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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萌寵日記》作者:冬迦 【完結+番外】

第46章 【大角鹿3】〔番外卷慎買〕

  【晨光無限好。】

  【飼主:萊戈拉斯(精靈王子)】

  天快亮的時候,我攀著樹枝,輕輕一躍,跳上了樹冠。

  熟悉的風立刻來到面前,拂過我的面後,輕盈離去。

  我便當她是在跟我打招呼吧。

  我低下頭,笑著喊了一聲:「紅葉!你要不要試著跳上來看看呢?」

  「……」樹下回答我的只是大角鹿無情的白眼。

  哈,我就知道它上不來。

  塔瑞爾站在大角鹿旁邊無語地看了我一會兒,也攀著樹幹爬了上來。樹幹搖了搖,我往裡坐了坐,塔瑞爾便隔著空坐下來。

  她看著東方晨光微露的天色,笑了笑:「好美!這裡的視野真不錯!你可真不愧是王子殿下,這種地方也能找得到。」

  我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密林裡,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沒有我沒聽過的風,沒有我沒看過的景色!」

  塔瑞爾有點敷衍地回答:「是是是,了不起,了不起,王子殿下您最了不起啦!」

  我不滿地哼了一聲:「再了不起,沒有adar的允許,我也不能私自離開密林。」

  「啊,這個我聽見了哦,」塔瑞爾笑道,「白天我在宮殿值班的時候我聽到你與陛下的說話了。我說,你可真大膽。」

  「哪有……」

  「你可真大膽,居然在那種情況下撒嬌,而陛下居然真的答應了。」塔瑞爾說著,低頭去看樹下獨自站著的大角鹿。

  「那是個誤會……」而我無力解釋了

  「不過你也的確很大膽。」塔瑞爾扶著樹的主幹站起來,「你居然現在就想離開密林。」

  「我已經足夠成熟了。」

  「可是你前天因為認不全星座,打賭賭輸,跑來找我哭呢。」塔瑞爾毫不留情面地揭穿我,完全不懂什麼叫同伴愛,「你要是一出密林,在外面迷路了怎麼辦?你長得這麼可愛,要是被壞人騙去了怎麼辦?」

  「……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

  耳邊響過塔瑞爾的一陣歡快的笑聲。這姑娘,總是笑得這麼放肆,不像哥淑女。是說,密林裡的女精靈們,我還沒發現有淑女呢……

  等我回頭瞪塔瑞爾的時候,她早已經果斷地跳下樹了。

  在地上站穩的塔瑞爾試圖摸樹下的大角鹿,但對方十分嫌棄地避讓開了,她聳聳肩,抬起了頭,朝著樹上的我說道:「萊戈拉斯,你真想去離開密林啊,那就聽我給你個建議吧。」

  「說來聽聽。」我扶著樹幹,低頭看她。

  「我想說,外面的世界你還不瞭解,陛下也不放心讓你獨自離去,你不如去請教請教陛下。」

  「……」

  「陛下經驗豐富,肯定知道很多外面世界的事,讓他告訴你都會發生什麼,你需要注意什麼。等你真的明白了外面世界的可怕的話,說不定你就能打消這個念頭了呢。」

  「……喂!」到頭來她還是想吐槽我嗎!

  塔瑞爾樂得瞇起眼睛:「開玩笑啦——不過你真的需要去跟陛下好好聊聊,白天我看著你跟他對峙都替你捏把汗。父子哪能那樣說話!」

  「……看來我得想個辦法把你從宮殿崗位上調離了。」我暗搓搓地威脅道。

  塔瑞爾毫無少女風度地哈哈大笑:「嘿嘿嘿別呀,尊敬的王子殿下,我還想看你在陛下面前的笑話呢!」

  「塔瑞爾!!!」

  「哈哈哈惱羞成怒了!」塔瑞爾歡快地轉了個圈,臉色正經了一下,「我是說真的哦,跟陛下開誠佈公地談一下吧,至少,這麼美的景色不該跟他分享一下嗎?」

  「……」

  討厭的塔瑞爾終於走遠了。

  我盤腿坐在樹上,發起呆來。

  塔瑞爾說的話我也懂啊,白天我去宮殿見adar,也想跟他好好談一談啊。可是誰知道,一去那邊,看著他高高在上,一臉冷淡,立刻什麼都噎住了。

  可能真是他在更年期,而我在叛逆期吧。

  開誠佈公地談心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我願意主動跟adar交涉,畢竟他是王,他的顏面更重要。可是真的有這麼個機會,能跟他好好談談嗎?

  adar又是怎麼想的呢?

  「匡匡匡~」樹下突然傳來了詭異的響聲。

  伴隨著樹下的巨響,整棵樹都顫抖起來。嚇得我立刻毫無風度地抱住樹幹,站穩後才敢偏頭往下看。

  透過斑駁的葉片,樹下那雙反射著星月光輝的藍眼睛看了過來。

  嗚啊——它在瞪我!狠狠地瞪我!

  可怕可怕可怕……

  我條件反射地一哆嗦,有種以前惡作劇被adar抓包的感覺呢……

  看來是我在樹上待太久,讓這傢伙心生怨恨了。嗯……養寵物需要細心耐心,以及足夠的愛心,重要的是,不要讓它覺得寂寞,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我朝樹下那個很有可能覺得自己被拋棄了而感到寂寞的大角鹿喊起來:「喂!紅葉你聽著!這一整片密林都是我adar的!幽暗密林裡的樹有一棵算一棵,這都是我adar的財產!也就是我的財產!」

  「……」大角鹿還在瞪我。

  我不能懼怕它,於是我堅持把話說完了:「也就是說!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能傷害這裡的樹——嗚啊!別撞了別撞了!」

  樹下的大角鹿十分無情,兼職沒把我的話聽進耳朵裡,反而繼續低下頭用大角撞擊我所在的這棵樹。

  ——我,我,我認輸了!

  趁著它停下來換角度繼續的片刻時間裡,我連忙順著樹幹滑下去,站在地上用眼神控訴它的惡行。

  它則眼神死地回瞪我。

  我說:「破壞花草樹木是不對的,亂發脾氣也是不對的。」

  「……」大角鹿斜了我一眼,突然撒開四肢,快步朝著更北的地方跑起來。

  我先是一愣,看著它身上被月光找得閃閃發亮的毛髮,等它離我老遠的時候才回過神來,趕忙趕了上去。

  「紅葉!等等我!」一邊喊著,我腳下也沒停。

  我自認為已經跑得很快了,沒想到前面那隻大角鹿在密密麻麻的樹林裡左跑右跑,居然總能領先我不少。

  天快亮了,不少巡夜的族人途經我們附近,都停下腳步來看我們。

  跑在前面的大角鹿一看到他們,腳步便是一頓,似乎是情不自禁地,它的腳步慢了下來,也變得十分優雅。

  我說的十分優雅,是指那種帶些傲慢又帶些矜持,但是很和善的那種。

  這感覺很像君王在巡視領地。

  但問題是——這不是它的領地,而是我的——我adar的領地!

  沒等我抓住這時機,撲過去勒住它的脖子,叫它消停些,這個不省心的傢伙居然又撒開蹄子跑起來了。

  我又急又氣,只能繼續追趕它。

  路過路邊圍觀的族人時,我聽到他們在笑:「殿下,天還沒亮就來幫陛下遛鹿嗎?」

  誰要替他遛鹿!這分明是我的大角鹿!

  雖然不聽話一點!

  我瞪他們一眼,他們不生氣,繼續樂呵呵地看著。

  等大角鹿跑上這附近地勢最高的地方時,它的速度終於有了慢下來的趨勢。

  我趕緊加緊步伐,緊緊追上去。

  大角鹿大概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了,往邊上一扭,就聽——「卡嚓!」

  喜聞樂見的事發生了。

  大角鹿真不愧是大角鹿,頂著那對大角奔跑了這麼久都不累,然後不負眾望地,卡在了兩個離得比較近的樺樹之間。

  再也跑不了了。

  我收住了步子,在走到它身邊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接笑彎了腰:「哈哈哈哈哈再叫你跑那麼快!」

  沒等我笑夠,就見一隻寬寬的鹿蹄朝我飛來。我當然閃身躲開了,這一擊還不能那我怎麼樣。

  我蹦蹦跳跳地來到大角鹿面前,看著它眼神死地漂亮眼睛,抱著肚子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卡住了……你居然卡住了哈哈哈……」

  「adar那隻大角鹿沒你好看,卻沒你這麼傻哈哈哈哈哈……」

  眼看又有一隻前蹄朝我飛來,我連忙又是一躲,然後趁著它還來得及伸出另一隻蹄子前,衝到它面前,按住它額頭上那搓最最柔軟的金毛,一本正經地告訴它:「別亂動哦,我幫你出來。」

  「……」大角鹿站定,不情不願地任我擺弄。

  我一邊扶著它的大角,慢慢地幫它活動著,讓它借巧勁從兩棵樹之間鑽出來,一邊控制不住面部神經得笑個不停。

  真的太好笑了,大角鹿居然自己把自己卡進樹之間,之前還跑得那般歡暢哈哈哈。

  我十分誠懇地告訴它:「你承包了我接下來一百年的笑點,你才真的了不起。」

  「……」

  大角鹿此刻的眼神死十分生動形象地表現了它的心情。

  等我快笑得沒力氣了,它終於從樹之間把自己的腦袋鑽出來了。

  那兩棵可憐的樹被它的大角生生磨出了印記,蹭掉的樹皮還黏在那上面。

  我看它應該不打算再賞我一個鹿蹄了,於是幫它把樹皮往下拿,同時笑著說:「好吧,你不惜以身犯險,把角卡在樹之間這麼久也要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呢?」

  大角鹿抖了抖腦袋,把上面所有的樹皮抖掉了,然後往那邊走去,還回頭看我一眼,意思是跟上。

  大致判斷了一下方位,得出現在在往東北走後,我沒有猶豫,跟上了它。

  沒走多遠,突然有亮光穿過右手邊的枝葉,照了進來。

  我意識到了什麼,快步上前,與大角鹿一起站到了那裡。我抬頭,放眼望去,一時說不出話來。

  東方,遙遠的東方,光亮穿透了雲朵,燦爛的照過來,照亮了整片密林,南邊那不遠不近的宮殿,以及密林之外的那座孤山。

  我甚至能看清東南蜿蜒伸展的河流,還有那大片大片的長湖。

  目光所及,全是晨光。

  一半紅一半黃,照得人暖暖的,很舒服。

  太陽出來了。

  好美……

  我深吸一口氣,靠著樹盤腿坐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心裡有不小的感慨。

  這裡,我居然從未來這裡看過日出。

  虧我還以為自己已經瞭解透了密林。

  我突然想起了塔瑞爾走之前的話。

  她說:「這麼美的景色不該跟他分享一下嗎?」

  「adar……」我情不自禁說出聲,「您也見過這麼美的景色嗎?」

  沒有人能夠回答我。

  但有個毛絨絨的物件從後面蓋上來,壓住了我的腦袋。

  不用看了,絕對是大角鹿那個傢伙。

  腦袋被壓得不舒服,但我暫時不想跟它計較這些,畢竟是它令我來這兒看著風景的。

  但我還是必須告訴它一聲:「壓可以,但是不許流口水。」

  「呼呵——!」大角鹿用一聲輕蔑的噴氣聲回答了我。

  看在這麼美得風景上,我就不跟它計較了。


第47章 【大角鹿4】〔番外卷慎買〕

  【端倪?】

  【飼主:萊戈拉斯(精靈王子)】

  我跟大角鹿看了很久的日出。

  看著東方的天際從深色變到紅橙交加,再變成明亮得近乎透明的黃,直到它真真正正掛在天上為止。

  在這裡也能聽到穿過密林的風聲,雖然遠離了溪流,沒有水聲,可是環境氣氛都很不錯。

  我決定了,我要把這裡也作為我緩解鬱悶心情的地點,與此前那一處並立,不過一個適合在晚上看星星,一個適合在早上看日出。

  心情不同的時候想看的東西也不盡相同,我很高興我能找到兩處讓人心安的地點。

  密林始終沒讓我失去耐心啊……

  初升的太陽在一步步移向南方,我突然想起來,今天輪到我值班巡邏了。

  幽暗密林裡,巡邏一事向來都交給我跟塔瑞爾這樣的年輕精靈,雖然我是這裡的統治者的兒子,但我的adar仍然安排我跟其他年輕精靈一起參與這些事。

  我跟他們一起吃,一起工作,一起唱歌,一起聊天散心,就像塔瑞爾,大部分年輕精靈與我之間都很親密,並沒有刻板的上下屬關係。

  我想,我們之間唯一的不同之處,可能是在每個沒有工作的晚上,我們道過晚安分開後,他們回自己的家,而我則回到這裡的統治者的家。

  家的大小,也是很明顯的不同。

  每次巡邏,我都必須在密林中巡視一圈,這其中就包括密林裡最危險的巨蜘蛛的領地。

  今天也不例外。

  那裡雖然陰暗而危險,但是我們從小就在學習對付它們的方法,所以我並不擔心。

  可是……我回頭看看還跟著我到處溜躂的大角鹿,有點頭疼。

  正如adar曾經說過的,事實上密林裡繁多的樹木密密麻麻,導致能夠跑馬的地面很少,更別提跑幾步路會卡在樹之間的大角鹿了。

  我不敢帶著大角鹿一起去巡邏,可是它似乎很想跟著我去。

  我只能繼續帶著它走。

  我們從看日出的東北方往回走。

  有些早起的孩子在不遠處跑過,注意到我後羞澀地朝我笑了笑,行過一禮後又很快地追著他們的監護人跑開。

  我有看到他們帶在腦袋上的籐條王冠,有著濃濃的秋天的色彩,這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來,adar今年還沒有戴上象徵秋天的王冠。

  往年子民向王獻出象徵秋天豐收之冠,也就是這幾天左右。

  不過adar沒有解決綠光魔法的問題,大概沒時間去接受王冠了。

  我隨手從路邊扯過幾條柔軟的籐蔓,一邊走一邊把它圈了幾圈,繞了幾繞,沒幾下就把它做成了一頂籐條花王冠。不

  是我驕傲,比起那群孩子,我手藝更精湛一些,還有心情在其間點綴幾片紅葉,讓其上的秋意更濃厚一些。

  朝身邊走著的大角鹿一笑,我迅速把籐條花冠戴到了它腦袋上——準確的說,是掛在了它的大角上。

  沒辦法,它腦袋太寬,戴不上這種東西。

  大角鹿試圖斜著眼欣賞欣賞自己此時的鹿角,不過並不能看清,還是放棄了。它也不介意我的手藝如何,就這麼平靜自然地戴著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接下來極端路程,它用大長腿邁著小碎步,居然有點歡快。

  我把它領回了宮殿門口,那裡有一小部分特別寬敞的地面足以跑馬跑鹿。在這兒它就能自己悠閒快活地散很久的步了。

  這樣應該就不會感到寂寞了吧?

  要不是怕大角鹿與大角鹿之間會打架,我就把它帶去adar養大角鹿的地方了。

  想想都過了一晚上了,它也該餓了,我把它留在原地,跑去宮殿後面,抱來很多草料給它吃。

  去的時候,adar的大角鹿一看我是來拿它的食糧的,差點給我在臉上印個鹿蹄印子,還好我反應夠快、身手夠靈活,還沒等它鹿蹄抬到最高點,我已經抱著草料跑遠了。

  是說,怎麼大角鹿都那麼喜歡用鹿蹄跟主人的臉進行交流呢?

  萬萬沒想到,我辛辛苦苦搶回來的草料,我可愛又傲氣的大角鹿根本不吃。

  它看看我,又看看腳邊的草料,再次抬頭的時候眼睛裡滿是「開什麼玩笑」的意思。

  我撓撓頭:「這個……據說很好吃的。」

  「……」

  「別看我,我沒吃過啦!都是adar的大角鹿啦!就是你的同類,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那個小氣鬼。」我說道,「每次看它都吃得非常開心,我還以為這個非常好吃呢。」

  「……」

  可是口頭勸解後,大角鹿還是不肯吃,甚至連頭都不願意低一低。這讓我非常頭疼,我得去值班了,而我還沒吃飯呢。

  我瞪著它:「怎麼著?你還需要我親自示範怎麼吃,你才肯動嘴嗎!」

  「……」

  我就是氣急這麼說說,哪知,大角鹿真就把腳下的草料踢過來,踢到我面前,斜著眼睛看我。它的意思,我懂。

  它在表示,你能你先吃唄。

  ……我能吃個鬼。

  在我跟大角鹿因為一頓早飯面對面瞪起來的時候,我親愛的忠誠的大管家加裡安從宮殿大門裡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個銀籃子,裡面花花綠綠各種水果。

  這是個豐收的大好秋天啊——我要吃!

  「加裡安!加裡安!」要不是大角鹿突然走到我面前攔住了我的腳步,我早就衝到加裡安面前了,可是被攔住步伐的我只能墊著腳跟加裡安招手。

  加裡安的目標顯然就是我們,聽到我在喊他,他也不意外,面帶笑容地端著籃子走過來:「早上好,萊戈拉斯殿下。您沒吃早飯嗎?」

  我哀怨地瞥了大角鹿一眼,對方用一個聽不出感情的輕哼聲回答了我。

  加裡安看看我,又看看大角鹿,然後很懂地把籃子遞過來:「剛剛護衛去摘的水果,要吃嗎?」

  當然要吃!

  我道了謝,接過籃子,從中挑了一個紅紅的蘋果,啃了一口,沒等嚼幾下嚥下去,旁邊便飄過一個幽怨的眼神。

  大角鹿在看著我,也在看著我手上的蘋果,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渴望的神情,但比露出那種神情更能讓人體會到它想吃的心情。

  我示意它低頭,看看腳下的草料:「這是你的,吃吧。」

  鹿蹄威脅地抬了抬。

  我:「……好吧,可以分你一個蘋果。」

  我從籃子裡挑了一個最大的蘋果,本想扔給它,但它用一種「你敢扔我就敢踢」的目光平靜地直視我,我只好拿著蘋果,遞到它面前,讓它張嘴啃。

  真的,我真的不是害怕被踢才慫了的……

  聽著幾乎細不可聞的咀嚼聲,我有點驚訝。這居然是一隻懂得餐桌禮節的大角鹿!

  天吶,adar居然能找到這種有教養有禮節角色!真了不起!

  我轉回頭,想從加裡安那裡得到一些關於這隻大角鹿來歷的情報,不想,我轉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加裡安正朝著別的方向看著。

  看起來像是故意在避開我的——大角鹿的方向。

  ……這是怎麼了?

  今天的管家先生很是不對勁。

  我不由得問他:「我adar那邊,進展得如何了?」

  加裡安目光隱晦地掃過我身邊還在吃我手心裡蘋果的大角鹿,然後笑著回答:「進展得很順利,密林裡的大家很配合,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方法了。」

  「找到方法了?」我奇怪地問,「你們不是在研究那道綠光魔法嗎?還需要什麼方法?」

  一看就知道有鬼的加裡安不動聲色地笑道:「總之,最遲明天,最快今晚,我想方法就能找到了。」

  「……」

  我看著態度有些恭謹的加裡安,總覺得他這話不是跟我說的。

  於是我轉頭,看著剛剛把蘋果吃完的大角鹿。它吃完了,一點汁水都沒淌出來。吃完後它還知道慢條斯理地晃晃腦袋,讓掛在鹿角上的籐條王冠不至於現在就掉下來。。

  注意到我的目光後,那雙神似adar的藍眼睛在一眨之後便盯著我看個不停。

  等等啊……我……好像……

  「萊戈拉斯!」剛剛值完夜班的塔瑞爾依然精神奕奕地過來了,先是喊我的名字,她看到了加裡安,便停下來跟他行禮。

  加裡安也笑著回半禮。

  「塔瑞爾,怎麼了?」我問道,「你該去休息了吧?」

  塔瑞爾嚴肅地繃著臉:「我剛剛聽到舊林路那邊出了問題,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前去。」

  舊林路?少數能橫穿密林的道路?

  人類有時會借此道進行貿易,而我們會伸出援手,維護這條道路的安全,然後定期收到人類送來做交易的糧食。

  現在這條道路出了問題?

  「要跟我一起去嗎?」我彎著嘴角笑起來,「女士,你可是工作了一整天哦!不累嗎?」

  「還好啦,比某個有閒心四處散步的人好一點,就一點。」塔瑞爾帶些威脅意味地瞇了瞇眼睛,「乾脆一點,走吧!」

  我轉身,加裡安還站在那兒,身邊是大角上掛著籐條王冠的大角鹿。

  加裡安率先笑起來:「殿下去吧,我會幫你……的。」

  他很少見地用「……」隱去什麼。不過他不明說我也懂他的意思。

  於是我點點頭:「拜託了,請看著它把飯吃了。」頓了頓,我搶過水果籃子,補充一句,「我是說地上那些草。」

  下一秒,鹿蹄果然又揚了起來。

  「我躲!」成功躲避,我抱著水果籃子跑遠,得意洋洋地回頭笑了笑,卻看到大角鹿微微蹲低的身子,我沒有計算失誤的話,此刻鹿角與我是在一條水平線上的。

  我趕緊在被大角鹿的大角蹂/躪之前上了樹,朝它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我跟著塔瑞爾,趕去舊林路。


第48章 【大角鹿5】〔番外卷慎買〕

  【還是離家出走吧。】

  【飼主:萊戈拉斯(精靈王子)】

  只是接近了舊林路,我便嗅到了血腥味。

  果然是出事了。

  我攀著樹枝,跳上茂密枝葉間最結實的那一處,一隻手抓住後背上的刀。塔瑞爾做了一個相同的動作。

  樹枝間還有很多族人像我跟塔瑞爾一樣,剛剛急匆匆趕來。他們看到我,手放在胸口,微微垂頭,行了個簡單禮節,我也回應他們,然後輕聲問:「怎麼了?」

  「有人類商團經過,不知為什麼,引來了半獸人。」他們簡潔的回答。

  「不救人嗎?」我說著,往下一看,只有舉止和長相同樣粗魯不堪的半獸人,並沒有人類的蹤影。

  救誰?總不能是氣勢洶洶的半獸人吧?

  他們向我一攤手。

  我低下頭打量現場的情況。

  簡單來說,一片狼藉。

  商團規模不小,有好幾輛車,而且看紋飾還挺不錯。應該是用來拉車的馬匹幾乎全部腹部中刀倒在地上,血在沾染土地,味道很大。

  但是沒有人的蹤影。

  「人呢?」我忍不住問。

  「跑了。」他們同樣很簡潔地回答,不過還記得再補充一句,「這群人類還是蠻機靈的,一看背後有半獸人摸過來,丟下馬車就跑了,頭也不回呢。」

  「……不說別的,他們不知道不能在別人家的土地上亂跑嗎?」我有點眼神死,「更何況我們還不是同一個種族。」

  「誰知道呢,人類總是顯得有很多小聰明,但不一定有用。」他們聳聳肩。

  同樣在低頭看馬車的塔瑞爾有了重大發現:「這不是以前跟我們做交易的人類,家族的紋飾不同。」

  人類跟我們做的交易,指的是每年用密林裡不容易生長的糧食和我們交換借道林地的機會。

  他們送糧食,我們護他們一時平安,很公平。

  「大概是更遠些南方來的,反正不是長湖鎮上的人。」大家表示贊同。

  「來就來吧,還帶了一份大禮。」我咕囔著,「那就開始吧,盡盡地主之誼,讓這群不受歡迎的客人看看。」

  話剛說完,身邊便響起一陣拉弓繃弦的聲音。大家都把箭搭上了,箭尖直指下方,就等一聲命下了。

  我隨意轉頭,瞥見了塔瑞爾。

  她此時靠著樹幹,也拉開了弓。她的目光十分專注,一點都沒有值了一天班的樣子,艷麗的紅髮順著她的肩頭滑下,有葉片的陰影遮擋在上面,卻擋不住那種精氣神。

  真漂亮啊……

  這個跟我一起長大的姑娘悄無聲息地長成了大美人,而且這姿勢還真帥!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被某個站得很近的同伴斜了下眼,我才假裝咳嗽一聲,揮下手:「放!」

  利箭帶著破空聲脫弦而出,半獸人也很機警,馬上提刀就砍。

  之前在宮殿門口走得太急,忘記了帶弓箭的我,立刻拔刀劈下去。也有幾個忠誠的小夥伴跟我做了一樣的動作。

  在快要劈到為首那個長得最粗魯不堪的半獸人時,樹上的第二輪箭雨就要來了,而此時我的腦袋一片放空,其中只有一個感受。

  ——adar保佑我,千萬別被自己的倒霉同伴射/中。

  打鬥過程略。

  不要關心我們動起手來會有多兇猛,只要知道我們精靈在打鬥中也依舊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不然半夜睡不著了怎麼辦。

  胡思亂想間,我已經劈翻一個半獸人,還沒上去補刀讓這傢伙在地上老老實實躺平,突然聽到塔瑞爾大叫一聲:「萊戈拉斯小心!」

  我也聽到了腦後出現的破風聲,手裡的刀翻了個方向,正要刺出,身後那個卑鄙的偷襲者已經慘叫一聲,歪倒在一邊。

  我轉過頭,行兇者正很滿意地抬著自己的前蹄看個不停,而偷襲者光溜溜的腦袋上腫了一塊,倒地不起。

  ……所以說,大角鹿的鹿蹄真的很可怕。

  我瞪眼:「你怎麼過來了?」

  這裡這麼危險,雖然你的鹿蹄真的很可怕……

  對方目光平靜地任我看,還突然上前擠開我,就見巨大的鹿角一揮,前方又有個不要臉的偷襲者撞了出去。

  我能看到對方噴著血向後倒去的身影。

  ……好吧,你的鹿角也很可怕。

  塔瑞爾跳了過來,直接開問:「沒事吧?」

  我原地轉圈給她看:「好的很呢,連頭髮絲都沒少一根。」

  塔瑞爾當然也看到了旁邊的大角鹿。她笑了一下:「原來是被它救了,萊戈拉斯,它是你的守護神嗎?」

  我轉頭去看大角鹿,對方的眼睛眼尾有點翹,像是在笑。無論我接下來說什麼,反正它是打定主意笑我了。

  我無奈了:「是的,它是。」

  而且,它可能不只是頭一天做我的守護神了。

  解決完這群半獸人不速之客,我扶著大角鹿的脖頸,轉頭跟塔瑞爾說道:「把他們綁了,直接送去監獄,我adar過會兒會去處理的。」

  塔瑞爾點點頭:「剛剛有聽到消息,找到商團那群人類,正在帶他們去宮殿。」

  我撓撓頭:「好吧,我會盡快通知我adar的。」

  說著,我便帶著不好好留在宮殿門口吃草或者啃蘋果的大角鹿往回走。

  等走出去一段距離,我確定周圍沒有精靈經過的時候,低低地開口了:「你說……我趁著adar在忙著研究魔法的時候,找匹快馬,離家出走怎麼樣?」

  話音剛落,鹿蹄已經在踢我臉的路上了。

  好的,我確認完畢。

  「adar你太過分了!」

  要不是還記得我的身份,我就要跳起來,還用手指著它——指著他了。

  對,就是「他」,不是「它」。

  我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大角鹿不是大角鹿,是我尊貴的、可敬的、頑皮的adar了。

  不知為什麼變成大角鹿的adar微微側頭,把準備踢我的鹿蹄放下,下巴抬高,發出一個輕輕的哼聲。不知道是在哼我發現他身份太晚,還是哼我剛剛我用離家出走來刺激他。

  總之,這個動作果真非常的adar,如同往常他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睥睨眾人一樣,雖然此刻他睥睨的只是我這個兒子。

  以他的性格講,能乖乖承認自己變成大角鹿真是難為他了。

  我幾近抓狂:「你為什麼要變成大角鹿跟蹤我?!」

  說完我才意識到,好像是我要他跟著我的,而且有段時候還是我跟著他……

  adar露出一個不想跟我說話的表情。是說,你現在已經不能說話了。

  來來來,學個鹿鳴給兒子聽聽。

  上面那句話我當然沒膽子說出來。

  只是一想到變成大角鹿的adar把我犯蠢的一系列丟人舉動都看在了眼裡,我就有立刻掉頭馬不停蹄地離家出走的衝動。

  好在我很快便回憶起早些時候把角卡進樹之間的adar,心裡頓時平衡了很多。

  要蠢,大家一起蠢。

  我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那你現在肯答應讓我離開這裡,去外面的世界游離的請求嗎?」

  adar靜靜望著我,有種「不看得你主動放棄就不罷休」的感覺,我當然也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

  就當我以為我們會在這兒互瞪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時刻,總是會在緊要關頭出來緩和氣氛的管家大人又一次盡職盡責地出場了。

  加裡安笑著,在一旁站定:「這麼說來,陛下,殿下,你們已經談妥了?」

  誰談妥了!

  adar有說一個字嗎!

  我拚命忍住朝加裡安翻白眼地衝動。畢竟這是很不尊重更不美觀的舉動。

  「陛下,解決方法已經找出來了,您現在要跟我會去處理一下嗎?」加裡安又把頭轉向adar。

  只見adar沒做回答,先是來看我。

  我頓時明瞭。

  原來,adar是被那道綠光魔法變成了這樣啊,所以在宮殿門口我問加裡安的時候,他就說了「解決方法」。

  原來是要解決這個啊……

  我氣悶地回答:「當然是要去處理一下,他還有一整個人類商團的問題要解決、一整個監獄的半獸人要教訓呢!」

  加裡安聽到我說「一整個監獄的半獸人」時,明顯一愣:「……舊林路真的出事了?」

  「嗯。」我把沾了血的刀給他看。

  「……半獸人打進來了?」

  「那倒沒有。」真打進來,我也不用悠閒地在這裡跟一隻大角鹿瞪眼了。

  加裡安又笑起來:「我想也是,不過殿下說的對,這些事的確需要陛下來處理。」

  adar慢悠悠地點了頭。

  「那殿下一起回去嗎?」

  終於輪到我抬高下巴,哼出聲來了:「哼,才不!」

  加裡安打算說什麼,但adar輕輕搖了搖頭,他又不說了。

  而adar則總我身邊走過去,故意用可怕的大角擦過我的胳膊,對於我不滿的瞪視視而不見。

  眼看他就要跟加裡安回去了,再見面的又會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統治者,我有點捨不得地從背後看著他們。

  直到他們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我抱著膝蓋,蹲在樹下。

  對了,我還說大角鹿像我兄弟來著……

  對著adar說他向我兄弟……

  啊好希望變成蘑菇扎根這裡啊……

  我慢騰騰地走回宮殿時,天已經黑透了,繁星點點,被葉片遮擋得看不清。

  夜晚的風吹過我的臉頰,已經沒有了白天血腥味,還帶來了不遠處族人的歌聲。

  他們又在歌唱自然,歌唱豐收,還有歌唱我的adar。

  唱他多麼美麗,唱他多麼智慧,唱他多麼英勇……他們肯定不曉得adar很滿意用鹿蹄踢人的感覺。

  宮殿門口與昨晚一樣,安安靜靜,護衛在隔得很遠的樹下站定。我再三猶豫,還是沒從正門進去,而是繞道後面翻牆。

  我很輕鬆地攀上宮殿,翻進自己臥室的窗裡。關上窗戶那一刻,忍不住垂下了胳膊:「……我的房間有那麼好嗎,adar?」

  怎麼總往我臥室裡跑!

  我轉身,熟悉的金髮和華麗的長袍映入眼簾,擺脫了大角鹿身子,又變得優雅威嚴的adar正坐在我的書桌前,沒看錯的話,他手裡拿著白天我做給他——做給大角鹿的籐條王冠。

  我決定還是要冷靜一點,不能先怯了:「有事嗎,adar?」

  adar慢悠悠地轉過身,慢悠悠地用眼睛看過來,慢悠悠地開口了:「萊戈拉斯……你真的不想跟我談談嗎?」

  我脫口而出:「請答應我離——」

  「離家出走還是免談。」adar快速地打斷我。

  「那還談什麼?」

  「談談變成你一天兄弟的感受?」adar這麼說。

  我的臉「噌」得紅了:「您要真跟我談這個,我還是離家出走吧!」

  燭光幽幽,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真得看到adar他笑了。

  但是他的嘴角陰影有過變化。

  我聽到他說:「萊戈拉斯,你想著離開,就不怕寂寞嗎?」

  寂寞?等我出了密林,看天,看地,看樹,看水,風會一路陪伴我,群星也會不離不棄,我會遇到新的朋友,我會遭遇不同的生活。

  怎麼會寂寞?

  我想我不用回答,adar已經知道了我的答案。他又一次慢悠悠地開口了:「萊戈拉斯,我會寂寞啊……」

  「……」我非常非常誠懇地說,「要不,您再變成大角鹿,跟我一起走?」

  「……」

  adar看著我,似乎非常的無語。

  我當然知道他不可能跟我走。

  「知道為什麼明知道你不在,我仍然要來你臥室嗎?」

  「不知道……」

  「因為你在就像不在,我也會寂寞。」

  說這話的adar目光被燭光照得幽幽,我有點心軟。

  「要是……我能讓您不在感覺寂寞了,您會允許我離開嗎?」我忍不住問道。

  adar挑眉,盯了我半晌後才點頭:「當然可以。」

  「那……」我緊張得想搓手,「那您跟我來。」

  等了大半個晚上,我終於與adar一起,坐在了東北角。

  天快亮了。

  塔瑞爾說,這麼美的景色應該跟他分享。

  我知道我已經跟他看過一次了,但是那次不算。

  這次,才真是我們父子一起看日出。

  等第一縷晨光照亮世界的時候,我問道:「adar,您現在還覺得寂寞嗎?」

  adar語氣悠悠然:「不了。」

  「那我能……」

  「不能。」

  「……」

  我還是離家出走吧。


卷五:黑貓

第49章 【黑貓1】

  【情人節夜晚,對漂亮姑娘一見鍾情的黑貓一隻。】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特查拉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復仇者聯盟剛剛成立那會兒,面對邪神時,隊長他們會那般無奈了。

  這位邪神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被變成一隻黑貓的陛下,深沉地凝視著黑色毛髮間的粉嫩嫩肉爪,內心是如此想的。

  最初確認是邪神在背後搗鬼後,隊長馬上召集所有人——當然不包括那位追著弟弟跑掉的錘子神——他們在基地裡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某半禿探員打著「為你們記錄會議內容」的旗號參加了復聯內部會議,並全程假公濟私把攝像鏡頭對準了隊長。

  知名不具。

  會議上,隊長建議以後大家最好集體活動,因為他們不確定邪神是否還會回來搗亂,更不確定誰會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就算沒辦法集體活動,」隊長還補充,「比如說,想去偏僻地方玩go的,至少也要帶一個同伴在身邊,切記千萬不要因為搶小精靈打起來……就算打起來也不要讓民眾看到……謝謝。」

  特查拉覺得那一瞬間隊長的身影有點蒼涼。於是他舉起了爪——舉起了手:「隊長。」

  「……陛下?」隊長的意思是,說。

  「接下來我要去訪問英國。」特查拉說道。

  「那……」

  隊長還在思考要派誰跟他一起去呢,鷹眼已經第二個把手舉了起來:「我去我去!」

  鷹眼甚至點了點腳尖,以此表示自己堅定想去皇室混點點心吃——呃不,是堅定地想要確保隊友安危的決心。

  鷹眼也挺壯的,身手也很不錯。平時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著特不靠譜。

  特查拉沒意見,當下就帶著鷹眼搭瓦坎達的專機去了英國倫敦,在皇室安排下住進了豪華的房子裡。

  夜晚他在燈下瀏覽接下來的行程計劃,裝扮成他保安的鷹眼戴了一副墨鏡坐在窗邊擦弓箭。

  單看鷹眼擦弓箭時認真的樣子,真的看不出來就是這個人白天在皇室宴會上順走了女王陛下小蛋糕,還把女王陛下的柯基挨個摸了一遍。

  一遍摸他還一邊感慨:「不知道你們跟大總裁比起來,誰的屁股比較翹。」

  特查拉肯定,在紐約的托尼在打噴嚏。

  夜深了,特查拉準備休息了,鷹眼乾脆在他房間裡打地鋪。反正這麼豪華的房間,連地毯都又厚又軟,能光著身子從房間那頭滾到那頭。

  特查拉覺得,今晚應該很安全。

  可邪神真得是邪得離譜。

  他居然知道可以用小餅乾引誘鷹眼!而且更可怕的是……居然成功了!

  特查拉看著剛剛被一盒小餅乾欺騙而從窗戶裡飛出去的鷹眼,深刻反省了自己。他應該帶個更強力的同伴的。

  起碼是一個不會被小餅乾引誘得從窗戶裡飛出去的人。

  套上作戰服,特查拉站在窗戶上,窗外的天空中,邪神自帶打燈效果地站在一桿旗幟上,披風被高高吹起。

  窗下已經有一片跟《007》裡的詹姆斯邦德一個打扮的特工察覺到不對勁,從犄角旮旯裡冒出頭來。

  不過他們看著邪神的時候表情很是詭異。

  「絕對是斯萊特林。」

  「這還用懷疑嗎?」

  「不如探討一下是攻是受的問題。」

  「看那髮際線,是我等同族啊!」

  特查拉追著見勢不好、撒腿就跑的邪神而從他們頭頂掠過的時候,真希望自己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嗯……畢竟腐國。

  鷹眼反應還是很快的。等特查拉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會滿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禿——射邪神了。

  如果忽略掉他叼著的小餅乾的話。

  特查拉覺得自己要是邪神,知道對手是這種德行,脆弱的頭髮早就熬不過這麼些年了。邪神也真不容易啊。

  托尼曾經說過,邪神出場必須站在最高或者最醒目的地方。他們追著邪神來到這裡,這裡最醒目的,就是這個鐘樓了。

  特查拉抬頭仰望高高站在頂端的邪神,剛想手腳並用爬上去,就見鷹眼那個不靠譜的居然放下弓箭自拍起來了。

  面對國王陛下審視的目光,鷹眼伸長了脖子叫道:「幹嘛?這麼棒的告白聖地我不該拍照留個紀念嗎?」

  所以你把背景裡的邪神也拍進去了?

  在這個什麼告白聖地?

  很好,你跟邪神在告白聖地的第一張合照,很好。

  特查拉決定,回去就把這貨換掉。把冬兵那個臭臉換來也比把這麼一個逗逼留在身邊強。

  鷹眼爬樓的方式跟黑豹的手腳並用不同,他往樓頂射/了一支特製的箭,確定牢靠之後,抓著黑線,不知按了什麼開關,「噌」地一聲,非常帥氣地飛上去了。

  然後特查拉看著一道綠光打在了他身上。

  確定了,此人的屬性就是帥不過三秒。

  特查拉這麼想著,往旁邊一躲,躲開了飛來的綠光。他撲過去,把被魔法打中的鷹眼接住。

  等他看清鷹眼被變成什麼的時候,他一愣,邪神抓住機會,飛來一道綠光,他躲不及,也被打中了。

  於是,被魔法打中的鷹眼從他爪間滑過,特查拉奮力一撲,想抓住牆壁,卻生生在牆上拉出數道火光。

  快要落地時,特查拉感覺腦袋一空,全身都是乏力感。他趕緊記下這感覺,等一個月後他恢復了就能跟奇異博士說一下感受了。

  特查拉知道自己摔不死,因為從落下的角度判斷,下方有個垃圾桶,上面好像是有只毛絨熊來著。

  但願鷹眼那貨別摔死。

  啊,他應該摔不死。

  要是摔死……那就熱鬧了。

  全身乏力的特查拉閉上眼睛,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垃圾桶裡的毛絨熊上。

  容他期待一下飼主,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就好了。

  特查拉是被一陣舔舐弄醒的。

  他沒睜眼,只是側了下身子,居然感覺被舔得很舒服。

  他猛地睜開眼睛,四隻白爪子踩在他面前,上面可見一些黑色的毛髮。

  對方還在舔他,他一翻身,爬了起來,就見一隻看起來特別帥氣的哈士奇瞪著藍瑩瑩的大眼睛,困惑地看著他。

  ……哪裡來的哈士奇???

  「哦,小傢伙你醒了。」有個婆婆欣喜地說了一聲,然後走過來,一個勁地打量他。

  這是個滿臉皺紋的慈祥老婆婆,棕色長髮,鼻樑上還架著厚厚的眼鏡,眼鏡後面是與頭髮同色的眼睛。

  通過鏡片上的反光,特查拉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樣子。

  不出他的意料,真的變成黑貓了。

  復聯裡的眾人,也就他會變成黑貓這一判斷不會遇到爭議了……

  黑貓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他趴在高高的貓爬架上,低頭看著滿地打滾的小萌寵們。

  那只帥得有點離譜的哈士奇就在架子下面,看著滿地亂滾的荷蘭豬流口水。

  不遠處,一隻隻透明的圓球滾了過去,在裡面駕駛著這些球的,是一隻隻的小倉鼠。

  突然有一隻深灰色的短毛貓跑上來,眼神犀利地瞪著黑貓。後者懶得理它,給它讓了空,跑到貓爬架的下一層去了。

  不要懷疑這奇怪的現場。

  黑貓現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棄寵收容所。顧名思義,是收容被遺棄的寵物的地方。

  這間棄寵收容所有點特別,是那位婆婆用自己的家改造的,一樓住人,二樓三樓還有閣樓都是被收容的棄寵。

  平時這些小傢伙都是分開安置的,但有好心人來認養它們的時候也會被放出來放放風,好讓自己表現得精神一些。

  在這裡的小萌寵都曾是家裡的寶貝兒,但某一天,或許是主人不再喜歡它們而買來了新的寵物,或許是主人突然對於飼養寵物感到了厭煩,又或許是因為主人家裡要添新生命了,這群曾經的寶貝兒就被很不友好地趕出了家門。

  大部分的它們都或多或少地在外流浪過,也有一些是被直接送過來的。比如說那滿地亂跑的小倉鼠們。這種寵物繁殖能力過強,一年好幾窩,很多飼主都受不了。

  比起那些被趕出家門餓死凍死在外面的可憐兒比起來,這裡的寵物都很幸運。

  黑貓認同這一點,但並不覺得自己幸運。

  有個傢伙實在太聒噪了。

  貓爬架的對面,從天花板上順下幾條細鏈子,掛著幾桿鳥類曬槓,一隻全身灰濛濛的鸚鵡站在上面。

  不仔細看,彷彿還有基佬紫一般的顏色在那灰色的羽毛上跳動。

  這只鸚鵡並不老實,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站架子上還搖擺個不停,嘴裡死命地喊著:

  「救命啊~我被變成鸚鵡啦~」

  黑貓:「……」

  這是誰,知名不具。

  晚飯時間到了,關著的玻璃門一開,收容所的所長端著食物上來了。這好心腸的婆婆一露面,所有寵物都擠了過去,討好地繞著她的腿打轉。

  四周還有些很安靜待著的貓,大概跟黑貓一樣是新來的,還蠻是戒備。

  黑貓也沒湊過去,倒不是戒備,而是他實在吃不下貓糧。

  婆婆把糧食都放下,注意到了黑貓,便走過來,伸出了手,手上是一把藥丸狀貓糧:「別害怕啊,小傢伙,大膽放心地吃吧。」

  「……」

  他膽子夠大,但是是真的吃不下。

  「我想他大概是不喜歡貓糧吧,席娜。」有個一聽就滿是笑意的聲音傳來,「不如讓他跟我吃三明治。」

  片刻停頓後,那人又笑著補充:「你的情人節特製不寂寞三明治我真的吃不完。」

  黑貓扭頭去看。

  看的並不是說話那人,他對那個所謂的「情人節特製不寂寞三明治」有點好奇。

  結果看過去後,他直接忽略了那人手上巨大的三明治,對說話那人好奇起來。

  那是個有著明顯亞洲血統但又很歐美范兒的混血姑娘,臉上畫著精緻的淡妝,金棕色的頭髮紮成馬尾後仍然調皮地落了幾縷在她肩上。

  她始終在笑,嘴角上翹的弧度一直保持不變,像一隻得了好處的狐狸,賊嘻嘻的。

  黑貓在她用棕黑色的眼睛看過來時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原因不明。但是可以確定,不是害怕。

  這個漂亮的混血兒也注意到黑貓在看自己,搖著手上的三明治,笑著發出召喚:「過來呀,過來我就給你吃哦。」

  「……」

  這種說話語氣真讓人無語。

  可是黑貓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爪子,跳下了貓爬架,可他還沒邁出一步,一陣黑白旋風擦著他的毛髮鑽進了貓爬架下的角落裡。

  那只帥過頭的哈士奇!

  黑貓扭頭看它。只見它鑽在角落裡,用汪汪大眼看著他,整個蜷縮起來,跟見了鬼似的。

  ……不就是來了個漂亮姑娘嗎?至於嗎?

  婆婆歎了口氣:「真是,我都教育他很久了,可是豆腐看到你還是會害怕,抱歉,蘇(sue)。」

  「沒關係,又不是第一天見我像見鬼了。」混血姑娘笑瞇瞇地說著,看起來毫不在意,繼續召喚黑貓,「快過來呀。」

  黑貓把神經病一樣的哈士奇拋在腦後,朝這個叫做蘇的姑娘走過去。對方蹲下去伸出手,黑貓猶豫了一下,沒拒絕,讓她摸了起來。

  姑娘的手可真軟,蹭在毛髮上很舒服。

  黑貓情不自禁地扭著身子讓她摸。蘇也很有技術地摸得他很舒服,不一會兒就讓他把肚皮露出來了。

  躺著往上看,混血姑娘修長白皙的脖頸暴露在黑貓面前,他看到那精緻的鎖骨上有條銀鏈子,掛著一隻像是銀色但更灰蒙一些的鴿子項墜。

  這個不重要,那賞心悅目的鎖骨比較重要。

  黑貓瞇著眼睛,不動聲色地繼續看。

  頭頂又傳來某只鸚鵡聒噪的聲音:

  「嗷美人,你真漂亮。」

  蘇抬頭笑瞇瞇地回答他:「謝謝,你也是。」

  聒噪的鸚鵡繼續說道:「不要摸那只猥瑣的貓了,摸我吧。」

  黑貓:「……」

  你比誰都猥瑣,真的。


第50章 【黑貓2】

  【松花蛋國王陛下。】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情人節的時候下雪非常浪漫。

  黑貓望著窗外飄著的雪這麼想。

  他的國家瓦坎達位於熱帶,冬天也是不會下雪的。特查拉在美國讀書,第一個冬天見到雪時非常的激動。

  不過看外表可看不出來。

  教室外面飄雪的時候,他只是靜靜地看,慢慢想像如果瓦坎達下了雪會是什麼樣子的。

  全身蓋著雪的豹神雕像一定很威武。

  特查拉這樣想。

  後來他在美國住久了,冬天常見下雪。

  現在看到下雪的黑貓一點都不激動了。

  習慣就是這樣慢慢養成的。

  黑貓覺得這樣的自己還蠻詩意的嘛。

  大家都說他長得凶,誰知道他還有這樣的心思。

  可惜這份心思今天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站在曬槓上的灰鸚鵡瞇了瞇眼,清了清嗓子:「陛下~陛下~」

  黑貓:「……」

  是真不想搭理這貨啊!

  灰鸚鵡在天花板上「撲稜撲稜」地忽閃著有著基佬紫光澤的翅膀,嘴裡還賤兮兮地不停下:「陛下~搭理人家呀~」

  「羨不羨慕我呀~」

  「看呀~我能飛~我還能說話呀~」

  黑貓:「……」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隊長,冬兵,鐵罐,再加上他自己,都比鷹眼靠譜,為什麼非讓這貨變成萌寵之後還能說話?

  說好的眾生平等呢?!

  上帝?豹神?hello?

  黑貓打心底裡覺得,如果鷹眼真得應了冬兵的話,變成一隻蛾子就好了。

  看看,他都變成只鸚鵡了,居然還這麼蛾子。

  真是夠了,以後打死不跟他一起出任務。

  貓爬架下有爪子的摩擦聲,黑貓低頭一瞧,是被叫做「豆腐」的那只哈士奇在撓貓爬架。

  這個角度看過去,這只哈士奇依然帥得離譜。總覺得它不像是完完全全哈士奇,總有些不屬於哈士奇的帥氣摻在其中。

  大概是個串兒,也就是所謂的混血。

  黑貓想了想,就跟剛剛見到的那個漂亮的混血姑娘一樣。

  兩種不同血統的產物總要比提供血統的兩個原者要好看,人類實用,寵物嘛……只看這只豆腐的話,也能說得通。

  豆腐脖子上有戴狗牌,看起來還是鑲金的,不像是遺棄的寵物,倒像是被寄養在這裡的。大概就是混血姑娘蘇吧。

  混血飼主養著混血的寵物,挺合適的。

  想到那姑娘,黑貓就像擼一擼鬍鬚。

  那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也好溫柔,而且既然能在棄寵收容所出現,她也肯定很善良,這完全滿足他之前對飼主的全部期待。

  蘇·蘇姑娘推開門走了進來,剛剛還撓著貓爬架想要黑貓陪它玩的豆腐立刻像吃壞肚子,蔫了吧唧的,找地方縮起來了。

  ——可是既然是養與被養的關係,又為什麼寵物會害怕飼主呢?

  黑貓就不怕蘇·蘇。

  相反,他對她很有好感。

  這姑娘笑起來像狐狸,卻滿滿的可愛。

  她顯然也對他很有好感,上樓來直接走到貓爬架下,雙手背在後腰上,踮腳笑盈盈地看他。

  「嗨,霸氣的小傢伙,」蘇·蘇笑瞇瞇地說,「你很喜歡坐在上面啊,怎麼啦?這高高在上的地方,有王者的氣場嗎?」

  是有點啦,中魔法前的習慣罷了。

  有只不要臉的鸚鵡插嘴:「嘿,美麗的姑娘,我可比他更高高在上哦!」

  黑貓迅速飛過一記眼刀。

  是是是,你高高在上,非常高高在上,都高高在上的快要跟天花板融為一體了!沒人想跟你比高度。

  人家姑娘說的是氣場,氣場你懂嗎?

  咯咯叫著的灰鸚鵡當然不知道某只陛下正暗搓搓地磨爪子,打算給他脖子來一下,讓他深刻地體會一下「會說話的鸚鵡死到早」,而且「破壞氣氛的鸚鵡死得更早」這個道理。

  蘇·蘇保持著臉上美好的笑容,歪頭看了灰鸚鵡一眼,笑道:「我喜歡你的顏色。」

  「嗷,好眼光,我也喜歡。」灰鸚鵡故作深沉地搖頭晃腦。

  蘇·蘇笑嘻嘻:「你口齒好伶俐哦,不像是只鸚鵡,倒像是個人。」

  灰鸚鵡完全沒有快要被識破的緊迫感。他在黑貓有點緊張的視線下,搖頭晃腦地說道:「美女你沒聽我之前的話嗎?」

  「沒有呢,你說了什麼?」蘇·蘇問道,十分配合他的演出。

  灰鸚鵡的嗓子突然就變得歇斯底里起來:「救命啊~我被變成鸚鵡啦啦啦啦啦~」

  黑貓:「……」

  你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好嗎???

  蘇·蘇哈哈大笑:「是嗎是嗎?你真可愛!是被什麼魔法師的變形咒語變成的嘛?需要我幫你變回去嗎?」

  灰鸚鵡點著頭:「嗯,很需要。」

  「那要怎麼幫你呢?」

  「過來抱抱我,我就告訴你。」

  黑貓:「……」

  我靠,這都行?!

  不過這次蘇·蘇沒再接灰鸚鵡的話,看來是已經識破他的邪惡目的了。她只是笑瞇瞇地說:「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國家,那個國家的南方有一個省,那個省的人民有一個神奇的胃。而我,有那裡一半的血統。」

  灰鸚鵡:「……所以?」

  「憑著那個神奇的胃,出身那個國家那個省的我,幾乎什麼都能吃下肚,」蘇·蘇笑得一臉純良,嘴裡說來的話卻正好相反,「什麼孵化了一半的毛雞蛋啦,什麼號稱水中人參的水蟑螂啦,什麼肥大鮮美的胖老鼠啦,什麼四條腿的鱷魚和蟾蜍,什麼沒有腿的蛇和寵……蒸完炒完烤完都超級好吃哦。」

  她瞥了一眼灰鸚鵡,「瞧你胖嘟嘟,說話這麼溜,這麼可愛,想必拿開水禿嚕禿嚕毛,煮一煮可要比水煮雞好吃多了。」

  灰鸚鵡:「……現在裝死來得及嗎?」

  蘇·蘇一本正經地回答:「欸,沒關係,死的也好,死的鸚鵡脫了毛一樣吃。」

  灰鸚鵡:「……可怕。」

  不管蘇·蘇說的是不是真的,灰鸚鵡算是被嚇到了,半天都沒再說話,更別提試著調戲她了。

  黑貓圍觀了蘇·蘇戲弄灰鸚鵡的全程,等她逼得灰鸚鵡不再開口了,轉頭又笑著看過來了,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早就聽說那裡的人們還會吃狗肉,也難怪那只帥過頭的哈士奇會對主人怕成那樣。

  話,話說,貓……他們吃嗎?

  像是知道他心思似的,蘇·蘇點點頭:「吃的哦,貓我們也吃。而且還有一種特別的做法,就是把貓和蛇放在一起加了調味料燉一燉,還美其名曰『龍虎鬥』」笑容擴大了些,「很有趣吧?」

  「……」

  一點也不有趣好嗎!

  面對那張不僅人畜無害而且很漂亮的臉,黑貓情不自禁地縮了縮。

  蘇·蘇噗嗤笑了:「別緊張啦,我只有那一半的血統,剩下的一半要求我一定要飲食正常呢。」

  沒有明說自己另一半是什麼血統,蘇·蘇變換了話題:「樓下有玻璃門,雪下得更好看,要不要去看?」

  黑貓凝視著那雙伸向自己的手,打量了手心裡的一片後繭之後,他不再瑟縮,反而站起來靠了過去,抬起爪子輕輕踩在了混血姑娘手心。

  踩上去時他還有點猶豫。

  他是第一次變成貓啦,也不曉得有沒有把鋒利的爪子藏好,可不要抓壞姑娘又白又秀氣的手。

  雪白的手掌上流出鮮血,想想就心疼。

  蘇·蘇倒沒有想那麼多,也完全不擔心。等黑貓軟軟的小肉爪放上來時,她忍不住握了一下,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啊啊,這小爪子握著這舒服呀~真好~」

  說著,蘇·蘇還湊上去,把那小小的爪子放在唇邊,輕輕地親吻。

  ……希望臉上的毛夠黑夠厚,不要被人——以及某只不要臉的鸚鵡——看出他在臉紅。

  蘇·蘇直接把有點扭捏的黑貓抱進了懷裡,對方在觸碰到某團軟得不像話的存在後瞬間僵硬成埃及法老王石像,在姑娘懷裡老實得不得了。

  「好軟好軟~」蘇·蘇還歡快地拿線條優美的下巴去蹭黑貓的腦袋,那份高興溢於言表。

  ……不,姑娘,你錯了。

  有些東西遠比我的毛髮要軟……害羞。

  在被抱著走到門口時,黑貓靈敏地聽到了膽小如鼠的豆腐通知鬼鬼祟祟爬出角落的聲音,還有某胖嘟嘟很可愛的灰鸚鵡同志糅合了羨慕嫉妒恨的「嘖」聲。

  黑貓想挑挑眉。

  嘿嘿嘿……不服就來打他呀~

  蘇·蘇抱著黑貓走下木質的樓梯,一路心情很好地哼唱著不知名的歌。黑貓隱約聽出歌詞像是漢語。

  然後他便來到了還沒來過得一樓。

  之前他或許有經過一樓去二樓,但是那畢竟是在他昏睡的時候,一樓長什麼樣他還沒見過。

  見到之後,他有點驚訝。

  住著寵物的二樓三樓和閣樓可遠比住著人的一樓裝修的好。

  所有的傢俱都破損嚴重,客廳的沙發還缺了一條腿,只能拿磚塊頂著,甚至連電視機都是老版的四方形。

  連上個世紀的兩根老冰棍現在住的地方都比這裡先進一半個世紀。

  曾被蘇·蘇喊做席娜的老婆婆縮在沙發角落裡,在看電視上的綜藝節目。

  「蘇,還好吧樓上?」席娜笑著問了一句。

  蘇·蘇點點頭,抱著黑貓坐到沙發上,順便把他放在膝蓋上,回答道:「除了不太和諧的豆腐,就只有那只聒噪的鸚鵡了。它說話可真溜,你教的嘛?」

  「當然不是,」席娜看看在蘇·是膝蓋上裝埃及法老王石像的黑貓,試探的伸手,見他沒反感,便在他腦袋上摸了摸,「那個聒噪的傢伙和這位一樣,是昨天早上撿到的。說來也有趣,我早上出門取報紙,就看到鸚鵡用爪子費勁地抓著黑貓從我面前飛過去,飛不動了,就耍賴的把貓一丟。我怕把貓摔傷,趕緊接住了。」

  黑貓瞇瞇眼。

  把貓一丟?

