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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溫暖的事》作者:琉璃微涼【完結+番外】

第46章 第三章

  名取週一睜開眼睛的瞬間,先感覺到的是胃部的疼痛,腦袋依然還殘留著暈眩感,他抓住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注意到床頭櫃上還放著一盤白嫩嫩的饅頭,他按了按太陽穴,看到自家式神從陰影浮現出來,用恭敬而平靜的聲音說:「主人,您醒了,那盤饅頭是望海小姐送來的。」

  「啊,我猜到了,」名取週一淡淡一笑,發現窗外的天空依然是漆黑的,他淡聲問,「現在幾點了?」

  「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名取周一晃了晃還有些暈眩的腦袋,低聲說:「我去外面透透氣。」說完,他看到自家式神似乎準備跟上他,他對她擺了擺手,「柊就休息吧。」

  名取週一獨自一人離開房間,此刻溫泉旅店內很安靜,長長的走廊裡燈火通明,名取週一站在走廊的視窗邊輕輕呼了一口氣,微涼的夜風撲面而來,讓他清醒了幾分,然後他聽到似有似無的歌聲,很輕很淺,纖細而空靈,他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是名取望海的庭院。

  名取週一輕輕敲了敲名取望海的房門,裡面很快傳來少女溫和的嗓音:「請問是誰?」

  「是我,望海,你還沒有休息嗎?」名取週一輕聲詢問。

  「週一哥?」名取望海打開門,有些詫異的看向名取週一,微笑說,「你醒酒啦,我以為是藍唱歌打擾到別的客人,人家找上門來了。」

  「藍在你的房間?」

  「嗯,我在和藍聊天,週一哥也進來聊一會吧。」說著名取望海微微側身讓名取週一進屋。

  名取週一剛剛一進屋就看到美風藍站在不遠處,少年及肩的藍色長髮隨意披散,精緻的臉龐依然美麗卻沒有感情,素色的浴衣為少年添一絲清冷,他對名取週一點了點頭,輕聲說:「週一哥。」

  「畢竟去京都只留下藍一個人,所以我剛剛在聽藍講我不在的時候他每天生活,然後藍說他做了新的歌曲,」名取望海看向美風藍,眼中帶著毫不遮掩的柔和說,「藍創作的新歌真的很好聽。」

  「主人喜歡就好。」美風藍微微垂眸,雖然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都溫和了。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幸運也聽一下呢。」名取週一笑盈盈的問,他的笑容總是耀眼而美麗,仿佛在他的身後都看到盛開的嬌豔玫瑰。

  「可以啊,週一哥還真是幸運呢,這可是藍的現場演唱。」名取望海帶著名取週一走到自己房間的庭院,庭院的小亭裡的桌子上還擺著兩杯牛奶,名取週一坐著小亭裡的竹椅上,聽到少年纖美而低柔的歌聲,似棉絮般將人包圍,偶爾又透著一絲泉水的清冷——

  「當我睜開眼睛,我看到了世界,

  我擁有了生命,卻依然在顛沛流離,

  為了新的開始,我離開了重要的人,

  孤獨,無措,不安,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些情緒,

  然後,

  我遇見了你,

  我明明是那麼狼狽,你卻對我微笑著,

  那一刻,

  如果我說,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你信麼,

  如果我說,我想永遠看著你的笑容,可以麼,

  如果我說,你就是我命中註定的主人,能讓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麼——

  ——

  ——

  漸漸的,我學會情緒,懂得了索取,

  你依然對我微笑著,

  那一刻,

  如果我說,我覺得你給予的情緒都是幸福的,你信麼,

  如果我說,我想學會你的笑容,可以麼,

  如果我說,在你的身邊我已經無所畏懼,能讓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麼——」

  歌曲已經結束了,名取週一卻依然還是有些無法回神,美風藍雖然沒有表情,但是他的歌聲蘊含的感情似要滿溢般傾瀉而出。

  「藍,我超喜歡這首歌,謝謝你,」名取望海起身走到美風藍的身邊,抬手輕輕撫著少年的臉頰,他的肌膚冰涼而柔軟,她彎起唇角對他露出笑容,「以後也一直為我演唱吧,藍。」

  「是。」美風藍輕輕閉上眼睛,側頭將臉頰緊緊的貼住名取望海的手心。

  「歌曲欣賞完了,我也該回房間了。」

  名取週一伸了一個懶腰,感覺腦袋沒有那麼昏沉了,笑盈盈的說:「我去泡一個澡,然後就繼續睡覺了,明天吃完早飯,我就回拍攝現場了。」

  「工作辛苦了,週一哥,」名取望海轉頭看向名取週一,然後伸手為他撥了一下額前的髮絲,微笑說,「我明天早起送你。」

  「不用了,工作結束以後,我會最先聯繫望海妹妹的。」名取週一目光溫柔,然後輕輕拍了拍名取望海的腦袋,「開心的過暑假吧。」

  「好。」名取望海點了點頭,注視著名取週一離開了自己的房間,聽到美風藍輕聲問,「主人,不告訴週一哥麼?」

  「不說了,他工作本身就很累,要是讓他知道我要回到過去見夜森大人,他就沒辦法專心工作了。」名取望海淡淡一笑,然後眸子微亮的看向美風藍說,「我們也去休息吧,不過,藍可以給我唱一首催眠曲麼?」

  「嗯。」美風藍點頭,無論是什麼事情,她都不需要用疑問的語氣來徵詢他,只要是她說出口的話,對於他來說都是絕對的。

  ******

  名取週一天亮就收到緊急電話離開了,名取望海與其他人又在箱根溫泉玩了一天一夜,之後買了給桃井五月還有聖川真衣的禮物便回了東京。

  一回到東京,名取望海將禮物一一送到每個人的手裡,然後與五月還有真衣在一起玩了好幾天,順便將暑假作業給『清理』掉了。

  「赤司,你的手機一直在響。」青山大輝皺眉從赤司征十郎的籃球包裡拿出他的手機,挑眉說,「你什麼時候開始隨身帶著手機了?」

  以前在籃球訓練的時候,赤司征十郎都會把手機鎖在休息室的櫃子裡,青山大輝掃了一眼手機螢幕,來電人顯示著:【最愛的小夥伴】。

  「最愛的小夥伴,這是誰?」黃瀨涼太利用自己優秀的視力看到螢幕上的來電人,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赤司征十郎眉毛細不可見的挑一下,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黃瀨涼太,黃瀨涼太鼓起臉頰,哼哼說:「好小氣,回答我一下能怎麼樣。」

  一直低頭在做記錄的桃井五月,看著赤司征十郎接過青峰大輝手裡的手機,然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漫不經心的將名字從【最愛的小夥伴】改成【名取望海】,之後又撥通對方的電話。

  黑子哲也走到休息區,剛剛拿起一瓶水,便看到黃瀨涼太神秘兮兮的對他擠眼睛。

  「……」黑子哲也面無表情的看著表情豐富的黃瀨涼太,半天也沒有得到黑子哲也配合的黃瀨涼太失望的歎氣說,「小黑子不好奇的那個『最愛的小夥伴』麼?」

  「那是赤司君的私事。」黑子哲也考慮一下這樣回答,然後環視了一圈籃球館,青峰大輝一臉不情願的坐在休息椅上,桃井五月緊緊跟在他的身邊,以防他逃跑,紫原敦抱著一袋零食在視窗旁曬太陽,只有綠間真太郎在認真的練習投球,視線最終定格在正在打電話的赤司征十郎那裡。

  「嗯,是我掛的電話,因為你隨便改我通訊錄的備註……」赤司征十郎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似乎已經掛了電話。

  黑子哲也看到赤司征十郎目光沉了一下,然後又撥通電話,語氣冰冷的說:「你敢掛我的電話?」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然後直接就掛了電話,並關機將手機丟回了籃球包裡。

  黑子哲也收回視線,垂眸看著自己護腕,他喜歡籃球,但是現在的籃球隊,雖然強大,但是卻已經不能稱為團隊了,只是每個人都在各自發揮,用實力去碾壓一切。

  「暑假結束之後,我們快要就升學了,小黑子準備去哪所高中,」黃瀨涼太抱著籃球笑眯眯的說,「我們去一所學校,然後繼續在一起打籃球吧。」

  黑子哲也沒有回答黃瀨涼太,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聽到赤司征十郎淡漠的聲音:「黃瀨,把球都撿回來。」

  「誒誒,又是我去撿球麼。」黃瀨涼太深深歎氣,然後彎腰去撿球,撿起的球直接在原地投入裝著的籃球筐裡。

  「赤司君,」黑子哲也目光平靜的對上赤司征十郎異色的雙眸,輕聲說,「我覺得我們已經不算一個團隊了。」

  赤司征十郎微微轉眸,如果他們的籃球隊在最開始比賽的時候,多少還有一些團隊合作,那麼現在的隊伍已經完全不需要合作了,每個人在自己的領域各自發揮就足以奪冠所有比賽。

  【「人類啊,是一種很怕寂寞的存在。」】

  突然想起名取望海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赤司征十郎微微垂眸,他們不像是團隊,卻依然需要團隊,他微微側頭看向黑子哲也,淡聲說:「那就去找你想要的團隊吧。」

  赤司征十郎這句話並不是嘲諷,而是平常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當黑子哲也敢站在他面前否定自己的隊伍時,就代表黑子哲也已經有所決定了。

  他突然想起少女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又對黑子哲也補充說:「應該遇見的,總會相遇。」

  ******

  赤司征十郎按響名取家的門鈴,剛剛訓練的時候,名取望海打電話給他讓過來吃晚飯,還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來開門的是瑞希,瑞希開門之後,他給赤司征十郎拿了拖鞋,就急匆匆的跑開了。

  赤司征十郎換好拖鞋,就看到屋裡瑞希和美風藍忙來忙去的樣子,名取望海笑眯眯的坐在沙發咬著優酪乳的吸管,發現他之後,對他招了招手說:「赤司君,訓練這麼早就結束了。」

  「你要出門嗎?」赤司征十郎看著美風藍整理著黑白相間行李箱,上面還印著可愛的Q版熊貓,提手上鑲著可愛的蝴蝶結,明顯是女孩子用的。

  「唔,嗯,因為找到解決赤司君影子裡妖怪的辦法了。」名取望海眉眼彎彎的說,然後晃了晃喝空的優酪乳,瞄準茶几旁邊的垃圾桶一丟,漫不經心的說,「我準備回到過去,去見見瑞希之前的主人,水神夜之森大人。」

  赤司征十郎彎腰撿起名取望海沒有投進垃圾桶的優酪乳空瓶,將空瓶丟入垃圾桶,他微微皺眉:「回到過去?」

  「嗯,具體會回到夜之森大人所在的哪個時間線,我就不知道了,」名取望海托腮看向赤司征十郎微笑說,「等我回來,就是解決你影子妖怪的時候。」

  「你自己去?」赤司征十郎平靜的看向名取望海。

  「瑞希要在這邊維持時回香爐的效果,夜之森大人所在的年代正是妖怪橫行的時期,」名取望海彎起唇角,「我必須實體過去,這樣能保持能力。」

  「我也去。」赤司征十郎語氣淡淡,卻有著不容人拒絕的壓迫感。

  「我一個人行動更加方便。」名取望海用委婉的方式拒絕帶著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用妖冶而美麗的異色眸子看了一眼名取望海,他不接受拒絕,沒有人可以拒絕他,他不允許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冒險,還是為了他。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名取望海笑容微微收斂。

  「只是不想欠你那麼大的人情。」赤司征十郎輕輕挑眉,她總是輕易就將他帶入她的步調,總覺這個人情欠下了,他一輩子都會被她『欺壓』。

  名取望海半眯起眸子,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都沒有退步打算的兩個人讓屋內的氣氛有些凝固。

  「望海,那就讓赤司君的靈魂憑依在式神上過去吧,」瑞希小心翼翼的提議,然後好似事先準備好一般,拿出一個白色的紙片人,微笑說,「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吧。」

  名取望海眸子微微一閃,看著瑞希努力揚起的嘴角,她似乎明白什麼,輕輕歎氣,屋子瞬間被淡藍色的結界覆蓋,她指尖指向赤司征十郎的額頭,微笑說:「赤司君要是不聽話的話,我可會隨時把你送回來。」

  名取望海看著赤司征十郎的身體倒在沙發上,她將紙片人放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坐在沙發上,看著擺在茶几中間的時回香爐,微笑說:「開始吧。」

  「主人,這我準備的便當還有你的行李。」美風藍連忙跑過來,名取望海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搖頭說:「便當我帶著,行李就算了,別增加瑞希的負擔了,我很快就回來。」

  「一路順風,主人。」瑞希和美風藍突然異口同聲的說,然後互相看了一眼,瑞希露出燦爛的笑容,美風藍表情變得稍微柔和。

  名取望海護住手心裡裝著赤司征十郎靈魂的紙片人,淡白的煙霧漸漸籠罩住她的身體,她的身影慢慢的開始模糊了,她對瑞希與美風藍露出安撫人心的笑容:「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新春快樂,麼麼噠!~!~


第47章 第四章

  「夜之森大人,這女孩是突然出現在夜森之林,然後還召喚出了人形式神耶!」瑞希透過池中的泉水看著身穿奇異衣服的黑髮少女還有她召出的『式神』在夜森神社外的結界迷宮中走著。

  被瑞希叫夜之森大人的女子站在不遠的梅花樹下,她身穿著美麗的華服,長長的頭髮在頭部兩側挽成了可愛的髮髻,五官清麗,眉間點著菱形的朱砂,她伸手接住一朵落下的梅花,轉頭看向瑞希,整個人都透著病態的羸弱。

  「我去將他們驅逐出去。」

  一個端著託盤走進來的少年用惡狠狠的語氣說著,與氣勢不符的是,少年長得一張非常可愛的臉,純黑的髮絲間豎著兩個可愛的耳朵,因為生氣而紅撲撲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可愛了。

  「嗯,我和你一起去,和歌!」瑞希贊頭的點頭,他絕對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他的主人。

  「瑞希,和歌,她不是敵人。」

  夜之森水波姬用溫軟的聲音安撫著自家神使,她輕輕走到池邊,注視著水池中少女的身影,低聲說:「我能感受到她的力量,好像月亮一樣。」

  「月亮?」和歌皺眉看著水池中的少女。

  「嗯,非常的溫柔,很清澈,稍微有些薄涼。」她輕輕笑起來,猶如泉水般沁入人心,「我想見見她。」

  「但是,她突然出現在神社的結界內很詭異,」和歌緊緊皺起眉頭,聲音低啞的說,「主人,在下不能讓任何危險接近你。」

  「和歌,你不相信我麼?」夜之森輕聲的問,她眸子清亮而美麗,笑容真摯而溫柔。

  「在下……在下怎麼可能不相信你……」和歌咬唇,當年她在他瀕死之際出手救他,並收留他做了神使,他就決心護她安好,但是如今她的身體越來越差,還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守護那些忘恩負義的人類,他不能讓她再遇到任何危險了。

  「夜之森大人,她找到神社的入口了。」瑞希瞪大眼睛,夜之森神社入口前許多幻術結界,但是這個少女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準備迎接客人。」夜之森水波姬微微一笑,然後捏了捏和歌的臉頰,低聲說,「晚宴的食物就拜託你了。」

  看著夜之森水波姬期待的笑容,和歌無可奈何的轉身向神社內走去,瑞希只是垂下頭不說話,身為夜之森大人的神使,他們都很清楚,夜之森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們以外的人交談過了。

  ******

  「我們在這個森林走很久了,」赤司征十郎目光平靜的環視四周,淡漠的說,「這森林裡都是一模一樣的樹。」

  「嗯,馬上就出去了。」名取望海目不斜視,微笑說,「原來赤司君看到的是森林啊。」

  「哦?你看到不是森林嗎?」赤司征十郎話音剛落,名取望海一下子握住他的手,他還來不及反應,四周的景色瞬間變了。

  原本的森林消失了,變成了寧靜的小鎮,夕陽染紅的天空,知了的聲音格外的響亮又吵鬧,小鎮裡沒有一個人,他們的前方是一個高山,半山腰上有一個顯眼的鳥居,夕陽中火紅的鳥居似血般妖豔。

  「你現在的身體是式神,所以看到是這地方真實的樣子。」名取望海鬆開了赤司征十郎的手,赤司征十郎看到四周又變成了森林。

  「剛剛是你看到的?」

  「嗯,結界裡有會讓人產生幻覺的力量,如果有一絲惡念,估計會看到自己最恐懼的東西。」名取望海輕笑著看向赤司征十郎,「我現在也算你的『身體』的主人,所以我可以控制你和我感官同步。」

  「哦?」赤司征十郎微微挑眉,那唯我獨尊的氣勢,看起來他才是『主人』,而名取望海是探路的『式神』。

  「到了。」名取望海停下腳步,剛剛準備拿出咒符,一道亮光瞬間刺入她的眼睛,赤司征十郎迅速用身體為她擋住光。

  強光退去之後,兩個人的眼前多出一個長長的石階,石階的頂端是掛著【夜森神社】牌子的紅色鳥居。

  「這是在迎接我們進去?」名取望海有些詫異,事實上,她醒來就知道自己進入夜森神社的結界內,不過她距離神社的入口有些距離,而且身處於神社防止侵入者的幻視結界內。

  既然進入了夜之森大人的結界內,對方就一定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對方之前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現在卻在她找到入口的時候,主動讓神社出現在她的面前。

  名取望海看了一眼長長的階梯,按住太陽穴說:「剛剛消耗了太多力量,如今我沒有體力爬上這麼長的階梯了,」她目光猶豫的看向赤司征十郎,「赤司君可以背我上去嗎?」

  赤司征十郎俊逸的臉龐上揚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名取望海說:「消耗那麼多力量,真是辛苦你了。」

  名取望海輕輕撇嘴,就知道他不會輕易上當,她認命的歎氣,剛剛準備自己爬階梯,卻聽到他溫潤而淡薄的聲音。

  「上來吧。」他半蹲著身體,背部正對著她。

  名取望海抿唇一笑,眉眼彎彎的立刻撲了上去,赤司征十郎被她撲了一個趔趄,他穩住身體,將她背了起來。

  名取望海將下巴抵著他的肩膀上開心的晃來晃去,笑眯眯的問:「赤司君為什麼會改變主意呢?」

  「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赤司征十郎平靜的回答,他剛剛雖然看穿她在說謊,但是並沒有拒絕說不背她。

  她是用自己的身體回到了這個時代,與他不一樣,他可以隨意捨棄這個『身體』,讓靈魂回到現代,但是她必須真的承受在這裡受到的任何傷害。

  「赤司君真的很溫柔呢。」名取望海輕聲低喃,她的聲音似羽毛般輕輕撩過他的心口,他微微側開頭,語氣冷淡的說:「我不會單方面接受你的幫助。」

  「並不是赤司君答應我提出的要求,所以我才說赤司君溫柔,我說的溫柔是指你的性格,」名取望海靠著他的肩膀,注視著他弧度優美的側臉,微笑說,「溫柔的人總是有很多弱點,所以赤司君,才將自己變得如此冰冷,沒有人敢接近你,就沒有人會看到你的弱點了。」

  「那麼,你現在離我這麼近,」赤司征十郎唇角微揚起,俊逸的容顏透著奪人心魄的妖異,「你看到我哪些弱點了?」

  「不告訴你。」名取望海移開視線,笑著說,「不過,我會幫你掩蓋你所有的弱點,所以赤司君要保護我。」

  「沒有人可以向我提要求,」赤司征十郎異色的眸子透著誘惑人心的色彩,仿佛被薄冰覆蓋的俊逸臉龐透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壓迫力,「我決定的事情,任何人也不能違抗我。」

  少年君臨天下的氣場,真的讓人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只是,名取望海忍不住想笑,因為這位『不允許別人向他提要求』的少年,此刻正接受她的要求,背著她爬階梯。

  察覺到名取望海在笑,赤司征十郎微微皺眉,也知道她在笑什麼,他冷聲說:「我只是還你人情而已。」

  「嗯嗯,你不解釋也沒有關係,我沒有多想。」名取望海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我不需要赤司君說什麼,因為我已經知道你會怎麼做了。」

  「你這副平靜看穿一切的模樣,很讓人惱火。」赤司征十郎語氣冷冰冰的說。

  「是麼,但是剛剛赤司君就是用這副模樣看著我,嘴上還說著『消耗那麼多力量,真是辛苦你了。』」名取望海話音剛落,人就被赤司征十郎甩下背部,她穩住身體,發現已經到了神社門口。

  名取望海忍不住對赤司征十郎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參加運動社團的,背著她竟然還能這麼快就走上臺階。

  看著一臉佩服在看他的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視線掃了一眼少女白淨而溫柔的臉龐,輕輕垂下眸子,他很清楚的知道——

  人不可能沒有弱點,當她能為他掩住弱點的時候,她就成了他的弱點。

  ******

  名取望海剛剛抬手準備去敲夜森神社的門,一陣風突然揚起她長長的髮絲,她按住被風吹亂的頭髮,看到神社大門突然緩緩的打開了——

  出現在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面前的是一條青磚鋪成的小路,小路的盡頭就是夜森神社的大廳,大廳前的木階梯上站著一位身穿桃粉古服的少女,她眉間豔紅的菱形朱砂襯得清麗的五官比梅花更加嬌美,只是這份美麗依然掩不住她臉上的病態。

  夜之森水波姬彎起眸子微微一笑,她的神使一左一右站在她的兩側,兩個神使都穿著潔白的狩衣,瑞希的碧綠眸子裡滿是好奇與探究,而和歌黑灰的眸子裡是戒備與警惕。

  「夜之森大人,如此冒失的闖入您的神社,但是我並無惡意,」名取望海微微一笑,伸手接住被風吹落的梅花瓣,她纖細而白皙的手指捏著梅花瓣,笑容讓陣陣拂過她的微風都柔和起來,「我叫名取望海。」

  ******

  「名取望海……」夜之森水波姬用溫軟的聲音低聲念著少女的名字,她覺得溫熱的東西在心中慢慢的蔓延而開,她一時間只能愣愣的注視著這位黑髮少女。

  —— 夜之森大人,無論是神靈還是人類,亦或是妖怪,其實都能夠感應到屬於自己的緣分。

  夜之森水波姬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結緣神禦影大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不知道為何,她現在突然理解這句話了。

  她與這位叫名取望海的少女有著某種緣……

  梅花瓣隨著微風四處飛舞著,落在名取望海漆黑如墨的長髮上,她伸出雙手接住數朵殘缺不全的梅花,然後對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夜之森水波姬揚起唇角。

  夜之森水波姬輕輕移開視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位人類的少女真的很美,不是那種妖豔而奪人心魄的美,也不是傾城而令人迷失的美……

  那是一種凜然而純淨的美,沒有一絲瑕疵,像極她最愛的紅梅,卻不似梅花那般清冷,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柔。

  「歡迎來到夜森神社。」夜之森水波姬這樣對名取望海說。

  ******

  從與名取望海相識起,夜之森水波姬曾經無數次思考過,名取望海的到來對夜之森神社意味著什麼,只是讓她不擔心會被自己留下的神使們了嗎?

