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我們先把悲傷放在一邊好嗎?——《櫻桃小丸子》
**
十一醒過來的時候, 床邊只有一個人。看清是誰, 十一眼眶瞬間紅了。
「梅梅……」一開口, 嗓音啞得不成樣子, 還有些乾澀的疼。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 她又看到熟悉的面孔了。這讓她覺得既激動,又委屈難過。
梅梅卻沒立刻說話, 而是側身倒了杯水,俯身遞到她嘴邊。
十一看都沒看,張嘴就喝。她以為自己回到仙人谷了, 剛剛做完手術,麻藥還沒完全過去, 也不覺得疼,就是有點累, 但是「回家」的喜悅支撐著她。
「師父和太師父呢?」十一興奮的問。只是受傷的身體, 讓她的興奮的聲音也顯得很虛弱。
一句話,幾乎把梅梅的眼淚也引出來了。兩張相似的漂亮臉頰, 就這麼紅著眼眶大眼瞪小眼。
過了一會兒,梅梅「哼!」了一聲, 說:「你還敢找外公、外婆,讓他們知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是傷在一個蠢人手上, 等著受罰吧你!」
十一不樂意了:「我現在是病號, 師父才捨不得罰我!而且還有師兄們在, 他們一定會幫我求情!」
梅梅鼻子裡又輕「哼!」了一聲, 卻沒有繼續反駁,只是手裡攥著十一剛喝完水的玻璃杯,不說話了。
十一的視線落在她手裡的透明玻璃杯上,怔住了。仙人谷並沒有這樣的杯子。然後她一下子清醒了,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看到輸液架上順著導管流到自己身體裡的液體。
原來……原來她沒有回去啊!……
只是在醫院裡。
十一通紅著眼眶出神的望著梅梅,像要重新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她。
良久,十一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其他人……」
「沒有其他人!」梅梅大聲打斷她,然後聲音又猛然低沉下去。她看著她說:「沒有其他人,十一。只有我!只有我們!」
兩人默不作聲的對視著。
十一吸了吸鼻子說:「感覺再多說一句我們就要相擁大哭了,讓八師兄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
梅梅立刻配合的破涕為笑,嫌棄的罵了一句:「誰要抱你!」
可是她卻把椅子更近的湊到了床邊。
梅梅慢慢告訴十一,當年她是跟在她後面一起溜出仙人谷的。但不知怎麼,一出穀口,十一就消失不見了,她自己也到了一個格外新奇的地方。後來知道,那個城市就是英國倫敦。
十一不知道梅梅也出來了,梅梅卻一直知道十一就在這裡,因為紐約大戰的時候,她在電視上看到十一。她看起來跟那些超級英雄和外星人玩得很開心,梅梅自己也正玩得高興,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思來找她。
更何況,仙人谷的人都是獨立慣了的,在穀裡雖然可以時常一起玩耍,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和喜好,比如要研製一種毒/藥時,數十天,甚至數月不露面是常有的事。
再後來,一年多前,夏洛克突然失蹤,梅梅開始滿世界搜尋他的蹤跡,更沒時間了。
「所以,你不相信他死了?」聽完梅梅的故事,十一問道。
「當然不信!就算十個莫里亞蒂死了,夏洛克也會活下來!」這在梅梅看來是再理所應當的事不過了。
「可是你不是說那具屍體上有你種下的飄香藤嗎?而且,你再感覺不到有其他飄香藤的氣息,所以你才一直找不到他。」
這次梅梅沉默的時間長了一些,最後她說:「我就是知道那個人不是他!絕對不是!肯定是麥考夫搞的鬼,我知道他還活著!」
十一點了點頭,沒有像以前在穀裡那樣同她爭辯,因為梅梅的話讓她有點心酸,有點難過。
她轉而問:「如果找到他呢?你會怎麼辦?畢竟,他騙了你……」是啊,畢竟,他騙了你。
這回梅梅倒是答得毫不猶豫:「毒死他,再救活!再毒死,再救活!……」
十一:「……」很好,這果然很梅梅。
於是,十一就開始給梅梅出主意,都用哪種毒/藥了……
然後換梅梅問她:「你跟那個瑞德博士怎麼回事?」
十一疑惑的看著她:「瑞德博士?他怎麼了?」
梅梅打量了她半晌,然後笑了。她說:「沒怎麼。你玩得高興就行。」
.
BAU小組是跟梅梅一起出現的,不然莫里亞蒂大概會再死一次,這次梅梅會保證讓他死得萬無一失。
莫里亞蒂沒做任何反抗,甚至沒有跟梅梅交談一句,只是在被FBI押上警車的時候,一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沒人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仿佛他製造這場騷亂,只是為了提醒別人他的存在。
他們很快在另一間廢棄廠房內找到十一,將她送到醫院。看到十一受傷的照片後,斯塔克原本早就在紐約請了最好的神經外科專家——史蒂芬.斯特蘭奇。但這位斯特蘭奇博士卻在前一天遭遇了車禍。
好在,華盛頓還能另外找到優秀的外科醫生。
梅梅拉開病房門出來,把等在外面的瑞德叫到了走廊的拐角處。
她向瑞德詢問莫里亞蒂綁架十一的過程。當瑞德說到莫里亞蒂拿出「忘憂」時,梅梅打斷了他。
「你說他原本想給十一下『忘憂』?」
「是的,」瑞德說,「但是你和BAU小組及時出現,他並沒有得逞。」
「你確定?」梅梅反問道,「他最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事實上,莫里亞蒂被捕前確實對他說了一句話,而也正是這句話攪得瑞德心神不安。
莫里亞蒂最後說的是:「和你聊天很開心,瑞德博士,所以,我特別給你留了一個驚喜。」
聽到這句飽含深意的話,梅梅肯定地說:「在你出現之前莫里亞蒂就已經給十一下了『忘憂』。」
瑞德怔住了,仿佛沒有立刻理解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很快,他深邃的棕色眼窩裡漸漸流露出緊張和無措。
「但是……」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已經意識到,梅梅說的話是完全有可能的。莫里亞蒂喜歡玩遊戲,這樣一個戲劇性的翻轉完全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不過瑞德很快想到什麼,極快的問道:「莫里亞蒂說『忘憂』是從以前一位朋友那得到的,他說的這位朋友是你嗎?」
梅梅說:「是,『忘憂』是我給他的。」
瑞德緊繃的情緒鬆弛下來,他說:「那你一定也有解藥。」
梅梅平靜地說:「『忘憂』並不是毒/藥,沒得解。」
瑞德喉嚨一陣陣的發緊:「那……」
梅梅一雙與十一極為相像的眼睛望著他,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是忘記一段不值得記住的感情,有什麼要緊。」
.