  很好,克林特·巴頓,很好……

  「原來他們彼此認識呀?的確很有趣,」蘇·蘇也用手撓了撓黑貓,手指輕軟,讓人眷戀,「你給他們起名字了沒有?」

  黑貓連忙支起耳朵跟著聽。

  「我把鸚鵡撿回來的時候跟他對話啦,我笑話他胖,就給他起名叫小胖子(fatso),貓嘛,」席娜笑了笑,「還沒來得及。我看他與你有緣,你要不要試試?」

  「我也覺得它跟我有緣呢。」蘇·蘇笑瞇瞇的一句話讓黑貓暗中小花一開,「那我就來給他起個名字吧……嗯……」

  蘇·蘇陷入沉思中。

  黑貓相當期待地等著。

  席娜不著急,拿著遙控器換了個台,在換掉十幾個歡慶情人節的頻道後,終於換去了新聞台,這個台正在重播白天的新聞。

  恰好說道白天由女王陛下親自接待了瓦坎達的國王陛下。

  蘇·蘇「啊」了一聲:「有了!」

  黑貓與席娜同時把目光拋過去,由席娜問出問題:「叫他什麼?」

  蘇·蘇舉著黑貓,比對電視上正好出現的國王陛下,笑道:「看看,這霸氣側漏的眉眼,像不像?」

  「你這麼說還真有點像……」

  「所以嘛,我決定要叫他國王陛下了,」蘇·蘇笑瞇瞇,但顯然話還沒說完,「就叫他『松花蛋國王陛下(thekingpidan)』吧!」

  「……」

  「國王陛下」黑貓懂。

  可是……為什麼是「松花蛋」???

  黑貓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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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黑貓3】

  【有好感的姑娘想要弄死我怎麼破。】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陪席娜看了一會兒x-r的重播,蘇·蘇在時針走向10的時候強硬地趕她去睡覺。

  「不要只說別人,自己也要早睡啊。」席娜去休息前叮囑她,「早睡對女孩子的皮膚好。」

  「我聽完下一個選手的歌就去睡啦。」蘇·蘇笑著表示知道了。

  目前節目裡出場的這位選手是個姑娘,臉蛋精緻,身材高挑,抱著一個吉他,雖然穿得有些中規中矩,走起路來還踉踉蹌蹌,但颱風十足,像個走慣了t台的模特。

  蘇·蘇很喜歡這個姑娘的金髮,還有如同馬爾代夫海水一般的藍眼睛,更別提那甜美清亮的嗓音了,從她出現在節目組蘇·蘇開始就一直在關注她。

  長得好看不說,唱歌還那麼好,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晉級嘛。

  蘇·蘇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得小一些,不打擾年紀已大的席娜的睡眠。她讓黑貓自己坐在沙發上,還去找了幾個布老鼠給他玩,怕他寂寞。

  然後蘇·蘇站起來,把窗簾都拉好,將玻璃門上的捲簾門也垂下來,再從自己的包裡取出筆記本放在茶几上。

  筆記本的外殼貼得閃亮亮的,全是金黃色的水鑽,拼出一個小熊維尼抱著瓦罐舔蜂蜜的圖案。左上角還有白色的迪士尼字樣。

  僅從這個外殼就能看出來,筆記本的主人不僅有些幼稚,還滿滿的迪士尼情懷。

  不只是筆記本的外殼是迪士尼,蘇·蘇喝水的杯子、智能手機——貌似不是流行的——的外殼、夾劉海的小發卡,全是迪士尼人物。

  對某樣東西這樣執著的人真是異常的可怕……

  黑貓抱著被蘇·蘇硬塞過來的黑皮布老鼠,看著這個坐在筆記本前的人,滿心複雜。

  看她得有二十六七歲了,沒想到還這麼喜歡卡通,有著這麼深刻的迪士尼情節,黑貓覺得……

  她真的好可愛啊……

  不知盯著自己的貓在想什麼,蘇·蘇湊過去那布老鼠逗弄他。後者對布老鼠根本不感興趣,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好玩好玩陪我玩」的樣子來,生怕讓這姑娘覺得掃興。

  沒幾下,蘇·蘇便放下了布老鼠,輕輕戳了戳黑貓的鼻子,笑道:「好啦,我還有工作要做,你自己玩吧。」

  說完,她用揉腦袋代替了道歉,轉而去玩筆記本。

  不,不應該用「玩」這個字眼來形容她的行為。

  黑貓因為看不清她的屏幕頁面,於是輕手輕腳地跳上沙發靠背,抬高了腦袋往下看。

  看到蘇·蘇鼠標一揮,左鍵一點,一個色彩斑斕的界面被打開了,一瞬間閃花了黑貓的貓眼,美得他不敢看。

  那色彩從上到下,一點點向下,從紅橙*黃綠青藍紫再到紫藍青綠黃橙紅,就像三稜鏡在太陽光下色散出來的光,應在黑色的背景色上,有股撲面而來的霸氣……和傻氣。

  是什麼樣的網頁會用這麼酸爽的配色,黑貓知道。

  看看網站高高掛起的名字就可以了。

  三稜鏡賞金獵人論壇。

  在地下世界鼎鼎大名的賞金獵人論壇。

  這裡有著無數賞金獵人精英和菜鳥,所有的字眼都充斥著「殺」與「怎麼殺」,還有「殺了多少」關鍵詞。

  論壇上發帖子貼出來的任務範圍十分廣泛,上到複雜的暗殺政//府//高層//要員,下到簡單的謀殺普通小居民,甚至還有些「一百零八種蟑螂完全清除法」和「論日常殺雞宰魚不見血的三百種方法的可行性」這樣的廚房小貼士帖子不停地在頁面上刷過。

  有些任務賞金高到不可相信,也有些任務只需要支付一個按時登錄簽到就能拿到的論壇幣。

  可謂是除了精神病院外,神經病聚集最多的場所。

  黑貓以前不怎麼關注這些賞金獵人神經病,但是他加入復聯後偶然發現黑寡婦很關注這些。

  可她身為一個知名度非常高的間諜、特工和超級英雄,她關注這些有什麼用呢?

  黑貓很是奇怪。

  「但是『一百零八種蟑螂完全清除法』真的很有用哦,」黑寡婦笑道,「只用了十種,不僅樓下寵物店的蟑螂都不見了,就連頂樓牙醫診所的蟑螂也銷聲匿跡了。」

  特查拉:「……什麼???」

  他不是很懂黑寡婦的話。

  不過等他嘗試著用了「一百零八種蟑螂完全清除法」其中的幾條,並發現瓦坎達的高科技也弄不死的蟑螂真的銷聲匿跡後,他也忍不住開始關注這個神經病論壇了。

  披著從黑寡婦那裡拿到的論壇馬甲,經過一段時間的潛水圍觀,特查拉漸漸摸清了這個論壇的底兒。

  這個論壇上出名的賞金獵人,或者說出名的神經病有很多,其中出任務最多而且完成率也最高,還非常出名的id有兩個。

  一個id是神出鬼沒的「灰鴿子」,還有個馬甲號「鴿子灰」。平時大號用來接發任務,小號則用來八卦圍觀。「一百零八種蟑螂完全清除法」就是這個小號發表的,回帖量巨大,至今加精紅色標出掛在首頁。

  此人接單喜怒無常,有時複雜有時簡單,全看這神經病的心情和大姨媽來的時間。據黑寡婦長時間潛水觀察,她推測這個灰鴿子很可能就是論壇的創始人。

  另一個id也很讓人難以捉摸。這個人id的萌感足以跟小熊維尼媲美,叫做「凱蒂貓」。看名字是個姑娘,但他說起話來神神道道,而且粗俗無比,屬於關鍵字打了碼就全文打碼的那種。

  此神經病一般不在線就不說話,只要在線,嘖,整個神經病論壇的網速都要因為他在線說話而卡掉一點。

  在黑貓腦子裡瞎想一通的時候,蘇·蘇已然飛快地登上了自己的馬甲,開始瀏覽頁面。

  黑貓瞄過去一眼,瞬間錯愕到直接用爪子摳破了沙發靠背。

  大名鼎鼎的賞金獵人灰鴿子……居然是她?!

  這個總是笑瞇瞇的還有一個神奇的胃的混血姑娘?!

  這個剛剛抱著他陪一個善良老太太看了一個半小時唱歌選秀類綜藝節目的溫柔姑娘?!

  【劃掉】這個被他不小心碰到了胸部感受到異常柔軟觸感的好胸姑娘?!【劃掉】

  ……有,有點可怕。

  真是神經病不可貌相……

  黑貓不自覺的把目光放到蘇·蘇金棕色的後腦勺上。所以……這個神經病——這個賞金獵人現在上論壇,是有什麼工作呢?

  蘇·蘇在加了精的任務發表帖子裡尋找,找著關於某陛下的資料。

  她都在倫敦蹲守了好久了,終於在昨天得到了瓦坎達國王到達倫敦的消息。雖然今天是情人節,可蘇·蘇是單身貴族,更沒有約炮419的心情,她只想幹掉這位陛下拿到那筆巨額懸賞金。

  她實在是缺錢啊!

  瞧瞧,不做買賣的時候連去酒店開個房睡大覺的錢都沒有了,只能來這種棄寵收容所裡打工,賺著小錢,睡在一樓破爛的房間裡。

  蘇·蘇都替自己的小熊維尼感到委屈。

  這一票不能失敗。

  蘇·蘇知道現在失去了犯罪顧問的英國地下世界很混亂,很多人都想借這一票出出風頭,好擠一擠原來莫裡亞蒂的勢力。

  她對這個沒興趣。

  她只對錢感興趣。

  發佈暗殺瓦坎達國王這個懸賞的人不缺錢。對於殺掉國王他十分積極主動,不僅每隔十分鐘就自己轉發自己的懸賞帖子增加熱度,還不斷更新關於國王的此時此刻信息。

  蘇·蘇迅速瀏覽了他發佈過的信息。

  一天前的內容還很詳細,但最近一天多卻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只是語氣焦躁的說了一句:「快點!有復聯介入此事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出「復聯」,帖子熱度立刻降低了很多。

  再神經病的賞金獵人,一看到超級英雄的名字,還是會犯怵。

  畢竟復聯那群人不僅對外打過外星人機器人和神界人,甚至還對內還打過自己人,他們發起狠來,這群神經病也害怕。

  蘇·蘇有聽說瓦坎達的國王陛下也是復聯成員這樣的傳言,不過這消息還未被官方證實。

  就算被證實了,這一票她也干定了。

  仔細看完懸賞人給出的信息,蘇·蘇笑了笑,一副人畜無害的面孔。

  她本打算在瀏覽一下論壇界面,看看有沒有人想就國王暗殺問題展開一個討論,就在這時,論壇刷新速度突然變慢了。

  蘇·蘇少見地神色一凜,右邊彈出了一個提示框。

  『您的論壇好友(id:凱蒂貓)上線了!』

  在那個神經病無止境的私聊對話框彈出來之前,蘇·蘇當機立斷地直接點了斷網,頁面停止刷新,顯示出404界面。

  這讓蘇·蘇長長鬆了口氣。

  她的確是個神經病,可是神經病也有害怕的神經病……

  摸了把貓緩緩神,蘇·蘇轉身就從沙發下拖出一個扁扁的長盒,打開一看是還沒拼裝好的狙/擊/槍。

  電視機裡的金髮姑娘又唱了一首歌,歌聲優雅,節奏緩慢,結合外面在下雪的天氣,非常適合情人節一個人聽。

  蘇·蘇邊聽邊把槍/支零件檢查了一邊。

  黑貓有在默默地看。

  他也看到了那個懸賞帖子,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懸賞那人。

  一時他想不出是誰這麼希望他死,可根據這人能掌握他行蹤這一點看,絕對是瓦坎達內部人士所為。

  大概是誰,他也猜到了。

  只是……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很有好感的姑娘居然打算接下這個懸賞他腦袋的單子,這可真讓人無奈……

  不過換個方向想想,這也就意味著就算他不被邪神變成隻貓,有朝一日他也能遇到蘇·蘇對嗎?

  這麼想想,居然還有點小興奮。

  等蘇·蘇把槍收拾好之後,金髮姑娘的歌也唱完了,此時她正抱著吉他站在場中央向著評委和觀眾鞠躬示意。

  蘇·蘇通過自己的觀察,隱約判斷出這姑娘的眼睛應該是有點問題,有時會看到左眼不自然地看著什麼地方,與右眼不對齊。

  評委中似乎有個黑心人,明明姑娘唱得很好,很完美,他卻硬是跟其他評委相違背的給出了紅叉,這讓現場觀眾一片噓聲。

  他老神在在,不為所動,一副「我就是故意」的表情。

  這一個紅很影響晉級。

  金髮姑娘在苦笑,她肯定也意識到這一點了。

  蘇·蘇摸起盒子裡的一把掌心/雷,瞇起一隻眼對準了屏幕上出現的那個評委。她扣下了扳機,但沒有槍響。因為子彈還沒按進去,她也不打算按進去。

  鏡頭又給到了金髮姑娘,她在接受評委尖酸的點評,臉上依然在笑,笑得很溫柔很漂亮。

  是誰說,愛笑的姑娘——尤其是長得好看又愛笑的姑娘,運氣一般都不會很差來著?

  蘇·蘇也笑了。

  沒關係的哦,漂亮的姑娘,如果你晉不了級,那我就去幫你把其他參賽選手,還有那個總給你打紅叉的評委做掉,然後你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晉級,並且拿冠軍啦!

  不用感謝我,我最喜歡給長得好看的姑娘義務勞動啦。

  蘇·蘇笑著從箱子的側面拉出一條黑帶,背上了肩膀,在鏡頭脫離了金髮姑娘那一刻,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機。

  她背著盒子站起來,沒等有下一步動作,她看到了沙發椅背上的黑貓。

  他在看著她,眼神私有渴望。

  她想了想,彎下了腰:「嗨,松花蛋國王陛下,有沒有興趣跟我去見見真正的國王陛下呀?」

  黑貓:「……」

  你哪裡是要去單純的見見啊,你這是要去取國王陛下的命啊……

  可是……明知道這個姑娘要去取自己的命,可是自己就是莫名的有點興奮怎麼破……?

  黑貓內心翻騰,表面平靜。

  只是在蘇·蘇試探地把手伸向他的時候,他也毫不猶豫地抓住了。

  反正你也殺不成我,跟你去唄。


第52章 【黑貓4】

  【讓我們一起愉快地幹掉他吧!】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哈利波特》裡的幻影移行是一個移動起來相當便利的魔法,不過根據黑貓看過的電影效果來講,幻影移形的滋味很不好受。

  同樣的,蘇·蘇的瞬間移動也是。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重開,他斷不會就那樣去碰蘇·蘇伸過來的手。

  而是會直接跳進她懷裡去,死死把她抱住。

  在蘇·蘇的手碰到他的那一瞬間,沒有徵兆的,頭重腳輕的感覺便到來了。那瞬間的感受就跟飛機要從地面起飛的失重感一樣,不過是放大了無數倍的那種。

  不暈飛機而且還有多年戰鬥機駕駛執照的黑貓也差點要吐了。

  還好他理智尚在,還記得他被一個姑娘捧在手裡,勉強控制住了在抽搐的咽喉與胃,把噁心感強壓下去。

  蘇·蘇好心地順著他的脖頸一路向尾巴揉下來,在他腰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手上捏了捏,嘴上還在感慨:「腰真好,摸起來一點贅肉都沒有。」

  然後愛不釋手地從尾巴摸回來。

  「……」

  黑貓對此保持沉默。

  不是他不能說話,而是他不能也不想說。

  說什麼?

  說矮油姑娘你手摸著這兒我好有感覺啊……

  嘖,他又不是托尼……

  在蘇·蘇溫柔的充滿了愛與揩油的撫摸下,嘔吐和眩暈感很快就消失了。黑貓這才有時間好好打量打量這個能發動瞬間移動的混血姑娘。

  這不是他第一次跟這種人打交道了,所以他在驚奇過後很快就平靜下來。

  這世界上有個特殊的族群,他們原本是正常人類,卻因為基因突變而在某個瞬間變成了變種人。每一個變種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能力。

  有的人能整天足不出戶,靠著腦別人的大腦看遍全世界的風景,不必自己花錢就能體驗各地美食,而且還不怕吃胖。

  有的人能不去打工賺錢,只需兩手一揮即可得到花不完的鋼崩,也可獲得無數廢鐵,只是賣掉廢鐵就能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當然,這些人中也有的人熱了可以做刨冰,冷了可以自發熱,不冷不熱還可以玩一場冰火對抗賽。

  還有的人雖然很*卻至今不能通過機場的金屬探測儀,在某人揮手的時候跟著硬幣一起光榮上天……

  黑貓想表達的是,以上例子中最後出現的那種人非常需要一個會瞬間移動的蘇·蘇。

  但這不代表他就樂意把這個姑娘帶去找他們。等他變回去了,肯定得找機會跟蘇·蘇商量商量,能不能進個復聯。

  不能浪費才能是不是?

  黑貓絕對不承認這其中摻雜著個人感情。

  絕對沒有。

  就是不知道這姑娘的能力能在那群神奇的人之中排多少,改天還是得找他們的人詢問一下。

  想著想著,黑貓往遠處一轉頭。

  情人節的夜晚,雪一直飄飄忽忽的下,這導致路燈的光暈很不明顯,虛幻縹緲,營造了一個很不錯的氛圍。

  一個不適合單身狗的氛圍。

  蘇·蘇抱著黑貓,兩個單身貴族在飄著雪的街道上走著,意外的適合這個氛圍。

  說出來讓人挺不好意思的。

  雖然之前有過幾次戀愛,但情人節的晚上跟漂亮的姑娘彼此之間距離為零地在一起散步,對於幾年就已經成為一國之主的特查拉來說,還是今生頭一回。

  如果,現在的他不是一隻貓的話就好了。

  如果,現在的蘇·蘇沒有背著一桿狙/擊/槍就好了。

  如果,現在他和她不是正在前往暗殺自己的路上就好了。

  好吧,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是邪神的錯。

  下次見到他就往死裡撓好了。

  黑貓悵然若失地抬起腦袋,讓風吹起的雪花片片落在他額頭和鼻尖。

  白色的雪花和黑色的毛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用一隻胳膊抱著黑貓的蘇·蘇的笑著用手替他抹去了鼻尖上的雪花。

  她還笑著問他:「冷不冷呀?」

  黑貓當然不可能回答她,但是卻把爪子搭在她的手背上,認真用貓眼去看她棕黑色的大眼睛,嘴裡發出了萌萌噠的叫聲:「喵~」

  蘇·蘇必須承認,這一刻她的心被萌到要化了。

  說起來,她也算是個沒有動物緣的可憐人。

  自小帶在身邊好吃好喝養起來的哈士奇串兒見了自己就跟胃疼犯了似的抽搐不說,每每她靠近一些小動物,對方都很不給面子地遠離她。

  雖然那些舉動談不上是對她的厭惡,卻是實實在在的對她的戒備。

  小動物都很靈敏,她身上血腥味大,它們一聞就知道。殺了這麼多年的人,她的血也早已變得冷了。

  以前她那個陸地生活九級殘廢的奼女搭檔還曾吐槽她說,就連夏天的蚊子準備咬她,也得多繞她飛幾圈,給自己充足的進行要不要下嘴的思考時間。

  蘇·蘇思前想後,很悲催地發現,她長這麼大,除了豆腐被她強制性地待在身邊之外,這世界上的小動物裡,也就只有地上爬的螞蟻會在見到她之後態度溫柔了。

  貓是公認的最靈性的小動物之一,其中又以黑貓最為通靈。蘇·蘇突然被一隻黑貓黏上來,內心又意外又激動。

  激動得好想找個地方拿槍突突幾個人吶!

  想著,蘇·蘇低頭高興地拿臉去蹭懷中的黑貓:「唔唔唔……好喜歡你呀陛下!」

  「……」

  這麼說你可能不信……

  我,我也有點啊……以爪捂臉——嗷指甲戳到了臉。

  在黑貓因為一時不小心,沒來得及把鋒利的指甲收回去傷到了臉而後悔時,蘇·蘇的腳步突然一頓。

  她語氣特別輕快愉快地說:「到啦。」

  黑貓抬頭,看到的是倫敦標誌之一的特拉法爾加廣場。一場雪沒有把他們的熱情阻攔住,廣場上大批大批的男女青年兩兩結伴,說說笑笑,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有男女,也有男男和女女。

  到蘇·蘇這邊就成了美少女和她的貓。

  有人打趣的說:「小姐,沒有小情人,拿隻貓來湊嗎?」

  蘇·蘇也是好脾氣,把一看就很霸氣的黑貓給他們看:「瞧,我的約會對象可是國王陛下!」

  「哦!的確很國王陛下!」大家善意地打趣這個很顯然還單身的漂亮姑娘。

  黑貓被蘇·蘇抱在懷裡,看著氤氳的燈光和飄散的雪,突然覺得這也挺浪漫的。

  只是黑貓有些疑惑為什麼她要殺他需要帶他來到人這麼多的廣場上。

  暗殺活動——尤其是獨自一人展開的暗殺——不是應該盡量避開人群,還提前要給自己找好退路嗎?

  她跑到這滿是小情侶過情人節的廣場上來是幾個意思?

  不想認真地殺他嗎?

  作為被暗殺者,黑貓有些憂鬱。

  我有好感的姑娘帶我來殺我,卻不肯認真地殺我……

  而我居然對此有點不高興……

  真是可怕啊……

  黑貓很是不能理解這位賞金獵人姑娘的行為。緊接著,更讓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出現了。

  他在攘攘人群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他還以為是雪變大了,他眼花了。

  可是使勁眨眨眼睛再看過去,黑貓不得不完成確認了——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那個自己穿著板正的純黑西裝,脖子上纏著快要跟自己的皮膚融為一體的棕色的圍巾,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一副溫柔和善,很好說話和聊天的樣子。加上長得比較帥,惹來好多小情侶的圍觀。

  只是圍觀還好,有些人像是已經把他認了出來,知道這是——起碼這張臉的主人是——近期來倫敦訪問的世界第一有錢國的國王陛下,紛紛記過來,想瞧瞧、摸摸真正的國王陛下,看看是不是是金子做的。

  黑貓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自己來者不拒地跟跑來的倫敦民眾擺拍,舉手投足間還真有幾分君王的風度,看的黑貓爪子癢到想上去抓花那張臉。

  別人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黑貓知道。

  他都被變成貓了,怎麼可能會大搖大擺地出現這麼有名的廣場上?更別提,他還是一個人出來,沒有帶著鷹眼那個不靠譜的。

  很好,這很邪神。

  黑貓咬牙切齒。

  蘇·蘇看著他感慨了一句:「真是,怪不得有人想殺他呀,看他笑得,有點猥瑣呢。哎呀,還總是跟小姑娘靠得這麼近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國王。」

  黑貓:「……」

  眼前這貨真的不是什麼正經國王!

  正經的國王正被你好好抱在懷裡,隨時準備賣萌給你瞧呢!

  黑貓看著不遠處盯著自己一副皮囊跟人合影聊天非常嗨皮的邪神,直恨得牙癢癢。

  對方也注意到了他們了,在蘇·蘇轉頭試圖找到此人斷網保鏢時,黑貓看到自己向自己看過來,兩人目光接觸時,黑貓看到他笑了。

  滿滿惡意的微笑。

  蘇·蘇轉回頭,只看見那位國王陛下笑著磚頭的樣子。

  同時她也注意到了懷裡氣到顫抖的黑貓,不明所以,還笑著跟他說:「怎麼了,松花蛋陛下?您也看他不順眼嗎?」

  何止是不順眼!

  現在衝上去把自己幹掉的心都有了!

  黑貓在肚子咆哮,然後抓住了蘇·蘇的手,認真嚴肅地看她。

  姑娘,請不要猶豫。

  讓我們一起愉快地幹掉他吧!

  想朝臉開槍也沒問題!


第53章 【黑貓5】

  【姑娘你聽我解釋啊——!】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比起西裝,特查拉更喜歡夾克衫一些。

  而且他也自認穿不出邪神那一身邪氣又禁慾的感覺。

  所以此時黑貓瞪著那邊邪神頂著自己的臉而穿著板正黑西裝時,他感到了滿滿的違和感。

  可是一心想要殺他的蘇·蘇可不在意這一點。

  她背著裝有狙/擊/槍的盒子,腳步輕快地走向黑暗的小巷,爬上了旁邊的高樓。沿途向她吹口哨調戲的人,她都笑瞇瞇地回以一個飛吻。

  誰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有些輕浮、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姑娘身上背著大殺器呢?

  當蘇·蘇置身於黑暗而無監控器的小巷裡是,她抱著黑貓,一個響指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卻悄無聲息地出現某處高樓的樓頂。

  黑貓被這突如其來的瞬間移動搞得又是一陣眩暈。

  不過他也搞清楚為什麼說灰鴿子神出鬼沒了。就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瞬間移動,誰能抓住她呢?

  蘇·蘇找到面向廣場的方向,蘇·蘇一邊緊盯著廣場的方向,一邊把肩上的盒子放下來快速地進行拼裝。

  黑貓順勢從她懷裡跳出來,站在天台上往下望。

  最後「嗤啦」一聲,蘇·蘇撕開了一包口香糖的包裝,丟了一片在嘴裡慢慢嚼,手上慢慢端起了拼裝好的槍。

  她抬起一條腿,穿著小皮靴的腳踩在窗台上。雖然在下雪,但她出來的時候穿的是針織的長裙,腿上只有一層有著黑絲的肉色保暖襪。

  此時她踩上窗台的腿露出了一半,彈性十足又十分貼身的黑絲保暖襪緊緊貼著她小腿的線條,一塊微微隆起扭曲的肌肉從膝蓋慢慢隱於小皮靴。

  黑貓看了她一眼,只覺滿眼都是「性感」的字眼。

  蘇·蘇本身身材就不錯,加上混血兒特有的美貌,此時一副槍/支配美人的畫面讓黑貓看得有點愣。

  她在貼上去閉著一隻眼睛進行瞄準時居然笑了起來,美艷又冷酷,自信又剽悍。

  真是不錯的姑娘……雖然不是他想要的溫柔善良,但對男人來說這樣的姑娘更有吸引力。

  眼睛……移不開了。

  她的槍法很好,這不是蘇·蘇自大。

  多少目標都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幹掉。她通過槍上的瞄準鏡找到了廣場上被人包圍的目標。

  目標還笑得自然大方,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蘇·蘇也跟著笑了。

  然後她伸手,摸了摸黑貓。

  黑貓有點無語。

  這種子彈都上了膛的緊張時刻她居然還有閒情擼貓。

  她要殺的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個神啊!就算她不知道那個是神假冒的,起碼也該知道那是為國王陛下,給他放尊敬一點!

  蘇·蘇知道自己隨時都可以扣下扳機,把殺傷力極強的子彈送進那位國王陛下的天價腦袋裡去。

  她此時還有閒心去摸貓,只是覺得這樣好無趣。

  是不是太簡單了點兒?

  不是說國王陛下可能是復聯的人嗎?

  來反抗我呀!

  來點刺激吧!

  不要一槍下去只有鮮血濺出來呀!

  手上使了點勁,在黑貓頭上大力搓了一把,蘇·蘇收回手,端端正正地架著槍,手指搭上扳機。

  黑貓抬頭看她。

  其實他不支持她的選擇,就算她現在瞄準的是一個罪大惡極的混蛋鹿角神。遠距離槍殺一個人很容易。更容易的是,這會無可避免地導致現場普通人的混亂,尤其是在情人節的著名廣場上。

  可是她笑得很開心啊。

  雖然不知道她此時的心理活動,但他直覺地認為,她在期待些什麼。

  期待些什麼呢?

  蘇·蘇笑著,手指扣著扳機。

  來點刺激吧,再好玩一些。

  不要一槍就死嘛。

  手指果斷扣下。

  子彈飛出的一瞬間,蘇·蘇一愣。

  她看到瞄準鏡裡的目標朝她笑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

  蘇·蘇回了神,繼續透過瞄準鏡看向自己的目標。那貨還站著,沒死。

  子彈的路徑沒錯的話,絕對打中了他,可是他沒死。

  他還在透過瞄準鏡朝她笑呢。

  笑得滿臉邪氣,完全沒有國王陛下該有的矜持和莊重。

  「有趣……」蘇·蘇也在笑,「沒死,果然有趣……」

  黑貓聽到她說「沒死」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要是邪神那好搞死,復聯的諸位戰友也不會提起與邪神的當年就一臉不堪回首了。

  可看到蘇·蘇興高采烈起來的臉,黑貓蠻意外的。

  沒死……有什麼有趣的?

  蘇·蘇準備的彈夾裡有六發子彈。

  一發沒打死,她沒有氣餒,何況目標還站在原地,笑得一臉挑釁呢。

  她又擺正了槍,這次瞄準了目標連開五槍,眼睛從頭到尾都沒離開瞄準鏡,把目標的表情看在眼裡。

  她看見對方只是手一抬,接連接住了四發子彈。還有一發他沒接住。

  那是因為蘇·蘇打偏了。

  偏離目標的子彈集中了一位女士手裡的手機,直接在上面戳了空,然後擦著女士的頭髮,射進地面。

  那位女士足足愣了有五秒鐘才嚇得尖聲叫起來,跌坐在地上。

  「有有有……有殺手!!!」

  恐懼還是瀰漫開來。

  頓時,美好的情人節廣場上,小情侶們混亂一片。

  蘇·蘇的目標帶著冷漠的笑容,冷眼站在廣場上。蘇·蘇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些不爽,像是很不喜歡現場的混亂氣氛。

  她笑了笑:「不喜歡,那就喊他們跪下啊,國王陛下。」說著,她迅速收起槍,把盒子背上肩,向一頭霧水的黑貓伸出手,「走啦,既然遠程暗殺的子彈對國王陛下沒作用,那就試一試近距離刺殺吧。」

  黑貓有個不好的預感,卻還是跳進她懷裡,被她抱著瞬移走了。

  他等著瞬移結束時的頭暈目眩,卻不曾想,瞬移一結束,蘇·蘇猛地把他拋了出去。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黑貓絲毫沒有心理準備,居然無視了暈機感,愣愣地看著地面的放大。

  不過他可不會在她面前摔得太難看。他在快要觸底的時候兩隻前爪向前一伸,接著就是一個落地翻滾,把從高空落下來帶著的重力給卸掉。

  黑貓站穩後立刻扭頭,就見蘇·蘇手從裙下抽出一把手槍,看也不看就往身後連開三槍。

  子彈,依然沒有打中。

  已經跑沒人的廣場上,黑貓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換上了一身黑豹制服的人,就像第一次從上一代黑豹手上繼承來制服後看向鏡子的自己。

  他覺得在那頭盔下,變成他的臉的邪神肯定在奸笑。

  也不知道邪神為了能扮演好真正的黑豹,私下裡有多少次偷偷摸摸地看著戰鬥中的黑豹進行模仿,此時他的每一個動作,無論是進攻還是反擊,幾乎跟真正的黑豹一模一樣。

  黑貓差點真的以為他穿在身上的是振金做的制服了。

  不過黑貓還是能看出來,邪神雖然有在很努力的模仿,卻不知道那身制服真正的用法。

  在與偷襲者交鋒了幾個回合後,蘇·蘇一個瞬間移動,拉開與「黑豹」的距離,手槍還是穩穩地對準他。

  別看她還在笑,其實內心也有點緊張。

  她的瞬間移動地點是沒有規律的,只要不超出她能瞬移的距離,想出現在哪裡就能出現在哪裡。

  剛剛掌握著個能力的時候,蘇·蘇就為了好玩,一點一點地從亞歐大陸西海岸瞬移到東海岸,又在東海岸那個國家從南到北吃了一遍,然後才又走俄羅斯瞬移回了西海岸。

  她這來回一趟完全是走到哪兒算哪兒,錢都沒帶幾個,反正憑她這一身暗殺本事,也不會餓死。

  但是眼前這位國王陛下卻準確判斷出了她的落腳點,展開了偷襲。要不是她反應快把黑貓丟開,現在他們倆就會同時撲街了。

  子彈打不中,超遠距離下發現狙/擊/手,知曉她的瞬間移動地點……

  蘇·蘇瞇瞇眼。

  這就有點意思了。

  她又伸手到裙下去了。

  黑貓詭異地盯著她,看著她不僅從裙下抽出了手槍,還抽出了彈夾。

  蘇·蘇迅速換著空掉的彈/匣,眼睛都不敢離開那邊的目標。

  只是對方可不給她時間換彈/夾。

  眼前黑影一晃,蘇·蘇心裡一凜,瞬間移動還沒使出來,利爪帶著風從前面撓上來,瞄準的是她的喉嚨。

  蘇·蘇腳踝一扭,身子頓時矮下去一截,但利爪的危險還在。她只覺臉上一痛,下意識地用出了瞬間移動。

  她的落地地點遠了很多,已經鑽進了小巷裡。

  藏進小巷裡之後,她顧不上這樣做會不會找到了,第一舉動就是掏手機開啟自拍模式看看自己漂亮的臉蛋。

  那張臉蛋被抓破了三道,鮮血堵在傷口上,一副想流淌出來又不敢輕易造次的樣子。

  蘇·蘇一陣火大,差點把手機給掐斷。

  她什麼都可以不在意,唯獨在意錢,還這一張臉。

  陰惻惻的笑容在蘇·蘇那張雖然破了相但依舊好看的臉蛋上鋪展開。

  她惡狠狠地說:「敢抓花姑娘的臉?很好,國王陛下,做得很好……」

  說著,她又去掏武器了。

  不過裙下已經沒有了武器。

  所以她把手伸向胸部。

  然後在趕來的黑豹眼裡,蘇·蘇從胸罩的兩側抽出兩塊黑乎乎的東西,兩隻手合在一起「卡嚓卡嚓」幾聲,又一把手槍拼了出來。

  黑豹此時想大喊一聲「臥槽」,但是來不及了。這位他有點好感的姑娘已經一手一把槍對準了他,子彈不要錢的朝他的臉飛過來。

  居然連給他機會讓他解釋一下他已經不是剛剛那個假冒黑豹的機會都沒有。

  剛剛蘇·蘇瞬移走,把黑貓留在原地。同時在原地還有變成黑豹模樣的邪神。

  黑貓見黑豹那張貓臉朝他轉過來,心裡頓時一毛,像一直真正的貓一樣,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拱了起來,嘴裡還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黑豹的頭盔中發出一聲看好戲的冷笑,在黑貓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反手一到魔法丟過去。

  綠光魔法沒有一點偏離的落到黑貓身上,他全身一陣,心跳加速的感覺突然襲來。他扭頭去看邪神,對方裝模作樣地向他彎腰行禮,然後化為綠色的霧氣消失了。

  變回來的黑豹還保持貓的姿態坐在地上,愣愣看著身上穿著的黑色制服。

  他伸出手,攥了攥拳,指尖的利爪跟著彈了彈。

  真的變回來了。

  原來他是穿著衣服變成貓的想法剛剛在腦中閃過,黑豹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臥槽……邪神真是好手段啊!!!

  現在不是他動的手也是他動的手了!

  瞥見蘇·蘇臉上的傷,趕來解釋的黑豹心裡「咯登」一聲。

  接著又整出一把槍的蘇·蘇可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雙槍齊發,子彈全部朝他臉上飛。

  雖然振金做成的制服不怕子彈,黑豹也完全多得開子彈,但他不敢躲。

  臉上被一連串的子彈炸開了花,黑豹陛下的內心是崩潰的。

  姑娘你聽我解釋啊——!


第54章 【黑貓6】

  【一杯奶茶背後的邪惡交易。】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變成灰鸚鵡的鷹眼感到很寂寞。

  情人節這麼好的夜晚,他卻被獨自一鳥留在棄寵收容所裡,只能看著滿地打滾的哈士奇串兒。

  貓爬架頂端端坐著的那只灰色毛髮的短毛貓正虎視眈眈地看向他。那凜冽的眼神,如果它在下一秒撲過來,張嘴咬向他的脖子,他也不會很奇怪。

  沒多久,那只灰毛貓終於忍不住了,先是壓低了身子,目光炯炯,然後身體一蓄力,從高高的貓爬架上飛躍了起來,對準的目標正是距離天花板不遠的曬槓上的灰鸚鵡。

  他倒是很悠哉。想想看,他眼神多好啊,在灰毛貓躍起來的一瞬間就判斷出了它的路線。

  灰鸚鵡懶得去做什麼阻攔一下,只是在灰毛貓撲倒跟前時伸出了左臂——左胳膊一擋,灰毛貓一聲喵叫便跌了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爬起來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頓時,整個二樓都是灰鸚鵡放肆的「咯咯」叫聲。

  不知道人不會以為這是鸚鵡在叫。

  只會認為棄寵收容所最近收養了一隻雞。還是能下蛋加餐的那種……

  圍觀了灰鸚鵡欺負貓的全過程,叫做豆腐的哈士奇串兒在地上翻了個身趴在地上,歪著腦袋看向了曬槓上的灰鸚鵡,還吐出一截紅潤的舌頭。

  灰鸚鵡看著它開始搖頭晃腦:「瞧瞧你主人給你起名字的水準,一個豆腐,一個松花蛋……嘖,你這個主人除了知道吃還是知道吃……」

  「你有什麼資格嘲笑別人能吃,胖子……」

  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灰鸚鵡眼睜睜地看著不久前還是難兄難弟的人已然恢復了人形,穿著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色制服,抗著漂亮妹子,麻溜地翻窗戶爬了進來。

  一股巨大的悲傷瞬間把他湮滅。

  那是欺負再多的貓也不會有的感覺。

  黑豹用肩扛著被他打昏過去的蘇·蘇,尋著記憶找回了最近暫住的那家棄寵收容所,見一樓席娜婆婆房間的燈還關著,他便果斷爬牆去了二樓。

  用尖尖的指甲在玻璃上劃了一個圈,輕而易舉地彈掉,黑豹伸進一根手指撬開了窗戶。沒等他爬進去,就聽到了灰鸚鵡奸兮兮的話。

  幾乎是報復性的,黑豹吐槽了他一句。那瞬間,感覺前些天變成貓後被迫聽那個逗逼鸚鵡囉哩囉嗦而被逼出來的煩躁統統洩了出去。

  所以說,學托尼和山姆多多吐槽克林特還是非常有益身心健康的。

  特查拉下定決心,以後要多找娜塔莎學習學習。

  「說好的同甘共苦一個月,你特麼卻先偷偷變回人形,泡了妞……」

  黑夜裡,幽怨的聲音自鸚鵡那扭曲的嗓子裡發出,別提有多詭異了。

  黑豹拚命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也忍住了把已經被子彈染上濃濃火藥味頭盔丟過去的衝動,他很冷靜地開口說道:「相信我,知道她是誰之後你不會覺得跟她約會會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哪個姑娘會在自己的裙底下綁著殺傷力極強的掌/心/雷和彈夾啊!

  還有胸罩!

  媽呀這個女人居然還能在胸罩裡藏著可以組裝的掌/心/雷!

  他還以為那高聳的胸是天然的,原來也是墊出來的……還不是用一般的東西墊出來的!

  不要覺得他的反應有些神經過頭。

  想想看,哪天你追求到了一個漂亮的姑娘,然後你在親熱的最後關頭幫姑娘脫去衣服,抖動了胸罩,掌/心/雷的拼裝掉到你大腿上……

  你還能硬起來就有鬼了……

  「喲呵,您的表情滿是猥瑣的氣息,」灰鸚鵡用爪子抓著曬槓,盡量湊過,用綠豆小眼盯著黑豹,露出滿意的表情,「我喜歡。」

  你才猥瑣!你全家都猥瑣!

  黑豹瞪著他,為了維護自己國王的風度,艱難地把吐槽嚥回去。

  他盡量無視掉灰鸚鵡,把被他打昏的蘇·蘇小心翼翼地放到沾滿了貓毛和狗毛的沙發。

  看到那些在黑暗裡看不清顏色的毛髮,黑豹突然想起了那只見到蘇·蘇如同見到鬼的豆腐。

  他試著往角落裡看了看,果不其然,找到了一雙無語凝噎的狗眼,非常的可憐。

  早在很久以前,黑貓狀態下的黑豹就很想好好摸摸豆腐,安撫安撫它了。

  於是他蹲下去,把頭盔一摘,輕輕喚豆腐過來:「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

  說著,他還把露出尖利指甲的右手在豆腐面前搖了搖,「問問味道也不行嗎?」

  豆腐端詳了他好一會兒,鼻子還一嗅一嗅的聞著,才終於「嗷嗚嗷嗚」叫著,探出腦袋來,想向他討要撫摸。

  黑豹也做好準備,等它過來了,只是豆腐突然又一副見了鬼開始鬧肚子的樣子,淒慘的一聲叫,又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黑豹聽到後腦勺一聲「卡嚓」,有人拉開了掌/心/雷的保險栓。

  黑豹開始覺得頭疼了。

  「我如果說,你臉上那傷真不是我給撓的,你信嗎?」黑豹慢慢舉起雙手,同時幽幽然地問。

  「欸,是嗎?」蘇·蘇滿是笑意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來,卻一點不突兀,讓人很輕鬆就能想起她彎著眉眼笑成狐狸的狡黠樣子,「我說我信,你又能信嗎?」

  「……」

  沉默已經回答了一切。

  「陛下好手段。」蘇·蘇無視掉黑豹的沉默,笑道,「在廣場把我打昏,不是趁機解決掉我,反而冒著危險把我帶回這裡,然後調戲我的狗……膽子很大哦。」

  黑豹剛想回一句「謝謝誇獎」,就聽蘇·蘇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把我的腦袋交上去,可是能賺不少錢的。」

  黑豹面無表情:「……我像是缺錢的人?」

  蘇·蘇少見地被噎了一下:「……對不起。」

  世界第一有錢國的國王會缺錢?

  笑話……

  他從他的國土裡摳一指甲蓋的振金拿出去賣得來的money,就足夠蘇·蘇天南地北地胡吃海喝一遍了。

  蘇·蘇聯想到自己窮得叮噹響,連去貝克街喝一杯自己最喜歡的那家奶茶店裡的皇家珍珠奶茶,都得腆著臉去向伊麗莎白那個終極奼女討要積分卡,她挺想哭的。

  接著她就真哭出來了:「嚶嚶嚶……人家想喝奶茶,你把你的腦袋交給我,讓我能去買杯能無限續杯的皇家珍珠奶茶喝嚶嚶嚶……」

  黑豹:「……」

  你等等!

  世界第一有錢國國王的腦袋,在你眼中就值一杯奶茶錢?!

  你彷彿在逗他笑。

  「你把槍放下,明天天一亮我就請你去喝奶茶。」黑豹嚴肅地說。

  蘇·蘇:「你以為我是那種能被一杯奶茶打動的女人嗎?」

  黑豹淡定地說下去:「去喝一晚上,無限續杯。」

  「……」蘇·蘇的哭聲有了明顯的一頓,「你以為我是那種能被可以喝一晚上的奶茶打動的人女人嗎?」

  黑豹繼續:「如果你答應了,那麼那家店明天就會按照小熊維尼和他的夥伴的主題進行裝修,裝修完就歸你了。」

  「……成交。」蘇·蘇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小熊維尼搭配上奶茶的誘惑力,頂在黑豹後腦勺的槍口很快撤開了。

  對這一場黑暗交易——在黑暗中進行的交易——全程圍觀的灰鸚鵡目瞪口呆。

  他實在不知道該吐槽一下國王陛下泡妞的姿勢問題,還是吐槽一下被奶茶打動的姑娘。

  等等,還是讓他先吐槽一下為什麼這位漂亮的混血姑娘會從裙底抽出一把掌/心/雷啊?!

  姑娘你的師傅其實是黑寡婦嗎?!

  好凶悍……

  灰鸚鵡覺得自己快抑鬱地掉毛了:「陛下,您哪裡來的錢……」

  黑豹回過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盯著因為沒有了掌/心/雷胸墊而抱住自己胸部的蘇·蘇:「回來之前我打過了電話。」

  頓了頓,他又說,「就在這棟樓外街角的電話亭裡。」

  「……你有錢投幣嗎?」灰鸚鵡又問。

  「……我從她身上摸了錢投幣。」黑豹很老實地回答。

  「……」這下連灰鸚鵡也無話可說了。

  「卡嚓」聲再次響起,不出意外的,蘇·蘇又舉起了手中的掌/心/雷,語氣森森冷冷:「把錢還我!」

  「……好,那就不只是小熊維尼主題,還有迪士尼主題。」黑豹淡定地回答。

  「那感情好啊。」蘇·蘇又把槍收了起來。

  灰鸚鵡:「……」

  剛剛蘇·蘇暗指國王陛下的腦袋也就價值一杯奶茶的時候,灰鸚鵡本來想嘲笑他的。可是這才過了多久,就有蘇·蘇比起在意自己有沒有在昏迷中被黑豹亂摸更在意被摸去了一個硬幣的事。

  灰鸚鵡覺得不是他傻了,就是這個世界傻了。

  灰鸚鵡哀傷地在曬槓上搖晃著身子,而站在地板上那兩個人已經開始探討怎麼去奶茶店了。

  黑豹說:「你不是會瞬間移動嗎?就不能抓著我的手,『咻一咻』瞬移過去嗎?」

  蘇·蘇仰天打了個哈哈:「我會給你機會看穿我嗎?」

  黑豹懷疑:「其實你的瞬間移動也是有軟點,對嗎?」

  蘇·蘇:「沒有!我的瞬間移動是完美的!」

  黑豹若有所思:「哦,是完美的……」

  ——世上哪有什麼是完美的。


第55章 【黑貓7】

  【比起世界和平,她很想要錢。】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最近事兒有點多,多到他有些憂愁。憂愁到這天早上他起床洗漱,卻發現鏡子裡的自己髮際線又一次非戰略性後退了。

  他只好在上班的路上對著黑掉的手機屏幕一次次地調整自己眉毛皺起的弧度,好把別人看向自己時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眉頭上,而不是更上一些的髮際線。

  不過效果不佳。

  現在大家看他,都是先看眉毛,再看髮際線。他最近在考慮要不要留一個馬克思格式的絡腮鬍。這個大概更吸引人。

  自從確定並把瓦坎達的國王要來訪英的消息公佈出去之後,壞消息如流水,每天都連綿不絕。

  先是自己的不可愛弟弟假跳樓時一躍變成了一隻貓還被兩個女人收養,然後又是自己管轄的mi5數據後台毫無抵抗力的被黑客黑掉拿去拯救她的小情人,再接著就有人收到情報說鼎鼎有名的賞金獵人灰鴿子想要拿國王陛下的腦袋去換錢……

  麻煩總是防不勝防。

  好在最大那個來自於弟弟的麻煩已經順利解決,還順帶拐騙了一個頂尖黑客小姐為自己打工,邁克羅夫特覺得哎呦媽呀幸好老天還有點良心,沒把這些事兒湊到一起讓他同時處理。

  不過他還是錯了,老天並沒有放過他。

  這天夜晚,護衛國王陛下的特工們通知他,鹿角神襲擊了國王陛下以及他的保鏢。

  「……鹿角神?」邁克羅夫特有點懵。

  他的第一反應是曾經把格林威治砸得破破爛爛的錘子神,然後是曾經在紐約新聞裡看到的被制服的邪神……讓人堪憂的髮際線。

  同是天涯淪落人,讓他與邪神同甘共苦三十秒。

  同甘共苦完了,他又為之後到來的大麻煩抓了一抓頭髮。

  剛剛脫離了歐盟的腐國很需要新的盟友,神秘兮兮的世界第一有錢國適合很不錯的選擇。

  而如今,世界第一有錢國的國王陛下在倫敦失蹤了。

  背景音樂是金錢「嘩啦嘩啦」溜走的聲音。

  還有官位搖搖欲墜的聲音。

  邁克羅夫特為自己抹一把辛酸淚。

  就在他少見焦慮起來的時候,又有人給了情報:「找到國王陛下了!」

  「在哪兒?」

  「特拉法爾加廣場上!」

  「他怎麼樣?」

  「笑得很開心。」

  「笑得……」

  真是可怕,腦袋被懸賞的國王陛下在失蹤一次之後居然還能笑得很開心。

  邁克羅夫特面無表情。

  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想笑。

  這直接導致後來全國最有名的廣場發生槍擊但是並沒有傷亡的事件,他都一直保持著無比自然得體的笑容。誰見誰後背發涼。

  直到,他的部下來告訴他這樣一句話。

  「……長官,國王陛下現在在貝克街喝奶茶。」

  「……一個人去喝?」

  「伊麗莎白·萊德福德探員說……跟灰鴿子本人。」

  「……」

  真是可怕,國王陛下帶著想要他腦袋的殺手在喝奶茶。

  邁克羅夫特面無表情。

  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毫無波瀾,也特麼笑不出來。

  情人節深夜,貝克街東。

  一輛suv停在路邊,除了車漆,就連車玻璃也是黑壓壓一片。

  黑豹站在車前,從車上下來的兩個瘦高性感的女人正恭敬地聽著他吩咐。

  不遠處的街角路燈下,蘇·蘇用穿著小皮靴的腳尖踩在路牙石上,一點一點地上下晃動。人畜無害的笑容還掛在她臉上,但她看起來很無聊。

  黑豹到車上換了身便服,等他出來的時候,街燈下的蘇·蘇還在。不過不只是她一個人,有個穿著改良版神父裝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懷裡抱著各種顏色的鮮花。

  他有點好奇,揮手讓擔心他的部下先行離開,然後走了過去。

  那小男孩正在極力向蘇·蘇推銷自己的花,說得眼睛都濕潤了,但是蘇·蘇只是看著他微笑,不說話,更別提買下花了。

  也是,她連杯喝奶茶的錢都快要掏不起了,還買花?

  特查拉覺得自己臉上好像微笑了一下,接著他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多少錢?」

  懷裡的花被人一口氣都買下來之後,小男孩凍得有些發紅的臉蛋更紅潤了。他期期艾艾地想說些什麼:「先,先生,您很大方,您的,您的……」他迅速瞥了眼蘇·蘇,「很漂亮。」

  特查拉一愣。他當然明白那個「……」是什麼意思,只是不安地看向蘇·蘇。

  她看都不看花一眼。

  特查拉只好說:「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快點。」

  「啊,那謝謝您……好心的先生。」小男孩臉更紅了,也把頭深深地埋下去。

  蘇·蘇撇撇嘴:「奶茶。」

  「……是是是。」特查拉也是好脾氣,轉身就要走,手卻被小男孩拉住了。

  「好,好心的先生,」小男孩膽怯地說,「明天我們學校要義賣,您可以來看看嗎?」

  「義賣?」特查拉好奇,「你們自己做了東西要賣嗎?」

  「不是,是我們整個學校都要賣……」說著,小男孩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們學校就在貝克街的北——」

  特查拉還要聽他說什麼,後衣領被人扯著就走:「還不趕緊走?」

  無奈之下,特查拉沒能給小男孩任何回復,只能被蘇·蘇拖走了。走遠後,他還回頭看了看小男孩。

  小男孩正被對著他們,背影孤寂,向一邊走了。

  奶茶店在貝克街的中段,走了不遠就到了。雖然很晚了,但是這家小店還開著,顧客也不少,而且跟他們一樣,都是成對出現的。

  蘇·蘇跟店員很熟的樣子,進門笑著互相點了個頭。她還出其不意,搶了特查拉抱在懷裡的花給了店員小姐。

  她笑道:「好久不見,你可越發好看啦。情人節快樂。」

  店員小姐被她的笑容和借花獻佛的舉動搞得臉紅不已:「謝謝你,你也是呢,情人節——哦,祝你和這位先生情人節快樂。」

  特查拉:「……」

  被第二個人誤會。

  很好,這誤會很好。

  蘇·蘇點了皇家珍珠奶茶,特查拉覺得今晚是不用睡了,於是點了咖啡。

  店員小姐建議這麼晚還是別喝純咖啡了,他便從善如流地改成一杯咖啡奶蓋。

  在等奶茶送上來的時候,蘇·蘇散漫地坐在特查拉對面,撩起一直故意遮著臉蛋的頭髮,抽了紙巾隨意地擦著臉上的三道抓痕。

  特查拉說:「那不是我幹的。」

  蘇·蘇點點頭:「哦,是的,不是你幹的,只是一個穿得跟你一樣,霧氣跟你一樣,身手跟你一樣的大型貓咪干的。」

  「……你還是不信。」

  「信與不信一個樣,」蘇·蘇笑瞇瞇地說,「反正我還是會要你的腦袋。」

  「你這麼缺錢?」特查拉問道,「你考慮過如果我死了,瓦坎達和歐洲諸國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亂子嗎?」

  「想過啊。」蘇·蘇笑著眨眨眼。

  那為什麼……特查拉皺了皺眉。

  他看見蘇·蘇拉開外套,從內側口袋裡摸出了煙盒和打火機,熟練地叼著煙點著火,迷戀地深吸一口。

  最後那口在蘇·蘇肺裡旅行過一圈的煙噴了出來,全往特查拉臉上飛去。這讓他不由得把眉頭皺得更深了。

  「陛下,如果你在這兒被人弄死了,歐洲說不定會亂起來,」蘇·蘇笑吟吟地看著他不高興的臉,晃了晃手中的煙,慢悠悠地開口說了下一句話,「可是比起世界和平,我更想要錢。」

  「……如果你缺錢,我可以——」特查拉還沒說完,就見蘇·蘇笑瞇瞇地挽起袖口,露出她的左臂,很白。

  特查拉下意識地掃過一眼,一眼完畢不得不再看過去。

  在蘇·蘇那只很白的手臂上,成圓形燙出來的傷整齊地排成一條直線。越遠裡手腕的地方傷疤看起來越新,最後一個甚至還結著痂。

  然後他錯愕地看著蘇·蘇捏著煙,把帶著火星的那頭往結痂的傷疤上面按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了這個讓人肉疼眼疼心疼的自殘行為。

  「你有病嗎?」特查拉瞪她。那些傷疤看著就疼。

  「欸,」蘇·蘇不在意地擺擺手,但沒能掙脫特查拉的手,「這不是沒有煙灰缸嘛,而且奶茶端來了哦。」

  特查拉早就聽到了身後店員小姐走過來的高跟鞋踏地聲,但直到蘇·蘇把煙丟掉,他才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回來,抬頭跟店員小姐道謝。

  他大口喝著溫熱的咖啡,眼睛直直地看向蘇·蘇。後者被盯得沒辦法,只好把煙盒往桌上一丟,說道:「好吧好吧,至少在你走出店門前,我不會抽煙了。」

  特查拉卻說:「我知道為什麼你的狗會害怕你了。」

  你這個神經病。

  蘇·蘇聳聳肩:「別這樣看我嘛,我只是對自己比較狠,我可是很疼愛豆腐的。」

  特查拉沒說話,但對她的話表示贊同。她對貓化狀態的他的確很溫柔,對棄寵收容所的席娜婆婆也是。

  他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只好默默地喝自己的咖啡。

  蘇·蘇手裡拿著吸管在杯裡轉圈。

  她原本輕鬆的坐姿在她突然的一怔之後,無可奈何地坐正了:「糟糕,被定位了。」

  「……怎麼了?」特查拉問。

  「沒什麼,只是我親愛的前搭檔突然聯繫我,順便確定了我所在的位置。」蘇·蘇低著頭,無奈地說,「她應該是來找你的。」

  「找我?」特查拉滿腦袋的疑惑,「她怎麼聯繫你了?」

  沒有任何的手機聲響,附近也沒有行為舉止奇怪的人啊。

  「就是……這樣啊。」蘇·蘇笑著抬起頭,眼神無辜地看向特查拉。

  特查拉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你的眼睛……」

  她的眼睛其中有一隻變成了黑色,而且亮得很,與她明顯帶著棕色的狐狸眼睛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另一隻眼睛直直看著他的時候,那只黑色的眼睛卻在轉著圈打量這家店,最後才把目光投向他。

  有誰正在這只不對勁的眼睛對面看著他。

  特查拉手動了動,蘇·蘇卻無奈地擺擺手:「真是的,要是她還繼續跟我合作幹這行,陛下你的腦袋早就是我的了。」

  說完,她站起來,把甜膩的皇家奶茶一口喝乾,退後一步,揚起狡黠的笑容:「陛下,我得走了,只要指針一過十二點,我又找個機會在你腦袋上開個窟窿了,記得把這家買下來裝修成小熊維尼然後送給我哦,我會看在小熊維尼的面子上,讓你死得更像個國王的。」

  「……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蘇·蘇豪氣地一擺手:「謝什麼,小意思。」

  特查拉:「……」

  蘇·蘇把左手舉起來,食指和拇指剛要打個響指,她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對了,陛下有見到我抱著的那隻貓嗎?」

  特查拉沉默片刻,最終決定跟她說實話:「……其實,我就是那隻貓。」

  蘇·蘇盯著他,嚴肅地問:「這咖啡難道含酒精嗎?」

  特查拉:「……我沒喝醉!我說的實話。」

  「別逗啦,」蘇·蘇搖著手表示不信,「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變成一隻貓?」

  「……」一言難盡啊!