  不,不僅僅是這樣的,在她生命的最後,她站在神社大廳的木階梯上,看著敞開卻再也不會出現名取望海身影的神社大門,她才知道,哪怕遭到了人類的背叛,傷害,遺忘,正是因為與名取望海的相遇,她才能到最後依然笑著說——

  【我能夠喜歡上人類,真的是太好了。】


第48章 第五章

  「你為了救人,所以需要夜之森溫泉的泉水是嗎?」夜之森水波姬笑眯眯的托腮看著手裡拿著飯團的名取望海,看到對方一直拿著飯團沒有吃,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說,「怎麼不吃呢,和歌做的飯團最好吃了。」

  「呃,」名取望海咬了一口飯團,然後微笑說,「確實很好吃。」

  看到名取望海的笑容,夜之森水波姬笑容更加燦爛,然後點頭說:「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意了,但是你需要多少泉水呢?」

  「多少泉水?」名取望海微怔,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一直板著臉的和歌,微笑指著他說,「大約和他同等的大妖怪,失去了一半的靈魂……」

  啪擦——

  一個木制的託盤狠狠的砸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反應極快的側身,託盤擦過她的肩膀,砸到名取望海身後的牆壁上,名取望海詫異的看向攻擊她的和歌,和歌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憤怒。

  「和歌!!」夜之森水波姬一臉震驚的看向自家式神,然後她用護住名取望海,「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客人?!」

  「客人?」和歌嘲諷的看了一眼名取望海,然後冷笑說,「明明只是不安好心的侵入者吧。」

  「不安好心麼?」名取望海撿起地上的託盤,微笑說,「看起來泉水對夜之森大人的神社很重要呢?」

  「你要的不是一些泉水,而是準備吸幹夜之森溫泉吧!」

  和歌充滿嘲諷的話讓名取望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知道夜之森的溫泉可能讓赤司征十郎影子裡的妖怪恢復力量,卻沒有想過需要整個溫泉。

  「別裝好人騙在下的主人,在下是絕對不會上當……」

  「和歌!!」夜之森水波姬難過的看著自家式神如此尖銳的樣子,她想要摸摸和歌的頭,和歌卻激動的揮開了她的手。

  揮開了夜之森水波姬的手之後,和歌看到自家主人驚訝的表情,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了,他倔強的扭開頭說:「笨蛋主人,為什麼還要相信人類啊!」

  夜之森水波姬看著和歌跑開的身影,她抱歉的對名取望海笑了笑:「我去看看和歌,泉水的事情晚些再談吧。」

  名取望海對夜之森水波姬深深的彎下腰說:「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夜之森水波姬對名取望海搖了搖頭,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輕輕歎氣轉身追上和歌。

  「你想要救的妖怪是與和歌一樣的大妖怪嗎?」瑞希低柔的聲音傳來,名取望海歪頭看向坐在窗邊的瑞希,瑞希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

  名取望海所知道的瑞希,一直是充滿元氣,溫柔,又十分愛撒嬌,總是笑嘻嘻的在她的身邊,她第一次見到瑞希如此冰冷的表情。

  「你原來也有這樣的表情啊。」名取望海輕聲低喃,她微微側頭看向站在她身後,垂頭看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赤司征十郎,她握了握拳頭,點頭對瑞希說,「對,是跟和歌一樣的大妖怪。」

  何止是一樣,名取望海在見到和歌那一刹那,就已經很確定了,赤司影子裡的妖怪就是和歌本身,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原本身為夜之森大人另一位神使的和歌被封印,甚至附在赤司影子裡。

  「你離開我們的神社吧。」瑞希站起身,他微翹的銀色髮絲輕輕晃動,語氣冷漠的說,「不然,和歌會殺了你。」

  「為什麼?」赤司征十郎異色的眸子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瑞希,語氣慢悠悠卻極具壓迫力說,「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總不能這樣莫名其妙的放棄。」

  「失去人類的信仰,夜之森大人如今只有靠溫泉給予力量活下去,如果你們取走泉水……」瑞希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也越來越空洞,他抱著身子蹲下|身體,小聲說,「別奪走我們的主人。」

  名取望海的手抬了抬,卻不敢像往常一樣去摸瑞希的頭,她吸了一口氣,對赤司征十郎微笑說:「我去找夜之森大人與和歌,赤司君在這裡等我一下。」

  「沒有關係,」赤司征十郎伸手捏了一下名取望海的臉頰,淡聲說,「這邊行不通,我們就回去想別的辦法。」

  名取望海抓住赤司征十郎的手臂,感受到對方沒有溫度的皮膚,她垂了一下眸子,然後對他點頭一笑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赤司征十郎眯起眸子看著名取望海離開的身影,無奈的扯了一下唇角,嘴上回答的好聽,明明眼中沒有要放棄的打算。

  ******

  「在下沒有生氣!!」

  和歌底氣不足的聲音讓名取望海放輕步伐,她看到和歌與夜之森水波姬坐在不遠處的簷廊下,她不敢靠的太近,怕和歌察覺到她的氣息。

  名取望海沒聽清夜之森水波姬笑盈盈的對和歌說了什麼,就看到和歌猶豫了一下,從狩衣的袖子裡拿出一個包裹嚴密的飯團塞給夜之森水波姬,然後臉頰微紅的大吼:「當然是給你的啦,你一直在看那個人類,自己都沒有吃東西,所以……」

  和歌被夜之森水波姬輕輕抱住,他頓時忘記想要說什麼,只是目光悲傷的垂下眸子,然後推開夜之森水波姬,皺眉說:「在下又不是瑞希,只要主人抱一下就什麼都聽你的,在下堅持自己的想法。」說完,和歌轉身又要跑,但是剛剛跑了幾步,他又轉頭看向夜之森水波姬,「飯團要好好吃掉,還有什麼想要吃的也一定要告訴在下。」

  「望海小姐。」

  聽到夜之森水波姬叫自己的名字,原本躲在圓柱後面的名取望海走出來,看到夜之森水波姬笑容可愛的說:「對不起,和歌不肯道歉,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壞孩子。」

  「不,和歌沒有錯,是我什麼都沒有搞明白,就來拜託你。」

  聽到名取望海的話,夜之森水波姬微微一怔,然後仰頭看著夜空,輕聲說:「望海小姐,你知道麼,我已經很久沒有與和歌還有瑞希以外的人說過話了,我不敢去見人類,因為瑞希和和歌會擔心,我也不敢邀請其他神靈來做客,因為他們會用很傷人的眼神看和歌,和歌以前啊,確實做錯了很多的事情,但是現在已經改掉了,會很用心的打掃神社,做的飯團也很好吃……」

  「我知道,」名取望海從後面輕輕抱住夜之森水波姬,聲音溫柔的說,「擁有夜之森大人這麼溫柔的主人,神使們當然也會非常的優秀。」

  「望海小姐,你跟我來。」夜之森水波姬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臂,一股溫柔的力量將名取望海包圍,名取望海對這力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她來不及細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她整個人都落入溫熱的泉水中。

  「對不起,望海小姐,我現在沒法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名取望海感覺有人將自己扶了起來,她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水,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溫泉之中,泉水中間有著巴掌大的深藍光球,而四周是霧茫茫的一片。

  「這裡是夜之森溫泉?」名取望海伸手輕輕撥弄一下溫熱的泉水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特殊的力量。

  「嗯,給予泉水特殊力量的是泉眼,」夜之森水波姬指了指泉水中間的光球,微笑說,「這個泉眼是我神識所化,而我的神識只夠給予溫泉最後一次力量。」

   「為什麼望海小姐會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呢,人類會死,神靈當然也會消失,」夜之森水波姬蒼白而病態的容顏上卻有著堅強而美麗的笑容,「泉水只能推延我的消失,卻可以使望海小姐的朋友活下去,不過,作為將泉水給予望海小姐的代價,望海小姐要成為下一代的水神嗎?」

  名取望海驚愕的睜大眼睛看著笑容風輕雲淡的夜之森水波姬,夜之森水波姬掩唇一笑,她輕歎說:「當然,望海小姐可以拒絕的,我只是想要將和歌還有瑞希託付出去。」

    

  「我……」名取望海微微動唇,卻聽到仿佛很遠地方傳來人群的歡笑聲,她環視四周,發現池水中浮現出熱鬧的慶典畫面。

  「啊,很久沒見到現世舉起的慶典了,好熱鬧。」夜之森水波姬蹲在池邊,用羡慕的目光看著水池中熱鬧的慶典,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要去看看嗎?」名取望海溫柔的聲音似誘人的蜜糖讓夜之森水波姬呆呆的看向她。

  名取望海抬手在夜之森水波姬眼前晃了晃說:「怎麼了?」

  「但是現在的我很難離開夜之森神社……」夜之森水波姬慌忙的解釋,好像馬上就要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具的小孩子,充滿期待與不知所措。

  「夜之森大人,你稍等一下。」名取望海爬出池子,然後用靈力挑起溫泉中的泉水,泉水在半空中形成法陣,法陣閃過光芒,赤司征十郎一下子從法陣中冒出並摔在地上。

  「名取望海……」摔在地上的赤司征十郎還沒有來得及發火,便看到名取望海一臉笑眯眯的模樣,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皺起眉說:「你又想做什麼?」

  「出去玩。」名取望海理所當然的回答。

  「什麼?」

  「你,我還有夜之森大人去參加現世的慶典。」


第49章 第六章

  看著站在結界邊緣的瑞希和和歌,名取望海沒有一絲慌張與緊張,如果如此順利就帶著夜之森水波姬脫離了夜之森神社的結界,那麼兩位神使也太無能了,自己守護的神明被人帶走都察覺不到。

  「你想要做什麼。」和歌精緻可愛的臉龐上只有冰冷的殺意,雙眼微微泛紅看著名取望海。

  「和歌……」夜之森水波姬剛剛想要開口為名取望海解釋,名取望海輕輕用食指點住了她的雙唇,微笑對和歌說:「如你所見,我準備帶夜之森大人離開神社。」

  「開什麼玩笑,你區區人類……」和歌的雙手變成利爪向名取望海撲去。

  「夜之森大人,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幫你教訓一下神使。」名取望海笑容溫和的說,用四方的結界護住赤司征十郎與夜之森水波姬,她拿出咒符擲向和歌。

  和歌咂嘴,剛剛想要撕碎咒符,咒符卻化成火焰將他包圍,名取望海笑眯眯的感慨說:「這個時代真是好,空氣裡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啊,因為這個時候妖怪還沒有隱於黑暗,大部分神靈依然願意庇護著人類吧。」

  「不要戲弄和歌!」瑞希氣鼓鼓的大喊,巨大的白蛇式神在他身後向名取望海呲牙,名取望海輕歎,沒有想到她有一天會和瑞希動手。

  「你們為什麼這麼慌張,我只是邀請夜之森大人去參加慶典而已。」名取望海漫不經心的抬手召喚結界將白蛇式神關住。

  「不,是我想要去慶典,望海察覺到了這一點,想要帶我一起去。」夜之森水波姬輕輕歎氣,然後露出溫柔的笑容,她指尖冒充水珠,水珠逐漸變大擊碎了保護她的結界,然後飛向和歌,熄滅了攻擊和歌的火焰。

  「夜之森大人……」瑞希微微咬著嘴唇,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對不起,我還有和歌只是怕……你受到傷害,因為人類不是很恐怖麼……」

  他忘不掉那場天災過後,那些人類的村民拿著棍子與鋤頭神情憤恨砸著神社大門,他們指責夜之森大人袖手旁邊,但是天災是夜之森大人無法阻止的,更和夜之森大人沒有關係,但是人類卻將錯誤都怪在神明身上,完全忘記了夜之森大人對他們的保護。

  瑞希無法忘記,那些人類砸開神社大門,砍傷了梅花樹,砸壞了神社的房屋,然後他們就此遺忘了夜之森大人。

  梅花樹差點死掉,是夜之森大人一點點細心照顧才能夠再次綻放,房屋是和歌與他一點點補好的,然後夜之森大人為神社設下結界,遠離了現世。

  「別去啊,那些人類傷害你,在下與瑞希只能看著……」和歌眼眶微紅看向自家的神明大人,沉聲說,「我們無法從人類手中保護你,梅花樹可以重新栽種,房屋裡重新建造,但是您受傷了,在下與瑞希卻無能為力。」

  「和歌,你還有瑞希一直陪伴我在神社裡,我覺得很幸福,」夜之森水波姬走過去一手摸著和歌的頭,一手握住和歌的手,笑若燦陽的說,「擁有這樣保護我,珍惜我,為我著想的神使,我覺得自己一定是最幸福的神明。」

  「想要守護自己重要的神明,不希望她受傷,我可以理解,」名取望海看著夜之森水波姬與神使們相握的手,笑著說,「只是兩位神使大人,你們現在的舉動,簡直就像將夜之森大人囚|禁在了神社裡。」

  「我們才不是想要囚|禁夜之森大人,」瑞希氣呼呼的解釋,然後委屈又歉意的低下頭,「只是,不想讓夜之森大人靠近人類。」

  「瑞希,和歌,」夜之森水波姬彎起唇角,用力揉了揉瑞希的頭,然後看向和歌說,「我在很久之前,那時候瑞希還沒有誕生,我經常被鮫蛇欺負,神社也徹底被毀掉了,那時候就是人類幫助了我,幫我重建了神社。」

  夜之森水波姬轉身看向夜之森神社長長的階梯,神色懷念而柔軟說:「這神社還有神社裡的梅花樹都是人類給我的,雖然那些幫助我的人類早就不在了,但是如今過去這麼久了,那些傷害我的人類一定也不在了,不過雖然明白這些,但是我其實也不想離開神社,大約也是有些害怕的。」

  「並不是害怕吧,只是因為不知道去接觸了人類吧,」赤司征十郎淡淡的開口,目光淡漠看向夜之森水波姬,「你熱情的接待我與名取望海,但是和我們接觸中,一直保持著距離,態度稍微有一點小心翼翼,位置感覺顛倒了,明明應該是人類小心翼翼的對待神明才對吧。」

  「……」夜之森水波姬微微驚訝的看了一眼赤司征十郎,然後坦然微笑說,「名取小姐的式神觀察的很仔細。」

  聽到自己被說成式神,赤司征十郎不悅的挑眉,但是什麼也沒有說,畢竟他的身體確實是式神。

  「一起去吧,慶典。」名取望海笑眯眯對和歌還有瑞希發出邀請。

  「但是陌生人突然出現在慶典上,村民會嚇到吧。」和歌有些猶豫的說。

  「誒,和歌竟然還想參與其中,這個想法可太貪心了,夜之森大人只是想要在距離慶典近點地方感受一下氣氛,我會設下結界,不讓任何人看見的。」名取望海笑容依然那麼溫和,但是目光卻有些調侃的看著和歌。

  和歌瞪圓眼睛,氣憤的看向名取望海,咬牙說:「反正夜之森大人要是出了問題,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

  看到名取望海如此敷衍的樣子,和歌撇嘴,語氣惡狠狠的說:「在下會給你飯團中放芥末。」

  名取望海還沒來及回答,夜之森水波姬捂嘴驚呼,然後使勁搖頭說:「和歌,不可以這樣,這種懲罰太殘酷了。」

  「主人,正是因為殘酷,在下才會這麼做。」和歌有些得意的翹起尾巴,「主人由在下來守護。」

  看著為了一個芥末飯團爭執不下的神明與神使,名取望海的心微微變軟,她低聲說:「赤司君,未來真的不能改變嗎?」

  「你想要改變什麼?」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低聲問。

  名取望海湊近赤司征十郎耳朵,壓低聲音說:「你影子的妖怪就是和歌。」

  赤司征十郎瞳孔一縮,還來不及說什麼,瑞希輕揚的聲音傳來:「名取小姐,我們要出發了。」

  「來了。」名取望海對瑞希揮了揮手,剛剛走了幾步,赤司征十郎拽住她的手臂扯向自己,他的手壓在她的腦後,然後他面無表情的低聲在她耳邊說:「別做多餘的事情,取完泉水就離開。」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竟然摟摟抱抱的,」和歌臉頰通紅的轉開臉頰,大吼說,「太不知羞恥了。」

  看到和歌這麼害羞,名取望海忍不住一笑:「只是抱一下,你幹嘛那麼激動,難道夜之森大人沒有抱過你嗎?」

  「哈?!!」和歌臉頰頓時紅的冒煙,氣急敗壞的說,「你不要亂說,你只要老實的帶夜森大人去慶典就好了。」

  「謝謝,望海。」

  聽到夜之森水波姬的道謝,名取望海微笑的問:「為什麼要謝謝我?」

  「如果不是你,和歌與瑞希一定不會讓我去看慶典。」

  「跟我沒有關係吧,說服他們的是夜森大人你自己。」

  「但是為我製造與他們交談契機的是望海,」夜之森水波姬輕輕合上眸子,笑容平靜的說,「這樣我就沒有遺憾了,我一直怕我消失後,他們一直憎恨人類怎麼辦?」

  「夜之森大人為什麼會如此喜歡人類呢?」名取望海忍不住好奇的問,輕笑說,「你看,有許多神明根本不想與人類來往。」

  「我不知道別的神明怎麼想,但是我想守護曾經與人類共度的時光。」夜之森水波姬的蒼白而美麗臉龐上露出不可思議的溫柔。

  「夜森大人……」

  聽到名取望海喊自己,夜之森水波姬看向她,然後她被少女充滿柔和的琥珀色眸子包圍,然後聽見名取望海說:「你真的是太溫柔了。」

  夜之森大人的溫柔,就算她消失了,瑞希與和歌也一定會繼承下去。

  ******

  「真的好熱鬧。」

  夜之森水波姬看著來來往往的村民,一張張陌生的臉龐讓她覺得有些傷感,時間已經過了太久,那些去砸她神社的村民已經不在了,村子裡的人已經逐漸不知道他們附近住著一位水神了。

  「這個舉行的是什麼慶典啊?」和歌有些不解的問。

  「我不知道,話說以前村莊裡有這種慶典嗎?」瑞希摸著下巴,努力的回想著,自從夜之森神社脫離現世後,他就沒有再接觸過現世。

  「應該是豐收祭吧。」夜之森水波姬笑著回答。

  「豐收一般都是秋天吧,現在也不是秋天。」和歌顯然不認同這個答案。

  「對哦,不是秋天,」夜之森水波姬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那應該是我們的神社脫離現世後增加的。」

  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脫離人群向森林鑽去,只是他還沒有進入森林,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就把他抓住,然後抓著他和服的後衣領將他拎了起來,聲音冰冷的說:「葉,你想去哪?」

  「我當然要去找回我的妹妹!!」男孩呲牙瞪目,一臉兇惡的大喊,「我怎麼可能和你們一起慶祝讓我妹妹的送死這件事情!!」

  「送死,你在說什麼蠢話!」其中一個男子抬起手,一巴掌打在男孩的臉上,冷笑說,「她可是被獻給神明了,已經成為侍奉神明的女巫了。」

  「在吵什麼?」一個臉色泛青,雙眼中充滿幽暗的老人走過來,老人穿著整潔而嚴肅的純黑和服,披在一個青藍羽織,他目光掃了一眼,兩個年輕男子瞬間畏懼的低下頭:「慈次大人,是葉吵鬧著要去找妹妹。」

  「啊,是嗎?」被稱為慈次大人的老人,和藹的一笑,然後用力捏住男孩的下巴,「那麼就將你一起獻給神明吧,來人,將他也丟入祭壇。」

  「獻給神明是什麼意思?」夜之森水波姬迷茫的看向名取望海,扯到嘴角說,「這附近只有我一個神明啊。」

  「主人,在下去調查一下。」和歌緊皺著眉頭脫離了名取望海的結界,追上帶走小男孩的年輕男人們。

  看著和歌離去的身影,名取望海頓時泛起不好的預感,然後她發現,原本轉身離開的慈次老頭突然停下步伐,他目光緊緊的盯著一個地方,正是剛剛和歌離開的方向。

  名取望海目光一沉,她微微抬眸,發現烏雲遮住了太陽。


第50章 第七章

  「夜之森大人,你帶著瑞希和赤司君先回神社。」名取望海難以壓下縈繞心中的不好預感,只能先安撫著其他人,「和歌那邊,我去帶回來。」

  「那怎麼可以!」夜之森水波姬握了握拳頭,垂眸說,「我必須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我是守護著這個地方的神明啊。」

  「夜之森大人,」瑞希雙眼霧濛濛的看向夜之森水波姬,然後握住自家主人的手,表情嚴肅的說,「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看到夜之森水波姬和瑞希堅定的樣子,名取望海知道繼續說服他們也只是浪費時間,她看向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瞥了她一眼,勾唇說:「對你的『式神』,有什麼吩咐,『主人』。」

  名取望海聽到赤司征十郎的話,覺得眼角輕輕抽了一下,他明顯加重了,【式神】和【主人】這樣的稱呼,不過是提醒她,別真當他是式神,妄想支配他的行動。

  「赤司君。」

  名取望海的聲音很平靜,透著一股清冷的味道,猶如一滴冰涼的水落入赤司征十郎的心尖。

  「我是不會離開的。」赤司征十郎輕輕合了一下眸子,神色依然漫不經心,那是仿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從容淡定的模樣。

  「啊,當然,」名取望海抬起手,琥珀的眸子變得微深,似黏人的蜜糖般將赤司征十郎緊緊的包裹住,她的食指輕輕置於他的眉心,「赤司征十郎,你不能離開我,絕對不能。」

  赤司征十郎覺得心臟有點難受,事實上這個身體沒有心臟,他只覺得自己被名取望海的困住了,她的視線,她的聲音,她的指尖都仿佛是無形的鐵鎖牢牢的鎖住了他。

  赤司征十郎抓住她的手,移開視線,漠聲說:「……快點出發。」

  「收到。」名取望海點頭,看著赤司征十郎移開的目光,唇角加深笑意。

  ******

  循著和歌的氣息走去,名取望海一行人來到一個石洞前,石洞的門口有一個巨大的鐵門,鐵門此刻倒在地上,鐵門旁邊躺著兩個昏迷的年輕人,正是剛剛抓走小男孩的年輕人。

  「和歌,你在裡面嗎?」名取望海的聲音在石洞裡擴散開,然後她立刻聽到和歌冰冷的回答:「不要進來,不要帶主人進來,名取小姐。」

  名取望海拿咒符的手一頓,她轉身看向夜之森水波姬,微笑說:「夜之森大人,你和瑞希在門口等著,我和赤司君進去看看。」

  「但是……」夜之森水波姬焦急的看向漆黑的石洞深處。

  名取望海伸手握住夜之森水波姬的手,聲音溫和的說:「和歌只會保護你,所以,相信我,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嗯。」夜之森水波姬應聲,感覺一道結界將她和瑞希包圍住,她聽見名取望海叮囑說,「你們在結界裡等我出來。」

  安排好夜之森水波姬與瑞希,名取望海拿出一張咒符,咒符在她的手心化成火焰,火焰照亮了幽暗的石洞,她一隻手托著火焰,一隻手牽著赤司征十郎慢慢走入石洞深處。

  手心中的火焰忽明忽暗,名取望海感覺越走身體越沉,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壓抑感讓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一股冰冷的感覺慢慢由外滲入她的體內,她終於看到了和歌的身體。

  眼前的場景讓名取望海倒吸了一口冷氣,四周都是白骨,從白骨的大小來看,全部都是孩童,和歌垂頭跪在白骨中間,他左手抱著一個女孩,右手抱著一個男孩,渾身都纏著黑色的氣息。

  「糟糕。」名取望海動了動嘴角,想笑也笑不出來,因為此刻和歌正盯著她與赤司征十郎,他白眼仁一片漆黑,將手中的小孩推向名取望海,聲音喘息說,「抱著…他們……快跑…………!!」

  名取望海將小男孩塞入赤司征十郎的懷裡,然後自己抱起稍微輕一些的小女孩,轉頭就跑了起來。

  看著距離洞口越來越近,名取望海自責的咬住嘴唇,剛剛和歌那麼鄭重的叫她『名取小姐』,她就應該想到,裡面的情況很糟糕,不過,正是因為糟糕,她才想要進去。

  和歌的妖氣速度極快的逼近他們,名取望海將手中的女孩塞給赤司征十郎,低聲說:「你先跑,我拖住和歌。」

  「你……」赤司征十郎微微開口,最終只能抱著兩個孩子快速跑了起來,丟下一句,「我很快會回來。」

  「笨蛋。」名取望海輕輕一笑,看了一眼赤司征十郎的背影,然後招出結界擋住和歌的去路。

  ******

  赤司征十郎原本就是運動員,神使的身體更是減輕了他負擔,他很快跑到洞口,不顧夜之森水波姬與瑞希詫異的視線,他將兩個孩子丟入結界,想要返回名取望海的身邊,他不知道返回去能做些什麼,但是,他必須要回到她的身邊。