已經入夜,病房內非常安靜。十一睡著了,但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額頭和鼻尖上一層細碎的汗珠。麻醉藥的效用已經過去,四肢的疼痛開始折磨人。她不時的發出輕聲呻/吟。
瑞德推開病房門以後,在門口站了很久。然後才小心的合上門,走近床邊。
疼痛和失血,讓十一的臉色顯得異常蒼白,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就像一隻受傷後脆弱無助的小獸。瑞德的眼眶有些發熱,他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她又何曾有過這個樣子。
他不敢想,她被綁在椅子上不能動,眼看著刀刃隔開自己手腕、腳腕時該有多絕望害怕。他瞭解那種感覺,他曾經歷過,但那時候她救了他。
更不敢想,她是不是一直等著他去救她,相信他會救她。可是他讓她失望了……
四下一片沉寂,能夠聽到門外走廊上偶爾響起的腳步聲。瑞德一直在床邊站了很久,也這樣看著十一很久,如果不是她突然難過的哼了一聲,他也許會這樣一直站下去。
瑞德猛然驚醒過來,連忙俯下身去看她。看到她忍痛的表情,他壓低的聲音有些發顫:「我知道……我知道……現在很疼,但是……」他說得斷斷續續,瘦削的大掌輕輕蓋在她額頭上,臉上的神情仿佛現在疼痛難忍的人是他,「但是,你必須忍一忍……一切都會好的……」
十一慢慢睜開眼,還沒有完全醒,半睜的雙眼有些迷蒙的回望他。
瑞德像是被她帶點疑問的眼神刺到了,連忙極快的收回放在她額上的手。手臂背到身後,慢慢握緊,他忘了,她現在也許已經不記得他了。
「抱歉,我……呃,你也許不認識我,我是……」
瑞德正在思考怎麼給自己安排一個合適的自我介紹,才能讓剛才的行為顯得不那麼唐突。十一卻驀然笑了。
她說:「我為什麼不認識你?」
瑞德愣住了,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她——雖然臉色依然蒼白虛弱,但眉梢眼角確實是他無比熟悉的笑容。他一瞬間心潮起伏,也許……也許梅梅說錯了,莫里亞蒂根本沒有那麼做,他說的「驚喜」是別的什麼事。
是的,一切不過是猜測。當然存在猜測錯誤的可能。
瑞德的呼吸更加不穩了,他停了一下才儘量冷靜地問:「你認識我?」
十一奇怪的看著他,說:「當然認識,你不是瑞德博士嗎?」
沒錯,他是瑞德博士,顯然十一還記得他。但聽完她的回答,瑞德驚喜的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因為十一從不會稱呼他「瑞德博士」。
第 47 章
十一告訴梅梅關於時間寶石的事, 並許諾一定會找到那顆寶石, 兩人一起回家。
梅梅看著她被綁成木偶似的手腳, 鄙視地說:「你現在就一廢人, 自身都難保, 怎麼找?」
但她也就是說說。就算武功盡失,梅梅也不覺得十一就是個廢人了, 十一自己也不這麼覺得,只是恐怕要費些心思,把之前扔下的制毒重新撿起來。
梅梅原本打算帶十一回英國治傷, 但十一以尋找時間寶石為藉口,沒答應。
她現在手腳筋盡斷, 即便太師父在,至少也要一兩年才能完全養好, 換成梅梅來治, 怎麼也得兩三年。她倆從小一起長大,只要是待在一起, 兩分鐘都恨不得能打三場,別說兩年了。
更何況, 十一併不想離開這裡。
梅梅也沒有勉強,只說會按時把藥寄來。
在梅梅走之前,十一的病房還迎來了一位陌生的訪客。約翰.華生。
顯然他並不是為探病而來, 而是專程來找梅梅。夏洛克死後, 梅梅隨之失蹤, 華生已經一年多沒有她的消息了。
但一向穩重友善的華生醫生, 仍是首先禮貌的對十一這個傷病號表示了關心和慰問。還特別說過去經常聽梅梅提前她。
這下十一有興趣了,連忙問:「梅梅都說起我什麼?」
溫和真誠的華生醫生說:「多是你們小時候在家鄉的一些趣事。」然後他在兩人臉上來回看了看,問道:「你們兩個誰更年長一些?梅一直不肯透露你們兩個誰是姐姐。」
聽到這個問題,梅梅臉刷一下黑了,十一卻笑得停不下來。
華生不明所以的看著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梅梅氣惱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就往門口走。華生更加疑惑了。
等笑夠了,十一得意的對華生說:「我比梅梅大四個月,但我不是她姐姐,我是她小姨!」
小姨?這個輩分差異確實讓華生驚訝了一瞬,但轉瞬過後,不知為什麼,華生想的是,真想看看夏洛克見到這位年輕的小姨時的表情。
.