  特查拉忍不住問她:「那隻貓對你很重要?」

  蘇·蘇點點頭:「我喜歡他啊。」急著要走的蘇·蘇甚至沒注意對面那人不好意思起來的臉,只是笑著說了一句「下次見面再殺咯」,便消失在店裡。

  望著還沒喝完的咖啡,特查拉皺著眉,坐在椅子裡望著對面空掉的椅子發了會兒呆。

  等店裡的電子錶在零點叫起來時,他才端起咖啡一飲而盡。他打算起身去結賬,一抬頭,店員小姐已經站在了他對面,笑著看著他。

  特查拉敏銳地感覺出了不對勁。

  剛剛他雖然在出神,但是神經還是很警覺的,可是他並沒有聽到店員小姐走過來時高跟鞋踏地的聲音。

  他不由得瞇了瞇眼睛:「我應該付多少錢?」

  店員小姐微笑著:「哦,有多少就給多少吧,反正……」

  她的笑容詭異了起來,她一抬手,綠光閃過她的指尖。特查拉暗叫不好,推了椅子要後退,但是來不及了。

  綠光瞬間湮沒他。

  特查拉很想大叫一聲。

  先讓他把這家店買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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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黑貓8】

  【我的凱蒂貓想死你的小熊維尼啦。】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每次上完算數課,學校裡的修女嬤嬤總會摸著魯切尼的腦袋,語氣和藹而讚許地誇獎他有學數學天賦。

  不過經過情人節這一天晚上,十歲的魯切尼認為自己還有經商天賦的。

  瞧,他把嬤嬤種在學校溫室花圃裡的玫瑰花剪下來,在情人節的晚上拿出去叫賣,在第二天凌晨到來前,就把花賣掉了,小小地賺了一筆。

  溫室花圃裡的玫瑰花當然不是屬於他的,但是魯切尼平時就住在學校裡,嬤嬤澆花除草的時候他總是積極幫忙。

  最近學校就要關閉了,嬤嬤忙著清點學校裡的公共用品,沒有時間去照顧花圃。魯切尼看著即使是在溫室裡也有了枯萎跡象的玫瑰花,感到十分可惜。

  正好情人節到來了,他想到以往總能看到有人在情人節賣花,這才自作主張把花都剪下來,拿去賣。

  雖然沒有經過嬤嬤允許,但魯切尼想,他會把賣花所得的錢全部交給嬤嬤,讓她不要再為窮得需要賣掉學校而發愁了。

  這樣嬤嬤也該不會生氣了。

  這麼想著的魯切尼加快步伐,企圖趁巡夜的嬤嬤發現他晚上偷溜之前回到溫暖的臥室。

  只是在校門的對面街上,魯切尼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只看等下拉出來的身形就知道這是一位女士。她站得筆直,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學校。

  魯切尼離她還有些距離,沒辦法看正臉,只能看到她漂亮的側臉,而且有點眼熟啊。

  魯切尼略微一想就回憶起來,這不是之前那位向買走了他剩下的所有玫瑰花的好心先生的女伴嗎?

  他當時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漂亮得不像話。那位好心先生也是蠻帥的,說話帶些沒聽過但是很性感的口音,而且就那樣站著不說話不笑的時候還會給人酷酷的感覺。

  情人節晚上,這位漂亮女士沒有陪著好心先生嗎?

  就算好心先生為她買了那麼多花也不能打動他嗎?

  魯切尼有些疑惑,又走近了幾步,這位絕對是個混血兒的女士臉蛋上隱隱約約露出了的三道抓痕。

  他看著那三道抓痕,想起自己不久前惡作劇嚇唬睡在操場上的野貓,而被撓在手背上的抓痕,繼而回憶起嬤嬤抓著他的手給他上藥時的疼痛。

  這傷跟他的貓抓傷很像,而且都是三道呢。

  嬤嬤曾說,外表不是一個女生最重要的東西,但是他們作為男生,應該愛惜她們的外表。

  於是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了:「這位女士……」

  漂亮的女士聞聲低了低頭,看到是他後完全不意外,笑著點了點頭:「你好,小神父,這麼晚了不該到處跑的。」

  魯切尼覺得自己又情不自禁紅了臉。他把頭壓得更低了:「我不是神父……而且我對這裡很熟悉了,才不怕晚上走夜路呢。」

  而且貝克街的犯罪率一直都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街上居民素質比較高哦。

  漂亮的女士笑容更深了一些,跳過後面該不該走夜路的問題,帶了些戲弄的語氣說:「哦?不是神父嗎?我看你穿著神父的衣服,而且長得這麼秀氣,還以為你是後備的神父呢。要知道,長得好看的神職人員可是非常吃香的哦。」

  這只是算是校服的衣服!

  魯切尼被誇得漲紅了臉,還想說什麼,就見眼前這位女士歎了口氣,問道:「嬤嬤……還好嗎?」

  魯切尼有點懵:「欸?女士,您認識我們的嬤嬤嗎?」

  臉上露出一個迷人又神秘兮兮的笑容,蘇·蘇伸手摸著魯切尼的腦袋,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我跟你一樣都想為她做些什麼啊……」

  跟我一樣?想為她做些什麼?

  為誰?為嬤嬤嗎?

  魯切尼聽得似懂非懂。

  不過他至少能明白一點,這位女士果然是認識嬤嬤的。

  蘇·蘇又呆呆望了一會兒漆黑的學校,然後摸摸有些忐忑不安的魯切尼的腦袋:「小神父,你叫什麼名字?」

  「……魯切尼,還有我不是神父!」魯切尼紅著臉反駁。

  蘇·蘇覺得這個小男生有點有趣:「怎麼動不動就臉紅?真可愛。」

  「……」魯切尼根本不想臉紅的,卻不得不任由自己的臉蛋再燙一些。

  黑暗中的校園突然亮起了一盞燈,看起來像是快沒電的手電筒,從一棟建築物大約是門口的方向飄出來,一步步接近了校門。

  魯切尼發現了那盞燈,也看到了燈影附近飄啊飄的修女袍角,立刻想到那可能就是晚上起來巡夜卻發現他不在時的嬤嬤,她老人家擔心他,想要來找他了。

  「我得回去了!晚安女士!」他急匆匆地說完,抬腳就往校門口跑去,不過晚了一步,那盞燈已經飄到門口了。

  想到嬤嬤接下來會有的嚴厲的表情,還有喋喋不休的嘮叨,魯切尼幾乎是瞬間就皺起了臉。

  我慘了……魯切尼在心中默念著,卻只能腳步乖乖地走向那盞燈。

  只是越走近嬤嬤,魯切尼越發覺得奇怪。

  怎麼嬤嬤今天看起來這麼高大?

  平時穿著很合身的修女外袍變得有些小了?瞧,連腳上的長靴都露出來……等等。

  魯切尼猛地停下步伐,驚恐地看向眼前的「嬤嬤」。嬤嬤她才不會穿紅色的秋褲和紅色靴子呢!

  「這不是紅色的秋褲,好孩子。」修女袍下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帶些加拿大口音的英語,「你見過外穿而且這麼艷麗的秋褲嗎?」

  魯切尼一愣:「……啊?」

  男人?!

  眼前這人一轉身,正臉看向魯切尼,卻把他嚇出個好歹。頭巾下露出來的臉,居然也是通紅的!還沒有嘴!

  這,這是嬤嬤說的偷小孩的惡魔嗎?可是沒有嘴,他偷走小孩又能幹什麼?總不能吃啊!

  「小心!」

  魯切尼聽到剛剛那位女士的聲音,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轉,腦袋也混沌一片。等他能看清楚眼前的時候,他已經不再站在校門口了。

  他看著街角的路燈,發呆。

  這燈……離他起碼二十米吧?

  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一秒鐘跑那麼遠吧?

  魯切尼瞪大了眼睛。

  剛剛眼疾手快把魯切尼帶開一段距離,讓他遠離那個神經病的蘇·蘇瞥他一眼,不再管他,而是聲音十分平靜地開口了:「凱蒂貓。」

  「奧!我親愛的世界最美最瘋狂的女人,給你一個大大的hello!」被蘇·蘇叫做凱蒂貓的人,戴著不仔細只能看到搞笑和恐懼混雜的面具,做出一個要撲過來擁抱她的動作,「我的凱蒂貓十分想念你的小熊維尼!」

  蘇·蘇微微一笑,紅唇一抿,語氣很好地回答了一句:「我的小熊維尼從未想念你的凱蒂貓,所以,趕緊滾蛋。」

  魯切尼那麼純潔的少年,一點都不明白這兩個成年為什麼要拿著那麼可愛的小熊維尼和凱蒂貓問候對方。

  他說道:「如果您想念這位女士,那就直說想念就好了嘛,這位紅頭罩先——」

  凱蒂貓用一聲口哨打斷他,還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搖擺:「寶貝兒,在漫x說對家,你跑龍套的工資不想要嗎?」

  魯切尼:「……啊?」

  蘇·蘇拉著魯切尼後退:「別管他,這是個神經病。」

  「奧!聽到你說我神經病,我真是不勝榮幸。」凱蒂貓說著,還嬌嗔地拎了拎袍角,「還有這位小寶貝兒,凌晨十分還在外面亂晃,你想要嬤嬤來打你屁屁嗎?來,告訴嬤嬤,你想要中式拔罐式,還是泰式按摩式?」

  「……」

  直覺告訴魯切尼,只要是他動手,那麼無論哪個都不好。

  「奧我親愛的蘇——」

  「你閉嘴。」蘇·蘇直截了當地打斷他,「我並不希望聽到我引以為傲的名字從你的臭嘴裡說出來。」

  凱蒂貓也改得從善如流:「奧我親愛的瑪麗·蘇!欸,你這是什麼表情?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這個名字?不奇怪嘛,我當然是知道噠,你爸爸叫傑克·蘇,你的名字是他給你起噠!」

  被喊出拋棄多年的真名的蘇·蘇語氣變得十分不善:「……廢話少說,你打扮成這個鬼樣子,有什麼事?」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啦!」凱蒂貓的語氣裡奇異地糅合了「散漫」和「歡快」這兩種氣息,他一邊說一邊朝蘇·蘇走過來,「話說你最近是不是有點缺錢?」

  「不是有點,是非常。」蘇·蘇說著,在凱蒂貓出其不意地甩出一把巨大的電鋸向她出手時靈敏地拽著魯切尼瞬移到一邊,挑起了眉,「怎麼著?有人懸賞了我的腦袋?」

  凱蒂貓矯揉造作地輕輕撫摸著手上的電鋸,撫摸完了隨手往身後一捅,那一直「卡卡卡」響的巨大電鋸居然就這麼消失了。

  蘇·蘇忍不住吐槽一句:「小叮噹的萬能口袋在肚皮上,你的萬能口袋在肛部嗎?」

  「別這麼高估我,我這個星期痔瘡又犯。」凱蒂貓說著,終於把身上那一層礙眼又礙事的修女袍脫了,扔到一邊去了,順手抽出後背的刀,「其實我也很窮,請你為了我的痔瘡想,貢獻出你的腦袋吧。」

  蘇·蘇只有一句話跟他講:「滾蛋。」

  凱蒂貓很可惜地一聲嘖:「那麼小熊維尼,凱蒂貓我只能智取你的腦袋了。」

  你滿是痔瘡的話裡跟智取有個毛關係啊!

  魯切尼剛想發表自己的吐槽,肩膀被人一扯,頭昏眼花地感覺又來了。他用猜測下一個地點在哪裡來壓抑這種眩暈感,哪曾想,頭昏眼花之後,他居然還在原地。

  蘇·蘇看都不看放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幾乎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放手!」

  她越是這麼說,凱蒂貓越是放肆地與她勾肩搭背:「可不能放手,一放手你就會『咻一咻』地飛走啦!瞧你的眼神,我當然會知道你瞬移的秘密啦!只要碰到你——你的腳除外——的東西的重量超過了你的體重,你就既不能帶走也不能自己『咻一咻』了,對吧?我有看過有你出場的另一本哦~為了弄死你,我也有下過恨功——嗷嗷嗷疼!嘿!」

  手腕上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凱蒂貓下意識地鬆了手,蘇·蘇反應迅速地接住掉進她懷裡的黑嚕嚕的東西,不停息地轉移走了。

  閉著眼睛的魯切尼感到臉頰上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在蹭他,不像是蘇·蘇的頭髮。

  他睜開眼睛,貓咪在暗處縮成細線的瞳孔正瞪著他。

  魯切尼;「……女士?」

  蘇·蘇:「怎麼了?」

  魯切尼:「……貓。」

  蘇·蘇笑得瞇起眼睛:「這是我的國王陛下!」

  剛剛就是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裡跳出來的黑貓撲到蘇·蘇身上,牙齒和指甲齊用,咬傷和抓傷同時留在了凱蒂貓身上,讓他一時分神,讓蘇·蘇有機會帶著黑貓一起瞬移。

  黑貓張嘴咪了一聲。

  他一不小心又被邪神弄成貓了,好不容易尋到蘇·蘇的氣味來找她,卻沒想到發生了那一幕。

  他認識那個人。他跟蘇·蘇的賞金獵人職業很像,是個傭兵,也是一個「比起世界和平,我更想要錢」的角色。

  不過現在情況變得好玩。

  他跟蘇·蘇在一起,在被懸賞,蘇·蘇也在被懸賞。

  要是有誰足夠幸運逮到他們,這兩份懸賞金就可以同時入賬了。

  被救了一次的蘇·蘇頗為感激地抱住黑貓的腦袋,「吧唧吧唧」兩口,把兩個口紅印印在了黑貓的腦門上。

  「謝謝你呀,陛下。」她難得誠懇地說道,「我把你弄丟了,你居然還能找到我,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

  不需要你喜歡我,我需要你喜歡我——另一個我!

  這時,在一邊魯切尼早已瞪大了眼睛:「咦?女士,這是你的貓?」

  「是呀,怎麼了?看起來不像?」蘇·蘇說著,抱起黑貓展示給他看,「瞧瞧,我們多親密呀——來親我一口。」

  「……」

  黑貓厚著臉皮親了一口,親在臉頰上,距離能嘗到口紅味還有他一爪子的寬度。

  魯切尼還在驚訝:「可是我聽著,這貓的口音跟之前那位買了我所有花的好心先生……一個樣啊!」


第57章 【黑貓9】

  【從一開始便從事正業就好了。】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天亮了,學校最後一批孤兒也被帶離了。年邁的嬤嬤坐在窗邊,看著空蕩蕩的教室。前後黑板上寫滿了孩子們幼稚的彩色的粉筆字體。

  滿滿的,全部都是「thankyou」,還有自己名字的簽名。

  他們走了,嬤嬤的老花眼也看不清。但他們的心意她切切實實地都收到了。

  嬤嬤在身前畫了一個十字架,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主啊,祝願這群孩子在新的福利院能好好的,以後的生活就算平淡也會安安穩穩……阿門。

  嬤嬤睜開眼睛,看到的依然是空蕩蕩的教室。

  空蕩蕩的不只是教室和學校。她清晰地感覺到,空蕩蕩還有她的心。

  雖然知道學校沒有了,這群孩子也會活得好好的,嬤嬤發自內心地想笑出來,但是她並沒有笑出來。

  看著一個小小的生命發育成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嬤嬤守在這間名義上是教會學校,實際上是兒童福利院的小學,享受這等幸福的事已經有三十年了。

  大部分孩子走後,頭幾年他們會念著舊情回來看看她,但是時間一久,他們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嬤嬤對這群不知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她的孩子們十分寬容,她一點也不想去打擾他們現在的生活,也一點也不想知道。

  看著一個小小的生命發育成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小小的生命一步一步最終長成完全獨立的成熟的個體,這是很殘忍的事。因為誰也不知道在這過程中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

  誰也不知道,最後這個成熟獨立的個體會不會讓圍觀了他成長的人傷心而失望。

  嬤嬤選擇不去想,不去看,也不是沒有道理。

  似乎是看厭了教室,又或許是實在是目光觸及傷情,嬤嬤不再去看教室,也不在去看黑板上的粉筆字。

  她站起來,顫顫巍巍地搬起自己坐著的板凳,走向教室外。結果教室門剛被她大開,十歲的魯切尼便跑了過來,一邊不好意思地笑著,一邊接過了嬤嬤手裡的板凳。

  嬤嬤愣了一會兒,老花眼眨了眨,這才看清這是她以為已經跟著其他孩子被福利社的人帶走的魯切尼。

  「我的好孩子,」嬤嬤用粗糙的手摩挲魯切尼的頭髮,「你還沒走嗎?害怕了嗎?別擔心,福利社的那些人都很好,你不要擔心在新的地方會不適應。你還小,適應起來比誰都快。」

  所以,年邁的您才不肯跟我們一起走嗎?魯切尼看著嬤嬤慈祥的笑臉,覺得喉嚨發熱,卻並沒有把話說出口。

  他揚起了十歲孩子特有的純真笑臉:「嬤嬤,您別擔心,我都懂的。」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鄭重地塞進嬤嬤的修女服口袋裡:「請您原諒,我昨天偷偷把您的花拿去賣了,這是賺到的錢,請您不要責備我。」

  頓了頓,魯切尼小聲補充了一句:「您的花真的很好看。」

  嬤嬤摸著那個有些許厚度的口袋,心頭感慨萬千,沒有說責罰的話,也沒有拒絕收下。她彎腰在魯切尼腦袋上親了一口:「謝謝你,魯切尼。之後我會在教堂裡種花,你一定要記得來看。」

  魯切尼有些激動,想說什麼,卻聽到走廊拐角突然響起一聲貓叫:「喵嗚~」

  不綿軟,也不尖利,這貓的叫聲有股說不出來的莊嚴和成熟感。

  「學校裡還有貓嗎?」嬤嬤困惑地轉身去看,在看到走廊正中間的地面上端坐著的那隻貓時,她幾乎要跳起來,「天哪,我的上帝啊!黑貓!」

  受到驚嚇的嬤嬤腳步抖了抖,站穩後不停地在胸前畫著十字架,口中喃喃,全是祈禱神眷顧的話語。

  也不怪她表現得緊張過頭,在學校分崩離析的時候再出現黑貓,那就算是不祥之兆了。

  好在今天是情人節第二天,是十五號,不是十三號。

  魯切尼當然認識這隻貓,也知道他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出來嚇唬一位善良的老嬤嬤。

  他不像是嬤嬤那般老花眼,他看到坐在地上的不只有黑貓,還有一件卡其色的風衣。

  這不是蘇小姐的外套嗎?

  蘇小姐呢?

  他趕緊安撫著嬤嬤,一邊說道:「嬤嬤,別慌,這是只好貓,我認識他,而且他聽得懂我們的話。」

  聽得懂人類說話?

  那就更是不祥之兆了。

  嬤嬤看看魯切尼看到貓後還跟他打招呼的開心樣子,一時沒能把內心的話說出來。

  黑貓還是板板正正地端坐在那兒,黑色的眼珠子在有些昏暗的走廊裡也依舊明亮。

  在魯切尼說話的時間,他會把眼睛對準這個孩子,彷彿他真的能聽懂魯切尼說話一樣,而且還在認認真真地聽魯切尼講,看起來就很有靈性。

  魯切尼微微蹲下身子,試圖與黑貓的目光保持統一水平線。

  他試著撿起那件風衣,黑貓無動於衷。魯切尼有些奇怪:「呃……松花蛋國王陛下?」

  黑貓不太情願地動了動耳朵。

  「這件衣服不是……」

  魯切尼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黑貓的臉上看到了笑容,只知道他抬起一隻爪子,指了指風衣,又指了指嬤嬤。

  天很冷,學校裡沒有開暖氣空調,而年邁的嬤嬤也沒有披上自己的修女外袍——那件衣服大概被凱蒂貓扔到某個角落裡去了。

  魯切尼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讓嬤嬤穿上這件衣服嗎?」

  的確,穿上就不冷了。至少短時間內不會了

  .

  「替我謝謝蘇小姐。」魯切尼感動得給黑貓鞠了一躬。

  黑貓看看他,再看看已經披到嬤嬤身上去的外套,這才站起來,走向拐角盡頭。

  有人在那兒等著他。

  那不是別人。

  正是把魯切尼平安送回嬤嬤這裡來的蘇·蘇。

  雖然魯切尼很神奇地聽出了一隻貓的口音,但心懷疑問的蘇·蘇和忐忑不安的黑貓都沒時間向他發出詢問。

  他們花了大半個下半夜在倫敦躲避某個穿了一身的凱蒂貓癡漢神經病的追殺。

  那傢伙就好像在腦袋裡裝進了一個gps一樣,專門定位蘇·蘇的瞬移落地位置。好幾次蘇·蘇都是剛落地就被他逮到了,差一點就能被他拿去換錢治痔瘡了。

  蘇·蘇忍不住大叫起來:「你特麼還真在肛部有一個萬能口袋啊?!能掏出任意門嗎?!」

  凱蒂貓態度謙遜得很:「哪裡哪裡,本來不想顯露出來的,但是被你看穿了,那我也沒辦法隱藏了。你要不要來親自試試我的任意門?」

  蘇·蘇都抓狂了:「誰特麼要試——你特麼給我圓潤地簡潔地粗糙地滾蛋啊!!!」

  激動得蘇·蘇冒出來一串漢語。

  可見她真的是被逼急了。

  可那個混蛋偏偏還懂漢語。

  他同樣用漢語說道:「咦?不是『滾粗』的嗎?」

  蘇·蘇暴躁了:「滾!!!」

  不要懷疑為什麼在如此艱難的處境下,被蘇·蘇護在懷裡的魯切尼和黑貓一直保持一聲不吭。

  他們也挺想說話的,也挺想罵人的。

  但是他們暈機暈得非常厲害。

  在魯切尼拚命摀住嘴巴的時候,黑貓也在用兩隻爪子死命地捂著嘴巴。

  他真的很怕,過會兒自己忍不住,把之前和蘇·蘇一起去喝的咖啡吐一地。

  話說,貓這麼小的胃,他之前喝掉的咖啡真的在裡面嗎?

  貓喝咖啡行嗎?!

  會不會嗎啡中毒啊?

  黑貓覺得自己的肚子抽搐了起來。

  「……你肚子怎麼了?」

  好不容易躲開凱蒂貓的gps定位,蘇·蘇放了魯切尼去一邊吐一會兒,奇怪地看著一隻爪子抱著她胳膊,一隻爪子按住小肚子的黑貓。

  她疑惑地問:「裡面……有了個小生命?」

  黑貓:「……」

  蘇·蘇有點恍然:「原來你是女孩子啊!那就不是國王陛下,而是女王陛下了!」

  黑貓:「……」

  蘇·蘇隨機變得咬牙切齒:「我說昨天晚上怎麼找不到你了呢,原來你去找某個混蛋過情人節了啊!」

  黑貓:「……」

  你說得好有道理……

  昨天晚上我的確是去過情人節了呢……

  糟糕,嘔吐感被鬱悶感壓下去了。

  想趁機吐在她身上都沒機會了呢……

  魯切尼覺得自己真是倒霉。

  只不過是偷偷跑出來買了些花,怎麼就會跟蘇·蘇和神經病紅頭罩這種奇異人士扯上關係呢?

  不僅有那麼幾瞬間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真的受到了嚴重威脅之外,他還得被人夾在胳肢窩下到處飛。

  早飯還沒吃呢,這一會兒的功夫,他連夜飯都吐出來了,現在開始回味昨天中午吃了什麼了。

  魯切尼好不容易吐完了,一抬頭,一人一貓在他面前的不遠處蹲著,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十分詭異。

  ……他不應該這麼早結束,應該繼續回味昨天早上吃了什麼才對。

  蘇·蘇打斷了魯切尼低下頭繼續吐的舉動,好奇地掰著他的臉看:「你之前說,聽出了貓的口音?貓叫也有口音?」

  黑貓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只有十歲的魯切尼有點慌:「是啊……很清晰呢,你們沒有聽到嗎?」

  蘇·蘇:「陛下,再叫一個聽聽。」

  黑貓:「……喵。」

  魯切尼:「聽!最後那個奇怪地轉音跟是那位好心先生一模一樣啊!你們聽不出來嗎?」

  蘇·蘇:「不能,我只能看出他們的皮兒是一個色的。」

  黑貓:「……」

  「你的耳朵一直都這麼好用嗎,寶貝兒?」蘇·蘇在送魯切尼回學校時,這麼問道。

  「是啊,」魯切尼肯定地點了頭,「嬤嬤彈鋼琴彈錯了鍵我能聽出來,來來往往的貓狗聽口音我也可以聽出來。甚至在春天的樹林裡,我甚至還能聽出鳴叫的是哪幾種鳥兒。」

  大概是因為跟蘇·蘇這種人相處久了,黑貓第一反應是認為魯切尼的耳朵也有異能。

  等他冷靜點想想,也可能只是聽覺比較靈敏吧。

  不過能聽出貓狗的口音這種事……神奇。

  「一雙好耳朵啊……」蘇·蘇抱住魯切尼,展開了瞬移的同時自言自語,「改天我帶你去見見伊麗莎白,她可是有一雙好眼睛……啊,不能帶你去見她。你是瘋子魯切尼,她是茜茜公主,你要拿錐子捅死她怎麼辦……我上哪去找個不會變老的死神呢……」

  ……姑娘,你只是音樂劇看多了吧。

  不遠處的魯切尼扶著嬤嬤走出教室,黑貓看著蘇·蘇隱匿到拐角之後。

  他有點奇怪她為什麼不願意走到前面跟嬤嬤見上一面。明明把魯切尼送回來之後不願意就這麼離開的人,是她呀。

  蘇·蘇不敢走出去見嬤嬤,只是後背緊貼著牆壁,又把耳朵送去了拐角邊,仔細地聽著那邊的動靜。

  黑貓不明白地瞥她一眼,不過他倒是明白她是真不想跟嬤嬤碰面。

  蘇·蘇想了想,把外套脫了下來,遞到黑貓嘴邊:「過會兒我們再討論一下為什麼你的貓叫有瓦坎達口音的問題。現在,你幫我把這件風衣送過去。」

  低頭看看風衣,再抬頭看看蘇·蘇,黑貓也算瞭然。

  昨天晚上凱蒂貓偷走了修女外袍,導致嬤嬤沒有穿上那嚴實的外套就在沒有暖風的學校裡走,這更容易生病。

  黑貓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她,然後張嘴叼起風衣,輕鬆地邁著貓步前進。

  剛走幾步就聽到了蘇·蘇獨自一人在拐角後面的嘀咕。

  「我不能見嬤嬤啊,是不可以對嬤嬤說謊的,所以我沒辦法告訴她我在從事的職業啊……」

  「……」

  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從事正業不就好了嗎?


第58章 【黑貓十】

  【我對你的情意就是殺你,到天涯海角。】

  【飼主:蘇·蘇(賞金獵人)】

  不知道自己那位愛穿紅色連體衣的神經病同行有沒有放棄gps定位自己,蘇·蘇決定暫時還是不要離開學校了。

  為了不讓學校裡留下的老嬤嬤和魯切尼發現,蘇·蘇特意跑去了樓頂的天台。

  雖然天台的鐵門鎖著,周圍一圈還圍著鐵絲網,普通人是進不去的。真巧,蘇·蘇就不是個普通人。

  她只是在腦海裡想了一下天台,左手響指打過,下一秒她就瞬移過去了。

  被她捏著後頸肉帶過去的黑貓在暈機的頭暈目眩感再次到來時,不由得想,這個姑娘讀書的時候絕對沒有為遲到操/過心。

  情人節晚上他們居然跑完了整個倫敦,而且沒有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如果會瞬間移動的蘇·蘇不算交通工具的話。

  瞬間移動真是好用,也是個夜黑風高殺人越貨的好手段。

  也難怪她會以「灰鴿子」之名在道上橫著走……遇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凱蒂貓不算。

  不過這麼厲害的異能拿來幹點別的正經工作也一定會很吃香。比如說「一秒即達」的世界第一快遞什麼的……

  試問有誰能在這一行打敗她?

  ——別提快銀,他不算。

  蘇·蘇以上天台,深深吸了一口晚冬早晨的冷空氣,滿足地向後倒去,穩穩地躺到地上,就地一個打滾,直到捲了一身灰塵之後才停下來。

  黑貓有些嫌棄她,卻默默地坐在一邊,伸出爪子幫她拍著身上的灰塵。

  豹神在上,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在靠近她的胸口的……只是胸口那地方比起別的地方來更髒一些而已!真的!

  再說了,這個敢在胸罩裡墊掌/心/雷的姑娘的胸一般人是碰不得的。

  真巧,黑貓他從來都不是普通人——他現在連人都不算!

  但這不是他繼續拍下去的借口。

  蘇·蘇陰惻惻地開口了:「這次我在胸罩裡墊了手/榴/彈,你小心點拍哦。」

  黑貓:「……」

  不動聲色地把手轉向肚皮。

  他現在嚴重懷疑,他的心智被貓的喜歡踩奶的興趣愛好嚴重影響了。

  他以前可是個正經國王,而且是非常非常正經的那種。大概也就比隊長差一點……大概。

  蘇·蘇仰面躺在天台地面上,過了許久,腦海裡只有一個感覺:真特麼冷。

  她把外套送給了嬤嬤,除了腳上的小皮靴,現在身上只有完全不保暖的內衣內褲,一條只有一點保暖功效的長裙,以及一雙性感的、跟保暖除了名字上有關而毫無關係的黑絲保暖襪。

  蘇·蘇有點後悔,她為了能讓自己顯得很瘦,一時衝動脫掉了不久前還穿著的秋衣秋褲。

  現在她只能在冷風中凍成狗了。

  所以說,不能在隨意移動,她要這瞬移有何用!不能保暖,她要這男人看著都把持不住的黑絲保暖襪有何用!

  黑貓看著在冷風中掛著鼻涕瑟瑟發抖的蘇·蘇,抬腳跳到她身上,在他剛剛拍打乾淨的衣服上踩出了一串貓腳印。

  在途徑據說墊了手/榴/彈的胸口時,他刻意邁大了步伐,一步跨過去,一點沒用腳掌碰到那個危險部位。

  最後他在暴露最多的脖子附近停下來,一動不動蜷縮起來,蓋住那條纖細的脖頸還有靠下些的精緻鎖骨,假裝自己只是一條黑色的毛絨絨的圍巾。

  黑貓剛剛搭下耳朵,垂下腦袋,就聽到蘇·蘇笑了一聲。

  然後她一笑就笑成狐狸臉的表情迅速出現在他的腦海。

  真是奇怪,嚴格來講,黑貓認識蘇·蘇也不過只有一個情人節夜晚的時間,而且在這期間他們還有過時間或長或短的分分合合,他居然能在只聽到她笑的時候就想像出她是怎麼樣笑起來的。

  熟悉得連眼尾會向上翹起幾度,嘴角會向上彎起幾度,他都瞭如指掌。

  下巴輕輕蹭了蹭毛絨絨的脊背,蘇·蘇兩隻手互相鑽進彼此的袖口裡保暖,同時笑著說:「謝謝你,那麼現在咱們來探討一下口音的問題如何?」

  一直保持安靜的尾巴翹起來,在她眼睛能見的到刁鑽角度裡晃了晃。

  「欸,貓搖尾巴好像是不高興的意思,」蘇·蘇抽出一隻手去戳了戳那條尾巴,「那麼您是不是也在不高興呢,親愛的國王陛下——我是說,有錢的那個國王陛下。」

  「……」

  回答她只是黑色的尾巴捲上她手腕的小小動作,彷彿柔若無骨,可惜尾巴上能帶給她的溫暖不多。

  於是蘇·蘇笑起來:「哦,看來不是不高興啊……」

  停頓在這裡,蘇·蘇將手腕抬得高了些,那條尾巴也跟著多繞一圈。

  她在彎著嘴角笑,但是沒有笑聲:「你離我這麼近沒問題嗎……我一直都在想辦法弄死你哦——

  「你瞧,就是現在我也在計算你這小小身板上最脆弱的地方在哪裡,好一招致命呢。」

  她的語調很是輕快,完全不帶威脅的語氣,卻處處是威脅。為了表示她不是隨口說說,她還用另一隻手在黑貓脖頸以及肚皮上輕柔地摸了摸。

  很是溫柔的舉動,蓋在蘇·蘇脖子上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若無其事的放鬆了。

  可是蘇·蘇知道,那並不是她的錯覺。

  一隻由國王陛下變成的黑貓。

  一個想要國王陛下腦袋的賞金獵人。

  現在正親密地靠在一起,躺在天台的冷風裡享受片刻的沉靜。

  ——真特麼有病啊。不過她喜歡這種詭異的感覺。

  她剛剛覺得很有趣,卻瞬間又失去了關心的興趣。

  「怕什麼?現在狀態下的你我是不會動手的。準確的說,你太可愛了,我下不了手。」變得懶散起來的語氣就是她突然失去興致的最好證明。

  黑貓睜著眼睛,看到她的手挪到裙子附近,然後伸進了裙子一側的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煙。

  這讓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坐在她對面看到的在手臂上排成一條線的煙疤。於是他果斷出爪,拍掉了那盒煙。

  怕蘇·蘇不死心,黑貓還直接站起來,撲到煙盒前,一巴掌抽過去把煙盒抽得更遠了。起碼她不站起來或者不瞬移是夠不到了。

  達成了自己短暫目標的黑貓面容嚴肅地走回來,又在蘇·蘇身上踩出一串腳印,回到剛剛被他捂熱的地方趴下,繼續做他優雅的黑貓巾。

  蘇·蘇還舉著那只沒有了煙的手,一時哭笑不得:「喂我說啊,我並沒有打火機!我只想聞聞味道不行嗎!」

  黑貓就當沒聽見。

  誰知道她會不會在什麼奇異的地方藏一隻打火機呢?

  得不到回應的蘇·蘇哀怨地看了一眼被拍遠的煙盒,不想離開這個被她捂熱的地方,只好裝作那盒煙不存在。

  她歎了口氣:「國王陛下,您可真是有趣啊……我是想要你性命的人,你不是忙著逃跑或者想辦法弄死我,反而這麼放心大膽地呆在我身邊。」

  「……」

  黑貓偷偷翻了一個白眼。

  事實上,他想走現在也走不了啊。門被鎖著,天台又那麼高,現在的他,跳不了這麼高的樓啊!

  是誰無視他意願把他弄上來的來著?!

  片刻沉默後,蘇·蘇輕輕地問道:「你在跟我走進奶茶店之前,是有機會讓你那一群辣妹保鏢保護你離開,甚至反過來嘗試一下搞死我的吧?」

  「……」

  「我與你之間獵物和獵人的關係吧?是什麼讓你這個獵物沒急著逃跑,也不急著弄死獵人,反而非要跟我去喝一杯奶茶呢?」

  「……」

  黑貓很想撓牆。

  姑娘,你要逼問人,起碼選一個我能開口說話的時候再問啊!

  「我說……你對我這麼好,不是想泡我吧?」蘇·蘇萬分懷疑地問。

  「……」

  哎呦真不好意思,居然被你猜到了呢……

  黑貓一個勁地搖晃尾巴,蘇·蘇全部看在眼裡,卻仍搞不清他是不是在高興。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雙手同時伸向脖頸上的黑貓巾,蘇·蘇把黑貓舉到了半空,與他的視線對上。

  黑貓不太習慣這個角度,只是瞥過去第一眼他就愣了。

  蘇·蘇又有一隻眼睛變成了亮晶晶的黑色,與她剩下那只深棕色的眼睛形成了不小的對比。

  上次他看到她變成這樣,不久之後蘇·蘇就拋下他跑掉了,彷彿有人在追蹤她一樣。

  難道她現在又要拋下他跑掉了?

  「唉,又被伊麗莎白定位了……」蘇·蘇的語氣頗為無奈,「像我這種喜歡瞬間移動的人真的好怕這些能隨意定位別人的人……」

  還沒等黑貓回過神來,蘇·蘇突然把他挪到臉頰邊,接著印了一個吻上去。

  黑貓被她這突然溫柔的一下搞得有點懵。

  「你是個好國王,」蘇·蘇笑瞇瞇地說,「即使我是想要那你的腦袋去換錢喝奶茶的賞金獵人,你依然對我很有耐心。希望你會是一個好國王。」

  說著,蘇·蘇翻身起來,把黑貓放到地面上,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上次算是你放過我吧,這次我也放過你一次。但是這不代表我會放棄你的腦袋……」

  蘇·蘇站了起來,黑貓站在地上,只得仰起頭看著她。只見風吹過,吹起了她的裙角,黑貓立刻把眼睛閉上,腦袋別開。

  風裡全是她的笑聲。

  「陛下,我對您有著滿滿的情意……」

  黑貓立刻睜開眼睛,但眼前已經沒有人了,就連角落裡被他抽遠的那盒煙也不見了。

  可是風裡還有她的笑聲,以及沒消散的話:

  「我對你的情意就是殺你,到天涯海角。」

  黑貓愣愣聽著這話,直到眼前的天空中出現了奇異博士隨風飄起的紅披風。

  他若有所思的低頭看著爪子。

  馬上就要跟這個形態告別了吧。

  只有一個晚上。

  用一個晚上來愛一個人,也是蠻瘋狂的一件事。

  黑貓有點遺憾。

  她沒能聽到他回答她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急著逃跑或者掉過頭反擊她。

  原因很簡單。

  昨天晚上是情人節啊。

  情人節就該跟一位姑娘面對面坐一坐,聊一聊,只是喝杯奶茶又怎麼樣呢?

  下次她來殺他,他得記得告訴她。

  便會人形的特查拉隨著奇異博士離開。走到樓下,他看到了英國//政//府派來負責他安全的特工們。

  為首那個瘦高還拿著傘的人髮際線是不是又後退了一些啊?

  特查拉記得這人好像是姓福爾摩斯來著。這人此時的眼神有些幽怨。

  ……他為自己失蹤這段時期搞出來的蛾子感到抱歉。

  特查拉跟這位福爾摩斯探員點了點頭,坐上他開來的車。車上有個黑髮娃娃臉還戴眼鏡的漂亮姑娘,一直低頭擺弄著腿上的筆記本。

  她只在他上車時抬頭瞥了他一眼,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特查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他好像看到這姑娘的眼睛是黑色的,而且亮晶晶。

  跟之前換掉蘇·蘇的那隻眼睛給人的感覺一樣。

  特查拉大概明白為什麼蘇·蘇會說她被人定位了。這姑娘的眼睛或許就是定位的儀器吧……

  他安心地坐在車上,奇異博士也過來跟他擠在一起。

  車子發動起來時,特查拉意識到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


第59章 【黑貓番外】

  【第一百零八次暗殺。】

  0.

  鷹眼決定跟黑豹絕交。

  絕交時間的長短決定於黑豹打算什麼時候用小餅乾跟他道歉。

  1.

  黑豹和鷹眼大概是聯盟裡中魔法時間最短的。

  這讓大家很不平。

  鷹眼也覺得很不平。

  鷹眼:「去他媽我的艷遇在哪裡?!」

  黑豹:「在小餅乾這裡?」

  鷹眼:「走開,我們還在絕交不知道嗎!」

  2.

  黑貓的名字很快就被大家知曉了。

  冬兵先笑:「松花蛋國王陛下?呵,有趣。」

  黑豹立刻反駁:「比你的王子殿下有趣一點,就只有一點。」

  冬兵:「……來啊!打架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黑豹:「本王不會跟王子計較。」

  隊長撲上去攔腰抱住:「……巴基你冷靜點!抓壞國王的臉是要坐牢的啊!」

  3.

  變回世界第一有錢國國王陛下的黑豹有很多事要去做。

  第一個,就是完成與腐國的外交活動。這個好搞定。瓦坎達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不管不顧的國家,他們有錢有科技也有自己的信仰,總是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黑豹記得自己走的時候,負責自己安全的那位mi5長官笑得很勉強。

  很可能是因為自己沒能幫到他的國家吧。

  也很有可能是在悲傷自己再一次戰略性後退的髮際線。

  4.

  接著,黑豹在離開倫敦前去買下了貝克街上的那家奶茶店。

  走之前囑咐道:「整體風格,全部照著小熊維尼和迪士尼來。錢不是問題。」

  設計師:「……」

  版權是問題啊!

  他不想跟迪士尼爸爸打官司啊!

  5.

  再接著,黑豹去了曾經收留自己和鷹眼的那家棄寵收容所,捐了一大筆錢,讓收容所的主人能好好裝修一下房子。

  現在那家收容所裡只剩下席娜婆婆一個人了,她剛招的員工姑娘在情人節後便去向不明。留下一隻吃閒飯的哈士奇串兒。

  席娜婆婆很感激黑豹,一直詢問有什麼能為他效勞的。

  黑豹想了想:「那麼,能不能把豆腐暫時交給我照顧呢?您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留下我的聯繫方式,等它的主人回來了讓她聯繫我……事實上,我認識它的主人。」

  席娜想想,豆腐跟著這位有錢人肯定會比跟著她幸福,而且黑豹留下的聯繫方式很詳細,便答應了。

  黑豹此刻內心:重逢計劃通。

  6.

  再再接著,黑豹又去了貝克街北邊的學校。這天,正好是這所學校進行義賣的日子。具體地點在一間教室,黑板上的粉筆字都沒擦去。

  他穿著隨意地坐在台下的最後一排,跟一群就住在這附近的大媽大爺們坐在一起。

  他們一聽說這間前身是兒童福利院的教會學校要被拆了,便紛紛趕來參加最後的義賣。

  黑豹在台下坐了大半時間,什麼都沒買。不是他摳門,而是每次拍賣品一上台,沒等他競價就結束了。

  群眾的熱情真讓人感動。

  7.

  義賣的最後,一尊雕塑。

  據說這尊雕塑原本一直被擺在教學樓前的噴泉裡,形狀是一隻振翅欲飛的鴿子,整體是灰色的。

  黑豹覺得自己彷彿明白了什麼。

  8.

  耳邊好像有個女人笑著吹氣:「對哦,就是它,喜歡嗎……」

  他猛地轉頭去看,卻只能看到教室後面的牆面上寫著的各種「thankyou」。

  空氣裡有香煙味。

  誰知道那是誰。

  也可能只是錯覺。

  黑豹笑了笑,意識到自己終於有機會舉起手中的競價牌了。

  9.

  最後,黑豹回國解決了懸賞自己腦袋的堂兄。當然是遵從豹神的旨意,展開一對一,黑豹直接動手打到堂兄服罪。

  不過,黑豹的懸賞並沒有被從那個神經病論壇上撤下去。

  最近他也遭到了幾次暗殺。

  不過水平都不怎麼樣,甚至打不過他的保鏢。

  往往是他還沒開始,他們已經被結束了。

  10.

  鋼鐵俠:「每天都來,每天都失敗,他們不煩,你不煩,我們已經煩了,我能去黑了那個網站撤掉你的懸賞嗎?」

  黑豹:「謝謝,不過不必了。」

  說好要殺他到天涯海角的人還沒來呢。

  11.

  隔天專屬於灰鴿子的暗殺便開始了。

  這個與眾不同的神經病殺人的方式也格外與眾不同。

  12.

  早起遛豆腐的黑豹在路上遇到了槍擊暗殺。

  對方躲在暗處,一槍打落他的鴨舌帽,同行的夥伴嚇了一跳,豆腐「嗚汪」了一早上。

  13.

  中午跟朋友聚餐的黑豹從咖啡杯裡喝出了指甲蓋炸彈。

  戰友們紛紛噴出飲料的時候,他從容不迫地拿頭盔蓋了上去,然後犧牲了一隻咖啡杯。

  14.

  晚上熟睡中的黑豹被手機突然發出的噪音嚇醒。

  不知名人士給他發來一段《午夜凶鈴》,引來了基地裡的隊友,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他面無表情地捏碎了手機。

  15.

  鋼鐵俠吐槽:「要殺你的人到底是個職業殺手還是個神經病?」

  黑豹面無表情:「both.」

  16.

  被灰(shen)鴿(jing)子(bing)暗(zhuo)殺(nong)的日子拉開了序幕。

  據復仇聯盟眾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隊友們統計,這半年來黑豹陛下一共受到暗殺一百零七次,沒有一次重樣。

  復聯眾的日常消遣也漸漸從「砸紐約,炸紐約,抓小精靈」變成了「砸紐約,炸紐約,以及圍觀黑豹被暗(zhuo)殺(nong)」。

  17.

  這一百零七次暗殺中尤其以各式各樣的炸/彈襲擊最多。

  黑豹已經養成了就算去廁所也把制服帶在身邊的習慣,就怕某人不道德地把廁所也炸掉。

  18.

  三稜鏡賞金獵人論壇。

  最近出現了一個新來的,id叫做「今天你弄死我了嗎」,在自己發表的帖子下每天回復一個單詞:

  『沒有。』

  一共回復了一百零七次。

  19.

  此id一出現在滿是殺人不眨眼的賞金獵人論壇裡立刻引起了巨大關注。

  『哎呦臥槽好囂張啊!』

  『怎麼著但求一死啊!』

  『在這個論壇裡發這種帖子是挑釁啊還是挑釁啊還是挑釁啊?』

  『來啊報地址啊現在就組隊去弄死你啊!』

  ……

  id凱蒂貓回復id今天你弄死我了嗎:『我弄死你算嗎?』

  id今天你弄死我了嗎回復id凱蒂貓:『不算。』

  id灰鴿子回復id今天你弄死我了嗎:『換身乾淨帥氣的衣服等著,姐姐就去娶你小命。』

  id今天你弄死我了嗎回復id灰鴿子:『……』

  id凱蒂貓回復id灰鴿子:『~』

  id灰鴿子回復id凱蒂貓:『弄死你哦/草裙舞捲毛貓微笑』

  20.

  最近被暗殺習慣了的,不只有黑豹,還有灰鴿子。

  她走走停停,接任務殺殺殺,然後時不時地就會遭到凱蒂貓的殺殺殺。

  在這麼艱辛的環境下她還能保持一百零七次暗殺真的很不容易。

  21.

  灰鴿子剛剛結束對黑豹的暗殺,扭頭沒跑多遠,便遭到了凱蒂貓的暗殺。

  不過這兩個人一個會瞬間移動,一個能快速恢復傷口,他們的對決通常都可以表示為「你打不到我」和「你弄不死我」這兩種。

  22.

  灰鴿子十分抓狂:「你幹什麼?!懸賞我的人我都找到弄死他了,你幹嘛還非要弄死我?!那麼需要錢嗎?!」

  凱蒂貓:「比起錢,我更想要世界和平。」

  23.

  灰鴿子:「給我截止日期行嗎!不然我就封殺你的論壇馬甲!」

  凱蒂貓:「那就截止到本文蜘蛛俠變成萌寵為止吧。」

  灰鴿子:「……哈?」

  24.

  這一天,黑豹結束了與戰友一起的日常「例行破壞紐約」,回到基地時,收到了一份快遞。

  他穿著制服便打開門簽收快遞。

  來送快遞的是個姑娘。穿著整套的快遞員制服,鴨舌帽壓得很低,黑豹比她高,只能看到帽簷下白皙削尖的下巴。

  金棕色的卷髮越過肩膀,垂到她胸口。

  黑豹低頭簽名,說道:「所以,這次你又給我送了什麼殺器來?」

  帽簷下發出清脆的笑聲,一把從裙底抽出來的掌/心/雷抵上他的胸口。

  她笑著說:「我。」

  黑豹也笑:「這個快遞我喜歡。」

  25.

  隊長擦著汗出來:「外面為什麼這麼吵?」

  冬兵拿著手機發短信撩妹:「自己看。」

  黑寡婦一邊看一邊說:「一言不合就開打了。」

  鋼鐵俠嘖嘖:「什麼開打了,這就是在秀恩愛。」

  鷹眼叫道:「去他媽我的艷遇在哪裡?!」

  26.

  最後這一架以黑豹掐著灰鴿子的脖子,把她懸空按到牆上而結束。

  黑豹:「第一百零八個『沒有』成就達成。」

  灰鴿子:「……今天日子特殊,先不弄死你了。」

  黑豹笑:「今天算是特殊日子?」

  灰鴿子:「今天是中國的情人節啊。」

  27.

  黑豹隱晦地掃了眼灰鴿子的胸:「……今天又墊什麼?」

  灰鴿子伸手抽出來:「哈哈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兩張電影票。」

  黑豹:「……你拿著吧,先別塞給我了。」

  28.

  復聯眾看著黑豹帶著妹子離開。

  獵鷹:「……還真是秀恩愛啊。」

  隊長:「咳,那什麼,今天我出去一下,不回來了……」

  冬兵:「我去約會了。」

  黑寡婦:「真巧,我也是。」

  鋼鐵俠:「姑娘還在等我,先走一步。」

  獵鷹:「……」

  鷹眼淚流滿面:「……走!你們都走!別回來了!」

  29.

  黑豹看著電影院的展板:「……這個?」

  灰鴿子激動:「很棒吧,我給你發過預告片的!」

  黑豹:「……」

  展板上寫著《午夜凶鈴xxx》

  30.

  他們隨著其他人進場。

  黑豹這才意識到,為什麼灰鴿子會在他的帖子下回復要他「換身乾淨衣服帥氣的衣服等著」。

  就是為了此刻啊。

  31.

  電影開始了。

  電影演員們各種作死開始了。

  其他人的尖叫開始了。

  灰鴿子笑成神經病開始了。

  黑豹面無表情開始了。

  32.

  電影散場時,灰鴿子還在原位上,黑豹撤了紙巾讓她擦擦笑出來的眼淚。

  灰鴿子說:「這些人死的,血噴的方向不對,屍斑程度不夠,刀切肉的角度也不對,各種的各種不符合現實。」

  黑豹:「……」

  是是是,你是職業的,你說得對。

  33.

  灰鴿子擦乾淨眼淚,紙巾甩給黑豹,這就要走:「那麼我先再見啦。」

  黑豹:「……就這樣?所以呢?一百零八次暗殺之後呢?」

  灰鴿子理所當然:「一百零八次暗殺後當然是第一百零九次啊。」

  黑豹:「……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34.

  被灰(shen)鴿(jing)子(bing)暗(zhuo)殺(nong)的日子還在繼續。

  論壇裡,id今天你弄死我了嗎的帖子也在繼續。

  黑豹覺得這個習慣他算是改不掉了。

  35.

  凱蒂貓:「等會兒先別忙著結束我還有話說!」

  說。

  「什麼時候到小蜘蛛?我能提前預約嗎?」

  天空飛來三個大字和一個句號。

  「懶得寫。」

  凱蒂貓對著天空豎中指足足有一整天。

  呵呵。


卷六:紅毛狐狸

第60章 【紅毛狐狸1】

  【搬進新家的那一天,被房東硬塞紅毛狐狸一隻。】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紐約,人們口中的夢想實現之都。

  對我而言卻什麼都不是。

  當初我來紐約,既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為了夢想,只是為了逃離而逃離。

  早些年離異後的母親又早逝了,父親整日忙於工作,妹妹因為蠢整天過得沒心沒肺,而我一心想著離開,那個冷冷清清的家早就名存實亡了。

  於是在終於完成了學業之後,我迫不及待地帶著行李達成飛機,從大西洋這岸的倫敦來到了大西洋對岸的紐約。

  我離家那天倫敦在下雨父親在客廳摔了一隻玻璃杯。懶得去拿傘,我淋著雨,頭也不回地走了。

  感覺自己再也不會回來這個地方了。

  走時倫敦在下雨,但是落地的時候紐約卻是艷陽高照,我差點被曬掉一層皮。

  我對倫敦的大本鍾不感興趣,對紐約標誌的自由女神也是。

  所以我一落地,什麼景區都不想去,住進旅館就先去找工作。然後在準備租房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帶出來的那張卡被凍結了。

  都不用猜了,肯定是我父親動的手腳。

  尊敬的羅伯特·萊德福德先生,一位偉大的外科醫生,也是一位掌控欲非常強、自尊心比掌控欲還強的父親。

  當年我母親在對他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提出了離異,深深傷了他的心,讓他有種把握不住家人的挫敗感,以至於他時刻想著要把我跟我妹妹伊麗莎白牢牢攥在手心。

  就連當初我要選擇口腔外科專業而不是他要求的普通外科,他都發了很大的火。

  當然了,既然我現在靠口腔裡的小可愛們吃飯,我自然是堅持了我自己的選擇。

  父親的行為起了很大的作用,在我跟伊麗莎白的叛逆之路上。

  我和伊麗莎白兩個人,一個是大學時沒選擇他要求的專業,一個更是高中一畢業就人間蒸發出去到處浪,只有每年的聖誕節回來過節。

  不過到了後來,每年只有一次的聖誕節會面伊麗莎白都要抱怨不已。

  伊麗莎白抱怨道:「每次回家老爸都要把眉頭皺成青藏高原,用『吾兒叛逆傷透吾心』的表情看我,煩都煩死了。」

  「那就別回來啊。」我只是淡淡地喝著咖啡,這樣告訴她。

  然後下一個聖誕節她便真的沒有回來。

  我不清楚最近幾年的聖誕節她有沒有回去陪父親過節,但我知道,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去了。

  而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父親凍結了我的黑卡,這讓我有些憤怒。

  卡裡的錢一半是我母親給我留的,一半是我寫論文和領獎學金存的,他憑什麼凍結我的賬號?

  就憑我被冠以他的姓氏?

  就憑他只是不想兒子離開他?

  我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我要證明給他看,我可不是那種被金錢操控的人!

  母親還在世的時候總說伊麗莎白則像她,年輕時總是生活得沒心沒肺,不適合在生活中受波折。

  而我跟父親卻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話少,實幹,而心思深沉,是個有心機的孩子。

  這一點就連父親也毫無意見。

  可我真的心思深沉嗎?

  起碼我親愛的房東湯姆·拉科斯先生並不這麼認為。

  這位年紀足以做我父親的房東先生跟我父親是兩個相反的極端,長得很是和藹慈祥,脾氣也很好,笑起來的時候甚至可以被稱為是可愛。

  他還不算老,但是的頭髮幾乎全白了,臉上搭著一層一層的皺紋,但那雙巧克力色的眼睛卻總在那些皺紋的遮掩下閃閃發亮。

  一看就是個很好說話和相處的人,所以我才會毫不猶豫地租下了他家店面的三樓。

  合同一簽,這位慈眉善目的寵物店長露出了自己的大尾巴,非常自來熟地跟我說:「吉米(注:傑羅姆的暱稱),你是醫生呀?下樓幫我的寶貝兒看個病吧。」

  我:「……我是口腔外科,不是普通外科。」

  「哎呀,都是外科醫生,外科醫生,」房東先生笑瞇瞇地踮起腳,拍著我的肩,「我的寶貝兒就是有點小外傷啦,麻煩您啦!」

  「可是……」

  「沒啥好可是的,我就知道您是一位醫生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您租下來的。」房東先生一邊說一邊偷偷露出惋惜的表情,「我記得被我放棄的那幾位裡似乎還有很有錢的人的樣子呢……」

  我:「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您咯?」

  「客氣什麼,」房東先生說著,就把我拖下樓梯,「來吧,我撿到的那個寶貝兒可是很可愛的!」

  我幾乎要抓狂了:「這個問題的重點在於,您的寶貝兒是寵物,而是我不是獸醫啊!」

  房東先生一臉迷惑地回頭:「什麼?您不是醫生?不想租房子了?」

  「……」

  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著這家店面租金的價錢。

  那是個便宜到幾乎在整個紐約都找不到第二個的價錢,也是便宜到一想到數目我就只能低頭心甘情願成為獸醫的價錢。

  ……所以我還是一個被金錢操控的人,悲哀。

  無可奈何的我連行李箱都沒打開,便隨著房東先生走下了樓梯。途經二樓的時候,二樓的門開著,我隨意地瞥了一眼,看到了有些亂糟糟的客廳,還有兩件同樣開著門的臥室。

  兩間臥室,可是房東先生孤身一人。

  但等我走到一樓,看到櫃檯上擺著的房東先生與一個年輕姑娘的合照時,我便明白了。

  「您的女兒?」我指了指相框。

  房東先生看向與女兒的合照時,眼睛變得比之前還要溫柔:「是呀,獨生女,在華爾街工作,偶爾會來看看我。」

  他頓了一下,笑瞇瞇地說:「漂亮吧?太遺憾了,她已經有小情人了,年收入百萬的年輕帥哥喲。」

  「……」我拒絕接這個話茬,不只是因為戳到了我的痛點,還因為不想讓這個老頭太得意。

  在一樓我見到了房東先生養的寵物,種類奇多。

  小到一手指就能壓死的倉鼠,到懶洋洋的貓,再到傻兮兮的狗,更有讓我一看就條件反射想要捉一隻做一做實驗的大白兔。

  當然了,要是有小白鼠就完美了。

  店裡的這些等待被出售的萌寵們看到了房東先生,原本還沒精打采的,立刻就激動起來。

  尤其是籠子裡那些小型犬,此刻正激動扒著籠子,渴望地望著房東先生,脖子揚了起來,下一秒就要叫喊出來了。

  我已經好了捂耳朵的準備,但是房東先生只是笑著「噓」了一聲,那些個小傢伙居然真就把「嗚汪」聲噎了回去,只是搖著尾巴,大眼睛等著房東先生。

  房東先生也沒讓他們白等,很快便走過去,伸手把他們摸了個邊。

  「好乖啊,你們。」最後他笑著說了一句。

  而我趁機把所有的寵物籠子都看了一遍。

  這家店其實很中規中矩,並沒有賣什麼蜘蛛蜥蜴和蛇這類比較另類的生物,而是那些只是看著就能溫暖人心的寵物。

  這種時候,出現在保溫箱裡的那只毛色艷麗的狐狸就先十分十分的惹眼了。

  她身上的毛主要是紅色的,正如上文我提到的,毛色非常的艷麗,燈光打上去會有淡淡的光暈。

  我湊過看的時候,她還在昏昏沉沉地睡著,右半邊身子上有傷,所以整個身體呈斜線狀側著,擺出了一個異常優美的弧線。

  毛絨絨的紅色尾巴像被子一樣蓋在她身上,我能看清那尾巴梢上一點點的黑尖。

  她睡得很沉,呼吸很深,每次氣體交換活動都會帶來身體的大幅度的起伏。

  每次起伏讓她身上的毛髮微微顫抖,或者輕輕搖擺。

  我有種錯覺。我認為我能看著這傢伙這樣睡覺看一整天。

  「很美,對不對?」房東先生就站在一邊與我並肩看著,「也不只是誰那麼狠心,既然養了她,就該把她作為孩子好好養著才是。」

  我不由得看了房東先生一眼。

  他居然用「孩子」來表示一隻狐狸,這也說明他會用同樣的稱呼來表示他漫店的寵物。

  「醫生,」房東先生輕輕地把目光轉向我,眼巴巴的祈求著,「你可以幫我給她看看傷口對不對?」

  「……」

  被這樣一雙上了年紀卻依舊潤潔晶瑩的巧克力眼睛看著,我壓力好大……

  我無奈地點點頭,示意房東先生把保溫箱打開,並在保溫箱打開期間給自己戴了一副手套。

  這個算是職業習慣,我每天都會帶一副在身上。

  房東先生打開保溫箱後撤到一邊看著,而我則走過去,把手伸進保溫箱裡。

  其實在保溫箱打開那一瞬間,那隻狐狸就醒了。

  不過大概因為傷口很痛,她依舊側著身子,只是動了動腦袋,把一雙灰綠色的眼睛對準了我,眼睛裡疑惑驚訝恐慌等等的情緒迅速閃過,最後全部化為好奇,還調皮地眨了眨。

  我有點愣。手還放在她身上。

  她身子軟得離譜,即使手上戴著手套,觸感大打折扣,但是碰到她時手掌幾乎要陷進那叢毛髮裡的感覺卻深刻而清晰地傳了回來。

  我在這雙靈動的綠眼睛的注視下,生生愣住了。

  是什麼原因……我居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摸得其實是個女人?

