看他們的樣子卻還是過得去的。」海倫道,「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麼在平民眼中,駐紮兵團的人就這麼寒酸了?為什麼將駐紮兵團當做是貪生怕死的一個兵團?憲兵看上去也沒有多好吧,格爾斯說這幾朵薔薇比他們那種能吸引處女的神獸好多了……」
  
  而此時,憲兵團分隊長耶爾淩,正看了看上方,淡淡問道:「那是駐紮兵團的分隊長?」
  
  身旁憲兵道:「是。那就是海倫•金格賴爾。果然是駐紮兵團啊……連削後勁這種基礎的科目都不及格也能當上分隊長,嘖,真是不自量力。」
  
  耶爾淩不由得呵斥了他一聲:「給我閉嘴。」
  
  ——————————
  
  一時之間,駐紮兵團士兵,調查兵團士兵,憲兵住在一個駐紮地,可以說是一件很奇葩並且前所未有的事情,看著每個人斗篷上的不同徽章,似乎也能料到那人是什麼表情。
  
  海倫安安靜靜地排著隊,其實那些議論聲她覺得不應該去管,可這個駐紮地因為有了憲兵的到來變得特別吵,這至少是海倫的第一感覺。輪到她裝湯食了,她拿起勺子和盤子,裝好湯,轉身想要離開,忽然「啪」一聲,不知道誰的湯汁全部都濺到了她的頭髮上。
  
  海倫強忍住想要暴走的心情,可仍然感覺自己的臉現在應該比苦瓜還綠了。
  
  她還未看清楚那人長什麼樣,只是緊緊盯著他背後那個獨角獸的徽章,她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又燃了上來。那士兵淡淡瞥了一眼道:「啊。真是對不起啊……別這麼凶嘛,你回去洗一下頭不可以嗎?」
  
  海倫忽的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盯著他淡淡道:「我潑一下你,你也回去洗一下頭就好麼……?」
  
  那士兵使勁甩開她的手,卻不料她越抓越緊,海倫死死掐著他的手臂,那名憲兵的臉開始漲紅,大吼道:「放開手你這個白癡!」
  
  瞬間,在場所有人轉頭望向兩人。
  
  海倫瞬間頭大。
  
  她的目光在回頭的眾多人當中飛速穿梭著,直到遇到兩個熟悉的臉龐,一個是讓正盯著她,於是,他開始憋笑,最後忍不住開始笑出來:「噗哈哈哈……海倫的頭髮……」
  
  還有另一個,矮子兵長利威爾,死魚眼嫌棄的看著她道:「噁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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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特區卷(三)

  「呐,我說,金格賴爾分隊長……」吃晚飯時安娜下意識地靠近海倫,壓低了聲音道:「感覺分隊長……」
  「嗯?什麼?」海倫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感覺分隊長以後還是不要和憲兵有太多交涉好了。」安娜一面啃著麵包一面說道:「我怕分隊長會忍不住暴走誒……」
  「……」
  
  「分隊長不會嫌我多嘴吧?」安娜眨巴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問。
  
  海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是我錯了啦,以後儘量少惹事好了。感覺你跟著我也挺倒楣的。」海倫鄭重其事地說,「跟著一個這麼會惹事的分隊長確實挺倒楣的。」
  
  「剛剛分隊長不是已經和那個憲兵道歉了嗎?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了吧?」
  「……」
  
  可是海倫一臉苦逼表示自己剛剛真的一點都不想道歉啊……
  
  ——————————
  
  在特羅斯特區的日子,能做的事情大概只有吃飯睡覺,還有等情報。
  「等等!!前線速報……!」
  「等等!!還有前線速報!!」
  「等等!!我這裡也有前線速報!!!」
  「……」
  
  特羅斯特區這裡囤積了不少傷患,大多都是來自駐紮兵團和調查兵團。當然憲兵團的也有,不過大多數不是來湊熱鬧就是來「維持秩序」的。
  海倫收到了皮克西斯的命令,大概的意思是讓她好好學做飯……好好照顧傷患,好好等情報……
  海倫於是過上了自己進入駐紮兵團以來第一次悠閒的日子。
  
  最近的報紙還有兵團方面的速報,大概能夠隱約知道前線的戰況。不過戰場上真的是什麼事情都預料不到,海倫表示在特羅斯特區的人們必須要有一顆十分堅強的心。
  
  因為,一秒前,「前線速報!!調查兵團五分隊已經追上了巨人……」
  一秒後,「前線速報!!前方傳來消息稱調查兵團五分隊全員被巨人擄走了……」
  
  海倫於是不得不佩服調查兵團的埃爾文團長和利威爾兵長,兩人依然面不改色地喝著茶,聽著前方傳來的消息。
  要是心臟不好的人八成現在已經不在了。還不是被巨人殺死的,是被嚇死的。
  
  ——————————
  
  「安娜,可以幫忙把那袋麵粉拿過來嗎?」
  「啊啊啊……稍等片刻,分隊長。」
  
  海倫一面翻著菜譜一面用木勺攪著鍋裡的蔬菜湯,因為廚師人手不夠的原因,沒有受傷的士兵或者是痊癒的士兵,或者是輕傷的士兵,怕是要同時充當廚師、醫生、保安……等等的工作。
  
  海倫慶倖還好自己小時候有做過一點零工,所以對於家務事還是瞭解了一些皮毛。雖然剛開始被讓嘲笑了半天,「喂……海倫,你確定你做的東西可以給人吃嗎?」
  「……我想應該可以吧。」
  「我想吃了之後恐怕就從輕傷轉為重傷了。」
  「……」
  讓說完就感覺自己後背一涼。
  
  在特羅斯特區裡面,不管隸屬於哪一個兵團的士兵,都應該好好相處。於是海倫決定自己應該嘗試著去和憲兵呀,還有那些調查兵團的人呀,好好做朋友。每天都可以看到有四五個憲兵在房間裡面打牌,不過因為房間裡面擠滿了很多士兵,經常會有人看他們不順眼。
  
  調查兵團的人正在前線戰鬥著,憲兵在這裡優哉遊哉地打牌,好像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安娜的原話就是:「哎呀,沒辦法,誰叫他們是憲兵呢?」
  海倫問道:「你當初也是想去憲兵團嗎?」
  安娜瞥了一眼海倫,淡淡道:「嗯。但是因為成績不夠,又不想去前線,所以來到了駐紮兵團。」
  海倫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道:「但是如今你的實力恐怕是要比那幾個打牌的憲兵強得多。」
  安娜愣了半晌,沒有說話。
  
  「我說,如果有機會可以選的話,安娜你會去憲兵團嗎?」海倫一面揉著自己的長髮,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挺討厭憲兵團現在這個樣子。」
  「我問過格爾斯這個問題噢。」海倫笑道,「格爾斯倒是挺堅決的。」
  「誒?」安娜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問:「哥哥怎麼說?」
  
  「將最重要的力量留在內部不利用,外面的人們都在鬥爭著,憲兵反而在王都享福。」海倫咬了咬嘴唇,思索著要不要將這種話講出來,愣了半晌,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忘了啦……」
  
  安娜輕哼一聲說:「其實我也蠻討厭憲兵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我還是當年的無知少女,我可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憲兵團吧。」她的手指不斷在桌子上畫圈圈,卻忽然停頓下來,繼續道:「但是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後,看到了巨人後,就更加明白自己不可能真正安心地,優哉遊哉地去享福了。」
  
  「至於分隊長剛剛問的那個問題……」安娜一臉認真地看著海倫說:「現在我想好了。即使將來有機會,我也不會去憲兵團的。不管怎麼樣……還是很想繼續留在駐紮兵團啊。」
  
  海倫心中一暖,卻將頭扭了過去,望向窗外道:「你看,天空好藍。」
  
  「是啊……」安娜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海倫堅定地點了點頭道:「一定會等來人類勝利的那一天的。」
  
  ———————————
  
  今天收拾完碗筷的海倫抱著士兵們要換洗的衣物,正欲往洗衣房走去。只顧著低頭想事情的她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站著有人,直到「砰」的一聲撞到那人身上時,她才急急忙忙地開口道歉。
  
  「抱歉——」她驚覺自己手中的衣物掉了一地時,猛地抬頭卻只見穿著便裝的利威爾靠著牆角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著她。
  
  若說是複雜或許也不能稱之為複雜,在海倫心裡認為這也許就是他看傻子的眼神。
  
  「小鬼。」利威爾卻率先開口了,可是語氣中卻聽不出任何的感情,「你為什麼就不能對頭頂上的包做點處理?整個特區的人看著你的腦袋應該都無法忍受一個女人的額頭上頂著一個天眼一樣的標識吧?」
  
  海倫咽了咽口水,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那個被憲兵的湯水燙傷的傷口。低著頭不語。
  
  她覺得與其把利威爾這番話當做關心,倒不如當成找茬來得更合情理一些。
  
  「這幾日的雜務有點多。我自己也好像沒注意到這些小傷口。」她開口回答:「謝謝兵長關心。若沒有什麼事情,海倫就先回去了。」
  
  她將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全部撿起並疊好之後,並沒有再次抬頭去觀察利威爾的眼神,就打算自顧自地先轉身離開。
  
  自從上一次在調查兵團總部見過面以後,這大概已經過去了一年。身為和調查兵團這位兵長的關係不溫不火的駐紮兵團分隊長的海倫,的確不知道該如何和這位脾氣古怪又和自己關係尷尬的利威爾相處。
  
  更重要的是,她總認為在利威爾眼中自己就是一個沒什麼腦子的黃毛小丫頭。她做什麼,在利威爾看來都是愚蠢至極的吧?
  