莫里亞蒂曾同時成功入侵倫敦塔、英格蘭銀行和倫敦本頓維爾監獄的安保系統,而這三個地點本應該是英國最牢不可破的地方。他在美國被捕,英國政府不可能坐視不理。由於英國政府的外交干涉,莫里亞蒂最終被遣返至本國受審。
莫里亞蒂走出BAU審訊室的樣子,讓人恨不得沖上去在他的漂亮小臉蛋上揍兩拳。
「喜歡我留給你的驚喜嗎,瑞德博士?」莫里亞蒂經過瑞德身邊時,壓低了聲音肆無忌憚的問。
這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提問,只是一種勝利者的炫耀,所以莫里亞蒂問完就走了。
BAU辦公室籠罩在低氣壓中,不止是一個罪犯沒得到應有的懲罰,當然更因為這個罪犯傷害的是他們的同事和朋友。
瑞德的手落在桌上的郵差包上,包裡面除了他的幾本書,還裝著十一的那根白綢。不久前這根白綢在案發現場被當做證物收走,幾天前,Hotch將它交給了瑞德。
在此之前,這根白綢從沒離開過十一手邊,但自從她醒來到現在,問都沒問過。瑞德將它收在包裡好幾天了,卻不知道怎麼交還給她。
他們都知道,她可能再也用不了它了。
而瑞德想得倒也沒錯,十一現在別說白綢,連銀針她恐怕短時間內也飛不動了。
「瑞德,莫里亞蒂剛才對你說了什麼?」摩根走過來問。
瑞德將手從包上拿開,說:「沒什麼。」
摩根看了他一眼:「你們還沒和好?」
所有人都以為十一和瑞德最近的疏離,是因為十一還在生氣。這並不奇怪,畢竟誰能想到世上有可以讓人忘情的藥呢?換做以前,瑞德博士被各種資料和知識塞得滿當當的理性頭腦也不會相信。
現在?
現在他的理性被冬季的寒風吹走了,還沒回來。
.
梅梅和華生飛回英國,十一也已經出院了,自然沒有搬回瑞德的公寓,而是去了之前查理斯留下的那棟大房子。
季節已是入冬,樹上的葉子大多落淨,疏闊的伸展在寒素的天空下。褪去溫度的日光透過光裸的樹枝,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
一個難得被暖陽驅散些許寒意的週末午後,瑞德來到一家康復醫院,十一每週都會來這裡做複健訓練。
他還是背著那個鼓鼓囊囊的大個郵差包,磨得舊舊的黃棕色郵差包跟地上鬆脆的落葉一個顏色,帶著幾分蕭瑟。氣溫漸涼,他深色的襯衣和毛開衫外面加了一件厚厚的黑色毛呢外套,脖子上隨意裹著一條紫色圍巾,深咖色長褲,黑色帆布鞋。
仍是高高瘦瘦的樣子,顯得落拓怪異,但精神尚可,鬍子刮得很乾淨,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帶著淺淡笑意,眼睛也顯得明亮有神,只有眼窩下的黑眼圈能讓人看出些許睡眠不足的疲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瘦得出奇,他走路的步子總是看上去很輕盈,就像現在這樣,雙手規規矩矩的插在上衣口袋裡,頭上的棕色卷髮隨著走動的步子可愛的晃來晃去。
一靠近醫院門口,瑞德就察覺到了不對勁,裡面太過安靜了,別說走動聲,連說話交談或者醫生指導的聲音都沒有,仿佛是一間沒有人煙的空屋子。
但這裡是醫院,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瑞德慢慢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一個男人趴倒在牆邊的康復器材上,往前看,還有數個病人和醫生或倒在地上,或歪在休息椅上,均是昏迷不醒的模樣。
瑞德打開腰側的槍套,掏出了手/槍,走近幾步,在離得最近的男人脖頸處摸了一下,人還活著。
「十一!」瑞德一邊警惕的查看,一邊大聲喊道,「你在這嗎?」
他現在非常緊張,十一失了武功,甚至比正常人還要脆弱,根本再禁不起任何一點意外。他也禁不起。
瑞德從褲兜裡拿出手機,按下911,正要報告醫院的這起襲擊案,突然房間盡頭傳來一聲響動。
黑洞洞的槍口立刻警覺的跟過去。聲音是從正對著窗戶的一張長沙發後面傳來的。
瑞德握槍的兩條細長胳膊繃得直直的,警告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沙發後面慢慢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十一?」瑞德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聽到聲音,那顆小腦袋應聲轉過來,然後脖子往前一伸,下巴懶懶的擱在沙發背上,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兜著一泡困倦的眼淚望著他。
「真的是你!你還好嗎?」瑞德緊繃的心弦霎時放鬆了些,走到她面前問道。
十一半跪在沙發上,他站著太高了,她不滿的抬了抬眼皮,也沒能成功看到他的臉,便不高興的重新窩回了沙發裡。
接收到她散發的不滿情緒,瑞德配合的轉身也坐在沙發一端。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還好嗎?」瑞德重新問了一遍。
十一閉著眼睛說:「我很好,他們也沒事。再過一個小時差不多就能醒了。」
雖然想到了這個可能,但聽她輕描淡寫的說出來,瑞德仍是驚訝的目瞪口呆。
「你為什麼……」
十一睜開眼了,一臉不高興的看著他。她說:「你打擾我睡覺了!」
瑞德被她氣惱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停了一下以後,他仍是問道:「你是因為要睡覺,所以把其他人都……」
十一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點了點頭,還認為受委屈的是自己。「我都告訴那個醫生我困了,要睡覺,他還不停的說什麼『努力』、『堅持』。其他人也一直不停的說話,吵死了!」
瑞德看著她表情生動的臉頰,沉默了下來。
十一察覺到他不高興了,試探地說:「你要向斯塔克告我狀嗎?」
瑞德看著她,搖了搖頭。
十一松了口氣,放下心來,笑眯眯的對他擺了擺手說:「瑞德博士,你趕緊去忙吧,你們BAU不總是很多案件嘛。」
「……今天週末。」半晌,瑞德憋出這麼一句話。
十一鼓鼓臉,「哦」了一聲。不再理他,低頭去鼓搗自己包裡的那些瓶瓶罐罐。