  只是赤司征十郎連轉身的時間都沒有,石洞的深處傳來令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夜之森水波姬反應極快的將他拽入結界內,然後他們看到整個石洞劇烈的晃動起來,轟然倒塌了。

  【——赤司征十郎,你不能離開我,絕對不能。】

  她的聲音仿佛魔咒般環繞在他的耳邊,赤司征十郎沖出結界,臉色蒼白的搬著石頭,石頭劃傷他的手,雖然沒有見血,但是刺痛感卻讓赤司征十郎更加清楚意識到,那個叫名取望海的少女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她並沒特別去做什麼,只是從相遇開始,就一直在他的世界中,總是對他說著,留在她的世界,絕對不能離開她的身邊,然後笑著調侃他是『暴君』。

  啊,他其實很討厭被人稱為帝光的『王者』,因為王者的話,不代表他就是獨自一人,就算聚集很多夥伴,結果只是一群能力卓越的人被放在了一起而已。

  『赤司君,我覺得我們已經不算一個團隊了。』黑子哲也的話浮現在赤司征十郎的腦海裡,赤司征十郎用力的捶地,什麼叫做團隊,如果是一群弱者抱成團,他就不需要團隊。

  無論是打球也好,下棋也好,那些人只是用畏懼的目光看著他,然後膽怯的說:『和赤司君比的話,一定會輸的。』

  他從未渴望過高高在上,但是回想起來,他就已經被人推上屬於『王者』的椅子,別人畏懼他,疏遠他,他就只能高高在上看著別人。

  「怎麼,赤司君,不會以為我死了?!」

  少女清亮的聲音仿佛穿透陰霾,似利劍插入他的心臟,赤司征十郎抬頭看到少女站在石堆上面,她臉頰與衣服沾滿灰燼,秀美的臉上帶著淡淡而溫暖的笑容。

  【雖然我很想非常帥氣說一聲『將軍』,但是白棋想要反敗為勝顯然是不可能的,這裡我只能友好的說一句——平局。】

  那是初遇她時,她找錯了位置,誤打誤撞的陪他下一盤棋,那是久違的有人坐在他棋盤的對面。

  【赤司君,要一起走麼?】

  【「過來吧,赤司君。」】

  那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她卻站在虛幻的櫻花瓣中,對他笑得溫柔而優美,邀請他與她並肩而行。

  【是麼,如果不封印,赤司君的日常要被破壞了哦。】

  第一次被妖怪襲擊,他下意識的就去找了她,她笑容沒變,但是卻用期待的表情告訴他,他的日常要被改變了,然後他開始能夠看到妖怪,能夠看到她所看到的世界。

  【我們以後都不會孤單了吧。】

  她與朋友吵架,他看著她落寞的站在門口,她發現他以後,笑眯眯地稱呼他為小夥伴,並且對他說,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就不會孤單了。

  人類是害怕孤單的生物,並不需要說的多麼清楚明白,只是一個對視,他們的心中就已經達成共識,以後都要陪伴著彼此。

  【你喜歡現在所看到的世界嗎?】

  【那麼就留在這裡吧。】

  在他媽媽的神社裡,她身邊圍繞著小小的神靈,猶如披著螢光般,邀請他留在這邊世界。

  喜歡不喜歡都無所謂,因為他們不是都決定好了,兩個人在一起,不讓彼此孤單。

  【——赤司征十郎,你不能離開我,絕對不能。】

  啊,如果他絕對不離開她,那麼,她是不是也不會先離開呢。

  她看透高高坐在『王』椅上的他,知道他的弱點,察覺到他的渴望,然後給予了他一切。

  她總是這樣,知道別人的弱點,看透別人的需要,帶著溫柔的笑容給予不同的人,不同的溫暖。

  但是那偶爾給的溫暖,從來不是他想要的,能夠滿足他的是——擁有她。

  名取望海看著赤司征十郎默不作聲抓住她的手腕,他用力將抱緊在他的懷裡,他俊秀而溫雅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表情,卻給人一種要哭出來的感覺。

  赤司征十郎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式神的身體沒有眼淚,那麼他此刻一定已經落淚了吧。

  赤司征十郎看到石堆晃動,一道黑影襲擊向他們,他推開名取望海,黑影貫穿了他的手臂,和歌的妖氣纏著黑氣滲入他的靈魂。

  攻擊赤司征十郎的和歌立刻被夜之森水波姬召喚出的水鏈困住,雙眼漆黑的對他吼著:「殺了你,殺了你們!」

  「赤司君!」名取望海臉色蒼白的沖過去,想用靈力抽出赤司征十郎身上的黑氣,但是黑氣已經化成詛咒進入赤司征十郎的靈魂。

  「……你也會露出這種驚慌的表情啊。」赤司征十郎看著名取望海慘白的臉,心情莫名覺得有些好,她萬年都是一副溫柔的笑臉,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挫敗的表情。

  「你……」名取望海咬牙切齒的看向赤司征十郎,這種情況他還有心情笑,怪不得和歌會和他有牽扯,原來是因為和歌的妖氣覆蓋著怨氣滲入赤司征十郎的靈魂變成詛咒。

  「和歌,你怎麼了?」瑞希擔憂的跑向和歌,但是他還沒有靠近和歌,一個巨大的光網籠罩了下來。

  「哈哈,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穫,以為是引來妖怪而已!」

  慈次老頭出現在光網外,光網四周站著四名除妖師,他們捏著咒符,念著咒語,咒語源源不斷給光網傳輸著力量。

  名取望海餘光瞄過還在她結界內的夜之森水波姬,看來只有結界內的夜之森水波姬和兩個小孩沒有被發現,名取望海雙指併攏微微一劃,立刻加固結界,然後起身看向慈次老頭。

  「老爺爺,從你的面相推斷……」她聲音微微一頓,猶如刀刃般冰冷而鋒利般刺向慈次老頭,臉上恢復了暖陽般和煦的笑容,「你今天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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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八章

  「哦?小姑娘還真是勇氣可嘉啊。」慈次老頭半眯著眸子,臉上的笑容透著陰森感,手中的拐杖在地面輕輕摩挲。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我的夥伴剛剛進入了這個倒塌的石洞,」名取望海微笑的指向被黑氣環繞的和歌,「老爺爺,你知道那些黑氣是什麼嗎?」

  「黑氣?」慈次老頭若有所思的看向和歌,然後他的視線移向距離他最近的除妖師,收到慈次老頭的視線,那蒙面除妖師低聲回答:「他被怨靈附體了。」

  「怨靈?」慈次老頭有些詫異,然後輕輕歎氣,「聽起來可真危險。」

  「嗯,確實很危險,因為這些怨靈都是被你害死的孩子。」名取望海的笑容微斂,目光猶如淬毒的刀子般淩厲的看著慈次老頭,「你用祭神的名義,將那些孩子一直關在那裡,沒有食物、溫暖與光明……」

  「那有怎麼樣,我只要捕捉到大妖怪,造福的可是全村人。」慈次老頭不屑的冷哼,然後掃視著名取望海說,「小姑娘,你也是除妖師嗎?」

  「你看起來毫無悔改之意。」名取望海面無表情的用手抓住光網,光網立刻放出雷光般的攻擊,名取望海的手心有血蔓延而出。

  「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想要拽回名取望海的手,卻對上她似結冰的眸子,他微微一怔,他從未見過名取望海生氣的樣子,此刻少女生氣的模樣,讓與她對視的人有種墜入深海的感覺。

  冰冷入骨。

  恐懼不安。

  無力掙扎。

  她被這個隨意輕視別人生命的老頭,徹底的惹火了。

  「這裡交給我吧,」名取望海手指微微用力,困住他們的光網瞬間被扯碎了,她用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撫著赤司征十郎的臉,然後抓住他推向瑞希,大喊:「瑞希,帶著赤司君和夜之森大人回神社。」

  「誒,但是……」瑞希接住赤司征十郎,驚愕的看向名取望海,不容他把話說完,名取望海厲聲說,「和歌和孩子們,留給我,你們立刻走。」

  瑞希胡亂的點頭,抓住結界中的夜之森大人,將夜之森大人手中的孩子們留在結界內,然後召喚出白蛇式神,白蛇騰空而起,看到夜之森水波姬等人要離開的身影,慈次老頭焦急的大吼:「你們還在等什麼,快將那三個人抓下來。」

  「怎麼可能讓你出手。」名取望海微笑著召喚出巨大的結界,將白蛇式神用結界隔離在外,然後她聽到夜之森大人慌張的喊著她的名字。

  名取望海微微抬頭,入目的是神色慌張的夜之森水波姬,以及眼眶微紅的瑞希,還有面無表情的赤司征十郎。

  「噓……」名取望海將食指輕輕放置唇邊,對三人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揮了揮手,「一會見。」

  「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突然俯身大喊,他薔薇色的髮絲隨風亂舞著,他盡力用著自己最大的聲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啊,被赤司君這麼說,」她微微揚起唇角,笑容似融化的冰雪般剔透而美麗,「我真的有些害怕呢。」

  她的身影越來越遠,赤司征十郎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緊緊握著手,俊雅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情緒。

  ******

  「小姑娘,是我小看你的能力了。」慈次老頭看著白蛇式神的身影消失不見,怒極反笑說,「不過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

  「老爺爺,實際上,我可以不送走他們的,但是我實在不想讓他們看接下的情景。」名取望海聲音很輕,然後用溫柔而平靜的目光看向慈次老頭,「老爺爺,你有家人嗎?」

  「動手。」慈次目光一狠,那四名除妖師瞬間拿咒符攻擊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勾起唇角解除了被困的和歌,然後召喚結界將自己護住。

  「嗷嗷嗷嗚——」和歌發出悲鳴,然後攻擊向名取望海,但是被結界阻擾,他立刻攻擊向那四名除妖師。

  對於暴走的和歌,那四名除妖師毫無招架之力,雖然和歌已經成為神使了,但是現在被怨靈附體,恨意讓他無所限制。

  「你們在做什麼啊,快抓住他,還有那個小姑娘,怎麼突然不見了?!」慈次老頭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想要逃跑,卻瞬間被和歌鎖定了。

  和歌丟向那四名除妖師轉頭攻擊慈次老頭,嘴裡還不斷發出低語:「是慈次,殺了他,慈次,慈次……」

  本來腿腳就不好的慈次想要逃跑,但是根本比不上和歌的速度,他的肩膀被和歌的利爪穿透,在和歌下一次攻擊他之前,名取望海的咒符一下子捆住和歌,然後名取望海用力的打暈和歌。

  「你…你……」慈次臉色慘白,傷口疼得他不能動,現在也心裡滿是驚恐,他看著遠處倒地又被捆住的除妖師,然後一臉討好的對名取望海說,「小姑娘,我剛剛只是……」

  「老爺爺,我不想聽你解釋,」名取望海蹲下|身體,與慈次老頭平視著,微笑問,「你有家人嗎?」

  對於這個剛剛被他無視的問題,慈次老頭趕緊回答:「有的,他們就在村裡,你救我回去,我讓他們重重的感謝你,小姑娘你想要什麼?」

  「有家人的話,你害死那些小孩的時候,在想什麼?」名取望海托腮看向慈次老頭,她一副笑容可親的模樣,但是慈次老頭心底發涼,他很清楚這個少女沒打算放過他。

  「你準備殺了我,」慈次老頭冷笑,活到了這把年紀,他看人很有眼力的,「我從未見過你這種年紀的小孩,有這麼狠的心。」

  「嗯,現在見到不是挺好嗎,」名取望海起身,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伸手在慈次老頭的身上一劃,一個結界籠罩住他,名取望海對他微笑說,「那麼,老爺爺,永別了。」

  慈次老頭驚訝的看著名取望海從結界裡取出兩個小孩,然後用又結界護住和歌,轉身向村莊走去。

  名取望海離開後,慈次老頭掙扎著起身,但是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他歇斯底里的呼喚自己的屬下,但是那些除妖師們仿佛聽不到般,醒來後,驚恐的看著和歌所在的地方,頭也不回的逃跑了。

  慈次老頭終於明白了,剛剛那個少女用她的能力將自己困在了這裡,他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名取望海回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村民。

  「非常感謝你,我的女兒被慈次那個混蛋選為祭品,我和她母親都要絕望了。」一位穿著樸素和服的年輕男子一直彎腰對名取望海道謝。

  「恩,現在慈次被妖怪抓走了,你們可以安心的過日子了,已經不會在有祭神這種事情了。」名取望海笑容溫和的說,另一位年輕的男子用崇拜的目光說,「小姐你是神明派來解救我們村的嗎,慈次那個惡鬼,殺了那麼多孩子,但是他一手遮天,我們都無能為力,現在他不在了,我們就可以把他的屬下都打倒了。」

  「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名取望海看著天空中的雨滴落下來,一把傘突然遮住她,她轉頭看到是那個目光耿直的年輕人,年輕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幸好特意帶了傘,感覺要下雨了。」

  「麻煩你們了,我同伴暈倒了,我一個人實在沒有辦法搬運他。」名取望海接過傘,然後撤銷對和歌的結界,兩個人驚奇的看著憑空出現的和歌,對名取望海的態度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名取望海看著兩個人搬起和歌,她耳邊不斷傳來慈次的咒駡聲,她輕輕歎氣,微笑說:「兩位知道結界麼?」

  「結界?」兩個人茫然的看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微微一笑,目光冰冷的看著慈次說:「就是一種咒術,結界能隔離一個空間,在那個空間裡的人,別人無法聽見他的聲音,也無法觸碰他,最厲害的是,這種咒術能夠持續幾十年或者幾百年。」

  「好厲害的咒術呢。」兩個人都露出驚奇的目光。

  絕望如同蟲蟻般啃食著慈次老頭,他知道名取望海那番話是說給他聽的,那個小姑娘果然沒有準備放過他,她準備將他困死在這裡,就如同他對那些孩子一般……

  ******

  名取望海扶著和歌,確定了那兩位村民已經離開,她背著和歌進入夜之森神社的結界,一進入結界,名取望海就看到神社鮮紅的鳥居,她只邁了一步,就覺得眼前一黑,她用力的握了握受傷的手,想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意志。

  但是由於剛剛先是與和歌打了一架,後來又扯碎了光網,雖然打敗慈次老頭手下的除妖師都是靠和歌,但是這一天她使用了太多的結界,尤其是困住慈次老頭那個穩固而持久的結界,她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力量。

  名取望海半跪在地,她將和歌放在地上,然後聽到遠處傳來清冷而透著一絲焦躁的男聲:「名取望海……」

  她微微抬頭,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赤司征十郎跑向她的身影,他薔薇色的紅發異常的醒目,名取望海輕輕撫額,真是糟糕,看到他的身影,她覺得好安心。

  名取望海倒下的身體在要觸地的瞬間,赤司征十郎將她牢牢的抱在懷裡,她臉色蒼白,手心的傷口還滲著血液,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然後俯身吻上她的額頭,低聲在她耳邊說:「謝謝。」

  謝謝你沒有食言,名取望海。


第52章 第九章

  有人在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充滿著眷戀與溫暖,名取望海微微睜開眼睛,刺目的光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你醒了!」瑞希眼眶微紅的撲向她,但是旁邊的赤司征十郎快一步抓住瑞希的後衣領,淡聲說,「你這樣沖過去,是想要撞暈她嗎?」

  瑞希微微抬眸,看到剛剛蘇醒的名取望海對溫和一笑,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翹起的髮絲,小聲說:「對不起,我忘記了,你身體才剛剛恢復。」

  「我睡了多久?」名取望海想要下地,她身子微微一晃,赤司征十郎立刻放開瑞希,過去扶住她的雙肩,垂眸說:「你睡了三天,先起來吃點東西吧。」

  「哦。」名取望海應聲,然後仰頭看著赤司征十郎異色的雙瞳,抬手用手心貼上他的臉頰,「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赤司征十郎半蹲下|身體與她平視,他的眸子如夜般深邃,充滿侵|略|性,似一張網像要將她困住,事實上她確實被那雙泛著妖異光芒的美麗眸子迷住了。

  他突然轉開視線,並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抓住她的腳踝,為她穿上木屐。

  「赤司君……」她低聲念著他的名字,他表情未變,只是不緊不慢為她穿好木屐,然後拿過衣架上的羽織為她披上,輕聲說:「去吃點東西吧,我給你煮了粥。」

  「誒誒誒!」名取望海驚愕的瞪大眼睛,雖然他語氣和態度未變,但是對待她的態度,真的是很溫柔啊。

  「有什麼問題?」赤司征十郎微微挑眉,以為名取望海怕粥不好吃。

  「不是擔心粥的問題,而是和歌竟然會讓赤司君進廚房做粥?」名取望海歪頭,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眸子一沉,「和歌還沒有醒嗎?」

  「和歌沒有醒呢。」瑞希歪頭一笑,笑容顯然充滿了牽強,然後他用力拍了一下子自己的臉頰,揚起笑容說,「不過和歌一定沒有問題的,我也要打起精神,我去給望海端粥。」

  「粥等下喝,我去看看和歌,」名取望海側頭緊緊的定住赤司征十郎的心口,沉聲說,「最好能拔出你身體裡和歌妖氣形成的詛咒。」

  「拔不掉吧,如果能解決的話,」赤司征十郎一臉平靜的說,「我們就不會為了我影子裡的妖怪來到過去了。」

  名取望海抿了一下唇角,起身說:「我去見和歌。」

  「先吃點東西。」赤司征十郎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臂,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

  「呃……」名取望海看著瑞希端著白粥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她輕輕撫額,笑著說:「好吧,我也確實覺得餓了。」

  ******

  夜之森水波姬輕輕撫摸著和歌的頭髮,和歌躺著一個水凝聚成的棺材裡,可愛的臉龐毫無血色,額頭有著一個空心圓,空心圓中一個藍點,是封印的印記。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夜之森水波姬轉身,看到披著櫻粉羽織的名取望海,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說:「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名取望海看到和歌的瞬間,瞳孔瞬間一縮,巨大的無力感瞬間籠罩住她,那個封印的印記與赤司征十郎影子的妖怪一模一樣,她雙手微微握拳,揚起唇角問:「夜之森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些怨靈們留下的惡氣,滲入了和歌的靈魂,怨靈都是孩童,孩童的惡氣更加的純粹而噬人,我不能讓和歌墮落,在我消失後,他會被其他神明放逐或者斬殺。」

  夜之森水波姬唇角帶著噙著淡淡的笑,目光仿佛隨時溢出眼淚,只是不舍而憐愛的撫著他冰冷的臉頰,低聲說:「我初遇到和歌的時候,他遍體鱗傷,帶回神社後也對我很防備,但是……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他沒有事的,瑞希也是,夜之森大人,」名取望海考慮一下,走過去輕輕握住夜之森水波姬的手,語氣認真的說,「實際上我是使用瑞希的時回香爐來到夜之森神社的。」

  「啊,」夜之森水波姬驚訝的瞪大眼睛,「瑞希的那個香爐嗎?」

  名取望海輕輕點頭,從她出生時瑞希就來到身邊,到赤司征十郎影子的妖怪就是和歌,但是和歌失去了一半靈魂,那一半靈魂被給予了光代,所以和歌只能吸取赤司征十郎的力量,但是如果長此以往下去,赤司征十郎會有生命危險,她只能來到這個時代找能夠救赤司征十郎的辦法。

  「是這樣啊。」夜之森水波姬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她的手拂過和歌的身體,和歌徹底被封在水凝的棺材裡,然後夜之森水波姬牽起名取望海的手向外走去。

  兩個人一離開這個空間,夜之森水波姬便封印了這個空間,然後微笑說:「這樣就不會有人能打擾和歌的沉睡,一直到他醒來去找那位赤司君,不過可惜的是,他還會被赤司君的媽媽再封印一次。」

  「夜之森大人……」名取望海剛剛開口,夜之森水波姬對她輕輕搖頭,笑著問:「望海,你覺得是我們決定了命運,還是命運早已經決定好了一切。」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不管怎麼選擇,都可以說是命運早已經註定了。」名取望海低眉淺笑回答。

  「那麼,你就拿走這個吧。」夜之森水波姬停下步伐,然後對名取望海張開手心,手心中飄著一枚透徹而純藍的圓珠。

  「這個是……溫泉的泉眼,您的神識……」名取望海咬住下唇,如果她這樣拿走夜之森大人的神識,就等於加快了夜之森水波姬的消失。

  「如果不是望海帶我去了那個祭典,我還不知道那個村莊裡一直舉行著那樣的儀式,不知道還有多少孩子要含怨死去。」夜之森水波姬笑容嬌豔而美麗,輕輕托起名取望海的手,將神識遞給名取望海,眉眼溫柔的說,「如今村民們都離開去找新的生活了,你還幫我處罰了讓村民痛苦的人,最重要的是這個神識能幫助未來的和歌呢。」

  「您這樣的體貼,明明我的到來讓你失去了一名神使,還讓您一直守護的村民都離開您的領域……」

  「望海,一切起因並不是你,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夜之森水波姬輕輕握住名取望海的手,目光似溢出泉水般柔和,「謝謝你的到來,這樣我離開後,瑞希不需要擔心村民的問題,只要一心等待你的出生,而和歌也會獲救。」

  「……」名取望海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笑了笑,但是夜之森水波姬能夠看出她還是覺得愧疚,對於拿走自己的神識這件事。

  「望海,你可以幫我延遲消散的時間,但是辦法有些辛苦,要試試嗎?」

  看著夜之森水波姬的微笑,名取望海彎腰說:「請讓我試試。」

  ******

  「你真的要這麼做?」赤司征十郎皺著眉頭,看著眼前轟然而下的瀑布,一想到等下名取望海要接受瀑布的沖刷,他胸口就很不舒服。

  「嗯,這個時代成為巫女很正式的,要接受淨身洗禮,然後得到神明的賜福,」名取望海整理了一下身上潔白的浴衣,對赤司征十郎微微一笑,附在他耳邊聲音略帶調皮的說,「我會用靈力護住自己,別擔心。」

  赤司征十郎瞥了她一眼,淡聲說:「我在這裡陪著你。」

  「唔,」名取望海看向赤司征十郎,摸了摸下巴,「赤司君感覺突然變得更加溫柔了。」

  「望海,準備好了嗎?」瑞希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名取望海對他揮了揮手,「現在就過去。」

  「如果堅持不住的話,就停止。」赤司征十郎的聲音在瀑布的轟響中若隱若現,名取望海轉身看向他,只是微微一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固執。」赤司征十郎低聲說,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

  「望海,如果你堅持不住的話……」瑞希睜得大大的眼睛裡面滿是擔憂,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

  「瑞希,謝謝你。」名取望海摸著瑞希柔軟的髮絲,語氣憐愛的說,「我會儘量讓你的主人多些時間陪伴你。」

  瑞希輕輕抓住名取望海的手,感受著少女手心中傳來的溫暖,他眼眶微微紅了,低頭說:「你要小心身體,這瀑布的水涼的刺骨。」

  「瑞希,相信我。」名取望海對他笑了笑,然後進入瀑布之中。

  ******

  「她很厲害。」看到夜之森水波姬的聲音,赤司征十郎側頭,然後微微垂眸,看著瀑布之中的名取望海,淡聲說,「只是一個女孩子而已。」

  他知道的,名取望海只是想要將她向夜之森水波姬索取的生命,儘量的補償給夜之森水波姬。

  夜之森水波姬慢慢的走入瀑布之中,抱著名取望海的身體,她嘴裡輕聲念著什麼,然後吻上名取望海的額頭,名取望海慢慢的睜開眼睛,她眼睛中閃過一抹水藍的光。

  夜之森水波姬與名取望海離開了瀑布,兩個人的衣服都滴水未沾,名取望海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自己身體的狀況比剛剛更加好了,她笑眯眯的說,「儀式完成了,不愧是接受了神明的祝福,感覺身體裡有源源不斷的靈力,明天我可以為您跳祝舞了嗎?」