  想著想著她也不由得有些心塞,所以每一次見到利威爾連招呼都不打。就跟老鼠見著貓一樣只想著閃躲。
  
  「……」利威爾看著她是這種反應,臉色陰沉了下來。半晌過後他才開口道:「隨便你。但我不過是想告訴你,那種白癡的舉動沒有必要再做了——」
  
  「啊?」海倫並沒有完全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事情。
  
  「當下去招惹憲兵簡直愚蠢至極。皮克西斯教給你的東西我看你完全就和那群廢物一樣盡數拋到腦後了吧?」利威爾說到一半卻自己率先轉身往和海倫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最後只留給了海倫一個愈來愈小的背影。「下一次別再讓我看到你做那種蠢事。」
  
  海倫聽後止不住在內心犯嘀咕。
  我就說吧……果然在他眼裡是愚蠢至極。
  
  
第20章 特區卷(四)

  清晨,絲絲縷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窗臺上。海倫還在還在給安娜養的風信子澆水時,耳邊卻傳來格爾斯激動的聲音:「分隊長!分隊長!」
  
  「怎麼了?」海倫一臉疑惑地偏頭看著格爾斯。
  「啊……」格爾斯忙喘了喘氣,繼續道:「壁外調查的調查兵團回來了。」
  
  「你說什麼?」海倫一臉驚訝地望向他,「這麼快?結果怎麼樣……?」海倫惴惴不安地看著他問道。
  
  格爾斯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呃……並沒有看見調查兵團的團長埃爾文,但是看起來大家都很疲憊的樣子,好像還抬回來好幾名傷患。」
  
  海倫咬著嘴唇思索了片刻,將水壺遞給了格爾斯,淡淡道:「話說回來我也幾天沒有看見埃爾文團長了……我出去看看。」說完便飛快跑了出去。
  
  ——————————
  
  走廊間到處都是士兵們的議論聲,周圍擠滿了人,至少海倫看不見調查兵團回來的隊伍。
  
  海倫輕輕用手指推了推周圍的士兵,問:「請問……壁外調查回來的各位……現在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了嗎?為什麼這裡看不見他們人影?」
  
  那名士兵禮貌地朝海倫行了個禮,笑道:「好像是吧。總之現在是看不到他們人影了,聽說這次壁外調查還是很成功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那名士兵的話音未落,海倫忽然感覺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連忙回頭。
  
  眼熟的金髮少年再次站在她的面前,雖然好像並非許久未見,然而阿爾敏•阿諾德卻感覺一下子變了一個人,眼神之中有說不出的疲憊。
  他壓低著聲音在海倫耳邊簡潔地說了兩句話,海倫瞬間愣在原地。
  
  「你……你說什麼?不可能吧……騙人的吧……」
  
  不知不覺之中,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海倫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哭了,原本以為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即使是同伴的死亡,久而久之也會麻木的吧……?
  但是……忽然想起和整個駐紮兵團相處了那麼多年的漢內斯,經常被她吐槽是怪叔叔的漢內斯……明明說過會平安回來的漢內斯,居然……居然就這樣犧牲了?
  
  她內心一遍遍地詰問著:當時去的時候的自信呢?!明明是騙人的嘛……!
  
  「我們對駐紮兵團的損失表示遺憾……」阿爾敏失魂落魄地說道,「難道分隊長就沒有發現……這幾天埃爾文團長都不在嗎?」
  
  海倫一怔……這麼說回來,明明是和利威爾一起來了特羅斯特區的埃爾文,怎麼會在這幾天不見了人影?
  
  海倫原本覺得也許是埃爾文深居簡出?亦或者是駐紮兵團和調查兵團的交情不夠深……所以埃爾文才幾日沒有見駐紮兵團的人。但既然阿爾敏這麼說,這之中一定另有隱情。
  
  阿爾敏淡淡地道:「其實埃爾文團長,後面也去支援我們了。」
  「什麼?!」
  
  海倫聽後訝異地叫了出聲,周圍的氣氛忽然之間變得異常凝重。阿爾敏繼續道:「分隊長……皮克西斯總司令已經到了,分隊長需要和總司令說什麼話嗎?」
  
  海倫輕輕地搖了搖頭,平復了一下自己
  的情緒,問道:「韓吉分隊長……還有利威爾班的大家還好嗎?」
  
  「嗯……承蒙分隊長關照了。」
  
  阿爾敏強笑著道:「我們現在已經安頓下來了,不管怎麼樣……大家也總算是回來了。這次,多謝駐紮兵團的大家了,多謝大家能夠無條件地支援我們……謝謝!」
  
  「啊,沒關係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啊……」
  海倫淡淡地道,話音還未落,安娜從另一旁氣喘吁吁地跑來道:「金格爾分隊長,皮克西斯總司令想要見您。」
  
  ——————————
  
  「現在的情形不是很好辦。」皮克西斯一面用筆敲著桌子,一面緊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總司令……」
  「海倫,是不是應該加派人手去駐守邊界?現在巨人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了。」皮克西斯一臉苦惱地盯著木桌子。
  坐在他前面的海倫有些不知所措,低著頭不語。
  
  「海倫。」皮克西斯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說:「我們駐紮兵團原本的精英班,基本上已經犧牲了。現在駐紮兵團的實力大不如前,如果說要大批地訓練新兵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他一面說著一面緊緊攥住自己的拳頭,隨後抬起頭來看向她,似乎在期待著什麼回答。
  
  「總司令……」海倫只是低聲道:「駐紮兵團當下的情況,是不是應該……」
  
  「沒錯。」皮克西斯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麼道:「調查兵團如今同樣需要我們的支援,今後的駐紮兵團和調查兵團,恐怕是要不分彼此了吧。」
  
  「總司令,海倫還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海倫歎了口氣,將壓在自己心裡好幾天的疑問說了出來,「原本待在特羅斯特區的憲兵,為什麼在這幾天又全部遣回了王都的憲兵團總部?現在這種情況三個兵團不應該聯手嗎?」
  
  「是調查兵團的命令。」皮克西斯淡淡道:「海倫,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之前你在牆壁裡面發現有巨人的事情。」
  
  海倫木訥地點了點頭。
  
  皮克西斯繼續道:「關於那次的事件最大的線索便是尼克神父,但是幾天前,韓吉發現尼克神父已經暴斃了啊……」
  
  「什麼?!」海倫一驚,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神父猙獰的面容,「那麼……唯一的線索不是斷了嗎?」
  
  皮克西斯點了點頭道,「我們懷疑這次的事件和憲兵團有關,然而憲兵團聽說一直都與王都的壁教的教會有所勾結。也就是說,如今的憲兵團恐怕不再是我們的夥伴了。」
  
  海倫強壓制住內心的不安,憲兵……獨角獸,好像又憶起了多年前那個恐怖的夜晚,內心抑制住許久的情緒似乎又重新湧現出來。
  
  「憲兵團……為什麼要這麼做?阻止我們發現真相他們有什麼好處嗎?」
  
  「憲兵團一方面早已和調查兵團勢不兩立,當然不會放過幫過調查兵團的尼克神父。另一方面,恐怕是收了壁教教會和貴族的好處。」皮克西斯幽幽地說道。
  
  海倫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不斷有汗珠滑落,她惴惴不安地問道:「所謂的貴族……究竟是?」
  
  皮克西斯喝了一口茶繼續道:「唯一的線索便是雷伊斯家族。不過所幸利威爾班內有一名名叫克裡斯塔的士兵,跟雷伊斯家族有著莫大的關係。我們如今在加派人手在邊界之外,還要加派人手和調查兵團的人一起監視著中央憲兵團才行。」
  
  
第21章 特區卷(五)

  海倫在這幾天要收拾行李,因為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都給各位士兵安排了各自的任務,雖然自己完全不知道調查兵團內部發生了什麼,但是以皮克西斯的話來說,現在的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必須同心。
  
  海倫收拾好皮克西斯和自己的行李之後,便乖乖地站在門口等待著皮克西斯從房間裡出來。現在皮克西斯正和埃爾文團長商量著事關重大的大事吧?
  
  她不由得感歎:沒想到轉眼間悠閒的日子,就變成了末日!
  
  「用我們的力量扳倒王政府……然後將殘留在牆壁內部人類的實權,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聽這個聲音,像是埃爾文團長。
  
  聽到這話的海倫不禁一愣,心砰砰直跳,現在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難道已經決定反王政府了嗎?!
  
  「人類終於也要在牆壁內的,這狹小的空間裡,開始自相殘殺了嗎……我就知道這一天一定會來的,自打王命令禁止百姓對牆外世界的好奇已經過去整整107年了,我一直認為人類在這狹小的世界裡,苟延殘喘的日子……在不遠的將來,並定會走到盡頭,一旦那個時刻到來,我這個老頭子也必須跟王針鋒相對了。我只能說,你的確是沒看錯我這個糟老頭子,但是呢……我也只是個老兵而已啊,我並沒有權利去指使部下們,與同是人類的對手相殘。」
  
  「沒錯,但您卻有對我的所有作為加以裁決的權利。」
  
  依稀能夠聽見皮克西斯的聲音。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找我密談嗎?也成……只要你能說服我老頭子我就脫掉這身官服,作為一名調查兵團新兵做你的麾下,到時候什麼髒活累活都行。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偏離了正道的話……老頭子我眼裡可是不揉沙子的,我會以駐紮兵團團長的身份站到你們的對立面上……」
  
  木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嘎吱」一聲打開了,房內的埃爾文和皮克西斯,看到的是則是一臉驚訝的海倫站在門外不知所措。
  
  「總……總司令?」海倫吃驚地望著皮克西斯。
  
  「總司令真的要……真的要去王都做這件事嗎?我……我不知道沒有了總司令的駐紮兵團會是什麼樣子!我無法想像……」
  
  海倫緊張地語無倫次,這麼多年了,自從進入駐紮兵團以來,她是第一次這樣驚慌失措。
  
  她真的無法想像……無法想像沒有皮克西斯的駐紮兵團。仿佛這位平常喝酒說笑,很少正經起來的「老頑童」,已經成為了「鎮守之薔薇」這一團體的主心骨與靈魂。而她則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是這樣龐大的駐紮兵團沒有了皮克西斯總司令,定會亂套的。
  
  皮克西斯看著海倫,不禁苦笑道:「別那麼慌張,我還沒有完全答應呢。」
  
  「可是!可是如果總司令走了的話……那麼駐紮兵團要怎麼辦?!」
  
  「海倫啊……我有時候感覺自己這個老頭子已經不中用了。不管是駐紮兵團也好,調查兵團也罷,老的一批人遲早會離開的,然而兵團也會重新注入新的血液。雖然海倫你做事有時候有點冒冒失失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很放心將駐紮兵團交在你的手裡呢。」
  
  海倫呆呆地愣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總司令,但,但是……我什麼都不會啊。」
  
  「如果是分隊長的話,如今也該升職了吧。」皮克西斯忽然間朝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接著他又繼續道:「啊……這件事情我還要好好考慮考慮。不過如果真的離開了的話……老頭子我哪一天說不定也會回去呢,畢竟駐紮兵團,是我一直成長的地方啊。那麼海倫,在我考慮的這段時間裡,我還要隨埃爾文團長去一趟王都,你就暫且替我這個老頭子掌管著駐紮兵團,當一段時間的團長吧。」
  
  「總司令……我……」海倫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們面前,沒有解釋自己並沒有偷聽,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幾天之內就會發生了這麼多事。
  
  還是這些事情一直都在發生著,只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罷了?
  