寂靜的冬日午後,圍在四周的人都陷入詭異的沉睡,他們的交談聲停下來以後,周遭似乎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十一。」良久,瑞德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十一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
瑞德的舌尖掃了一下乾燥的嘴唇,語氣溫和又認真地說:「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去傷害別人。這麼做是犯罪。」
十一問:「那你要抓我嗎?」
她低著頭,瑞德只能看到她的發頂和半個額頭。
他沒回答。
十一抬起頭,望著他狡黠的笑,唱歌一樣的歡快聲調說:「But you can\'t catch me!(但是你抓不到我哦!)」
瑞德卻說:「我不想抓你,只是希望你能答應以後不會再這麼做,我知道你不是……」
這句話卻像觸到了她的痛處或某塊逆鱗,她冷下臉,突如其來地大聲打斷他:「你知道些什麼?你根本不瞭解我!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如果你以前不知道,現在應該知道了!」
瑞德驚訝的望著她,棕色的眼睛裡寫滿了震動,還有其他什麼情緒。「你……」
但他未出口的話被從門口刮進來的一陣怪風打斷了,風停下來,快銀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第 48 章
要說, 快銀當然不可能沒看到瑞德, 但兩人的關係僅止於認識, 話都沒正經說過幾句, 朋友更是談不上, 十一受傷後,兩個人沒發展成仇人就已經是很良性的關係了。
所以快銀決定一如既往的把對方當成根竹竿, 忽略的很徹底。
「怎麼樣?你的新藥試好了嗎?」他興致勃勃湊到十一面前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中包含的資訊,瑞德也看向了十一:「你是為了試藥?!」
被抓包的十一吐了吐舌頭,似乎全然忘了前一刻還在生氣。她辯解道:「這個藥對身體沒有傷害, 只是讓他們睡幾個小時,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說完又補充道, 「我之前也沒有撒謊,確實是他們先不讓我睡覺, 我一生氣才拿他們來試藥的!」說完噘著嘴, 一臉「我沒錯」的任性表情。
瑞德皺緊了眉頭看著她。
說話的功夫快銀已經把躺倒的每個人檢查了一遍,然後又一陣風刮回來, 說:「哇哦,他們真的都睡著了!」
十一揚了揚小下巴說:「那是自然, 我制毒的本事雖然不及幾個師兄,但是也快趕上梅梅了!」
不瞭解情況的快銀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十一是仙人谷制毒學得最差的人。不過反正他覺得她做什麼都好, 毫不吝嗇的誇讚道:「厲害!」
十一被誇的很高興, 得意的抬了抬小下巴, 然後好心情的沖瑞德揮手說:「我們走啦, 瑞德博士。拜拜!」
她心情好,玩遊戲一樣繞過一個個倒在地上的障礙物。
但被道別的人心情卻很憂慮。「等一下。」
瑞德說著話,是想伸手拉住她的,但隨即他馬上意識到,現在這樣的動作在他們兩人之間恐怕不太合適,所以他並沒有真的伸出去手。
他沒動手,十一卻動了。就見她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胸前極快地點了兩下。
瑞德還沒明白過來她在做什麼,就聽她疼得「嘶!」了一聲,皺著眉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
「你幹什麼?醫生不說了你手還不能用力嗎?」快銀極快的把她手抓到自己面前,仔細查看半天。
瑞德眼睜睜看著,悄悄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一聲不響的站在那裡。
十一掙脫開快銀,不在意的說:「沒事啦,沒那麼嬌氣。」
她看向一邊一動不動的瑞德,伸出一根食指在他身上戳了戳,驚奇的瞪大了雙眼:「居然真點住了?!我原本以為我現在手廢了不好使了呢!」
她輕描淡寫的說出「手廢了」幾個字,瑞德聽得卻無比苦澀。同時也明白了她剛才是在幹什麼,便配合的站在原地沒有動。
十一興致勃勃的圍著他轉了一圈,重新站定後,突然踮起腳尖湊到他面前。
她離得那麼近,他甚至能清楚感覺到她溫熱的鼻息掃過臉頰。不能不想到她十七歲生日那天晚上,沁涼的夜風,翻飛的落葉,還有落在他唇角那一記輕吻。
現在,十一黑亮的瞳仁,帶點好奇,又帶點有趣的定定望著他。他也望著她。
她說:「你的眼睛真漂亮。」
瑞德下意識的抿緊了雙唇,於是十一的視線下移,落到了他嘴唇上。
瑞德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正在升高,鼻息變得灼熱,可他仍站在那沒有動。
但十一撩完就走,神情坦然又天真的退回去了。
她側過頭清脆的聲音對快銀說了句:「我們走吧!」
又轉回來特別體貼地對瑞德交代道:「你放心,這些人真的沒事,他們很快就醒了。我現在手受傷,你大概不一會兒也就能動了。」
快銀小朋友和十一一起並肩走過瑞德身邊時,微妙的心情真是一言難盡。在亞特蘭大警局被點成石膏像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如今易地而處,只能說,風水輪流轉啊!
.
斯塔克以前讓十一去紐約,幾乎從沒得到過肯定的答覆,除非是復仇者聯盟的任務。但他這次提出接十一來紐約,她沒拒絕。
她現在傷還沒好,不可能跟著BAU小組出外勤。而且她一開始選擇留在BAU,甚至一直留在華盛頓的原因,只有一個瑞德,把這個牽絆拿掉以後,她確實沒有堅持留下的理由了。
再把時間往前推,她當初心心念念要溜出仙人谷,是因為好奇師兄們和九兒姐姐口中描述的那個穀外的世界。現在她出來快兩年了,雖說倒也去過不少地方,但大多都是跟著BAU辦案走馬觀花的經過,沒有哪一處仔仔細細的遊玩過,這麼一受傷,倒是給了她一個不錯的機會。
十一去BAU道別的時候,辦公室裡只有加西亞一個人,其他組員正坐在飛往愛達荷州的專機上。那裡的國家森林公園中,發生了連環謀殺案。
實在是不巧的很。
加西亞雖然很少出外勤,但坐在電腦螢幕前的工作一點不比其他組員少。十一琢磨著,或許可以趁她跟小組視頻通話的時候,跟大家小小告個別。
加西亞忙,卻也沒有忽略十一,把她安排在一旁的座位上,還在她面前放了一大堆零食。十一就一邊聽著她敲擊鍵盤的聲音,一邊吃零食。