  毛絨絨的尾巴捲上我的手,我這才回過神來。

  房東先生正趴在保溫箱上戲謔地看著我。

  「……您這是什麼表情?」我忍不住瞪了過去。

  房東先生笑了笑:「年輕人,不要總是繃著臉,既然想笑就笑一笑嘛。」

  「……我並不想笑。」

  「別嘴硬了,我都看出來了,」房東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你明明很喜歡剛剛摸到這個小傢伙時的觸感,喜歡到情不自禁就要笑出來的地步,難道不是嗎?」

  「……」

  母親,您說好的我與父親一樣的深沉性子呢?

  怎麼就被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老人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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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紅毛狐狸2】

  【會拋媚眼的狐狸小姐。】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我用手指輕輕地按壓了紅毛狐狸的右前爪與後背連接處的傷口,立刻感受到了硬硬鼓鼓的觸感。

  為了探究那是什麼,我的手指在上面來回摩挲了幾下。

  最後一下下手稍重,傷口滲出血來,接著小狐狸在我手下哆嗦了一下,腦袋又沒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我得出了答案。

  我不由得輕輕地吐了口氣。

  居然有子彈在裡面。

  剛剛遠遠地看著,我還以為這鼓起的地方是因為她扭到了右前肢,卻沒想到是中彈了這麼嚴重。

  「拉科斯店長,你處理過這個傷了?」我轉向一邊佝僂著腰看狐狸的房東先生。

  「奧,是的,」房東先生撓撓頭承認了,「她是我今天早些時候在垃圾箱裡發現的。當時流血有點多,她疼得不能動彈,我趕緊把她帶回來,給她止了血,卻拿那顆子彈沒有辦法,只好給她打了一點麻藥……然後你就來租房了。」

  ……然後你知道我是個醫生,就動了我的主意?

  小狐狸偷偷歪頭瞥我一眼。我不太高興地敲敲她的腦袋,讓她躺平,她卻瞇著眼睛,緊盯著我不放了。

  誰會這麼一個小可愛做這麼可怕的事呢?

  我被小狐狸看得心裡緊張,扭頭跟房東先生說道:「那麼,您打算付多少錢給我呢?」

  房東先生一臉困惑地說:「錢?付什麼錢?」

  「作為獸醫的錢。」

  房東先生笑了起來:「哎呀,吉米你不是說你不是獸醫嗎?」

  「……」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要干白幹活了?

  我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看,轉身往三樓走。

  沒走幾步就被拽住了袖子:「喂喂喂!不要甩手嘛!你可是醫生啊!救死扶傷啊!本職啊!」

  我回頭就見到房東先生一臉控訴地看著我。我無奈了:「我不是不幹,你總不能要我用手指把子彈摳出來吧?」

  「哦……」房東先生這才放了手,卻不放心地跟我去了三樓。

  我沒管他,逕直到行李箱邊,拉開拉鏈拿到工具就往樓下走。

  房東先生居然乖乖又跟了下來。

  等我穿好白大褂戴好手套的時候,他還眨巴著眼睛在一邊看著。

  這讓人很無奈。

  但我也只能盡量無視他了,因為我要開始了。

  寵物店沒有手術燈,我找了個光線最好的地方,麻溜地給小狐狸打了針。小傢伙很安靜,不像我印象中打針跟要他們命一樣抓狂的寵物們。

  她的目光從針頭戳進肉裡到一小管麻藥全部打進她身體裡,沒有片刻的轉移。

  我收起針管的時候,不由得考慮是不是該安慰安慰小狐狸,或者誇獎誇獎她。

  沒等我開口,小狐狸的大眼睛一眨,大尾巴掃過我的手,身子一歪,沒有一點害怕的情緒,只是靜靜趴著,像是在等待藥效發作似的。

  她真有趣。

  「挨針的時候,他們都會這樣嗎?」我問了一句。

  「不會,」房東先生回答,「大部分寶貝兒們都蠻怕打針的。這個小傢伙這麼淡定我也是第一次見。」

  「是嗎……」

  我說著,就看到小狐狸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感覺她呼吸都隨之變慢了。

  藥效發作的很快。

  我當然也不能耽誤時間,立刻操起刀子鑷子上手,不一會兒就把子彈取了出來,丟在一邊的鐵盤裡「鐺」了一聲。

  我忙著止血和縫傷口,只是匆匆一瞥,卻好像看到了綠光在銀白的子彈上閃過,隱隱有瞧見花紋刻在上面。

  直到我把小狐狸的傷口都處理妥當了,才有機會去看那顆子彈。

  我不是沒見槍。

  我那個高中畢業就跑出到處浪的妹妹有一次回家過聖誕節,在晚飯後炫耀時地給我看她綁在大腿上的掌/心/雷。

  「帥吧?」伊麗莎白得意洋洋,「跟我搭檔學的。」

  我差點忍不住搶了她的槍崩了她:「你學壞了。」

  伊麗莎白:「你放心吧,我不會用槍,這是拿來裝b的。」

  我:「……」

  這可子彈倒是很像掌/心/雷的子彈,很小巧,但是那花紋卻刻得很細膩。

  我覺得這可子彈很漂亮,想著以後可以拿去給伊麗莎白炫耀,就在水下衝了百八十遍,才塞進了口袋。

  我給房東先生讓出位子:「行了,靜養著就行了。」

  房東先生幾乎是把臉撲上去看。

  不過他怎麼看都沒用,這個小傢伙已經睡著了。

  她微微側著身子,大概這樣能不碰到傷口,睡著舒服。她的大尾巴蓋在身上,我能看到她尾巴下白色的肚皮,看起來軟得很,讓人想摸。

  我咳嗽一聲,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她,收拾了工具準備回三樓:「好了店長,我要回去收拾東西,你照顧好她吧。」

  「這就走?」房東先生在我身後笑,「你救了她,順便給她起個名字再走吧。」

  我腳步停下來看那隻小狐狸,然後看他。房東先生笑得把眼睛都瞇起來了,但最後我只能擺擺手說道:「我拒絕。」

  「……為什麼?」

  「賦予任何一個生物名字,就意味著我需要對這個生物負責。」腦海裡閃過了父親的臉,我笑了笑,「我還不想對任何生物負責。」

  自認為瀟灑地轉了身,在我往樓梯走的時候,似乎有聽到房東先生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嘿嘿的傻笑。

  忍不住瞥他一眼,這才發現他在看著我笑,目光意味深長,像是看透了一切。

  我只好落荒而逃。

  再次見到房東先生和小狐狸,是在晚飯的時候。我正拿著手機分析叫哪家的外**較划算,這時房東先生喊我下去吃飯。

  我警惕地站在樓梯口問他:「付錢的?」

  「我請你,讓我好好表達一下謝意。」房東先生站在一樓,抬頭看著我笑,「我自己做的。」

  「……」

  我在樓上考慮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吃虧,於是愉快地跑下去,往桌面上一看,全他媽是土豆。

  土豆粉,土豆餅,土豆湯,薯條。

  房東先生還在笑瞇瞇地往桌上擺不知道加了什麼醬的土豆泥:「來來來,坐下吧,嘗嘗我的土豆全宴。」

  「……」我掉頭就往樓上走。

  房東先生再次抓住了我的袖子:「年輕人,對老年人體諒寬容一些嘛!」

  「……這不是你讓我吃一肚子土豆的理由!」

  「可我就會做土豆啊!」房東先生委屈地說,「而且我也是很久沒機會有別人陪著吃飯了……」

  「……」我回頭,「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房東先生只是笑:「可是現在我只有你這個租客啊。」

  「……」

  我居然鬼迷心竅地坐到了餐桌邊,把勺子捏了起來。

  房東先生坐到一邊,笑得蠻開心:「你看起來跟我女兒一般大啊,這樣就感覺像是有了個兒子一樣。」

  挖了一勺土豆泥,我試圖忽略掉上面粘著一層詭異的醬料,於是問道:「你女兒不是有男朋友嗎?她沒帶他回來給你瞧瞧嗎?」

  一個沒有任何意味的笑容浮現在房東先生的臉上:「有啊,不過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是啊,西裝革履的,」房東先生隨意地說著,朝寵物室看了看,「一看就不適合我這家小店。」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亮著柔光的保溫箱。燈光下那一叢紅毛彷彿在發光。而她的眼睛,真的在發光。

  「小狐狸醒了。」我說著,把土豆泥送進嘴裡。

  想像中可能會有的可怕味道沒有出現,這土豆泥就是土豆泥,規規矩矩的土豆泥,沒有變成怪物跟我的牙打架。

  心裡負擔立刻小了很多,我愉快地繼續吃下去。

  房東先生離席片刻,等他回來時,我隱約見到眼前有紅毛在晃動,一抬頭,房東先生用軟墊托著紅毛小狐狸坐下。

  小狐狸有些睡眼惺忪地趴著,懶洋洋地翹翹尾巴,彷彿在以此跟我打招呼。

  我差點一口噴出來,接著只能丟下勺子。

  房東先生錯愕了一下:「不吃了?不合你口味?」

  我捏起餐巾紙擦擦嘴,無奈地說:「抱歉我……潔癖。」

  而且有點潔癖過頭。

  這是我一出生就從做醫生的父親那邊繼承下來的。

  更可怕的是,我還是無可救藥的處女座。

  房東先生跟小狐狸對視一眼,也不知道這一人一狐交換了什麼意見,就見房東先生又托著小狐狸,哀怨地坐在一邊去了。

  「……先生,您才是屋主。」

  「可你也算是客人啊。」

  我還想說什麼,甚至直接起身,但是房東先生擺了擺手:「你先吃吧,我不著急了。讓我先跟狐狸小姐熟悉一下彼此。」

  「……」這讓我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但看房東先生就是一副非等我吃完才會過來的樣子,我也只好坐下來繼續吃,並且加快了速度。

  一邊吃,我一邊密切關注著那邊。

  房東先生把小狐狸放在了沙發上,伸手打開了電視機。電視新聞正在播放晚間新聞,正好講了一遍復聯今天的打砸燒活動。

  毫無新意。

  小狐狸的尾巴還在翹著,腦袋對準了電視機,居然看得興致勃勃。

  可能是注意到我在目不轉睛地看她,她歪頭看過來。

  我不動聲色地繼續看她,卻見她漂亮的眼睛一瞇,尖尖的嘴巴兩邊分別向上翹了翹,下巴微微一沉,懶洋洋卻嬌媚十足的氣息撲面而來。

  心臟錯覺似的一頓,我手上的勺子差點碰到鼻樑上的眼鏡。

  我的天……

  一隻狐狸居然也會拋媚眼?!

  我默默低下頭繼續吃。

  直到房東先生疑惑地問我:「醫生,你的臉怎麼紅了?」

  「……」我怎麼好意思說我對一隻狐狸拋的媚眼有感覺了?!

  「醫生,你不會……對我有感覺了吧?」房東先生小心翼翼地問,「畢竟你是腐國人……可我年紀也不小了……」

  「……」

  這一刻,我又有了當初毅然決然從倫敦離家出走時的衝動。


第62章 【紅毛狐狸3】

  【負起責任來吧,年輕人。】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我的房東,小百靈寵物店的店長湯姆·拉科斯先生是個很和善、很好打交道的人。

  與此同時,他也是個非常自來熟的人。

  我長這麼大,身邊不喊我「傑羅姆」而是直接用「吉米」這個稱呼的人也就他一個而已。

  連我父親和母親都不曾這麼這麼喊過我,伊麗莎白更過分,不管叫我「老哥」的時候,就用「強迫症」。

  房東先生這麼親暱地喊我「吉米」,我沒什麼意見。

  但是他一再堅持要把小狐狸送到我屋裡去,我的意見就很大了。

  「長夜漫漫,總得有個伴陪你嘛。」站在我房間門口的房東先生雙手舉過小狐狸,試圖送到我懷裡去。

  我怎麼能讓他如意,兩隻胳膊交叉架在胸口上,就是不接。

  稍稍低頭,我正好跟小狐狸看過來的目光對個正著。走廊裡燈光有點暗,倒是她的綠眼睛像是小燈泡,一直在閃閃發亮。

  房東先生還在鍥而不捨。

  於是我對房東先生笑起來:「您說的對,長夜漫漫……不如先生您來陪我吧。」

  房東先生立刻退縮了:「……那什麼,我年紀真的挺大的了……」

  他肯定立刻想起我國籍是哪兒了,語氣都變得支支吾吾的。

  看在這個威脅非常有效果的份上,我決定永遠都不告訴他我性取向為女這個事實了網游之暴力刺客。

  恐嚇成功後,我拚命地把笑聲壓在喉嚨裡,而小狐狸卻在房東先生看不見的地方抿了抿嘴。

  我看見了,瞬間明白了為什麼無論在哪個寓言還是童話裡,狐狸都是狡猾的代言詞了。

  瞧瞧她,似笑非笑的,尖尖的臉蛋搭配彎彎翹起的嘴角,眼睛瞇起,像是笑,但是她又不可能聽懂我們的對話。

  狐狸果然是種很有靈氣很有趣的生物,我算是見識了。

  但是這不是房東先生把她塞給我的理由。

  我正要義正言辭地開口拒絕房東先生,就見小狐狸身子突然一抖。

  眼前只能看到一抹紅光倏地一閃,小狐狸麻溜地從房東先生的手裡滑了下去。

  從房東先生舉起的地方到地面可是有點高度的,何況她身上還有傷。我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把小狐狸接住了。

  等接住了,手上被絨毛裹住,她身上溫溫熱熱的體溫也傳了過來,我這才想起來,我用手直接抱住了這個頑皮的小狐狸。

  用手,直接。

  潔癖的雞皮疙瘩霸道地佔領了我的後背。

  之前給小狐狸看傷的時候我也直接用了手,但那不一樣。摸完小狐狸我轉身就去洗了手,還用香波搓了好幾次手。

  現在我當然也可以把小狐狸丟下,然後跑去洗手。

  就怕房東先生趁這機會丟下狐狸跑……他已經跑了。

  沒想到啊,小狐狸這麼狡猾,房東先生也不成多讓。

  很好,很好……

  我瞪著房東先生腳步不停地轉身下樓的背影,有心把狡猾的小狐狸從樓梯上朝他的後背丟下去,就怕同時鬧出人命和狐命來。

  等房東先生快下到一樓了,他才洋洋得意地回頭朝我笑起來,嘴上還喊著:「謝謝你,吉米,那麼小c我就交給你啦!」

  我強忍著怒火問他:「誰要你謝——小c又是誰?」

  房東先生隔空指了指我的手,意思是我手上的小狐狸:「你不肯給她起名,只好由我來了。」

  「都起好名字了那你就抱回去自己養啊!」我猜,此刻我身後一定是黑色加紅色的燃燒火焰背景。

  我是真想燒了這個老混蛋。

  房東先生遙遙望著我笑起來:「負起責任來吧,年輕人。」

  我立刻抿住了嘴角。

  在房東先生要我給小狐狸起名字的時候我直接拒絕了他,跟他說「我還不想對任何生物負責」。

  現在他就把狐狸塞給我,還跟我說「負起責任來吧」……

  居心何在!

  你們永遠無法想像出我對這隻小狐狸的感情有多複雜。

  我抱著她,比抱著一個炸彈還要緊張。

  恍惚間,好像有一支龐大的細菌隊伍正從小狐狸艷麗柔順的毛皮上氣勢洶洶地向我的皮膚殺了過來,或許在暗處還有一支跳蚤大隊正對我的細皮嫩肉虎視眈眈凌雲江湖。

  等等,房東先生說他在哪裡撿到的小狐狸來著?垃圾箱?

  我一陣頭皮發麻。

  雞皮疙瘩的領地從後背擴大到了脖頸,有那麼一陣我感覺我的髮根都在顫抖。

  不管不顧地把小狐狸往地上一丟,我用肩膀撞開門,不給小狐狸反應的機會就用腳踢上,跑到洗手間開著水龍頭把手掌手背還一整條胳膊都搓了一遍,半瓶香波差點就被我用光了。

  由於不敢用毛巾擦乾手臂上的水,我只能在原地狂甩著胳膊。兩條手臂各自甩出了四個七百二十度之後才基本甩干。

  我看著鏡子,發現眼鏡鏡片上沾了些水花,便去找眼鏡盒。

  途徑客廳,聽到一陣一陣「卡嚓卡嚓」的尖刻聲音。

  不用猜,肯定是小狐狸在撓門。

  我不管她,房東先生就不得不再來接手了。

  於是我下定了決心無視之,只是拿了眼鏡布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擦鏡片。

  撓門的聲音在響了一陣後就沒有了聲響。

  我正猜著小狐狸大概是放棄了,結果,一陣細細小小的嗚咽聲接替了撓門聲,又從門縫裡透了進來。

  起初只是低低沉沉,後來越來越幽幽噎噎,越發地讓人心疼。

  我腦袋裡迅速閃過一個不怎麼相干卻難倒了整個新世紀人民的問題——sthefoay?

  那聲音像把梳子梳在英國男人的腦袋上,明明沒有幾根毛了,卻還不輕不重的,撩得人心裡麻麻的。

  我忍不住摸了一把頭髮。

  父親的髮際線很健康,六十多了也不見少,我想我也會的。

  重新把眼鏡架回鼻樑上,我走到門口摩挲了一會兒門把,這才打開了門。

  嗚咽聲瞬間消失了。

  那小東西就站在我腳尖前不遠處,後肢蜷縮著坐在地上,兩隻前肢裡受傷那只微微打著彎,大尾巴從身後裹到身前來。

  那尖下巴抬高了看我,從屋裡漏出的光照亮了她的綠眼睛,還照亮了她鼻尖兩邊的白鬍鬚,像是透明的,跟眼睛一起晶晶亮。

  她這是在控訴我啊。

  隱隱約約,我彷彿看到淚光閃在她眼裡,罪惡感如同被小兒尿濕的床單,在有限的空間裡無限地擴張起來。

  我往門後站過去,讓出門框的過道,一邊強壓著罪惡感,一邊讓小狐狸進來。

  她慢慢站起來,完好的三隻爪子各自挪動了一步,最後那只還裹著紗布的前肢才跟上去。

  大尾巴在她身後搖搖擺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時刻提醒自己這是只狡猾的狐狸,我是成年人,不能被騙,卻又不得不憐惜她。

  進了我的門,小狐狸乖巧得很,也不到處跑,只是蹲坐在原地,仰著頭看我,感覺正在等我的下一步指示。

  我能指示她什麼……

  反正就是……

  「挺好了,小狐狸,你不能上桌子,不能上沙發,也不能上床……」我瞥見小狐狸時不時盯著我的胸膛看幾眼,好像很懷念剛剛被我抱了抱的片刻時光,趕緊補上一句,「更不能上我白小飛的燃燒人生。」

  小狐狸不太高興地別開了腦袋,隱約有一聲輕輕的「嘖」……

  哼,我就當沒聽見好了。

  想著之前抱小狐狸的時候衣服也碰到她了,於是我走進臥室,脫了衣服丟在地上,轉身去找睡衣換上的片刻,一回頭,那叢小紅毛居然一瘸一拐地跟了進來。

  我剛要板起臉教育她一番,卻見她目光掃過我扔在地上衣服,然後小步跑過去,毫不猶豫地跳了上去,腦袋一低,鬍鬚一抖,狐狸尾巴一蜷,她,她,她……她居然就這麼睡起來了!

  我的衣服!

  我還要洗的衣服!

  我幾乎要跳起來了!

  但是我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又停下來瞪她,或者蹲下去伸手想提起她,卻都沒能真的碰到她。

  這個小混蛋!

  她是故意的!

  明知道我潔癖嚴重還非得當著我的面睡到我的衣服上!

  我的掃把呢?我的手術刀呢?我的拖鞋……在我腳上!

  我立刻脫下拖鞋,不顧髒兮兮的鞋底,直接提在手裡,掄起來的時候帶起了一陣風。

  讓我辦了她!

  當然我的鞋並沒有掄下去。

  在快要碰到小狐狸的時候,她突然懶洋洋地抬起了一隻眼睛的眼皮,完全清澈的眼珠子裡整個倒影出了我穿著睡衣掄起拖鞋的樣子。

  面對如此暴躁的我,她倒是完全不害怕,還是蜷縮著身子,懶洋洋地用那隻眼睛看著我。

  那一瞥看過來,我一時都愣住了。

  不知道該說她心大呢,還是瞧不起我呢?

  就算她不睜眼,這一鞋底我也不可能真的抽下去的。

  洩了火氣的我丟了拖鞋,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蹲下去瞪著她。

  小傢伙看我瞪她瞪得目不轉睛,嘴角又彎了彎,居然往側裡擰了擰身子,若隱若現地露出了白色的毛茸茸的肚皮。

  狐狸本來就是細身子尖下巴,她這番姿態很優美真是好看而且……撩騷。

  一時看的入神,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上手撓她肚皮了。

  撓肚皮一定很舒服,她又把眼睛閉起來了。

  再次重複那句話,她不是心大,就是瞧不起我……或者信任我?

  我想起房東先生的話。

  如果要我對這種小傢伙負責任,也不是不可以……

  過了一會兒,覺得她應該是睡著了,我這才站起來,抖抖發麻的雙腿,顫抖著去了浴室。

  剩下那半瓶香波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被用光了。


第63章 【紅毛狐狸4】

  【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蟑螂爬過地。】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我,傑羅姆·萊德福德,剛剛考到牙醫資格證,目前離家出走中。

  搬進新租的房子,我很忙。

  我忙著把我租下的三樓改造成我的牙醫診所。

  這不僅是個耗費時間耗費精力的工作,還嚴重需要大筆大筆的金錢。

  在我初到紐約無牽無掛無工作無依靠,黑卡還被遠在倫敦的父親凍結的時候,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好在,沒等我父親凍結我賬戶我就已經預定好了我開診所的設備。

  好在,當我的父親名存實亡之時,我還有個妹妹。

  伊麗莎白·萊德福德,我的大部分時間十分不靠譜的奼女妹妹,在哥哥處於時刻都會破產的邊緣,終於靠譜了一次。

  『啊?』伊麗莎白的聲音跨越了大西洋,傳出手機時帶著濃濃的被打斷睡眠的不耐煩,『老哥你要破產了?』

  「是瀕臨破產。」我嚴肅地糾正伊麗莎白。

  『你需要我給你打錢嗎?』伊麗莎白隨意地說道,『最近包養我的人挺多的。』

  不要誤會,我妹妹的正業是開直播間的女主播,工作合法,收入合法。

  由於她有張不會變老的娃娃臉,只要她在直播間賣賣萌,就算是「如何在半秒內毫無觸感地舔乾淨酸奶瓶蓋」和「女生單身一個人如何還不費勁地擰開礦泉水瓶蓋」這種無聊的直播內容,也能每天被無數人視頻包養。

  「不,」我回答,「我需要你幫我黑掉我開戶的銀行,把父親凍結掉的黑卡裡的錢全部轉到一張我的新卡上。」

  『這可是犯罪行為哦,』伊麗莎白懶洋洋地說道,『作為哥哥你就這麼教唆你的好妹妹嗎?』

  「什麼好妹妹?你隨身帶槍就不是犯罪行為了?」我嗤笑一聲,「那把掌/心/雷絕對不是合法途徑搞到的,對不對?還有你那個神秘兮兮的什麼灰鴿子搭檔,對嗎?」

  高中沒畢業的伊麗莎白早就學壞了。雖然不清楚她的副業是幹什麼的,但至少我能猜出來不是正經工作。

  有次我甚至瞥到她的筆記本屏幕顯示了英國mi5的數據後台庫。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時刻擔心著前方會走來一位黑西裝帥哥,掏出槍笑著說自己代號007女士你真漂亮可以共進晚餐嗎。

  說起來,我這位行為舉止頗為宅的妹妹倒是很像歷史上那位跟她重名的茜茜公主,也是叛逆的很。

  而且她是正正經經的腐國人——身為女人,喜歡女人。

  『……怕了你了,』伊麗莎白歎了口氣,『等我十一分鐘。』

  「需要那麼久嗎?你退步了。」

  伊麗莎白哼哼一聲:『掏出筆記本需要花費我五分鐘,從床上爬起來則需要另外的五分鐘。』電話隨即被她掛斷了。

  掛掉電話,我抬起左手腕,分針正好指著12的位置,等它到了2的下面時我再查看我的賬戶。

  然後我低下頭,紅毛的小狐狸正好在我腳邊打了個滾,毛絨絨的肚皮一晃而過。

  拚命壓抑住上去撓一撓的衝動,我抬腳跨過小狐狸,走到陽台。

  穿上昨天晚上晾好的提供自房東先生的兔耳朵圍裙,方巾裹住腦袋,口罩遮住嘴巴,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衛生。

  不要問我為什麼昨天掃了三遍之後今天還要打掃,每天至少打掃三次,這是我的生活戒條。

  這也是我這些天比較忙亂的另一個原因。

  第一下掃下去,灰塵沒起,一片紅毛已經飛了起來。

  我眼睛一斜,眼刀已然飛向還在地上打滾的小狐狸。這個小傢伙傷好的蠻快的,剛剛結痂就開始滿地亂跑,連帶著她身上的紅毛也落得滿地。

  有時我坐到沙發上,深深吸一口氣,感覺都有紅毛在鼻尖撓癢癢。

  短短幾天,我已經用光了三瓶香波。

  在我從對面便利店買回第四瓶香波時,我的房東先生憂心忡忡地看了我的肚子一眼。

  「年輕人,香波很香,但是不能喝呀……」他語重心長地說。

  懶得理他。

  而導致我用光三瓶香波的這位狐狸女士已經嚴重地影響了我的生活。

  這份影響不像是父親凍結我的黑卡造成的經濟問題,找個人來幫幫忙就能解決。

  這份影響的解決方案明明就在樓下,但是那個混蛋不肯幫忙——糾正,不肯負責任!

  「哎呀,看小c很親你的樣子,你就繼續養著吧,」房東先生笑瞇瞇地摸著小狐狸的腦袋說道,「你可以照顧她的傷,而且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很般配。」

  「……」

  配你個頭哦,我一個大男人在精力最充沛的年齡階段,幹嘛要跟一隻總是拋媚眼給我的狐狸般配?

  我拿著掃把驅趕著小狐狸跑進浴室裡,然後繼續掃地。

  一邊掃,一邊放空大腦。

  診所開起來之後,最初的一兩年,我不打算招員工。

  我這種新手牙醫也只能招來新手助手,顧客也不會很多,畢竟我的店開在曼哈頓不繁華的街上。

  本就不好找,樓下還開著寵物店。

  要不是房東先生給出的價錢實在便宜而出租的房間足夠大,我也不會忍著每天紛飛的動物毛髮租下這裡了。

  想著想著,我打橫裡一擺掃把,把掃把頭尖一點的地方伸進了櫥櫃之間,再使勁一劃拉,灰塵帶出一些,黑色的蟲子帶出一些。

  我看著從掃把頭上掉下來,在地上迅速爬開的黑色小蟲,靜謐三秒。

  嗓子不受控制地嗷了一聲。

  作為發聲人,我也不得不承認,這聲音極其淒慘驚恐,簡直可以稱得上餘音繞樑。

  就是不好聽罷了。

  這一聲嗷出來,不僅引出了更多的小蟲子,就連浴室裡的小狐狸都跑出來了——她什麼時候學會開門了?

  沒時間去關注她什麼時候學會開門這件事了,沒有料想到她會跑出來的我低頭瞪著她。

  而她則仰著頭,目光筆直地看向我。

  小狐狸不會說話,但是從她的目光中我看出了濃濃的鄙夷之情。

  房東先生顯然也聽到了我的尖叫聲,慢了半分鐘後也跑了上來。

  上來之後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就是一愣。

  「……吉米。」房東先生說。

  「……幹嘛。」我回答道。

  「你踩著沙發乾什麼?」

  「……上天,沒見過嗎?」

  「上天還得舉著掃把嗎?」

  「……」

  房東先生看了我幾秒後,恍然大悟:「哦……難道是上帝邀請你去打掃天堂的花園?」

  「……你走開。」

  房東先生看了看小狐狸,伸手把她撈起來,摸著她的小腦袋笑道:「我親愛的小c,你的好主人要上天啦,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啊?」

  小狐狸的綠色眼珠子一轉,滿是笑意地轉向我。

  我面無表情地放下掃把,推了推眼鏡。

  「說吧,到底怎麼了?」房東先生笑道,「要不你先下來再說?」

  我沉默幾秒,掃了幾眼,意識到地面敵人已經不見了,地面危機暫時接觸,於是把掃把拄在地上,慢慢地從沙發上下去。

  一隻腳剛剛接觸地面,櫥櫃後面又鑽出一個個頭小小的黑色小蟲,我剛放下去的腳「蹭」地又上來了。

  房東先生:「……蟑螂吃不了你的,吉米。」

  我:「但是能噁心死我啊!」

  「腐國的男人吶……」房東先生發出了很有地域歧視的言論,用手裡的小狐狸換了我手上的掃把,掄圓了就往地上還在爬的黑色小蟲身上拍去。

  眾所周知,這種噁心的蟲子生命力實在頑強,拍一下拍不死的。但是有時拍兩下拍三下四下五下也不能弄死它。

  而我則站在沙發上看著房東先生掄著掃把跟蟑螂大戰。

  戰敗的小蟲拖著破損的肚子還在爬,彷彿肚子一點都不痛。我感覺我的肚子也快爛了。

  「瞧整天一副『我很高冷』的樣子,沒想到你居然會怕蟑螂。」房東先生唏噓道。

  「……」其實不只怕是蟑螂,但我當然不能說實話,於是我無比淡定地回答他,「我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蟑螂爬過地。」

  房東先生:「……」

  手上被毛絨絨的觸感掃過,我低頭看到紅色的大尾巴捲著我的手腕,這才意識到我正啥也沒戴地赤手抱著小狐狸。

  大概是黑色小蟲給我的衝擊力更大,我居然沒有對小狐狸這麼親暱的舉動感到反感和不適應。

  不過只是一時的,下一秒我就想把她扔地上去。

  但是這舉動對一位女士——狐狸女士來說太不夠紳士,而且之前也扔過她一次,我實在不忍心脫手。

  再想想,她下地後會用小爪子踩踏被蟑螂爬過的地面,然後再來觸碰我……

  我還是老老實實舉著她吧。

  房東先生終於搞死了那只噁心的小可憐。他扶著掃把沉思著:「嗯……有一隻出現,往往預示著還有一窩……也不奇怪,我家可是開寵物店的,容易招這個……」

  我快翻白眼了:「你快別說了……」

  生活小貼士。

  便宜房子不要隨便租。

  樓下有寵物店的房子更是不要隨便租。

  潔癖人士尤其要注意!


第64章 【紅毛狐狸5】

  【你的寵物看你時的眼神不對勁。】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你的寵物看你時的眼神不對勁。

  「你的寵物看你時的眼神不對勁。」

  莫琳·南丁格爾小姐這麼對我說。

  這位年輕的姑娘染了一腦袋小太妹風格的金茶色頭髮,皮膚很白,有一圈很深的黑眼圈,卻又有一雙很明亮很純淨的藍眼睛,說起話來聲音清脆,比外表看起來還要年輕。

  她不笑的時候,會把目光投給我。

  這時就會有一種詭異的混雜著小清新的哥特氣息撲面而來。

  這位瞧著挺人畜無害的姑娘今天是來房東先生的寵物店面試工作的。

  我提前預定下的設備預計下午才能到,所以上午的我很清閒,清閒到能跑到樓下寵物店拿著逗貓棒逗貓,順便圍觀這場面試。

  誰知道,這位姑娘看到我後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卻是這樣的。

  我先是一愣,緊接著低頭去看距離我腳邊很近的那簇紅毛。

  最近小狐狸像是賴上我了,不管我走到哪裡,不出半分鐘她就會出現在我視野裡。

  她倒是很聰明,知道我不會伸手抱她,也不喜歡她貼得太緊,所以每次都是隔一些距離——往往巧好是我一步就能碰到她但她也能快速跑開的距離——蹲坐下來,有時看著我,有時又會看著別的地方。

  這時候她尖尖的臉上總會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看著空氣裡尚且在打轉的灰塵顆粒在思考些什麼。

  也不知道她那沒有拳頭大的腦袋能裝進多少東西。

  小狐狸也正好抬頭看過來,不只是巧合還是她能聽懂小太妹姑娘的話,我們的目光居然在空中實現了對接。

  她深邃而滿是靈氣的綠眼睛裡閃爍著奇異的光,看向我的目光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可我還是覺得小太妹姑娘在唬我。

  不然,小動物怎麼可能會用挑逗的目光看著別人?!

  根本無視掉我不相信目光的房東先生在一邊發出自己的意見:「欸,我也這麼覺得呢!吉米,小c看你時的眼神不太對勁哦。」

  我:「……我看眼神不對勁的人是你吧?」

  繞過房東先生幾乎全白的頭髮,我盡量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跟他說,「你確定要面試這個姑娘?你看她的打扮,跟社會不良人士一樣。」

  房東先生斜我一眼:「社會不良人士怎麼了?這位小姐長得多可愛呀。」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房東先生的父愛氾濫了,皺了下眉。

  眼睛餘光掃過那邊蹲在地上跟櫥窗裡的貓咪面對面互叫「喵喵喵」的小太妹姑娘。

  她一來寵物店,幾乎所有的寵物都逗了一邊,但是始終對貓咪樂此不疲。

  我繼續小聲說道:「你看她一副高中沒畢業的樣子,又染髮又塗眼影,說話還有點奇怪,不像是適合這裡的人。」

  房東先生笑了笑:「你們倫敦人是不是都有做偵探的習慣啊?」

  言下之意就是我想太多了。

  僱主本人都不在意了,我瞎操什麼心。哼了一聲,懶得再去勸他,只是說:「雖然我家長期住在倫敦,可是我不是倫敦人,我來自蘇格蘭。」

  「不要介意這等小事,蘇格蘭口音跟倫敦口音一樣……」房東先生笑瞇瞇,「一樣可愛。」

  「……真不想從你這美國佬嘴裡聽到這種話。」

  我乾脆不去管他。

  房東先生很愉快地帶著小太妹姑娘在一樓的小會客廳裡展開了面試。

  說是面試,但是聽聽他們討論的話題,什麼多大了,讀了多少書,哪裡的人,有沒有男朋友啊……完完全全就是街坊鄰居間的閒聊。

  身為醫生的直覺告訴我,這位姑娘絕對不像是她外表看起來這般純良。

  可是房東先生不關心,我也沒什麼資格對這件事指手畫腳。但是圍觀的心思還在,我沒打算離開。

  在屋裡看了一圈,除了房東先生他們現在坐著那套沙發,只剩下收銀台旁邊的一把椅子了。

  未經主人同意坐到收銀台旁邊上不合適,但是房東先生此時正跟小太妹姑娘聊得熱火朝天。

  兩個人此時都是一副難得遇到知音的模樣,讓人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斷。

  想了想,我自己也不是會在收銀台上亂翻的人,於是就坐在收銀台邊上,擱著收銀台一臂的距離,規規矩矩地做好,很像幼兒園裡在老師監視下老老實實坐著的乖寶寶。

  可是我想這樣做個乖寶寶,卻有人不允許。

  更正,是有狐狸不允許。

  不知什麼時候,小狐狸居然爬上了收銀台。

  當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在收銀台上低頭找東西找了很久了。

  我匆匆瞥了不遠處的房東先生一眼,見他全神貫注地在跟小太妹姑娘聊天,於是就低聲恐嚇小狐狸:「放下!不然今天晚上就把你扔出去!」

  原本微微有些擺動的、還背對我小狐狸抬起了頭,我一看,氣得不行。

  這個小傢伙居然把房東先生藏在賬本下的東西給扒拉出來,吊在嘴上要是讓房東先生知道,我怎麼解釋!

  我趕緊伸手,避開上面的牙印和口水,把她咬在嘴裡的東西奪過來。這東西到了手裡,小狐狸仰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我,尾巴擺了擺,倒是一點都沒被激怒。

  照顧她有一段日子,我知道,她搖尾巴的時候通常意味著她的小腦袋在轉動。

  這個狡猾的狐狸!

  瞪了小狐狸一眼,我掀起賬本打算那東西放回去,但是不經意地往那東西上瞄了一眼上去,我卻愣住了。

  被小狐狸扒拉出來的東西是個四四方方的扁平紙盒子,上面寫滿了英文字母。

  我默讀了一遍上面標著的名字。

  希達羅。

  賬本下還有些東西,我一不做二不休,都拿過來看了一遍。

  司莫司汀。氟鐵龍。

  希達羅。司莫司汀。氟鐵龍。

  這些全部是藥物的名字。

  我愣了愣。

  名字雖然差別很大,但這些藥物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胃癌患者很需要它們。

  顛顛這些藥盒子,比較輕,看來應該是已經被吃掉了不少。

  被誰吃掉的?

  還能有誰呢?

  總不能拿來給這一屋子的寵物吃吧?

  我突然想起那天房東先生請我吃的飯,他親自做的,滿滿一桌,各種做法的土豆大餐。

  土豆,富含豐富的維生素,而且含澱粉量大,容易吸收,對胃癌患者很有好處。

  我再次瞥向在遠處的房東先生。

  我雖然學的是口腔外科,但我知道胃癌是一種什麼樣的病,發作起來很是痛苦。

  如果是晚期患者,通常熬不過兩年。

  不久前還自告奮勇幫我跟蟑螂大軍奮戰的房東先生極有可能患了胃癌。可是他看著有些消瘦,但事實上卻精神奕奕,完全沒有處在重病中的樣子。

  他滿面笑容地跟小太妹姑娘聊天,聊得依舊很開心。

  就算我是學醫的,居然都沒辦法看出他身上有大病。

  不動聲色地把藥盒放回去,我看著賬本邊緣碰到的相框。

  跟房東先生眼睛一樣的漂亮女人摟著房東先生的脖子,兩個人都在大笑。

  我在他這兒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卻沒見他女兒來過,也不記得她有給房東先生電話問候,房東先生也不怎麼提起那個女兒。

  他的女兒……知道老爸現在的病情嗎?

  我眨眨眼睛,收了收心思。

  關心這個幹嘛,我又不是整天都跟在房東先生身邊,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所有事呢?

  而且……也不是全世界的父親與孩子都會鬧得像我、伊麗莎白跟父親這樣冷硬。

  我收回手,正要重新坐回椅子,卻注意到了還坐在收銀台上的小狐狸的目光。

  她依舊平靜地看著我,兩邊嘴角習慣性上翹,似笑非笑的。

  小太妹姑娘說過的話突然出現在腦海裡。

  你的寵物看你時的眼神不對勁。

  的確,是真的很不對。

  我在椅子上坐好,挺直了脊背,看著小狐狸,一字一句地清晰告訴她:「怎麼了?一直看著我,喜歡上我了?」

  小狐狸雖然還是似笑非笑的,但是她的表情有個明顯的呆滯。

  我確定了一下得出的結論——看來她是真的聽得懂我們人類說話。

  等她重新回復平靜,我指了指賬本,問她:「你知道這是什麼?」

  小狐狸不會說話,也不做點頭搖頭的動作,但我就是曉得她的沉默是在表示「是的」這個意思。

  我又問了:「那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我看見?為什麼?」

  毛茸茸的大紅尾巴搖了搖,小狐狸瞇起了眼睛,小爪子伸了過來,在離我的手掌大約只有一寸的距離停下來。

  我下意識地想拿開手,只是我的手退步一寸,她的小爪子也跟著往前挪了一寸。

  我再退,她再挪。

  這下子,她的意思就很明瞭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摸摸我?」我難掩錯愕地說了一句。

  這次小狐狸居然似笑非笑地點了腦袋。卡在她腦袋上的那對有著黑色絨毛的尖耳朵跟著抖了抖。

  「……你知道我不喜歡碰渾身上下都是病菌的東西。」我不知道狐狸有沒有自尊心,但我還是不顧及她自尊地這麼實話實說了,「即使是你這樣很神奇的狐狸也不行。」

  小狐狸歪了歪頭,沒有生氣,還是面帶笑意。

  突然,她站了起來,一步步靠過來。

  我下意識地要退後,她已經抬起爪子按在了我手上。一陣糾結的觸感從赤裸的手背傳到了大腦裡。

  看著這麼想要跟我親密起來的小狐狸,最終還是忍住了抽回手的衝動,只是拿眼睛筆直地盯住她。

  小狐狸也拿眼睛筆直地盯住我。

  然後一步一步,她踩著輕巧似魔鬼的步伐,沿著我的胳膊,慢慢地靠近了我的肩膀,更靠近了我的臉。

  靠近她一側的臉上頓時燒起來,彷彿白細胞已經自行發動,開始對將要進攻的病毒大軍虎視眈眈。

  在尖鼻子戳到我的臉之前,小狐狸停了下來。我緊張地抖了一下。

  眼前的綠眼睛裡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一抹紅光突然朝我眼睛掃來,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我還以為會被小狐狸的大尾巴掃到臉,但是臉上遲遲沒有毛絨絨的糾結觸感。

  正奇怪呢,額頭突然被一個軟軟的東西戳了一下。我睜開眼睛,小狐狸剛好收回爪子,重新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我覺得我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看來你們是談妥了。」房東先生欣慰的話從門口傳來。

  「看吧,我就說她看你的眼神不對。」小太妹姑娘的話緊隨其後。

  我一個眼刀飛過去。

  房東先生只是笑:「親愛的萊德福德醫生,你預定的醫療設備已經在門外了,你現在有時間嗎?」

  「……廢話。」我說著,正要飛個眼刀給小狐狸,哪知她早就機敏地跳下了我的肩膀。

  小步伐還沒來得及在地上邁開,小狐狸回頭飄來一個媚眼。

  我裝著沒看見,站起了身。

  我得先去換身衣服,然後洗洗手。至於額頭……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水抹了一把臉。

  收拾妥當之後,我去檢查我的設備,基本都到了。

  運來設備的人還要負責幫我搬上去,看他們一個個都比我壯,我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們的服務。

  但是到了樓梯口,他們卻有些為難:「樓梯有些窄啊,我們應該直接從三樓的窗戶繫繩子吊上去。」

  我翻了個白眼:「那還等什麼,快出去,讓出樓梯我到樓上去順繩子。」

  他們卻依舊在樓梯上磨磨唧唧。

  我過去瞥了一眼。

  幫我搬設備的是三個人,有一個站在樓梯上托著前頭,後面兩個在後面舉著,擔了設備的大部分重量。

  因為樓梯太窄,後面那兩個人一時倒不過身,只能一點一點往外挪。

  所以進展很慢。

  房東先生在一邊發愁:「哎呀,你們小心點,別碰壞我的樓梯呀……我這木板不太結實呀……」

  他們也很著急,但是進展依舊緩慢。

  我都要耐不住性子過去催促了,卻見一直在一旁圍觀的小太妹姑娘先一步走了過去:「讓一讓,讓我來吧。」

  大家一時發愣,就讓她這個身材嬌小的姑娘搭上了手。

  後面托著設備大部分重量等我兩個人被她擠開,在設備脫手但還沒落下砸壞樓梯的瞬間,她已經伸出手托住了設備,穩穩地托住了設備。

  不一會兒,設備就在她的幫忙下,成功地離開了樓梯,回到了門外。

  「好啦。」小太妹姑娘鬆開手,拍了拍,一副雲淡風輕但又很滿意的樣子,「完好無損,是吧。」

  這個時候,在前面搬著設備的那人終於看到接手的人長什麼樣了。他目光詭異地看向被擠開的兩個人。

  被擠開的兩個人目光詭異地看向我。

  我目光詭異地看向房東先生。

  房東先生偷偷抹了一把汗。

  這是他自己招的工,哭著也要僱傭完。


第65章 【紅毛狐狸6】

  【小狐狸與玫瑰花與牙醫。】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在我的診所正式營業的那一天,街對面的花店也開張了。

  開花店的是一對夫婦,奧登先生和奧登太太,以及他們養的小柴犬。

  可也那天他們帶著花和小柴犬來房東先生的店裡拜訪他。

  房東先生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甚至那個力大無比的神奇姑娘都十分親切地端了咖啡給他們。

  奧登一家的花店第一天開業就很熱鬧,各種各樣的鮮花從店裡一路排到了店門外。

  站在街對面的三樓往那邊一看,只見滿眼飄飄的彩旗,還有一團一團的彩色。

  這條很老舊很冷清的街道因為這家新店一下子活躍起來,彷彿被塗上了彩色。

  花店店主為了慶祝開業,在門前貼了一張花體英文寫成的廣告單:「今日開業,鮮花一律半價——但是獻給情人的情意不會因此減價。」

  我在樓上看了很久,發現每位來光顧的顧客還會收到一支金黃色的太陽花作為禮物。

  這營銷手段真好,走過路過的行人有事沒事都會進去看一眼。

  而我這與花店同一天開業的牙醫診所就很吃虧了。

  花店的打廣告方式我一律用不上。

  我總不能說「今日開業,拔牙一律半價——但是拔掉牙的疼痛不會因此減半」吧?

  而且我也不能送來光顧的客人我這兒特有的禮物——送你一顆剛拔的牙,我敢送,你敢收嗎?

  沒有客人光顧的我,只好再拿抹布把所有設備都擦了一遍。

  一直到擦到這些設備都珵光瓦亮,足以當鏡子了我才停下來。停下來之後,我突然意識到小狐狸不見了。

  自從被我發現她能聽懂人類說的話之後,小狐狸就不在意要不要在我面前掩飾自己的問題了。

  她越發熱衷於跟在我身邊撩騷我了。

  多數時候她還是拋媚眼。

  但現在也有不少時候,她看準了我在沙發看電視的時間,悄無聲息地爬上來,故意緊貼過來,靜靜等我發現後整個人炸毛。

  我知道小狐狸身上很乾淨。

  這個小傢伙還會自己洗澡。

  就在昨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醒了,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摸去了廁所,結果一開燈把自己嚇醒了。

  洗臉盆裡一層乳白色的泡沫,濕漉漉的紅艷毛髮穿過這些白色泡沫,漂浮在水面上。

  泡澡的小狐狸愣在洗臉盆裡。

  而我傻愣在了原地。

  小狐狸很快就回神了。然後她無視了我,或者說,故意假裝著我不存在,繼續泡自己的澡。

  當時她腦袋上還頂著一坨泡沫,而我就這樣扶著門把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她用爪子撥開水面上的泡沫,撈起一捧水澆到了自己腦袋上,把那抹泡沫洗掉了。

  ……我嚴重懷疑我是睡糊塗了。

  或者是醒來的姿勢不對。

  甚至可能還在睡夢中。

  我捂著額頭,轉身回到床上,打算再睡一下。

  重現躺下去沒一會兒,廁所裡突然傳來了「嘩嘩嘩」的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順著水沖到了下水道。

  我再也躺不住了,爬起來幾步就到了廁所裡,就見小狐狸已經從洗臉盆裡走出來了。

  此時她正蹲坐我的洗髮水瓶旁邊,看著白色的泡沫和摻著紅毛的水花轉著圈衝下了下水道,而她身上正裹著我雪白雪白的毛巾。

  裹著……我雪白雪白的毛巾。

  我第一反應是這傢伙洗澡真快。

  我第二反應是她真聰明,還知道裹浴巾。

  我第三反應是小狐狸去你大爺的這是老子用來擦臉的毛巾!

  一口氣沒喘上了,我居然覺得頭有點暈,眼前發黑。

  好不容易扶著門框穩住了平衡,我一抬頭,小狐狸已經重現打開了水龍頭,在沖洗還有泡沫殘餘洗臉盆底。

  沖乾淨之後,她熟練地調整了水溫,又灌滿了一整個洗臉盆的水。她歪頭瞥向我。

  被她的眼睛一看,我這才回過神。

  但她還在看我。

  為什麼還在看我?

  我瞥瞥她身上裹著白毛巾。

  女人一樣的圍法,女人一樣的目光……她這是要我在她鑽進水裡之前迴避一下呢。

  ……一隻狐狸有毛好看的?!

  我默默地轉身,走出廁所,順手幫她把門關上。

  關上的瞬間,我聽到輕輕入水的嘩啦聲。我頓時想抱著腦袋,靠著牆滑下去,坐到地上。

  我到底是養了一隻狐狸,還是養了個妖孽啊???

  這下子好了,我完全沒有了睏意,再回到床上也不可能睡著了。

  一閉上眼睛,滿腦袋都是白白的泡沫裡伸出來的一條紅毛腿。

  通常我們在電視上看到電影裡美女在浴缸裡洗澡的鏡頭就跟這個差不多。但是我完全感受不到說好的妖艷性感。

  反而是一種濃濃的詭異。

  等再次聽到沖水到下水道的聲音,我又握住門把,把廁所門打開,先把身子挪進去,沒聽到小狐狸不高興的聲音,於是在把腦袋也挪進去。

  ……瞧瞧,我這也完全是對待正經女性的方式方法。

  小狐狸又裹上了雪白雪白的浴巾。

  但是我仔細一看,呵,我兩塊擦臉的毛巾她全用上了。這是我突然半夜醒來看到她洗了澡還用我的毛巾擦身子,要是我沒醒呢?要是我沒發現呢?

  第二天早上就用她擦過毛髮的毛巾擦臉?

  呵呵。

  小狐狸似乎想讓我幫她好好擦一下毛髮,所以一直抓著毛巾看著我。

  我當然不樂意了。

  不過等我注意到她腦袋上那塊東西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了。

  她腦袋上還有塊泡沫沒洗掉。那塊泡沫就在兩隻耳朵之間,偏左邊一些,她看不見,自然也很難洗掉。

  就這麼一塊泡沫,看得我強迫症發作。再三暗示自己無視掉它卻失敗之後,我認命地走過去,擼起睡衣的袖子,拿毛巾把那一塊泡沫擦掉了。

  小狐狸很享受地在毛巾裡轉了個圈,讓我幫忙擦擦肚子。

  擦完肚子,她又搖了搖尾巴。

  ……好勒,第二天早上診所開業,我卻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給一隻混蛋狐狸擦毛髮。

  不過真是沒想到啊,平時小狐狸毛髮蓬蓬鬆鬆,看著好像有不少肉似的,全身一濕居然瞬間瘦下來了。

  總是掃來掃去無比撩人也無比煩人的大尾巴現在也跟一桿快禿了的雞毛撣一樣了。

  這麼美好的時刻我就該拿手機拍下來,以後時時刻刻拿出來給小狐狸看,順便嘲笑她到世界盡頭。

  想完了我一愣。

  我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要小狐狸留下來了。

  原本我的打算可是等小狐狸傷完全好了之後就把她還給房東先生,讓他也沒話再說才對。

  現在我居然會想到「以後」,「時時刻刻」還有「世界盡頭」了。

  我居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瘋掉了?

  由於一時發愣,手上停了下來。

  小狐狸抬起還濕著的腦袋看我。大概是因為我又困了,又或許是因為廁所的燈光太白亮,她的尖臉蛋居然有些水靈。

  我聽到我自己說:「你別動,我去拿吹風機來給你吹吹。」

  說完,我便走出了廁所。沒等走到放吹風機的櫃子,我就是腳步一頓。

  ……我果然是瘋了。

  大半夜不睡覺,用吹風機給一隻狐狸吹毛髮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朝下。

  我完全想不起來昨天晚上後來我是什麼時候,怎麼著突然睡著的。

  只是臉睡得一陣酸痛,而腦袋上還有些沉重。

  我睜著眼睛,看到眼前垂下了不少紅色的毛髮,頓時明白了為什麼腦袋上沉甸甸。

  黑著臉把睡在腦袋上的小狐狸抓開,沒等我教訓她幾句,突然她尖尖的臉蛋湊過來。

  只覺臉上有個不知軟硬的東西戳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沒有了。

  我猛地一轉頭,那撮紅毛邁著歡快的步伐,飛也似的消失在我眼前。

  然後一直到診所開業了,我閒著沒事幹的時候,小狐狸也沒在出現我眼前。

  她不是很喜歡無時無刻在我眼前晃悠礙眼,順便撩騷撩騷人的嗎?

  我在三樓轉了一圈,廁所也去了,陽台也去了,都沒見到小狐狸的影子。

  倒是地上又多了一叢一叢的紅毛。

  我一邊找她,一邊用腳劃拉著地上的紅毛,等我發現小狐狸真的沒在三樓的時候,她掉的紅毛也能堆成一堆了。

  沒心情先把這對紅毛收拾起來,我扶著樓梯,踩著木質樓梯,一路「登登登」跑到了一樓。

  鞋面剛剛碰到一樓的地面,我就跟端著咖啡壺的小太妹姑——小夜鶯姑娘打了個照面。

  「要來杯咖啡嗎?」小夜鶯把金茶色的長髮紮成了一隻馬尾,帶著黑眼圈的臉蛋精神奕奕地看著我問道。

  不要白不要。我瞥過一眼,看到是黑咖啡,於是說道:「一杯,不加糖,不加奶,謝謝。」

  小夜鶯應了下來,要走的時候我拉住她:「小狐狸呢?」

  「小狐狸?」小夜鶯歪了歪腦袋,「老闆不是叫她小c的嘛?話說為什麼要叫狐狸小姐為小c呢?」

  我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並沒有問過房東先生答案。

  當時我是真的沒興趣給一隻小狐狸起名字,也沒興趣去管房東先生這樣起名的原因。

  現如今被小夜鶯一提醒,我突然發現,我先在開始在意了。

  「不清楚,不過你可以去問你的老闆。」我回答道,「那麼小狐狸呢?」

  小夜鶯用下巴回答了我:「那呢。」

  順著她扭著下巴的方向,我果然看到了那一撮眼熟的紅毛——小狐狸此刻正坐在沙發扶手上,恢復了毛絨絨質感的大尾巴垂下來,逗弄著……一隻小柴犬。

  也就是來串門的花店一家奧登夫婦的寵物。

  房東先生跟奧登夫婦在滿是寵物櫥窗的小房間裡聊天,時不時就能聽到裡面的說笑聲和「汪汪汪」「喵喵喵」的混合聲。

  那隻小柴犬也很可愛,臉蛋有些方,目光炯炯,注視著紅色的大尾巴。

  每次它撲上去,大尾巴都會抖一下,讓它撲個空。幾次下來,每次都抓不住的小柴犬很是惱火。

  倒是小狐狸很開心,還在不停地抖動大尾巴。

  在注意到我已經下樓來的時候,她停下動作,把尾巴甩回身後,抬起頭來看我一眼。

  我這就要走過去,小狐狸卻轉身就跑。

  ……真的跑了。

  看了我一眼就跑了,而且還是毫不猶豫地。

  我又做錯什麼嗎?

  她用我擦臉的毛巾擦身子,讓我幫忙吹乾頭髮,趁我睡著了爬上我腦袋,我還沒抱怨一句。

  而且親了人就跑……很刺激?