  「總司令,我做不到!駐紮兵團團長的身份是總司令的……而且一直會是總司令的!」
  
  「這樣啊……」皮克西斯好像有些無奈,「那麼就多加一個職位吧……『副團長』你覺得如何?」
  
  還未來得及讓海倫反駁,皮克西斯便輕快地道,「就這麼定了。」說完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埃爾文道:「給她聽到沒有關係的,她是我的心腹。」
  
  ——————————
  
  「副團長……」
  
  海倫「啊」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安娜在叫她。現在駐紮兵團一部分主力派去了王都,另一部分便要隨著海倫的隊伍回到原來的南部的駐紮地。
  
  與此同時,調查兵團似乎也有了新的,更加重大的任務。利威爾班全員和埃爾文團長今天一早就已經出發離開了特羅斯特區,去執行新的任務。海倫卻完全不知道調查兵團和總司令的計畫。
  
  「總司令的話……一定有很遠大的打算吧。」
  海倫不禁自言自語,雖然內心依然為皮克西斯,還有整個調查兵團感到擔心。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軍服,「鎮守之薔薇……」
  海倫不禁喃喃。就連穿了它大半輩子的皮克西斯總司令,也要脫下它嗎?海倫不禁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亂想,這件事情還未塵埃落定。何況,不管前方的路會是怎麼樣的,不管多麼困難,她仍舊堅信人們一定會一直走下去的。
  
  「走吧……」
  
  第三卷  特區卷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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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王都卷(一)

  850年  南部駐紮兵團駐紮地
  
  碧藍的天空一塵不染,還有幾朵雪白的雲朵在上面漂浮著。
  海倫不禁伸出手來,看著天空和自己的手掌,好像就這樣伸手,就能夠觸碰得到,觸碰得到天空。
  
  啊……聽說總司令和埃爾文團長的革命計畫似乎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海倫剛開始聽到時並沒有什麼感覺,雖然不知道人們究竟有沒有反王政府的必要,雖然不知道埃爾文團長和總司令為什麼要反王政府。
  但是接下來的消息卻讓海倫沒法冷靜下來了。
  
  伴隨著這次革命計畫的失敗,並不是什麼影響都無。
  就在南部的駐紮地,依稀能夠聽見不少傳言,說什麼「調查兵團殺人」「調查兵團要解散」「調查兵團的人殺了無辜的商人」啦……之類的。
  海倫剛開始只是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八成是看調查兵團不順眼的人造出來的謠言,但當皮克西斯連夜從特羅斯特區趕到駐紮地時,海倫忽然之間意識到了這次事件的嚴重性。
  
  說句實話,打死她都不會相信那樣正義……甚至有點正義到白癡的兵團會殺人。
  他們只會殺巨人吧,如果說是憲兵團殺人了她說不定還會相信。
  
  「相信這次的事件大家已經聽說了吧。」
  皮克西斯一臉嚴肅地看著駐紮兵團的士兵道:「我也並不相信調查兵團會殺人,最近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在中央還沒下達具體指令時駐紮兵團切忌輕舉妄動。」
  
  「總司令……」海倫舉了舉手示意道:「我覺得這次的事情有必要讓大家都搞清楚些,不然我們在這裡都是一頭霧水的。」
  
  皮克西斯皺了皺眉頭道:「不瞞大家說,現在埃爾文團長已經被中央憲兵團的人抓了。理由是因為原本和利威爾班一起行動的一名商人不明原因地暴斃在樹林之中,之後利威爾班全員便失蹤了……中央憲兵團的人以這個為理由要緝拿利威爾班……不,甚至是整個調查兵團。」
  
  「這也太過份了吧。」海倫不禁皺眉,「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就是調查兵團的人殺的,只是因為一起行動然後商人暴斃就認定是調查兵團的人所殺,這也太果斷了。這件事情不應該細查嗎?」
  
  皮克西斯咳了兩聲,道:「這就是問題所在。整件事情可能是個局,商人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最終的矛頭還是指向了整個調查兵團。我也不敢妄下斷論……只是這件事情肯定跟中央憲兵團脫不了干係。」
  
  在場的士兵們議論紛紛,
  「調查兵團會殺人……」
  「不是吧……」
  「他們明明是那樣的兵團啊……」
  
  海倫用力咬了咬下嘴唇,陷入沉思。
  
  什麼人會害調查兵團,甚至是要做到讓這整個兵團解散的地步?
  她腦海裡掠過無數個名字,雖然看調查兵團不順眼的人有不少,但是人們首先都會想到憲兵團吧……憲兵團由於壁外調查經費過多的原因,雖然一直看調查兵團不順眼,但都是那麼多年的積怨了。
  何況大家都是人類,憲兵團縱然不喜歡調查兵團,也不至於要讓這整個兵團消失的地步啊。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調查兵團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然而這件不該知道的事情嚴重威脅到了憲兵團的安危。
  
  海倫隨即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再亂想。
  
  「如今整件事情跟駐紮兵團無關,雖然我們和調查兵團的關係一直不錯……可是……」
  皮克西斯淡淡道:「我們也不能跟憲兵團作對,當務之急是要守住羅塞之壁!啊……還真是頭疼啊。以上,散會。」
  
  ——————————
  
  雖然駐紮兵團一直在人類兵團中屬於中間派,形式上隸屬于憲兵團,然而不管是駐紮兵團內的士兵還是皮克西斯總司令在心中都更偏向調查兵團。
  
  皮克西斯一直對這樣形式上的隸屬感到頭疼。
  
  周圍的傳言傳得沸沸揚揚的,聽說如果利威爾班的人再不現身,現在被抓住的調查兵團士兵還有埃爾文團長都將會被處死。
  儘管現在是在羅塞之壁內,但是周圍也貼滿了各種通緝令,上面寫著利威爾班十幾人的姓名,只是畫像只有利威爾一人的。
  
  「海倫分隊長……」安娜從門外探出個頭來,看著海倫道:「這裡有一封您的密信。」
  海倫皺了皺眉頭,她除了公務要寫信之外,並沒有寫信的愛好,更別提什麼「密信」了,她不禁問:「誰送來的?」
  
  安娜搖了搖頭,示意信封上並沒有署名。而且蠟印將信封口封的嚴嚴實實的。
  
  海倫接過那封信,對安娜淡淡道:「你先出去一下吧。」
  
  海倫急忙掀開信封,展開了那張信紙。
  
  Dear Helene:
  相信海倫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傳言了吧。不過我堅信你一定不會這樣輕易相信那些荒唐的謠言的。
  
  經過調查,我發現那名商人的兒子還活著,而且他目睹了中央憲兵團殺人的全過程。也就是說,我們調查兵團一直都是清白的。目前我正在盡力說服王都的報社報導真相,不過他們似乎有苦衷,據報社的人所說,曾經追蹤報導過巨人牆壁的記者紛紛失蹤或者死亡。
  我想必定是威脅到了中央憲兵團,所以那些記者才會喪命的。他們為了保住性命目前還是不願意報導真相,但我會盡力的。
  
  說來話長,那我便長話短說了。中央憲兵團的人一直在追查著艾倫和克裡斯塔,這兩名都是利威爾班的士兵。之前那次壁外調查我們犧牲了不少人員終於救回了他們,卻不料我們離開特羅斯特區之後,中央憲兵團又將他們抓走了。利威爾班全員現在都在逃亡之中,此時此刻我不知道可以向誰尋求幫助,皮克西斯總司令要管理整個駐紮兵團大大小小的事務,而且駐紮兵團如今也要盡全力守住羅塞之牆。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利威爾班現在正王都努力救出艾倫和克裡斯塔,然而只有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希望海倫你能夠幫助我們。
  還有一件重大的事情……也就是我們已經得到了確切情報:中央憲兵團和王政府還有壁教的確有勾結,如今真正的國王,並沒有現身。之前我們在牆內發現了巨人的臉,是因為壁教隱瞞了牆壁是用堅硬化過後的巨人的身體建造的這一實情,而知道真相的人也因此招來了殺生之禍。相信詳細情況等分隊長與利威爾班會和之後,大家一定會詳細說明的。
  
  海倫。調查兵團一直都是駐紮兵團最好的朋友,相信駐紮兵團也一直會是調查兵團堅強的後盾。
  
  看完即刻銷毀。
  
  Yours Hans Zoe(韓吉•佐耶)

  
  海倫看著信紙在蠟燭上閃爍著的火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如果真的要幫助利威爾班,首先是一定要和皮克西斯總司令商量的……但是以如今的情形總司令八成是不允許的。
  