等到加西亞終於查詢完所有有關的案件線索,十一已經趴在桌子上快睡著了。朦朧間聽到加西亞說了一句:「等一下,guys,十一在這。她是來……道別的……」後半句,情緒明顯低沉了下去。
瑞德正像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機艙座椅上認真聽加西亞的案件資訊,但這次加西亞彙報結束,卻沒有立刻切斷視頻。
他驀然聽到十一的名字,幾乎下意識的立刻抬頭去看,卻馬上又聽到一句:「她是來……道別的……」
十一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加西亞把電腦螢幕稍稍移動了一下,一張漂亮的小臉立刻出現在眾人眼前。
「Hello!」十一揮著手,歡快的打招呼。
當時機艙裡大家坐的位置是這樣的,Hotch在最前面,他身後左右兩邊是摩根和**,再之後是瑞德、艾米莉和正翻看愛荷華州地圖的Gideon。
所以瑞德原本是有些靠後的,但十一出現之後他馬上變成了離螢幕最近的那個人,因為他直接跑到過道中間,幾乎把電腦螢幕整個擋住了,手裡的案件資料夾也沒來得及放下,緊緊攥在手裡,整個的神情顯得意外又慌張。
其他組員們默不作聲的彼此對視一眼,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瑞德搶在螢幕前,神情緊張地說:「加西亞說,你來……道別……」他停了一下,才接著問,「你要去哪?」
因為在機艙裡,他只穿了一件淺卡其色毛線開衫,裡面是白底帶藍色小圓圈的襯衫,最上面一粒扣子沒有扣,領帶也松松的系在脖子上,顯得隨意又可愛。
十一在螢幕另一邊笑呵呵的,但目光卻並沒有看著他,而是盯著不相干的地方。她輕快地說:「對啊,我和皮特羅要回紐約了,斯塔克明天來接我們!」
她說的是「回紐約」,而不是「去紐約」。
瑞德有些失神的垂下了視線,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摩根扭頭看了瑞德一眼,然後厚道的幫忙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親愛的,你知道我們返回華盛頓見不到你,這可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十一說:「我還沒有想好。不過你們可以去紐約看我啊!你們還沒有去過復仇者大廈吧?我可以帶你們參觀!斯塔克說耶誕節要在復仇者大廈辦一場盛大的趴體,我邀請你們所有人都去!」
瑞德舔了一下唇角,有些支吾地問道:「你……你耶誕節也不回來嗎?」之前兩年的耶誕節,她都是陪他在拉斯維加斯和戴安娜一起過的。
十一遺憾地說:「恐怕是的。」
「但是……呃,」瑞德頓了半晌,雙手緊緊握著手上的資料夾,勉強說道,「但是你的康復訓練怎麼辦?你應該……」這真是一個爛藉口,紐約當然也有康復醫院。
**和艾米莉同情的看著他。
果然,十一說:「斯塔克已經聯繫了紐約的康復醫院,但是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去!」
又交談了幾句,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露出兩排雪白可愛的貝齒。分別和Hotch、Gideon、**和艾米莉道過別後,十一就結束了視頻通話。
機艙內霎時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瑞德一聲不響的坐回到後面的座椅中。
座位前的舷窗開著,透過橢圓形的小小視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厚重的雲層聚在一起,如同山巒一般錯落起伏。
那些漂浮著的雲紋絲不動,仿佛被釘在天穹上完全靜止了。
瑞德也靠在座椅上,紋絲不動的呆了很久。
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裡翻滾著什麼情緒,也許是焦躁懊悔,或者是無奈難過,自己也說不明白,也或者兩者都有。但不管是什麼,他一時半刻都無法讓這種情緒平息下來。
十一離開的這段時間,她住過的那間房間他一次都沒有打開過。
是紐約大戰她回到華盛頓以後他換的公寓,從原來的一室,換成了比較寬敞的兩室。因為所有的傢俱和陳設都是兩人一起買的,十一特別喜歡那個房間,甚至搬進去那天,天真又熱情的邀請他一起睡她舒服的大床……
十一的出現打亂了他很多生活習慣,比如,她跟加西亞和摩根打遊戲最著迷的那一周,他唯讀完了五本書。
但是,現在她離開了,公寓中重新安靜下來,甚至安靜的讓人覺得空曠,他每週的閱讀數量卻不升反降……
腦洞番外(一)
某天, 十一終於從斯特蘭奇博士手上「搶」到了時間寶石, 自此過上了在仙人谷和華盛頓相隔千年的時空之間穿來穿去的幸福生活。
不巧, 某次十一在仙人谷撒歡兒時, 不小心踩死了一株太師父用毒精心養了三年的珍稀幽靈蘭, 為保性命,倉皇逃竄時, 沒把控好時間寶石,多往前穿了那麼幾年。
於是,遇到了一個更年輕的瑞德博士。
說更年輕也不大準確。十一原本第一次遇到瑞德時, 是他24歲生日。而現在這個瑞德,也只比那時小了兩歲, 22歲,剛加入FBI不久。
若硬要說差別, 差別比較大的倒是十一, 那時她遇上瑞德時,還是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如今, 她已經二十歲了。正是最好的年華,更是最好年華下一個異常標緻的大美人兒。
時間雖然出了點兒小小誤差, 地點倒是沒錯,還是華盛頓。十一轉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一家銀行裡面。
來來往往的人群很多, 有男有女, 有老有少。穿著整齊的工作人員在櫃檯後面有條不紊的忙碌, 服務視窗前等待辦理業務的人們, 排起了兩列井然的隊伍。
一個再正尋常不過的夏日清晨,誰都沒有注意,大廳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年輕女孩。
十一沒有什麼銀行業務要辦,本是準備要走的,只是經過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夫婦時,一串叮噹響的鑰匙恰巧掉到了她腳邊,在那個老爺爺顫顫巍巍去撿之前,她一彎腰,撿起來,笑眯眯的交給那對老夫婦。然後得到了一句友好的道謝。