  我滿肚子怨念地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去,小柴犬跑過來繞著我的腿打轉,充分提現它對我的友好和好奇。

  別看它外表看起來乾淨又可愛,但我並沒有打算趁機摸上一把。

  剛把二郎腿翹起來,我的視野裡又出現了小狐狸的紅毛影子。

  她正邁著小步子,快步朝我跑過來。我扶了扶眼鏡,看清了她咬在嘴裡的東西——玫瑰花。

  很快,她走近了,輕輕鬆鬆跳上了沙發。快要跟她的紅毛一般艷麗的紅色玫瑰花被她叼過來,離我的腿很近。

  我問:「……給我的?」

  小狐狸的眼睛瞇了瞇,嘴角似乎也彎了彎。

  我伸手把玫瑰花接了過來。

  花莖上沒有刺,花朵還完好無缺。

  我說道:「……謝謝。」

  小狐狸沒在表示什麼,只是一搖身子靠過來,緊貼著我坐下來,抱著尾巴閉著眼睛開始補覺。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伸手把她推開。

  在她的身子因為呼吸而開始有規律的起伏時,我意識到我居然被一隻狐狸給吃的死死的。

  真是沒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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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紅毛狐狸7】

  【等在城市裡的瞭望者。】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小狐狸跟街對面花店家的奧登夫婦混熟了。

  準確的說,是跟他們家那只叫做莫扎特的小柴犬混熟了。

  那隻小柴犬每天都會在車流較少的時段自行穿過馬路,來到樓下的寵物店。

  在分別接受了房東先生和小夜鶯的愛撫之後,它就會站到樓梯下,頗為嬌憨地叫喚兩聲,然後蹲坐下來,望著樓梯靜等小狐狸下樓。

  那姿態就像一個瞭望者。

  小狐狸很懶,並不想搭理它。

  但是小柴犬很有耐心,每次在等不到小狐狸下樓的時候便主動上樓來找她。

  我這幾天開始工作了,有些忙。來牙醫診所的顧客大部分都很注重衛生環境。這讓我不得不每天都要在開始接客前把樓上仔仔細細打掃好幾遍,以保證地面不會有一根紅毛隨著穿堂風打滾。

  善解人意的小狐狸也開始收斂自己的行為,在工作時間我基本看不到她。有顧客來就鑽進我的臥室裡,等我給她調上網絡電視就。

  有幾次我回臥室歇一歇,喘口氣的時候看到她在用我的筆記本,把鍵盤敲打得「啪啪啪」響,像是在打字。

  這個小傢伙在不久前表現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之後,就再也懶得掩飾自己了。

  我想湊過去看她在做什麼,但每次過去都只能看到她天真無辜的表情,以及筆記本桌面上在播放的新聞頻道。

  大多數時間都是復仇者聯盟又去哪裡救了什麼人,同時不小心砸了什麼,最後鋼鐵俠出面給錢補償。我始終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花花綠綠的聯盟會對一隻狐狸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有時也會有幾次,屏幕上顯示的是各種名牌化妝品和衣服。我更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人類女人關心熱愛的東西會對一隻狐狸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小柴犬在呼喚無效後,邁開小短腿跑了上來。

  我正在給成年顧客調配漱口水,就聽到樓梯上響起一陣詭異的如同怪獸入侵的聲音:

  「砰砰砰——咚——砰砰砰——咚——砰……」

  不要懷疑,這的確是小柴犬爬樓梯的聲音。

  可能因為樓梯的每層台階偏高一些,小柴犬每爬上三級台階就會摔一下,然後它不知疼痛的繼續爬。

  誰叫它腿不能再長一些呢?

  這個時候應該慶幸它是柴犬而不是柯基。

  否則此時樓上的聲音就不會是「砰砰砰——咚」而是「砰——咚——砰——咚——砰——咚」了。

  好一陣聲響之後,費了老大勁的小柴犬終於爬上來了。它一停下來就在原地幾乎爬下來的半蹲著,吐著小小的紅舌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它是真不容易,每天都在三層樓上「砰砰砰——咚」地跑幾下摔幾下。奧登夫婦都感慨,「我們的莫扎特最近好像有瘦下來。」

  活動量這麼大,不瘦才見鬼呢。

  我的顧客們雖然注重衛生,但會對小動物的到來感到不適應和不高興的人不多,大部分人甚至會覺得累得慘兮兮的小柴犬很可愛。

  「這是樓下寵物店的寶貝嗎?」客人笑著指著半蹲在地上吐舌喘氣的小柴犬。

  「不是,是街對面花店家的。」

  「花店家的?」客人說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這個時候,我就知道,花店家的廣告又在無意之中被打出去了。

  有機會我也要讓小狐狸出去亂逛一圈,讓人指著她問「這誰家的」,然後再有人回答「牙醫診所的」。

  廣告想來就是在有意無意中打出去的。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客人輕輕呼喚著小柴犬,笑著問它的名字。

  當然,小柴犬不可能說話,我知道這是在問我呢:「莫扎特。」

  客人試圖吹個口哨,不過可惜嘴裡的麻/藥剛剛起效果,只做了個口型就失敗了:「很酷。」

  我扭動著臉上的肌肉,假笑了一下,轉身敲了敲臥室的門,沒一會兒小狐狸便自己開了門出來了。

  我用大拇指比了比那邊看到小狐狸眼睛都亮起來的小柴犬:「找你的。」

  小狐狸無奈的瞥去一眼,又抬頭看看我。我趁機做了個口型給她看「帶它走」。

  我實在不想再給花店做廣告了。

  我聰明的小狐狸連唇語也能看懂,瞭然地抬起爪子朝小柴犬走過去,沒在地面上發出一絲聲音。

  小狐狸繞過坐在手術椅上的客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到小柴犬面前去,在那個混蛋伸舌頭舔她之前一爪子按下去,順便給它捋了捋毛。

  從小狐狸出現開始,客人便一直盯著看,並且饒有興趣地說道:「這是貓還是狗?看著都不太像。」

  「其實是狐狸。」

  「酷!」客人眼睛一亮,「它叫什麼?不會是貝多芬吧?」

  ……是誰規定的莫扎特就一定要對應貝多芬?我要是非要管她叫薩列裡,又能怎麼樣!

  我繼續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是,她叫小c。」

  「哦,毫無特色名字。」客人頗為嫌棄地一撇嘴,那不屑的樣子讓我決定多等一會兒,等麻藥效果過了大半的時候再給他拔牙。

  小狐狸揉了小柴犬的腦袋一陣,大概那軟軟的手感已經取悅了她,她這才心滿意足地伸爪子推著小柴犬去樓下。

  這時候,口齒越發不清楚的客人又嚷嚷了:「它們這就要走了?喂醫生,你快把小狐狸叫過來,讓我摸摸她!」

  聽著這不客氣的呼喝聲,我皺起眉頭,忍不住往小狐狸那邊看了看。

  小狐狸還沒走遠,當下腳步一頓,回頭來深深望了客人一眼。

  那一眼內涵實在豐富,我甚至有種殺氣滿面的感覺。這正好說明小狐狸內心是不爽的。

  我也很不爽。

  我這可是正經的牙醫診所,養狐狸雖然不是自願的,卻也不是養來讓人隨便亂摸的。

  「效果差不多了,我們開始吧。」

  我說著,直接捏住客人的下巴,把燈一開,硬生生掰著他的下巴在燈下看起來。

  客人:「……醫生,你要不要先冷靜一下?你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可怕。」

  我戴著口罩呢,你居然還能看出我表情可怕?好眼力。

  「沒關係,冷靜想來是我的代言詞,」我說著,從一旁的托盤裡抄起一把鑷子,「來,讓我瞧瞧……嗯,又兩顆臼齒,長得很健壯嘛……礙事,拔了吧。」

  客人的聲音整個顫抖了起來:「……等等醫生!你冷靜一下!拔一顆就行!我只有一顆疼啊!醫生你等等!等等啊——」

  我握著鑷子在客人口腔裡比量了一下,在空閒時間瞥了眼門外樓梯口。

  那撮紅毛一搖一擺的走掉了。

  緊接著,「咚咚咚——」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要懷疑,小柴犬下樓梯的時候總是比較瀟灑。

  最終我也只是幫客人拔掉了一顆臼齒。這位親愛的客人走的時候幾乎是哭著把錢遞給我的:「醫生,你好凶……」

  下次你再來嫌棄小狐狸的名字,還想著調戲她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見識一下我更凶的樣子。

  等我送走了這位麻煩顧客的時候,小狐狸還沒有回來。

  倒是房東先生有了空,親自端了茶水和點心來了三樓。

  他習慣於在下午這個時間喊我下樓去喝茶吃點心,還說這是照顧我的習慣。

  但事實上,並非所有腐國人都習慣堅持下午茶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時間來進行下午茶。

  但是房東先生準備的茶水和甜點都很不錯,我並沒有阻止他的打算。

  我正好在收拾東西,白大褂脫了一半,空氣裡還有些許漱口水和血的味道。

  「我這兒髒亂差,不要嫌棄。」我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客廳。

  「如果這就叫髒亂差,那麼我還在樓下住著幹什麼?早早關門大吉算了。」房東先生雖然在吐槽,臉上卻是笑著的。

  房東先生並沒有把茶水和甜點放到小客廳,反而是端去了陽台。

  我看看他,並沒有阻攔。

  手下更快地收拾起來,沒一會兒就把手術間清理如新。

  我又仔細往地上瞧了瞧,確認沒有發現來自小狐狸的紅毛和來自小柴犬的黃毛後,把口罩手台一摘,也去了陽台。

  陽台邊緣有一圈擺放花盆的架子,但我不喜歡養花,所以這一圈一直空著。又因為我討厭灰塵,所以這一圈也長期處於一塵不染的狀態。

  房東先生便把茶水和甜點都擺在了架子上,我面前的茶杯裡滿著茶水。可他並沒有吃點心,也沒有喝茶水。

  我坐下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問他:「你確定不喝一口茶水嗎?」

  房東先生笑了笑:「我不是很喜歡喝茶……」

  「你確定是不喜歡喝茶,而不是不敢喝茶嗎?」我平靜地問道。

  「……哎呀醫生,你知道了呀?」

  「我看到了你在服用的藥,」我如實回答他,「順便一提,如果不是癌晚期,我不是很建議你長期服用那些藥。」

  房東先生笑了:「可惜不久前剛剛確認是晚期了。」

  我一時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只好喝了口茶:「是嗎?」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兒。

  房東先生既不喝茶水,也不吃點心。他只是托著腮坐著出神,目光筆直地望向遠方。

  我舉著茶杯,狀似無意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視線的盡頭不得不停在一片高樓中。

  那是華爾街的方向。

  我咳嗽一聲,說道:「我今天遇到了一個麻煩的客人。」

  房東先生回過神來,笑道:「麻煩的客人?很正常,習慣就好了。」

  「哦?湯姆,你也遇到過極品的顧客?」

  「當然了,我們都是做生意的,店裡人來又人往,哪能不碰上幾個極品。」房東先生無奈道,「有時候越有錢的人越有涵養,但有時也會很沒教養。」

  「嗯……那你沒想過換個地方去養病嗎?比如說去環境優美的鄉下什麼的,」我還沒說完,房東先生就看著我笑得燦爛,讓我不得不越說越小聲,「病重了還整天受累可不好……你也不缺錢吧?」

  而且在這條並不繁華的街上開店,也掙不到多少錢。

  「吉米啊,」房東先生說著,又把目光投向了遠方,我看過去,還是華爾街的方向,「我並不是因為缺錢才留在這裡的啊。」

  「那……」

  「只是因為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視野就是這裡而已。」房東先生輕輕地說完這句話,又輕輕地笑了一下,「我不只是個寵物店的老闆,還是一個瞭望者。」

  「……」

  我心中一動,看著那片華爾街的高樓,突然想起來,最初我來到這裡,跟房東先生談及他家庭的時候,他似乎說過,他有個女兒,在華爾街任職。

  所以才不是寵物店老闆,還是一個瞭望者嗎?

  我轉過頭,房東先生還在盯著那片高樓。我覺得我既不是在看一個寵物店老闆,也不是在看一個城市瞭望者。

  而是在看一位默默愛著女兒的父親。

  我重現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湯姆,你可要積極點,我不想剛剛租了你的房子,就得因為你死了而得另找地方。」

  「哎呀,醫生你就不能把『你可不要死啊』說得再簡單真誠一點嘛?」

  「……閉嘴吧老頭。」

  我端著茶杯,刻意把腦袋扭開看向別處,目光自然而然就穿過鐵欄杆到了樓下。

  我看到了街對面花團錦簇的花店,還有叼著一隻玫瑰花的紅毛狐狸。

  她正蹲在馬路邊,等待車流的減少。

  似乎是發現我在看她,小狐狸抬起頭遙遙看過來。我下意識地把腦袋挪開了。

  在挪開的時候,居然有種「原來我也是個瞭望者」的感覺。

  樓下車喇叭鳴笛三聲。

  我聽到一個聲線成熟的女人的喊聲:「老爸?老爸你在嗎?出來幫我搬東西了!」

  我扭頭,房東先生那張菊花老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在呢在呢!克麗絲,我的甜心,歡迎回家!」

  據說得了胃癌還是晚期的房東先生腳步歡快地跑下了樓梯。

  而我還在陽台,默默喝完最後一口茶,突然明白為什麼房東先生要給小狐狸起名叫「小c」了。

  他的女兒叫「克麗絲」啊……


第67章 【紅毛狐狸8】

  【用心去聽,用心感受。】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房東先生的女兒很久都不來這兒一次,不過偶然來一次,給她老爸帶的禮物能把一樓的小客廳給塞滿了。

  由於勞動力不夠,連我這個外人都被喊下樓去搬東西。

  等我把最後一箱據說是按摩椅的東西搬進屋裡的時候,房東先生的女兒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我了。

  這同時意味著,我也有機會好好看看她了。

  這位叫做克麗絲丁·拉科斯的漂亮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比我小但比小夜鶯大。

  有著深棕色的波瀾卷髮,以及大概遺傳自房東先生的巧克力色眼睛,全身穿著名牌,在華爾街工作時需要佩戴的身份銘牌還掛在胸口上。

  不是我沒有自制力,只是這姑娘的胸圍真的很波瀾壯闊,就算是刻意挪開的視線,也會在不久之後不由自主地撇過去。

  瞥過去之後我才注意到她戴著一條銀鏈子,墜著一看就知道很昂貴的鑽石,還是呈心形的。

  顯然是戀人送的禮物。

  有父親有戀人一片滿足時期的克麗絲是明媚的,這與後來幾乎失去一切的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時候的克麗絲笑起來總是摻雜著嬌憨與狡猾共存的氣質。

  前一個氣質讓她看起來是個傻白甜,後一個則讓她成為一個合格的華爾街工作者。

  「你就是最近租了我老爸房子的英國人?口音真好聽……」克麗絲用溫暖的巧克力色瞳孔上下打量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好奇之色,同時向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克麗絲丁·拉科斯。」

  「傑羅姆·萊德福德,」我握住她的手,「在樓上開了牙醫診所。」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克麗絲聽到我說「牙醫診所」這組名詞的時候,她的瞳孔放大了些,同時背景裡還有個清脆的吃金幣的「咯鐺~」聲。

  「開牙醫診所啊……」克麗絲用手托著下巴,再次打量起我,「這麼說來你肯定很有錢咯……」

  「……我才剛剛開店。」

  「剛開店不算什麼,幹你們這行的可賺錢了,」克麗絲說著,眼睛都變得像是金子一樣閃閃發光了,「我老爸給你的租金是多少?沒讓你佔便宜吧?」

  「……」

  我彷彿看到克麗絲的腦袋上方浮現出了只有股市裡才會見到的大屏幕,上面紅色數據在「噌噌噌」地往上漲。

  我可以肯定,這數據的名字就叫做「我的房租」。

  華爾街出來的人真是可怕,我才跟她談了幾句話,話題便已經被她扯去了金錢上。

  跟她不喜歡計較金錢,活得無比豁達的父親不一樣,克麗絲無比計較金錢。

  但她活得也很不錯。

  由於房東先生當初給出我的出租價很低,的確是我佔了他的便宜,所以我現在被她盯得有些緊張,生怕她提出重算租金。

  氣氛一時充滿了銅臭味,有點尷尬。

  好在,小狐狸回來了。

  去對面花店家玩了一圈的小狐狸獨自一狐穿過馬路,來到店門口用爪子撓了撓門。

  聽到聲音,離門很近的小夜鶯趕緊打開了門。

  進了門的小狐狸先把疑惑的目光拋給克麗絲,也不知對她的第一印象如何。

  不過小狐狸對克麗絲的興趣不大,她很快便來到我面前,尖尖的下巴微微一抬,艷麗的紅玫瑰便在她的嘴角邊綻放開來。

  這是今天她要送給我的玫瑰花。

  花店家的奧登夫婦很喜歡小狐狸,每次她被小柴犬帶去他們店裡轉一圈,搖著尾巴賣賣萌,回來的時候就能從他們那兒得到一支玫瑰花。

  而且每次都是開得很好的玫瑰花,而不是當天賣剩的殘花。

  不要以為這是小狐狸和我賺了便宜,事實上小狐狸沒去一次都讓奧登夫婦很開心。

  小夜鶯說看到狐狸叼著一隻玫瑰花離開花店「這種場景很有童話的夢幻感」,所以花店裡的顧客看到之後總是會很激動。

  他們激動完了,再拍張照發推發ins,奧登夫婦的花店廣告又打出去了。

  收到花我很高興。

  收到花我很不爽。

  日子就是這樣糾結。

  看著今天小狐狸銜回來的玫瑰花,我還沒什麼動作,房東先生的女兒先一驚一乍起來:「天吶!紅玫瑰!好浪漫!」

  她蹲下去的時候,壯闊的胸部上下蕩了蕩,連帶著那條鑽石銀鏈也上下晃動著,簡直要閃瞎我的眼。

  我轉頭不動聲色地扶了扶眼鏡,卻意外收穫了坐在沙發上的房東先生面帶微笑看過來的一眼。

  溫柔而凌厲……把我看得毛毛的。

  這大概是名為父愛的警告吧。

  我有點委屈。

  又不是我想看的!

  你女兒動作幅度大,能怪我嗎!

  「小狐狸,你要把花送給誰呢?」克麗絲眼中滿帶期許地盯著小狐狸。

  不會說話的小狐狸目光低了低,似乎在掃向克麗絲的胸口,腦袋也向她那邊扭了過去,似乎已經被這個大胸妹子吸引了。

  我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

  小狐狸是個女孩子。

  可是她的性取向不一定就是直的。

  瞧瞧她盯著克麗絲時那個滿是好奇與笑意的眼神,要是她被克麗絲勾搭去了怎麼辦?

  「咳咳。」我故意使勁咳嗽一聲,試圖追回小狐狸的注意力。

  這招也的確奏效了,但是小狐狸只是瞥了我一眼,又繼續看向克麗絲,腳步甚至都向她邁了過去。

  我眼睜睜地看著小狐狸帶著原本屬於我的玫瑰花,走到了克麗絲面前,她還任由克麗絲取走了那支玫瑰花。

  ……我不生氣。

  真的。

  一點也不。

  克麗絲笑得瞇起了眼睛:「謝謝你,小狐狸。」說著還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

  小狐狸不太喜歡被人摸,但在被克麗絲摸了一把之後,她伸出了爪子,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爪拍在了那廣闊的胸上。

  似乎手感很好,她還意猶未盡地彈了彈。

  ……說實話,手感真的看起來很好。

  被佔了便宜的克麗絲還在傻乎乎地笑呢:「哎呀,毛絨絨的,真舒服呢。」

  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出現了小狐狸的臉上。

  這個心機girl小狐狸!

  小夜鶯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小聲說道:「醫生,你的臉怎麼這麼黑?不舒服嗎?」

  我微笑:「剃毛刀在哪兒?我想手動幫忙剃個毛。」

  房東先生也跟著笑:「先說好給誰剃毛。不管是給小c還是我的甜心,我不會把剃毛刀借給你哦。」

  「……我給自己剃還不行嗎!」

  縱使所有人都在笑話我吃醋,我都絕不承認我吃醋了。

  後來房東先生笑話我:「別人吃醋會生氣,會惱怒,你吃醋了就要給自己剃毛。要知道理發並不是你的特長啊醫生!」

  我:「不然呢?我還要用我的特長給自己拔個牙嗎?」

  房東先生:「那你的牙早就被拔光了,吃醋王。」

  「……」

  把玫瑰花送給了一個陌生女人的小狐狸終於記起來看看我了。

  我強忍著蹲下去揉亂她頭毛的衝動,別開視線坐到了沙發上的房東先生旁邊。

  房東先生小聲跟我說:「最初讓你留下小c你不是不樂意嗎?」

  「……閉嘴吧老頭。」

  我剛剛不大高興地環起胳膊,而小狐狸帶著一叢紅色的光,小步跑了過來。

  褲腿似乎被蹭了蹭,我沒有一點反應——我的潔癖已經被小狐狸磨掉了一半。

  被蹭得受不了了,我低下頭,瞪著小狐狸:「怎麼?又想起我來了?」

  腳面上一沉,這個小傢伙乾脆撲倒在我鞋上,尾巴慢了一拍地落下來,耷拉在地面上。

  她扭著身子,很有心機地露出了受傷的前肢。

  之前為了給她做小手術,我乾脆把那塊的毛都剃掉了。到現在過了很久了,傷口已經癒合了,連帶那塊的毛也漸漸長起來。

  但是傷口依然若隱若現。

  這個小傢伙真不愧是狐狸,的確是夠狡猾。

  我翻了翻白眼,擼了袖子,把小狐狸提溜到膝蓋上開始檢查。

  小狐狸得寸進尺地在我膝蓋上打了個滾,讓紅毛沾滿了我的牛仔褲。我黑著臉按住她。

  那邊房東先生跟克麗絲說了幾句話,克麗絲便愉快地去了樓上,似乎是去收拾帶來的禮物。

  「我跟艾倫去了夏威夷,」剛剛克麗絲說道,「年假直接用光了。」

  我猜這個艾倫就是克麗絲的男票,也就是送她項鏈的人。

  房東先生神色如常地點點頭,卻不提艾倫一句:「今年感恩節你會來這兒嗎?」

  克麗絲臉上糾結了片刻:「如果艾倫不約我的話……我會來的。我不會去媽媽那邊。」

  「這樣啊……」房東先生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表示滿意,也沒說不滿意。

  等克麗絲搬著據說是買自夏威夷的禮物搬到房東先生起居用的二樓時,我還在給小狐狸檢查傷口,順便幫她順順毛。

  我說:「原來你沒有告訴她啊。」

  「什麼?」房東先生問道。

  我用目光隱晦地掃了眼還沒搬完的禮物,小夜鶯也去搭手幫忙了。那些禮物裡不乏很鹹很鹹的海產品,這些胃癌患者是不能吃的。

  房東先生理解了我的意思。

  「沒必要跟她說,」房東先生悠悠然地回答,「她能過得這麼無憂無慮,我覺得很好。」

  「到時候別讓她後悔就行。」我說著,繼續給小狐狸順毛。

  小狐狸順勢翻了身,露出柔軟的肚皮,舒舒服服地躺著。我在肚皮上撓了撓,隱約像是摸到了什麼疤痕。

  很像槍傷,而且根據傷疤的質感,時間久遠。

  小狐狸以前還中過槍嗎?

  我有些疑惑,但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傷口癒合順利,不過瞧你這些天跑上跑下的,也沒受阻礙嘛。」

  小狐狸懶洋洋地動了動尖耳朵,表示她在注意聽呢。

  我扭頭瞥了眼樓梯。

  那邊傳來了克麗絲和小夜鶯的歡笑聲。

  房東先生在我旁邊跟著笑了笑。

  如果克麗絲也能注意聽的話,大概就能聽出她父親笑聲裡的疲憊了吧。

  那如果當初我的父親也能注意聽的話呢?


第68章 【紅毛狐狸9】

  【我特麼是個牙醫!】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事發之前本來是很平靜的。

  房東先生的女兒克麗絲剛走,他站在店門外看了好一會兒,小夜鶯在樓下幫著照顧寵物,而我剛剛送走了我今天的最後一位客人。

  看了一天的口腔,拔了一天的牙,我累的很,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都能浮現出一張張張著的嘴,以及或者黃或者白的牙。

  乾脆連外面穿著的白大褂都懶得脫下來,我便撲到沙發上,下巴枕著一隻胳膊,懶洋洋地瞇著眼睛。

  小狐狸就趴在不遠處,紅艷艷的大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跟我一樣,也用下巴枕著一隻胳……前肢。

  她跟我之間的那點距離,我伸伸手就能碰到她。

  與腦袋裡那根名為潔癖的神經抗爭了一會兒,最終我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向了小狐狸。

  反正她洗澡用的面盆,洗髮水,還有擦身子的毛巾全部都是我的。我嫌棄她,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嫌棄自己。

  小狐狸身上離我最近的部位是尾巴。

  我手一伸,正好把手指戳進了一團軟絨絨的紅毛裡,掌心還摸到了她尾巴裡的骨頭,下意識地順著擼了一把。

  亮晶晶的綠眼睛睜開了,散漫地把目光瞥向我這邊。

  感覺她的尾巴在我手心裡轉了一圈,卻沒掙脫,我乾脆直接去摸她的脊背上的毛。

  那地方的手感可要比尾巴上的毛要軟要厚的多。

  一邊摸我也一邊感慨。

  我堅持了將近三十年的潔癖和強迫症,遇上這隻小狐狸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居然慢慢地被改掉了。

  也不知是悲是喜。

  我跟小狐狸就這樣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賴了一會兒,剛剛開始在腦袋裡考慮晚飯吃什麼的問題,就聽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碎玻璃的聲音。

  小夜鶯的尖叫跟在後面:「老闆?老闆!你沒事吧?!」

  房東先生的胃……有事啊!

  我也趴不住了,從沙發上跳起來,擼了袖子就往樓下跑。沒跑開幾步就感覺後背一沉,好像有什麼撞了我一下。

  但那感覺快得像是錯覺,我也著急去樓下,沒再去細想就繼續跑。

  以往覺得不怎麼長的樓梯現在長得見不到底,我腿長又心裡著急,乾脆三層台階就做一步,一陣「咚咚咚」後就穩穩落在一樓的地面上。

  落地後我趕緊往小客廳跑,剛跑進去,就見到一片碎玻璃渣。看碎片的形狀,大概是個裝咖啡的玻璃罐。

  不遠處的茶几邊,小夜鶯跪在地上,面前躺著背對著我的房東先生。

  她的手機跌在她身邊,屏幕亮著,上面還顯示著剛剛通話的是911。小夜鶯抓著他的一條手臂,搖也不是,拽也不是,只能嘴上不停地喊「老闆」。

  我衝過去,把小夜鶯拉開些,吩咐她去把燈打開。

  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天色昏暗了不少,雖然還能見人,卻看不清人的臉。

  小夜鶯爬起來去開燈的時間裡,我蹲下去抓起房東先生的手,一邊摸著脈搏一邊去測鼻息。

  心跳跳得很快,但氣體進多出少。

  燈一開,房東先生蒼白的臉清晰地映出來,同時顯現的還有他眼皮下青黑的眼圈,額頭上彌補的汗水反射出正頭頂上的led燈。

  他這得多疼啊……

  我輕輕喊著房東先生的名字,同時招手要小夜鶯過來幫我把他搬到沙發上去。誰知,小夜鶯還沒過來搭手,我已經把他扶起來了。

  看著外表還很硬朗的房東先生,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實在太輕了,外表的硬朗只是空架子,因為胃癌他可能早就透支了身子。

  小夜鶯站在沙發角,很是緊張:「醫生,老闆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把房東先生一直捂著肚子的胳膊擺正,讓他躺得舒服些,這才回答小夜鶯:「我只能說他現在很痛苦。」

  小夜鶯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大概在想這她也能看出來。

  我只能無奈地說:「我又不是這個專業的醫生……」我只是個牙醫啊,我也無能為力。

  我與小夜鶯守著房東先生,面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門外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離這兒最近的醫院是聖約翰醫院,來的也是那兒的車。

  小夜鶯不著急回家,我就把她留下看店,而自己卻跟著房東先生一起坐上了救護車。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把房東先生一直在服用的藥都塞進了口袋裡。當我去收銀台找藥的時候,滿屋子的寵物都安靜了。

  也不是說一點聲音都沒有,它們都沉默著,還有幾個不知名的小傢伙從喉嚨裡發出一陣陣像是嗚咽的低低哀鳴聲,顯得很是委屈,也很是擔心。

  看來小客廳裡的沉重氣氛也影響到了他們啊……

  房東先生店裡這些寵物彼此間磨磨蹭蹭,還時常被顧客看看摸摸的,我一向堅決拒絕觸碰他們。

  但是出門前,我還是忍不住回頭,蹲下去,在趴在籠子上的一隻不知品種的幼犬腦袋上摸了一把。

  我說:「怕什麼,有我呢,你們年紀小,先睡吧。」

  幼犬搖了搖尾巴,嗷嗚一聲,卻彷彿明事理般再沒了聲響。

  看著它們,我發自內心地覺得,說不定這些寵物真得是通靈的。

  臨走前,小夜鶯站在我身後喊了我一聲,似乎有話要說。不過我回過頭的時候,她目光古怪,有些閃爍,卻什麼都沒再說。

  我帶著疑惑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上跟來了一個醫生一個護士,都是年輕的姑娘,對房東先生展開緊急救助。

  我看了一下,救護車在路上晃來晃去,她們拿著注射器的手也在抖個不停。還是太年輕,沒經驗。

  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從她們手裡接過了注射器:「我來吧。」說著,輕輕鬆鬆地把藥劑給房東先生打進血管裡。

  那個年輕的護士好奇地盯了我一會兒,然後問道:「先生,您也是醫生嗎?」

  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還穿著的白大褂,有些頭疼:「只是個牙醫而已……」

  兩個人衝我一個勁地眨眼睛。

  這時,房東先生蒼白中摻著青紫的臉看起來舒緩了很多,我鬆了口氣,想放鬆放鬆後背,就往後一靠,想靠在救護車裡的內壁。

  剛剛靠上去,我猛地一頓。

  那觸感不太對……

  我連忙伸手去摸後背,結果摸到了一隻毛絨絨的爪子。於是我黑著臉,把後背上那個小傢伙扯下來,揣進懷裡。

  「誰讓你跟來的?!」我惡狠狠地瞪著被我按在膝蓋上的小狐狸。

  她特別無辜地眨巴眨巴綠眼睛,還扭頭看看房東先生,然後再扭回來。

  我:「……關心他不是你跑出來的借口。」

  小狐狸還是眨巴著眼睛,卻乖乖坐在我腿上,也不亂跑。

  我明白為什麼小夜鶯會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了。她肯定看到了我後背上這個小傢伙,想提醒我,又覺得可能我是故意讓小狐狸掛上面的,這才沒說。

  ……想想這個傢伙掛在我後背上跟了我這麼久,也真不是不容易,臂力居然這麼強?

  想著,我按住她,檢查了一下她前肢上的傷口。好在那個基本癒合的槍傷沒有在裂開。

  我瞪著這個小混蛋,用食指使勁戳了戳她:「你想讓我把你扔在醫院門口?」

  小狐狸歪了歪頭,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氣得真想抓起她的尾巴,給她的屁股上來幾下。

  一抬頭,兩個年輕姑娘正直勾勾地看著小狐狸呢。

  我尷尬地把小狐狸往懷裡一藏:「那什麼……醫院允許帶寵物進去嗎?」

  兩個姑娘的目光跟著小狐狸一起鑽進我懷裡,聽到我問話才回答我:「不允許啊。」

  「那我……」

  「您可以把它暫時交給我們。」說這話的兩個姑娘眼睛有點亮,看來完全忽略了旁邊還有個需要急救的病人。

  你們給我負責任一點啊!

  「如果不放心的話,您也可以讓小狐狸繼續掛在您後背上,就當是個毛絨絨的玩具,或者背包好了。」

  似乎看出我的不情願,她們又補充了一個方法,「最近背著小雞啊貓啊猩猩啊這一類背包的人還蠻多。」

  小狐狸從我懷裡鑽出來,跟我對視一眼。

  我說:「從現在開始,你是個玩具,或者是個背包了。」

  小狐狸似乎想笑,嘴角微微咧了一下,卻沒笑出來。下一秒,她待在我懷裡,一動不動得彷彿真是一個毛絨玩具。

  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連眼珠子都沒動……很好。

  我繼續把小狐狸揣在懷裡,直到下車,才把她挪到後背上去。

  把房東先生推走之前,兩個姑娘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我背後走了過去。我敢說,她們肯定趁機摸了一把小狐狸。

  房東先生都能哭著坐起來了。

  偽裝成背包掛件的小狐狸果然沒有被禁止進入,我背著小狐狸,一直陪著房東先生走到了急診室門口。

  接下來我就不能再進去了。

  門口一排椅子都空著,我把小狐狸從後背上拿下來,剛要坐下去等,卻被人抓住了袖子。

  一個忙得滿頭是汗的小護士跑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戴著眼鏡的眼睛裡滿是指責:「醫生!又來一批傷員!您怎麼可以這個時候偷懶!」

  我:「……小姐,你誤會了——」

  「沒有誤會!快跟我來!」護士小姐拽著我就走,嘴上還不停地說這,「西區那邊的恐怖襲擊復聯正在處理,但是傷員太多了,護士太多是新手,人手嚴重不足,您快點跟我走吧!」

  我:「……小姐你真誤會了,我不是——」

  「好了好了,我就當您沒不是要偷懶,現在先去救死扶傷吧!」護士小姐依舊很決絕地打斷了我的話,「把您的背包先放下!」

  手上一輕,剛剛被我拿在手裡的小狐狸被護士小姐搶過去,放到了等候區的椅子上。

  她嘴上還說著「這背包怎麼還熱乎乎的」。

  ……那是只活生生的狐狸,能不是熱乎乎的嗎?!

  還有別看我穿著白大褂又站在急診室門口就把我當成醫生啊!我特麼只是個牙醫啊!

  在小狐狸看好戲的目光裡,我一個勁想要跟護士小姐解釋,卻被這個碎碎念的護士小姐不停地打斷,最後被推進了一樓等候室的大廳裡。

  這裡已經是滿滿的人,身上大多都掛著彩,直接被開闢成了傷患處理間,一群年輕的護士和醫生在緊急地處理著傷員。

  被推到一個哭得慘兮兮的小姑娘面前之後,我回頭就看到強推我來的護士小姐已經跑去安排傷患了。

  我低下頭,這個小姑娘的臉上又是淚水又是灰塵,還沾著血。我看了看,她的手臂有些擦傷,還不自然地扭曲著。

  周圍像她一樣沒有人照顧得傷患還挺多,我無奈,認命地擼了擼袖子,蹲下身子:「先別哭,告訴我哪裡疼……」

  一口氣幫小姑娘擦乾淨傷口,上了藥,還給她脫臼的胳膊上了夾板,我好不容易處理完這一個,沒來得及抽身,下一個傷員很自覺地坐了下來,眼中含淚地把受傷的大腿塞過來。

  「包紮得真漂亮。」忙裡偷閒過來瞧瞧的護士小姐讚賞地誇了我一句,「跟那些新手一點都不一樣!」

  ……可是我特麼真的只是一個牙醫啊!

  給我好好聽人解釋!


第69章 【紅毛狐狸十】

  【你有一位很了不起的狐狸姑娘。】

  【飼主:傑羅姆·萊德福德(牙醫)】

  天亮了,傷員減少了,我瞅準機會,拖著沉重的腳步,從一樓等候室溜走,慢吞吞地挪進了房東先生所在的病房。

  他的病房裡窗簾蓋得十分嚴實,清晨的光再亮也與裡面沒有半點關係。只是靠窗落地的一盞小黃燈還亮著,燈光昏暗。

  好在各種儀器的顯示屏上的光足夠亮,與落地小燈一起照亮了病房。

  沒有護士也沒有醫生,房東先生蓋著被子,穿著聖約翰醫院的病員服,安安靜靜躺在床上。

  雖然他蒼白又摻著鐵青的臉色看起來差了點,但好在睡得倒是挺踏實。

  我去找負責房東先生的醫生問過了,今天凌晨剛過他就被推出手術室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以後就難說了。

  本身從查出得胃癌起就是這樣了。

  大部分患者都是帶著今天還活著,明天就不一定的心態過日子的。

  房東先生平時看著不像是有這種想法的人,我不清楚這次突發之後他會不會還能這樣豁達。

  注意到病房旁邊的椅子,我也沒耽擱,直接過去坐下。

  剛坐好就看到自己膝蓋上有些扭曲蓋著的白大褂,眉頭不受控制地皺起來了。

  都怪這身衣服!

  不然我也不會被拖去在醫院裡救死扶傷一整個晚上!

  眼睛被血映得都快麻木了!

  給錢啊!就算我不是你們醫院的員工你們也得付我一晚上的辛苦費啊!別整救死扶傷是醫生天職這一套!

  我是牙醫!

  我應該救死扶傷的是不聽話的孩子嘴裡的不聽話牙齒!

  我瞪著白大褂,腹誹了一會兒,又站起來,把白大褂扒掉,扔到一邊去了。

  支著下巴腦袋昏昏沉沉地瞇了一會兒,我尋思著,好像有什麼不小心被我忘了個乾淨。

  是什麼呢……

  嗯……我記得我被拖去充當醫生之前,還有人陪著我的……

  是……我的小狐狸呢?!

  我猛地睜開眼睛,差一點蹦起來。

  昨天晚上我只來得及把小狐狸往病房門口的座椅上一放就被拖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繼續充當一隻合格的狐狸背包或玩具……

  我環顧病房,除了房東先生的袖口上沾著些可能因為扎針不穩流出來的血外,沒有什麼是紅的。

  也就是說,小狐狸沒有回來?

  我也顧不上再瞇一會兒了,站起來就往外面跑,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小狐狸就被醫院的保安不客氣地請出去了。

  等我一路「登登登」地不顧時間地點場合地跑去了急診室門口時,小狐狸還待在藍色座椅上。

  不過她不是獨自一狐在那兒,還有個一頭白髮的老爺子坐在一邊。

  我看他的年紀不計較滿頭的白髮的話都要有六七十歲了,穿著墨綠的帶著暗紋的西裝,光暈柔和的皮鞋,左側胸口上的口袋裡還塞著一方白手帕,完美的紳士做派。

  身為最龜毛的腐國人,我也無法對他這一身做出任何批判。

  這位老爺子就緊挨著小狐狸坐著,他低著的腦袋垂向小狐狸那個方向,小狐狸也微微抬高了腦袋。

  淡淡的笑意同時在他們兩個面上顯出來,我有點愣。

  怎麼著……他們這是在聊天???

  一個老人跟一隻狐狸,居然也能有共同話題???

  我想我一定是帶著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來到他們面前的,因為這位老爺子看向我的時候,目光和藹又帶足了深意:「哦,年輕人,你終於回來了。」

  聽這語氣,比房東先生還要自來熟呢。

  「把這麼美麗的女士留在這裡苦等一晚上是不好的。」老爺子似笑非笑地說道,「雖然你是去做好事了。」

  捏起假笑的臉,我不動聲色地用眼睛狠瞪小狐狸——這人誰?

  小狐狸尖耳朵一聳,尖下巴向兩邊微微擺了擺,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還跟他聊這麼久?

  「年輕人,請你發自內心地評判一下,我看起來像是壞人嗎?」老爺子說著還攤攤手,「我只是聽說老朋友昨天晚上突然住院,我來看看他而已。」

  我一頓。

  奇異的直覺告訴我,這位老爺子所說的老朋友就是房東先生。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這麼確定。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爺子笑著敲了敲座椅:「坐下聊聊?」

  小狐狸聞聲立刻往一邊一讓,我也不再猶豫,直接坐下去。剛坐好,小狐狸自覺地貼了過來,想攀上我的大腿。

  我皺著眉把她推下去。

  她睜著大眼睛控訴地瞪我。

  我只好回答她:「照顧了一晚上傷患,我身上髒。」

  小狐狸聽完了,只是一歪頭,反而更加黏糊得貼了上來。這次我再推她她也不動,只是蜷縮在我腿上,抱起了尾巴。

  透過尾巴上毛絨絨的紅毛,我注意到這個小傢伙還在偷看我。

  既然她不嫌棄我,我也不再嫌棄她。

  我扭頭看著旁邊看我們看得津津有味的老爺子,問道:「您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嗎?」

  「也沒什麼,就是很羨慕你有一位這麼漂亮的女士。」

  老爺子笑瞇瞇地說著,兩隻手合攏在一起,我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在他的袖口上看到了不少毛。

  再仔細看看就發現不只是袖口,這人西裝上沾了不少顏色不同、長度不同的毛。

  這讓我立刻就想起了房東先生。

  作為一位非常合格的寵物店長,他整天都弄得一身毛。

  不過我並沒有在他身上看到紅艷艷的毛髮。這就說明小狐狸沒有去黏他。

  這意外地讓我心情好了不少,情不自禁地在小狐狸腦袋上摸了一把。

  小狐狸不知緣由,還扭頭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我就當沒看見她剛剛這一眼,繼續問這位老爺子:「您說的朋友,莫非就叫做湯姆·拉科斯?」

  老爺子笑得眉毛都抖了一下:「是的,我們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住院了,我總該來看一看的。」

  ……哪有來看望重病的朋友還面帶笑容的。

  我保持著面上的假笑,說道:「湯姆現在還沒醒,您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去看看他,等他醒來我會告訴他您來過。」

  「哦,那倒不必了。」老爺子笑著站了起來,「不過年輕人,我不得不說啊……」

  「什麼?」

  老爺子臉上有著奇怪的笑容。他向我彎腰施了一禮:「年輕人,你有位一位很了不起的狐狸姑娘。」

  我情不自禁地低頭看看小狐狸,正好她也在看我。

  就聽老爺子又說了:「離別總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你會更喜歡哪一個。」

  ……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離別總是必然的」?

  什麼「更喜歡哪一個」?

  他話音一落,我抬起頭來,但眼前已經不見他。

  我愣愣地望著空蕩蕩的眼前,好一會兒才再看向小狐狸。小狐狸也沒什麼表情,只是斜向上翹起的眼角略帶深意。

  「你會離開我嗎?」我問她。

  不會說話的小狐狸似有話要講,卻說不出來。最後只是把小小的爪子蓋上了我的手背,她的爪心又軟又糙,到時很溫暖。

  我覺得我真應該嫌棄地撇開那只碰過醫院器械的手。

  可我就是不捨的。

  「走了,我們去看看湯姆。」我說著,抱著小狐狸站了起來。

  而小狐狸不太喜歡被我抱著的這個姿態,她伸爪子抓著我的衣服,輕輕鬆鬆爬去了後背,又掛在我後背上冒充背部掛件。

  ……她還掛上癮來了。

  我也不管她,只是任由她掛在後面,走回了房東先生的病房。

  巧了,房東先生剛剛醒了。

  醫生和護士小姐正在給他做檢查,他忙裡偷閒,朝站在門口的我笑了笑,有幾分沒心沒肺的意味。

  我翻了個白眼,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忘了一件事。

  於是退出了病房,掏出手機,翻找昨天才添加進手機聯繫人裡的那個c打頭的名字。

  等醫生和護士都走出病房的時候,我才走進去。

  房東先生看到我,有沒心沒肺地笑起來:「辛苦你了,吉米。」

  我衝他揚揚手機:「沒什麼辛苦的,我剛剛通知了克麗絲你住院的事,她在電話那邊哭起來了——不必謝我。」

  房東先生:「……並不想謝你。」

  掛在我後背上的小狐狸已經爬下來,直接跳上床,踩著床上這位胃癌晚期患者的肚子,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房東先生虛弱地笑了一下:「嗨,親愛的小c,看到你我居然情不自禁地想念我那並不可愛的甜心了。」

  小狐狸居然要翻白眼了。

  「那要我通知克麗絲不要過來了嗎?」我又端起手機,「就說她那隨時都有可能嗝屁的老爸不想看到她,她可以不用來了。」

  房東先生:「……我發現醫生你今天行事有些簡單粗暴啊。」

  「別跟我提醫生這個稱呼!」我臉一黑,「就因為這個稱呼,我被人拎去處理傷員處理了一晚上!一晚上不能合眼不能休息!你看看我這黑眼圈!」

  也不知道房東先生有沒有看清我臉上有黑眼圈,只見他一副想笑又怕疼的樣子,最後只得喘著氣說:「能被醫院留下處理一晚上傷員,看來吉米你不只是守護牙寶寶的牙仙啊……」

  我用鼻子哼了哼:「早些年我父親不希望我學口腔外科,一手把手灌輸了我不少普通外科的知識。」

  雖然最終我沒有成為他希望我成為的人,但普通外科的知識卻是想忘也忘不了。

  「其實牙醫更賺錢。」房東先生顯然是站在了我這邊。

  「對吧。」

  「不過你的外科知識也足夠。」

  「足夠什麼?」

  房東先生狡黠地眨眨眼睛:「足夠做我的寵物店獸醫了。」

  「……」

  昨天我為什麼帶這個傢伙來醫院?!

  我就該讓他自生自滅!

  似乎看出了我的暴躁,小狐狸從房東先生的床上離開,再次踩著胃癌晚期患者的肚子來到了我面前。

  我一伸手,她很自然就抓住了。

  病房裡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是房東先生先開口:「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父親的事。」

  「這有什麼,」我說著,把小狐狸緊緊地抱進懷裡,「你女兒不是也很少來看你嗎?」

  「這可不一樣,我的甜心不來看我時時刻刻把我記在心裡,起碼還會來看我。」

  「……我是離家出走的,我父親連我的銀/行/卡都能凍結,他不會原諒我。」

  房東先生笑了笑:「聽著怪可憐的。」

  「不需要你可憐。」我自己都覺得這語氣有些太生硬了。

  為了不讓這個好心的小老頭被我的話嗆到,我轉移了話題:「其實吧,我還蠻喜歡普通外科的。」

  連我那刻薄的父親都說我有這方面天賦。

  「可是你沒有學普通外科呀,」房東先生想做個撐起下巴的動作,但他手上還有針頭,只好作罷,「因為你父親?」

  「……嗯。」

  「果然是年輕人,」房東先生歎了口氣,「不要讓他毀了你一時,又毀了你一世嘛。」

  「……我現在干牙醫這行也挺好的。」我回答,「不然也不能在你病發的時候把你送醫院來了。」

  「是是是,這我還得謝謝你。」

  手心裡一癢,我知道是小狐狸在不高興地撓我手心。

  我便低下頭,故意說給她聽:「我現在干牙醫這行也挺好,不然也不會被某個小混蛋纏上了。」

  小狐狸隨即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覺得她著實是很可愛,於是用指尖點了點她的鼻子。

  小狐狸抱著我的手,非要爬上我的肩膀來,我忙著躲開,一時手忙腳亂,倒讓在一邊看熱鬧的房東先生笑出聲來。

  沒多久克麗絲就趕來了。

  她跑得很用力,沒等到病房門口我們就聽到了她清脆的高跟鞋扣地聲。

  我知道我該走了。

  我站起來,小狐狸再次跑到我後背上去。我沖房東先生擺擺手:「好好養病,你一時半會不會死的。」

  「我當然知道我不會死,」房東先生笑瞇瞇地揮手回應,「不過年輕人,要是你父親不肯原諒你,來找我吧,我保證用半天就把他說服。」

  我盯著他,發現他不是在說笑,於是也笑起來:「那感情好啊,如果我回去了,卻被他趕出來,我一定再來找你幫忙。」

  所以你一定得活到那個時候啊……

  我與哭得眼睛都腫的克麗絲打了個照面,她朝我露出比哭更難看的笑容,我只得點頭回應:「去吧,你父親在等你。」

  「醫生,謝謝你。」克麗絲說道。

  我憤憤不平:「誰是醫生?我才不是醫生……」

  我回到寵物店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寵物店的玻璃櫥窗碎了一地,捲簾門也以快要掉下來的姿態掛在上面,整個店面像被洗劫了一般。

  小狐狸想跳下來,我連忙抱住她,等我小心地踩著碎玻璃渣走進去之後,我才把她放到地上。

  小夜鶯迎了出來:「老闆呢?」

  我沒回答,而是先慰問了一句櫥窗:「這是……怎麼了?」

  「哦,昨天晚上這附近有伙小混混想趁老闆住院了來打劫,扔了磚頭把玻璃都打壞了,」小夜鶯說著擼袖子亮了亮她的肌肉,「被我打折了腿丟出去,天沒亮被人接走了。」

  我:「這,這樣啊……」

  上的廚房,下的廳堂,既能撫慰萌寵躁動的心,又能打得小混混屁滾尿流,說得就是小夜鶯。

  房東先生招了這位多用途店員卻只給一份工資,真是賺大發了。

  標了價格在賣的小萌寵們又開始嘰嘰歪歪,而我跟小夜鶯在沒了玻璃櫥窗而異常涼快的店裡坐下來。

  靠著她結實的肩膀,我感受到一種謎樣的安全感。

  「老闆怎麼樣?」小夜鶯問。

  「好的很,他女兒在照顧他呢,他心裡指不定多激動呢。」我說道。

  「哦,那你的小狐狸呢?」小夜鶯又問。

  小狐狸……小狐狸去哪裡了?

  我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她:「大概跑樓上去了。」

  「是不是餓了?」小夜鶯提醒我,「還有醫生你不餓嗎?」

  她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

  「我去做飯。」小夜鶯說著,起身去了廚房。

  我不想獨自一人守著這透風的櫥窗,想著有小夜鶯在也沒人敢來店裡放肆,於是放心地去了樓上。

  三樓的門昨天晚上就沒關,我站在門口就聽到了一陣陣水聲。

  大概小狐狸又跑去洗澡了。

  ……是說,面盆上的水龍頭有這麼大的水聲嗎?

  這聽起來就是蓮蓬在「嘩嘩」流水的聲音啊!

  我帶著好奇,走向浴室。

  門虛掩著,我一推就開了。

  接著,我就後悔我把門推開了。

  浴室裡滿是帶著熱量的霧氣。

  被霧氣模糊了的玻璃拉門上映出裡面在洗澡的人來,那是一個看一眼就要流鼻血的身影……臥槽。

  熱流湧過,我立刻摀住鼻子。

  臥,臥槽——?!

  我大腦一片空白,等我回神的時候,我已經坐到了床上,還捂著鼻子。

  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流鼻血,我只知道我最好還是捂著鼻子為妙。

  沒等我去考慮為什麼在浴室裡洗澡的不是我那可愛的小狐狸而是你們一個,一個,一個……的時候,浴室的門響了一聲。

  我條件反射地抽搐起來。

  早些時候那個神經兮兮的白髮老爺子說的話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

  年輕人,你有位一位很了不起的狐狸姑娘。

  離別總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你會更喜歡哪一個。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腦袋想得快抽搐了。

  這時,浴室的門還是打開了。

  走出來,會是——

  「嗨,吉米。」

  帶鼻音的笑聲,慵懶的,好聽的,性感的……陌生的。

  我情不自禁地抬頭望過去。

  會看到什麼呢?


第70章 【紅毛狐狸番外】

  【紐約太可怕,還是回倫敦吧。】

  0.

  別擔心,無論看到什麼,不可描述的畫面並沒有發生在牙醫先生身上。

  1.

  小夜鶯考慮著做什麼飯的時候,就看到牙醫先生一溜煙從樓上跑了下來,有些手忙腳亂,卻在落地的那一刻強行站穩,妥妥的落荒而逃。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奇怪地問:「醫生,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牙醫先生鬆開捂鼻子的手,面無表情地一扶眼鏡,站在因為沒有了玻璃櫥窗而肆無忌憚的穿堂風裡無比淡定地回答她:「哦,熱的。」

  2.

  小夜鶯好奇地問他:「醫生,你不是去找你的小狐狸了嗎?怎麼了?你在樓上看到了什麼?」

  牙醫先生紅著臉撇頭:「……少兒不宜。」

  3.

  小夜鶯:「醫生,你的意思是……你昨天晚上臨走前沒來得及把小黃片關上?」

  牙醫先生:「……你成年了嗎,就跟我討論這個?」

  十九歲半的小夜鶯:「成年一年多啦!」

  三十三歲的牙醫先生:「……三十歲以下不許再問!」

  4.

  其實並沒有多少少兒不宜。

  浴室門推開,牙醫先生看到的是穿著他的浴袍的紅髮大美人。

  該遮的都遮著呢。

  就是她還在滴水的頭髮,紅撲撲的臉,微抿的唇角,光裸的大腿,還有故意沒繫好而大開的衣襟裡若隱若現的……

  「真的流鼻血了嗎?」她還笑著說。

  這特麼可比小黃片要命多了!

  5.

  小夜鶯還在猜呢:「我記得老闆說你怕蟑螂……其實是樓上又有蟑螂出沒了,所以你才嚇成這樣嗎?」

  「……湯姆為什麼會把這個也告訴你?」

  「你別怕,」小夜鶯擼了袖子就要往樓上走,「我不怕蟑螂的,我去幫你滅了它。」

  牙醫先生隱約剛剛驚鴻一瞥之下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臉,立刻伸手攔住小夜鶯:「你別去!我怕她滅了你!」

  6.

  在樓下躊躇了一會兒,最終牙醫先生決定不管是什麼龍潭虎穴,他還是得上去走一趟。

  於是他扶著牆,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先是在門口喊了半天「小狐狸」卻沒見小狐狸來見他,接著就聽好聽的女聲又說話了:「我不去見你,你來見我吧。」

  牙醫先生:「……臥槽。」

  7.

  牙醫先生推開臥室門,看到穿著他浴袍的紅毛女人霸佔了他的床,還霸佔了他的筆記本電腦。

  那妖嬈地坐姿跟小狐狸一模一樣,只是缺了一條懶洋洋亂擺的尾巴。

  牙醫先生有種過去一個月都是幻覺的感覺。

  8.

  牙醫先生:「……復仇者聯盟什麼時候跟霍格沃茨簽合約了?」

  黑寡婦瞇著眼睛笑起來:「大概在你決定從倫敦搬來紐約的那天晚上吧。」

  牙醫先生:「……紐約真可怕,我還是會倫敦吧。」

  9.

  牙醫先生冷靜了一下問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的意思是,你的隊友還在照常打砸拆紐約啊?」

  黑寡婦:「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應該是在任務中被偷襲了。」

  牙醫先生突然想起了那顆從小狐狸傷口裡取出來的子彈,連忙去找,就聽黑寡婦悠悠說了一句:「別找了,我早就找過了,消失了。」

  說完她想了想,還補充一句,「就在睡你屋裡第一天晚上」

  牙醫先生:「……最後那句不要也罷!」

  10.

  牙醫先生:「……像你這樣的還有多少?」

  黑寡婦:「據我所知,就我一個。」

  牙醫先生:「……還好。」

  黑寡婦:「未來就不一定咯。」

  牙醫先生:「……」

  準確性不知道,但是先默哀一下。

  11.

  盯著手足無措,強行鎮定的牙醫先生,黑寡婦慢條斯理地用手托起了下巴,比狐狸狀態下還要明亮勾人的綠眼睛停在牙醫先生身上,眉毛一挑一挑的:「說吧,你照顧我一個月了……想要我怎麼報答你呀?」

  牙醫先生:「……想要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順便把我的浴袍洗了再還我。」

  12.

  黑寡婦:「無趣的男人。」

  牙醫先生:「……」

  13.

  小夜鶯再一次見到牙醫先生從樓上跑了下來,還是妥妥的落荒而逃。

  「又怎麼了?」小夜鶯奇怪地問,「還是少兒不宜嗎?」

  「……這次是r級。」牙醫先生淡定地一扶眼鏡,想起剛剛黑寡婦從床上站起來,站在他面前作勢就要脫浴袍的畫面,強行假裝自己沒有臉紅。

  14.

  牙醫先生:「……之前你說的,她——我的小狐狸看我的眼神不對勁,是什麼意思?」

  小夜鶯:「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啊,就是你的狐狸小姐想跟你談戀愛。」

  牙醫先生:「……」

  小夜鶯奇怪地問:「醫生,為什麼你的臉一會兒白,又一會兒紅?」

  牙醫先生:「……紐約太可怕了,明天就回倫敦。」

  15.

  等午飯過後,牙醫先生想著樓上那位沒吃飯肯定也餓了,偷偷帶了些飯返回去的時候,她已經走了——窗戶還開著,他丟了一套西裝。

  與此同時,他的浴袍也不見。

  看來她是真的要洗乾淨了再給他送回來。

  牙醫先生覺得自己有點牙疼。

  她這意思明顯是說他跟她還沒完。

  16.

  臨走前,黑寡婦還給他留了張字條。

  牙醫先生很嫌棄地翹起蘭花指,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來,讀了一下:

  『美好的一個月,紐約因你更美麗[紅心]愛你[紅心]』

  ……一定要回倫敦。

  17.

  牙醫先生是一個星期後回的倫敦。

  他要回去也不是單純因為受不了黑寡婦的調戲。

  房東先生住院的第五天出了醫生的診斷書,說他病情惡化,時日不多了。

  牙醫先生在醫院裡看著得了消息,趴在房東先生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克麗絲,決定自己必須回倫敦一趟。

  18.

  「你要回去見你父親?」房東先生只聽他說了要倫敦的打算就猜出了他的意圖。

  「對,我想著趁著你還沒死,我回去見見父親,把我跟他之間最終的處理結果告訴你。」牙醫先生很直接地回答他。

  房東先生反而笑得很坦然:「好呀,我等著聽你消息——還是那句話,要是你父親不肯原諒你,來找我吧,我保證用半天就把他說服。」

  牙醫先生也笑:「那你可得好好活著,我要回去很久的。」

  19.

  牙醫先生走得很匆忙,知道的人也不多。

  結果就是他在倫敦落地後的那一秒,手機「叮~」一聲,突然收到了陌生人的來信。

  『紐約等你回來喲[紅心]』

  牙醫先生看著那顆[紅心],居然能想起小狐狸在他面前翹著尾巴,似笑非笑的表情。

  20.

  太可怕了。

  牙醫先生想。

  彷彿被什麼紅毛的小妖精纏上了一樣,太可怕了。

  21.

  牙醫先生回家的路上分別與兩個人撞了兩下。

  第一下是被一個帶鴨舌帽的中年男子撞的。牙醫先生有潔癖,下意識地站住拍了拍身上。

  結果摸到口袋裡一空,手機錢包都不見了。

  他很想罵娘。

  22.