  「嗯。」夜之森水波姬用袖子輕輕掩唇一笑,然後看向自己的梅花樹,「就在梅花樹下為我舞一曲吧,巫女大人。」

  「誒,不要這樣稱呼,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名取望海抿唇一笑,想起見到緣結神禦影大人的時候,他確實稱自己為巫女,名取望海眯起眸子,然後開口文,「夜之森大人,你知道怎麼見緣結神禦影大人嗎?」

  「嗯,知道的,他的神社與我的神社距離的並不是那麼遠。」聽到夜之森水波姬的回答,名取望海點了點頭,微笑說,「那麼在回去前,我稍微拜訪一下他,可以嗎?」

  夜之森水波姬並沒有問名取望海準備做什麼,只是頷首說:「那到時候讓瑞希給你引路。」

  ******

  名取望海穿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漆黑的長髮光亮而柔順的散在身後,手裡拿著一把用朱砂寫著咒符的扇子,她閉眼站在梅花樹下,仿佛梅花孕育的精靈般好看。

  她展開扇子,輕輕擺動,梅花花瓣如雨紛紛落下,在花瓣雨中,她動作緩慢而優雅的跳著祝神舞,從她的扇子揮舞出的風中有著源源不斷的力量,那些力量強化了神社的結界,也充實了夜之森水波姬自身的力量。

  「望海,好漂亮啊。」瑞希笑眯眯的托腮看著名取望海,「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巫女。」

  名取望海很美,不是那種傾城驚豔之姿,也不是妖豔魅惑之貌,

  她的美是凜然而素雅的,仿佛不沾塵埃,透著脫離塵世的如夢似幻。

  赤司征十郎手微微縮緊,看到名取望海正看向他,她的笑容溫暖如陽,他也忍不住跟著翹起唇角。

  啊,就這樣信任而溫柔的看著他吧,他會為她建造出最完美的『牢籠』——

  以愛為名。


第53章 第十章

  在巴衛的記憶中,對於巫女的印象是神聖與凜然的,而給他這樣印象的巫女,正是一名叫名取望海的少女。

  巴衛記得他初見到名取望海那天,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原本在房間偷懶睡覺的禦影,突然從房間裡走出來。

  「巴衛,有訪客。」禦影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然後巴衛就感受到神社結界的波動,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瞬間停了,禦影看著刺破雲層的陽光,微笑說,「我們去迎客吧。」

  巴衛皺眉,他想不到誰會來拜訪神社,自從他成為禦影的神使後,有許多神明覺得他是野狐狸,不願意再與禦影來往。

  「身體這樣不好,還親自來訪嗎?」禦影的聲音很輕,透著一絲無奈與擔憂。

  「原本想要讓神使帶路來的,但是想了想還是親自過來比較好。」聽到女子溫軟的聲音,巴衛抬頭,看到來訪的是一位面容嬌美,看起來極為溫柔的女性神明。

  「巴衛,這是水神夜之森大人。」禦影溫聲向巴衛介紹,然後揉著巴衛的腦袋,笑盈盈對夜之森水波姬說,「這是我的神使,巴衛。」

  夜之森水波姬打量一下巴衛,然後笑著點了點頭:「看起來是一位很優秀的神使。」

  聽到夜之森水波姬的話,巴衛微微怔了一下,他目光審視而淩厲的看向夜之森水波姬,對方坦然的迎著他的視線,那清澈的眸子裡沒有輕蔑與鄙夷,笑容更是真摯而沒有任何虛假。

  很少被神明這樣親切的巴衛,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然後聽到遠處傳來一個溫潤的女聲:「夜之森大人……」

  「啊,望海,你過來了。」夜之森水波姬心虛的掩唇一笑,她與名取望海一進入結界,她就因為是神明的關係直接被傳送到神社入口,而名取望海被送到結界邊緣。

  「這位是?」禦影好奇的看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微微鞠躬說,「對於禦影大人來說,可能是初次見面,我叫名取望海,有事情想要和您單獨談談。」

  「單獨談談嗎?」禦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後點頭一笑說,「當然可以,既然是接受水神賜福巫女的請求,我沒有理由拒絕。」

  巴衛戒備的看向名取望海,但是對上少女那雙琥珀的眸子,他瞬間失去了警戒,那是一雙似天空般可以包容一切的雙眸,她素雅而秀麗的臉龐上帶著淡淡而和煦的笑容。

  名取望海對巴衛輕輕一笑,笑容友好的說:「不用那麼戒備也沒有關係,我不會傷害你的神明。」

  巴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臉頰微紅說:「我知道,而且我才沒有擔心禦影那傢伙。」

  明明擔心都寫在臉上,偏偏嘴裡還不承認的模樣,名取望海突然想起了和歌,然後對禦影微笑說:「禦影大人家的神使也很優秀呢。」

  「真是一位很有眼力的巫女大人,我家的巴衛平時神社裡的掃除都是一個人做……」禦影的話還沒說完,巴衛額頭爆出十字,拿起旁邊的掃帚揮向他,「那還不是因為你不管是工作還是掃除都在偷懶啊!」

  禦影蹲下躲過掃帚,然後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臂,一本正經的推著眼鏡說:「這些小事就不要計較了,巫女大人找我有事,你好好招待夜之森哦。」

  巴衛看著一溜煙逃跑的禦影,撇了一下嘴,然後看向夜之森水波姬說:「夜之森大人這邊請,我去給你準備茶水。」

  「謝謝。」夜之森水波姬笑著點頭。

  ******

  「未來的我向你去借這個香爐?」禦影雖然臉上依然帶著笑容,目光卻深沉的看著名取望海手中的時回香爐,然後釋然般笑了笑,「原來如此,一切緣起都在這裡。」

  「等我回去,我就會把香爐作為您提供消息的原因,給您送過去。」名取望海收起出門前從瑞希那裡借走的時回香爐,微笑說,「然後,我現在有另一筆交易想與您談一下。」

  「哦?」禦影露出略帶興致的笑容,然後看著名取望海手心中浮現的水藍圓球,微微瞪大眼睛,「這個是?」

  「如你所見,水神夜之森大人的神識,也可以說是夜之森大人靈魂的一部分。」名取望海語氣平緩而冷靜,目光認真的盯住禦影說,「如果給予這個神識一個軀體,夜之森大人是不是能夠重生?」

  禦影猛然起身,然後在房間裡來回渡步,半響,他停下步伐,嚴肅的問名取望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聽說您是緣結神,我希望您為我與夜之森大人結緣。」名取望海目光溫柔的看向夜之森水波姬的神識,「作為結緣的感謝,我會給你留下一份能夠在後世找到我的東西。」

  「這種交易……」禦影苦笑,簡直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如果不給他留下找到她的辦法,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誕生,更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她,就算是可以通過瑞希找到她,他總不能時時刻刻盯著瑞希的行動,會讓瑞希產生不安與戒備的。

  「我能為你結下與夜之森的母女緣。」禦影輕輕歎氣,語氣鄭重的問,「你確定要這樣做麼,失去信仰的神明,消失是必然的,如今要她結緣重生,不知道會結出怎麼樣的結果。」

  「啊,我已經決定了,讓夜之森大人重生,這是作為侍奉她的巫女想要給予她的未來。」名取望海輕輕撫著夜之森大人的神識,她已經能夠想像到那美好的未來,重生的夜之森水波姬帶著蘇醒的和歌與一直等待的瑞希,自由自在的在一起。

  ******

  夜之森水波姬看著豎起的茶梗,雙眼微微一亮,然後對巴衛說:「你快看,茶梗豎起來,代表有好事要……」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瞳孔微微一縮,身體的深處傳來靈魂被細細的線纏住的感覺。

  她推開茶杯,不顧茶梗被茶水的漣漪所撲倒,她飛快的跑向名取望海和禦影剛剛所進入的房間。

  「望海!」夜之森水波姬推開房間的門,貫穿而入的風揚起少女的長髮,名取望海慢慢的回頭,笑容溫柔的說,「怎麼了,夜之森大人?」

  「你問我怎麼了,你……」夜之森水波姬看著名取望海手腕的紅線與自己神識相連,她眼眶一燙,「你與我結緣了?」

  「啊,是呢,不久的將來你會作為一名人類降生。」名取望海低眉笑著,「希望您不要介意人類的性命只有幾十年而已。」

  「怪不得,你一定要我來給你帶路,你什麼時候有的這種想法?」夜之森水波姬驚喜又害怕,她驚喜於名取望海給予了她新的未來,用害怕這種緣分會影響名取望海的人生。

  「唔,昨天給瑞希紙片式神的時候,」名取望海走過去,輕輕擦掉夜之森水波姬的臉頰淚水,溫聲說,「那時候我就想,紙片式神今天也要給禦影大人留一個,方便他找到我,然後不知不覺想了很多,就做了這樣的決定。」

  「但是……」夜之森水波姬剛剛開口,名取望海用手指輕輕點住她的唇,然後微笑說:「夜之森大人,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所以你無需畏懼。」

  這一刻,夜之森水波姬的淚水忍不住大滴落下,名取望海一定早就看透了她的不安與害怕,雖然嘴上說著,她不擔心和歌與瑞希,但是實際上還是隱隱有些不安的,更加令她恐懼的是,她知道自己即將永遠的消失,再也無法在盛開的梅花樹下,同和歌與瑞希一起賞花。

  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是她在神社中難以行動,有那麼多的遺憾,但是她卻要永遠的消失。

  她用衣袖蓋住眼睛,淚水滴落而下,聲音哽咽的說:「望海好討厭,真的很討厭,不要欺負我啊!」

  望海看穿了她的畏懼與不安,並且想出這樣的方式,給予了她的希望,這樣她就可以不畏懼消散,因為她會重生,未知而不一樣的人生在等著她。

  「嗯,我最討厭了,」名取望海從容而溫柔的看著夜之森水波姬哭得通紅的臉頰,「所以盡情的哭吧,不用逞強也沒有關係。」

  「嗚嗚嗚…不許你說……討厭,我最喜歡望海了……望海……最喜歡了……」夜之森水波姬哭得像個孩子,不管她說什麼,名取望海只是面帶微笑給她擦著眼淚。

  禦影看著夜之森水波姬通紅的眼睛,忍不住露出笑容,低喃:「被人類拯救的神明麼,夜之森真是給自己選了一個厲害的巫女呢。」

  ******

  「那麼,感謝禦影大人答應我的請求,我和夜之森大人回去了。」名取望海站在神社門口對禦影鞠躬說。

  請求?禦影無奈歎氣,明明是不給機會他拒絕的要求吧,他輕笑說:「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收到相應的酬勞。」說著禦影拿出了名取望海給他的紙片人。

  這種紙片人昨天名取望海也給了瑞希,是她的靈力彙聚而成,她一旦降生於世,這個紙片人會帶著他們找到她。

  「那麼,再見吧。」禦影微微一笑,對名取望海揮了揮手。

  名取望海輕輕一笑,垂眸說:「啊,再見。」

  很久之後,必定會再次相見,因為命運早已埋下伏筆。

  ******

  「望海,你不能多呆幾天了嗎?」夜之森水波姬有些失望的輕輕咬唇,「一定要這麼快回去嗎?」

  「啊,我擔心香爐使用太久,對瑞希不好。」名取望海微微一笑,然後看向瑞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瑞希,夜之森大人離開之後,只有你一個人守著神社或許會很寂寞的,但是一切都會結束的,我等你來到我的身邊。」

  「嗯,沒有關係哦,我會守在這裡等著望海降生,」瑞希揚起大大的笑容,「如果覺得寂寞我就會想,望海一定會出現,會接我去她的身邊,夜之森大人總有一天也會回來。」

  「沒錯,」名取望海輕輕拂過瑞希的臉頰,「謝謝你相信我,瑞希。」

  「我相信望海,所以寂寞什麼的一點也不可怕。」瑞希用力揉了揉發酸的鼻子,笑容燦爛的說:「再見,望海,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然後湊近瑞希耳邊低聲說:「在我遇見她之前,瑞希,就麻煩你守護她了。」

  「嗯,」瑞希雙手握拳,一臉認真的說,「我會的。」

  看著瑞希單純而透徹的眸子,赤司征十郎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拍著他的肩膀:「有居心叵測的人接近她,尤其是男性,如果瑞希守不住的話,她就會被搶走,你又會變成孤身一人。」

  瑞希驚恐的瞪大眼睛,使勁搖頭說:「那不行,絕對不行,我不會讓奇怪的男性接近望海的。」

  「謝謝你,瑞希。」赤司征十郎輕笑。

  嗯?瑞希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赤司君為什麼要向他道謝,他眨了眨眼睛,揚起笑容說:「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剛剛與夜之森水波姬告別完的名取望海,看著赤司征十郎唇邊難得一見的笑容,懷疑的問:「赤司君,你在和瑞希說什麼?」

  「只是在告別而已。」赤司征十郎語氣淡漠的回答,然後對夜之森水波姬微微鞠躬,夜之森水波姬連忙擺了擺手,笑容羞赧的說,「未來見,望海,赤司君。」


第54章 第十一章

  「望海,望海……」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充滿擔憂而溫和的聲音,名取望海慢慢的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瑞希淚汪汪的雙眼。

  「瑞希?」名取望海動了動嘴巴,她的聲音略顯乾澀,一杯溫水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微微抬頭,看到赤司征十郎沒有情緒的臉龐,他低聲說:「先喝點水吧。」

  「我昏睡了多久?」名取望海接過水杯問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看著她將水杯裡的水喝光,淡聲說:「一小時而已,要再休息一下嗎?」

  「藍在家?沒有去工作嗎?」名取望海有些壓抑的問,她掀開身上的毯子,然後伸手摸了摸瑞希的腦袋,微笑說,「瑞希,對不起,讓你獨自一人等了那麼久。」

  瑞希瞳孔微微一縮,他露出笑容,眼淚卻奪眶而出,他抓住名取望海的手,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蹭著名取望海的手心說:「怎麼會,我很幸福哦!」

  哪怕是獨自一人守著夜之森神社,沒有人陪他賞花,沒人陪他說話,沒有人給他做好吃的飯菜,他依然沒有任何抱怨,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將不在孤獨,只要在等一等就好……

  名取望海輕笑著為瑞希擦掉眼淚,眯起眸子說:「哭起來的樣子真是跟你家的神明大人一模一樣呢,別哭了,我去看看藍,然後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說完,她張開手掌,手心中夜之森大人的神識浮現而出。

  名取望海將神識放入瑞希的手心,目光溫柔的說:「瑞希,去喚醒和歌吧。」

  「……嗯。」瑞希眷戀的用臉頰輕輕貼著神識,眼淚悄悄的落下,啊,這是夜之森大人的氣息。

  看著瑞希哭泣的樣子,名取望海安慰的揉了揉他的髮絲,然後抬頭看向赤司征十郎說:「赤司君,我等下過來。」

  「嗯。」赤司征十郎微微應聲,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影子裡只有一半靈魂的和歌正用懵懂而迷茫的眸子看著夜之森水波姬的神識,哪怕失去了一半的靈魂,他依然會對主人的氣息做出反應。

  「瑞希,謝謝你。」赤司征十郎的話讓瑞希微微抬頭,瑞希擦了擦眼淚,揚起笑容說:「就算當年赤司君沒有拜託我,我也會一直守護著望海的,而且,道謝的話,赤司君早就說過了。」

  赤司征十郎拍了拍瑞希的肩膀,難得也露出淡淡的笑容,瑞希吸了吸鼻子,微笑說:「那我們現在開始吧,讓和歌從赤司君的影子裡解放出來。」

  「嗯,麻煩你了。」赤司征十郎平靜的點頭說。

  ******

  名取望海悄悄的走到美風藍的背後,就在想要用手蒙住他眼睛的瞬間,美風藍一下子回過頭,嚇得名取望海連忙退了好幾步,在差點撞到門的時候,美風藍用手臂護住她,面無表情的說:「你醒了,主人。」

  「嗯?」名取望海細細地打量著美風藍的臉龐,眨了眨眼睛說,「藍,你在不高興麼,我以為你這麼久沒有見到我,會很高興,高興到雙眼冒光那種!」

  「主人,我是機器人,沒有高不高興這種情緒。」美風藍收回手臂,轉身繼續切菜。

  名取望海雙手合十,語氣真誠的說:「果然生氣了,對不起,藍。」

  「我不會生氣,沒有生氣這種情緒。」美風藍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名取望海卻聽出一股賭氣的語氣。

  「藍還是第一次生氣呢。」名取望海抿唇一笑,感受到美風藍投來視線,她連忙收起笑容,一臉嚴肅的說,「我錯了,藍。」

  「雖然看起來是在很真誠的道歉,但是主人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吧。」美風藍語氣平靜的說,「主人只是在敷衍我而已,我生氣對於主人來說是那麼值得高興的事嗎?」

  「啊,值得高興啊,藍的這種表現,是在我為擔心啊,」名取望海彎起眸子,捏了捏美風藍的臉頰說,「我真的是誠心誠意在道歉,讓藍這麼擔心,真的抱歉,藍,我回來了。」

  「下次不管在哪裡,主人都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我可是掃描一下就知道主人身體的情況,」美風藍放下手中的刀,垂眸說,「歡迎回來,望海。」

  「嗯,我不會再讓藍難過了。」名取望海為美風藍輕輕攏一下額前的髮絲,低聲說,「所以,藍下一次不要說那麼傷人的話了。」

  「……」美風藍不解的看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微微一笑,「藍,你是我的家人啊,所以說自己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這種話,稍微有些讓人難過。」

  「對不起,望海,我以後都不會說了。」美風藍一臉鄭重的保證,沒有看到一臉失落的名取望海嘴角揚起一抹細不可見的得逞笑容。

  結界內突然多了一個氣息,名取望海半眯眸子,對美風藍笑了笑說:「藍,你繼續準備飯吧,我不打擾你了,去院子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嗯,等下飯好了,我會喊望海。」美風藍的雙眸裡終於亮起了開心的色彩。

  名取望海離開廚房,拿起客廳桌子上,瑞希還沒有收起來的時回香爐,走向自家的庭院。

  「這庭院的花可真美啊。」禦影撫著帽檐轉身看向出現在庭院裡的名取望海,看到名取望海手中的時回香爐,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望海巫女,原諒我唐突來府上拜訪。」

  「沒有關係,我原本也是準備儘快去禦影神社將香爐交給您。」名取望海微笑的將時回香爐遞了過去。

  「嗯,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快一步來府上拜訪,因為我現在已經不在神社了。」禦影笑著接過香爐,笑容慈祥的說,「我將它讓給了更需要它的人。」

  「是嗎,但願那人能明白您的溫柔。」

  「有些溫柔是人類才會有的,那孩子也是一位很溫柔的人類。」禦影笑著回答,然後收起香爐說,「那麼,我先走了,時回香爐用完我就會來還的。」

  「嗯,使用過程中有什麼需要,就來找瑞希就可以。」名取望海對禦影揮了揮手,看著禦影的身影消失在結界內,名取望海深吸了一口氣,花香撲鼻過來,她好心情的剛剛準備采一朵花。

  哐哐哐——

  二樓傳來劇烈的響聲,然後有人影破窗而出,名取望海看著壞掉的窗戶,眼角微微一抽,召出結界關住那個破壞玻璃的人,看清楚結界裡的人之後,名取望海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說:「喲,和歌,你剛剛醒來就這麼精神就太好了。」

  「你……」和歌想要撲過去卻被結界擋住,他有些激動的說,「放我出去,我要回神社。」

  名取望海沒有說話,只是用冰涼的眸子看著和歌,和歌似被人潑了冷水般,失去力氣的坐在地上,拳頭狠狠的砸地說:「可惡,可惡,可惡……我到底做了什麼啊……」

  「望海。」聽到響聲的美風藍跑過來,瑞希和赤司征十郎也從二樓跑了下來,名取望海輕輕歎氣,抓起坐在地上的和歌說,「總之,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談話。」

  ******

  餐桌上,和歌說出了自己醒後的經歷,蘇醒後,他力量很弱,甚至連瑞希還留在夜之森神社都沒有感應到,他直接離開了神社,四處流浪,偶然的遇見了與自己同族的光代,光代請求他取救自己的戀人,並願意將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

  處於對於同族的憐憫與他確實需要更多的力量,他答應了光代的請求,只是他的力量不足,能給光代的戀人續十五年的生命,所以與白石祖父定下十五年的約定,沒有想到白石祖父會不遵守承諾,不僅沒有還給他力量,還對他進行封印,毫無準備的他,一半靈魂脫離而出,另一半就那樣被封印在白石家。

  之後他便一直尋找解除封印的辦法,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應到的一股強烈氣息,是被他妖力所詛咒的赤司征十郎出生了,他順著氣息尋去,卻被赤司征十郎的媽媽誤會,以為他是來傷害赤司征十郎的妖怪。

  後來,赤司媽媽察覺到他不是尋常的妖怪,沒有消滅鑽入赤司征十郎影子裡的他,只是對他進行封印,他慢慢的沉睡在赤司征十郎的影子裡,忘記了自己另一半靈魂的事情……

  而另一邊被白石祖父封印的另一半靈魂,虛弱漸漸的失去自我,光代殘留的一絲靈魂趁機與他的靈魂混合在一起,讓他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半靈魂的事情…

  和歌低著頭,咬唇說:「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的。」

  另一半的靈魂成為灰司,變成了獨立的個體,名取望海為了不讓剩下那半靈魂吸取赤司征十郎的力量活下去,回到過去拿回了夜之森水波姬的神識為和歌填滿了缺失的部分。

  「都怪我,如果我沒有掙扎的話,就那麼被封印的話,主人就不會……」和歌自責的雙手握拳,心裡暗暗的咒駡自己。

  「沒有關係哦,和歌,夜之森大人還會回來的,因為……」瑞希眉眼彎彎湊到和歌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什麼,和歌驚愕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向名取望海,然後噗通一下就彎腰伏地說:「望海大人,真的非常感謝您。」

  「和歌,抬起頭來。」聽到名取望海的話,和歌抬起頭,一個飯團直接塞入他的嘴巴,名取望海笑眯眯的說,「好好的吃飯,這樣才有力氣繼續保護赤司君。」

  嚼著飯團,和歌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啊,他只是嘴裡嚷嚷著保護主人,結果最後他卻被主人保護了,甚至主人最後的時光他都沒能陪伴她,漫長的歲月讓瑞希獨自守著神社。

  「瑞希……」和歌剛剛開口,瑞希已經快一步將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容燦爛的說,「和歌,歡迎回家。」

  和歌可愛的臉龐上終於露出笑容,用手輕輕擋住眼睛,聲音哽咽的說:「我回來了。」

  「喲,皆大歡喜!」名取望海揚起唇角,笑眯眯的說,「趁著假期結束前,我們去夜之森神社賞花吧,叫上五月還有真衣。」

  「真的麼,太棒啦!」瑞希開心的跳起來歡呼,名取望海笑盈盈的歪頭對美風藍說:「賞花的便當就交給藍了。」

  「嗯,好的。」美風藍輕輕點頭。

  名取望海放下筷子,伸了一個懶腰,假期快結束了,馬上就要決定去哪所高中了。

  「洛山高校。」赤司征十郎語氣慢悠悠的,抬眸看向名取望海說,「你跟我一起去。」

  「誒誒,赤司君在邀請我麼?」名取望海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挑眉說,「不過,赤司君你有讀心術麼,我想什麼,你就說什麼。」

  「只是在通知你而已。」赤司征十郎放下筷子,淡聲說,「多謝款待,我回家了。」

  「哦,只是在通知我麼,真是不管別人想法的暴君,隨便就決定了別人的人生。」名取望海語氣頗為調侃的說完,對上赤司征十郎認真的雙眼,她微微一怔,移開視線說,「幹嘛一副認真的表情,只是一個高中而已,我知道了,只是那學校好像不在東京吧,搬家的話要和週一哥打招呼,藍事務所那邊……」

  「我這邊不要擔心,望海在哪裡我就去哪裡。」美風藍一臉漠然的說。

  「呃……」名取望海動了動嘴角,赤司征十郎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勾唇說:「別逃避啊,名取望海,我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你必須也要這樣。」