只耽擱了這麼一小會兒,她就走不成了。
突如其來「嘣!」一聲槍響,仿若夏日驚雷,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呼喊尖叫聲霎時亂成一團。
事發突然,十一心裡也驚了一下。等到看清楚三個舉著槍的匪徒,那雙大大的黑眼睛閃起了亮光。
這些年她跟著BAU辦理了數不清的謀殺案,變態殺手抓了一籮筐,碰到過的銀行搶劫案卻是不多,更別說她現在還成了一名人質。
只堪堪猶豫了那麼一小下,十一就決定由著性子玩一小會兒。
劫匪一共三個人,兩男一女,跟十一在電影中見過的搶劫犯看起來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臉上都帶著花哨的面具。
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男人,正大聲呵斥著銀行人員往三個提前準備好的黑色大旅行包裡裝錢。另一個男人看守人質,剩下的那個女人一直盯著手錶倒計時——十一猜測大概是要趕在員警出現之前安全離開。
分工明確,行動迅速,手法熟練,一看就是慣犯。
十一乖乖的雙手高舉,和其他人質面向牆壁站在一起。她旁邊是一個年輕媽媽,懷裡抱著一個不停啼哭的小嬰孩,媽媽雖然試圖安撫住孩子,但她自己都哭得停不下來,所以收效甚微。
十一便微微向前彎下腰,找到那張拱在媽媽懷裡的小臉蛋,側頭沖小男孩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小男孩頓時不哭了,咬著手指趴在媽媽懷抱裡,濕漉漉的淡藍色大眼睛呆呆望著她。
十一笑了,做著口型無聲的誇了一句:「Good boy。」
大大的旅行包都塞滿了美鈔,劫匪準備離開了。
十一有些遺憾。既遺憾遊戲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又懊惱這次因為逃命太急,把毒/藥都落在仙人谷了,不然正好可以拿他們三個試試她的新藥,用別的人試藥瑞德若是發現,總難免要生氣。
她把雪月銀針在手指間翻了個花樣,正感歎用在這些人身上真是浪費了,這時候,變故又生。
銀行外面來了輛警車,剛剛逃離至門口的劫匪不幸與員警交火,又很不幸的其中一名男劫匪中槍受了傷。三個人不得不狼狽的重新撤回銀行大廳。
看還有得玩,十一手裡的銀針重新收了回去。
同伴受傷,劫匪被圍困,大廳內的氣氛更加焦灼緊張起來。
櫃檯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劫匪Boss拿起話筒。
無疑,是FBI打來的談判電話。
但焦頭爛額的劫匪依然酷拽狂霸,作死的表示,這場角逐的主動權在他們手裡,所以不接受談判,拒絕釋放人質,要求FBI提供醫護人員,否則就一個個打死人質。
為了讓FBI相信他們說到做到,這時候就有必要殺死一名人質以表決心了。
在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個子男人被炮灰前,十一說話了,聲音清脆甜美。
她說:「如果你是要威脅FBI,我比他更合適哦!」
一男一女兩名劫匪和那個正在掙扎的人質都停下了。
十一自覺說的是實話,但兩名劫匪顯然很氣憤,覺得權威受到了挑釁,尤其從十一臉上看不到一丁點害怕恐懼的神情。
那個女劫匪一臉暴躁的舉著槍,抵在了十一腦門上。十一暗暗覺得,這個女劫匪比那個男劫匪更憤怒,肯定是因為嫉妒自己比她長得好看。
女劫匪說:「我讓你說話的時候才能說!你是想吃槍子兒嗎?!」
十一決定不叫她女劫匪了,改叫她女悍匪,因為她說話的動作和語氣太粗魯了。
不過她還是和和氣氣地解釋了一句:「FBI裡有一個人是我男朋友,你說我是不是比他更合適?」
一邊說著,蔥白的細指還隔空點了點那個幸運獲得緩刑的高個子西裝男。
男劫匪明智的接受了十一的提議,大概認定了她這只槍口下的小麻雀再怎麼也飛不出去。
「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字?」男劫匪問。
「瑞德!」十一的聲音更添了幾分歡快,只要說起瑞德她總是高興的。「斯賓塞.瑞德。」
原本負責談判的是Gideon,但劫匪突然要求中途換人,而且還指名道姓要剛加入FBI不久的斯賓塞.瑞德。不得不說,這實在讓人大感意外。
但更意外的是瑞德博士。
正在臨時指揮車裡,跟BAU其他組員根據案情對罪犯進行側寫的瑞德極其驚訝,更驚訝的是,接起電話後,劫匪對時年二十二歲,從未談過戀愛的瑞德博士惡狠狠說:「你女朋友在我們手上!」
瑞德張了幾次嘴都沒能成功吐出一個字。年輕的瑞德博士別說同劫匪談判,這時候連單獨審訊嫌犯的經驗都還沒有,實實在在的FBI菜鳥一隻。
最後在旁邊的Gideon提示下,有些吞吐的說道:「我要聽到她的聲音,才能確定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然後聽筒被遞到了十一耳朵邊。
「瑞德!」
這麼一道清脆歡快的聲音,所有監聽通話的FBI探員都不禁疑惑了,這真的是人質?
瑞德倒沒想別的,先在腦海中快速搜尋了一遍,確定這個聲音自己一點也不熟悉。他對旁邊的Gideon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女孩,也不知道劫匪為什麼認定她是自己女朋友。
但顯然此時觸怒劫匪是不明智的,所以他不能否定。
「呃……」頓了一下,瑞德問道:「你還好嗎?」
瑞德生澀又帶著疏離的聲音一點沒讓十一感到失望,相反,她覺得新奇極了。
高高興興地回答道:「我很好啊!你們想到辦法救人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的舊傷如今已經基本大好了,只是飛銀針和飛白練的時候,偶爾在準頭上會差那麼一星半點。再就是點穴時靈時不靈。
不過總的來說,治服這幾個劫匪大致還是沒問題的。
但對此一無所知的瑞德聽了她的話卻很緊張,立刻搖著頭說:「No,No……我只需要你,儘量保證自己的安全,好嗎?……剩下的交給FBI。我們會救你出來的。」
十一想了想,異常乖巧地說:「好。」
她本來一落地的時候就發現時間不對,多往前跑了那麼幾年,為了不嚇到旁的什麼人,便預備從銀行出來後,找個偏僻地方再往後捯幾年。不想就遇到了這麼樁搶劫案。
她原本就打算多玩會兒,現在更是不想那麼著急走了,瑞德都說要來救她了,她怎麼能不等一等?