  除了自己,駐紮兵團的每一名士兵,都沒有替調查兵團無條件去死的義務。
  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人類……為了斬殺巨人,為了守護住牆內的安穩。
  
  ——————————
  
  面對著自己的三隊、四隊,雖然自己曾經是分隊長,但是儘管如此,她也沒有任何資格命令他們追隨著自己去幫助調查兵團。
  
  「我想要跟大家說一件事情。」
  海倫語氣平和地說:「這並非我下達的命令,只是在徵求著大家的意見,大家有自己的權利選擇去,或者是不去。我將要去王都幫助調查兵團,如果非要說原因的話……也許是我堅持著自己所相信的正義吧。」
  
  「不過這一趟去非常危險,很有可能有去無回,而且並非倒在巨人的腳下。」
  
  「分隊長!」格爾斯道:「其實我也並不相信調查兵團會殺人,這件事情肯定有隱情,如果海倫你要去的話,我也一定會跟著去的!」
  「如果哥哥去的話……」安娜瞥了一眼格爾斯,繼續道:「我也會去的。」
  
  海倫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們兩個人必須有一個人留在這裡,我走了之後必須有一個人在這裡協助總司令守住羅塞之牆!這個是命令。」
  
  三隊、四隊的士兵們沉默了半晌,這時三隊分隊長站出來道:「我們當士兵的初衷也許各不相同……但是經歷了這麼多,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守護人類啊!不管敵人究竟是巨人,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我們都不應該膽怯。既然分隊長都這麼說了,我們三隊一定會跟著分隊長去王都的。」
  
  「四隊也是!曾經分隊長這麼照顧我們……我們也要為了正義而戰啊。」
  
  海倫不禁心中一暖。
  她沒有想到三四隊的大家……都這樣果斷地同意了。
  儘管知道前方是未知的危險,儘管知道我們的對手不再是戰鬥過的巨人……而是人類。
  
  「格爾斯。你留在駐紮地。駐紮兵團的十二個小分隊,一個分隊被總司令派去監視中央憲兵團,三四分隊隨我去王都協助調查兵團。你一定要帶領剩下的九個分隊協助總司令,盡全力守住羅塞之壁。」海倫歎了口氣道:「拜託了……」
  
  海倫話音剛落,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海倫。」
  
  她微微一怔,「總……總司令?」她轉身看向皮克西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不語。
  「還真是拿你沒辦法……」皮克西斯搖了搖頭道:「駐紮兵團分隊長帶領兩個分隊去王都,這不是已經向天下人昭告駐紮兵團已經完全站在了調查兵團那邊,與憲兵團作對了嗎?」
  
  「抱……抱歉,總司令。」海倫歎了口氣說:「這次行動的責任全部由我個人承擔,也希望總司令能夠批准我以個人名義去希娜之壁內……」
  
  皮克西斯無奈地看了看她,隨後看了看三四分隊,問:「你們也要以個人名義做這樣的事情嗎?」
  
  他們都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算了。這還真是我親手帶出來的士兵,現在都敢公然違抗我的命令了。」
  皮克西斯無奈地說,「海倫……雖然不得不承認你的有些想法跟我很像。但是我卻不能那樣做,你明白為什麼嗎?我們不僅僅是一個人,我們是一個團體,也就是說,我的一舉一動可能牽扯到整個駐紮兵團,調查兵團的利威爾班如今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他緩了口氣繼續道:「但你的確是對的。你是對的……無論敵人是誰,我們都有我們想要守護的事物。巨人也好,中央憲兵也罷,如果你的做法能夠幫到人類,能夠幫助人們迎來和平的話。那麼大膽去做吧!」
  
  海倫聽完,吃驚地望瞭望皮克西斯,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皮克西斯不禁揉了揉她的頭髮,看著她苦笑著說:「年輕真是好啊……」
  說完,皮克西斯的思緒卻又回到那天晚上,海倫離開之後。
  
  昏暗的煤油燈光影照著埃爾文沉重而又嚴肅的眼神,盯著皮克西斯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的生命便交托于總司令你了。」
  
  
第23章 王都卷(二)

  WALL SINA 王都
  
  當海倫再一次站在王都的地板上,看著這些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又十分陌生的街景,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安娜是第一次到王都來,所跟著的三四隊大多數士兵都是出身于瑪麗亞之壁,所以他們對這個陌生的城市似乎都充滿著新鮮感。
  可是海倫不同。她不禁用手撫摸著這些曾經她熟悉到都能分辨出味道來的牆壁,記憶中的那群人仿佛還在她眼前。
  
  可終究是不一樣了。說句實話離開王都的這幾年,王都確實變化很大,比如曾經是麵包店的地方現在改賣服裝,曾經聚在一起打牌喝酒的那些人也不復存在。
  
  但海倫深知這次來王都不是來玩的,也更不是來懷舊的。
  他們幾個和調查兵團肩負著更為沉重的使命——解救出埃爾文團長和被憲兵抓走的艾倫與克裡斯塔。
  
  等到韓吉領著她走進他們的地下室時,海倫還是有些驚訝。
  說是說是地下室,但是光線昏暗到幾乎就是膚色深一些的人都無法分辨出輪廓來,再加上這幾日總是下雨,潮濕的地板散發著一股黴味。
  海倫不禁蹙眉想,他們就住在這種地方?別說住人了,恐怕就連老鼠都不愛光顧這裡吧。
  
  韓吉一臉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還要讓分隊長在這種地方過夜……只是外頭憲兵實在是查的太嚴,而兵長的通緝令也已經貼出來了,我們也實在是無處可去了。」
  
  海倫搖了搖頭,「我倒沒事,倒是委屈了你們。剛剛壁外調查回來就住在這種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的。」她都不敢想像,那些身負重傷的傷患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能夠恢復過來?恐怕連溫飽都無法滿足吧?
  
  安頓好三四隊的士兵,海倫便吩咐安娜跟著讓和幾個104期的士兵一起去照顧傷患。
  
  韓吉一邊領著海倫一邊說:「現在革命失敗,團長又給憲兵抓走了,我們這個情況實在是進退兩難,首先不提那些士兵的士氣和心情……光是兵長也……兵長也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雖然利威爾表面上不說,但我們都知道團長和兵長的關係,畢竟團長是利威爾最親近的人。」
  
  海倫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可不知為什麼,她心裡卻總是覺得,團長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畢竟埃爾文是那樣強大的一個人,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役,即使每次都死傷無數他也頂住了外界和內部的壓力做到了今天這樣的成就。
  只是小小的憲兵,在她心中又怎能與埃爾文那樣的人抗衡?
  
  憲兵……這兩個音節卡在她喉嚨裡,卻始終發不出聲來。
  她心底裡還是有恨的,即使過去了那麼多年,那抹陰影即使能夠無限變淡卻也終究無法消失,恐怕得要跟隨著她一輩子。
  
  她都不敢和身邊的人提起那件事情的隻字片語,只是每當一個人躺在床上時,每一個她翻來覆去都無法入眠的深夜,亦或者是在內心掙扎著大叫反抗忽然驚醒的每一個夜晚,她都能夢見她十一歲時那個昏暗的巷子,還有那些人扭曲的面龐。
  
  其實長相早已模糊不清了,唯獨獨角獸的標誌在她心中揮之不去。
  
  「海倫……?」韓吉見她想東西想得出神,不禁在她臉前揮了幾下。
  海倫「啊」的一聲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沒什麼。」海倫笑著搖了搖頭說,「只是想起來十來歲之前住在王都,但是都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也記不起什麼,所以才想的有點出神。」
  
  「誒?!」韓吉有些驚訝,「你十來歲的時候也在王都?那按道理那時候利威爾也在王都啊……聽團長以前說他那時候是個出了名的小混混,王都幾乎沒人打得過他。後來團長把他帶回調查兵團,現在想想這事情也是奇怪,我要是在地下街當了老大,也不願加入這個死亡率幾乎高達百分百的兵團。現在想想當初能做出這個決定還真是不符合利威爾的個性啊。」
  
  「嗯……但其實王都的混混有挺多的。我小時候還算聽話,見著打架的人也只是躲。」
  
  海倫聽韓吉這麼一說,也不禁開始回想記憶中是否有與利威爾相似的人,無奈年代太過久遠,她也沒想起來什麼。
  
  韓吉把她領到利威爾的房間,打開門示意她進去。
  
  自從上次從特區一別之後,海倫便也再也沒見過利威爾和104期士兵一行人。
  房內阿爾敏•阿諾德正展開一張圖紙像是在跟利威爾解釋著什麼東西,而利威爾則是一邊坐著喝茶一邊看向窗外。
  
  阿爾敏見到海倫和韓吉進來,示意性地行了個禮,海倫點了點頭回應。
  利威爾則像是沒看到她們似的,繼續著他和阿明的談話。
  
  「你的意思是這種武器可以代替長刃麼?可你要知道巨人的要害一直是他們的後頸。」
  「是。」阿爾敏點頭道,「這種長.槍目前也暫時只是我的一個設想,但我想在不久的將來應該可以將它變為現實。兵長說得對,巨人的要害的確是後頸沒錯,但就憑我們現在的能力,雖然活動較為靈活,但當立體機動裝置沒有瓦斯時我們便十分被動。若是不能一舉擊中後頸我們便很有可能失敗。」
  
  「……而這種長.槍我的設想是往裡面加入火藥,雖然這樣的武器並不能直接擊中要害。可是……」
  阿爾敏一邊說著一邊在圖紙中的巨人的眼睛上畫了個圈,繼續道,「像如果我們能有士兵用長.槍擊中巨人的雙目,就可以遏止住巨人的行動,這樣削去他的後頸也會變得容易很多。」
  
  利威爾偏頭看了看阿爾敏,淡淡地道:「我覺得可行。之後關於長.槍的研發和製作你可以和韓吉還有海倫一起討論。」
  
  「謝……謝謝兵長。」阿爾敏低了低頭,卻好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我之前帶你們這些士兵的時候可沒有教過你們這樣猶猶豫豫躊躇不前的作風。」
  