  「我知道啦,才沒有逃避,我為什麼要逃避你這個不講理,唯我獨尊的暴君,」名取望海輕輕撇嘴,聽到赤司征十郎手機傳來震動聲,她笑眯眯的揮了揮說,「看來司機先生來了,拜拜,回家等我賞花宴的通知吧。」

  赤司征十郎微微挑眉,語氣淡漠的說:「啊,沒有人可以反抗我,你知道就好,和歌,我們回去了。」

  「誒,」和歌愣了一下,連忙起身跟上赤司征十郎,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跟赤司大人一起回去嗎?」

  「不過是從我的影子裡變成生活在我的身邊而已,」赤司征十郎漫不經心的瞥了和歌一眼,「叫我名字就可以,和歌。」

  「是。」和歌低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名取望海目光柔和的目送和歌與赤司征十郎離開,然後轉頭看向瑞希和美風藍,低笑說:「你們聽到那傢伙剛剛說的話了麼,『沒有人可以反抗我』,一副自大又理所當然的模樣呢。」

  「唔,這不是赤司君一直以來的風格麼。」瑞希抿唇偷笑說。

  名取望海起身,看著庭院裡正好的陽光,她抓住美風藍收拾碗筷的手說:「藍,等下收拾,我們去曬會陽光。」

  「哦。」美風藍乖巧的點頭。

  瑞希看著陽光撲灑的庭院,懷念的眯起眸子,啊,他想起來在名取望海走後,夜之森大人總是看著神社大門發呆,似乎期待著名取望海會再一次出現,所以他忍不住對夜之森大人說:【夜之森大人,望海已經不會出現。】

  【我知道哦,瑞希,我只是在感受溫暖而已。】

  【唔,夜之森大人在曬陽光嗎?】

  【不,瑞希,最溫暖的東西並不是陽光,而是在你需要時,恰好出現的那只手。】

  【有些溫暖不是陽光可以給予的,而是他人。】

  「瑞希,怎麼站在原地,過來啊。」

  名取望海逆著光對他伸出手,笑容比她身後的陽光更加柔軟而和煦。

  「啊,我來了!」瑞希揚起大大的笑容,跑過去抓住名取望海的手。

  夜之森大人,他現在理解那時候您所說的話了,

  他現在已經不是一人在冰冷而空曠的神社中,

  獨自守著歲月輪回,看著梅花盛開又凋零,

  而是在溫暖的笑容中,得到新的歸宿,然後等待您的輪回。

  ——未來之約·完——


第55章 紅梅花開

  【瑞希,紅梅盛開了,幫我折一枝放在窗臺上吧。】

  這是夜之森大人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但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盛開的梅花樹後,開心的握住夜之森大人的手說:「嗯,我現在就去,夜之森大人等我一下。」

  我離開夜之森大人的房間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梅花樹下,選了花朵最多的那枝折下的時候,我感覺到夜之森大人的氣息消失了。

  我拿著那枝梅花不知道在樹下站了多久,回過神來,天已經黑了,我沒敢進入夜之森大人的房間,走到窗戶,低頭將樹枝放到窗臺上,我的視線牢牢的緊盯著自己的木屐,不敢抬頭往屋子裡看。

  感覺到有冰涼的東西在蹭我的臉頰好像在安慰我,我轉頭看到是我的白蛇式神,它雙眼霧濛濛的似乎在悲傷,我對它揚起笑容,輕觸它額頭說:「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夜之森大人只是睡著了,都怪我太慢了。」

  白蛇對我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鼓勵我打起精神,我拍了拍它的額頭說:「沒有關係的,對了,我們去把神社打掃一下吧。」

  夜之森大人離開的第一天,我拿著抹布在神社裡四處遊蕩,然後聽著神社裡清晰的回蕩著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那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會這一枝梅花放在夜之森大人的窗臺前,然後站在視窗給夜之森大人講一天我都做了什麼,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永遠都是:「那麼夜之森大人繼續休息吧,我去神社大廳那邊看看。」

  一直到梅花凋零,我沒有梅花送給夜之森大人了,我便不敢在接近夜之森大人曾經在的房間,而是在神社大廳前的階梯上獨自坐著。

  在夜之森大人臥床不起前,她最喜歡在這裡站著,曾經,她就是在這裡帶著我與和歌迎接了那位叫名取望海的少女。

  距離那位少女離開有多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我清楚記得她和煦的笑容,還有那雙溫柔撫摸著我髮絲的手。

  我的式神用蛇尾輕輕拍著我的肩膀,似在安慰我,我立刻擺出笑容,對它說:「沒關係哦,我不孤單,夜之森大人與和歌都在啊,雖然一個在睡懶覺,一個在沉睡養傷,但是沒有關係的,因為……」突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我連忙揉了揉眼睛,從懷裡拿出名取望海離開前給我的紙人,這是能夠找到她的線索。

  「因為望海一定會出現的,她對我說一切都會好的,所以我相信她。」

  我很明白這些話,其實都是我說給自己聽的。

  但是,我只能這樣說,只能這樣去相信。

  我不知道自己獨自在神社裡守了多久,我對外界變化的瞭解都是通過夜之森大人留下的小小池塘,池塘裡能夠映出神社結界外的現世,我偶爾帶著我的式神坐在池邊看著那些陌生的人類來來往往,看著他們的臉上露出各式各樣的表情。

  而我一直都留在神社裡,梅花盛開的季節為夜之森大人折花枝,凋零的季節坐在神社大廳外的階梯上看著緊閉的神社大門。

  「啊,冬季終於到了。」

  我輕輕撫著式神冰冷的腦袋,露出笑容,我真的很喜歡冬天,冬天我就可以進入冬眠,這樣時間過的很快。

  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次紅梅的盛開與凋零,只是紅梅馬上又要盛開了,我坐在梅花下,背靠著樹幹,仰頭看著樹枝上的花朵緩緩的盛開,然後看到一個粗壯的樹枝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甜美的容顏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額間菱形的朱砂比紅梅更加嬌媚,風輕輕拂過她美麗的華服,我瞪大眼睛,連忙起身伸出手說:「夜之森大人,您又爬樹,摔下來怎麼辦?」

  「那瑞希要接住我啊。」她彎眸笑得如花般美麗,然後整個人從樹上墜了下來。

  「夜之森大人!!!」我驚慌的伸出手,夜之森大人落入我手臂的時候變為無數的花瓣,我的手臂保持著伸出的姿勢卻什麼也沒有接住,獨自一人站在滿地的落花中。

  腦袋突然很沉,整個人都暈乎乎的,眼前的場景突然變成一片黑暗,我呆愣了幾秒鐘,突然明白過來了,啊,我在做夢啊……

  我早就知道,這神社中只有我一個人,和歌沉睡在夜之森大人的結界裡,而夜之森大人早已經離開了。

  但是我一直都裝作大家都在的樣子,因為大家都在的話,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哪怕見不到面,只要想著大家都在我的身邊,只是在房間與結界裡休息的話,我就不覺得孤單了。

  嗯,我不孤單哦。

  一點也不孤單,因為大家都在嘛。

  ******

  感覺腦袋更沉了,有溫柔的風輕輕的拂過我的臉龐,我動了動身體,卻不敢睜開眼睛。

  因為我知道,如果睜開眼睛的話,我會發現我是獨自一人……

  「瑞希……」

  有冰涼的東西貼上我的額頭,我聽到一個低柔的女聲在叫著我名字,然後有陸續續的聲音傳來到我的耳朵裡。

  「哈哈,瑞希這是喝多了吧,嗝……」

  「週一哥,你還說瑞希,你自己也喝的都站不穩了。」

  「呃,那是因為瑞希釀的酒真的很好喝,而且這裡的紅梅真美。」

  是誰在說話,我努力的睜開眼睛,看到少女秀美的臉龐還有盛開的紅梅,風吹過,花瓣紛紛落下,我有些恍惚的想起了,那年也是花瓣猶如雨般飄落,她來到夜之森神社,帶著溫柔的笑容,還有關於未來的約定。

  如今,她一如初見。

  「醒了嗎,瑞希?」望海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額頭,我才發現望海正坐在我的身邊,我開心的笑著問:「望海,你來接我了嗎?」

  望海愣了愣,然後微笑說:「啊,我來接你了,瑞希。」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似乎不會再孤單了,我輕輕抓住望海的手腕,低聲說:「望海,能摸摸我的頭麼?」

  「嗯,當然可以,無論多少次都可以。」她伸手輕輕的摸著我的髮絲,聲音溫柔得讓我想哭。

  「真是一個好夢。」我笑著想要閉上眼睛醒來的時候,一隻手捏住我的臉頰,痛感讓我瞬間清醒不少,我忍不住睜大眼睛,入目的是赤司君冰冷冷的臉。

  我頃刻間有種被涼水澆透的感覺,我這才發現自己躺著赤司君的腿上,我連忙起身道歉說:「對不起,赤司君,我我……」

  「沒有關係,只是告訴你剛剛不是在做夢而已。」赤司君漠聲說,我微微轉了一下頭,發現大家都在看我,藍還有望海的朋友們……

  「有什麼關係嘛,瑞希也是很久沒有回神社了,覺得很開心吧,」望海的朋友那個名為五月的少女笑盈盈的說,「而且赤司君不是自己將瑞希的頭從望海的腿上拽到自己的腿上嘛?」

  赤司君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五月,五月立刻禁聲,然後躲到瞭望海的身後。

  「說起來,望海的高中決定了嗎?」望海的另一位朋友真衣開口轉移話題為我緩解尷尬,我感激的看向她,她對我回以淡淡的笑容。

  「嗯,我準備去洛山高校。」望海的回答讓赤司君的雙眸微微動了一下。

  「啊,真可惜,我要去桐皇高校,因為阿大選擇了桐皇,我有些放心不下現在的他,」五月撅起嘴,「但是人家好想跟望海和真衣繼續在一起。」

  「沒有關係,我們經常聚會就好啦,而且手機聯繫也很方便。」望海安慰的對五月說完,轉頭看向真衣,「真衣不去櫻蘭嗎?」

  「唔,不去了,五月那邊有青梅竹馬陪著,我也想去有熟人的學校,」真衣輕輕抿一口綠茶,動作優雅的輕撫白瓷茶杯說,「我也要去洛山高校。」

  五月撲過去抱住真衣,然後可憐巴巴的看向望海說:「你們兩個人絕對要經常的找我玩哦!」

  「怎麼就撲到我這邊了。」真衣斜目看著五月輕笑問,然後掃了一眼赤司征十郎。

  五月眨了眨眼睛,吐舌說:「被發現了,我不擅長應付赤司君,如果抱望海,他的視線太可怕了。」

  「瑞希,來吃點東西吧,剛剛只喝酒了吧。」望海說著,端起一盤藍做的壽司向我走來,然後笑眯眯的說,「不過瑞希釀的酒週一哥真的很喜歡呢,你看週一哥又喝倒了。」

  順著望海指的方向,我才發現望海的堂哥醉倒在神社的階梯上,他的式神們還有藍在手忙腳亂的圍著他。

  「週一偶爾這樣放鬆一下也好,他總是在工作。」我忍不住露出笑容說。

  望海目光柔和的看著我說:「啊,瑞希這樣的表情最好了。」

  「什麼樣的表情?」我摸著臉疑惑的問。

  「能夠給人元氣的笑容,」望海笑著伸手折下一枝細細的梅花,輕輕別在我的耳朵上,「寂寞又偏偏要逞強的笑容一點都不適合瑞希。」

  望海的話讓我心口一暖,鼻子卻有些發酸,我連忙眨了眨眼睛,對望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瑞希,今天覺得開心嗎?」望海輕聲問我。

  我的視線慢慢掃過著梅花樹下所有人的身影,然後滿足的輕輕閉上眼睛,這一次我敢毫不猶豫的睜開眼睛了。

  因為大家都在,這一次不是我幻想出來騙自己的,而是真實的。

  「非常開心哦,謝謝,望海。」我眉眼彎彎露出我覺得最幸福的笑容。

  我伸手摸了摸耳朵上望海為我折下的紅梅,

  等下就將它送到夜之森大人的窗邊吧。

  告訴夜之森大人,她種下又悉心照料的紅梅,

  它又盛開了,

  大家都覺得很美。

  —— 無論現在你在經歷什麼困難與悲傷,希望大家也和我一樣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紅梅花開·瑞希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

  瑞希真是一個小天使,原著裡一直默默的守護著自己重要的人,

  我希望他得到幸福。

  下一卷開始進入高中篇,男二會出現,故事會有些灰暗,

  因為光芒與黑暗並存,有幸福就有不幸,

  但願望海在為身邊的人帶去溫暖的同時,故事裡的人也給一直支持我的大家帶去一絲暖意與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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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故事

第56章 界線

  黃瀨涼太在遞交完升學志願表之後,為了趕上社團時間,他特意選了去籃球社的近路,學校的綠化林,然後他在那裡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小孩。

  他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年紀,臉上貼著畫著眼睛圖案的咒符讓人看不到他的臉,身上穿著簡單而樸素的褐色和服,他靠著樹杆沒有任何反應,說他是一個奇怪的小孩,是因為他的腦袋上戴著一對牛角的裝飾品。

  「小朋友,你沒事吧?」黃瀨涼太輕輕拍了他的臉頰,然後用運動服輕輕蓋在他的身上,抱著他向社團跑去。

  「我撿到一個奇怪的小孩!」黃瀨涼太一推開社團的門就大喊,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舉起手中的小孩,「他似乎昏迷了,我是不是應該將他送去醫務室或者醫院。」

  桃井五月疑惑的看向黃瀨涼太說:「哈?你在說什麼啊,你手裡只有校服啊。」

  黃瀨涼太呆住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孩,剛剛想要開口說話,赤司征十郎走過來,淡聲說:「你哪裡發現的他?」

  「咦,小赤司能夠看到這個孩子?」黃瀨涼太眼睛微微發亮,「果然不是我的幻覺吧。」

  其他人看著赤司征十郎小心翼翼的接過黃瀨涼太手中的校服,然後放在休息椅上,認真的凝視了休息椅片刻,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說:「名取望海,你來一趟籃球社。」

  「名取望海,啊,這個名字我知道,是最近傳言中赤仔的女朋友吧。」紫原敦漫不經心的叼著巧克力棒,湊到休息椅前說,「這裡真的有小孩麼,我什麼也看不到啊。」

  「啊,會叫望海來,果然是妖怪吧。」桃井五月了然的點了點頭,不解的問,「但是,為什麼黃瀨君能看到妖怪呢?」

  「妖怪?」綠間真太郎微微挑眉,用纏著繃帶的手推了一下眼鏡,漠然的說,「這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詞。」

  「他是妖怪嗎?我以為是有點奇怪的小孩子。」黃瀨涼太驚訝的眨了眨眼睛,然後伸手戳了戳他頭上的牛角,「那這對角不是戴上去的裝飾品啊。」

  社團的門被推開,大家以為是名取望海來的時候,青峰大輝打著哈氣走進來,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微微皺眉說:「怎麼了,難道社團活動結束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走到休息椅前,剛剛想要坐下,黑子哲也伸出手,面無表情的說:「雖然看不到,但是有小孩在休息椅上,青峰君。」

  「啊?」青峰大輝看了一眼只放著一件校服的休息椅,「你沒睡醒麼,哲?」

  「真的只有我和小赤司能夠看到他啊。」黃瀨涼太驚奇的瞪大眼睛。

  「打擾了,我來找赤司征十郎。」社團門口傳來溫和的女聲,然後社團的門又被打開了,一位留著烏黑,容貌秀美而端莊的少女出現在大門口,她白淨的臉龐上帶著柔和笑意,似溫柔的微風般緩緩撫過人的心間。

  「是傳言中赤仔的女朋友。」紫原敦懶洋洋的歪頭看著名取望海。

  「敦,不是傳言。」赤司征十郎淡聲的說完,走到名取望海的身邊,淡聲的對隊友們介紹:「我的女朋友,名取望海。」

  「啊啊,我見過你!」黃瀨涼太指著名取望海,笑容燦爛的說,「我給你指過路去國際象棋社!」

  名取望海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說:「嗯,當時謝謝你。」赤司征十郎挑眉,捏住她的臉頰,「其實已經忘記了吧。」

  名取望海拍掉赤司征十郎的手,然後目光掃到椅子上的小孩,微微詫異的說:「你不是說他離開籃球社了。」

  「你也能看到這個小孩?」黃瀨涼太驚訝於名取望海能夠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名取望海打量了一下他,微笑問:「你是怎麼遇見他的?」

  「學校的綠化林。」黃瀨涼太老實的回答。

  青峰大輝斜目,半信半疑的說:「聽起來這休息椅上還真有一個小孩啊。」

  「嗯,一直以來都是他為你們撿球。」名取望海輕輕摸著小妖怪的臉頰,她指尖冒出淡藍色的光芒,光芒進入小妖怪的眉心,名取望海揭掉了他臉上的咒符。

  「啊,我能夠看到這個小孩子了!」桃井五月驚呼,名取望海對她笑了笑,那個小妖怪慢慢睜開眼睛。

  「醒來了,好厲害。」黃瀨涼太崇拜的看向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動了動唇角,他家望海有多厲害,他比他們清楚多了。

  「桃井說他是妖怪?」黑子哲也神色平靜的問。

  「竟然會有妖怪的存在。」綠間真太郎覺得真是長知識了。

  「……!!」小妖怪發現這麼多人圍著他,慌張的摔下休息椅,紫原敦手疾眼快的接住它,歪頭說:「它真的好小,還長著一對角啊。」

  小妖怪看著紫原敦的臉龐,垂下頭,身子微微發抖,一雙溫熱的手摸上它的臉頰,它抬起頭對上名取望海的眼睛,名取望海從紫原敦的手裡接過它,將它放在休息椅上,聲音低柔的說:「別慌,你仔細的看看這些人,應該都是你熟悉的。」

  他微微仰起頭,用透徹而略帶怯懦的眸子打量著周圍的人,每看一個人他的膽怯就少一點,再看到赤司征十郎以後,乾脆撲過去抱住了赤司征十郎的腿。

  「看來,他真的很信任你,怪不得你在的時候都不幫其他人撿球。」名取望海輕輕一笑,伸手揉了揉小妖怪的髮絲。

  「啊,赤仔那個球主動回到身邊的技能是他的原因啊。」紫原敦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額頭。

  「是這位哥哥救了你,」名取望海指了指黃瀨涼太,小妖怪緊張的抓著赤司征十郎的衣角,小聲說,「謝謝你。」

  「好可愛,但是為什麼比起我更加信任小赤司啊。」黃瀨涼太委屈的撅嘴。

  「你為什麼要越線,不可以在人類的面前顯身,不可以將人類拉入你的世界,這規矩你知道嗎?」名取望海的聲音依然很溫柔,但是受過神靈祝福的巫女,對於小妖怪來說是充滿壓迫感與威嚴的。

  看著小妖怪的眼眶微微紅了,黑子哲也心一軟,語氣平靜說:「名取同學,他看起來還小。」

  「這是每個妖怪都知道的,從誕生開始。」名取望海彎起眸子,笑得和藹可親,卻讓小妖怪更緊張了。

  「他很怕你。」赤司征十郎抱起那個小妖怪,名取望海摸了摸自己的臉,歎氣說,「你冷著一張臉他不怕,卻怕我這麼親切的人。」

  「一般壞人誘拐小孩的時候,都是你這種笑容。」赤司征十郎冷漠的笑了一下。

  「誒,不會啊,我覺得名取同學笑得很好看啊。」黃瀨涼太話音剛落髮現赤司征十郎目光更冷了,他立刻改口說,「可能小孩子喜歡更親切的笑容。」

  「還有比她看起來更親切的人嗎?」赤司征十郎勾起唇角問黃瀨涼太。

  「……」黃瀨涼太此刻內心已經跪了,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話,連忙看了一眼天花板,笑眯眯的轉移話題,「不過,原來之前球會準確的回到自己身邊都是這小傢伙的功勞啊。」

  看到黃瀨涼太轉移話題,赤司征十郎收回視線決定放他一馬,能夠說望海不好的只有他,他家女朋友看起來那麼溫柔,還有能力,別人如果說她不好,那一定是瞎掉了。

  心中已經豎起『我家望海最棒』的小旗,內心都要開花的赤司征十郎此刻臉上依然很淡定,考慮一下對小妖怪說:「你這幾天去哪裡了,突然不見了,我以為你離開了。」

  「我……」小妖怪微微張口,然後拼命的掙扎著脫離赤司征十郎的懷抱,穩穩的落在地上說,「我知道你們要離開了,對嗎,你們要去不同的地方,我不能在為你們撿球了。」

  空氣仿佛凝住了一般,紫原敦低笑著打破令人窒息的氣氛,他將一盒美味棒遞給小妖怪說:「謝謝你為我們撿球,一直以來辛苦了。」

  「啊,你這小傢伙為我們省了不少事。」青峰大輝難得露出一絲柔和的表情,揉了揉小妖怪的頭髮,「但是,你已經不需要這麼做。」

  「出現在黃瀨面前,是借機來和我們告別的嗎?」綠間真太郎蹲下看著小妖怪,然後他摘下自己的護腕,低聲說,「我今天的幸運物,如果連同幸運一起送給你就好了。」

  「謝謝。」黑子哲也伸手動作輕柔的為他整理著被青峰大輝揉亂的髮絲,「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黑子哲也的話讓小妖怪的身體一顫,他咬著嘴唇,抖了抖自己的和服,一朵朵小花從他的和服掉出來,他慢慢的抬起頭,露出可愛的笑容說:「我是來謝謝你們的,只是能力不足,只能為你們采來這些小花。」

  名取望海看著小妖怪的笑容,眸光輕顫,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花,那些已經有些蔫的花朵經過名取望海的指尖綻放出美麗的姿態,她微笑說:「如果可以,大家每人拿一朵當做紀念吧,它不會凋謝的。」

  手心中的花被大家拿走,剩下的最後一朵,名取望海放在赤司征十郎的籃球包上,然後聽到小妖怪繼續說:「對不起,我原本是想要偷偷給大家的,但是我的能力不足,導致越過界線,讓金髮哥哥看到了我……」他聲音微微一頓,攥緊自己的衣角,露出笑容說,「大哥哥們,我也要離開了,因為想要看哥哥們打球,為你們盡一份力,所以才會在這裡。」

  「你要去哪裡,我以後可以去看你,我們一起玩。」黃瀨涼太露出陽光而親和的笑容。

  「唔,這不行呢,因為我不能讓大哥哥們在越過界線了。」小妖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要回老家了,一個很偏僻的小村莊,謝謝,讓我最後能夠這樣和大家告別。」說完,它想要對名取望海鞠躬,名取望海扶住了它,低聲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這樣的小妖怪怎麼可能有名字。」小妖怪撓了撓頭,聽到他的話,桃井五月溫柔的提議:「為什麼不可以有名字呢,如果你不介意,就讓籃球隊的哥哥們給你取一個吧。」

  「真的嗎?」小妖怪露出開心的表情。

  「他白嫩嫩的,可以叫棉花糖。」紫原敦開口就是吃的東西。

  「小牛。」這是根據他頭上的牛角,而想出名字的青峰大輝。

  桃井五月白了青峰大輝一眼,嫌棄的說:「阿大,這個名字又土又沒有創意,還有紫原君,它又不是食物,真是的。」

  「就叫小球吧,他不是一直以來為我們撿球嗎?」黃瀨涼太的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滿意自己起的名字。