往下事態的發展十一就不怎麼關注了,一心一意等著瑞德來救她。不過她也留著神最好別有人死了。
又過了半晌,劫匪估摸跟FBI談妥了,用人質交換一輛裝甲車,逃離銀行。不用說,十一這枚最優人質自然不能走,按劫匪的話說,等他們安全出城之後才能將她放了。
等裝甲車沖上高架,FBI和警車一路長鳴著圍追阻截,情節和場景看起來跟電影上演得一模一樣。十一頓覺這個團夥一點創意都沒有,不明白怎麼就大牌到需要BAU出馬了。
劫匪最終也沒能開出高架,被堵在這寬敞平坦的大橋上,一低頭便能看到橋下碧藍如鏡的美麗河面。
待劫匪的槍抵在十一那顆漂亮小腦袋上時,BAU小組也端著槍從車上下來了。
初夏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是剛剛好的溫度,天是透明的藍,就像小孩子從所有的藍色顏料中,挑出了最好的那一個,認認真真塗抹出的圖畫。
二十二歲的瑞德,就這樣驀然走入了這樣的天空底下。
仍是清瘦的身形,穿著一件灰白色短袖襯衣,露出瘦瘦長長的細胳膊,深紅色的領帶照例有些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襯衣外面是寫著FBI字樣的防彈背心。棕色的頭髮沒有十一第一次遇到他時那麼長,少了那些可愛的小發卷,向左右兩邊分開的額發顯出些規規矩矩一絲不苟的青澀和稚氣。
但對十一來說,這個也是瑞德,並沒有多大不同。還是一樣的清秀好看。
她喜滋滋的喊了一聲:「瑞德!」
相比十一的輕鬆,瑞德就緊張多了。小博士還沒有自己的配槍,通常並不會這麼靠近抓捕現場,但這次卻有必須到場的充分理由——這名受害人,是他的「女朋友」。
顯然瑞德沒有料到受害人這麼漂亮,尤其她臉上不合時宜但明媚得耀眼的甜美笑容,都讓他一時有些怔忪。待回過神,便佯裝鎮定的將視線集中在了劫匪身上。
覺得納罕的不止瑞德一個人,BAU的成員都還是第一次在抓捕時碰到這麼樣,呃,沉著冷靜(?)的受害人。
瑞德出現了,對十一來說,什麼遊戲便都比不上他重要了。何況這個淪為困獸的劫匪頭頭,還十分討嫌的敢諷刺瑞德不像個FBI。
十一是很想給他下點什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藥,奈何此時手頭藥源有限,而且瑞德說了要救她,她可不能讓他失望。
手腕一翻,閃著亮光的銀針在劫匪胳膊上神不知鬼不覺的紮了一小下,上面的毒只會讓人四肢無力,對面的FBI只要不是傻的,一槍就能解決。
不遠處嚴陣以待的眾FBI精英當然不是傻的,眼見持槍匪徒的身體突然不明緣由向一側略歪,此等良機,抓得非常及時,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離得最近的十一不可避免的被濺了一臉血。
正閉著眼梗著鼻子,嫌棄這撲面而來的濃重血腥味,一雙溫暖的大掌把她拉走了。
不用睜眼,十一就知道拉著她的人是誰,心頭烏雲立刻散盡,唇角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腳步停住了,耳朵邊響起一道熟悉又有些客氣疏遠的嗓音:「你……你還好嗎?……別害怕,已經沒事了。」
害怕?
他這樣一說,十一像是瞬間得到了什麼提示,眉頭一皺,微微顫抖著撲到了他身上。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他……他死了嗎?」說完,自己先受不了的偷偷吐了吐舌頭。
瑞德沒有任何懷疑,只是被她抱得有些僵硬,又不好直接將人推開,只得木木的站著。他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很清新的青草香氣,耳朵尖不由自主的漲紅了。
直到十一抖啊抖的,又說了一句:「我好害怕。」
瑞德博士這才猶猶豫豫的伸出一隻手,不自然的拍了怕她後背,安慰道:「It\'s ok……都結束了,你安全了。」
十一偷笑著埋首在他脖頸間點了點頭。
但下一刻,向來單純善良的瑞德博士,突然猛地將身前的少女推開了些,受驚的小兔似的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再看十一,站在他對面,怔著一雙眸子,特別無辜又不解地看著他。
瑞德局促的咳了一聲,雙手緊張的收進褲子兩邊的口袋內。他開始有些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他方才分明感覺到,這個女孩,在他脖子上……親了一口……
第 50 章
或許, 青春本來就是不完滿的吧。——《灌籃高手》
**
日落天黑, 風變得更冷, 伴著一場落雪, 耶誕節隨之來臨。
氣溫寒涼, 瑞德握著電話的手心,卻滲出一層薄汗。過了很久, 他才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
幾聲綿長的等待音後,電話接通了。
熟悉的甜美清脆的聲音傳過來,瑞德咳了一聲, 沒什麼新意地說:「……聖誕快樂。」
他也得到一句聲調歡快的「聖誕快樂!」,然後電話就換到戴安娜手上了。
接著, 瑞德博士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戴安娜握著電話, 和手機另一端自己心心念念了月餘的人, 異常高興地聊了半個多小時,再然後, 電話便掛斷了……
.