  「是……」阿爾敏這才抬起頭道,「雖然知道作為一名士兵並沒有資格問兵長關於作戰的計畫,但是艾倫和克裡斯塔……被抓去了這麼久,我擔心被抓去的時間越長他們就會越危險,況且……能夠解開巨人謎團的鑰匙在艾倫身上不是嗎?」
  
  「是嗎?」利威爾這次轉過身來盯著他說,「現在調查兵團的士兵都學會了質疑上司的命令,如今埃爾文也在憲兵手上,那照你說法我們豈不是應該先放著團長不顧?」
  
  「阿爾敏不敢。」阿爾敏低了低頭,壓著聲音說:「是我太過幼稚了,沒有考慮大局。」
  
  「艾倫和克裡斯塔都是我手下的人,你知道調查兵團是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位士兵的。」利威爾說,「況且他們兩個還是利威爾班的人。」
  
  阿爾敏像是明白了什麼,道,「我明白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誒……我說利威爾,」
  韓吉扶了扶額說,「他們幾個小鬼剛剛經歷那些,也就不要對他們那麼嚴厲嘛,樣子很嚇人誒。」
  她見利威爾沒有任何要答話的意思,便只好繼續道:「海倫和駐紮兵團的三四隊也過來了。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討論一下關於解救埃爾文的計畫?」
  
  海倫表示自己尷尬了大半天,他們現在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
  
  「嗯。如今憲兵團名義上是說要緝拿可能是殺人犯的我們……切……實際上不過是他們自己內部想要坐穩老大罷了。」
  利威爾端起茶杯喝了口,繼續道,「而且他們也無比清楚調查兵團現在多不得民心,想來民眾估計沒什麼人喜歡我們。」
  
  「對……但好在我們這邊也有眼線。」
  韓吉說,「總之如果能搞清楚憲兵團究竟想要什麼也就好辦很多。如果我們的眼線能夠弄到一些有利的情報,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們那些憲兵早就已經和王政府勾結在了一起。」利威爾淡淡道,「他們這樣串通一氣,王都就相當於完全在他們掌握之中,我們即使救出了埃爾文也根本無處可逃。」說完他忽然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海倫一眼。
  
  這一眼看的海倫有些慌張,因為這二人從一開始似乎就是無視她的狀態。
  突然間對上他尖銳的目光,刹那自己便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看?」利威爾問。
  「我?」海倫的語氣中有些不可置信,「我的看法恐怕只是拙見,聽了怕是只會讓利威爾兵長見笑了。」
  
  「啊……偶爾換換口味也是可以的。」利威爾說,「即使是像阿爾敏那樣的聰明人,他的意見聽多了也覺得千篇一律沒什麼突破了。」
  
  雖然這話已經明著暗示海倫不是什麼聰明人了,但海倫表示好在自己早就見識過這個矮子的囂張氣焰,也便不和他計較。
  
  海倫只好咽了咽口水說,
  「兵長說的沒錯,如今我們身在王都,如果是劫獄的話恐怕成果幾率不大,隨時都會被中央憲兵抓住的。到那時候全員罪加一等就更得不償失。我認為只要中央憲兵仍然和王政府勾結,這樣的局面便很難打破。」
  
  她頓了頓,繼續道,「之前皮克西斯總司令和我提起過埃爾文團長的革命計畫……其實海倫看來沒有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都不夠順從平民的意願,也就是大家所說不大得民心。可實際上如今的王政府也是好不到哪裡去的……但他們能夠勝利的籌碼……」
  
  「是中央憲兵。」利威爾接到。
  「是。」海倫點了點頭,「他們有著優良的馬匹,充足的資金,光是看憲兵的生活也就分得出高下了。」
  
  接下來的話海倫卻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聯合中央憲兵一起推翻王政府?」利威爾抬了抬頭盯著她問。
  「不……其實我……」
  「你說了大半天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只不過你自己本身不喜歡憲兵,基於個人感情你顯然並不贊同這種做法。但對於調查兵團而言,這樣才是最有勝算的做法。」
  
  利威爾一語道破她的想法,她也便不知自己該接什麼話了。
  「說白了以我瞭解的中央憲兵也並不喜歡這個王政府。」利威爾說,「只不過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很重要的利益關係,才會讓憲兵團選擇站在他們那邊。」
  
  「可憲兵想要什麼?」韓吉道,「他們想要的不就是一個傀儡政府嗎?說白了憲兵團有了軍隊,王政府不過也只是一個傀儡而已,做什麼都要過問憲兵。到頭來還是憲兵統治了這牆內的人們。」
  
  「只要搞清楚王政府手中有的究竟是什麼,這一切就不難辦。」利威爾眼見自己手中的紅茶要喝完了,不禁皺了皺眉頭,「只要能找到比王政府更讓人心服口服的新王,想來憲兵不會反對。」
  
  「你的意思是……」韓吉問,「克裡斯塔?」
  「是希斯特利亞•雷伊斯。」利威爾糾正道。
  
  
第24章 王都卷(三)

  希斯特莉亞•雷伊斯,原本應該是調查兵團新利威爾班裡的一名士兵,也就是大家平常所說的克裡斯塔•蘭斯。
  
  在這幾日和調查兵團的大家相處中,海倫瞭解到雷伊斯家族才是王政府之前真正的王族。
  可惜的是當初王政府造反的時候,推翻了雷伊斯家族自然也是讓他們的後裔一個不留的全部殺光了。
  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希斯特莉亞•雷伊斯居然活了下來,並且活到了十五歲。
  
  聽利威爾的意思,調查兵團的意願大概是想要將希斯特利亞奉為新的女王,本身也出身於調查兵團的希斯特利亞如果當了女王,那調查兵團的處境自然會比現在好很多。
  
  但並不是因為這些膚淺的理由,按阿爾敏的話來說,如今的王政府也只是一個傀儡了。
  人民真正需要的是一位元有能力的國王,他最好善良智慧,並且身後有著能夠為人民服務的真正的政府。
  也許正是因為這些計畫,艾倫和希斯特莉亞才會被中央憲兵抓走,因為艾倫和希斯特利亞便是憲兵和王政府想要坐穩王位的最大威脅。
  
  因為處於特殊時期,韓吉和利威爾決定將調查兵團分為兩隊,一隊留在王都解救埃爾文和靜觀王都內的狀況,以便有暴.亂什麼的特殊情況。
  而另一隊則帶領著104期士兵去解救被憲兵關在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艾倫和希斯特利亞。
  由於利威爾成了通緝犯,調查兵團的各位也不方便行動,所以最近採購生活用品和食物的工作便交托到了海倫和安娜她們手上。
  海倫和安娜早上路過集市的時候,看見幾位憲兵在搭著一個巨大的木樁。
  
  海倫示意性地指了指,問安娜道,「安娜你看,那是什麼?」
  安娜的眼光瞥了一眼他們,嘴巴立馬驚訝地張成了o型,「那……那莫不是打算處死埃爾文團長的絞刑架吧?」
  
  埃爾文的絞刑架居然已經搭起來了……海倫的內心不禁感到有一絲吃驚,眼看著埃爾文的處刑時間越來越近,調查兵團士兵們的內心恐怕也會更加焦慮。
  
  在回去和利威爾還有韓吉商量作戰計畫時,韓吉的意思是,利威爾帶著104期士兵們去憲兵的駐紮地尋找並解救克裡斯塔和艾倫,韓吉和海倫這一行人則負責找到報社,要求他們更改對調查兵團不利的報導並且報導出真相。
  與此同時,韓吉認為她們和海倫應該盡可能的挖出憲兵的計畫,還有近幾年來憲兵做的黑心事。
  
  往常的話,利威爾聽完都不會有異議。
  但這一次他居然皺著眉頭,聽完後立即道,「不行。我留在王都。韓吉你帶著他們去解救艾倫和克裡斯塔,等到我們這邊的事情一做完便立刻和你們會和。」
  
  「利威爾……」
  韓吉有些納悶,因為在作戰方面利威爾比她要更擅長,相反和人類打交道這些事情則是她更勝一籌,但是利威爾的作風一向容不得她的質疑,即使她內心有疑問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此時海倫的內心和韓吉一樣的疑惑,但更加重要的是,海倫作為駐紮兵團的一員,平心而論她是局外人,而且是一位更喜歡跟韓吉一塊兒行動的局外人。
  
  一想到要和那個整天陰著張臉的矮子相處這麼長時間,海倫表示自己有苦說不出啊……
  
  傍晚的時候安娜她們在準備晚飯,讓和康尼幾個人在幫忙,海倫見狀也打算一起去幫手的時候,卻被利威爾拉住了。
  
  「為了士兵的生命安全著想,你最好留在原地別動。」
  「……」想起自己做飯的手藝遭到讓毫不留情的嘲諷,現在又被利威爾嘲諷了一次,海倫感到有些無言以對。
  
  「利威爾兵長。」
  海倫鼓起勇氣道,「其實我的看法和韓吉分隊長是一樣的。」
  「哦?」利威爾斜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說來聽聽。」
  「我感覺兵長的強項一向是實戰,因此可能兵長帶領著他們去解救艾倫會更加合適。雖然我相信韓吉分隊長一樣能夠做得很好,不過在王都的這些工作……我在想韓吉分隊長會不會更加熟悉一些?」
  
  說完其實她就感覺後頸涼颼颼的,因為她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矮子起,便對他那莫名的陰沉沉的氣息感到有些畏懼。
  雖然身子很小一隻,但是那種氣場也太強大了吧……那雙死魚眼仿佛隨時要把你看穿似的。
  而且砍殺巨人時,戰友死去時他面不改色的樣子,也讓海倫不禁懷疑眼前的這個矮子究竟是不是正常人。
  
  「我也相信韓吉能夠做得很好。」
  利威爾淡淡地道,「可是在這裡還有一些自己沒有完成的事情。必須我親自做完。」
  「誒?」海倫有些詫異,想起前不久韓吉曾經提起過以前利威爾在王都的生活,難不成他還有以前的什麼恩怨沒有瞭解?
  