  「球球會更可愛一些。」黑子哲也提議。

  「跡世,將我們奇跡世代中間的兩個字送給你當做名字。」赤司征十郎語氣淡淡,完全一副不容反駁的表情,而一直以來都喜歡赤司征十郎的小妖怪立刻露出高興的笑容。

  「喜歡這個名字嗎?」名取望海目光溫柔的問小妖怪,他眉眼彎彎幸福的表情似溫陽般令人覺得暖洋洋的,「很喜歡,我叫跡世,一直以來謝謝大家。」

  「那麼,我送你回家吧。」名取望海輕輕抱住他,他將額頭靠在名取望海的肩頭,小聲說,「謝謝你,姐姐,你給了我力量,讓我可以向大家告別。」

  「不,是你自己越過了界線,來到他們的身邊。」名取望海看著他對大家揮手告別,然後抱著他離開籃球社的大門。

  「如果我現在不出現,大家各奔東西以後,我就什麼也辦不到了。」他喃喃低語,身子開始慢慢的消失,笑容沒有絲毫動搖,「能夠誕生真是太好了。」

  懷裡空蕩蕩的瞬間,名取望海聽到身後大門打開的聲音,是已經換好衣服的奇跡世代隊員們,他們每一個人的籃球包都別著一朵小花。

  赤司征十郎在其他人開口前,牽起名取望海的手,淡聲問:「他臨走的時候說了什麼?」

  「能夠誕生真是太好了。」名取望海握著赤司征十郎的手,轉身對其他人深深鞠躬說,「謝謝你們給予他名字,還那麼溫柔對待他。」

  黃瀨涼太笑了笑,轉頭看向籃球場說:「並沒有陌生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那小傢伙一直存在於這裡吧。」

  「不,是因為大家都是溫柔的人。」名取望海揚起笑容,紫原敦湊近她,但是一隻手擋住了紫原敦的臉,赤司征十郎語氣冷漠的說,「敦,靠的太近了。」然後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腕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名取望海只能對其他人揮了揮手,大家都禮貌的揮手回應,看著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的身影慢慢消失,桃井五月不禁感慨:「赤司君真是無死角的護著望海啊。

  「戀愛真的會讓人改變。」綠間真太郎頗有感觸的說完,決定以後連星座的戀愛運也一起看看。

  ******

  赤司征十郎看著窗外轉瞬即逝的景色,漫不經心的問:「他消失了,對嗎?」

  「嗯,你說他幾天前開始從籃球社裡消失的?」

  「一周前,我有讓和歌去找,但是不知道哪個氣息是他的,和歌無法準確的判斷位置。」赤司征十郎猶豫一下,淡聲問,「小妖怪的生命這樣短嗎?」

  「不是,他應該是遭遇了襲擊,他的生命力快被抽光了,最後的力量將黃瀨涼太拉入人類無法進入屬於妖怪世界的界線。」

  名取望海微微垂眸,看著赤司征十郎籃球包上的小花,低聲說:「他的生命不該這樣結束,我會找到那個人,最近抽取妖怪生命力的人。」

  「嗯。」赤司征十郎用自己的手輕輕覆上她的手,然後聽到名取望海問,「你會珍惜這朵花吧。」

  「啊,我會珍惜。」赤司征十郎將名取望海拽向自己,輕輕撫著她的長髮。

  這世界上充滿了眼睛看不到的界線,而赤司征十郎的界線就是所愛的人。

  沒有人可以越過這條線,除了他,誰也不能觸碰她。

  這世界的一切都值得被珍惜,那是因為她在。


第57章 拜訪

  桃園奈奈生拽著自己身上的巫女服飾,疑惑的問巴衛:「真的要穿的這麼正式嗎?」

  「對方可是接受過神靈祝福的巫女,你當然要正式迎接。」巴衛認真的打掃著神社各個角落。

  「巫女嘛?」桃園奈奈生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慈祥的老婆婆,但是想到巴衛讓她穿的如此正式,她腦海裡又浮現出一個嚴肅的老婆婆。

  「那可真是一位漂亮的巫女大人,現在已經很少能夠看到如此凜然而美麗的女巫。」身為神社精靈的虎徹一臉憧憬的說。

  「漂亮?!」桃園奈奈生腦袋中又浮現出了一位漂亮的老奶奶。

  「奈奈生大人,巴衛大人,客人來了。」鬼徹有些氣喘吁吁的推門進來,巴衛立刻收起打掃神社的工具,拽住桃園奈奈生說,「走,出去迎接。」

  剛剛拽著桃園奈奈生走到門口,他又折回去拿起桌子上的時回香爐塞給桃園奈奈生:「這個不能忘記,因為她就是來取這個的。」

  桃園奈奈生捧著時回香爐站在神社門口,餘光瞟著巴衛,她很少見巴衛如此尊敬過誰。

  「呐,望海,我贏了,第一個先到的!」最先出現在神社門口的是瑞希,他坐在白蛇式神上耀虎揚威的看著階梯下方。

  「用式神可是作弊!」然後登上階梯的是和歌,他圓潤而可愛的臉龐上滿是不滿。

  「……和歌?」巴衛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和歌轉過身,看到巴衛的瞬間,他瞳孔微微一縮,速度極快的沖過去抓住巴衛的衣領,大吼:「你這個臭狐狸竟然還活著!?」

  「啊啊啊……和歌,你在做什麼啊!」瑞希緊張的跑過去想要拽開和歌,但是和歌卻激動揮開他說,「瑞希,你走開,我必須要和這個臭狐狸算帳!」

  「是巴衛認識的人嗎,有什麼事可以先冷靜下來談談嗎?」桃園奈奈生緊張眨了眨眼睛,很怕兩個人就這樣動手打起來。

  「和歌,我們來拜訪別人的神社,你現在的行為很不禮貌。」很輕很柔的女聲慢悠悠的傳來,原本激動的和歌不甘心的抿唇,然後放開了巴衛的衣領。

  「好久不見,巴衛。」

  聽到這聲問候,桃園奈奈生轉頭看到名取望海,她驚訝的瞪大眼睛,雖然之前給名取望海送心的虎徹和鬼徹一直說對方是一個漂亮的巫女,她從未想過對方竟然如此年輕,看起來與她同齡。

  「確實沒有想到過了幾百年還能見到你,巫女大人。」巴衛整理著衣領,目光複雜的看向和歌說,「也沒有想到會遇見熟人。」

  「抱歉,沒有想到和歌會做出這麼失禮的事情。」名取望海剛剛想要彎腰道歉,巴衛一把拉住她,撇了一眼桃園奈奈生,垂眸說:「不,當年確實是我的錯。」

  當年,巴衛和惡羅王四處作惡,結識了身為妖狼王的和歌,三人不謀而合,更是無法無天,最後因為雪路的事情,巴衛殺死了惡羅王,然後被禦影所收留,而和歌卻成為眾妖怪報復的對象,一拳難敵四手,被眾妖圍擊的和歌逃出重圍遇見了夜之森水波姬。

  「算了,在下也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麼,」和歌揮了揮手,挑眉打量著巴衛,「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成為神使,野狐狸被套上鎖鏈。」

  巴衛額頭青筋微微一套,冷笑說:「你自己不也成了神使?」

  和歌沉默了一下,無所謂的笑了笑說:「在下曾經一度很恨你與惡羅王,你們兩個突然一起失去蹤影,在下被一群低等妖怪為追,一生都沒有那麼狼狽過,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在下才會遇見主人,她教會在下善惡,告訴在下道理,給予在下了容身之地。」

  「容身之地麼……」巴衛低喃,然後餘光看到桃園奈奈生正擔心的看著他,他低笑,眉眼間浮現出一絲溫柔,「啊,看來我們都找到不錯的歸宿。」

  「巴衛變得比曾經更加優秀了。」聽到名取望海的話,巴衛微微挑眉,有些神色驕傲的說:「我一直都如此啊。」

  桃園奈奈生彎起眸子,調侃的說:「巫女大人,不能這麼誇他,你看他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巴衛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尾巴,然後捏住桃園奈奈生的臉頰說:「你竟然耍我,奈奈生,你今天晚上不想吃蛋捲了?」

  「想想想,我錯了,巴衛沒有翹尾巴,真的沒有翹尾巴。」桃園奈奈生立刻雙手合十求饒說。

  「本來就沒有翹尾巴。」巴衛冷冷一笑,突然有人拍開他捏著桃園奈奈生的手,他轉身看到名取望海正笑眯眯的看著他說,「對可愛的女孩子要溫柔點。」

  「對啊,尤其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你可真粗魯。」瑞希附和著名取望海,然後湊到桃園奈奈生身邊,笑容耀眼的問:「你沒有事吧,可愛的小姐。」

  「嘖,你這個傢伙,不要隨便靠近別人家的……」巴衛聲音一頓,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感覺臉頰微微發燙,將桃園奈奈生拽向自己身後說,「總之不要靠的那麼近,臭蛇。」

  名取望海看著站在巴衛身後的桃園奈奈生臉頰泛起淡紅,原本精緻而清秀臉龐更加惹人憐愛了,她輕輕一笑:「原來如此,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巴衛才變的那麼柔和。」

  「!!!」名取望海的話讓桃園奈奈生的臉都更紅了,巴衛有些不自在的轉眸,剛剛想要開口,一個冷漠而溫潤的男聲打破著粉紅的氣氛:「名取望海,你知道已經過了幾個五分鐘了嗎?」

  桃園奈奈生微微探頭,看向突然出現這位薔薇色頭髮的少年,他俊雅的容顏似覆蓋了薄冰般冷漠,一個看似不經意的眼神就給人透不過氣的壓迫感。

  「許久未見,我稍微和巴衛還有神社的新主人聊了一下。」名取望海笑著解釋,赤司征十郎撇了一眼巴衛,然後淡聲說,「哦,但是你跟我說了五分鐘就回來。」

  「是,只是……」

  「你說了五分鐘就回來。」

  「對是我說的……」

  「五分鐘就回來,你說的。」赤司征十郎將手錶遞到名取望海的面前,很顯然在告訴名取望海——你超時了。

  「……!!」名取望海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是,我沒注意時間。」

  「下次要守時。」赤司征十郎平淡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名取望海努力保持著微笑,語氣平緩的說,「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將手錶扣好,目光漠然的瞥了一眼名取望海,語氣冷冰冰的說:「注意稱呼。」

  名取望海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點頭說:「嗯,我改一下,征十郎君……」

  「『君』字可以去掉。」赤司征十郎漫不經心的補充。

  「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啊,拜託,我上來之前,你在車裡就不停問要多久才能取回來,我說不知道,你就板著臉,然後說很快,你又一直問多久多久多久!!」

  「嗯,然後你承諾了五分鐘。」赤司征十郎理所當然的說,「但是你沒有遵守。」

  「對不起。」名取望海決定不和這位唯我獨尊的傢伙理論,因為根本就說不通。

  「我不需要你道歉。」赤司征十郎說完這句話,名取望海覺得自己徹底輸了,扶額說:「赤司君,你……」

  「注意稱呼。」

  「征…十…郎……,」名取望海無奈一笑,然後調侃的問,「你在鬧脾氣嗎?」

  「我為什麼要鬧脾氣。」赤司征十郎話音剛落,和歌就歪頭說,「因為前段時間望海一直陪著桃井和聖川複習,都不怎麼理你吧。」

  「咦,是這樣嗎?」名取望海有些詫異,看到赤司征十郎臉色微微一變,冷聲說,「當然不是,我也不需要你教我學習。」

  雖然還想繼續調侃赤司征十郎,但是畢竟在別人家的神社裡,名取望海輕輕咳嗽了一下,對巴衛和桃園奈奈生露出笑容說:「抱歉,讓你們見笑了,征十郎等急了,我先回去了,有機會再來拜訪。」

  「嗯,隨時歡迎您。」桃園奈奈生連忙雙手遞上時回香爐。

  「謝謝你。」名取望海接過香爐後交給瑞希,然後對巴衛揮手說,「那麼,有緣再見吧,巴衛。」

  巴衛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彎下腰,看著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並肩向階梯走去,看到瑞希湊到桃園奈奈生身邊,他一臉戒備的揚眉,瑞希無辜的攤手說:「我只是想要和可愛的小姐道別而已。」

  「好了,我們也趕緊跟上望海吧。」和歌拽住瑞希的後衣領,與巴衛四目相對,無需多言,目光中都包含一聲『珍重』,便跳上瑞希的式神跟上赤司征十郎家的車。

  「不要看啦,巫女大人已經走遠了!」桃園奈奈生微微撅嘴,看到巴衛收回視線看向她,她目光遊移的問,「巴衛,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個巫女大人?」

  巴衛微微揚起唇角,懷念的眯起眸子說:「因為,她是在我成為神使之後,第一個把我當神使尊重的人。」

  僅僅是那一份尊重,足以讓巴衛銘記一生。

  ******

  名取望海從車窗確定瑞希和和歌坐在式神追了上來,她轉頭笑盈盈的問赤司征十郎:「還在鬧脾氣?」

  「沒有鬧脾氣。」

  「抱歉,前段時間有些忽略你。」名取望海習慣性的想要去摸頭,赤司征十郎反應極快的躲開,淡聲說:「我可不是藍和瑞希。」別想摸一下頭就糊弄過去。

  「好吧,你要怎麼哄你才好。」名取望海無可奈何的笑著問。

  「我沒有鬧脾氣,反正我們以後會有很長的時間在一起,」赤司征十郎看著玻璃窗上名取望海的身影,眸子一沉,「雖然知道,還是不能說服自己,我稍微有點想你。」

  名取望海心臟微微一動,剛剛覺得有些感動,聽到赤司征十郎補了一句:「但是我沒有鬧脾氣,你剛剛說五分鐘……」

  「竟然還在說這件事麼。」名取望海輕輕一笑,覺得赤司征十郎現在可氣又可愛。

  「我不是為了讓你道歉從說這事,而是希望你拿出誠意。」赤司征十郎轉身靠近名取望海,兩個人四目相對,他俯身就吻了上去。

  唇舌相觸的柔軟感讓名取望海呆住了,一隻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她聽到他總是冷冷清清的聲音染上一絲沙啞:「這是你給我的誠意,現在輪到我了,鬧脾氣這件事,我也拿出誠意道歉。」

  「……」名取望海什麼也來不及說,嘴又一次被剝奪了出聲的權利。

  窗外,瑞希與和歌將視線從車上離開,看著漫天夕陽似天空紅了臉一般。

  兩個人相視一笑,願每一天都能這樣平靜而美好。


第58章 世界

  「藍……看這裡!!!」

  「藍,最喜歡你了!!!!!」

  「新專輯一定會支持你的!!!」

  「藍!!!!!」

  「哇,藍前輩的人氣真是……」來棲翔一臉羡慕的看著車窗外的保安快要攔不住的粉絲。

  「這就是一屆偶像歌手No.1的獎盃啊,藍,辛苦了。」經紀人在旁邊暗暗欣喜,愛不釋手的摸著獎盃,將臉頰貼在金色的獎盃上一臉嚮往的說,「不過奪冠的歌曲竟然是給電影做的插曲,這真是沒有想到。」

  美風藍摘下墨鏡,淡聲問:「什麼時候能回去?」

  「現在就回公司。」經紀人笑容滿面的說。

  「我是說京都。」聽到美風藍的話,經紀人的笑容一僵,歎氣說:「我知道啦,等下見完早乙女學院長就派車送你回去。」

  「不用派車,有人在等我。」美風藍漫不經心的說,如今他去工作地點到京都的來往,都是赤司征十郎派司機接送的,原本他是拒絕的,但是赤司征十郎對於自己說出的話,從來不接受拒絕。

  「藍前輩搬家了,那以後見面豈不是很不方便。」四之宮那月有些惋惜的說,雖然美風藍在指導他們的時候,嚴厲又毒舌,但在美風藍的教導下他與來棲翔都成長很多。

  「就是啊,竟然去了京都,真是的,不能和家裡人商量一下麼,東京這邊公司還有宿舍……」

  「我有家,為什麼要住宿舍?」美風藍剔透而冰涼的眸子看向經紀人。

  「呃……」經紀人一下子語塞了,四之宮那月連忙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轉移話題說:「藍前輩不是一直都這樣麼,工作完就回家,搬家一定是有原因啦,反正也不耽誤工作。」

  「但是最近活動都是在東京這邊啊。」經紀人小聲嘀咕,心裡想著,美風藍的家人真是太不體貼他了,任由他這樣的奔波。

  「藍前輩,我們到啦。」聽到來棲翔的話,美風藍看著車窗外已經等待多時的記者默不作聲的走下車。

  記者一擁而上,七嘴八舌的開始提問,美風藍面無表情的往事務所大樓走,他突然停下步伐,看向距離人群很遠的一輛車,他微微一怔,經濟人在後面推他說:「藍,繼續走啊!」

  美風藍繼續向大門走,保安一擁而上,將記者攔在身後,而美風藍的視線一直注視著那輛車到進門。

  那是赤司征十郎所做的車,如今能讓赤司征十郎來東京的原因,大概只有望海,美風藍眸子微微一亮,心裡有一絲期待,莫非是望海來了?

  「請問,關於最近網上傳言你和一位同齡少女同居的事情,那是戀人還是家人?!!!」一位元年輕的男記者,看起來二十四五左右突然這樣大喊道,周圍一下子靜下來了。

  「那是藍前輩的家人啊。」來棲翔連忙解釋,但是四周的記者們依然都沉默著,那個年輕的記者剛想要說什麼,卻被另一位年長的中年男子攔住了,中年男子厲聲說:「你不想要工作了?」

  年輕的男記者什麼也來不及說,只能不甘心的看著美風藍頭也不回的背影,然後憤憤的說:「宮本前輩,你幹嘛攔著我,這可是一個大新聞啊。」

  「上頭都干涉了,這個新聞壓下來了,」宮本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斜目看向自己的後輩,壓低聲音說,「你知道這代表什麼麼,大友?」

  被稱為大友的男子皺眉:「老闆不讓報導?」

  「所以說現在的年輕人,這點規矩都不知道就來踩點跑娛樂新聞,」宮本深深歎氣碾碎煙頭,沉聲說,「大友你記著,我們媒體公司和娛樂公司相連的,當然這次鎮壓消息的不是公司,而是大財閥世家。」

  「財閥世家?」大友驚愕的瞪大眼睛,宮本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所以說,那個美風藍有背景,至少他的家人不是我們可以報導的。」

  「但是……」

  聽到大友還想要說什麼,宮本不悅的皺眉,所以他才會跟老闆說這種走後門的新人應該好好訓練一下再來跑新聞,簡直就是添麻煩,宮本收起相機,冷聲說:「沒有可是,你看剛剛你問出那句話有記者敢接話麼,惹了這樣的麻煩,趕緊回去和老闆說一下吧。」

  大友不甘心的握拳,他總有一天要暴|露娛樂圈無人敢碰的新聞,成為頂尖的娛樂記者。

  ******

  美風藍一打開社長室便看到坐在社長椅子上的赤司征十郎,美風藍下意識的搜索了一下名取望海的身影,然後聽到赤司征十郎淡漠的聲音:「她沒來,在家裡準備慶祝你獲獎的派對。」

  「哦。」美風藍點了點頭,閃耀早乙女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掃視,然後驚訝的問:「耶……藍認識赤司少爺?!」

  美風藍點了點頭,閃耀早乙女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壓低聲音說:「什麼時候認識的,我都不知道你還認識這種世家少爺。」

  「他……」美風藍聲音一頓,發現赤司征十郎正目光冷然的看向這邊,顯然是聽到閃耀早乙女的問話了,美風藍面無表情繼續說,「是望海的戀人。」

  美風藍無語的看著赤司征十郎點了點頭,他緊緊的盯著赤司征十郎異色的雙眸,雖然赤司征十郎表情沒有變化,但是經過他系統的分析,赤司征十郎心情此刻十分好,就是因為他說出的『望海的戀人。』

  「望海的戀人……?」閃耀早乙女詫異了一下,不可思議的問,「如果我沒記錯,望海是你的新主人,耶!」

  「早乙女先生,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先回去。」赤司征十郎起身,走到美風藍的面前,挑眉說,「走吧,她從知道你獲獎就特別高興。」

  「等下,赤司少爺,可能是我想像力有些豐富,」閃耀早乙女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資料和一張照片,這是原本他想要和美風藍談的事情,「這個新聞是赤司家壓下來的嗎?」

  赤司征十郎目光微沉,準確他讓父親的助理壓下來的,他剛剛開始接手赤司家,還不能完美的操縱赤司家一切。

  「有什麼問題?」聽到赤司征十郎這樣說,閃耀早乙女一時無言以對,這份資料是他們娛樂公司聯手的最大媒體公司給他的,是美風藍與名取望海在京都街上被偷拍的,原本只要美風藍出面澄清一下是家人就可以,但是媒體公司不久前卻告訴他這新聞被鎮壓了。

  「這樣的小新聞,也太過於……」小題大做,真的是小題大做,媒體一般只會稍微報導一下,畢竟沒有明星的家人長期被媒體盯梢報導的。

  「小新聞?」赤司征十郎眉頭細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走過去拿起美風藍與名取望海的合照,事實上當時和歌與瑞希也在旁邊,只是相機照不到而已。

  「這種緋聞,藍稍微澄清一下就過去了,耶!~」閃耀早乙女笑容閃亮的回答。

  「我不允許她的照片被別人觀賞,當做娛樂,」赤司征十郎將那張照片順手放入口袋,挑眉說,「沒有人可以違抗我的決定。」

  「………………」閃耀早乙女五體投地的服了,他在娛樂圈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他有些絕望的問,「那赤司家入股娛樂公司,該不會因為這個照片吧。」

  「杜絕這樣的事情再發生而已。」赤司征十郎語氣平靜而冷漠,他這個舉動雖然在家族有不少人不贊同,但是畢竟是赤司家真正的繼承人,他父親沒有反對,下面的人也就沒意見了。

  閃耀早乙女覺得自己徹底敗了,他開始還疑惑,像赤司家這種歷史悠久的大財閥一般都不會投資娛樂圈,因為這種歷史悠久的世家,與財團不一樣,是上流社會的貴族,而明星對於他們來說不過就派對上唱歌助興的演出者存在而已。

  「赤司少爺要入股娛樂圈,家族裡都沒有反對嗎?」閃耀早乙女好奇的看著這位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說不出壓迫力的少年,這種仿佛與生俱來的氣場,不愧是世家繼承人才有的風範。

  「如果他們想要在赤司家繼續呆下去,」赤司征十郎揚眉,「那麼就要知道,我的命令是絕對的。」

  閃耀早乙女驚歎的看著赤司征十郎年輕而俊逸的側臉,他不禁佩服藍的新主人,這種世家少爺就算談起戀愛也一定是唯我獨尊,他這個想法剛剛浮現,但是現實下一秒就打了他的臉。

  赤司征十郎拿出震動的手機,原本不緊不慢的動作,在看到來電人的時候立刻快速接通電話說:「有事情嗎?」

  「嗯,稍微有些是耽誤了,」赤司征十郎垂眸,唇角微微揚起,「嗯,已經和藍匯合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赤司征十郎眸子微暗:「你讓我買什麼?」

  閃耀早乙女豎起耳朵,聽到電話傳來溫和的女聲:「醬油,不知道是什麼嗎?」

  「讓和歌去買。」赤司征十郎冷聲說完,便聽到名取望海輕輕歎氣說:「和歌與瑞希都很少上街,算了,我自己去。」

  「……我讓藍帶回去。」赤司征十郎說完便聽到對方的低笑聲,然後輕聲對他說,「也好,正好藍知道什麼牌子的醬油,掛了,你們快點回來吧。」

  赤司征十郎看著名取望海掛斷電話,他盯了手機片刻,然後抬頭問美風藍:「什麼牌子的醬油?」

  「等下我去買。」美風藍話音剛落,赤司征十郎眯起一下眸子,不悅的說:「算了,她都知道我會去買,你去買我還要給你準備變裝工具,更麻煩。」說完,赤司征十郎轉眸看向閃耀早乙女說,「那麼,早乙女先生,我先走了。」

  雖然閃耀早乙女很想回一句:『不打擾你去買醬油了。』但是看著赤司征十郎仿佛冰雕琢而成的俊雅容顏,敢調侃他的人大約也就只有在他心尖上的名取望海了。

  「赤司少爺,告別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耶!~」

  閃耀早乙女說完就看到赤司征十郎看向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正用一種『你話真多,我還要去買醬油』的視線看著他,閃耀早乙女連忙搖了搖頭,那種視線一定是他的錯覺。