  第二下是在發現被扒竊後,打算去報警的時候撞的。這次撞他的人也戴著鴨舌帽,但是個有著金棕色長卷髮的姑娘。

  她撞了他一下,還抬頭朝他笑了笑:「抱歉,先生。」

  牙醫先生看著她漂亮的混血面孔一時走神,等她回神時她已經不見了。

  再拍拍被撞的地方,手機和錢包又回來了。

  ……一段時間沒回來,倫敦也變成了一個神奇的地方。

  23.

  牙醫先生敲了門,等了半分鐘,父親才來開門。

  一個多月沒見,他老了很多。

  見到兒子,他臉色不太好,牙醫先生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回應,像是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跟兒子說話了

  牙醫先生也沒再沒說什麼。

  兩個人面對面,在客廳裡坐了一晚上,沒有一點進展。

  要不是伊麗莎白聽到消息也趕了回來,牙醫先生可能第二天就掉頭回紐約了。

  24.

  牙醫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他的妹妹瞥他一眼:「我搭檔說她在機場幫你搶回了錢包。」

  牙醫先生:「……我知道了。」

  25.

  伊麗莎白:「你這次回來是要跟老爸吵架的嗎?」

  牙醫先生:「你沒看見我們只動了眼睛沒動嘴嗎?」

  伊麗莎白:「還好沒動嘴,我怕老爸被你那張破嘴氣死。」

  牙醫先生:「還好你沒帶你的同居女票回來,我怕老爸忍不住把你打死。」

  伊麗莎白:「茉莉不是我女票!」

  牙醫先生:「我嘴巴又哪裡破了?」

  26.

  牙醫先生本打算跟父親耗上幾天,耗得他主動開口說話。

  結果沒幾天他就收到了紐約的電話。

  小夜鶯:『醫生……』

  牙醫先生:「別告訴我……他走了?」

  小夜鶯:『不是啦……就是回來之後非要我幫著他給萌寵們洗澡,洗完回去躺床上就不行了,又給送醫院去了,醫生說……他快不行了。』

  牙醫先生:「……我知道了。」

  27.

  把剛剛拿回來的行李一收拾,牙醫先生來到父親面前。

  他說:「我要回紐約了。」

  一直不肯正眼看他的父親終於抬了眼睛。

  他又說:「我回來就是想告訴你,我不後悔。」

  沉默了很久,牙醫先生都準備離開了,他父親終於開口了:「……你早晚會後悔的。」

  牙醫先生回頭一笑:「走著瞧吧。」

  28.

  牙醫先生走出自己從小長大的那個家,回頭看了一眼。

  跟他離家出走時的感覺不一樣了,牙醫先生覺得自己下次見到它的日子遙遙無期。

  29.

  牙醫先生從英國回來,在機場落地的時候,接到小夜鶯的短信。

  小夜鶯:『他走了。』

  牙醫先生突然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30.

  房東先生的葬禮,牙醫先生也出席了。他還在葬禮上看到了克麗絲的母親,也就是房東先生的前妻。

  她看起來可要比房東先生年輕多了,看來她過得很好。

  牙醫先生還看到了曾經去醫院看望房東先生的白髮老爺子。

  他遙遙笑了下,算是跟牙醫先生打了招呼,然後目光往牙醫先生旁邊一轉。

  牙醫先生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卻又飛快地把腦袋轉回來了。

  他恨不得自己看不到那個紅毛的女人。

  31.

  黑寡婦微笑:「吉米親愛的,不要假裝不認識我嘛,我可是給你帶來了消滅蟑螂的一百零八種方法哦。」

  牙醫先生想到最近又開始蟑螂四處橫行的房間,咬了咬牙:「……算你狠。」

  32.

  他們站在觀禮人群的外圍,肩靠肩。

  黑寡婦說:「我還以為你會在倫敦呆很久呢。」

  牙醫先生回答:「我也以為我會呆很久。」

  就是可惜房東先生死得早。

  好人似乎總是死的很早。

  33.

  黑寡婦笑了笑:「啊,大概是上帝缺一位幫他管理寵物的老好人吧。」

  牙醫先生覺得有道理:「他大概是世上最好的寵物店店長了。」

  34.

  在棺材被埋下土的時候,牙醫先生遙遙地看著克麗絲跪到地上,哭到崩潰。

  牙醫先生一方面覺得接下來開導她很麻煩,一方面又覺得鼻子有點酸。

  黑寡婦說:「要抱抱?」

  牙醫先生撇頭:「……你走開。」

  35.

  人群要散去的時候,牙醫先生已經離開了。

  他走,黑寡婦也跟著走。

  他們一直步行,走回了店裡。

  寵物店裡又換了新的櫥窗,牙醫先生走進去,所有的萌寵都像是已經知道了今天是個沉重的日子一般,沒精打采的。

  牙醫先生突然想起了曾經與房東先生的對話。

  .

  牙醫先生:「有時覺得你心挺硬的。」

  房東先生:「為什麼?」

  牙醫先生:「你把它們看做你的孩子,然後你再賣掉它們?」

  房東先生:「父母不總是希望能為子女找一個好的前程嗎?而且有金錢付出也得有金錢回報嘛。」

  牙醫先生:「……你會是個好父親的。」

  房東先生:「我已經是了。」

  37.

  牙醫先生回神,黑寡婦還站在他身後,手裡拿著玫瑰花。

  黑寡婦:「雖然時間不對,但是收下吧」

  牙醫先生:「……你少來這一套。」

  黑寡婦:「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嘛。」

  牙醫先生:「……」

  38.

  牙醫先生上樓,黑寡婦也跟著上樓。

  牙醫先生氣急:「你跟來做什麼?」

  黑寡婦指指手術椅:「我今天是病人。」

  牙醫先生:「……那就過來,我看看你牙口怎麼樣。」

  黑寡婦抱怨:「什麼叫牙口怎麼樣?我又不是畜生。」

  牙醫先生:「有一個月的時間,你是。」

  39.

  黑寡婦往椅子上一坐,順勢一躺,還翹了一條腿,在手術燈下異常妖嬈。

  牙醫先生恨不得把這條腿她打折了。

  40.

  他說:「收回去。」

  她說:「遵命,醫生。」

  他說:「張嘴。」

  她說:「你示範一個先。」

  他怒:「信不信我過會兒給你拔牙全拔了?」

  她笑:「我信。」

  他還要說話,卻被人掰住了下巴。

  41.

  總是他掰人下巴的牙醫先生的下巴被人捏住了,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上面,有轉向纏綿的跡象。

  牙醫先生有點懵,下意識地想要回應,對方卻笑著抽身離開了。

  看到那個紅毛女人笑得一臉燦爛的臉,牙醫先生正恨不得抄起一把手術刀戳上去。

  黑寡婦笑瞇瞇:「哎呀,吉米,你臉紅了,你終於又臉紅了!」

  牙醫先生撇頭:「你走開啊!」

  42.

  不管小狐狸變沒變回去,牙醫總是會被她吃的死死的。

  牙醫先生覺得這太糟糕了。

  當初就不該離開倫敦。

  就不該來到紐約。

  就不該租這房子。

  就不該一時心軟收下小狐狸。

  不該的實在太多。

  要是其中任何一個「不該」實現了,也不會有後來的麻煩事了。

  43.

  黑寡婦:「最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牙醫先生:「作為本文唯一一個名字沒有特殊意義的飼主,我覺得我還是蠻值得驕傲的。」

  黑寡婦:「你不知道嗎?有一首歌叫做《(傑羅姆)》嗎?」

  牙醫先生:「……一點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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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倉鼠超幅

第71章 【倉鼠超蝠1】

  龍捲風過境前一天,天上掉下倉鼠兩隻。

  飼主:康斯坦絲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目前在讀高中二年級的康斯坦絲差點就被姐姐賞一個耳光。

  倒不是康斯坦絲這個姑娘品行有問題,雖然她成績的確是差,而且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

  根本原因是這天下午放學時,康斯坦絲救了一個同校學生。

  這本來是一件很見義勇為,而且值得讚許和大力宣傳的好事,可怕在於康斯坦絲差點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這天下午,突如其來的龍捲風擦著哥譚市的邊境線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學校附近受了點波及。

  抬頭可見的是烏雲,就算關著窗窗邊的窗簾還是一個勁地在帕金森抖。龍捲風危機解除後,一群群學生裹得嚴嚴實實,往校門口走。

  這時候,小白花一樣的美校花站上了五樓教室的窗台,耀眼的金髮隨著校服裙擺在冷風中搖搖曳曳,窗邊的窗簾還跟伴舞似的一起搖擺。

  從下往上遙遙一看,她的確是朵不多見的美麗而嬌嫩,需要呵護的花。

  畢竟是全校最漂亮的一朵花,此刻願意做護花使者的學生非常多,但大多都圍在樓下與她遙遙相望,少數幾個機靈的開始往樓上跑。

  身為老師的阿洛伊西婭aloysa沒有去做護花使者的心情,她只在地面上,呼喚來了校工。

  她打電話給911,但是跟她一起得到消息趕去的校長卻不允許。

  「我們也要考慮學校名聲的問題啊,阿洛伊西婭。」這個頭髮全白的老頭一臉正經地跟阿洛伊西婭說道。

  氣得阿洛伊西婭恨不能脫了高跟鞋,拎起來在他那道貌盎然的腦門上戳出個血洞來。

  但是校長就是校長,阿洛伊西婭要是還想在這兒干就得聽他的。

  不過就像她那個不怎麼聽話的妹妹一樣,阿洛伊西婭可不會乖乖就範。她躲起來,偷偷打了911。

  等阿洛伊西婭做了好事卻像做了賊一樣偷偷摸摸地返回圍觀人群時,聽到他們說救援的校工已經就位了,樓下也開始緊急拉起了氣墊。

  現在就等氣墊裡的氣充足,以及勸不住那多小白花,讓她跳下來了。

  小白花求死的心很堅定。她一看底下氣墊快要充起來了,白著臉,也不管身後那群趕來勸說她的人怎麼扯,心一橫,就要從五樓跳下。

  可是偏偏腳都踏空了,她卻沒有掉下去。

  在半空中飄零一秒,小白花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來自後背上的拉力,她偏過頭去看,第一眼還以為看到了魔鬼。

  的確,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才把這朵小白花拖住了的康斯坦絲,面部表情極其扭曲。而且此時她腦袋面向小白花,微微朝下,亂七八糟的頭髮跟著呼啦一起向下,更是加劇了那張臉的可怕。

  說此刻的她是魔鬼,並不為過。

  此刻這位魔鬼姑娘腦海裡只有兩個想法,一個是她的手腕要廢了,另一個是校服真他媽結實。

  康斯坦絲當然不是用兩隻手抓的小白花。

  她一隻手在外死拽著小白花後背上的校服,另一隻手則在內死摳著窗台的內側,整個人趴在窗台上,兩邊都得使勁,不然就不只是抓不住小白花、讓她掉下去摔成朵殘花了,康斯坦絲肯定也得跟著摔下去血染當場。

  康斯坦絲覺得很尷尬。

  她為了救人不顧形象地撅個屁股趴在這兒,兩隻手都快廢了,原本就滿平的胸也快被這兩邊拽著在窗台上磨得凹進去了。

  要不是康斯坦絲害怕自己一張嘴就洩了氣,此時此刻她早就罵起來了。

  這時,原本趕來救人現在卻看著眼前此景嚇呆的眾人終於回過神來,一個個撲過來解救了小白花,以及康斯坦絲的胸。

  小白花重新腳踏實地,先是一懵,接著就開始掉起眼淚來。

  一眾護花使者連忙擠了康斯坦絲,過去安慰小白花。

  康斯坦絲挺生氣的。

  她不氣自己見義勇為卻被人忽視。

  就是不知道剛剛是哪個混蛋趁亂摸了她屁股一把。

  她站起來就要罵一句,卻看見自家的姐姐已經氣喘吁吁地跑上樓來,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已經要哭出來了。

  康斯坦絲後背一涼,下意識要站穩,卻見阿洛伊西婭衝過來差點就要給她一巴掌。

  好在阿洛伊西婭一如既往的心軟了,最後只是眼含著淚水,在妹妹腦袋上狠狠搓了一頓,這才拽著康斯坦絲去醫務處看醫生。

  康斯坦絲甩著基本上沒知覺了的雙手,在被拖走前回頭跟小白花喊了一聲:「先別忙著謝我,先謝謝你那件結實的衣服——或者下次你在想不開跳樓,光著身子跳!」

  這懶洋洋的聲音彷彿一下子把小白花打醒了,原本只是掉眼淚不說話的小姑娘終於忍不住「哇」的哭起來。

  惹哭小姑娘日常達成。

  今天也心滿意足的康斯坦絲被阿洛伊西婭拖走了。

  等手腕檢查和上藥等一系列活動在阿洛伊西婭的監視完成了,康斯坦絲終於能回到自己溫暖的小家了。

  偌大的家裡向來只有阿洛伊西婭和康斯坦絲。

  前者作為老師,時常早出晚歸。

  後者作為學生,沒課的時候基本不回家。

  無論是阿洛伊西婭還是康斯坦絲,對於那個冷冰冰的毫無生氣的家都不怎麼喜歡。

  不過最近情況有了變化。

  這個「最近」近到昨天早上,早間新聞裡剛剛發佈了可能有龍捲風過境的消息。

  阿洛伊西婭去陽台收衣服和被單,被拖出被窩的康斯坦絲心不甘情不願地在一邊捏著被單兩角,幫姐姐抖被單。

  就在這時,就聽一個細微的「paj」聲,康斯坦絲忽然覺得手上被單微微一沉,輕微得幾乎不可察覺。

  阿洛伊西婭叫了一聲,康斯坦絲一低頭,就見她跟姐姐拽著在抖的被單上突然多了一隻……倉鼠。

  那個黑乎乎、胖嘟嘟的小傢伙在被單上滾了三滾,試圖伸開四隻爪子站穩,卻被顛簸的被單晃倒了,接著又是滾了三滾。

  康斯坦絲越看越好笑,捏著被單的手又輕輕抖了抖。

  誰知那個小傢伙學聰明了,大概是用尖尖的爪子在被單上一戳,任憑康斯坦絲如何不懷好意地抖被單,它自巋然不動。

  甚至到最後它還轉過身來,不再拿後背對著康斯坦絲,而是用眼神瞪向她。

  康斯坦絲覺得新鮮。

  這麼一個小傢伙,落在被單上幾乎都沒幾分重量,眼睛也就比芝麻大一些,眼神都是很犀利。

  她笑著說了一句「龍捲風剛剛席捲了寵物店嗎?」,接著,又是「paj」一聲,就見天上又掉下來……一隻倉鼠。

  這第二個小傢伙倒是很靈敏,它落在被單上倒不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因為被單沒有下沉,它已經站穩了腳。

  康斯坦絲跟阿洛伊西婭同時扭頭往陽台外的天空看去,只見天略有些陰暗,完全沒有清晨的明媚。

  微風習習,一隻紅的氫氣球越飄越高,越飛越遠。

  康斯坦絲又低頭笑道:「那就是你們的飛行器?」

  「……」

  賞了旁邊變成倉鼠的超人一爪子,變成倉鼠的蝙蝠俠不想說話。

  昨天晚上,不,準確的說是今天凌晨,蝙蝠俠跟超人在黑夜裡眼對眼的眉目傳情——呃嚴正對峙時,一道綠光突如其來,劃破了天際,衝著他倆飛過來。

  因為是綠的光,所以氪星人條件反射的有點腳軟。

  蝙蝠俠倒是反應靈敏,拽著快要撲到臉上去的紅披風往旁裡一倒,結果還是沒躲開,兩人同時中招。

  等醒來的時候,倉鼠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個卷毛氪星人,而是一群熊孩子,以及在他們腦袋上不斷飄啊飄的紅氫氣球。

  他眼看著自己變得毛絨絨的身體裡,被熊孩子拽出一隻後爪,然後拴上了氫氣球。

  倉鼠蝠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狀況,他就上天了。

  ……真他媽上天了。

  等飄得差不多了,倉鼠蝠猜得到救援。不過他一看到救援人員——救援鼠員,他就恨不得根本沒看到。

  沒錯,救援鼠員,就是變成了一隻倉鼠的倉鼠超。

  倉鼠蝠就不明白了,同樣是被綠光莫名其妙的擊中,莫名其妙的變成一隻小不點,為什麼那個氪星人還是能跑能跳還能飛?!

  而他就只能被拴上氫氣球一臉懵逼上天?!

  公平何在?!

  所以,在倉鼠超幫倉鼠蝠解了氫氣球,並打算用那雙短得可怕的小爪子把他抱下來時,倉鼠蝠傲嬌了。

  他扭著滾遠的身子,從倉鼠超的懷抱裡脫離,受地心引力召喚,成微弱的拋物線狀落下。

  本來倉鼠蝠想乾脆摔死算了。

  然後就跌進康斯坦絲家的陽台來了。

  再然後,倉鼠超不放心地跟過來,在人前裝無辜慣了,也習慣性裝作掉落的姿態落進了陽台。

  倉鼠蝠踩在凱蒂貓朵朵開的被單上,與倉鼠面了。

  見對方在瞪自己,倉鼠超不太明白狀況地一歪頭:「唧?」

  倉鼠蝠:「……」

  忍不住就給他一爪子。

  唧你個頭啊!

  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倉鼠了啊!

  ……好,現在還真是。

  康斯坦絲跟阿洛伊西婭小心地收攏了被單,把倉鼠蝠跟倉鼠超兜在裡面,拿進了屋裡。

  阿洛伊西婭很小心謹慎,不肯碰這兩隻來歷不明的倉鼠,但康斯坦絲很喜歡他們。

  剛把被單放到沙發上,康斯坦絲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想抓一隻放在手上把玩。

  倉鼠超不動聲地躲開了,倉鼠蝠卻一臉懵逼地被抓進了小姑娘的手裡。

  這小姑娘大概腎虛,手心裡有些汗,體溫偏低。

  接著,小姑娘的臉就放大了。

  不要問他這個姑娘長得好不好看。

  當時他看清這姑娘的臉時,感覺是害怕——被吃掉。

  因為她的臉真的好大……

  康斯坦絲好奇地逗弄著手裡這隻眼神非常犀利的倉鼠,發現他的胸口上似乎剃著什麼花紋。

  她換成一隻手輕輕攥著小倉鼠,不讓他跑掉但也不會弄疼他,另一隻手撥著他捍衛節操似的小爪子,看清了花紋。

  那居然是個蝙蝠俠的標誌。

  康斯坦絲吐槽:「這年頭,喜歡蝙蝠俠的居然連倉鼠都不放過。」

  顯然是以為這個花紋是被倉鼠蝠的前主人弄上去的。

  阿洛伊西婭在一邊擔心:「你別用手碰,萬一它身上不乾淨、帶病呢?」

  倉鼠蝠:「……」

  昨天出門前剛泡的澡,阿福給準備的水,非常乾淨,沒病,謝謝。

  康斯坦絲滿不在乎地繼續又摸又搓:「沒關係,大不了一起死。」

  倉鼠蝠:「……」

  要死也是為了哥譚而死,謝謝。

  聽著來自下方的,應該是另一隻倉鼠的「唧唧」聲,倉鼠蝠眼神已死。

  他,布魯斯·蝙蝠俠·韋恩,在遭受與屈辱之後,向各位致敬。


第72章 【倉鼠超蝠2】〔番外卷慎買〕

  康絲坦斯的腦袋裡有個坑。

  飼主:康斯坦絲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以前連汪星人和喵星人都沒有養過的阿洛伊西婭和康絲坦斯·斯旺swan姐妹正式開啟了自己養倉鼠的日子。

  而且這剛一上手養,養的居然就是一對兒。

  收養當天康絲坦斯在維基百科上翻了很久,始終沒能判斷出這一對兒小倉鼠的種類。它們的毛髮又黑又亮,漂亮得就像是憑空產生的新型種類。

  當然也不排除之前被人染過毛的可能性。

  不過雖然它們都披著黑的毛皮,小眼睛裡蘊含著同樣漂亮的,但是彼此間的差別還是蠻大的。

  比如說現在離姐姐阿洛伊西婭近一些的那隻眼神非常純良的小傢伙,無論從後面還是從前面看,它的個頭都要比另一隻稍大一些,而且看起來更壯。

  相比之下,現在被強硬地捧在康絲坦斯手心的這隻小傢伙眼神犀利的多,而且比較瘦小。不過就康絲坦斯上手親**過的感覺來說,這傢伙身上雖然沒有二兩肉卻也很是結實。

  有趣的是,瘦小的這隻小倉鼠胸口上不知被誰剃了個蝙蝠俠的標誌,而壯一些的那只的胸口則被剃了一個「s」,顯然是超人的標誌。

  由於毛相近,胸口上還都有意義特別的標誌,康絲坦斯直接把它們看作了兄弟。

  「不,還是兄妹。」康絲坦斯在思索了片刻後還是修改了第一決定,「超人那個是哥哥阿波羅太陽神,蝙蝠俠這個是妹妹阿爾忒彌斯月亮神。」

  因為家裡沒有關倉鼠用的籠子,雖然有紙箱卻又擔心它們把紙箱咬破跑出來,康絲坦斯就去廚房找了一個以前父母還健在時大家一起吃飯用的鐵碗。

  鐵碗有點深,內壁又很滑,康絲坦斯相信這兩個小傢伙一時半會兒是爬不出來的。

  站在桌子不遠處圍觀而不敢靠太近的阿洛伊西婭雖然對於這兩隻小倉鼠起什麼樣的名字無所謂,但是她對妹妹會這麼決定倒有幾分好奇:「為什麼它們一定是兄妹?」

  康絲坦斯振振有詞地回答:「據說倉鼠一族是可以通婚的,我比較希望能盡快做祖母。」

  「……不好意思,你再說一遍你想盡快做什麼?」阿洛伊西亞一副「雖然室內沒有風但我好像還是沒聽清你特麼說了什麼」的樣子。

  「做祖母啊!」康絲坦斯回答的同時高高地把倉鼠蝠捧了起來,從靠下一些的視角去打量這個小傢伙,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就在她說後面那些話的時候,對方看她的眼神更加凶狠了,彷彿隨時都會啃她一口,「以後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就是我的兒子和女兒了!它們的小寶寶就會是我的孫子孫女了!」

  「……」阿洛伊西亞對妹妹這明顯有深坑的腦袋算是無可奈何了,「那我只能提前祝你心想事成了。」

  她有點怕老鼠,即使知道眼前這兩個小傢伙是倉鼠科,並不屬於鼠科,但她心裡還是有點戒備。

  不過比起一直被康絲坦斯愛不釋手把玩著的那只「妹妹」阿爾忒彌斯,此時此刻站在她眼前,安安靜靜望著她的這只倉鼠「哥哥」阿波羅真是討人喜歡呀。

  它不像阿爾忒彌斯一直試圖反抗康絲坦斯卻始終沒有成功。它安靜許多,一直很乖巧地匍匐在鐵碗的邊緣,小眼睛盯著阿洛伊西婭的方向。

  被它盯久了,阿洛伊西婭終於忍不住向前一步走,離桌子近了些,還情不自禁地彎了彎腰。

  擱近了再看就能發現,阿波羅跟阿爾忒彌斯還有一點不同,就是它額頭上有撮毛有點多有點長,還意外的有些卷。

  它見阿洛伊西婭靠近了些,既沒有害怕更沒有躲閃,還是在原地,只是腦袋微微地往旁邊一歪,那一小撮卷毛隨之一搖晃。

  接著,阿洛伊西婭便跟這個小傢伙對上了眼睛。她喜歡它眼睛裡那一點點純粹的藍意,不僅純良而且清澈,從頭到尾都是溫柔的善意。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從一隻小小的倉鼠的眼睛裡感覺出溫柔與善意,但是她覺得這個感覺不壞。

  阿洛伊西婭眨了眨眼睛,對方也跟著眨了眨。從這兩個小傢伙出現在她們家開始到現在,阿洛伊西婭終於笑起來了。

  「嗨,阿波羅,很高興認識你,」阿洛伊西婭說道,「我是阿洛伊西婭,我是這個傢伙的姐姐,想我大概就是你們的阿姨了。」

  說完,阿洛伊西婭忍不住失笑。她剛剛還覺得康絲坦斯無藥可救,眨眼間她居然表現得跟康絲坦斯一樣腦子裡有坑了。

  眼前突然微微一晃,阿洛伊西婭回神一看,只見原本匍匐在碗裡的阿波羅居然向著她立起了身子。阿洛伊西婭看到它胸口的「s」更顯眼了。

  「唧。」阿洛伊西婭聽到這個小傢伙發出軟軟綿綿的一聲。

  「這算是問好嗎?」阿洛伊西婭笑道,「如果是,那麼你也唧。」

  阿波羅藍藍的眼睛凝望她片刻,又一聲「唧」從它嘴裡冒出來。阿洛伊西婭覺得好笑,可是還是跟著說了一個「唧」。

  一步之遙的姐姐跟阿波羅玩得那般開心,處得那般自然,這邊的康絲坦斯跟阿爾忒彌斯的溝通卻陷入了困境。

  原本阿爾忒彌斯是允許康絲坦斯把它捧在手心的——其實在最初它也反抗過,不過對康絲坦斯來說那力氣太小了,根本沒有用。

  今年春天剛剛成年的康絲坦斯,還是平生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把活物捧在手心上把玩。

  倉鼠小小的身型裹著軟軟的毛髮,在你的手心裡滾動的時候身上會有微弱的熱量跟著一起滾,而它伸出小小的爪子踏在你的手心,又會讓你的皮膚一片發癢,軟萌得一塌糊塗。

  取名阿波羅的那只倉鼠康絲坦斯也有好好看過。在她試圖把它捏起來的時候,它一點都不反抗,即使隨後被康絲坦斯戳了戳頭毛。

  不過比起這個純良溫和的小傢伙,康絲坦斯還是更喜歡阿爾忒彌斯一些。

  瞧瞧,身型稍小的阿爾忒彌斯多麼可愛!它雖然沒有阿波羅額頭上奇異的小卷毛,卻又一雙尖尖的耳朵。

  不管它在做什麼,這對尖尖的耳朵都是豎著的。

  還有它有些細長的眼睛,明明跟阿波羅一樣裡面都是一點點藍,它的眼睛卻涼的,頗為冷冽,跟阿波羅的眼睛形成了冬春兩個鮮明的季節。

  康絲坦斯覺得,這樣的眼睛要是放在人的臉上或許會是人見人愛的反派或是我行我素的貴公子的標配,但是放在倉鼠臉上時卻能跟它軟萌的身子形成鮮明對比,別提多好玩了。

  不過可惜的很,阿爾忒彌斯一點都不喜歡康絲坦斯,還對她熱情的舉動表現出了明顯敵意。

  不知從康絲坦斯的哪句話開始,阿爾忒彌斯死活都不肯讓康絲坦斯再碰它了,而且也表現出強烈的不想再呆在她手心裡的意願。

  見阿爾忒彌斯又開始了激烈的掙扎,康絲坦斯是真喜歡它,不捨的用力氣,怕傷到它,就想把它放進阿波羅所在的鐵碗裡。

  而意識到康絲坦斯是要放了自己的阿爾忒彌斯放棄了掙扎,但在看見鐵碗在靠近而阿波羅在放大的身子,它突然又不樂意了。

  如果阿爾忒彌斯真的只是一隻倉鼠都會不樂意,更何況他不僅是一隻倉鼠,他也不是倉鼠超那個天然呆似的混蛋。

  那個該死的氪星人居然對做倉鼠這種事一點牴觸都沒有,這麼快就適應了不說,現在還能跟漂亮姑娘「唧」笑風聲了。

  倉鼠蝠何止是不樂意啊,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恥辱!屈辱!羞辱!

  憑什麼那傢伙是哥哥,他就得是妹妹?因為身型?見鬼的明明年齡上看他那混蛋要大好嗎!

  還有,神他媽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祖母阿姨!先別說他跟那個混蛋生孩子——生倉鼠從生理上講根本辦不到,他特麼也不可能從精神上答應這件事!

  倉鼠蝠被逼急了,回頭就是一口,不過並沒有咬到——康絲坦斯眼快手快,居然早有準備地換了手,依舊把他捧在了手心裡。

  姑娘一隻手的手心,巴掌大的地方,一隻倉鼠想要安穩地待在上面就不能亂動。

  倉鼠蝠剛剛回到這個地方,腳步很是不穩,搖搖晃晃幾下幾乎要掉下去。這時,腮幫子旁邊突然戳過來個不知名的東西,他下意識伸爪子一扶——柔軟的。

  倉鼠蝠站穩了歪頭一看,是康絲坦斯的食指。因為貼得太近了,他甚至能看清那指腹上時斷時續的紋路和不知什麼時候添上的傷疤。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姑娘的手指,這與以前不同的感覺突然讓他覺得有些有趣。

  康絲坦斯見阿爾忒彌斯站穩了,一時也沒反抗,就把臉貼得近了些。哪知,她還沒把臉的位置固定好,阿爾忒彌斯一個眼神就飛來了。

  那是蠻有氣勢的一瞪,康絲坦斯有那麼一瞬間被嚇到了,還以為它下一秒就會咬她。

  還好那只是警告的眼神,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現在康絲坦斯挺想撓撓頭的。

  她莫名的有種直覺,現在踩在她手心裡的小傢伙不是只單純的小倉鼠,有個成熟的靈魂困在它的身體裡,通過一個一個的眼神對視向她發出警告。

  或許……這也是向她隱晦的求救呢?

  康絲坦斯真的很想撓撓頭。

  阿洛伊西婭說的對,她有時候腦袋裡真的有深坑,一不小心就會想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Hello大家還好嗎?我參加完教資考試滾回來更新了……感覺寫著有點生疏了,我會盡快找回感覺的……

  順便,大家去看《奇異博士》了沒?我已經準備為了我瑞秋女神三刷了(/≧▽≦)/~

  還有啊,求問隔壁英雄與他們變成了蘿莉的武器之間這樣那樣的那篇文還更新嗎?我想看冬哥跟他鐵臂、博士跟他的斗篷二三事……算了我還是回去碼字吧_(:」∠)_


第73章【倉鼠超蝠3】(番外卷慎買)

  【好人總是活不長久。】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在康絲坦斯和阿洛伊西亞回家之前, 沒有辦法冷靜下來的倉鼠蝠策劃並實施了不止一次逃跑計劃。

  他可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保持著這奇葩的小型齧齒類動物外形,在一個傻不拉幾的姑娘跟她漂亮的姐姐手心裡被摧殘著度過晚年。

  他允許自己墮落, 哥譚可不一定能撐住。

  他得想辦法聯繫到阿福, 再想辦法變回去。

  但倉鼠蝠所想到的一切逃跑方案都失敗了——全部折在他此刻的四條小短肢上。

  說出去真丟人。

  他, 哥譚市的白日富豪, 黑夜傳說, 讓無數惡棍聞風喪膽, 讓所有警察頭疼不已,曾經駕駛著高科技戰車在夜色下的街道裡勢不可擋,如今卻連一個鐵質的破碗都他媽爬不出去。

  每次, 倉鼠蝠都奮力地運動著自己短小的四肢, 奮力地向碗的邊緣爬去,在光滑的碗壁上下摩擦,卻又只能在奮力之後, 在看到碗外的廣闊世界之後, 無力地從碗邊滑向碗底。

  有一次他都要攀住碗沿了,卻又因為短小的後腿——後肢突然在內壁上一滑而不得不再次宣告失敗。勝利明明就在眼前了,他實在不想就此放棄, 四肢拚命地在滑落中胡亂抓著。

  小爪尖因與光滑的鐵碗內壁發生尖銳摩擦而發出的振奮人心的尖叫聲, 讓鼠無可奈何,只能放棄。

  這次從光滑的內壁滑到碗底, 倉鼠蝠呆坐了足足有一分鐘。

  他需要靜靜。

  碗裡並不是空蕩蕩的,仔細聞聞能聞到淡淡的乾果氣息。

  那個收留他們的小姑娘在臨出門前,用礦泉水瓶蓋接滿了水放進碗底, 還利用早餐的片刻時間飛快地嗑出來一把瓜子和花生米。她似乎還有把切片黃瓜也貢獻出來的打算,但再看看捏在她手中沒幾塊火腿的三明治,最後還是沒捨得放進去。

  倉鼠蝠對於吃別人嘴裡嗑出來的瓜子花生沒有興趣。就算是個姑娘嗑的,也沒有粘上口水,或許還很好吃,他的回答依舊是沒得商量的拒絕。

  事實上,倉鼠蝠是很餓的。

  但此事事關尊嚴,他絕不能允許自己為了區區一點口腹之慾就選擇放縱。

  只不過,倉鼠蝠態度堅定,不肯動這些備好的口糧,不代表此時與他在同一個鐵碗裡同居的倉鼠超不會。

  相反,那傢伙現在吃得可投入、可開心了。

  倉鼠蝠此時此刻因為失敗次數太多,只想靜靜。可身邊的倉鼠超啃抱著一粒花生米,半躺著啃得正高興呢。他的牙齒磨蹭、切割花生米發出的「卡嚓卡嚓」聲讓倉鼠蝠聽了心煩意亂……肚子也跟著叫起來。

  下一秒,倉鼠蝠就把要殺人的眼神瞪向了倉鼠超。

  吃得開心的倉鼠超並沒有注意到同居鼠憤怒到爆炸的眼神。他把最後一口花生米塞進肚子裡,舒舒服服地吐了口氣,爪子一伸,又抄起一粒。

  倉鼠蝠那個氣啊。

  這個坑爹的氪星人!

  身體因為不明的不可抗的原因變成個小倉鼠這樣也就算了,連思想也被倉鼠化了嗎?!

  他爬起來,衝到悠哉悠哉抱著花生米啃啊啃的倉鼠超面前,上去就是一腳——一爪。

  毫無防備的倉鼠超被這扎扎實實的一爪踢蒙了。他皮糙肉厚,到完全沒覺出疼來,只是剛剛抱起來、啃了沒幾口的花生米被突如其來的一下踢飛了,撞在鐵碗邊,反向彈出鐵碗,不見了。

  倉鼠超深深凝望著那顆花生米消失在頭頂。他想去追,卻在這時,終於注意到了身旁倉鼠蝠此時此刻恨不能殺鼠屠皮的可怕眼神。

  他只好不再動了。不敢動,卻不能阻止他用小小的藍眼睛來表示他滿腔的水靈靈的委屈。

  連一個花生米都不讓吃……

  倉鼠超超……真的好委屈啊QUQ

  終於消了點氣的倉鼠蝠現在回過神來了。他想起剛剛倉鼠超準備去追飛遠的花生米的畫面,又想起不久前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一隻可笑的倉鼠,還搭乘氣球飛上天,順便被倉鼠超救下來的時候。

  倉鼠超雖然也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但是那混蛋說飛就飛,以及絕不擔心這麼做會傷人心的能力還是存在的。

  倉鼠蝠伸出前肢,踢了踢倉鼠超。

  倉鼠超扭過身去,看向倉鼠蝠的同時,又一次發出一聲「唧」,尾音聽著微微旋轉上挑,是個問句。

  深吸一口氣,倉鼠蝠沒跟倉鼠超計較這次這個「唧」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伸爪,指指倉鼠超,又指指碗外的世界,覺得自己的意思表達得還不夠明確,猶豫片刻後把上半身立起來,又把前肢打開,做了像是展翅的姿勢——「帶我飛出去」,這是他的意思。

  倉鼠超瞭然地點點頭。

  他們兩個現在雖然能出聲,卻無法進行正常的交流溝通。於是他從自己的角度理解倉鼠蝠的意思。

  他爬起來,也立起上半身,張開前肢,上去給了倉鼠蝠一個大大的鼠抱,末了還使勁拍拍對方的後背,然後回頭坐進碗底,摸起個花生又開始「卡嚓卡嚓卡卡嚓嚓」。

  倉鼠蝠差點沒忍住上去咬死這個混蛋。

  這貨果然連智商也被倉鼠化了!

  再次被倉鼠蝠恨不能殺鼠屠皮的可怕眼神鎖定時,倉鼠超敏銳地感知到了。他連忙抱緊了自己的花生米。

  不過倉鼠蝠並沒有找倉鼠超算賬的意思。

  他把剛剛的動作重複了一遍,不過順序調整了一下——立起上半身,張開前肢,指指碗外。

  如果眼前抱著花生米裝可憐的這貨還不能明白,管他是來自哪個星系星球的外星人,倉鼠蝠絕對要打到他明白為止。

  似乎是探聽到了此刻倉鼠蝠的內心,這次倉鼠超看明白了。證據就是——他抱著他的花生米點了點頭,卻沒再擁抱上去。

  然後,倉鼠超一隻爪子摟緊了花生米,另一隻爪子向倉鼠蝠伸去。倉鼠蝠盯著那顆花生米好生糾結了幾秒,最後還是妥協地一歎氣,抓住了面前那只爪子。

  一手花生米,一手倉鼠蝠,倉鼠超毫不費勁地飛了起來,飛出了倉鼠蝠費了老大勁兒都沒能爬出去的鐵碗。

  只是懸浮在半空中,看著這一屋子的裝飾打扮,倉鼠超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去。

  他低頭看向倉鼠蝠,發現對方也在打量著這個房間。

  這是那個小姑娘的房間,困住他們的鐵碗就放在她的書桌上,周圍圈著一堆紙筆,不遠處還有一袋子沒嗑完的瓜子和花生以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早上她嗑過花生與瓜子而殘留下的果殼也在旁邊晾著。

  比這些果殼更引人矚目的是旁邊書架上滿滿的書,全是偵探推理文學。從書背破損的情況來看,它們沒少被取出來翻動。也就是說,這房間的主人是個推理迷啊。

  倉鼠蝠想起那個傻丫頭大大咧咧、頗為男孩子氣的樣子,她會喜歡這些而不是《暮光之城》和《五十度灰》這一類流行的奇幻愛情小說也不難理解。

  飛出鐵碗的目的是為了自由與回歸,耽誤不得,倉鼠蝠見倉鼠超拉著他在半空中停留,連忙指向窗戶的位置,意思是要破窗而逃。

  倉鼠超沒猶豫,立刻掉頭往窗台那邊飛。

  窗戶邊就是小姑娘睡覺的床。

  床上被子沒疊,還散著幾件衣服,上面因為剛洗完晾乾而散發的洗衣液的香味隔老遠都能聞到。看到那幾件衣服的時候,倉鼠蝠的內心是有幾分驚訝的。

  他實在沒想到,那個男孩子氣的小姑娘……居然敢穿帶這麼可愛蕾絲邊的粉絲系內衣。

  是嘛,世上真正的小公主就住在女漢子的內心深處。

  倉鼠蝠真這麼想著,床頭小櫃子上的一個東西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個相框,邊緣磨損得很舊了,但照片還新著。照片上有四個人,顯然是一家四口,看來是斯旺姐妹加上斯旺夫婦這一家多年前拍的。

  姐姐阿洛伊西婭很好認,她一直是黑長直,而且從那個時候一直美到了現在。康絲坦斯也很好認——一家四口,就她最醜。

  不過說實話,康絲坦斯雖然長得不出眾,卻也不醜。只是她身為白種人,卻是個百里挑一的內雙。皮膚偏白,臉頰上還有不少雀斑。

  正是這些雀斑給了她活潑與可愛的氣質,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勢不可擋的活力幾乎要衝破相片,把人看向漂亮姐姐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倉鼠蝠還在盯著照片看。

  他在看著照片裡這對姐妹之外的那對夫妻。頗為意外的,他發現那個中年人他認識。

  照片上這個男人的去世大概有五六年了吧。倉鼠蝠認識他,他曾經是哥譚市最具正義感的警探之一,哥譚少見的好人。

  跟大部分GCPD(哥譚市警局)的條子們一樣,這位正義感十足的斯旺警官也看著蝙蝠俠很不爽。

  倉鼠蝠很喜歡他們這種「看不慣你但也特麼幹不掉你」的怨念。

  不過他對斯旺警官的意外去世還有點遺憾。

  斯旺警官是個好警官,某種程度上說,他跟蝙蝠俠是一樣的。他知道哥譚幾乎亂得無藥可救,卻不曾拋下挽救它的信念。

  倉鼠蝠還隱約記得,這位警官是在下班後帶著妻子去學校接女兒的路上遭遇以前犯人的報復,被車撞死了。

  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那個最終沒能等來父親母親的女兒,不是阿洛伊西婭就是康絲坦斯。

  也或許是她們同時。

  哥譚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身為一座數一數二的現代繁華都市,這裡的好人卻總是活不長久。但這也沒什麼好惋惜的,畢竟還有很多好人活下來了,也有很多好人在活下來的同時沒選擇放棄。

  倉鼠蝠想,蠻有愛心的康絲坦斯大概就是這其中的一員吧。

  窗戶近在眼前了,真正的自由也只是咫尺的距離了。看到窗外世界的一瞬間,倉鼠蝠很是感慨。

  有一股奇妙的情感從他心中湧起,卻不是完成征服的成就感,也不是重獲自由的欣喜激動。他帶著複雜的糾結的心情,與窗外窗台上蹲坐著、不知盯了他們多久的那只橘貓對上了視線。

  對方很乖巧地坐著,尾巴輕輕地在桌面上拍打,橘黃的毛髮遮掩不住它偏胖的外形,四隻爪子上還有著穿了襪子似的白毛。

  對方用淺褐的眼睛和藹可親地看著他們,但倉鼠蝠明白,無論對方多麼乖巧可親,此刻它最想做的事,絕對是生吞了他們。

  如今曾經的黑夜傳說,如今居然淪落到了看到貓憂鬱的地步。

  倉鼠蝠覺得很久沒吃飯的肚子裡泛起了淡淡的憂傷,還是酸味的。現在他希望倉鼠超能給點力,不要連只胖貓都不打不過。

  倉鼠超已經飛到了橘貓面前。

  他望著橘貓,橘貓也望著他。

  被倉鼠超抓著一起飛的倉鼠蝠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看到那只橘貓舔了舔嘴角,但是對方想吃他們的心絕對是真的。

  在倉鼠蝠提心吊膽的時候,橘貓開口了。

  它說:「喵。」

  喵屁啊,物種不同,聽懂有鬼了。

  倉鼠蝠想來個高冷笑,卻聽到倉鼠超開口應答了。

  他說:「唧。」

  ……

  夭壽啦!

  喵星人跟氪星人對上信號啦!

  地球吃棗藥丸。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沉迷的劇完結了,我覺得我又失戀了……幹什麼事都沒勁……就像得了胃潰瘍……


第74章【倉鼠超蝠4】(番外卷慎買)

  【他並沒有當爸爸當上癮。】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俗話說得好, 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特別胖。

  此刻, 那個胖過頭的橘色喵星人仍然靜靜地等待著。好在還有一層玻璃擋在它面前, 這讓它一直很想嘗試, 卻無法付諸行動。

  它似乎抱著不吃掉倉鼠超和倉鼠蝠就決不罷休的目的, 坐在窗外窗台上, 目光黏在他們身上。如果讓它看一眼就會少一塊肉的話, 康絲坦斯也別想著做外婆了,等她回家見到的也就剩兩具不足巴掌大的白骨了。

  倉鼠蝠十分確定倉鼠超被這胖貓咬一口也不會死,他挺想讓倉鼠超去試一試的, 可惜他現在就掛在人家的小爪子上。可能不等他跟倉鼠超商量, 對方就會先一步把他丟進胖貓的血盆大口裡吧?

  沒能提前建立起堅不可摧的友情真是太遺憾了。

  倉鼠蝠幽怨地想道。

  這時,窗外那貓突然警覺地一抖耳尖,回頭望了一眼, 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在留給倉鼠超和倉鼠蝠一個大概意思是「我還會回來的」的眼神之後, 它面無表情地轉身,目標是不遠處的轎車車頂,縱身一躍, 胖成球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 然後穩穩地……落空了。

  「……」

  真不知道該不該心疼它一會兒。

  等倉鼠蝠聽到客廳裡傳來腳步聲,他才明白橘貓跑掉的原因——這家子的兩個主人回來了。

  他連忙招呼倉鼠超找地方躲一下。哪知, 那個混蛋非但沒有找個隱蔽角落躲起來,反而開開心心地帶著倉鼠蝠返回了桌面。

  要不是來不及打倉鼠超一頓……哼哼。倉鼠蝠已經聽到了轉動門鎖的聲音,他轉身打算鑽進桌面上的書包紙筆縫隙裡, 濃烈的藥水味已然撲面而來。

  康絲坦斯一回來,張開胳膊,帶著一身消毒藥水以及其他不知名的藥味衝進她的小房間裡,撲向了早已安全著陸在書桌上的倉鼠超蝠。

  她有那麼一秒奇怪為了這兩個小傢伙沒在碗裡,而是在桌面上,但又更快地把這一點拋到了腦後。

  倉鼠超相當靈活,康絲坦斯還沒跑到他們面前來,他便已經從她面前閃人——閃鼠了。不過他也跑不遠。

  倉鼠超往桌面上摞得最高的書籍堆上跑,站在這小小丘陵的最高峰,他不再動了。房門再次被推開時,他超那方向拋了個媚眼——如果朝著空氣賣萌也算拋媚眼的話。

  緊跟著康絲坦斯來到她房間裡,原本準備了滿腹的話要與她說道說道的阿洛伊西婭接到飛來的目光,到嘴邊的話瞬間遇到了無形的障礙。

  她之前被妹妹捨身救人的壯舉搞得又驚又嚇、差點憑空產生心臟病的小心臟頓時一軟,再大的火氣也無法在這個有著人畜無害目光、很是招人疼的小傢伙面前發作了。

  「嗨,小傢伙。」說這話的阿洛伊西婭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調上揚了幾分,也沒注意到抿緊的嘴唇鬆緩了些許,「你這次的『唧』呢?」

  倉鼠超非常上道,張嘴就是一聲「唧」,抬著視線,直勾勾地看她,分明是一副「誇我呀誇我呀」的討獎賞表情。

  「真乖。」阿洛伊西婭露出了笑容,不由自主地靠近書桌,還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戳在了倉鼠超額頭那抹不羈的小卷毛上。

  倉鼠超趁機抱住眼前這還沾著些許粉筆屑的纖細手指,見其主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笑,便得寸進尺地拿腦袋在上面蹭了蹭。

  阿洛伊西婭一不小心就笑出聲了。

  不過這笑聲來了個急剎車。

  阿洛伊西婭想起來自己還要板著臉,繼續教訓教訓不聽話的小妹妹呢。

  「咳……要嚴肅。」她另一隻手蜷起,手背扣在嘴唇上,輕輕一咳,瞬間轉換到平日裡在課堂上的嚴謹樣子。可是這樣子也沒能保持太久。

  阿洛伊西婭看著還抱著她手指不放的小傢伙,板起來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笑意。

  在倉鼠超賣萌成功的同時,在不遠的桌那端,倉鼠蝠還在努力地維護自己的尊嚴。

  康絲坦斯這個冒冒失失的小丫頭想要用把他抓進手心來表達自己快一天沒見面的思念親熱之情。

  但他並不想領這份情。

  「真是太不乖了!」

  康絲坦斯在自己的書桌前左左右右搖擺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把她的目標逼入絕境,然後伸手將他撈進手心裡。

  她手指關節上裹著繃帶,白色一路蔓延到了她的手肘末節,濃烈的藥水味熏得倉鼠蝠在她手心搖搖欲墜。

  康絲坦斯全然不覺,嘴上還嘟囔著:「你瞧人家阿波羅!你再看看你!真不聽話啊阿爾忒彌斯!」

  倉鼠蝠:「……」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倉鼠蝠就來氣。

  把他跟那個貌似天然呆的倒霉氪星人相比也就算了,但是一在的使用月亮女神經字來稱呼他這位純爺們就太過分了!

  真是嚥不下憋屈的這口氣……

  倉鼠蝠還沒生完這口氣呢,康絲坦斯便為他蓄好了下一口氣。

  「我說啊,阿爾忒彌斯,你總這樣暴躁粗魯是很難找到對象的,」康絲坦斯言辭鄭重地同手心裡的倉鼠蝠說教,「沒有對象就不會有孩子,沒有孩子也就不會我這個祖母了。你要體諒我想要做祖母的這份心意吶!」

  倉鼠蝠:「……」

  神TM祖母!

  老子還是你爸爸呢!

  ……不。他的意思不是他是她爸,雖然以年齡看,他跟她爸也算是一輩人了。這話的重點不在爸爸上,而在他憤怒的語氣上。

  ……不。他並沒有當爸爸當上癮。

  兩口惡氣困在倉鼠蝠身體裡,吐不出來又嚥不下去,只能不停地橫衝直撞。倉鼠蝠動了報復之心,強忍著讓人頭暈噁心的藥水味,想要在這個小丫頭的手上啃一口,讓她長長教訓。

  嘴巴張開,利牙露出來,沒等他咬下,康絲坦斯的手便顫抖起來。那抖動的頻率和幅度差點讓倉鼠蝠以為她突發了帕金森症。

  他在她手心裡根本就沒辦法站穩。剛剛還被他嫌棄的繃帶,現在卻成了他在康絲坦斯手心裡保持平衡的利器。

  康絲坦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連忙把倉鼠蝠放到桌上去,又像恐龍一樣把兩隻手懸在胸前搖擺,嘴上還連連說著:「抱歉抱歉,忘記了我的手有點脫力。不過,別擔心,我每天又能生龍活虎地抱你了。」

  「……」

  他擔心個毛哦。

  還是請你不要大意的繼續脫力下去吧。

  倉鼠蝠在桌面上站穩,沒有急著做出逃——戰略性轉移的舉動。他雖然面上不顯,但其實在心裡還是有些探究的。

  相隔不到一天,去上學的小丫頭回家之後兩隻手就能傷成這樣……她讀的是奧林匹克舉重重點班嗎?

  阿洛伊西婭也注意到了妹妹還在抖的手。再萌的倉鼠超也沒辦法阻撓她要跟妹妹好好談談的打算了。

  「康絲坦斯,」阿洛伊西婭說,被點到名的人哆嗦了一下,「現在沒有外人了,我們該好好聊一聊你的『見義勇為』了。」

  兩個「外人」站在桌面上,在兩姐妹間左右晃了晃腦袋。

  「我見義勇為你該高興啊……」康絲坦斯這話越說越發沒有底氣。

  「該高興什麼?高興你差點把手廢掉,還是你差點把命搭上?」

  「……高興我這次成功地做了護花使者?」

  「康絲坦斯!」阿洛伊西婭的音量直接提到最高。

  兩個「外人」同時用爪子捂了捂耳朵。

  「在在在!」康絲坦斯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姐姐的怒火一樣,撒著嬌回應姐姐,「話說你是不是該去做飯了?好餓呀,我好餓呀~」

  阿洛伊西婭有心再對她說教,但對著嬉皮笑臉、拒絕嚴肅的妹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

  她頭疼又無奈地扶住額頭,視線往康絲坦斯的床頭櫃上一轉,接著一停頓。像是想起了什麼,阿洛伊西婭細微地笑了一下:「……你跟爸爸真像。」

  「嗯嗯?」康絲坦斯顯然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阿洛伊西婭伸手使勁戳了戳妹妹的額頭,「下次再敢救人的時候把自己的小命搭上,我打死你。」

  「瞧你說的,我都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你還怎麼打死我呀?」康絲坦斯摸著額頭,反問道。

  阿洛伊西婭翻了個白眼,忽略自己這點小語病,轉身就走:「晚上煮麵吃。」

  康絲坦斯看看自己還有點抖的手,狐疑地問道:「你不會拋棄你親愛的妹妹不管吧?」

  「你說呢?」

  阿洛伊西婭頭都不回。

  「當然不會拋下我,」康絲坦斯笑起來,「你說過的,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大概是個男友超和……爸爸蝠。

  開玩笑的_(:」∠)_

  啊,好期待《樂高蝙蝠俠》( ̄▽ ̄)~*


第75章【倉鼠超蝠5】(番外卷慎買)

  【這是夜逃的標配啊!】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作為文學少女出身, 並成功擔任教師教書剛滿三年的阿洛伊西婭,她最大的收穫便是這一句口頭禪。

  她還沒說膩, 康絲坦斯已經聽膩了。

  不過康絲坦斯還沒有足夠的膽量跟她姐姐表達自己的這點不滿。畢竟長姐如母, 康絲坦斯要是還想每天吃上熱乎飯, 她最好還是表現的乖一點的好。

  臨睡前, 阿洛伊西婭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 在等待咖啡變得溫涼一些再喝的過程中, 她給康絲坦斯檢查了一遍手上的繃帶。

  康絲坦斯早就鑽進了被窩裡,還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上面只露了一個腦袋喘氣, 又從被子兩邊鑽出兩隻纏著繃帶的胳膊給姐姐看。

  氤氳的咖啡香立刻被氣勢洶洶的藥水味打敗了。阿洛伊西婭眉頭都沒皺一下, 仔細地把康絲坦斯的手捏在她手裡,翻來覆去地看:「還好只是輕微的拉傷。」

  「用這點拉傷換一個小姑娘的命很值吧。」康絲坦斯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阿洛伊西婭彷彿沒聽見她這句話:「養上一兩個星期,你大概就又可以繼續作死了。」

  「別說的我好像每天除了作死就沒別的事做了好嗎?」康絲坦斯對姐姐的用詞很不樂意, 「我的正職還是學生啊!」

  「哦, 正職還是學生?」阿洛伊西婭蔑視著這麼說的康絲坦斯,「聽說上周的化學你又掛了?這個學期還能及格一次嗎?」

  「……你果然是親姐,專往人家的傷口裡打直球。」康絲坦斯再次感受到了有個跟自己同校做老師的姐姐的絕望。不管作了什麼死, 她都知道。

  康絲坦斯見阿洛伊西婭準備要走, 連忙把兩隻胳膊縮回被子裡,同時問道:「夜都深了, 你喝什麼咖啡?你以為你是蝙蝠俠啊?晚上不用睡覺的?」

  說話間,她感覺胸口一痛。

  康絲坦斯怕被阿洛伊西婭瞧出什麼來,硬是把疼得要翹起來的眉頭壓下去, 什麼也沒表現出來。

  阿洛伊西婭狐疑地掃了她幾眼,倒是沒懷疑什麼。她回答了康絲坦斯的問題:「今天被某個不要命的混蛋嚇個半死,一時半會兒是睡不著了,睡著了也保準會做噩夢。我熬個夜。」

  康絲坦斯縮了縮脖子。

  「你早點睡,不許玩手機。」阿洛伊西婭警告道。

  康絲坦斯聞言,回給姐姐一個分外乖巧的笑容,然後問她:「你還沒來得及去看《神奇動物在哪裡》吧?」

  「沒有,」阿洛伊西婭又奇怪地瞥了妹妹一眼,不明白康絲坦斯突然提到那部電影是想表達什麼,只是她臉上那個分外乖巧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我警告你啊,不許耍花招。」

  「我兩條胳膊都暫時性退休了,我還能耍什麼花招?」康絲坦斯嘻嘻笑了一聲,「你快出去吧!晚安!」

  阿洛伊西婭很是不放心地盯了妹妹一會兒,實在沒能從那張蠢臉上看出不懷好意之外的東西,最後丟了個白眼,端起了咖啡杯:「晚安。」

  康絲坦斯目不轉睛地看著姐姐開了房門,走出去。隨著房間門的關閉,最後那縷若有若無地與藥水味作鬥爭的咖啡香也終於湮滅了。康絲坦斯狗刨一樣把被子掀到一邊去。

  難怪阿洛伊西婭在的時候,康絲坦斯把被子蓋得那般嚴實,只露出了腦袋和胳膊,她根本就沒換睡衣,還穿著白天的衣服。

  只見她坐起身來,扁平的胸被這個動作生生擠出了一層。她壓低了下巴,讓視線勉強可以落到她胸口上去。

  康絲坦斯瞪著眼睛說:「你扎我胸做什麼?扎漏氣了怎麼辦?」

  倉鼠蝠:「……」

  見多識廣如他,也被這個沒節操少女搞得無fuck說了。

  話說明明是睡覺時間了,這個少女不換衣服睡覺,這是想作什麼蛾子?

  倉鼠蝠剛奇怪完,就見這位絕對是要作蛾子的姑娘從床上翻下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碗裡。

  一直在碗裡的倉鼠超友好地向他打招呼:「唧。」

  倉鼠蝠瞥他一眼,沒回應,而是繼續盯著康絲坦斯看。

  她在身上加了一件跟夜色相近的、帶著一個兜帽的深色外套,又從床底下扒出一個與外套幾乎同色的背包,背上之後輕手輕腳地開了窗——這是夜逃的標配啊!

  看著窗外熟悉的黑乎乎的一片,倉鼠蝠立刻意識到這是離開這裡的好機會!他扯過倉鼠超,小尖爪指著窗戶的方向。這時候康絲坦斯已經快要從窗戶上翻出去了。

  殘廢的雙手沒能阻止的了康絲坦斯繼續作死。。她很輕鬆地趴上了窗台,只是手上一不小心用勁大了一些,疼得她呲了呲牙,動作稍微停了一下。她歎了口氣。

  剛剛動作與記憶裡的畫面有些重合,讓她不經意地想起早些時候奮不顧身爬窗救人的場景。說句大實話,她其實挺後怕的。

  有了之前的經驗,倉鼠超很快會意。他抓著倉鼠蝠飛起來,用被風吹動的窗簾做遮掩物,向窗外飛去。

  就在他們快要飛過窗戶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門外的阿洛伊西婭:「康絲坦斯,你是不是忘記喝你的牛奶了?」

  康絲坦斯嚇了一跳,從窗台上掉了下去。

  倉鼠超嚇了一跳,扭身去看,錯估了自己爪子可用的面積,手上的好夥伴滑了下去。

  倉鼠蝠嚇了——要不是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他就要被這倆貨嚇死了!