  「但更重要的是,埃爾文在那個時候,我不能不在這裡。」
  海倫一怔,默了半晌。
  
  從前就聽韓吉說埃爾文對利威爾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而利威爾也是埃爾文的左膀右臂,不僅如此,這個矮子兵長似乎也除了埃爾文以外,誰也不親近,誰也不信任。
  
  或許對於利威爾來說,埃爾文一定是超過了自己生命那樣重要的存在吧?
  而且也許在那種時候,利威爾也是對於埃爾文而言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晚飯時,海倫見安娜和讓有說有笑的,不經意便多留心了幾下。
  洗碗的時候,海倫見狀便打趣著說,「誒……其實我覺得那個馬臉還挺帥的,你覺得呢?」
  
  安娜一瞬間不知是被海倫說中了心思還是怎麼樣,竟有些慌張,還白了海倫一眼說:「分隊長……我感覺那個矮子也很帥。」
  「……」海倫只好微笑著看著她,說:「你還是閉嘴吧。」
  
  ******
  韓吉一行人出發之後,利威爾和海倫也開始了他們的第一項行動。
  
  按照利威爾的計畫,是要先拿到憲兵和王政府勾結以及那些骯髒勾當的證據,之後馬上送去報社讓報社曝光,雖然報社同不同意還是個未知數。
  韓吉表示在這方面她早有準備,早早地便交代給了海倫和利威爾:拿到證據後報社裡有一名員工一直與韓吉關係不錯,他應該能幫得上忙。
  
  只要報社願意刊登調查兵團的採訪,那麼真相便有機會公之於眾。
  
  憲兵團在近日因為臨近聖誕,打算舉行一場晚宴,屆時憲兵團的高級頭目都會出席,海倫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翻了翻日曆發現舞會日期便是三日後的晚上。
  
  海倫一面用羽毛筆在晚會大堂疏散圖紙上圈出來,一面對利威爾說:
  「按照計畫我們首先應該找到的目標是憲兵團分隊長耶爾淩,只要我們能將他灌醉,並且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引他回到他的房間後,就有機會拿到那些檔。既然是他最不願意被人拿到的東西,一定是隨身帶著的。」
  
  利威爾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問道:「那你打算讓誰去做這個事情?」
  海倫頓了頓,其實她的辦法並非什麼高明的法子,反而還有些下流。
  說白了就是「色.誘」,把耶爾淩灌醉之後,喬裝成舞會女郎的人便趁機偷走耶爾淩隨身攜帶著的資料。
  可是眼下也沒有什麼女士兵了,似乎只有她去做這個事情了。
  
  「現在除了我似乎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做這件事了。」
  
  利威爾看了看她,繼續漫不經心地喝著紅茶說道:「到時候別忘了隨身攜帶著的匕首。以及剩下的幾名士兵會在房間的窗戶外面隨時觀察情況,有什麼突發狀況大概只有現場立馬解決了他。」
  
  「嗯……」但是在王都,憲兵團眼皮子底下殺憲兵,這無疑是自取滅亡,利威爾也絕對不想要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也便意味著海倫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還有一事。」海倫道,「其實我和韓吉分隊長的意思都是希望,兵長能夠儘量少露面,畢竟現在的形勢……」她想,如今就只貼了利威爾一人的通緝令,要是被人認出來真的才是十分難辦。
  
  「所以你覺得你和幾個士兵能夠順利地完成這些任務嗎?」利威爾瞥了她一眼,「我既然選擇留下來,便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海倫明白他心意已決,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你進房間的時候,我會在窗外看裡面的情況,如果真的一個人無法應付的話不要逞強。」
  「是……」
  
  利威爾這次只是皺著眉頭,看著低頭聽命的海倫,默了半晌,他還是沒有忍住問她,「喂……我說你這傢伙是有多怕我?」
  
  海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不知所措,慌張中「啊」了一聲,隨後急忙說:「不不……海倫不害怕利威爾兵長,只是……」剛到嘴邊的奉承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因為利威爾不是那些隨便幾句誇獎就能蒙混過去的人。
  
  「你從一開始除了闡述計畫內容,還有『是』『好的』『聽令』之外就沒說過別的話了吧?」
  利威爾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用那雙死魚眼看著她說,「你最好還是說實話。」
  
  「我,我只是覺得,兵長在很多時候強大到不像是人類。」
  「哈?」利威爾不禁一頭霧水。
  「就是在很多時候……」
  海倫咽了咽口水說,「就連我所見過的皮克西斯總司令或是韓吉分隊長,亦或者是其他人,在面對同伴的死亡時,不管是憤怒,悲傷……還是什麼其他的情緒,總之都是難以控制自己的。」
  
  「並不是在於是否對於死亡已經習以為常,即使是見慣了同伴的死亡,又看到身邊親近的人再次死去,人們都很難壓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利威爾兵長你……」
  海倫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可是兵長的話,卻可以一直冷靜沉著到沒有一絲情緒的變化。」
  
  「……」
  利威爾沒有接話,房間內安靜得似乎掉落一根針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半晌過後,他才說:「以前埃爾文對我說過『如果有什麼東西讓你迷茫了,最好忘了它,因為它會送你上黃泉。』即使是我剛進入調查兵團的時候,第一次面對同伴的死亡時……也是一樣的。」
  
  「眼看著曾經無比親密的人就這麼四分五裂地被撕開,被巨人咀嚼過後吐在地上。我看著他們的頭顱,當時滿腦子想的不是怎麼殺死巨人,而是只想盡全力地折磨這些怪物……就像是帶著仇恨在做那樣的事情,我將巨人全身砍得遍體鱗傷也沒有削去它的後頸,等到他哀嚎完畢我才砍下它的頭顱。那個時候我的瓦斯已經所剩無幾了。」
  
  「埃爾文找到我的時候,只是平淡地問了句『倖存者只有你一個人嗎?真是悲哀。』便沒有繼續多問,依然繼續著那一次的壁外調查,而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壁外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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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都卷(四)

  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竟然是將自己好好地打扮一番。
  
  海倫看了看鏡子中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鏡子中的倒影是一名身著酒紅色晚禮服的少女,鮮豔的酒紅色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愈加嬌嫩,一頭及腰的銀色卷髮隨意地披散下來,反而給她添了幾分慵懶的妖媚。
  由於瘦了不少,顯得她的雙眼格外地大,深灰色的瞳孔炯炯有神。
  
  其實她一直以來雖然說長得還算過得去,但從沒有人主動誇過她的外貌。
  安娜的原話就是,分隊長太不懂得收拾自己了。如果好好打扮一下的話一定會很驚豔的。
  剛開始海倫說要打扮自己一下的時候,利威爾看了看她,表示很贊同。但海倫說要自己去挑衣服的時候,利威爾果斷皺著眉頭反對。那神情已經表露出了對她的審美的毫不掩飾的否定。
  
  讓海倫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利威爾就丟給她一個麻布袋子,打開來一看裡面竟然是晚禮服、高跟鞋、首飾、假髮……舞會要用的東西一樣不少。
  海倫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這些東西,因為現在他們既沒錢還被憲兵追殺的。
  在試衣服之前海倫還擔心這矮子的品味……以及衣服的尺寸,可是穿上衣服的那一刻她便知道,這矮子還真是無所不能。
  禮服就像是給她量身定做的一樣合身,就連腳下那雙銀色的高跟鞋也剛剛好。當海倫重新站在鏡子面前時,其實自己都把自己嚇了一跳。
  
  可當她從房間出來,有些窘迫地再次面對利威爾時,利威爾表情沒一點變化。說白了海倫內心有些失落。
  如果是讓或者格爾斯的話,看到她的那一瞬間肯定就開始大叫:「海倫你這是去整容了吧?!」或者,「我的天這個海倫是假的吧?!」之類的話了。
  
  「海倫。」利威爾看著她忽然開口,「你的頭髮還是太顯眼了,舞會那天必須戴著假髮。」
  「哦……好。」海倫乖乖點頭。因為她也不否認,像她這樣發色的人實在太少,要是被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耶爾淩認出來可就糟糕了。
  
  「啊……可是總感覺少了什麼。」利威爾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一面打量著她一面說。忽然間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海倫只好乖乖地走過去。
  
  「把頭髮撩起來。」利威爾像是在下命令一樣淡淡地說。
  海倫只好照做,昏暗的房間內只有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喝的黃油酒有點多,海倫竟然感覺自己暈乎乎的,心跳還跳的特別快。
  
  忽然間,她感到鎖骨間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觸碰著自己,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水滴型的寶藍色吊墜。
  利威爾……這是,在幫她戴項鍊嗎?這樣的場景幾天前的海倫絕對想都不敢想,那個殺巨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號稱一人堪比一個連的最強士兵會幫她做這種事。
  
  她覺得要是告訴任何人,任何人都會覺得她瘋了。
  她越來越覺得這幾天和利威爾的相處像是自己在做春夢了。
  
  因為靠的格外的近,海倫甚至還能聽見利威爾均勻的呼吸,同時她也能聽見自己那局促不安的呼吸聲和毫無規律的心臟跳動聲。
  不用說,利威爾肯定也是聽得一清二楚,海倫忽然感覺有些窘迫。啊……自己怎麼就像是沒有見過男人一樣?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利威爾不耐煩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你究竟還要在我面前蹲多久?」
  海倫這才反應過來,人家項鍊早戴完了,就剩自己在這傻愣著,對著別人發春。一想到自己剛剛想的那些,海倫不禁老臉一紅。
  
  利威爾看著眼前這個人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不禁感覺有點好笑。
  
  ********
  因為利威爾還是不放心海倫一人去舞會,可是海倫卻堅持覺得利威爾不該露面,二人妥協的結果便是讓利威爾戴著面具陪海倫去舞會了。
  
  其實戴著面具參加舞會在王都也並非稀奇的事情,只是利威爾這標誌性的「嬌小」體格讓海倫很不放心,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利威爾最終還是勉強准許她加了八釐米的增高鞋墊。
  
  以及海倫對利威爾的「漢奸頭」也有很大的意見,並且她堅持說這麼明顯的頭髮一定會被一眼認出來的。
  果然最終利威爾還是拿她沒轍,可當她見到站在她面前的,身穿正裝燕尾服,站起來比穿了高跟鞋的她還高了幾分,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利威爾時,她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面吞了吞口水一面想,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矮子是一潛力股呢?
  