快銀跑上來的時候,十一剛剛掛完電話。門一推開, 樓下的音樂聲和喧鬧的歡聲笑語霎時間便鑽了進來。斯塔克遵守承諾,笙歌鼎沸的聖誕狂歡正在復仇者大廈進行的酣暢淋漓。
看到她臉上的神情,快銀知道, 自己這趟應該不再是空跑了。
趴體已經開始一個小時, 十一卻始終一臉陰沉的守在自己房間裡, 死活不出屋。被摩薄了一層皮的樓梯地板作證, 在此之前,快銀已經掠過來三趟了。
這是房門第四次被推開,迎接他的終於是一張冰雪初融,笑得恰如春風拂面的明媚臉頰了。可這一回,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眼睛裡的光亮,卻不覺暗了一瞬。
十一輕快的從凳子上跳起來,連帶的說話的聲調也輕快無比,一邊越過快銀往外走,一邊說:「快來,皮特羅!趴體都開始了!旺達在哪?娜塔莎答應了今晚上要調酒給我們喝,可不能食言而肥!」
快銀一直站著沒動,也沒立刻答話,聽著她蹬蹬蹬跑下樓梯的腳步聲歡快的像是一首樂曲,直到她遠遠的又喊了一聲,「皮特羅!」他無聲的咧開嘴笑了一下,一陣風一樣刮回到她身邊。
作為紐約城最炙手可熱的花花公子,舉辦趴體對斯塔克來說自然得心應手。樓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看起來玩得都很盡興,復仇者所有的成員也難得齊聚一堂。
大廳盡頭,有一方華麗麗的吧台,就緊挨著樓梯口,所以十一一跑下樓就看到娜塔莎正站在吧台後面調酒。
娜塔莎穿了件黑白色的深V連衣裙,好身材一覽無餘,搭配精緻性感的妝容,更顯嫵媚風情。
十一湊過去,正正好趕上娜塔莎正往雞尾酒杯裡倒剛調好的酒。鮮紅色的液體,匯入透明的玻璃杯,最後一雙纖纖玉手又從旁拈起一枚櫻桃置入杯中,看起來霎時好看。
「娜塔莎,聖誕快樂!」十一嘴甜的說了一句,一雙小手從吧臺上摸過去,就想端眼前的漂亮酒杯。
被娜塔莎一巴掌不客氣的拍開,十一委屈的嘟起了嘴:「說好了要調酒給我們喝的,你想反悔!」
娜塔莎一臉的不為所動,淡淡地說:「想喝可以,但這杯不行。等著。」說完重新拿起了調酒器。
十一撿了吧台前的一張椅子坐下,眼巴巴的等著。
快銀也蹭過來,挨著她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你知道,」等了一會兒,快銀伸手從吧臺上拿了枚櫻桃丟進嘴裡,試探地說道,「旺達以前也喜歡過一個男孩,但後來發現兩個人並不太合適……有時候就是這樣,如果你願意……試試的話,就會發現,下一個人可能……」
「好了嗎?!」見娜塔莎從後面的酒櫃中重新拿出兩個酒杯,十一驚喜的喊道。
被打斷的快銀頓了一下,又從盤子裡撿了枚櫻桃,扔進嘴裡。
十一端起酒杯,裡面是淡藍色液體,仿佛沉澱下來的海水。她興致頗高的跟皮特羅碰了碰杯,笑眯眯的看著他說:「聖誕快樂,皮特羅!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十一的一雙眼睛生得格外漂亮,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彎成了一道月牙,端端的望過來,讓人想把她這個人都裝起來帶走。
現在這雙眼睛正望著快銀,正對著他笑,但他知道,他怎麼都無法把她裝起來帶走了。
半晌,他驀然挑眉也笑起來,酒杯一歪,「叮!」一聲輕響,也跟她碰了個杯,說:「聖誕快樂!敬最好的友誼!」
喝完了酒,十一從吧台邊跑開,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終於在一張長桌旁,找到了正和一群頭髮鬍子花白的老兵鬥酒的雷神和隊長。
她尋雷神,當然是為了打聽時間寶石的消息。托爾雖然正在追查無限寶石,可目前也沒什麼有價值的資訊,但鄭重表示只要一有線索,立刻通知她。
十一得了這個保證,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夜色愈來愈濃,透過大廈的落地窗,紐約城的璀璨燈火盡收眼底。十一自覺,只要儘量不去想那些糟心事,這個耶誕節過得尚算圓滿。
.
聖誕過去,新年來到,再一轉眼,一月份也過沒了。
近日,紐約城發生了一件讓人毛骨悚然的連環殺人案。身材嬌小,年輕漂亮的女子,被做成精緻的人偶,丟棄在公園秋千和兒童樂園的旋轉木馬上。
第二起相似案件發生後,BAU小組趕來紐約協助調查。
斯塔克消息靈通,所以十一在電視新聞報導之前就搶先瞭解到一些案件內容,估摸著這種變態性質的殺人案,勢必需要BAU出馬。
不過這倒不是斯塔克向十一透露這樁案件的原因,他談完了案子,難得幾分認真地說:「我警局的這位朋友說,受害人皆是年輕貌美,體型嬌小玲瓏的女子。」他眼睛在十一身上轉了一圈,頗有幾分憂心的擰著一雙濃眉說,「聽著有沒有幾分耳熟?」
十一煞是認真的想了想,一張漂亮小臉兒面不改色地問:「你那些女朋友裡有這樣類型的嗎?」
斯塔克被噎的,決定不搭理這個不識好歹的小白眼兒狼了。
十一當然知道斯塔克的意思,按照先後兩名受害者的特徵來看,她倒是頗符合兇手的審美標準。心裡也清楚斯塔克為什麼特意提醒這麼一遭,不外乎她現在失了武功,若沒了那些傍身的毒/藥,脆弱的連個尋常人都不及,看起來實在靠不住的很。
顯然,有這一層想法的不止斯特克。瑞德看完案件資料後,想到十一人現在就在紐約,第一時間給斯塔克打了電話。十一並不知道,斯特克口中,那位向他透露案情的「警局的朋友」,正是此刻在紐約辦案的瑞德博士。
第三名被做成玩偶的受害者驚現主題公園的長椅上。
如同洋娃娃的少女,穿著鮮豔合體的公主裙,看起來精緻漂亮,簡直像是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
但如果這些少女均是在活著的時候被注射藥物,失去意識後被兇手打扮成洋娃娃的模樣,甚至頭上那些泛著美麗光澤的金色頭髮,竟然是兇手用針線縫在頭皮上的……便什麼美感都讓人生髮不出來了。
按照之前發現兩名受害者的線索顯示,兇手丟棄一具屍體,意味著她又綁架了一名新的受害者。
BAU很快篩查出前一天晚上一個名叫艾薇兒.安妮斯頓的女子被報失蹤,她的家人說她和朋友結束聚餐後,一直沒有回家。而她的外形極符合受害者的特徵。
摩根和瑞德去受害者失蹤的餐館附近查看,向店裡的員工瞭解完情況,正預備離開的時候,瑞德在牆角邊撿到一部手機。
這不是一部普通的手機,在全球任何一家商店都購買不到,因為它是托尼.斯塔克獨家出品。雖然現在薄薄的機身上佈滿塵土,但並不妨礙瑞德一眼就認了出來。
摩根見他突然臉色大變,也意識到恐怕這部手機有問題,而能讓瑞德如此緊張失態的人,不難猜到是誰。想到此,摩根的神情也跟著冷下來,沉聲問:「這是十一的手機?」
瑞德沒立刻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手指飛快的按下一個號碼。
然後,靜靜躺在他掌心的另一部手機,響起了悅耳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