  幸好這是一樓,窗戶不高,而且康絲坦斯還是用屁股著陸的,她並沒給自己再造成什麼大損傷,只是一時呆坐在地上,摔得有點懵。

  倉鼠蝠可沒時間發懵。

  就掉落軌跡來看,他的落點會在康絲坦斯左邊的空地上。他可不是以前正常的體積,這個高度掉下去絕對會摔成肉餅。除非他能空中拐個彎兒,拿地上的康絲坦斯做現成的肉墊。

  這個不難,他在哥譚拿各種大樓練習單手蕩鞦韆這麼多年了,這點半空小轉向簡直是小菜一碟。

  倉鼠蝠在迅速墜落的過程中瞄準了康絲坦斯,短小又圓滾滾的小身板一扭,墜落到康絲坦斯的肩膀附近,小尖爪一伸,拽住康絲坦斯的頭髮,蕩了個弧度不錯的小鞦韆,小身板又是一扭,鑽進了她外套上的兜帽裡。

  完美。

  倉鼠蝠面無表情地縮在兜帽裡,在心中為自己剛剛的表現點了個贊。

  即使身子變小了,身姿依舊矯健。

  還在房裡的倉鼠超看著同伴一套極具觀賞性的動作落進小姑娘的兜帽裡,情不自禁地覺得他有點萌。

  要是讓對方知道了會被滅口的,他還是閉腦吧。

  倉鼠超用小短爪撓撓頭。

  他躲在窗簾裡,所以即使他飄在空中,康絲坦斯也沒能發現他。

  康絲坦斯從地上爬起來,抓著一縷頭髮到臉前,困擾地看了看髮絲。剛剛有一瞬間頭髮被門夾了似的痛過……大概是她的幻覺。

  阿洛伊西婭還在敲門,發出一聲比一聲高的問話。

  康絲坦斯扒著窗戶應答,裝作若無其事地應答:「早就涼了吧,我不喝啦!」

  「那我再去給你熱一熱。」

  說著,阿洛伊西婭的聲音越飄越遠。康絲坦斯知道,她準是去重新熱牛奶了。

  熱完牛奶,阿洛伊西婭還會來敲她的門,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康絲坦斯迅速把窗戶關好,轉身就往黑暗裡跑。

  倉鼠蝠在兜帽裡感受到顛簸,於是探出小腦袋四下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隔著窗戶飄著的倉鼠超。

  對方沒有要跟上來的意向,好像也不著急離開,這讓倉鼠蝠不由得皺了皺眉。

  倉鼠超見倉鼠蝠看過來,揮揮小短爪,算是跟他告個別,祝他一路順風,然後就往書桌上的鐵碗飛過去。

  他站在碗底,順手撈起個花生米,背靠著碗壁,心裡有些坦然。

  那麼溫柔姑娘,為什麼大家都要惹她生氣呢?在這個屋裡其他人都做壞孩子的情況下,就讓他暫且做一做那個乖寶寶吧。

  阿洛伊西婭端著重新熱好的牛奶返回時,看著已經空蕩蕩的房間,對上碗裡水汪汪的藍眼睛,一時竟無話可說。

  只恨自己沒有天賜神力,不能徒手捏爆這隻牛奶杯。

  感覺深受打擊的阿洛伊西婭跌坐到康絲坦斯的床上,伸手摸了摸被窩,已經涼了。她忍不住一扶額頭。

  那個王八蛋早就跑遠了。

  阿洛伊西婭知道妹妹跑去哪裡了。

  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一點,她才更想扶額。

  她把牛奶杯放到桌面上,做臨時鼠籠的鐵碗就在不遠處。此時,碗裡只剩那個好脾氣的小倉鼠阿波羅。

  阿洛伊西婭不確定另外一隻是不是被康絲坦斯帶走了,可她此刻心累極了,不想找。

  「唧唧。」

  倉鼠阿波羅在碗裡向她叫喚兩聲。

  阿洛伊西婭看著他無辜又賣萌的眼睛,無奈一笑,伸出手去,輕輕戳了戳他的腦袋:「唉,你的同伴看來也不省心啊……我也別喝咖啡熬夜了,早點休息吧。」

  她原本想站起來走開,站起來之後猶豫了一下,又返回頭來,把碗端了起來,視線與碗裡的小傢伙持平。

  她說:「今晚我沒人陪,你也沒人陪,要不要湊合一起過一晚?」

  倉鼠超眨眨眼:「唧。」

  阿洛伊西婭笑道:「那我就姑且當你你說了yes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是存稿箱!時間是早上七點,大家早上好!

  關於為什麼倉鼠超能「唧」倉鼠蝠不出聲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蝙蝠交流慣用超聲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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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倉鼠超蝠6】(番外卷慎買)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終於把地毯洗刷完, 清閒下來的麗貝卡(Rebecca)覺得今天真是槽糕透了。

  作為校花,她每天都能過著被各種男生——甚至是女生——拋媚眼, 獻慇勤的日子。

  麗貝卡並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這也是為什麼她到現在也沒有男票或女票, 也沒搞清自己究竟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的原因。

  正因為總是被人獻慇勤, 不由自主地出風頭, 她在學校裡一個好朋友都沒有。就算她自己極力排斥, 卻始終無法擺脫這樣的生活。

  這天她過得格外不好。

  早上睡過頭, 起床後發現離家出走追求音樂夢想的母親走投無路發短信跟她借錢,而昨天跑出去酗酒的父親還在沙發上抱著酒瓶呼呼大睡。她什麼都沒吃,拼上小命往學校裡趕, 跑得頭髮凌亂, 到了教室才發現自己今天穿的衣服穿反了。

  雖然沒人正大光明地嘲笑她,可她還是聽到了教室各個方向傳來的嗤笑聲。看她不爽的人,想必早就有很多了吧。

  這還不算最糟糕的。

  等下課後, 她才知道今天有龍捲風過境, 很可能會下雨,而她沒帶傘。又在快到午飯的時間得知,原本屬於自己的知名大學的推薦名額被學校暗箱操作, 給了別人。

  怎麼看, 這都是一個跟天氣一樣灰暗的日子。

  麗貝卡獨自坐在放學後的教室裡,看著窗外龍捲風過境後依舊陰鬱的天空, 心裡一片茫然。

  她雖然長得好,成績好,家境卻不好。比起工作比起她, 父親更喜歡酗酒;母親為虛無縹緲的夢想,在幾年前就拋下她離家出走。

  哥譚是個多麼糟糕的地方,麗貝卡很清楚。她這麼多年來最大的夢想就是離開這座糟糕的城市,能接受更好的教育,過好的生活,讓自己真正能對上自己這副好皮囊。

  為此麗貝卡積極爭取了很久,眼看就要順理成章到手的推薦名額轉眼就成了別人的東西,這份努力此刻全都化作了泡影。

  她的出身她沒辦法,她的出路她沒辦法。龍捲風偏要在她沒帶傘的這天過境,她也沒辦法。

  或許今天的遲到和穿反的衣服,她本來是有辦法解決的,但可惜得很,她依舊沒辦到。

  都說長得好看的人運氣總不會太糟糕,可是她怎麼一直這麼點背兒呢?而除了並沒什麼用的長得好看之外,她到底能做到什麼呢?

  巨大的挫敗感像此刻窗外的烏雲一樣籠罩了這個小白花一樣可憐的小姑娘。她突然意識到,其實糟糕的並不只是今天,她生活裡的每一天都糟糕透了。

  教室裡還沒走的學生在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地發出偷偷笑的聲音。

  麗貝卡想挺直自己的脊背,卻一時累得毫無氣力。

  有時候自殺的念頭出現得真的很簡單又很突然,或許只是毫無緣由又毫無徵兆地腦子一抽,突然之間就對生活失去了一切念想。

  想要解脫,想要出路。

  想要一切都不要再違背自己的意願。

  所以麗貝卡才會選擇拉開教室裡那扇窗,彷彿這樣也在自己灰撲撲的生命里拉開一扇窗。

  但要想光線真的照進來這片灰暗之中,大概還需要她鼓足勇氣往下一跳。

  麗貝卡想自己還是很大膽的,因為她跳了。腳下踏空的失重感讓人頭暈目眩,也讓大腦瞬間清醒,麗貝卡心跳一停。

  她像很多自殺者一樣,在自殺之後的瞬間就後悔了,只是很多人都沒有繼續加深後悔這個感覺的機會。

  可她之所以沒像其他倒霉蛋一樣化作樓底的一攤血泥,現在還能在家裡洗洗刷刷,不是因為她那群能從教學樓門口排去校門口的傾慕者,而是多虧那個面容扭曲得跟魔鬼一樣的姑娘。

  那個姑娘不顧一切似的從教室門口衝到窗前,以誓不罷休的態度把麗貝卡從死亡線上拽了下來。

  麗貝卡在劫後餘生的驚慌失措中匆匆看了她一眼,當時沒能把她認出來,等她們都安安全全地站在地面上了,麗貝卡才想起這姑娘是誰。

  二年級的康絲坦斯,學校有名的美女教師阿洛伊西婭的妹妹,也是學校裡出了名的除了好好學習什麼都能幹的典範。雖然長得不出眾,卻是個元氣十足,朋友滿學校,整日裡嘻嘻哈哈,沒個正型又沒一點煩惱的人。

  可以說,康絲坦斯與麗貝卡完全是相反的兩種類型。內裡不好說,至少表面看來她們是這樣的。

  據說這姑娘最大的愛好是惹女孩子哭。如果說喜歡麗貝卡的人能從教學樓門口排到校門口的話,那麼康絲坦斯惹哭的女孩也能辦到。

  現在已經對自己的求死行徑感到後悔的麗貝卡,很想跟康絲坦斯說幾句話。只可惜這位見義勇為的好姑娘因為救人,差點搞廢自己的雙手,在麗貝卡緩過神來之前就被她姐姐拖走,去檢查手腕了。

  安然無恙的麗貝卡被校長秘書送回了家。這位上了年紀的老校長因為腦門上禿了一片,顯得格外道貌盎然。開車的秘書在一番看似是安慰,實則是威脅的話語中,向麗貝卡表達了校長的一點個人想法。

  明天校長會安排心理咨詢師來給她做個檢查,但是在學校裡引起大恐慌完全是她的錯。如果麗貝卡敢向媒體透露這事,別說大學名額了,就連繼續在學校讀書的資格都不會給她。

  麗貝卡對此沒吭聲。

  沒吭聲就是最合校長心意的回答。

  秘書十分滿意地走了,站在客廳裡的麗貝卡獨自望著在沙發上醉得歪歪扭扭、看她還安然無恙便安心睡過去的父親,心中頓時一片酸澀。

  她剛剛作了個大死,又在別人強勢的幫助下死裡逃生,如今回到家裡沒有得到父母的一句關切。她那不靠譜的阿爸甚至連打罵都不想給她。

  麗貝卡現在腳還有點軟,可她必須面對現實——她父親不久前又吐在客廳了,她得趁著污漬沒干趕緊把廉價地毯給洗了。

  麗貝卡洗洗刷刷一直到很晚。

  等她都收拾完了,回到自己房間前,還得把醉酒的老爸扶去他的臥室。

  父親在臥室的雙人床上滾了一圈。麗貝卡轉身關燈離開,聽到父親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喊她母親的名字。

  麗貝卡眼睛有點熱,趕緊滅掉燈。

  她踩在沒了地毯的客廳中央地板上,即使早就開了窗,摻著酒精的嘔吐物臭味還瀰漫在家中。麗貝卡遲遲不能下定決心去房間裡睡覺。

  沒什麼原因,她只是不希望這糟糕的一天,以這樣糟糕的夜晚收尾。

  麗貝卡走向客廳大燈的開關,剛剛向開關伸出手,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就像敲響在她心口上,把她狠狠嚇了一跳。

  父親似乎在臥室裡翻了個身,呼嚕聲依然響亮。麗貝卡沒出聲回應,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去門口,踮起腳尖,眼睛貼上貓眼,往外看了看。

  一雙有些凶的眼睛的意外出現,又一次嚇到了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她甚至沒把那雙眼睛看清楚,就條件反射地趔趄了幾步,緩緩神,又顫顫巍巍地上前來,想把門外的人看仔細了。結果這次,她看到的不是有點凶的眼睛了。

  早些時候救了她一命的康絲坦斯獨自站在門外,彷彿知道門裡有人在通過貓眼看外面,還對著貓眼拋了個媚眼,居然有些可愛。

  ……剛才那個凶巴巴的眼神莫非是她的錯覺?

  麗貝卡愣神的功夫裡,門外的康絲坦斯又敲了一次門,還喊道:「在家的吧?還沒睡的吧?我看到窗子裡亮著燈哦。」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康絲坦斯會知道這個住址,也不知道為什麼康絲坦斯要來,麗貝卡想著她是救了她一命的人,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整了整衣服,把門打開了。

  門開的瞬間,若有若無的藥水味撲鼻而來,康絲坦斯的笑容跟著一起展開,走廊上不算明亮的燈居然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

  她說:「晚上好,麗貝卡是嗎?」

  「你也晚上好……康絲坦斯。」麗貝卡本來是想笑的,可是笑容怎麼都擠不出來。

  康絲坦斯的笑容又亮了幾分,彷彿要連著麗貝卡的份一起笑出來。她突然把放在身前合攏著的雙手舉到麗貝卡面前。麗貝卡因為意想不到她這一下,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康絲坦斯合攏的手指慢慢打開,麗貝卡被吸引,看過去,就見一隻身子小小、毛皮發黑的倉鼠坐在康絲坦斯的手心裡。因為它的坐姿有些蜷縮,又有些胖,所以根本看不到它的肚皮。

  麗貝卡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個小傢伙的眼睛不大,眼神卻頗為凌厲,居然就是她最初透過貓眼第一眼看到的有些凶的眼睛。想來她當時看過去的時候,這個小傢伙原來應該是待在康絲坦斯頭頂的或者肩膀上的。

  麗貝卡隱約覺得它在盯著她看,眼睛裡除了凌厲,居然還有幾分不情願。

  康絲坦斯手指撲稜幾下:「快啊,阿爾忒彌斯,快拿出來呀。」

  ……拿出什麼來?

  手心裡坐著小倉鼠很是人性化地歎了口氣,小爪子往自己藏起來的肚皮上摸去,再拿出來的時候,麗貝卡意外地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小扣子。

  麗貝卡下意識地摸了把自己的胸口,上面正好缺了一個扣子。

  她們學校是私立學校,跟其他美國學校一樣,平時並沒有一定穿校服的規矩,都是你愛穿什麼穿什麼。不過因為校服的款式不錯,配色也很新穎,穿著挺時髦,麗貝卡很喜歡穿著到學校的。

  康絲坦斯自己都說能救成她,是因為校服的質量好。

  不大的扣子拿在小倉鼠小小的爪子裡,小倉鼠小小的水潤的眼睛還盯著她,除了一句「可愛」,麗貝卡找不出任何其他的形容詞。

  「我發現這個扣子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就去問了問你的家庭住址,」康絲坦斯解釋道,「本來想單獨拿給你的,沒想到我家阿爾忒彌斯這麼積極,居然也跟著我出來了。我想,比起我,你從她手上接過來會更開心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麗貝卡注意到,在康絲坦斯說出「阿爾忒彌斯」和「她」的時候,拿著她紐扣的小倉鼠一臉的不爽地一抽嘴角。

  ……應該是她的錯覺,倉鼠怎麼會「一臉不爽地一抽嘴角」呢?

  倉鼠蝠的確是不太爽。

  他還想著跟康絲坦斯跑出來之後,有機會趁機逃跑的,誰曾想,沒走出幾步,康絲坦斯就意識到兜帽裡多了什麼東西,接著就把他從兜帽裡抓了出來。

  一人一鼠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會兒,倉鼠蝠總覺得康絲坦斯平靜看過來的目光裡藏著深意。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法解釋為什麼自己沒待在她房間的碗裡,反而憑空出現在她身上。他剛考慮要不要給這個小丫頭的手指頭來一口,然後趁機跑掉算了,結果康絲坦斯完全沒糾結這事。

  她把他抓著,往腦袋上一放:「扶好啊~這機會難得,可是真正的頭等座哦~」

  說著,也不管倉鼠蝠有沒有坐穩,雙臂一展,像個蝙蝠,像個飛機,又像個智障一樣飛奔進哥譚市的夜色裡。

  倉鼠蝠坐都坐不穩,更別提再費心思考慮逃跑了。他乾脆安安心心地留在康絲坦斯腦袋上,把全部心思暫時放在怎麼才不會被康絲坦斯這個智障的腦袋上摔下去這事上。

  哥譚市的夜晚有多危險,倉鼠蝠比誰都清楚。不過康絲坦斯腳步輕快,一路輕車熟路地走著安全的街道和小巷,很快就來到了她的目的地,一片一看就知道生活比較拮据的市民住所。

  康絲坦斯一邊往目標樓裡走,一邊把一個扣子遞到腦袋上,嘴上還隨意地說著:「你先把這個藏起來,待會兒見到漂亮妞,再把它拿出來。」

  這語氣聽著少了幾分之前對他和對倉鼠超哄小孩似的刻意,反而像是在跟一個同齡人說話……雖然他並不是她的同齡人。

  倉鼠蝠慢騰騰地把扣子接過去,塞進肚皮上的絨毛裡,心裡有了個思量:

  這小丫頭……不會已經看出什麼來了吧?

  等康絲坦斯敲了所謂的「漂亮妞」家的門,又想把他藏進手心裡的時候,倉鼠蝠只是象徵性地扭了幾下,沒再反抗就鑽進了她合攏的手心裡,直到她再把他放出來。

  倉鼠蝠把扣子交給了眼前這個眼睛有些紅腫的,叫做麗貝卡的小姑娘。

  康絲坦斯沒瞎說,這小姑娘可真是個美人胚子,只是有點嬌弱,單單是站在那兒就有亭亭玉立的感覺,跟康絲坦斯這個站沒站樣坐沒坐樣的假小子可真不是一路人。

  麗貝卡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倉鼠蝠手裡接過扣子,小聲但是十分真誠地說了一聲「謝謝」。看起來她是想抓抓劉海的,但是突然意識到她還讓康絲坦斯和倉鼠蝠兩個在門外站著,於是趕緊把他們讓進去。

  這狹小的房間裡多少有些凌亂,灰濛濛的不說,還有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怪味。變成個倉鼠之後,倉鼠蝠的嗅覺靈敏了很多,他很輕鬆地分辨出其中酒精和醃黃瓜的味道,以及一些其他的只能用「難聞」來形容的成分。

  跟這味道比起來,康絲坦斯手腕上的藥水味反而好聞多了。

  康絲坦斯顯然也無法接受這股亂七八糟的臭味,即使很想表現得大方禮貌些,她還是皺了皺眉。

  麗貝卡有些尷尬地領著康絲坦斯去了裡面的一個房間:「抱歉,我父親喝醉酒,吐在屋裡了。」

  康絲坦斯表示不介意。她隨意地問了一句:「只有你父親在家嗎?」那傢伙的呼嚕聲真是響亮得要震破天花板。

  「……是的,現在是的。」麗貝卡表情有些異樣,似乎有掩飾不住地洩露出什麼的趨向,於是她乾脆把臉往旁邊一別,「我母親……有事出門了,短時間內回不來。」

  那個停頓很快,不仔細聽大概聽不出來。康絲坦斯有沒有注意,他不清楚,倉鼠蝠閱歷豐富,自然能聽出來。

  他又坐回康絲坦斯的頭頂,仔細瞧了瞧麗貝卡。

  不敢直視別人,嘴角不自然地繃著,面部肌肉也有些生硬……這小姑娘說謊了啊。

  剛剛在客廳裡轉了一圈他就看出來了,這家裡明顯只有兩個人的生活痕跡,想必她那母親不是近期離開的,短時間內大概也回不來吧。

  倉鼠蝠盯著把腦袋垂下去的麗貝卡。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撒謊,不過不敢把實際家庭情況說出來,看來她不是防心很重,就是自尊心很高。

  「這樣啊……」康絲坦斯略略拖長了聲音,引得麗貝卡又抬頭來看她,她笑了笑,沒深究,「這樣說來,你是不是沒能跟她面對面好好談談?談談今天你……的事?」

  倉鼠蝠伸爪子撓了撓康絲坦斯的頭髮。她居然也玩關鍵詞消音。

  麗貝卡繃緊的面部線條慢慢鬆了下來:「嗯……事實上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說這事。」

  「那你父親呢?他喝醉酒跟你今天的事有關係嗎?」康絲坦斯又問,問完她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管太多了。不過看你一副很有心事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我姐姐來。」

  麗貝卡倒不是很介意康絲坦斯問這麼多:「阿洛伊西婭嗎?她是個好老師。」

  「是啊是啊,她是個好老師,不過那只是現在,」康絲坦斯坐在麗貝卡的床上,雙手在床面上,雙腿伸直後自然交叉,語氣很隨意地說著,「她也曾經跟你一樣,一點想不開,就要自己掛掉自己。」

  「……」

  「雖然不是專業的,但是我好歹也有些把有自殺傾向並且付諸行動的人掰回正常生活的經驗,你要是不介意,願意跟我聊聊嗎?」

  「……你大晚上不睡覺來找我,原來是不放心我啊,」麗貝卡眼皮一鬆,輕輕垂了垂,「聊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康絲坦斯瞇著眼睛笑起來,「我嘴還蠻嚴實的,最多跟我家阿爾忒彌斯說說,但是絕對不會告訴別的外人了。」

  倉鼠蝠:「……」

  努力假裝自己真的只是一隻倉鼠……

  麗貝卡嘴角抿起又鬆開,鬆開又抿起。她很感激康絲坦斯的好意,但她還是無法把自己的事說出口。

  康絲坦斯也能察覺出來。她伸手,把原本打算安安靜靜圍觀的倉鼠蝠拿了下來,也不顧對方的反對,直接遞到麗貝卡面前:「不比女孩子的胸部摸起來差哦,要不要摸摸看?」

  麗貝卡:「……」

  倉鼠蝠:「……」

  還不比女孩子的胸部摸起來差……

  你把他當成什麼了?!

  手抖了抖,麗貝卡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倉鼠蝠。她的手比康絲坦斯的手軟得多,倒是很舒服。倉鼠蝠自我放棄似的任小姑娘輕輕地摸。

  康絲坦斯見麗貝卡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逼她,掏出手機來看看時間,已經快凌晨了。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只希望明天回家的時候,阿洛伊西婭能給她留條活路。

  想想姐姐發火時的樣子,康絲坦斯不由得笑起來,這讓麗貝卡和倉鼠蝠都向她看來。

  康絲坦斯悠悠然地說:「你跟我姐姐很像啊,都很漂亮,也都很有自尊心。我知道的,讀高三的你一直學習很努力。我姐姐也是的,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可認真了。我就喜歡你們這樣有上進心的漂亮姑娘。」

  麗貝卡:「……」這話這語氣……

  倉鼠蝠:「……」惹人遐想啊……

  「別這樣看我啊,你跟她真的很像,」康絲坦斯看出了這一人一鼠詭異的目光,卻不去計較,但是說話的內容有了變化,「就連自殺未遂時的表情都很像。」

  她又扯了一大摞關於阿洛伊西婭和她的趣事。

  麗貝卡本來還安安靜靜的聽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康絲坦斯從頭到尾,都只提到了她姐姐和她自己。她敏銳地察覺出來什麼,猶豫片刻,問了出來:「康絲坦斯……你的父母呢?」

  「死啦,死了大概有個五年半了。」

  康絲坦斯語氣稀鬆平常,表情也很自然地看著麗貝卡手裡的倉鼠蝠。只不過盯了片刻之後,突然眨了好幾下眼睛,最後乾脆用手捂了捂。

  在麗貝卡滿臉惶恐地望著她時,康絲坦斯長歎一口氣:「唉,你別這幅表情啊,我也沒想到啊。我還以為早就不在意了呢。可是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好難過啊。」

  她撓撓臉,「他們是車禍死的。雖然當時還來得及送去醫院,但是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只能宣佈搶救無效——或者說,不用搶救了。」

  「……」麗貝卡沉默片刻,把手搭在康絲坦斯膝蓋上,「I』m sorry.」

  康絲坦斯回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你。」

  麗貝卡被她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地想把實話說出來:「其實……我媽媽跟我爸爸早就分居了。看作分手的話或許能更準確一點,雖然沒離婚,但我媽媽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康絲坦斯勾勾嘴角:「嗯,猜到了。」

  「……啊?」麗貝卡有點懵。她好像並沒有透露太多關於父母的信息吧?康絲坦斯怎麼猜到的?

  康絲坦斯聳聳肩:「看出來的。喝水的杯子只有兩個,餐桌上沒來得及洗的餐具只有兩套,門口的鞋架上只有兩種型號的鞋子,剛剛瞅了一眼浴室,刷牙的杯子只有兩套,女性的護膚品有點雜,但怎麼看都不像有兩個人用的量……你說你媽媽只是有事出門了,這個家裡卻沒有一點她存在的痕跡。」

  這說明她不是不在了,就是出門很久都沒回來了。

  麗貝卡很是愣了一會兒。

  倉鼠蝠也有些小驚訝。他跟康絲坦斯一樣,也是從這些方面推測出麗貝卡最初撒謊了。只是他沒想到看著大大咧咧的康絲坦斯居然會有這麼細心的一面。這份驚訝的程度,不亞於當初他發現康絲坦斯居然有少女心滿滿的粉嫩蕾絲內衣。

  「突然失去父母是很難熬的,無論失去的是哪一個。」康絲坦斯說道。

  她至今都不能忘記姐姐坐在急救室門口,扯著頭髮失聲痛哭的畫面。還有後來在法庭上,在審判席上的犯人聽到他們的蓄意殺人的被判為過失殺人後,扭頭對她們咧出那個笑容。

  康絲坦斯的眼睫毛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繼續平靜地說下去:「心靈脆弱的人如果一時接受不了,很容易崩潰,就像阿洛伊西婭。她很過分,居然在我父母去世當天晚上就跑去廁所,想割腕自盡。」

  麗貝卡擠了擠眉。

  割腕,只是聽著就覺得手腕在幻痛。

  「我那時還小,一聽說阿洛伊西婭做了傻事,雖然沒成功,但是很是很氣憤。於是衝到她面前給了她一巴掌。」康絲坦斯說著,有意無意地向麗貝卡展示出自己的手腕上還裹著繃帶的右手。

  麗貝卡很清楚康絲坦斯在暗示什麼,居然忍不住對她翻了白眼,沒跟她計較:「那然後呢?阿洛伊西婭怎麼了?」

  「她很好,她不蠢不傻,只是一時受了打擊,有些衝動罷了。那一下是我這個妹妹代替父母打的。她抱著我大哭了一頓,後來慢慢就好了。」康絲坦斯笑起來,「你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不是也過得很好嗎?」

  麗貝卡沒回話。

  她看著康絲坦斯的目光慢慢有了些變化。

  倉鼠蝠都想給康絲坦斯鼓個掌。

  康絲坦斯的口才意外的好。除了康絲坦斯和阿洛伊西婭本人,誰也不曉得當時真實的情況是什麼樣的。但是康絲坦斯就這樣徐徐緩緩地道來,很有感染力。

  至少此刻麗貝卡眼睛裡有些光彩了。

  康絲坦斯也看出來了。

  她笑了笑:「當時阿洛伊西婭有句話我覺得她說的特別好,你想不想聽?」

  麗貝卡終於也跟著笑了。沒等康絲坦斯說下去,她展開胳膊,上前擁抱了康絲坦斯。

  康絲坦斯也用力抱了回去。

  她輕輕拍著麗貝卡的後背:「她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我不是,阿洛伊西婭不是,麗貝卡,你也不會是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再捉蟲。


第77章【倉鼠超蝠7】(番外卷慎買)

  【他露出的左臂上像雕花一樣, 紋滿了刺青。】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麗貝卡對康絲坦斯深感佩服。

  不只是因為她今天救了自己,還因為此時此刻時鐘的時針指向了十二點, 而康絲坦斯提出要回家。

  「你知道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叫做哥譚, 而不是中心城嗎?」麗貝卡語重心長地說道。

  「知道知道, 鄰里友好的哥譚市嘛, 」康絲坦斯語氣十分隨意地回答, 順手撈起在桌面上板正坐著的倉鼠蝠, 往腦袋上一放,「要是哪天有市民撿到了錢能記著先找警察叔叔,蝙蝠俠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倉鼠蝠:「……」

  麗貝卡「哈哈」乾笑一聲:「說得好像蝙蝠俠晚上會睡覺一樣。」

  「哈, 也是, 」康絲坦斯左手握拳捶了捶右手手心,表示認同,「我嚴重懷疑他真身是中了詛咒的石像鬼, 白天在美術館中心手腳著地地蹲著, 只有天黑了才能活動。」

  倉鼠蝠:「……」

  是他年紀大了過時了,還是現在的年輕人普遍對他有些誤解???

  麗貝卡這次實在笑不出來:「呃,你這麼嘲笑蝙蝠俠, 就不怕被他知道了嗎?」

  「怕什麼!」說這話的康絲坦斯一時間語氣牛氣的要衝上天, 與太陽月亮肩並肩,「我康絲坦斯全天下就怕阿洛伊西婭一個人!」

  結果還是見姐慫。

  「……請你對費心費力保護我們的人多一點尊重吧。」麗貝卡語氣無可奈何。她倒是沒注意到康絲坦斯腦袋上頂著某個小傢伙也點了頭。

  康絲坦斯依舊一臉平靜:「如果他能從下一次化學考試的魔爪中保護我, 我二話不說,馬上跪下來崇拜他。」

  倉鼠蝠:「……」

  呵呵,你就可勁的做夢吧。

  麗貝卡:「……」

  她可算是發現了, 她跟康絲坦斯的腦回路絕對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不過麗貝卡並沒有放棄拯救康絲坦斯的小命。她死死抱住作勢要走的康絲坦斯的胳膊:「不不不!你別走!你要是出了這門,我就,我就……」

  麗貝卡眼睛急匆匆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個圈,最後停在窗戶上,她伸手一指窗戶,叫道,「我就再跳一次樓給你看!」

  「……寶貝兒,」康絲坦斯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麗貝卡,「你忘記了你家只是二樓嗎?你摔下去多半半身不遂。」

  「……」

  麗貝卡是真忘了,她為自己這慌不擇言默哀了三秒鐘,等默哀一結束,她趁著康絲坦斯沒注意,一把搶下了康絲坦斯頂在頭頂上的倉鼠蝠,一步跨去窗台邊,另一隻手伸向窗戶的開關:「你要是出了這門,我就把它丟下去!」

  「……」

  啥情況???

  被無辜波及的倉鼠蝠頭頂一連串的問號,以神奇的姿勢被麗貝卡捏在手心裡。如果他今天被這麼兩個小姑娘摔死在二樓,那麼全哥譚被他蕩過鞦韆的大樓和被他遛過的反派們都可以排隊來這兒自殺了。

  最讓他受不了的還是康絲坦斯的反應。這個當著他的面說了他一晚上壞話的臭丫頭,在聽了麗貝卡的恐嚇之後居然特麼陷入了糾結的深思之中。

  他要是能說話,此時能把康絲坦斯罵上天。

  說好的你想做祖母呢?

  這麼輕易地放棄你的夢想好嗎?

  康絲坦斯最終在倉鼠蝠足以把她殺成R級片的目光中妥協了。她決定明天早上早一些起床趕回去,最好再順路買一點早飯給阿洛伊西婭,多少平息一下姐姐續了一晚上的怒氣條,防止她回到家推開門,迎頭就是一個CD了一晚上的大招。

  麗貝卡房間裡只有一張單人小床,兩個將將成年的姑娘橫躺豎躺都不行,除非她們倆上下疊交著躺下。

  但那畫面想想都辣眼睛。

  麗貝卡本想把床讓給康絲坦斯這個客人,她去客廳睡沙發的,但被康絲坦斯制止了。

  「或許我們可以在你的房間裡打地鋪?」康絲坦斯提議道。

  麗貝卡眼睛一亮,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於是她掏空了衣櫃,找出兩床被褥來鋪在地上,關了燈與康絲坦斯肩並肩躺了下去。

  康絲坦斯這麼躺著,還挺感慨的:「上次跟別人這麼一起睡,還是很多年前我們搬家之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住的家不比你家大多少,我跟阿洛伊西婭睡一個房間。整棟樓都沒有台空調,夏天熱得受不了,我就跟阿洛伊西婭在地上睡。」

  那時候她們父母還健在,而蝙蝠俠的幾個小助手都已名震整個哥譚市了。康絲坦斯的父親職位還很低,為了能讓兩個女兒夏天能有空調吹,很努力地工作,拿獎金,升職位。

  沒過多久他就做到了,可惜卻沒能持續太久。

  麗貝卡是獨生女,以前也沒什麼朋友,這會兒的新鮮感正滿滿的。她一側身,朝向康絲坦斯那邊,小聲說道:「有時候想想,有個姐妹也挺好的。」

  「等你有了姐妹就知道這個想法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康絲坦斯枕著自己的胳膊,同樣小聲地回答麗貝卡,「可是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可以,誰願意孤單一人?」

  麗貝卡說是呀是呀。要是她像康絲坦斯這樣有個姐姐或者哥哥可以依賴,平時可以發發牢騷,大家一起承擔壓力和孤獨,或許她也不會幹出今天這樣的傻事。

  「對了,麗貝卡,」康絲坦斯沒話找話,全當是睡前閒聊,「我還不知道你想考去哪裡呢。」

  「布魯德海文,」麗貝卡在黑暗中笑起來,雖然康絲坦斯並不能感受到,但她臉上的笑容足以讓黑暗也熠熠生輝,「我想考去布魯德海文的設計學院。」

  「哦,想學設計啊,」康絲坦斯一點都不吝嗇地讚歎道,「好想法。」

  「那你呢,康絲坦斯?」麗貝卡反問康絲坦斯。

  「我會留在哥譚市,」康絲坦斯又一次發出了想上天的言論,她說著還中二病似的一握拳,「我要從蝙蝠俠手中拯救哥譚市!」

  麗貝卡:「……乖,挺晚了,睡吧。睡著了再做夢。」

  康絲坦斯聽出了她話裡的敷衍,氣哼哼地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也不跟她說話了。

  麗貝卡在康絲坦斯背後悶聲笑了一會兒,拍拍她的後背,康絲坦斯只給了一句氣呼呼的「晚安」。麗貝卡躺平身子,也道了一句「晚安」,沒多久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這可憐的姑娘白天受到的驚嚇和刺激不小,是該好好休息休息。康絲坦斯側躺著身子,只睜著垂直方向上在上面的那隻眼睛,盯著時不時被車燈映照上牆的光斑,好一會兒沒動靜。

  倉鼠蝠就躺在她枕邊的不遠處,半天沒再聽到康絲坦斯的聲響,還以為這個禍害是睡著了。他剛一扭身,頭頂上突然就傳來了康絲坦斯的說話聲:「告訴你,我可是認真的。」

  倉鼠蝠:「……」

  他僵在他那塊小墊子上,許久沒動,最後才哼了一聲。果然,這個小丫頭已經猜到他是個什麼情況了。

  不過她說的話倒是很有趣。

  認真的?

  她對什麼是認真的?

  是如果蝙蝠俠幫她打敗下次的化學考試她就跪下來進獻她的崇拜之情,還是說她想從蝙蝠俠手底下拯救哥譚市是認真的?

  倉鼠蝠坐起身來,朝向康絲坦斯的臉。她正閉著眼睛,不過身子已經躺平了。

  正好有輛車從外面經過,車燈短暫地照亮了這個小房間。康絲坦斯臉上那點點雀斑被燈閃出了幾分生動,就這麼仔細看著,真是越看越覺得可愛。不過前提條件是她千萬別睡醒。

  這個腦袋裡有深坑的少女真是太可怕了。

  倉鼠蝠靜靜數著康絲坦斯的呼吸聲,沒一會兒就確信她已經睡熟了。

  麗貝卡貢獻出了一條嶄新的圍巾給他做了一個臨時的睡墊。她的心思是好的,但是圍巾新歸新,材質卻不好,躺在上面有些扎鼠。

  倉鼠蝠從上面翻下來,在康絲坦斯睡著的被褥上溜躂了幾圈,想好好伸展伸展身子。

  風聲響起,倉鼠蝠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靠近。他抬頭一看,是康絲坦斯的手。他倒是想躲開,但現在這個身子是真不好躲,小短腿沒跑出多遠,康絲坦斯的手便當頭落下,像一張穩妥的網,把他扣在了手心裡。

  這個睡著的小姑娘攥得倒不是很緊,他沒覺得疼,可是一時半會兒也掙不出來。他藉著透進窗裡的月光,看著困住他的這只賊手,考慮要不要下狠心在上面咬一口。

  沒等他考慮出結果,這只扣住他的手似乎是感覺到了手心裡有什麼東西,居然合攏起來,正好把倉鼠蝠抓了起來。

  倉鼠蝠還在一臉懵逼,接著就看到康絲坦斯那張臉迅速放大,她的手抓著他就往嘴裡送,口中還說著:「啊雞腿……」

  倉鼠蝠:「……」

  我靠!

  倉鼠蝠與康絲坦斯睡著了也不老實的賊手做了一晚上的鬥爭,轉眼間,天就亮了。在哥譚的另一個地方,倉鼠超也在別人的枕邊呆了一宿。

  雖然阿洛伊西婭跟康絲坦斯是親姐妹,但是她們兩個睡著後的睡相看著完全不像一家人。

  康絲坦斯這個腦內有坑星人,大白天裡腦殘中二也就罷了,晚上睡著也不老實。相比之下,幾乎可以一個姿勢睡到天亮的阿洛伊西婭簡直是天使。

  她白天裡是個溫柔可親的人,睡著了也乖巧溫順。她微微側著身子躺著,長長的頭髮傾瀉在枕頭上,微翹的睫毛斜斜地搭下來,不動聲色間透出一股子安靜的美好。

  若是阿洛伊西婭能在睡著後不抿緊唇角,也不偶爾做了噩夢似的皺皺眉,那一切就是完美的。

  倉鼠超飛到比床稍高一些的檯燈上,用一雙小爪爪捧著臉,在黑暗中也毫不受影響地繼續欣賞阿洛伊西婭的睡顏。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阿洛伊西婭總有些莫名的單薄和脆弱,像是裝了一肚子的心事。

  這倒不全然是他的推測,阿洛伊西婭的確藏了一肚子的心事。

  她臨睡前,從幾層床單下抽出一個文件夾。這是個很常見的文件夾,跟她平時備課授課常用的那個文件夾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它的內容。

  阿洛伊西婭最近每晚睡前都要把它抽出來,翻開看幾眼,把上面的每一條信息都看進眼裡,記在心裡。然後再把它合上,塞回床單下,閉上眼睛,揉著太陽穴,再回憶一遍。

  倉鼠超好奇,但又要尊重別人的隱私,他沒故意去看。倒是阿洛伊西婭攤開文件夾,倚著枕頭調整坐姿的時候,他不小心瞄到了一眼。

  拋開那些塗塗畫畫很滿當的東西,倉鼠超記住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群人,不過重點顯然是最靠右那個人。

  他看著年紀不大,但是絕對成年了,是個白種人,頭髮剃得很短,左臂上跟雕花似的紋滿了刺青。

  這些念頭在倉鼠超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想去細究,但除非干涉阿洛伊西婭的隱私,否則無從下手。

  他懷著這點小糾結,坐在檯燈上看著阿洛伊西婭,一直到天亮。

  天剛亮,睡得口水四溢的康絲坦斯就被倉鼠蝠一爪踢醒了。

  她茫然地爬起來,不太明白為什麼她的阿爾忒彌斯一大清早就用想把她做成R級片的眼神看著她。

  遲了一會兒,康絲坦斯才意識到天已經亮了。趁著姐姐還沒暴走,她得趕緊回家。

  康絲坦斯小心翼翼又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本以為不會吵到還在熟睡的麗貝卡,結果她去了個廁所的功夫,再出來的時候麗貝卡已經穿好衣服收拾被褥了。

  「早上好啊。」麗貝卡臉上已經沒有了昨天的陰霾,她帶了些笑容,跟康絲坦斯打招呼。

  康絲坦斯無奈地抓抓頭髮:「早上好。我還想你再睡會兒的。」

  「不睡了,」麗貝卡飛快地把被子塞回櫃子裡,「我想請你去吃頓早餐。」

  「啊,好極了。」康絲坦斯一點都不扭捏,爽快笑著上前,勾搭著麗貝卡的肩,「我要多點一份早餐奶。」

  兩個今天都不用去上課的姑娘幾乎用光速地收拾好了一切,康絲坦斯照例讓倉鼠蝠坐在她頭頂,兩人並一鼠走出去去找吃食。

  被清晨陽光籠罩的哥譚,大概是這個城市最祥和的時候了。在晚上整蛾子的不法分子懶洋洋地回去補覺,而在白天勤勤懇懇的良好市民們開始往外走。

  昨天龍捲風過境的陰影全都褪去,大家又恢復了平常的生活。

  康絲坦斯跟著麗貝卡隨便找了一家路邊的餐車,兩人都點了一份吃出啥味道的派,而康絲坦斯也如願以償地喝到了她的早餐奶。倉鼠蝠不想吃那個派,卻喝掉了一大杯咖啡,把麗貝卡看得一愣一愣的。

  臨走時,康絲坦斯額外外帶了一份派。她們剛踏出餐車,正好看到街道斜對面停下一輛豪華轎車,有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趾高氣昂地下了車。

  麗貝卡看過去一眼,臉上變得不太好看。

  「怎麼了?」康絲坦斯關心地問。

  「……那就是拿到了剩下那個學校大學推薦名額的同學。」麗貝卡苦笑道。

  康絲坦斯一聽就明白了。

  「就是她搶了你的名額?」康絲坦斯說著,仔細看了看那輛車,嗯哼一聲,突然扭頭往旁邊的便利店跑。

  麗貝卡看著她這莫名其妙的舉動,茫然地追上去。

  進了店,康絲坦斯把兜裡僅剩的錢全部扣在櫃檯上,拍拍桌面說道:「老闆,來一盒雞蛋。」

  說完,她伸手在頭頂摸了摸,被倉鼠蝠嫌棄地蹭了蹭。她收回被蹭了一手毛的手,指了指店主身後的架子:「那個薯片,也來一包。」

  店主看著眼前這一對大早上不睡懶覺也不躲被窩玩手機,反而挽著胳膊跑出來買雞蛋和薯片的年輕姑娘,心裡很是詫異:「一盒雞蛋?幾個的?六個的?八個的?」

  「一打。」

  「……」店主去拿雞蛋和薯片過來,還是沒忍不住,問了一句,「美容用的?」

  康絲坦斯接過雞蛋掂了掂,隨手丟給麗貝卡,朝店主笑出一口白牙:「做壞事用的。」

  說著,她抄起雞蛋就往外面走,麗貝卡依舊一頭霧水地跟著她。

  就見康絲坦斯往街邊一站,吹著口哨,拆了雞蛋的包裝,左右看了看,嗯,人不多,也沒看到監控。她手抬起來就要甩出去,被麗貝卡死命地拖住了。

  麗貝卡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生生把她拖出去十幾米遠,眼看著對面那車又開走了,這才把康絲坦斯放開。

  康絲坦斯不滿地拋接著手裡的雞蛋:「你好歹讓我扔一個啊!」

  麗貝卡哄她:「你不是說想要從蝙蝠俠手裡拯救哥譚市嗎?你就這樣拯救啊?」

  「就是想讓你開心開心……」康絲坦斯嘟了嘟嘴。

  麗貝卡一時無語。

  還開心呢,她都被驚呆了……

  不過驚嚇完,她倒是挺開心的。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想為她出頭。麗貝卡上手擼了擼康絲坦斯的頭毛,嘴角翹翹:「好意心領啦。」

  康絲坦斯卻沒回話,她甚至沒注意麗貝卡,手上拋接著雞蛋被她生生掐破了。她扭著頭,眼睛瞪圓了,死死盯著不遠處。

  麗貝卡順著她的目光,剛轉身看過去,一群年輕人正好她們的身邊走過去。

  麗貝卡看得太匆忙,沒看清他們的長相,只來得及記住了其中一人。他露出的左臂上,像雕花一樣,紋滿了刺青。

作者有話要說:

  偷偷冒個泡……

  接著滾回去繼續複習考研……


第78章【倉鼠超蝠8】(番外卷慎買)

  【「一個被你帶走了爸爸的人。」】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聖經裡說, 你們饒恕人的過犯,神必饒恕你們的過犯。

  多麼豁達的宗教。

  康絲坦斯不信教, 但她是個豁達的人, 願意尊重這個宗教, 也能誠實地承認自己犯過錯, 冒犯過別人, 也被別人冒犯過, 生過別人的氣。她希望被她冒犯過的人能夠原諒她,為此她也願意原諒曾經冒犯過她的人。

  但是即使是神來到她面前,要求她原諒那個手臂像雕滿了花一樣的花臂男, 她也會梗著脖子說拒絕。神一萬次要求, 她就會一萬次拒絕。

  康絲坦斯著實沒想到,她會街頭遇到那個在手臂上雕滿刺青的男人。

  他不是別人。

  當年無視法律法規,在午夜時分向未成年人販賣「午夜陽光(美式俚語裡的毒PIN)」的就是他。

  當年無視紅綠燈, 開著卡車, 踩著加速檔,將她父母的車撞飛出去的也是他。

  當年在法庭上聽到法官做出「過失殺人」後,回頭對她跟阿洛伊西婭咧嘴笑的還是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 康絲坦斯始終不能原諒害死了自己父母的人, 就一直試圖忘了那可怕的一切。現在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來,她一時想不起花臂男被判的是幾年, 但她很清楚,至少他不該這麼快就能在街上若無其事地晃悠。

  他怎麼辦到的,康絲坦斯不清楚, 不過也絕對不是什麼正常途徑。麗貝卡搖著她的胳膊,試圖喊醒她,可她依舊直勾勾望著花臂男越走越遠的背影,腦子還在無意識地想著:

  阿洛伊西婭……知道了嗎?

  父母的死對阿洛伊西婭的打擊更大。豁達如康絲坦斯都不能原諒花臂男,阿洛伊西婭又怎麼會忘卻呢?

  無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眼看著花臂男那群人漸漸走遠,最後直接消失在巷角,康絲坦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腦子一抽,下意識掙開了麗貝卡的手,跟了上去。

  她跑得太快太急,腦袋上的倉鼠蝠被甩了下去都沒發覺。

  康絲坦斯追著花臂男那群人的路徑,也去了那個拐角,再往裡走就是一條深深的小巷。巷子裡髒兮兮的,地上坑坑窪窪,滿是積水。巷尾豎著幾個垃圾桶,但垃圾大多堆在了外面,蒼蠅蚊蟲伴著臭氣,正在翩翩起舞。

  巷口停了一輛車,花臂男掏出鑰匙去駕駛座上拿東西,其他人繼續往巷子深處走。沒多久,花臂男從車上下來,提了個滿滿噹噹的袋子,看著沉甸甸的。他提著袋子,也往巷子深處走。

  康絲坦斯豎起耳朵,貼著壁角,隱隱約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音。這麼多年了,花臂男依舊沒放棄自己的老本行,此刻他正站在巷子深處交貨。

  交易數額讓人聽了咋舌。

  康絲坦斯不由得在心裡罵起來。

  先罵警局的人是飯桶,居然能讓這人這麼快被放出來,繼續賣他的「陽光」。接著又罵蝙蝠俠,警局的人是飯桶他又不是不知道,怎麼能比他們還沒效率。最後她又開始罵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居然跟上來,警局和蝙蝠俠都沒解決的事,又哪是她能摻和的。

  可罵完了,她還不想走。

  她不會去摻和販DU這種事的,可是要她就這麼走實在不甘心。

  之前買來打算惡作劇的雞蛋還在她手裡,有一個被她不小心捏破了,蛋清蛋黃流了她一手,黏黏糊糊的,還蠻是腥味。康絲坦斯又捏起一個雞蛋,在手心裡顛了顛,瞇眼瞄準了花臂男的車,胳膊掄圓了就要扔。

  還沒等她扔呢,一雙手突然伸過來,一隻捂她嘴,一隻勾她腰,輕而易舉地把「唔唔唔」叫的康絲坦斯拖走了。

  康絲坦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魂飛魄散,直接僵直了身子。她第一反應是麗貝卡,可是小姑娘哪裡會有這麼大的手,何況麗貝卡也沒有戴手套。

  抓住康絲坦斯的人見她不動了,就在她耳邊小聲道:「我把你放開,你不要出聲。明白了,就點點頭。」

  聽聲音是個年輕男人。

  康絲坦斯這麼想著,趕緊點頭。

  對方果然把她放開了。

  康絲坦斯後背發毛地轉過身來,首先看到了麗貝卡。她貼牆站得筆直,也死死摀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看著康絲坦斯,把康絲坦斯看得心虛不已。

  她把眼睛往旁邊那個年輕人身上一放,不由得一愣。這人大白天的,居然也穿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而且還戴著眼罩遮了半邊臉,很典型的義警打扮。如果不是對方背後沒有拉風的披風,胸口上還有一個藍色的圖案,康絲坦斯就會以為是她的阿爾忒彌斯變回人形了。

  康絲坦斯:「……您,您哪位?」

  夜翼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一個被你帶走了爸爸的人。」

  「……」

  此時那位所謂的「被帶走了」的爸爸站在麗貝卡肩上,聞言默默扶了下額。

  之前康絲坦斯突然抽風,撒腿狂奔而去,沒有防備的倉鼠蝠就被她的一個急轉彎給甩了下來,差點就被甩去親吻牆壁。麗貝卡還在懵逼呢,見狀趕緊伸直了胳膊,上前去接。

  可她離得有些遠,一時心急,結果左腳絆右腳,雖然把倉鼠蝠接住了,卻臉朝下往地上摔去。好在有好心人見義勇為,撈了她一把,避免了她摔倒。

  「謝謝,謝謝……」麗貝卡的雙手還護著被她接住的倉鼠蝠,非常感激地道著謝,扭頭就對上一身奇怪打扮的好心人。

  而一臉和善的夜翼對她笑了笑,轉眼就去瞪她手裡的倉鼠蝠。對方少見的,帶了些心虛的,目光游移起來。

  夜翼狠狠磨了磨牙。

  哥譚市是蝙蝠俠的領土,屬於他的地盤在布魯德海文。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誰叫幾天前蝙蝠俠跟來串門的超人突然一聲不吭的失蹤了,阿福雷德急得不行不行的,趕緊把夜翼喊回來幫忙找人。

  他們在蝙蝠俠身上的設備最後一次發出信號的地方開始向外尋找,黑掉了週遭正片街區的攝像頭,這才找到失蹤兩人的身影。

  他們看到錄像裡在出事那個時間,天空中不知道從那個方向飛來一道綠光,剛以為那是氪星石的光,但下一秒他們目瞪口呆地看到被擊中的兩位正聯領袖變成了兩個黑點。

  截個屏,放大放大再放大。

  等看清圖上的兩個黑點其實是兩隻倉鼠時,夜翼跟阿福陷入了「無fuck說」的沉默之中。

  尋找這兩隻領袖不是很困難的事。

  困難的事是,哥譚不能沒有守護者。夜翼在這裡長大的,他深知這個罪惡之城真的太容易變混亂了。蝙蝠俠才消失了一晚上,一群長期被打擊的犯罪分子不是牛逼哄哄地上街兜風,就是在暗地裡蠢蠢欲動。

  相比之下他的地盤就像個純潔溫順的小白羊。夜翼無奈,只好先把自家的布魯德海文拋到腦後去,先暫時性關照一下哥譚。

  而另一邊的阿福雷德豁出老命,戴著老花鏡不眠不休地看監控,終於找到了兩隻倉鼠領袖的蹤跡——他們先是被一群熊孩子綁上氣球,後來又落到了一對姐妹花家裡。

  沒一會兒功夫,阿福雷德幾乎把這家人的祖上八代都查出來了,確定在她們身邊是安全的,他這才鬆了口氣。

  還在街上代班的夜翼收到阿福雷德的消息,想著天也亮了,該考慮一下是先回去補覺還是去把兩隻領袖帶回來的問題了。他往路邊屋頂一蹲,隨意地巡視了一遭,就看到路邊有個姑娘試圖拿著雞蛋惡作劇。

  要不是旁邊有個漂亮姑娘死命拽住她,她估計能被人扭送去警局。夜翼還沒樂呵完,就注意到被那企圖惡作劇的姑娘頂在腦袋上的小東西。

  更正,不是小東西,是爸爸。

  就是不曉得這位爸爸被兒子看到出醜後,等他恢復人形,會不會瘋狂地打擊報復。

  夜翼想想,覺得心情很是複雜。

  關於之前無人能回答的,康絲坦斯的問題——阿洛伊西婭知不知道花臂男現在出獄了——倉鼠超是知道答案的。

  他看到了藏在床單下的文件夾裡夾著的照片了。照片上明明有一堆人,那個男人卻靠著那只花臂成功的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阿洛伊西婭已經知道了,還拍下了花臂男的照片。照片的清晰度這麼高,說明她不是在倉促間舉起手機拍的,那必須要拉長攝像機的鏡頭才能辦到的。

  可即使這樣,阿洛伊西婭依然很平靜地生活著。在家照顧妹妹,在校教書育人,一切都按部就班。至少在康絲坦斯眼中還是一切如常。

  在這個世上,沒有秘密的人是不存在的。關係再密切的親人之間也會有秘密。

  試圖自殺而被救回的阿洛伊西婭曾向康絲坦斯做出承諾,從今往後,她不會對康絲坦斯有所隱瞞和保留。

  而事實證明,她說謊了。

  不知有過多少次,康絲坦斯在有意與無意之間,注意到了阿洛伊西婭鬱結的神情。彷彿隔著一層薄紗似的,她輕輕碰觸到了姐姐的秘密。可這個秘密被阿洛伊西婭深深藏在心底,宛如被薛定諤裝進了盒子的貓。

  她明明知道秘密存在,卻無法辨別它此時的情狀。

  想要知道貓的生死,就要打開盒子。同理,想要知道阿洛伊西婭的秘密,就必須走進她的心裡去。作為阿洛伊西婭還活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康絲坦斯從不曾知道那個秘密。

  而阿洛伊西婭還不知道,就在這天早上,康絲坦斯已經走到了那個秘密面前。

  她已經睡醒了,可她逃避似的賴著床。好像只要她不起床,這一天就不會到來。可事實是,無論她願意不願意,這一天已經到來了。

  最終,阿洛伊西婭穿好衣服,下了床。她看到她的阿波羅還在枕邊趴著睡覺,於是笑著伸手輕輕戳了戳。對方被她指尖輕輕一戳,翻身露出軟乎乎的肚皮,可眼睛還是沒睜開。

  ……正聯裝睡哪家強?

  幸好夜翼還不知道另一位領袖此時的樣子。要是他知道了,怕不是要自戳雙目。

  阿洛伊西婭彷彿受到了莫大的慰藉般笑起來。她不再打擾倉鼠超的睡眠,去了康絲坦斯的房間。

  門依舊是開著的。

  被子依舊是攤著的。

  空氣裡還有沒散盡的消毒藥水味。

  康絲坦斯沒回來。

  阿洛伊西婭在妹妹床上坐下來,腦子放空般發了會兒呆。她伸手把床頭小櫃上的全家福拿起來,把那時的自己和妹妹細細看了看,卻不敢與笑容滿面的父母對上視線。

  窗外,隔壁家的胖橘貓如往常一樣邁著輕快的步伐自窗台走過。

  阿洛伊西婭拿著全家福,垂下頭來。

  聖經裡說,你們饒恕人的過犯,神必饒恕你們的過犯。

  康絲坦斯不會原諒的人,阿洛伊西婭也是。可她更不能原諒的人,其實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專欄裡那篇冬兵文《五十度冬》終於徹底完結,下卷寫得不好在重修所以鎖了,不過後面多了新番外,沒注意到的小夥伴記得查收新番外。


第79章【倉鼠超蝠9】(番外卷慎買)

  【泡妞技術是祖傳的吧?】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說起來特別魔幻。

  在龍捲風過境後, 天朗氣清的某一個美好早晨,他曾經的蝙蝠俠小助手, 如今的布魯德海文守護者, 平日裡「三講五美」, 大受歡迎的陽光好青年, 居然跟兩個人明顯高中沒畢業的小姑娘, 以及不久前因為不明原因變成了一隻倉鼠的蝙蝠俠一起, 蹲在一條不乾不淨的小巷口,默默地……分享一包薯片。

  更魔幻的是,這包薯片還不是他喜歡的口味。

  一邊無比哀怨地感歎著自己的現在與過去, 夜翼還不忘一邊伸手去蹲在他旁邊的麗貝卡手裡抓新的薯片吃。只是這次薯片還沒碰到, 他帶著手套的手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夜翼很是氣憤地一低頭,拿著薯片袋的麗貝卡哈哈乾笑一聲,趕緊撇清自己:「不是我幹的。」

  掐了夜翼一把的人剛好悠悠然地抓起一把薯片塞進嘴裡, 美滋滋地發出一片「卡茲卡茲」的脆響。康絲坦斯理直氣壯地說道:「怎麼著?我掏的錢, 就是我的薯片,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讓你白吃幾口就不錯了,還得寸進尺了?」

  被看了面子的倉鼠蝠表示並不想要這個面子。

  夜翼對此感到很委屈:「不是已經答應你, 會幫你教訓巷子裡那幾個混蛋了嗎?有必要這麼小氣幾口薯片嗎?」

  「你這不是還沒去動手嗎?」康絲坦斯說著, 要麗貝卡起來換個地方繼續蹲,「不要給他吃。什麼時候幫了我, 什麼時候再談。」

  麗貝卡:「你有必要這麼小氣嘛……」

  夜翼氣憤到蹲不住了——主要是腳麻了——抓了抓頭髮:「都給你講了,打人也是要找正確時間的。你看,他們的交易還沒結束, 顯然是有客戶沒來齊。」

  「打人還要講究人贓並獲……」麗貝卡忍不住吐槽,「這位先生,你的業務很嫻熟啊……」

  「那是,」夜翼很不客氣地應下來,但他還不至於驕傲到失了智,「不過蹲你好閨蜜腦袋上的那位業務比我更嫻熟。」

  「……」

  麗貝卡小心翼翼地往康絲坦斯腦袋上瞄去一眼,蹲在上面的那位倉鼠大佬正向著剛剛稱讚了自己的夜翼咧嘴,露出了一口小尖牙。

  雖然無論是夜翼還是康絲坦斯都未曾向麗貝卡說明情況,但她不愧為學霸,腦子就是轉得快,在另外兩人你來我往的幾句對話間,已然猜到了這位倉鼠大佬的身份。

  ——沒錯!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們的朋友!