  傍晚,按照計畫的那樣,海倫和利威爾手挽著手走進了憲兵團舞會的大禮堂的大門。
  
  看門的小哥看了看他們,似乎想要確認他們的身份,問道:「請二位出示一下邀請柬。」
  
  利威爾講手中那兩份「高仿」的邀請柬遞出來給他,用不溫不火的語氣說道:「瑪麗亞•都鐸和愛德華•都鐸。」
  
  那位小哥檢查了會邀請柬,沒檢查出什麼毛病。便殷勤地給他們指路,「這前面是大禮堂,舞會開始的時候禮堂會奏起音樂的。噢,那邊是休息的隔間,二位要是累了可以自行吃些甜點。」
  
  利威爾裝作很禮貌地沖他點了點頭。最後便挽著海倫往裡面走。
  
  「外面的世界亂成那個鬼樣子,還真是佩服這些憲兵還有貴族,竟然能夠這麼心安理得悠哉遊哉的過著他們的生活!」海倫帶著不滿的情緒小聲向利威爾抱怨道。
  
  「啊……這些憲兵居然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頂著他們那些豬腦子,一點沒變啊。」
  利威爾的語氣裡透露著輕蔑,隨後轉頭看了看海倫的眼睛,示意她去找耶爾淩。
  
  海倫看著他的眼睛,立馬會意。便鬆開了他的手臂,開始找機會和耶爾淩搭話。
  
  由於利威爾花了好一番功夫把她打扮了一遍,她今晚也化了很精緻的妝容,所以今晚的她在舞會上也還算得上耀眼。有好幾位紳士想要與她搭訕,但都被她微笑著拒絕了。
  
  她順手在休息隔間裡端了杯紅酒,尖銳的目光立馬捕捉到了十幾米外的耶爾淩。於是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展開了一個她練習了幾天的微笑走了過去。
  
  「耶爾淩分隊長想必之前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
  「耶爾淩分隊長是不是也殺過巨人?那真是我們人類的英雄啊!」
  ……
  
  耶爾淩被他們誇了幾句,難掩臉上的得意神情,「啊哪裡哪裡,不過也就是順手替人類做了點力所能及的貢獻而已。」
  
  海倫聽完這話,真是強忍住自己內心極其不爽的心情。
  要說人類的英雄,且不提犧牲了的那些士兵,即使從利威爾開始排起排好幾條街也輪不到他這位在牆內花天酒地的分隊長吧?而且海倫覺得,就耶爾淩這德性要真的殺過巨人,那她海倫•金格賴爾的名字都可以倒過來寫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可任務還是要完成的。
  海倫端著酒杯徑直向耶爾淩走去,圍著耶爾淩的那幾位公子哥和小姐們看見海倫也便識趣地讓開了道。
  
  耶爾淩抬頭一看海倫,內心也是一怔,每天在兵團內面對一群不修邊幅的士兵,現在卻忽然有「秀色可餐」自己送上門來,他自然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第26章 番外 初遇(上)

  安徒生這輩子怕是只有這一次,是見過這樣可怕的場面,鮮血染紅了那名少女的裙角,他本是每天來王都的這個城鎮說書,這是他每天的工作,想要賺一點點小本,回家娶個妻子相伴終老,他今年真的已經不年輕了,可以說,頭髮都已經有些花白。不過微薄的收入不能夠支撐他在王都買下田地和房子,於是自己的家遠在瑪麗亞之壁的愛德希小鎮。
  
  但是他沒想到這時候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在他下班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
  
  那少女完全已經昏闕在地上。
  
  安徒生不知所措,因為他發現那名少女的時候,是在地下街的牆角,周圍僻靜到幾乎不會有人涉足,他是因為想要來揀點廢紙賣錢才來到這裡,他當時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只是一直不停地拍打著少女的肩膀,一直不停地問:「喂……小姐,您還好嗎?」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當時沒有想太多。其實他覺得,自己為什麼不直接走開,他有想過,但是一咬牙,他覺得,見死不救的人是一件比衣冠禽獸還要令人感到羞恥。
  
  他背著少女找了個僻靜的小路往回跑,他只能將她背回自己的馬車,連夜趕回自己的房子裡救治她。說句實話,這是他第一次做這麼好的事情。他覺得,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他曾經做過醫生,但他不知道還能做其他什麼事情,只能將少女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給她灌藥,卻不能再多做什麼了。他期望著少女能夠醒過來。
  
  ****
  清晨的陽光從外面透進來,安徒生剛從外頭買來藥品,這是他最後一點兒錢了。剛進門,卻見到窗戶旁邊拖著一個長長的影子,他眯起雙眼,金色的陽光灑在銀色頭髮上,倒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顏色。說不出感覺來。
  
  令他震驚了好久好久的,是昨日見到的少女還是烏黑油亮的長髮,一夜之間居然換了一個顏色,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過了好久,安徒生歎了口氣說:「你終於醒了啊。」
  
  少女微微頷首,轉向他道:「我覺得整日坐在床上太悶了,所以自己去洗漱了,不會介意吧……倒給您添麻煩了。」
  
  他微微一怔,本以為她醒來後會大哭一場,可她平靜得令人驚訝。
  
  他早晨去了地下街,聽到的議論聲讓他愣住了好久,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會後悔,自己的確攤上了一個大麻煩,但是想了想,自己這種想法未免骯髒。
  
  他渾渾噩噩地在地下街遊走著,畢竟自己是個農村人,來到王都只是想賺點錢,所以對於王都的一切,他一概不知,對於地下街,他依然是一概不知。
  
  他想要拉住一個人問問,「誒,能夠打擾一下嗎?」
  這是第幾個人,他已經忘了,但這個賣雞蛋的老婦人卻是第一個為他停留的人,老婦人淡淡道:「無妨,有什麼事情嗎?」
  
  他咽了口口水,想了想道:「這幾天地下街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婦人搖了搖頭,道:「這幾天?如果你非要問,地下街天天都發生著奇怪的事情,見怪不怪了,你倒是明確點說,不然我聽得莫名其妙。」
  安徒生想了想也是,便問:「請問一下,您有沒有見過一名長髮的少女。灰色眼睛,大概也就這麼高,樣子大概十三四歲左右。」
  
  夫人思索了片刻,忽的臉色大變,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半晌,她抹了抹淚道:「你這話,不要再問第二個人了……我的好心勸告……」她想要用衣角擦掉眼淚,低首在自己的竹籃子裡掏出三個雞蛋,對安徒生道:「如果您見到了她,把這個給她吧,當做是我對自己所犯下的罪惡的……贖罪。」
  
  安徒生看著婦人漸漸遠去的身影,頭上的霧水越來越多,他忽然能夠感受到幾分。既然婦人叫他不要問,那他便不問了吧。
  
  他走到少女面前,笑了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道,「海倫。」
  
  他拿出懷裡的雞蛋遞給海倫,強笑著說:「這是早上我去到地下街的時候,一名老婦人給你的。」他刻意省略了後面半句話,海倫渾渾噩噩地接過雞蛋。臉色蒼白得不行,兩眼無神,明明是睜開雙眼的活人,卻比死人還要駭人。
  
  他這時候,其實很害怕海倫就把雞蛋砸了。
  
  但她沒有。只是放在一邊,淡淡道:「有什麼用?這個時候才想到來送雞蛋,如果在當時……在當時……她能夠這份良心,比這幾個雞蛋要強上百倍千倍!」
  
  安徒生愣住了,他沒想過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儘量裝作開開心心地問她:「海倫,要檢查一下嗎?我剛剛開了一些藥,如果你需要的話,不用客氣。」他盯著她,忽然在她臉上發現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浮腫,他的手在一瞬間頓住。好似……想起來什麼。為了以防萬一,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他趕忙跑出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方慌慌張張地跑回來,手裡多了一碗藥,他遞給海倫,眼神中透出了幾絲不忍,但終究是咬緊了牙關,狠下心道:「喝下去。」
  
  她微微一怔,滿臉慌張地盯著他,手接過藥,但好像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將它喝下去。她愣了好久,忽然問道:「是墮胎藥嗎?」
  
  他一怔。
  
  她忽然大聲哭道:「這是墮胎藥對不對?!」
  
  空氣靜的可怕,似乎此時任何一滴眼淚掉下來,那一瞬間的聲音都可以讓房內的二人聽得一清二楚。
  
  海倫用袖子擦乾了眼淚,可沒有任何好轉,眼淚還是沒有止住。安徒生真的……想不出任何話來安慰她了,他望瞭望天,好像也是這樣的一個早晨吧。他的母親,告訴了他多年,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安徒生他也是,從未見過父親。
  母親日日躲在房內,母親從不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直到,他實在是因為這件事情,快要將自己逼瘋的時候,他母親忽然含著淚,將那個很長……很痛,很不願意回憶起來的故事告訴他。
  
  他是私生子,來得骯髒,母親害怕別人的議論,逃到偏僻的鄉村生下他。她的母親……是被人強.暴的。
  
  他知道,這碗藥讓海倫喝下去,也許等於是親手讓一個生命終結,或許那個生命……也會像自己這般,但是,他還是毅然決定要讓海倫喝下去。她的路還很長,如果一朵花連花骨朵都還沒完全展開,就已經結果子了,那麼花一定會枯萎的。
  