  「娛樂公司很多,為什麼跟我合作,當然我在娛樂圈中地位就不用說了,」閃耀早乙女一咧嘴,潔白牙齒閃過自信的光芒,然後嚴肅的說,「但是娛樂圈與我不相上下的人……」

  閃耀早乙女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因為對方正用一種『白癡』的視線看著他,他尷尬的整了一下頭髮,「我就是想問這個。」

  「她的家人不是在你這裡嗎?」赤司征十郎瞥了一眼美風藍,然後揮了一下手,「有急事先走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會教藍跟你處理。」

  好吧,閃耀早乙女看著赤司征十郎的背影微微感慨,這所謂的急事應該就是給女朋友買醬油吧。

  真是青春啊,青春……

  ******

  「赤司君,謝謝。」

  原本正盯著窗外閃過風景的赤司征十郎,聽到美風藍的話,側目看向他問:「藍,望海在你心裡是什麼樣子?」

  「我沒有心。」美風藍老實的回答。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聲音微微低沉的說:「那換個說法,在你的系統裡是什麼樣子?」

  「賦予世界的人,」美風藍轉頭看向車船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每一字說的都極為認真,「感情,味道,色彩,我的世界是主人的話語組建的。」

  「世界是由她組建的麼,」赤司征十郎動了動唇角,輕輕閉上眸子,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也許真是這樣。」

  她在妖怪存在的世界很強大,他已經充分的感受過了,但是在沒有妖怪的世界,人類所生活的世界,他會讓她依然那麼強大……

  —— 因為她擁有他。


第59章 引線

  「望海,恭喜你升入高中!」名取週一將一大束散發著淡淡芳香的花束塞入名取望海的懷裡,閃亮而帥氣的笑容似玫瑰花般奪目。

  「謝謝你,週一哥,工作那麼忙,還跑到京都來看我。」名取望海收下花朵,交給瑞希,瑞希高興的抱著花束跑向了新家的庭院。

  「……哎,說起來,我真是沒有想到你會為了那個小子來京都讀書,」名取週一拿出手絹一臉可憐兮兮的擦著眼淚,「妹妹被拐跑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你的父母交代。」

  名取望海笑著將泡好的茶放到名取週一的面前說:「爸媽那邊我會自己說,只是麻煩週一哥了,又幫我找了新的房子。」

  他原本正準備去拿茶杯的手一頓,名取週一不甘心的說:「房子是赤司君為你找的,你在告訴我要來京都上學前,他就找過我了。」

  名取望海詫異的看向名取週一,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名取週一歎氣,隨即無可奈何的說:「他說他會將一切都安排好,如果你願意去京都的話,希望我不要阻攔。」

  「啊,還真像他會做的事。」名取望海輕輕一笑,名取週一看著她的笑容,眯著眸子說:「我聽藍公司的社長說了,赤司家入股他們的娛樂公司了。」

  「嗯,藍是機器人,這個問題,我必須要面對,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容貌不變,那麼就必須要離開娛樂圈,」名取望海垂眸,隨即看向名取週一,淡聲說,「只是征十郎似乎已經察覺了我的煩惱。」

  「京都的赤司家啊,我沒有想到赤司君竟然是赤司家的繼承人,」名取週一透過玻璃拉門看著認真在挖土種花的瑞希,低聲問,「望海,你沒有問題嗎?」

  「什麼問題?」

  「財閥世家所處的世界,可能比你想的要殘酷而冷漠。」名取週一覺得在自己心裡某處,希望名取望海能在溫柔又平靜的世界活下去。

  「大概就像征十郎突然見到妖怪的世界一樣,我也會見識到他帶來的不一樣的世界。」名取望海似乎想到什麼,動了動唇角,微笑說:「而且,我覺得我現在說後悔也不行了,征十郎不會讓我逃跑。」

  「這樣啊,」名取週一輕輕舒了一口氣,抿了一口茶,笑容明亮的說,「你已經決定的事情,作為哥哥就不多嘴了,只是有事情要麻煩你。」

  「麻煩?週一哥用這樣的詞,我會生氣哦。」名取望海彎起眸子,雖然依然笑著,但是卻空氣去沉澱下來。

  「不是我在說客套話,因為你這邊才剛開學,但是這件事,我這邊不好處理。」名取週一苦笑,然後看了一眼身後,收到他的視線,柊立刻顯現了身影,然後她對名取望海微微鞠躬,將一個掌心大小的妖怪放在茶桌上。

  「這是……」名取望海驚訝的看著茶桌上的小妖怪,從外形來看是一個容貌普通的少女,臉上長著可愛的小雀斑,她綠色的髮絲在腦袋右側梳成一個馬尾辮,整個人蜷縮著,在微微發抖。

  「她是來求助我的。」名取週一輕輕拍了一下那個小妖怪,微笑說,「別害怕,你不是希望我們救救你的恩人。」

  原本因為害怕瑟瑟發抖的小妖怪,睜開眼睛,她抓住名取週一的手,聲音哽咽的說:「對對,求求你救救他,他被其他妖怪抓走了……」

  「來自於妖怪的委託麼,」名取望海眸子微微一動,看向名取週一問,「週一哥,你接受了妖怪的求助?」

  事實上,柊對於現在的情況也有些不可置信,當這個小妖怪沖過去抱住名取週一大腿祈求的時候,柊很佩服這個小妖怪的膽量,名取週一是除妖師,除妖師的工作是接受人類的委託,封印與消滅妖怪,從來沒有妖怪敢主動的接近除妖師。

  名取家曾經一度衰敗退出除妖師行業,一直到名取週一出現,成為新的家主,能夠重振名取家的名取週一,他對妖怪的態度並不算友好。

  「嗯,事實上,我也很驚訝,大概是受到了你與夏目君的影響,」名取週一摘下眼鏡,輕輕捏了一下鼻樑,低笑說,「我想要看看你們看到的世界,無論經歷多少難過與灰暗,卻依然溫暖的世界,」聲音一頓,他有些無力的說,「不過你也知道,我這邊的委託,名取家的人……」

  「我知道。」名取望海伸手用食指的指肚輕輕撫著那個小妖怪的後背,「你現在是復興名取家的希望,你的委託與行動家族裡的老者們都在盯著。」所以,名取週一如果接受了一個小妖怪的委託,在名取家會引起很大的風波。

  「對不起,望海,所以說可能要麻煩你。」名取周一帶上眼鏡,蜥蜴型的痣在他脖子上遊動著。

  「週一哥不需要道歉,我可是你的助手,你不方便行動的委託就儘管給我吧。」名取望海用手托起那個小妖怪,對著微笑說:「而且我很敬佩她的勇氣與決心,能夠為了人類不顧自身,如果遇見的是其他除妖師,她大概已經不在了。」

  小妖怪看著名取望海溫柔的臉龐,眼眶微微紅了,小聲問:「你願意幫我救梓馬?」

  「嗯,我願意哦。」名取望海低眉淺笑,溫柔得不可思議,「你有名字麼,小傢伙?」

  小妖怪用泣不成聲的聲音,慢慢的說出了兩個字:「…羽……衣。」

  ******

  名取望海看著眼前門面豪華而奢侈的賓館,有些不確定的問:「唔,你確定你的恩人在這裡嗎?」

  「嗯,我看著那輛車開到這裡的後門。」羽衣用力的點頭,眼中有著難言的焦急。

  「望海,我回來了。」聽到瑞希的聲音,名取望海仰頭,瑞希從式神上跳下來,皺眉說,「望海,賓館外面的妖氣已經消散了,但是賓館七樓右側第二房間,」瑞希抬手指向那個房間,「有咒符貼在窗戶上。」

  名取望海凝神看向那個賓館,眯了一下眸子,歪頭一笑說:「那麼我們進入那個房間吧。」

  「老實的呆在這裡不要動,抓住我的衣領。」名取望海將羽衣放在自己的肩上,並細心的叮囑好以後,她用巨大結界籠罩住她和瑞希還有瑞希的式神。

  「望海,這個是移動結界!!!」瑞希驚喜的瞪大碧綠的眼眸,用手輕輕觸碰周圍,他觸碰的地方漾起淡藍的波光,「好厲害,望海,你什麼時候聯繫的?!!」

  看到瑞希高興的樣子,名取望海也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說:「接受了夜之森大人的祝福後,靈力變得更加柔軟而輕靈,結界也得到提升。」

  「出發了,這樣就沒有人能看到我們了。」瑞希一臉興致勃勃的驅使式神飛到七樓的窗邊,剛剛想要伸手去推窗戶的時候,名取望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容微斂,「瑞希,等下,這個咒符是禁忌咒符。」

  「啊?」瑞希愣了一下,發現名取望海臉色不是很好,他小心翼翼的問,「望海,那要怎麼辦?」

  「沒什麼,」名取望海安撫的對瑞希露出笑容,但是眼底依然一片冰冷,她將手輕輕放置窗戶上,禁忌咒符散發出的攻擊力似刀子般與名取望海的靈力形成巨大撞擊,窗戶上的玻璃頓時全部被衝擊成碎片,窗戶也變形了。

  名取望海從窗戶進入屋子,頓時冒出很多妖怪攻擊向她,只是妖怪的等級很低,名取望海立刻用結界將它們關住,然後環視空無一人的屋子,她肩膀上的羽衣突然激動大喊:「那裡有梓馬的氣味。」

  羽衣所指的是一個巨大的衣櫃,名取望海慢慢的走過去,她謹慎的一點點打開櫃門,只是一個縫隙足以讓她看清衣櫃裡面的一切,她瞳孔微微一縮,一下子又關上衣櫃。

  「望海?」瑞希疑惑的看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輕輕呼了一口氣,神社平靜的跑到床邊撤下床單,然後又一次打開衣櫃。

  「啊!!」瑞希驚呼,他終於知道名取望海為什麼會又合上櫃門去拿床單了,櫃子裡是一個赤著身子的少年,準確的說是美少年,他柔順而長長的紫色髮絲有些淩亂,肌膚白皙如瓷,細緻而眉眼間透著勾人的妖媚。

  美少年的手腳都被咒符綁著,名取望海用靈氣切斷捆綁著他的咒符,然後將床單蓋在他的身上,她抬眸看向那個少年臉龐的時候,正好對上他金色的瞳孔。

  名取望海愣了一下,輕輕咳嗽說:「那個,原來你醒著,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裡吧。」話音剛落,名取望海聽見門口傳來聲音,好像是聽見房間有巨響過來查房的服務人員,她立刻看了瑞希一眼。

  瑞希反應極快的一把抱起那個少年,然後與名取望海從視窗跳了下去,他們穩穩的落在式神上的瞬間,聽見下面傳來一個冷得刺骨的聲音:「名取望海!!」

  「……征十郎!!!」名取望海驚訝看著站在樓下的赤司征十郎,然後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瑞希抱著的少年,少年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名取望海對他歉意一笑,直接把他臉也蒙上,然後將肩膀上的羽衣拽下來丟給瑞希說,「瑞希,你將他們送回家,千萬別讓征十郎看到他。」

  叮囑完瑞希,名取望海用結界組成階梯,從半空中慢慢走下去,而赤司征十郎的視線一直盯著式神上的瑞希一直到不見。

  「咳,征十郎。」名取望海彎起眸子,剛剛露出笑容就對上赤司征十郎刺人的視線,她笑容有點掛不住了,微微揚起聲音說:「你這是什麼視線啊,赤司征十郎。」

  「哦,叫我全名?」赤司征十郎不悅的眯起眸子。

  「你聽錯了。」名取望海笑眯眯的說,赤司征十郎毫不客氣的捏住她的鼻子,面無表情的問,「你心虛什麼,讓瑞希抱走的什麼?」

  「我才沒有心虛啊!」名取望海拍掉赤司征十郎的手,心想著如果告訴他是一個光著身子的少年估計他就炸了,傻子才會說實話。

  「不說算了,我剛剛讓和歌去追了。」赤司征十郎輕輕動了一下唇角說。

  「你讓和歌追瑞希幹嘛,這是我接受的委託,那是剛剛救下的人,我讓瑞希給他送回去。」

  「他!?」赤司征十郎的聲音明顯提了一度,名取望海剛剛想開口解釋,回頭看向剛剛她和瑞希離開的房間,被她破壞的窗戶前站在一個黑影,不過黑影轉瞬就消失了。

  「我跟你說話呢,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將名取望海的腦袋轉向自己,然後他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名取望海剛剛看的地方,冷聲說,「窗戶是你破壞的?」

  「呃,為了救人嘛,」名取望海回答完立刻轉移話題,「對了,你怎麼找到我的?」

  「讓和歌追著瑞希的氣息過來的。」赤司征十郎眉毛輕挑,「就如夜之森大人說的,和歌追蹤和偵察的能力很強。」

  「夜之森大人什麼時候說的?」名取望海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問,「你會帶走和歌難道是因為……」

  「如果聯繫不上你,就讓和歌去追蹤你。」赤司征十郎一臉坦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雙手捏著名取望海的臉頰說,「名取望海……」

  「嗯,怎麼了?」

  「名取望海……」

  「啊?」

  「名取望海…………」

  「你要幹嘛?」名取望海的話音一落,赤司征十郎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髮絲說,「沒事,以後我呼喚你的名字,你都要及時回答。」

  「是是是,暴君大人,我們可以回去了嗎,估計瑞希送完人就會回家。」名取望海牽起赤司征十郎的手,撇嘴問,「你真的讓和歌去追瑞希了?」

  「只是隨口那麼說,」赤司征十郎為名取望海打開車門,「和歌進賓館找你們了,你在車裡等我,我去找和歌。」

  「嗯,好的,然後我們順便去接藍吧,今天我想吃漢堡。」名取望海笑盈盈對赤司征十郎說。

  「我知道了。」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然後抬手為她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

  許久之後,赤司征十郎第一次懂得什麼是後悔,這一天如果他讓和歌去追瑞希,那麼他一定會把一切都扼殺在搖籃裡。

  ——日常系·完——


羽衣之翼

第60章 第一章

  在黑暗中有人在撫摸他的身體,他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但是手腳都無法行動,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因恐懼而凍結了,然後一絲光照射進來,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有東西包裹住了他的身體,恐懼與噁心漸漸消失了,隨即而來的是羞恥,他猛然睜開眼睛……

  「又做噩夢了嗎,梓馬少爺?」

  清脆俐落的女聲,聲音中不包含任何感情,然後注視著床上的少年,少年起身側頭看向她,他柔順的長髮從肩膀滑落而下,似上帝精心雕琢而出的美麗容顏透著一絲蒼白,然後他攏了一下長髮,聲音微微沙啞的說:「翼,你怎麼又穿成這個樣子?」

  被稱為翼的少女,穿著蝴蝶結與蕾絲組成的女僕裝,她漆黑的眸子似玻璃珠般好看卻沒有生機,細緻而嬌媚的五官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她微微轉動眸子,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因為我是少爺的女僕。」

  「乖乖換回校服去上學。」

  「今天是星期六,梓馬少爺。」她平靜的回答讓柚木梓馬愣了一下,然後柚木梓馬似想起來什麼一般,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輕輕吻了一下相框裡的照片說,「早安,望海,今天你又一次將我帶離了噩夢。」

  聽到柚木梓馬的話,禦景翼沒有生機的眸子閃過一絲波動,隨即開口說:「梓馬少爺,土屋先生很早就到了,要與他會面嗎?」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換好衣服就去客廳。」柚木梓馬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湧入屋內,正好照亮了屋內,屋內有大小不一樣的幾十個相框,照片裡都是一個少女,是少女吃飯以及學習,買東西的各種樣子,都是背影和側臉,唯一一張正臉,是少女站在清晨的街道上,她轉頭看著鏡頭,神色有些詫異,但是唇角的笑容依然那麼溫柔,甚至比晨光更加柔和。

  這張正臉的照片被放大到等身的大小,正對著柚木梓馬的床,而柚木梓馬床頭的照片也是這張照片。

  柚木梓馬走進更衣室,更衣室的窗臺上也放著名取望海的照片,這張照片的名取望海正在圖書館裡看書,柚木梓馬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輕轉了一下相框,低聲說:「雖然已經被你看光了,但是當著你的面換衣服,我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呢。」

  更衣室外的禦景翼看向有些灰暗的天空,微微垂下眸子,今年的冬天雖然來得特別遲,但還是來了。

  ******

  土屋英正坐在榻榻米的墊子上,盯著眼前已經涼了的茶,然後視線慢慢移動到資料袋上,突然聽到女僕溫柔的聲音:「土屋先生,我來給您換茶。」

  「不需要了,這杯還沒喝呢。」土屋英阻止女僕拿走茶杯,然後露出笑容問,「請問,梓馬少爺說什麼時候過來了嗎?」

  「讓你久等了是嗎?」伴著優雅而溫和的聲線,土屋英抬頭看到此刻正站在門口的柚木梓馬,苦笑說,「也不是很久,只是腿跪的有些麻了。」

  「要一起用早餐嗎?」柚木梓馬笑著問,土屋英輕輕搖頭,「不吃了,少爺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

  柚木梓馬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然後立刻拿起桌上的文件,看到他如此開心,土屋英有些猶豫的微微張口,但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土屋叔叔,這件事你辦的很好。」

  聽到柚木梓馬由衷的讚賞,土屋英微微抬頭看向他,他細長的雙眸間流轉著令人沉醉的光彩,不同于平時那些看起溫和而優雅,實際上風輕雲淡什麼也不入眼的笑容,這是真的因為開心而露出來的笑容。

  這樣真的好嗎?土屋英捫心自問,但是沒有答案,因為如今能夠讓柚木梓馬露出笑容的,只有這個叫名取望海的少女。

  土屋英是柚木梓馬父親的得力助手,他的妻子曾經被妖怪詛咒,而幫忙解咒的是禦景翼,而能夠讓禦景翼有所行動的只有她一心一意對待的柚木梓馬,那時候他就對柚木梓馬發誓,只要他妻子無事,他願意從柚木財團內部支持身為三子的他坐上家主的位置。

  但是那時候柚木梓馬卻拒絕了,說他只需要為他做一件事,然後他第一次聽到『名取望海』這個名字,據是那是柚木梓馬的救命恩人。

  對於柚木梓馬會被綁架的事情,他多少有些愧疚,因為柚木梓馬是被妖怪綁架的,而他被綁架那天,禦景翼不在他的身邊,而是與他同行去為他妻子解咒了。

  柚木梓馬被綁架了一天一夜,等禦景翼回到柚木家的時候,柚木梓馬已經被救回來了,然後開始讓自己去調查那個救了他的少女。

  對於派他去調查人這件事,土屋英還覺得柚木梓馬大材小用,等他正是入手調查名取望海的時候,差點就惹上了麻煩,幸好他因為覺得大材小用沒有用自己的手下,後來他才知道外雇的偵察員被赤司家抓住了。

  然後他接到一通電話,是一個聲音冷清的少年打來的,少年單刀直入的就問:「你調查名取望海?」

  「請問,你是?」

  「赤司征十郎,她的男朋友。」少年聲音中蘊含的氣勢與冰冷讓土屋英眼皮不安的跳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一個少年如此緊張,他立刻想出了一套完美的說辭:「我關於妖怪的事情有事情找名取小姐。」

  「那直接來見她或者去找名取週一,」赤司征十郎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別在背後搞小動作。」說完,便乾脆俐落的掛斷了電話。

  赤司征十郎,土屋英都不需要查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他身為助理能夠在柚木財團有影響力,自然不是憑運氣,名門財閥每一個他都銘記於心,赤司家是日本屈指可數擁有著悠久歷史以及威望與財勢的大家族,而最近圈子最熱門的話題就是赤司家主的獨子『赤司征十郎』開始正式接手赤司家,而這位赤司征十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入股娛樂公司。

  從未有名門世家會投資娛樂圈,所以一時這件事在圈子裡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他將這件事如實告訴了柚木梓馬,並提議說:「既然是恩人的話,送一份謝禮過去就好了。」然後他第一次看到柚木梓馬失去笑容的臉。

  在土屋英的印象中,柚木家三男是一位看起來淡雅而溫和的翩翩公子,他有著似風般柔和又令人感覺舒適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也如同風般沒有溫度,但是此刻他在柚木梓馬的臉上看到一絲陰鷙。

  「啊,征十郎……原來如此,」柚木梓馬低聲笑起來,笑容讓眉眼綻放出詭譎的妖媚,「怪不得當時會蒙住我的臉。」

  「梓馬少爺,那調查……」他徵求的問,然後看到柚木梓馬恢復淺笑謙和的模樣,柚木梓馬眨了眨眼睛,似有些苦惱的說,「翼那邊派去的妖怪受阻了,這邊也行不通,你被赤司征十郎發現了嗎?」

  「沒發現。」土屋英老實的回答,然後看到柚木梓馬用食指卷起一縷紫色的長髮,淡聲說,「赤司征十郎不會就這樣相信你的說辭,他會繼續查下去,你必須要把這條線索掐死,不能讓他查出來,不然,」他微微歪頭,笑容冷笑下來,「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接觸到望海了。」

  「我知道了。」土屋英依然記得當時自己雖然這樣回答,但是心裡多少是有些不屑的,他不信赤司征十郎會繼續追查下去。

  但是出於對柚木梓馬的報恩之情,他還是非常乾脆的處理好了全部線索,找人代替了他的身份,沒多久,他就得到消息代替他的人被抓到了赤司家,他頓時一背的冷汗,真是沒有想到赤司征十郎竟然對調查他女朋友的人如此謹慎而執著。

  替身被赤司家抓走以後,他立刻將這件告訴了柚木梓馬,那時候柚木梓馬穿著雅致的和服在練茶道,聽到了彙報後,他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用力捏著茶杯,骨節微微泛白,笑容優雅而柔和,眼中透著讓人心悸的偏執與深諳:「真是無死角的防護啊,但是在暗處的人總會找到機會,早晚我會去見她的。」

  ******

  土屋英看著那份令柚木梓馬露出開心笑容的檔,那是一份交換生檔,是私立星奏學院與洛山高校的交換生檔。

  事實上,他並不希望柚木梓馬去接觸名取望海,經過他一年裡小心翼翼的調查,赤司家的大少爺對這位名取望海保護的非常完美,他們只能通過禦影翼控制妖怪製造機會來靠近名取望海,而柚木梓馬房間裡那些名取望海的照片也多數是妖怪偷拍來的。

  「梓馬少爺,請去餐廳用早餐。」女僕溫柔可人的聲音打斷土屋英的思緒,土屋英看著禦景翼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跟在柚木梓馬身後,他連忙出聲說:「禦景,稍微等一下。」

  禦景翼停下步伐,土屋英拿出另一份文件,笑著說:「這是你的交換生檔。」

  「……」禦景翼接過文件,抬頭看向土屋英,玻璃珠般的眼眸微微動了下,低聲說,「謝謝您了,土屋先生。」

  土屋英輕輕歎氣,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無框眼鏡說:「禦景,對不起,如果那天……」

  「沒事我就告退了,土屋先生。」禦景翼毫無表情的微微鞠躬,然後頭也不回的向餐廳走去。

  「現在的孩子,真是……」土屋英苦笑的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然後看了一眼被寒氣覆蓋的庭院,輕輕呼了一口氣,無論是梓馬少爺還是禦景的執念都太深了。

  ——所謂執念。

  ——即有二十一心結。讓人不能得至解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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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二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天校門口的人格外的多啊。」名取望海掩唇打了一個哈欠,然後輕輕揉了揉眼睛。

  「嗯,因為有交換生要來。」聖川真衣溫聲回答,然後有些擔憂的看著名取望海略帶疲憊的臉龐,提議說:「你要不要去學生會再睡一會,上課的筆記我幫你寫。」

  「誒,那多不好。」名取望海連忙搖了搖頭,然後一隻手從她的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又熬夜了。」赤司征十郎穿著洛山籃球隊的隊服,額頭上還殘留著薄薄的汗液,看來似乎剛剛晨練結束,他眉毛微微皺著,表情有些不悅。