  ——蝙蝠俠!

  倉鼠蝠:「……」

  不是很想做你們的朋友。

  摸著因為值了一晚上夜班而偷偷發出「咕嚕」叫聲的肚皮,夜翼說道:「好啦好啦,把薯片給我存好。我去去就回。」

  康絲坦斯頓時眉開眼笑,把薯片的包裝袋開口捏好:「矮油,快去快回哦英雄~」

  「……」

  等夜翼往巷子裡走了,康絲坦斯還不忘叮囑他:「記得盯住那個手臂跟教堂穹頂無色玻璃一樣花哨的男人使勁打!」

  夜翼捏了捏手上的骨節,頭也不回:「放心,絕對一視同仁。」

  雖然已是早上,小巷裡仍然有些昏暗。這些人的DU品交易並沒有電影電視劇裡演得那般風聲鶴唳,或者針鋒相對。

  花臂男因為小賺了一筆,想著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外塊進口袋,不由高興得有些飄飄然。他的幾個手下陪著他等人,嘻嘻哈哈地互相說葷話。

  在這堪稱「安逸」的氣氛裡,花臂男回憶著《卡農》的小調,剛想嘟嘟嘴,吹個口哨解悶,哪知一口氣吸進肺裡,身後就響起一聲響亮的口哨。

  想著是哪個小王八蛋敢搶在他前面吹出口哨,花臂男正要回頭,後腦突然一陣被挖掘機掏空了一般的鈍痛。他在這生不如死的鈍痛中緩緩倒下去,臉摔在地上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根短棒落在離他不遠的地面上,還反覆橫跳了一下。

  看來這就是打了自己後腦勺的那個「挖掘機」了。

  花臂男恍然大悟地想著,眼前一黑。

  一陣叮叮噹噹,哼哼哈哈的亂響之後,夜翼以一個低調樸實又十分實用的後旋踢結束了自己這一套清晨廣播體操【劃掉】——結束了自己這一連套捍衛哥譚清淨的英勇行為。

  他回頭,想從倉鼠爸爸那兒收穫一個「干的還行」的眼神,結果對方的眼神還沒看清,兩個小姑娘蹲在巷口地面上,舉著手機偷拍他的行徑卻被他看到了。

  夜翼掐腰,沒好氣地說:「幹什麼呢你們!」

  麗貝卡心虛不已,趕緊把手機上剛拍好的視頻刪了去,不敢去看被她偷拍的人黑透了的臉。

  旁邊的康絲坦斯臉皮夠厚,她不僅正大光明地繼續舉著手機,還朝視頻貢獻者輸了一個大拇指,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少俠好身材——不不不,好身手!」

  「……」

  她腦袋上的倉鼠蝠把頭扭去一邊。但是夜翼知道這位爸爸正在偷笑。他氣得眉毛都要脫框而去了,麗貝卡見狀趕緊稱讚他:「是真的,你不去參加奧運會為國爭光真是可惜了。」

  「……」

  夜翼森森地覺得,這座陪自己長大的城市對他著實有些不夠友好。

  他沒好氣地上前搶去了麗貝卡手裡的薯片,瞪了康絲坦斯一眼:「刪了。立刻。現在。馬上。」

  「是是是,」康絲坦斯語氣隨意地應答,很爽快地把視頻一刪,還把手機遞給夜翼檢查,很真誠地對夜翼一笑,「謝啦。這夠我開心很久了。」

  夜翼「卡茲卡茲」地嚼著自己的勞動報酬,期間還不忘孝順地給倉鼠爸爸遞過去幾片。康絲坦斯的話讓他若有所思:「嗯?我還以為你是想見義勇為,逞個強呢。原來你跟那個花臂男有仇啊?」

  聞言,麗貝卡跟倉鼠蝠都把目光投給了康絲坦斯。她被兩人一鼠盯著看,卻一點也不慌張,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嗯,血海深仇呢。」

  她小小年紀,會有什麼血海深仇呢?除非是跟家人有關了。

  「……」夜翼又把薯片袋還給了康絲坦斯,「你叫什麼?」

  「康絲坦斯。」

  「好的,康絲坦斯,你知道的,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把人交給你。」

  「我明白。」康絲坦斯說著,掏了掏薯片袋,把最後的薯片都給了倉鼠蝠,然後掏手機打電話報警,「我父親到死都是遵紀守法的好警察,我可不想讓他面上難堪。」

  倉鼠蝠一面對夜翼和康絲坦斯這種飼養寵物地行徑深惡痛絕,一面又忍不住把這些膨化食品都消滅了。畢竟他不像倉鼠超,在做倉鼠的這幾天裡,他一直沒好好吃飯。

  麗貝卡莫名覺得有些難過。她想換換氣氛,於是摸出手機,笑道:「機會難得,要不要來張合影?」

  這次夜翼倒是沒再拒絕上鏡。

  於是三人一鼠,就在昏暗的小巷裡腦袋挨在一起,以一群被打得在地上躺成橫七豎八的小混混為背景,完成了一個合影。

  麗貝卡開開心心地點了保存,想把手機收起來,下一秒卻被人搶走了手機。

  拿走手機的夜翼一臉從容不迫地把手機塞進了腰上的小包裡。

  倉鼠蝠已經爬去了他腦袋上,他就這麼頂著一隻眼神凶巴巴的倉鼠,義正言辭地跟麗貝卡講:「我要保護自己的身份,手機先暫時沒收了。等我把照片存好了,再把手機還給你。或者說,你想不想換一塊新手機呀?韋恩科技的最新款智能機你看好不好?」

  麗貝卡:「……」

  康絲坦斯在肚子默默吐槽。

  兄弟,你泡妞的技術怕不是祖傳的吧?

  等警察來把那一地的小混混都拷走了,他們三人一鼠才離開。康絲坦斯想起來,她是晚上偷溜的,得趁著姐姐沒發怒趕緊回去。

  但既然倉鼠蝠的真正家人找上來了,她就不能厚顏無恥地繼續把人家當自己的「寵物女兒」了。

  麗貝卡突然想到自己居然同蝙蝠俠在一個屋裡呆了一晚上,還一直聽康絲坦斯說對方的壞話。

  她有點胃疼。

  而臨別前,康絲坦斯居然有些捨不得她的阿爾忒彌斯:「我做祖母的夢想居然就此破滅了……」

  倉鼠蝠:「……」

  放棄吧。

  他就算不走,這個夢想也不會實現的。

  本來康絲坦斯還想帶夜翼去把家裡那位倉鼠大佬也接走的。可是想想她並不知道該怎麼跟姐姐解釋兩位倉鼠大佬的問題,只好求夜翼再緩幾天,讓剛剛萌上了飼養小倉鼠的姐姐再樂呵幾天。

  夜翼做不了這個主。

  可是他們在場的聯盟領袖已經點了頭。他完全不擔心倉鼠超,畢竟那個氪星人就算變成了倉鼠也依舊是能上天入地,刀槍不入的氪星鼠。

  與其擔心他,還不如趕緊回去把他們莫名其妙變成倉鼠的原因找出來,恢復原樣呢。

  「那麼,」康絲坦斯笑著跟跳上了屋頂的夜翼和倉鼠蝠揮手,「過了幾天做長輩的日子,很挺不錯的。」

  被做長輩的倉鼠蝠:「……」

  夜翼別開臉:「……噗嗤。」

  康絲坦斯笑彎了眼睛:「再見啦。」

  倉鼠蝠看著她,沒有表示。

  夜翼替他做出了表示:「再見。你對於薯片的品味還有待提升啊。」

  「……有本事吐槽,那你吐出來啊!」

  「哈哈偏不!」

  三人一鼠就此別過。

  康絲坦斯本來想著等以後把另一位倉鼠大佬送走,她跟姐姐的小日子也該風平浪靜了。

  哪知,現實偏給她驚喜。

  花臂男並沒有被送進警局的消息,是夜翼帶著倉鼠蝠回到蝙蝠洞之後,由阿福雷德告知的。

  倉鼠蝠終於回到了朝思暮想的蝙蝠洞,也終於見到了阿福雷德。這位忠誠的老人一見到他,幾乎要飆淚了:「您這個樣子可真是可愛透頂。」

  倉鼠蝠:「……」

  夜翼別開臉:「……噗嗤。」

  阿福雷德顯然沒看出自家Master臉上秒黑的表情。他精神奕奕地向倉鼠蝠展示他在對方不在時準備下的東西:「您看,一知道您被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立刻從網上訂購了一套豪華版別墅。」

  說著,他伸胳膊指向了電腦桌旁邊巨大的,積木搭成的豪華別墅,「你瞧,這別墅還是三層的呢,有浴室,餐廳,臥室,還有一個可以從三樓一路滑到一樓的滑梯。」

  「……」

  「您要是不喜歡滑梯,偶爾也能去蕩蕩鞦韆。」

  「……」

  「除此之外,還不得不介紹一下這別墅最大的特色——倉鼠轉輪!踩上去就不會想要停下來了,一定能滿足您每日的健身要求。」

  「……」

  阿福雷德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他買下的倉鼠用品。等他講到那一盒子倉鼠戰服的時候,在一邊的夜翼已經笑到肚子疼了。

  他給三層別墅和倉鼠轉輪拍了幾張照片,趁著倉鼠爸爸還無暇關注他,拿著手機往電腦轉椅上一坐,長腿隨意地往桌上一架,後背懶洋洋地倚在了靠背上。

  其實紅頭罩也知道了蝙蝠俠失蹤的消息,但他正忙著跟一位女性軍火販賣商相愛相殺呢,夜翼也就沒招呼他過來。

  如今危機暫時性解除了,夜翼總要跟他說一聲。於是剛拍的幾張照片很快就發去了紅頭罩的郵箱。

  夜翼想像著對方收到照片後笑到劈叉的場景,不知不覺中,竟然把之前沒收的手機拿到了手裡。

  他點開相冊,看著最上面那張三人一鼠的合影。照片中,他頂著他不高興的倉鼠爸爸,一邊一個比剪刀手笑得很燦爛的小姑娘。

  要不是有這麼一出,以彼此間的生活軌跡來說,他們根本不會有碰面的機會,更別提大清早地蹲在巷口同吃一包薯片了。

  夜翼笑了一下,拉開一個抽屜,把手機塞了進去。過會兒該去買個新手機還給人家了。

  這麼想著,夜翼正了正精神,開始替自己的聯盟領袖聯繫精通魔法的人。

  被倉鼠蝠黑著臉拒絕之後,阿福雷德一臉意猶未盡地坐到自己的電腦旁。他剛坐下去,電腦就是一響,他扶著老花鏡看了看屏幕,神情一凝。

  旁邊,倉鼠蝠也呆在自己的電腦前。他的臉還黑漆一片。

  他想查點東西,又不想去找夜翼和阿福雷德。最後他只能爬上鍵盤,自己活動著短小的四肢,劈著叉去按鍵盤上的字母。

  雖然夜翼和阿福雷德都不靠譜,但他的電腦還靈敏地一如既往。倉鼠蝠很快找到了他要的信息。

  勞倫斯·斯旺警官。

  死因是過失傷人。

  犯人是一個叫做伯爾(Burr)的人。照片上的這人果然就是之前被夜翼打了一頓給康絲坦斯出氣地花臂男。

  倉鼠蝠又查了查這人的現狀,顯示是一行字「因表現良好,已於一年前被釋放」。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提到父母時眼睫發顫的康絲坦斯。

  這時,阿福雷德的聲音想起來:「理查德少爺,出了點小問題。」

  夜翼剛關掉同扎塔娜以及火星獵人的通話,對面說他們馬上就過來幫倉鼠蝠看看。他聞言,抬頭問了一句:「怎麼了?」

  「之前您教訓的那幾位犯人,」阿福雷德盯住屏幕說道,「他們並沒有被送去警局。」

  「我怎麼一點也不奇怪。」說著,夜翼翻了個白眼,「阿福,你能追到他們的位置嗎?」

  「我已經追到了。」阿福雷德回答,「不過這裡有點問題。」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之前那位康絲坦斯小姐的姐姐,不知為何出現在了他們附近。」

  倉鼠蝠一愣。

  抬頭時,他對上了屏幕上那位斯旺警官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哇。


第80章【倉鼠超蝠十】(番外卷慎買)

  【就好像她碌碌無為的一生。】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哥譚的某條僻靜街道上有一家刺青店。此時店門還沒開, 門口卻停著一輛車。

  在下車前,阿洛伊西婭坐在駕駛座上, 發了一會兒呆。

  這短短的一會兒功夫裡, 她好像想了些什麼, 但仔細一想, 又發現其實什麼重要的事都沒有。就好像她短短的, 碌碌無為的這一生。

  早些年她還是學生的時候, 學習非常的努力。

  若不是中途突遭意外,說不定現在的阿洛伊西婭已經考去了大都會繼續自己的學業,進修自己的文學素養, 而不是像如今這樣, 守在一所高中,頭疼無奈地盯住愛作死的妹妹。

  可這世上的意外就是這樣的多,很多心想之事並不能如願完成。就像阿洛伊西婭曾向妹妹承諾不再隱瞞, 而事實卻是她選擇瞞著康絲坦斯採取行動。

  被從自殺邊緣救回來之後, 阿洛伊西婭告訴康絲坦斯她已經沒事了,可事實上她一點也不好。她偷偷買了一把小口徑的槍,不動聲色地塞到床底, 每隔幾天就悄悄拿出來不停摩挲。

  康絲坦斯還是太天真。

  她自認為救下了姐姐, 又救下了麗貝卡。但是人的心病不是三言二語就能去除的。她所以為的救下的姐姐,其實只是把黑暗藏進她看不到的地方。

  那些三言二語所不能去除的心病, 阿洛伊西婭會用自己的手,親自拔除。

  駕駛座上的阿洛伊西婭從提包裡摸出小小的化妝鏡,給自己補了補妝。她專心盯著鏡中上了精緻妝容的自己。

  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毫無徵兆的響起來, 把沒有心理準備的阿洛伊西婭嚇了一跳。

  她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妹妹的名字。

  這個昨天晚上夜不歸宿的混蛋妹妹,在這個時間段給她打電話做什麼?阿洛伊西婭想著,點擊了接聽。

  『早上好呀,阿洛伊西婭。』妹妹康絲坦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利落,元氣滿滿,『我回家啦。』

  「……你還知道回家啊。」阿洛伊西婭說道。

  康絲坦斯在電話那邊「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家裡還有你嘛,你那麼重要,我自然還要回家的。』語氣有些膩歪,顯然是想靠撒嬌消減姐姐的怒氣值。

  阿洛伊西婭聽了她的話,懷著一腔心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不可避免地走了會兒神。

  『你還在聽嗎?阿洛伊西婭?』康絲坦斯用疑惑的語氣喊她,『你現在在學校嗎?』

  阿洛伊西婭迅速回神,盡量用與往常無異的語氣回答道:「當然在學校。我可不像你,我對自己的工作很認真的。」

  『哈哈,也是也是,』康絲坦斯笑了笑,『可是這個時間你應該已經上課了吧?怎麼還有時間接我的電話呢?』

  阿洛伊西婭反應了一下,連忙看手機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了。

  是的,這個時間她應該走進教室講課了了,不可能會去接康絲坦斯的電話。她想起來,康絲坦斯一直是個心思敏銳的孩子。她無意之中犯了個錯,接下來可要小心了。

  阿洛伊西婭依舊用平靜無常的語氣說道:「今天早上的課是自習。」

  『這樣啊……』

  康絲坦斯慢慢拖長了尾音,阿洛伊西婭生怕被她聽出不對來。好在康絲坦斯並沒有再去深究姐姐的不對勁。

  她說道:『你是個多麼認真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不過啊,阿洛伊西婭,你要是有心事,可一定要跟我說哦。』

  「好,」阿洛伊西婭鬆了口氣,笑起來,「我要是有心事,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阿洛伊西婭叮囑了康絲坦斯幾句,要她在家裡好好養護手腕,不要再到處跑,到處作死。在得了妹妹幾句懶洋洋的答應之後,阿洛伊西婭掛斷了電話。

  她望著通話結束的字樣,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蒙著一股欺騙妹妹的罪惡感。可惜她都已經來了,就沒時間去糾結其他了。

  阿洛伊西婭抬頭,正好看到她的目標騎著摩托車過來,見到車裡人是她後揚眉笑了笑。

  不知為什麼,這人的腦袋上鼓了個包不說,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來是剛剛被人狠狠地痛揍了一頓。

  阿洛伊西婭見到他一點都不高興,但每次都要拚命擠出笑容來面對他。不過他被人狠狠打了一頓,這讓她感到非常的開心,不用勉強,自然而然地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對方整理著衣服,來到她車邊,示意她把車玻璃搖下來。她右手伸進提包裡,握緊裡面的東西,慢慢搖下了玻璃。

  「嗨,Pretty(美人),這一次你來的很早啊,」對方笑著彎下腰,胳膊搭上她的的車窗,壓在最上面的左臂上雕花一樣紋滿了刺青,他想做出一個挑逗的表情,卻不知道這樣只能讓他傷痕纍纍的臉更加滑稽可笑,「迫不及待了嗎?」

  阿洛伊西婭笑道:「畢竟是最後的時刻,忍不住就想早來。怎麼說呢,早來早解脫,對吧?」

  「上次紋的那些怎麼樣了?」他問道。

  「還有點痛。」阿洛伊西婭說著,慢慢鬆開了右手。她把衣襟拉大,露出右邊胸口大片白嫩的肌膚,在精巧的鎖骨下面,一堆花裡胡哨的紋身露出來。

  康絲坦斯所不知道的秘密,就藏在阿洛伊西婭的身上。每天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哦,效果不錯哦。」對方說著,伸出手來,眼神雖然很收斂,但是肆意妄為的手指就很猥瑣了,「你沒喝酒什麼的吧?」

  「當然不敢。」

  「那這次,還繼續嗎?」

  「當然,」阿洛伊西婭笑著,一個破有深意的目光從她眼睫下飄來,「上次你說,這周你店裡只你一個人,是真的嗎?」

  對方也破有深意地看回去:「你親自來看看不就得了?」

  兩人各懷鬼胎地看了彼此一眼。自以為有艷遇的花臂男美滋滋地去開自己的店門。

  阿洛伊西婭在下車,再次伸手去提包裡摸索自己帶來的槍。她的手指在化妝品和錢包之間遊走了一圈,摸到了那塊冰冷的金屬。她手指一頓,本想握住槍,好讓這冷硬的觸感讓自己冷靜一些。

  誰知,手指合攏,握進手心裡的,卻是柔軟溫熱的毛髮觸感。

  阿洛伊西婭後背一麻,差點就尖叫出聲。

  她匆匆扒開提包,在槍與錢包的夾縫間,看到了用四肢抱住香水瓶的倉鼠超。他用純良的藍眼睛給了她一個格外無辜的歪頭:「唧?」

  阿洛伊西婭:「……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小東西是怎麼鑽進她的包裡來的?

  倉鼠超不能說話,還是緊緊盯住她。不知是不是阿洛伊西婭的錯覺,她彷彿能從這世間最純良的眼睛裡看出質問的意味。

  不管是不是真的,阿洛伊西婭都心虛的垂下了眼睛。

  這時候也不管什麼衛不衛生的問題了,阿洛伊西婭伸手去抓倉鼠超。他根本沒有試圖去躲。阿洛伊西婭望著被自己抓在手裡的小傢伙,只覺腦仁疼。

  本來她要做的是就不好跟妹妹解釋了,如今再把妹妹的寵物帶來即將成為犯罪現場的地方……更不好交代了。

  花臂男遙遙問了一聲:「Pretty?」

  阿洛伊西婭被他這一聲喊得心煩。她看都不看,回了一句:「這就來。」

  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阿洛伊西婭只好把倉鼠超放進了副駕駛座前的儲物櫃裡。她想了想,沒捨得把口關上。

  阿洛伊西婭跟蹲在櫃底,抬頭乖巧望她的倉鼠超對上視線。小傢伙的眼神依舊純良得讓人不忍心傷害。阿洛伊西婭突然一笑,笑意竟有幾分感傷:「小傢伙,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說完,她提起包,緊緊捏住封口,下了車。

  腳心踏在地面上,阿洛伊西婭發現自己的內心是這樣的平靜。她自嘲一笑,沒能注意到關上車門的一瞬間,一道暗色光影閃身而出,在半空懸浮了一會兒,最終消失在天際。

  茫然無知的阿洛伊西婭提著包,超更加茫然無知的花臂男走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出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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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倉鼠超蝠1 1】(番外卷慎買)

  【飛天小女警勢力強勢登場。】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康絲坦斯拿著手機, 望著通話結束的字樣,一臉困惑。彷彿剛剛在電話裡跟姐姐撒嬌的並不是她, 而是另外一個人一樣。

  正如阿洛伊西婭所知道的, 與粗枝大葉的外表和行為舉止相反, 康絲坦斯的確有著一顆異常敏銳的心。

  她沒有阿洛伊西婭想的那麼無知。姐姐從自殺陰影中走出了, 那強作精神的樣子她早就看在眼裡。從很久之前開始, 雖然還摸不清姐姐真正的心裡狀態, 康絲坦斯卻對阿洛伊西婭想要搞事情的意圖心知肚明。

  她本以為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搞清楚姐姐想要幹什麼,可剛剛電話裡語氣平靜的阿洛伊西婭給了她莫大的恐慌感。

  面對夜不歸宿的她,居然沒有暴跳如雷、打爆她狗頭的姐姐真是太不正常了!

  講道理, 康絲坦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還以為阿洛伊西婭寧願翹班缺勤,也要留在家裡把她這夜不歸宿的問題少女痛打一頓出氣呢。

  心裡不停地想著「不對勁,這不對勁」的康絲坦斯在家裡轉了一圈又一圈, 始終無法冷靜。窗外那只橘胖估計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蹲在她家窗台上看著她轉圈作為飯後消遣。

  等康絲坦斯意識到留在家裡的倉鼠超不見蹤跡時,她才終於停下腳步。她不知道究竟是對方自己選擇離開,去追尋倉鼠蝠的足跡了, 還是阿洛伊西婭一時心動, 把他帶去上班了。總之就是他不見了。

  這讓她又急躁了幾分。

  窗外橘胖突然「喵嗚」一聲。

  康絲坦斯下意識扭頭去看,就見她家好好的窗玻璃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洞。洞口玻璃微微發紅, 還有餘煙緩緩消散。

  橘胖因為好奇,抬爪去碰,卻在碰到的一瞬間彷彿烙鐵燙腳, 全身炸毛,運作著比之前還胖了一圈的身子,從窗台滾下去,不知蹤跡。

  康絲坦斯為這位胖鄰居點了個蠟,接著從門後摸出一個球棒。她用依舊處於傷病期的雙手舉起球棒,小心翼翼地挪去窗前查看,到底是什麼在青天白日下搞鬼。

  但除了像是被熱熔了玻璃,康絲坦斯什麼也沒發現。等她轉過身來,一個文件夾憑空出現,差點砸破她自認嬌貴的臉蛋。

  康絲坦斯接住文件夾,就見眼前的半空中懸浮著一隻鬼——一隻倉鼠超。這位祖宗也像倉鼠蝠一樣,乾脆地放棄了在康絲坦斯面前偽裝成無害毛絨小生物,重新做回了氪星大佬。

  康絲坦斯在這位氪星大佬純良的目光注視下瑟瑟發抖。她不明白倉鼠超的意思,但對方伸出短小的前肢,指向了她的手中的文件夾。

  仔細一看,這像是阿洛伊西婭會用的東西呢。

  康絲坦斯突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把文件夾打開,瞬間就被其中塗畫得花花綠綠的各種文件搞懵了。但很快,她注意到了其中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有一群人,花臂男最突出。

  康絲坦斯死死盯住這個人,一時間心頭湧過萬般情緒。

  有震驚,也有憤怒。

  雨夜裡坐在車上向她揮手的父母,在手術室外痛哭流涕的姐姐,還有法庭上回頭一笑的花臂男。

  這些畫面一一掠過眼前。

  康絲坦斯剛覺得自己憤怒得足以手撕文件夾,卻在下一秒發現自己的眼睛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蓄滿了淚水。

  那個問題再次來到她面前:

  阿洛伊西婭知不知道那個混蛋提前出獄了?

  看來答案是肯定的。

  不久之前,康絲坦斯還擺脫夜翼揍了那個混蛋一頓,想來還是太便宜他了。

  康絲坦斯狠狠擦去眼中還沒來得及落下來的眼淚,她翻看了一遍文件夾,大體上明白了這事的來龍去脈。

  早在兩個月前,阿洛伊西婭就知道了那個花臂混蛋因為知名不具的原因提前出獄了。當時她與對方正好走了個面對面。阿洛伊西婭還清楚地記著這個混蛋的臉,但五年過去了,對方顯然沒能記住他的受害人有什麼長相的女兒。

  阿洛伊西婭花了點時間調查花臂男,搞清楚了他的住址和工作地址,又慢慢以找他紋紋身為借口靠近他,有意無意地勾引他,終於讓他在茫然無知中上套了。

  有一句話寫在照片上:「It』 time.」

  康絲坦斯真不想去猜測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她的手在合上文件夾後微微發抖,也不知是疼的,氣的,還是嚇的。

  她不由得想到,阿洛伊西婭第一次發現花臂男出獄時,是不是也像她一樣,明明很憤怒,卻不爭氣的在眼中蓄了淚呢?

  康絲坦斯合上文件夾。

  早些時候,花臂男就在她跟夜翼的監視下被警察帶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傢伙現在應該去蹲局子了。若是阿洛伊西婭的目標是他,此時應當已經發現他沒去上班了吧?她的計劃也該泡湯了。

  那麼……這位氪星大佬為什麼要用這麼鄭重的表情盯著她?

  「您是不是知道她去了哪裡?」康絲坦斯看向依舊懸在半空中的倉鼠超,詢問的語氣裡帶著一股莫名的肯定。

  而倉鼠超也給與了肯定的點頭。

  康絲坦斯有點奇怪:「以您的身手,阻止我那傻姐姐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為什麼要來找我呢?」

  倉鼠超靜靜看著她。

  康絲坦斯從他的眼中品出了幾分「必須是你」的意思。她了然一笑,以自嘲的語氣笑道:「是啊,必須是我啊。」

  只有我才能與阿洛伊西婭感同身受啊。

  明白了這層意思,康絲坦斯頹廢地垂下肩。她在沉默中發了片刻的呆,再次挺直腰桿時有了幾分義無反顧的氣勢:「那就走吧。順便一提,我們怎麼去?」

  不能說話的倉鼠超以實際行動告訴了康絲坦斯答案。

  被提著後衣領抓到半空中的康絲坦斯,默默按住了自己的裙擺:「恕我直言,這樣很不妥。」

  倉鼠超一臉無辜,以一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的目光看著她。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啊,蝙蝠俠不就經常被他這樣提來提去嘛?

  剛剛在扎塔娜的幫助下恢復人身的蝙蝠俠,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久違的身高優勢,接著眉頭一動。

  離他最近的夜翼突然打了個噴嚏。

  「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夜翼暗中嘀咕著。他偷偷想了想那部被他塞進抽屜裡的手機。

  敏感地感覺到有人的腦袋在渾水摸魚的蝙蝠俠微微側頭,活動著手腕,瞥了眼不知道在亂七八糟想什麼的夜翼。對方被他這一眼看得立即回神。

  「咳,」夜翼正色道,「我們真的不去通知那個小丫頭一聲?」

  「不用。」終於能說句人話的蝙蝠俠在說完這話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喉嚨,再沒有了毛絨絨的觸感。雖然帶著面具面上不顯,其實他心裡有些美滋滋。

  「可那畢竟是她姐姐,由她出面來說服想做傻事的姐姐,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嗎?」

  「或許吧。」

  「嗯?那麼……」

  「那不是我的作風。」

  說這話的蝙蝠俠正好抬腿,踢出去的一腳帶著短促的風聲。下一秒,他就從夜翼面前消失了。

  「……」

  沒來得及問一聲「那是誰的作風」的夜翼漠然看著這位爸爸熟練的舉動,「是哦,鑽通風管道才是咱們的作風。」

  「光當~」

  鐵質的椅子倒在地上。

  阿洛伊西婭慢慢收回了踢倒椅子的腳。

  她正坐在刺青店的櫃檯上,櫃檯不算矮,可她坐在上面之後腳面居然還能平穩的著地,可見她不光有張長得很不俗的漂亮臉蛋,也是有一雙棒極了的大長腿的。

  只可惜此時她那張「長得很不俗的漂亮臉蛋」上沒什麼表情。

  阿洛伊西婭熟練地給槍上膛。

  別看她平日裡是個嫻靜的女教師,就以為她是個軟性子。起碼康絲坦斯絕對不這麼認為。

  當年她們的父親還健在時,出於保護她們的想法,就算是那時年歲尚小的康絲坦斯也被揪去手把手學會了怎麼用槍。

  記憶或許會褪色,但這樣的技能並沒有。阿洛伊西婭用學自父親的握槍姿勢,緩慢地將槍口對準了奪走父親性命的花臂男。

  他一臉的敢怒不敢言,舉著雙手跪在地上,膝蓋四周全是他的刺青工具。

  他憋了一肚子的「bitch」想要送給眼前這個女人。

  不久之前,阿洛伊西婭還半褪著衣襟,撩人地坐在他面前,而他看得心花怒放,才轉身去拿自己的工具,一個不小心就被踹了檔,手足無措間便已被掀翻在地。

  花臂男很想關愛一下自己正在陣痛的檔,可是他生怕對方一個不開心直接斷絕他的機會,所以只好乖乖地跪著。他在心裡琢磨了一圈,怎麼也沒想起來自己怎麼招惹了這個bitch。

  阿洛伊西婭開口時,語氣比表情更冷漠:「怎麼,還沒想起我是誰嗎?」

  花臂男屌屌地說:「難道說我在某年某月睡過你,沒給錢?」

  阿洛伊西婭笑了一下,手指扣下扳機,子彈親切地慰問了花臂男的檔……前的地面。

  花臂男嚇出一身冷汗。

  「是我的錯,」阿洛伊西婭說道,「是我只告訴了你名字,卻忘了告訴你我姓什麼……斯旺,這是我的姓氏。」

  花臂男額頭滴著汗,困惑地盯著阿洛伊西婭,突然間恍然大悟:「你是勞倫斯·斯旺的……!」

  「原來是你……」他睜著眼睛上下打量著阿洛伊西婭,突然就沒那麼害怕了,雖然襠部依然在陣痛,但他居然笑起來,「原來是你啊,當年那個除了哭就是哭的女人就是你啊。真沒想到,嘖嘖,你好好打扮打扮,還真是個尤物呢。」

  阿洛伊西婭慢慢收起了笑容。

  花臂男表現得越發冷靜了。他甚至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是呢,我還得感謝你呢。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打電話把那個老頭叫出來,我也找不到那麼好的機會下手呢。」

  他瞇了瞇眼,「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算算年紀,她也該長大了吧?她知道了嗎?知道其實自己的姐姐是害死她心愛爸爸媽媽的幫兇?」

  阿洛伊西婭上去一腳把他踢倒,用高跟鞋踩住了他的肩膀。花臂男疼得大叫一聲,卻沒有停下自己的話:「怎麼?當年不敢說出事實的膽小鬼,現在膽肥了?想殺我?那就殺我啊!」

  他嘿嘿一笑,「是啊,你可不是想殺我嘛。殺了我,你妹妹就再也不知道你是幫兇了呢。」

  阿洛伊西婭簡直氣到手抖。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這人就算被判刑,就算進了監獄也不會悔過!

  這五年來她一直都想不通。

  不只是想不通為什麼自己那天晚上非要打電話撒嬌,非要父母冒著雨來接自己和妹妹去外面吃飯。她想不通,為什麼明知道有些人不會悔改,卻依然要按照律法留他們一命,還給他們出來繼續作惡的機會。

  這座城市裡,好人總是不長命。壞人卻總有機會東山再起。

  這是什麼道理?

  她就是想不通!

  阿洛伊西婭把牙咬得死死的。她俯下身子,手上的槍口抵上花臂男的額頭。在對方睜大的眼睛注視下,她緩緩磨了磨牙,一句「你去死吧」還沒說出來,周圍風聲突變。

  她跟花臂男同時聽到一個細微的破空聲,接著被阿洛伊西婭踩在腳下的花臂男突然痛苦地叫了一聲,這聲音比剛剛被高跟鞋踩肩還要淒厲。

  阿洛伊西婭身形一頓,她扭頭去看,只見花臂男攤在地上的手心裡戳了一隻細長的飛鏢,呈現出蝙蝠橫向拉長的形態,把花臂男的手固定在了地上。

  鮮血噴出來,一根細長的紋身針慢慢地從他手心滾遠了。

  阿洛伊西婭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她怒火中燒,居然沒發現這人已經握了根針在手心裡。她果然還是太天真,這麼容易就被他用憤怒帶著走了。

  「……原來蝙蝠俠白天也會上班啊。」阿洛伊西婭依然用槍抵著在地上慘叫的花臂男,她不知道這個多管閒事的義警在哪裡,反正大聲說話他肯定聽得見。

  「……」

  不愧是親姐妹,一個兩個都對他的工作時間很有意見。

  蝙蝠俠沒顯露出自己的身形,依然躲在暗處。他看都不看慘叫的花臂男,目光盯住阿洛伊西婭。

  她握槍的手開始不穩了。

  「如果你開槍了,就跟那個混蛋是一類人了。而隨之而來的會是什麼,你清楚嗎,阿洛伊西婭?」他聲音沙啞地說著,「你確定你能承受的起嗎?」

  阿洛伊西婭握槍的手一抖。

  她不知道為什麼大名鼎鼎的蝙蝠俠怎麼會知道她這麼一個小教師的名字,但她不想自己動搖,使勁抿著嘴唇,眼睛還是瞪著被她制在身下的人。她用幾乎是擠出來的聲音說道:「你懂什麼?」

  蝙蝠俠心道,信我,我懂的很。替父母報仇這種事,沒有比我更懂的了。可他沒這麼說:「……你又能確定,康絲坦斯承受得起嗎?」

  那麼一個正義感滿滿的好姑娘,能夠像以往一樣面對她這個姐姐嗎?

  「你若是開了這一槍,你在你妹妹心裡的形象就扭曲了。你在你父母記憶裡的形象也扭曲了。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說完這話,蝙蝠俠默默地想,這是不是也是自己想對曾經懷著一腔怒火,想要不顧一切報仇的自己說的話呢?

  「那我要是放過他,他會怎麼樣?再進一次監獄?」阿洛伊西婭「呵」了一聲笑,「然後再以什麼『表現良好』的狗屁理由被放出來?那我爸爸呢?那我媽媽呢?那我的家呢?」

  「他再被放出來,我就再把他送進去,」蝙蝠俠說道,語氣平穩,但其中的堅決相信在場人都聽的出來,「但是你的家,阿洛伊西婭,這就是你跟康絲坦斯的事了。」

  阿洛伊西婭一愣。

  蝙蝠俠沒再說話。

  他注意到阿洛伊西婭的神情似乎有鬆動的跡象。他想著,時候差不多了,刻意忽略了躲在不遠處不停小聲喊著「奪她槍臥槽奪她槍啊老頭子」的夜翼,靜默在陰影裡,不再說一語。

  阿洛伊西婭所站的位置正衝著窗戶,雖然隔得距離很遠,可是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戶,依然能落在她身上。

  微亮的光暈在她身上很好看。

  不知想起了什麼,她神情恍惚了一下,突然一團陰影遮住了光,迅速壓下來。

  阿洛伊西婭條件反射,扭頭去看。就見窗外有個人形生物正以飛快的時速落下來,她忍不住瞇眼。

  紅光一閃而過。

  等光芒消失時,窗玻璃也神奇的消失了。涼風嗖嗖地衝進來,重新調節屋裡的氛圍。

  這玻璃一定很貴。

  因為阿洛伊西婭聽到被她壓在下面,已經疼得喊不出音來的花臂男,在注意到他的玻璃不見時,又從喉嚨裡擠出了一聲慘叫。

  在這樣的氛圍下,康絲坦斯酷炫地登場了。她身形相當靈活,以超人的姿勢飛進屋裡,翻了一個跟頭之後,又穩當而瀟灑地落地了。

  康絲坦斯站起來做了一個經典姿勢:「飛天小女警勢力強勢登場。」

  「………………」

  屋裡不知哪兒突然響起「安可,安可」和「bra.vo,bra.vo」的掌聲。

  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夜翼。

  蝙蝠俠無言地看他一眼。

  夜翼做了一個給嘴巴拉鏈的動作。

  阿洛伊西婭一呆:「……康絲坦斯?你怎麼會來這裡?」

  康絲坦斯終於放棄擺她那二逼造型了。她伸出手指,用一種被男人欺騙又拋棄的深閨怨婦眼神瞪著自己的姐姐:「你還敢問我!」

  「跟你說過多少次,用手指指人不禮貌。」阿洛伊西婭教育道。

  「噢。」康絲坦斯習慣性把手指收到伸手去,突然想起了不對,又把手指甩出來,「你居然還敢教訓我!」

  「……」

  慢了一拍,阿洛伊西婭注意到了被康絲坦斯抱在懷裡的文件夾。她話頭一頓:「……你看到了?」

  「是啊,看到了。」康絲坦斯說著,右手捏著文件夾,把左手拍得啪啪響,她苦笑了一下,語氣裡滿是五年來的心酸苦辣,「阿洛伊西婭,你又是何苦呢?」

  阿洛伊西婭沉默著,把眼眸垂下去。花臂男躺在地上,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態發展搞得一臉懵逼。

  額頭上的槍抬起來。

  花臂男鬆了一口氣。

  槍口又落下來。

  花臂男倒吸一口氣。

  阿洛伊西婭垂著頭,聲音突然緩和下來:「康絲坦斯,你不懂,我只是想不通……我也不懂……」

  長長歎了口氣,康絲坦斯抬腳向阿洛伊西婭走過去:「是啊是啊,你不懂,我不懂。你活得久,既然你也不懂的東西,我就更不懂了。」

  她向姐姐伸出手,「如果你開槍了,就跟那個混蛋是一類人了。這種屁話我就不多說了。」

  蝙蝠俠抬頭看了她一眼。

  康絲坦斯的手握住了姐姐手裡的槍,「但是有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阿洛伊西婭抬頭看著她。

  康絲坦斯笑了一下。

  真難想像,這個少女居然還能露出這麼溫柔的笑容:「沒人是一座孤島。姐姐,這還是你告訴我的。」

  「……」

  看著妹妹臉上因為笑容溫柔而變得一樣柔軟起來的雀斑,阿洛伊西婭手上一鬆。

  康絲坦斯順利地拿到了槍。她也不比姐姐差,上手幾下就把槍給拆了。她鬆了口氣,順手拔了那個蝙蝠鏢,再一伸腳,狠狠地把地上的過渡道具花臂男踢遠了。

  花臂男在地上咕嚕咕嚕的滾,很快滾到牆角,怕怕地瑟縮起來。

  「康絲坦斯……」阿洛伊西婭似乎有話要說。她向妹妹展開了手臂。

  康絲坦斯的回答,是幾乎把文件夾丟去了姐姐的臉上。她難得這麼大膽,對姐姐如此的放肆,可她沒時間好好回味一下這種牛氣沖天的感覺。

  她說道:「阿洛伊西婭你自己看看!你連調查情報搞得都像批改學生的作業!偷拍的照片居然還有時政批注!你除了好好當老師,還能有什麼出息!」

  阿洛伊西婭:「……」

  阿洛伊西婭磨牙:「康絲坦斯你皮癢了是不是?」

  康絲坦斯滿意地了:「這才對嘛,能狠狠教訓我的人才是我的好姐姐。」

  「……」

  阿洛伊西婭終於露出了跟往常一樣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她的手臂還向著康絲坦斯展開,而她這妹妹在難得教訓了姐姐一通後,迎著姐姐的胳膊,上前抱住了她。

  康絲坦斯歎著氣:「阿洛伊西婭,你這個蠢貨啊。」

  「……」阿洛伊西婭也抱住妹妹,「機會難得,就讓你口頭占回上風吧。」

  姐妹倆在陽光和冷風中默默擁抱了一會兒。康絲坦斯越過姐姐的肩膀,向姐姐身後的陰影裡看去。

  她還有些其他在意的事。

  是誰替她拖延住了阿洛伊西婭?是誰挽救阿洛伊西婭,也間接挽救了她?

  康絲坦斯拍拍阿洛伊西婭的後背,示意姐姐放開。她朝那片陰影走過去,在轉角處一歪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蝙蝠鏢的主人。

  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們的朋友——蝙蝠俠!

  蝙蝠俠:「……你閉嘴。」

  康絲坦斯叫道:「我特麼還什麼都沒說呢!」

  「在心裡說的也算。」

  康絲坦斯:「……」

  這人也是很瞭解她的性子了。

  康絲坦斯一抱胳膊,揚眉笑道:「恭喜您恢復成人。」

  「……謝謝。」

  「也謝謝您會趕過來。」康絲坦斯這次是真心實意的。

  蝙蝠俠看著她,低聲道:「我們扯平了。」

  「扯不平吧,」康絲坦斯不認同,「我可是發誓要從你手下拯救哥譚呢。」

  「……」

  不要說的他好像是反派好嗎?

  康絲坦斯側過身子,對蝙蝠俠微微一笑:「好了,看來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蝙蝠俠看著她,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彎了個弧度:「祝你下周的化學考試順利。」

  「……不要突然說這麼可怕的事啊!」

  阿洛伊西婭看著康絲坦斯去找暗處的蝙蝠俠,心中不由奇怪他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

  她沒靠過去,只是在原地默默站著,想著自己辛辛苦苦準備的情報,以及今天自己翹掉的班。

  全勤獎算是泡湯了。

  但是能妹妹坦誠了,也算是好事吧。

  阿洛伊西婭這麼想著,突然覺得後腦的頭髮有些癢癢的。像是被人撫摸了似的。

  她伸手摸過去,什麼也沒摸到。回頭去看,也是什麼都沒看到。

  阿洛伊西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神經質,可是剛剛那一下還真是溫柔啊。

  康絲坦斯結束了她的對話,走回到姐姐身邊。阿洛伊西婭看著她慢悠悠地走過來,陽光慢慢照到她臉上,又是元氣滿滿的既視感。

  阿洛伊西婭突生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行了,」康絲坦斯勾上姐姐的肩膀,「你的工作翹都翹了,剩下的時間也不要浪費了。」

  她望著姐姐笑起來,「我們很久沒一起去逛街了吧?一起走走吧,什麼也不要管了。」

  阿洛伊西婭回頭看了一眼被夜翼提溜起來的花臂男,嘴唇顫了顫,最終什麼也沒說。

  倉鼠超還浮在半空中。

  他看著姐妹倆慢慢走遠,本想再靠近一些,後背上的毛突然被人拽住了。對方顯然也是費大勁兒來阻攔他了,卻仍然沒攔住,反而被他拖著走出了一段距離。

  倉鼠超一回頭,看到了恢復人形的蝙蝠俠臭著的臉。

  抓住倉鼠超背毛的蝙蝠俠假裝沒有被身子小小的倉鼠超拖行出去,不動聲色地輕輕喊了一聲:「走了,扎塔娜和火星獵人在等你。」

  哦,跟他走,這倒沒什麼。

  但是夜翼忍不住想問他:

  這位爸爸,你腳底不磨得慌嘛?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的正文終章達成……

  老規矩,後面還有一章小番外。

  本文斷斷續續寫了好久啊,眼看還有十幾天就考研了,我居然突然來了手感……作死ing……

  本來還有好幾卷構想,比如說因為父母離異而分別的雙胞胎與雙子兔,本卷裡出場的麗貝卡與龍貓大少啥的,但我實在是寫不動了……估計大家也看不動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大概只會再寫一個居無定所的女軍火販與她的黑背小紅吧……這是我一直很想寫的一個短章……大家想看嗎?(:」∠)_


第82章【倉鼠超蝠番外】

  【每每想起自己這份有些神奇的經歷, 總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飼主:康絲坦斯(高中生)/阿洛伊西婭(高中教師)】

  0.

  感謝蝙蝠俠的一口毒奶。

  下周的化學考試中,康絲坦斯不負眾望地掛了科。

  1.

  康絲坦斯想給毒奶的蝙蝠俠寄去刀片, 卻苦於找不到對方的老巢, 只能作罷。

  不過在成績出來的第二天, 她收到一個陌生人發給她的電子郵件, 是一份詳細的高中化學攻略。

  其中講解人所用的口吻很是平淡但略帶嘲諷, 還莫名的有些苦口婆心。

  像一個嘮叨的老爸。

  康絲坦斯瞪著這個攻略, 最終決定還是不寄刀片了。

  2.

  麗貝卡最終順利考上布魯德海文的設計學院。

  她來到新學校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惡性車禍事件,不過好在布魯德海文的警察出警速度很快,事態很快就被平息下來。

  警車帶走了肇事者, 留下來的警察則找在場的學生做目擊證明, 順便善後。

  麗貝卡很困惑。她面前這位衝她眨了眨眼睛的英俊小警官看著……有點眼熟。

  3.

  這位肩寬腰細,黑髮藍眼的小警官目光掃過麗貝卡拿在手中的手機,眉毛輕揚, 勾起唇來笑了笑:「韋恩科技的最新款智能機?不錯哦。」

  麗貝卡艱難地接上話:「是, 是挺不錯的……」

  「你剛來布魯德海文吧?」

  「是的,剛考過來。」

  「歡迎你,順便恭喜你考上這裡, 」小警官笑道, 「相信我,你一定會愛上這裡的。」

  4.

  小警官臨走前, 笑著抬手,微微脫帽示意:「回見啦。」

  麗貝卡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揮了揮,跟這個她並不認識, 卻給了她滿滿熟悉感的小警官道別。

  等他漸漸走遠了,麗貝卡還滿腦袋的問號:

  說好的目擊證明呢?

  ……怎麼感覺他就是來跟她打個招呼、問個好的,證明他的存在感的?

  5.

  後來有事實證明,這位小警官的確是來麗貝卡面前證明存在感的。

  6.

  阿洛伊西婭又做回了她的老師工作。可她還是忘不了曾經自己的所作所為,只要有機會就回去法院裡旁聽審判。

  大大小小的庭審看了這麼多,有的犯人面對判決痛哭流涕,也有人無動於衷,甚至放肆大笑。

  他們真的有心懷愧疚嗎?

  就算是有,他們的愧疚是在被判刑之前,還是判刑的那個瞬間產生?

  我們的法律真的有起到效果嗎?

  那些想不通的東西,阿洛伊西婭依然想不通。

  7.

  但阿洛伊西婭再也不想跟妹妹在那種境況下相遇了,所以她現在採取的反抗措施都很溫和。

  她開始寫些相關的文章,發表在博客上。阿洛伊西婭的文學素養不是擺設,再加上她的見解和觀點很新奇很現實,又很辛辣,漸漸的,圍觀她博客的人越來越多,阿洛伊西婭在相關領域內出名了。

  最後她收到了報社約她寫評論文章的邀請,有些還提出要採訪她。

  其中甚至還有來自哥譚外的報社的邀請。

  8.

  阿洛伊西婭在週末接受了對方的邀請,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約定好的咖啡廳。

  她來到咖啡廳時,對方早就到了。

  阿洛伊西婭認識的記者著實不多。她不太清楚,是不是所有的記者為了能到處跑新聞,都要練出一副好身材。

  那個戴眼鏡、身材超好的小記者回頭看來,友好地揮手。阿洛伊西婭望著對方十分純粹的藍眼睛,突然覺得無論是週遭咖啡香氣,還是自己身上的香水,都太過劣質。

  9.

  「你好,斯旺小姐。」小記者語氣和善地問好。

  阿洛伊西婭瞄了對方遞來的名片一眼:「你好……肯特先生。」

  小記者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模樣十分無辜純良。

  阿洛伊西婭突然就想起了曾經養在家裡,後來卻再也尋不到的倉鼠阿波羅。

  10.

  阿洛伊西婭向妹妹懺悔把阿波羅搞丟了。

  可康絲坦斯卻安慰她:「沒關係,他去擁抱太陽了。」

  阿洛伊西婭:「……什麼意思?」

  康絲坦斯微笑:「字面意思。」

  11.

  小記者很有職業涵養,他有條理地詢問了阿洛伊西婭許多關於律法和審判的問題。

  阿洛伊西婭也盡量有條理地把自己個人的想法都說出來了。整個過程她都沒敢抬頭。

  因為她不敢與對方對上視線。

  不過說實話,對方長得不賴,嗓音好聽,語氣又很溫和,當你說話時他會特別用心地傾聽,能跟這樣的人交談一上午,真是難得的享受。

  阿洛伊西婭暗暗祈禱時間能慢點走。

  12.

  最終,話題還是說盡了。

  阿洛伊西婭端起已經變涼的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以此掩飾自己淡淡的遺憾。

  只見小記者把自己的錄音筆一關,筆記本一合,說道:「上司希望我問的,我都問完了。不過,我還想採訪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說……?」

  阿洛伊西婭困擾地抬起頭。

  小記者眼含笑意,目光緊緊盯住她:「比如說,您接下來的午餐時間,以及晚餐時間都有安排嗎?」

  13.

  阿洛伊西婭有些意外:「嗯……我,我午飯晚飯都還沒定好。」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小記者,對方依然目光溫和地望她,她又大膽了一些,「說實話,我早飯也沒吃呢——不過這些,您確定貴報會刊登嗎?」

  小記者笑了:「別擔心,女士。我不是代表我報來問這問題的。」

  「那您代表的是誰?」

  「我自己。」小記者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是帶笑的,「那麼,我能有幸邀請您共進午餐嗎?」

  阿洛伊西婭在片刻的怔愣後,露出了笑容:「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14.

  高中最後一次化學考試……

  康絲坦斯終於及格了!

  不枉她死磕那份攻略!

  15.

  康絲坦斯很興奮,很激動。

  她想找人分享。阿洛伊西婭已經知道了,也告訴了遠在布魯德海文的麗貝卡,那麼……

  明知道那個不認識也查不到地址的賬號不會再給她回郵件,但康絲坦斯在短暫的猶豫後,還是忍不住給自己及格了的化學試卷拍了個照,附上一句「謝啦」,然後發郵件過去了。

  之後果然石沉大海。

  但康絲坦斯每每想起自己這份有些神奇的經歷,總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16.

  正義聯盟暗中調查了好久,仍然查不出那道詭異綠光來自何處。

  扎塔娜試著推測了一下,那道綠光是魔法,估計可能來自異世界。至於來自哪裡,怎麼過來的,又為什麼會出現,誰也不清楚。

  蝙蝠俠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樑。

  電腦提示他有新郵件。

  蝙蝠俠睜眼一看,是之前那個申請來只為發一封郵件的賬號。他點開,看到了將將及格的分數和那一句短短的「謝啦」。

  這孩子氣滿滿的舉動有些好笑,一瞬間就將他從科幻魔幻的詭異世界體系裡拉回了現實。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哼。」

  17.

  大家相安無事好些年。

  布魯斯·韋恩再次見到那個元氣滿滿的小丫頭,是在前去一場慈善宴會的路上。

  哥譚向來秉持著「開宴會,畢出事」的傳統。這次更沒讓人失望,布魯斯還在路上就遇到了搶劫不成便劫持人質的事件。

  18.

  劫匪帶著人質跑到了路中間,所有車輛急停。布魯斯的車也不得不停下來。

  他離劫匪還挺近的,要是換成蝙蝠俠,這會兒劫匪已經可以跪地求饒喊好漢饒命了。

  可他現在不是,更不能當眾變成蝙蝠俠。

  就在布魯斯遲疑時,他那輛白天的「老婆」——白天的豪車車頂突然響起一聲「光當」巨響,像是一隻巨獸踏上了他的車。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看著車頂微微凹下來的一團。

  不明顯,但是凹下來了。

  19.

  跳上車頂的警官很精準又很麻利地一槍放倒劫匪,人質很快被隨後趕過來的其他警察扶起,帶到一邊。

  大家看看被踩著的車,又看看車頂的警官,露出極其同情的眼神。

  20.

  這個出場很拉風的警官就是後來考進警校,畢業後成為了警察的康絲坦斯。

  路面上車堵得太嚴重,她情急之下就一路踩著車頂過來,只是最後一跳的時候用力大了些

  康絲坦斯也沒想到這輛車這麼脆弱,居然凹下去一小塊。

  她不懂汽車,但也看得出來這是一輛豪車,這一小塊下去怎麼著也是個她的工資賠不起的天價。

  她哭喪著臉跳下來,與走出來的車主面對面。

  21.

  救人要緊。

  布魯斯本來沒想要這位可憐警官賠償的。他打開車門,走出來,想說幾句場面話,勉勵勉勵對方,大方地把這事揭過去算了。

  那位警官從車頂蹦了下來,身手是那樣矯健,那樣眼熟。

  布魯斯望著眼前人又長大了幾分,但依然元氣滿滿,活力四射的臉,突然就改了主意。

  22.

  布魯斯和善微笑:「警官,破壞私人財產是要賠償的。」

  康絲坦斯哭唧唧:「陪多少?」

  布魯斯笑意不減。

  23.

  當年她的化學考試考了多少分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

  嗷!這篇文終於正式完結啦!

  謝謝大家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謝!

  如果有機會寫一篇蝙蝠俠BG文的話,我大概就會寫一位十分敬業的警官小姐姐一不小心損壞了韋恩老闆的車,被對方賴上,整天哭唧唧還債,直到某天發現韋恩老闆就是那誰誰,然後開始賴賬的故事。

  總結一下,全文的正經cp就是:

  大金毛隊長x寵物店老闆,

  三腳貓吧唧x躁狂症偽蘿莉,

  柯基鐵罐x過氣模特,

  黑貓陛下x神經病殺手,

  紅毛狐狸總攻x處女座牙醫,

  倉鼠氪星人x女教師,

  倉鼠蝠爸爸x腦子有坑少女

  此外還有:

  大角鹿和他的傻兒子,

  以及卷喵圍觀智障追求她的舍友

  沒有擴寫,但有提到的cp:

  龍貓大少和求學少女,

  黑背小紅和女軍火商(這個短篇我以後單獨放出來,這樣也免費)

  以及灰鸚鵡鷹眼x本文作者【欸嘿嘿

  接下來渣作者就要全心全意應對下下周的考研了。先奶自己一口。

  新文本想開《第三方》那片,但是半年過去了,我依然沒能想出一個有趣的開頭,大綱也不完整,只能先擱一擱了……

  正好我基友一直想看我寫綜漫,我也從去年開始就一直斷斷續續地存稿,所以再開新文的話,估計是專欄裡那篇綜漫文《聽說我媽是審神者》。試寫我放在專欄的腦洞坑裡了,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去看看。

  那麼,本文就正式結束了。

  再次感謝大家能陪我走完這一程。

  朋友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若是有緣,咱們下篇文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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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超級英雄全變萌寵
最喜歡的是大金毛隊長了
裸奔(加粗)又害羞的隊長好想欺負啊
當然鷹眼最可憐了
當完鸚鵡後接著是單身狗
當然身為飼主的復聯一點也不愛護動物
每天虐狗虐的很黑皮啊嘿嘿嘿.gif" smilieid="201" border="0" alt="" />
心疼鷹眼一秒鐘
卷福貓就算不是人也照樣用智商捻壓金魚們啊
當然最帥的基神不要大意的繼續搞事吧~
打醬油的錘哥也不要鬆懈的尋找基神吧~
錘基大法好 ~
我本是說書人,又怎能入戲太深,篡改離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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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這篇壓~超可愛的說XD
最喜歡正文前兩篇跟番外後一篇
美隊大金毛 巴基布偶貓 跟 倉鼠蝙超
尤其是美隊大金毛跟超人倉鼠
這兩隻果然是暖心物壓>////<
當然還有很多超級英雄很可惜作者沒有寫
不過真的很好看~~整個人都萌萌搭啦XDD
讓我不自主就一天熬夜看完了呢XD
幻想中的星星如同夢境般優美~~~叫我"幻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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