  海倫盯著他,雙手緊緊抓著碗,那是她的孩子,就算骯髒,但是那個孩子一定會有一半像她吧……安徒生看著她,忽然道:「海倫,算我求你,喝下去吧……」她心裡咯噔一下。
  
  忽然像是下定了一個巨大的決心,她的指甲都好似要掐入碗中,她拿著藥死死往自己嘴巴裡灌,她都快忘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了。她覺得……自己好殘忍,手中一軟,她想要放棄。忽然,碗好像是自己壓到嘴邊,有人用力一直不停地將它往下灌,她一怔,安徒生此時的眼淚就快要滲出來,這大概是他……親手殺了一個人。
  
  那樣的陽光,是清晨才會有的吧……明明今天,才剛剛開始啊……
  

第27章 番外 初遇(下)

  她如今可以下床走路,所幸喝完藥後的她證實了並沒有懷孕,但是安徒生對她還是很內疚,除此之外,他也感到了麻木。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來錯了,不應該來王都的。
  
  除了「嗯」或者是「好」,他沒再聽過海倫說過別的話,也沒有聽她哭過。那樣的平靜,平靜得可怕。他寧願她能夠大哭一場。
  
  她每日可以幫忙洗衣服,做飯,做一些很平常的事情,或者幫他配藥,他可以放心的出去外面說書賺錢。
  
  地下街傳來人們的議論聲,安徒生感到心涼。明明一周前,才發生那樣的事情,可如今人們,還是如同平常那麼八卦,聊些有的沒的。人來人往,仿佛那如同噩夢般的事情從未發生過,沒有一點蹤跡可尋。
  
  「喂……你昨天去哪裡鬼混了?之前那個妞兒不是挺好的嗎……哈哈哈哈……你怎麼不要啊?」
  「你真是不知道啊……這樣的事情還要問。」
  「就是,哪個女人對於利威爾來說,不都是一個晚上的事情?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也想像他那樣有豔福?你就乾巴巴的羡慕吧!」
  「喂?我什麼時候說過……」
  
  安徒生厭惡地瞥了他們一眼,這些混混,整日就只會討論這樣的事情嗎?
  
  他低頭數了數自己身上能夠賣錢的東西,可以說,他賺來的小本幾乎在買藥這裡已經花光了,他掏出一枚別針,擦了擦,看著上面的圖案,希望能將它擦得更新一些。不知道能賣多少錢,這是他臨走前整理母親的遺物的時候撿到的。
  
  他雖然不願意將母親的遺物賣出去,但他發誓,以後自己有錢了,一定會贖回來!
  
  他瞅了半晌,正欲將別針放入包中,忽然,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他感到奇怪,回頭看了兩眼。對面的混混一臉奇怪地盯著安徒生,安徒生覺得,自己也快五十了,這個樣子也沒什麼好看的,歎了口氣想要往回走。
  
  「喂,那個老人家,停一下。」
  
  安徒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自己,還是停下了腳步。
  
  「你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偷什麼東西嘛……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就是啊……快還回來……」
  「喂,你是不是耳背?我叫你快點還回來啊!」
  
  一旁的利威爾淡淡瞥了他們幾眼,道:「嘁,小聲點,吵死了。」
  
  安徒生愣了半晌,將手裡的東西握得更緊,他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那些話只是卡在喉嚨之中,怎樣都不出來。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盯著他的人,什麼樣的表情都有。他怔在原地。痞子們盯了他半晌,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也漸漸放下心來,這種事情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做,要不是因為實在是餓到沒飯吃他們也不願意使這下三濫的手段。
  
  「喂。老人家,你倒是還過來啊,傻站著做什麼?」
  
  安徒生只是低著頭,極其小聲地說了句:「我沒有偷。」
  
  他覺得,這麼小的聲音,怕是除了他自己,再無旁人能夠聽清楚。說句實話,他從小,便是一個懦弱的人。害怕被人說是野種,於是做什麼事情,都懂得趨利避害,可這樣的人最不招人喜歡,因為他們在女人們眼裡就是專門吃軟飯的。沒有一點兒的擔當和能耐。
  
  他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竟沒做過一件好事。他也想讓自己的人生完整一回,做一次好事吧。
  
  那麼,就算承認是自己偷的又如何呢?不是也能保住一條小命,也可以平安回家嗎?他在意路人的眼光嗎?他想,自己怕是不在意的。
  
  從小被人罵做是「私生子」的人,哪還會在意這些?
  
  他「呲」的一聲笑出來,其實自己就是名副其實的膽小鬼。
  
  一旁的人們仍在指指點點,什麼樣的聲音都有,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地下街的混混那些平民老百姓也的確不想招惹。他們不過也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這樣沒有錯對吧?人們並沒有義務去做好事。
  
  安徒生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看了看那些痞子的表情,正欲將手中的別針放到他手中,忽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等一下!」,他一怔,忙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跑到他面前,氣喘吁吁道「這個東西,是我的。」
  
  安徒生吃驚地望著她,「海倫?……」
  
  周圍的人一頭霧水。海倫看了看安徒生,伸出手道:「這是我的,還給我吧。我早上丟了。」
  
  「喂,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小鬼?」
  「快點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
  「你這小鬼是要做什麼?別開玩笑了……哈哈哈。別告訴我你……」
  
  海倫橫了他們一眼,淡淡道:「這是我的東西,跟你們沒有半分錢關係吧?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痞子們愣了半晌,有的心裡已經發慌,最中間的那個人瞪了海倫一眼,怒道:「你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小孩子,拿著這個別針?早上丟的?你當我們都是三歲小孩是不是啊?都跟你說了這是我們的,你小鬼滾一邊兒去,趁大爺我還沒發怒,能滾多遠滾多遠。」
  
  海倫微微一愣,看了看他們道:「咦?你說的是真的麼?」
  
  「廢……廢話……當然……」
  
  海倫「嗤」的一笑,從安徒生手中拿過別針,在他們面前晃了晃,笑問:「請問你們知道這是什麼麼?這象徵著什麼?」
  
  眾人一愣。
  
  海倫淡淡道:「雖然這裡是王都,卻沒有想到這裡的人竟真的只認識憲兵團的標誌……」她心裡「咯噔」一下,憲兵團的……標誌,她努力回想著,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搖了搖頭,繼續道:「你們是真不知道?!」
  
  「自由之翼。」利威爾在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其實王都裡的小鬼,確實都挺囂張,王都內大多數人確實是只認憲兵團,憲兵團,畢竟也是離這裡最近的一個兵團。
  
  海倫微微一愣,像是沒有想到居然有人知道答案。反應了半晌,隨後笑道:「那麼你們知道自由之翼象徵著什麼麼?並非只是象徵著一隻翅膀這麼簡單,它象徵著……現在正在牆外為了人類的自由戰鬥著的調查兵團,你如果告訴我你們是調查兵團的人……」
  
  「那你這個小鬼難不成是士兵?」
  
  海倫搖了搖頭,「我並不是,但並不代表我的兄長、姐姐,父親母親不是,而你們?如果非要說自己是。我無話可說,這裡雖然是在王都,是憲兵團管的地方,但相信憲兵團只要派人去調查兵團那兒一查,便可知道你們這裡是不是真的有人是調查兵團的士兵。這個別針,是只有調查兵團的人,才會有的。」
  
  「臭小鬼……神氣什麼,你別高興得太早……」
  
  海倫咳了兩聲,道:「不信?那麼去查一下吧?」
  
  她明白,這些混混,是最怕憲兵的。
  果然,最後她賭贏了。
  
  待人們慢慢散去時,安徒生才靜下心來,正色望著海倫,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沒事吧?你是怎麼從那麼遠的瑪麗亞之壁跟到這裡來的?」
  
  海倫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你早上坐馬車的時候我偷偷鑽進儲物櫃裡了……我沒敢告訴你,抱歉。」
  
  安徒生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就自己跑出來了呢?你的病還沒好啊……等會出來又著涼了。還有……你真的沒事?」
  
  海倫淡淡道:「我真的沒事。」
  
  安徒生一愣,隨後摸了摸她的額頭,歎道:「海倫,其實我很羡慕你……的勇氣。有些時候,我都做不到的事,你自己一人卻可以做到。我是你,便無法這麼淡然的去面對一切。」
  
  海倫搖了搖頭,忽的看向對面的街市,道:「我並不淡然。真的……我其實很恨,每個晚上恨得咬牙切齒,我恨上天對我太不公平了。但是想想,上天真的待我不公麼?如果待我不公,在我暈倒在牆角的時候便就讓我這麼死了。」她緩了口氣道:「它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為什麼不好好把握?我真的恨,但是因為恨……我才要更好的活下去。我要活給那些曾經放棄我的人看,我可以活得比他們強上百倍千倍。」
  
  她也沒有注意到在旁邊的利威爾聽完她這一番話,不由得一怔,隨後淡淡道:「喂,小鬼,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說。」
  
  海倫愣了愣,正欲回頭看看究竟是誰說的話,可是只剩下遠處的一個瘦小的身影,她真的看不清。
  
  「我覺得我整日在您家也不行,所以想找些事情來做,如今我也沒病了,煮飯雖然不好吃,但是也勉強能夠下嚥,如果不行,我也可以上街去唱歌賺錢,我還真不想這麼白吃白喝的。」
  
  安徒生與她就這麼愣在原地,忽然,他鬼使神差道:「我一直很想有一個女兒,如果我是你父親,我想我會自豪的。」
  
  海倫笑道:「我想我聽多了又得意忘形了。」
  
  安徒生問:「海倫,你知道憲兵團的標誌意味著什麼嗎?」
  
  海倫頭一疼,安徒生繼續道:「獨角獸,是一種吉祥物,象徵著王權吧。」
  
  海倫搖了搖頭道:「我並不這麼認為。獨角獸最能吸引處女。」
  
  安徒生滿頭黑線,「……」
  
  初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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