  對上赤司征十郎赤色的雙眸,名取望海微微有些走神,高一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在一場籃球比賽輸了以後,他異色的雙瞳就恢復了正常,名取望海覺得自己還蠻喜歡他透著妖冶色彩的異色雙眸。

  發現名取望海走神了,赤司征十郎捏住她的臉頰,挑眉說:「名取望海,你竟然走神!」

  「小少爺的女朋友,不和小少爺一起上學,不會寂寞麼,快讓小少爺把這種晨練取消吧。」

  名取望海微微側頭,這才發現赤司征十郎身後還有兩個人,是他的隊友黛千尋和葉山小太郎,跟她說話的是黛千尋,這位面容雅致的少年是一位隨心所欲,常常口出直言的人,更是用略帶調侃『小少爺』的稱呼來叫赤司征十郎。

  對於黛千尋的話十分認同,卻只敢在旁默默點頭的是葉山小太郎,少年有一雙貓一樣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充滿活力。

  「為什麼望海一定要非要和赤司上學不可呢?」聖川真衣板著臉質問黛千尋,她好不容易讓家裡在名取望海附近給她安排了住所,她還想要每天都和望海一起上學呢。

  黛千尋看向聖川真衣,唇角微微動一下說:「啊,是晴裡啊。」

  「我不叫晴裡,我說過多少次了!」聖川真衣瞪著黛千尋,眉梢微挑,藍眸被怒火染的透亮,嬌美的臉龐透著讓人心動的可愛。

  「唔……」黛千尋應聲,從見第一面起他就覺得聖川真衣很像他最喜歡的輕小說裡《蜂蜜與林擒醬的雜書》一位叫晴裡的角色。

  名取望海剛想要安撫聖川真衣,聽到身後傳來女生們的呼喊聲,她轉頭,看到一輛純白的轎車停在校門口,然後有兩個陌生面孔從車上下來,走入校園,他們身上的制服顯然不是洛山高校的。

  「啊,今天是交換生來的日子啊。」聖川真衣輕輕撫額,然後看向赤司征十郎說,「不好意思,赤司會長,忘記提醒你了。」

  「反正你也沒打算提醒吧。」赤司征十郎漠聲說。

  聖川真衣進入學生會是名取望海推薦的,事實證明聖川真衣工作能力確實不錯,在他忙籃球部的時候,她把學生會的工作處理的很好,唯一缺點就是總是和他搶他家的女朋友。

  「哦,你從籃球部來校門口是迎接交換生啊,」名取望海輕輕歎氣,「最近太忙了,都不知道你批准了交換生的檔。」

  「嗯,音樂部希望能夠去星奏學園學習。」赤司征十郎對名取望海說話時聲音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柔和。

  原本想轉身回班級的名取望海在看清轉校生臉的瞬間,腳頓時停住了,他柔順的直發垂至背部,五官似細細雕琢般精美,紫眸似汪泉般溺人,唇角帶著淺淡謙和的笑容,雲淡風輕,翩翩公子似月般高雅而貴氣,眉眼間流露出一股魅人的妖冶。

  「…………………………!!!!!!」就算時隔了一年,名取望海也記得這張臉,是她曾經從衣櫃裡救出的少年,她此刻努力保持著自己臉部的表情,怕敏銳的赤司征十郎看出來端倪。

  但是很快名取望海就被另一位元交換生吸引了視線,紫紅色齊耳短髮的少女,細緻而美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纖長睫毛下是一雙如夜般深邃的眸子,薄薄的紅唇為少女添了一抹冷酷。

  吸引名取望海的並不是少女令人驚豔的長相,而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妖氣,而且是糅雜了很多種不同氣息的妖氣。

  名取望海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少女,她身邊的赤司征十郎還有美風藍都是很少有表情的人,但是美風藍沒有表情的原因是因為身為機器人的緣故,他表達情緒會通過雙眼,而赤司征十郎是因為能夠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緒,這個少女卻不是,她失去表情的臉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冰冷。

  「初次見面,我是柚木梓馬,這段時間要叨擾貴校了。」柚木梓馬友好的對赤司征十郎伸出手,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

  「嗯,有事找副會長。」赤司征十郎禮貌的握一下手,然後將問題丟給了聖川真衣。

  「副會長?」柚木梓馬困惑的微微歪頭,然後看向距離赤司征十郎最近的名取望海,對上名取望海的眸子,他在赤司征十郎等人看不到的地方攥緊了手,害怕自己流露出不該有的情緒。

  名取望海看到柚木梓馬平靜而溫潤的眸子,並沒有驚訝或者慌張,似乎不認識她一般,名取望海不確定對方是否記得她,她笑著擺了擺手說:「我不是副會長,真衣才是。」說著,她指了一下聖川真衣。

  「你好,我是副會長聖川真衣,作為交換生的校園生活裡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談。」聖川真衣露出笑容,心裡暗咒赤司征十郎把麻煩都甩給她。

  名取望海看了一眼時間,隨即露出微笑說:「唔,總之先去班級。」隨即她感受到一陣視線,她轉頭對上一雙深黑如夜的眸子,名取望海加深笑容說,「你好,我是名取望海。」

  少女微微轉動眸子,語氣冷漠的說:「禦景翼。」

  「禦景……」名取望海若有所思的念著她的名字,然後笑容溫柔的說,「願你在洛山有一段愉快的校園生活。」

  禦景翼垂眸盯著自己校服的裙擺,沒有說話,柚木梓馬輕輕咳嗽一聲,對名取望海露出抱歉的笑容說:「對不起……名取同學,翼她一直這樣少言。」

  「沒有關係,我們去班級吧。」名取望海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轉身向班級走去,赤司征十郎走在她的身旁,輕聲問:「那個女生有什麼問題嗎?」

  「嗯,稍微有點,但是不能確定。」名取望海輕輕一笑,然後對赤司征十郎眨了眨眼睛,「等確定會告訴你。」

  看著名取望海略顯疲倦的面容,赤司征十郎揉了揉她的髮絲說:「等下你去學生會休息,上課筆記我給你寫。」

  「真衣剛剛這樣提議過,不過我拒絕了。」名取望海掩唇一笑,赤司征十郎立刻斜目看向聖川真衣,聖川真衣也不甘示弱回視著,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望海的筆記必須由我來寫』的氣場。

  「不愧是立足於洛山頂端的人啊。」黛千尋微微感慨著,連一個上課筆記都有人搶著幫忙寫。

  「這種評價可不敢當啊。」名取望海側頭看向黛千尋,笑得如暖陽般柔和。

  黛千尋隨意的一攤手,歪頭問赤司征十郎說:「小少爺不覺得嗎?」

  「回自己班級上課去。」赤司征十郎神色漠然的回答,黛千尋輕輕聳肩,果然如此,他就知道赤司征十郎不會否認。

  「黛同學,等等我啊。」葉山小太郎連忙轉身去追黛千尋,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名取望海微笑說:「黛君口出直言的性格稍微有減弱一點他稀薄存在感。」

  柚木梓馬一直微笑看著名取望海與別人的互動,他強忍著自己胸口情緒的翻騰,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完美無缺的掩蓋住所有情緒,他可是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從赤司征十郎的防護中找到這樣的機會,能夠這樣站在她的身邊。

  ******

  名取望海微微斜目看著坐在她右前側的禦景翼,漫不經心的用中性筆在雪白的紙上隨意的劃著。

  她最近在調查的委託是『妖怪生命力被吸取』的事件,事實上,這種事她之前就接觸過,給赤司征十郎撿球的小妖怪被襲擊,被黃瀨涼太發現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絲生命力。

  當時她猜測那個小妖怪會剩下一絲生命力,是因為黃瀨涼太突然的闖入,雖然一直很想要抓到襲擊者,但是她調查無果。

  大約一個月前,名取週一領了一個叫夏目貴志的少年來見她,那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年,他穿著潔白的襯衫,抱著一個叫做貓咪老師的大妖怪,眉眼溫順,聲音和笑容透著充滿魔力的溫柔。

  還不知道他想要委託什麼事的時候,名取望海就決定幫助少年解決他的委託,因為他的聲音簡直就是她家男朋友的溫柔版,與赤司征十郎相似的聲線所說出來的請求,她沒有辦法拒絕。

  夏目貴志告訴她,他所生活的小鎮有妖怪失蹤了,他認識的妖怪已經失蹤好幾個了,他希望能夠找到它們,因為他靠自己和貓咪老師尋找了許久都沒有結果,所以只能求助名取週一。

  經過她一個月的努力調查,她覺得那些妖怪可能已經不在了,她最近很苦惱怎麼將這個消息告訴那個看起來真的很擔心那些妖怪的溫柔少年。

  名取望海停下手中的筆,看到白紙被她畫的一團糟,就像她此刻的思緒,一隻手突然拿走了被她劃的一團糟的白紙,將一張新的白紙放在她的面前。

  看到赤司征十郎的舉動,名取望海忍不住一笑,他不會以為她覺得白紙沒地方劃才停筆,所以才給她一張新的白紙吧。

  名取望海托腮看向身旁的赤司征十郎,他一副專心聽課的樣子,如果不是他剛剛伸手給她換了新的白紙,她都不知道他在留意自己。

  這一次名取望海沒有在浪費紙張,而是視線漫不經心得從禦景翼的身上掃過,然後認真的看著黑板,她微微揚起唇角……

  啊,總有種在迷宮走了很久,發現突破點的感覺,那個突破點就是——

  禦景翼。

  『禦景』曾經是日本名門的除妖世家之一,據說多年前發生一場災難,禦景一門無人幸逃。


第62章 第三章

  名取望海坐在圖書館的椅子上,翻著名取週一給她的資料,是關於禦景一族滅亡的相關資訊

  資料上說,禦景一族為了得到強大的式神,進行了禁忌的召喚術,想要招來強大的妖怪然後收為己用,但是召喚來的妖怪強大且對人類充滿惡意,禦景一族除妖師們為了殺死那個妖怪,最終與它同歸於盡,禦景一門的除妖師們無一倖存。

  名取望海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合上了資料夾,聽到瑞希擔憂的聲音:「望海,你懷疑那個叫禦景翼的女孩嗎?」

  「她身上的氣息混合著許多種妖氣,」名取望海腦海中浮現出少女美麗而冰冷的臉龐,「我確實懷疑她。」

  「唔……」瑞希變成小白蛇纏上名取望海的手臂,然後用腦袋蹭了蹭名取望海的臉頰,低聲說,「我不太希望你接近她。」

  名取望海溫柔的用手指輕輕摸了摸瑞希的腦袋,問:「怎麼了?」

  「要怎麼形容呢,」瑞希歪了歪頭,用濕漉漉的碧綠眸子看向名取望海,「望海身上的靈力給人暖洋洋的感覺,好像陽光一樣,那個小姑娘的靈力像深海,冰冷又陰暗,給我一種充滿詛咒的感覺。」

  「詛咒。」名取望海低喃,總覺得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瑞希爬下她的手臂,變回人形坐到她的對面,小聲說,「呐,望海,我真的有種不好的感覺。」

  名取望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用食指輕輕敲著資料夾,若有所思的眯起眸子,她沉思了片刻,微笑著拿起文件說:「別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今天是藍工作結束的日子,我們早點回家。」

  「呀,真好,今天有好吃的晚餐了。」瑞希開心的拍手,名取望海輕笑,帶著瑞希離開圖書館嚮往籃球社走去,想要告訴赤司征十郎一聲,她先回去了。

  通往籃球社的路,剛剛好路過音樂社的活動室,名取望海發現音樂社的門口圍了很多女生,她停下步伐,聽到悠揚而柔美的長笛聲。

  名取望海看著被堵住的路,無奈的輕輕歎氣,然後她透過音樂室的窗戶向屋內望去,柚木梓馬正站在屋內中央吹著長笛,柔順的長髮,俊美的側臉,一切猶如畫般美麗,而禦景翼則閉著眼睛坐在旁聽的椅子上,突然禦景翼睜開眼睛,與名取望海四目相對,名取望海怔了一下,對她露出笑容,而她卻沒有任何反映,只是用漂亮而幽暗的眸子盯著名取望海。

  笛子聲戛然而止,名取望海發現柚木梓馬正順著禦景翼的視線看向自己,對自己露出優雅而謙和的笑容。

  原本在門口偷看柚木梓馬的女生們順著柚木的視線轉身看去,發現名取望海以後,瞬間一哄而散。

  柚木梓馬站在活動室的門口,看著剛剛擠滿女生的門口此刻就剩下名取望海一個人了,微笑說:「名取同學,不愧是站在洛山頂端的人啊。」

  顯然柚木梓馬聽到了黛千尋那天的調侃,名取望海無奈一笑:「這種挖苦的話就別說了。」

  「挖苦嗎?」柚木梓馬有些詫異,然後連忙道歉說,「抱歉,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在這裡亂說。」

  「沒有關係,」名取望海擺了擺手,看向屋內坐著的禦景翼,微笑問柚木梓馬,「洛山的校園生活你們適應了嗎?」

  「嗯,還好,只是大家都很忙,我和翼都不好意思太過於打擾。」

  聽到柚木梓馬的話,名取望海這才想起來,赤司征十郎每天除了赤司家的公務處理就是去籃球社,剩餘的時間都陪伴在她的身邊,而聖川真衣又要忙學生會事務,這兩個原本應該關照交換生的人,都幾乎沒有怎麼管過交換生。

  「對不起,征十郎把學生會這邊幾乎都丟給真衣處理,真衣有些忙,」名取望海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跟我說,我們不是一個班級嗎?」

  「謝謝。」柚木梓馬點頭道謝。

  「對了,你剛剛吹的曲子,是美風藍的歌吧。」聽到名取望海的話,柚木梓馬微微垂眸,輕笑說:「被你聽出來了,只是我稍微有些改動,添了一些古典音樂。」

  「很好聽。」名取望海微微一笑,然後聽到柚木梓馬在耳邊低聲說,「名取同學,一年前謝謝你救了我。」

  ******

  柚木梓馬看到名取望海聽到自己的話微微愣一下,然後她微笑著說:「原來你還記得啊。」

  怎麼可能忘記,無數次的噩夢都是因為她的出現才結束,柚木梓馬半眯起眸子,掩住自己眼中湧動的感情,他靠近她,聞到她髮絲上散發著洗髮露淡淡的香氣,柚木梓馬手指微微顫抖,克制住自己想要撫摸她臉頰的衝動,笑容優雅的說:「怎麼可能忘記,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只是舉手之勞。」她溫柔的笑著,琥珀的眸子似蜜糖般對他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對於我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事情。」柚木梓馬輕聲低喃,然後彎起唇角,笑容感激說:「能夠再見到你也是一種緣分,我會儘量報答這份恩情。」

  能夠如此近距離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笑容,聞到她的氣息,他覺得這一年的忍耐都沒有白費,能夠這樣的在她身邊,就算在花上幾年的時間突破赤司征十郎的防護也是值得的。

  「報恩就不需要了。」名取望海彎起眸子,他眼睛都捨不得眨的注視著她,然後聽到她漫不經心的問:「柚木同學和禦景同學是戀人嗎,總是形影不離的樣子。」

  「翼是我的遠方親戚。」柚木梓馬神色從容的解釋,然後看到名取望海若有所思的盯著禦景翼,他心中暗暗欣喜,果然讓土屋先生把翼也交換過來是正確的,因為名取望海絕對會對翼有興趣。

  「翼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如果名取同學能夠和她成為朋友,」柚木梓馬輕輕側身讓名取望海的視線更好的注視著禦景翼,低聲說,「我會很感激你的。」

  名取望海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溫柔如水,沒有開口回答柚木梓馬,柚木梓馬正準備繼續說一些會讓名取望海感興趣的話題,餘光看到赤司征十郎的身影出現在走廊裡,他垂眸說:「我就不耽誤名取同學的時間了。」

  ******

  「誒?」名取望海詫異的看著關上的門,還不明白怎麼就突然被關在門外的時候,聽到瑞希的說,「望海,是赤司君。」

  名取望海轉頭,果然看到赤司征十郎正向她走來,他洛山籃球隊的隊服披在肩上,俊逸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對上她視線的時候,目光溫和了幾分,赤司征十郎快步走到音樂社活動室門口,撇了一眼緊閉的大門,低聲問:「你在和交換生說什麼?」

  「剛剛一群女生把這裡的路堵住了,看到我的瞬間,一下就全跑了,柚木同學看到這種情況,想起來之前聽到黛君的調侃。」

  「嗯?」赤司征十郎微微挑眉,「也不算是調侃。」

  名取望海聽到瑞希偷笑的聲音,扶額說:「怎麼就不是調侃了?」

  「學校裡有人敢惹你嗎?」赤司征十郎似笑非笑的問,然後順其自然的牽起名取望海的手。

  「那還不是因為你。」名取望海想要甩掉赤司征十郎的手,卻被對方攥的更緊了,她深深歎氣說,「那個E班,差不多就取消了吧。」

  赤司征十郎的相貌與世家,曾經讓洛山的女生們瘋狂的愛慕,甚至有人將不好的主意打到了名取望海的頭上,洛山高校的論壇上,那些女生在帖子裡用惡毒話咒駡著名取望海。

  只是赤司征十郎很快就揪出了那些女生,他沒有責備她們,更沒有讓她們退學,而是特地弄了一個E班,把對名取望海有不正心思的人都丟了進去,而E班幾乎三天一考試,一週一次大考試,考試不及格累計次數多的人就留級,而且赤司征十郎絕對不允許這些人轉學,E班的學生只能埋頭苦學。

  導致洛山的學生都很怕名取望海,怕惹到她讓赤司征十郎不高興,被關進E班進行地獄式的學習。

  「取消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是校長決定的,」赤司征十郎牽著名取望海的手走到籃球社門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換衣服。」

  名取望海輕輕點頭,然後坐在休息椅上,籃球社的隊員們看到她都擺手打招呼,與名取望海熟悉的黛千尋一邊擦著汗,一邊走過來說:「你勸勸小少爺去處理一下學生會的工作,別都丟給聖川。」

  「嗯?」名取望海眸子一轉,剛剛看向黛千尋,黛千尋連忙轉開臉,歎氣說:「當我沒說過,你要是在小少爺面前表達關心聖川,只會讓他變本加厲的對待聖川。」

  「那你加入學生會去幫真衣就好了。」名取望海湊近黛千尋,勾唇說,「如果你這份關心直接傳達給真衣,她會很高興的。」

  「她會拒絕我的。」黛千尋神色平靜的說,然後看著隊友準確的將籃球投入籃筐說:「我必須要有十成的把握。」

  「在聊什麼?」已經換好校服的赤司征十郎走過來問,黛千尋漫不經心的拿起一瓶水,擰著瓶蓋說:「算是戀愛諮詢。」說完便轉身走向球場。

  赤司征十郎有些詫異的看向名取望海,顯然是被黛千尋的『戀愛諮詢』這幾個字給驚到了,然後懷疑的看向黛千尋的方向,有些不相信的問:「他有喜歡的人?」

  「征十郎沒有看出來嗎?」名取望海眉眼彎彎,隨即伸手為他整理一下校服的衣領,「籃球部這邊不忙了,你就去學生會處理一下工作,給黛君有機會和他的『晴裡』培養感情。」

  「我知道了,我這幾天就會去學生會。」赤司征十郎頷首,冷清的嗓音裡透著一絲柔和說,「我們去接藍吧。」

  「嗯,晚飯要在我家吃嗎?」名取望海站起身,赤司征十郎輕輕點頭,然後將一罐熱牛奶塞入她手中說,「外面有些冷,喝掉會暖和一些。」

  名取望海握著溫熱的熱牛奶,看向窗外光禿禿的樹枝,低喃:「啊,已經是冬季了。」

  ******

  禦景翼站在窗口注視著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牽手向校門口走去的背影,最後視線定格在飄在名取望海身後的銀髮少年,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一般,那個銀髮少年突然轉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禦景翼下意識的躲到窗簾後。

  「翼,你覺得望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柚木梓馬整理著樂譜,突然這樣開口問禦景翼。

  【很危險的人。】這是禦景翼的第一反應,發現柚木梓馬正期待看向她,她輕輕抿唇,「她是一位巫女,而且似乎接受過神靈的祝福。」

  「巫女麼,原來望海是巫女啊,」柚木梓馬露出開心的笑容,隨即眸子一沉,歪頭問,「你剛剛聯繫土屋先生,他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嗯,美風藍的新曲有古典元素,那邊會邀請梓馬少爺去進行指導。」禦景翼面無表情的回答,「很快就能接近美風藍。」

  「真是辛苦土屋先生了,今天晚飯請他一起用餐吧。」柚木梓馬手指輕輕撫著長笛,語氣溫柔的說,「翼,我們去買洗髮露吧,我想要和望海用一樣的洗髮露。」

  「是。」禦景翼神色平靜的回答。


第63章 第四章

  美風藍托腮看著樂譜,悠揚的長笛聲在他的耳邊環繞著,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他身後的神宮寺蓮鼓起掌,然後對美風藍眨了一下眼睛說:「前輩,柚木的長笛很不錯吧,這次新的曲子加上長笛的話會更加貼近你想要追求的效果。」

  柚木梓馬收起長笛看向美風藍,少年容貌精緻而俊秀,除了纖細而優美的嗓音,他的外貌也是人氣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嗯,很好。」美風藍輕輕點頭,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無法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柚木,謝謝你,」神宮寺蓮揚起唇角,笑容中透著一股玩世不恭,「沒有想到你真的會過來。」

  「當然會過來,畢竟是土屋先生先向你推薦的我。」柚木梓馬依然溫和謙遜的笑著,視線卻落在美風藍的身上,準確的說是他綁起的頭髮上,他一側髮絲在腦後綁起,而那個束髮的發圈上帶著一個可愛的小蘋果,這個發圈他之前見名取望海用過。

  神宮寺蓮與柚木梓馬又攀談了一會,看到美風藍開始收拾樂譜似乎準備離開,神宮寺蓮連忙追上去說:「前輩,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改曲子?」

  「你和你的朋友決定就好,你們改好了,我會填詞。」美風藍語氣淡淡的,然後瞥了一眼柚木梓馬說,「麻煩你了。」

  「沒有關係。」柚木梓馬一笑,然後看到美風藍將手中放著樂譜的資料夾遞給神宮寺蓮說:「這個給你們,我先回去了。」

  「嗯,等改好了,我會邀請前輩試聽,」神宮寺蓮面帶笑容的接過資料夾,然後笑眯眯的問,「美風前輩的家人又來接你了嗎?」

  美風藍只是輕輕點頭,然後開門離開了,柚木梓馬立刻拿起長笛盒,微笑說:「神宮寺,我今天也先回去,然後我們再聯繫。」

  「好的,我送你吧。」神宮寺蓮話音還沒落,柚木梓馬已經開門走了,柚木梓馬一出門就看到垂著頭站在門旁邊的禦景翼,他壓低聲說:「翼,我們追美風藍。」

  禦景翼抬起頭,一句話沒說,快步帶著柚木梓馬像美風藍離開的方向走過去,兩個人一追上美風藍就看到了名取望海的身影,她正抬手給美風藍帶著假髮。

  柚木梓馬立刻調整呼吸,裝作一路慢悠悠走過來的模樣,驚訝的說:「名取同學?」

  名取望海轉頭看到柚木梓馬,她愣了一下,然後微笑問:「柚木同學怎麼在這裡?」

  「我是來為朋友改樂譜的。」柚木梓馬走到名取望海身邊,歪頭笑著說,「名取同學和美風君是……?」

  名取望海彎起眸子,眼中泛起溫柔的氤氳,抬手為美風藍整理一下假髮說:「藍是我的家人。」

  美風藍沒有說話,只是臉龐似乎變得柔和一些,然後歪頭輕聲問:「望海和柚木君是同學?」

  「嗯,柚木和禦景是交換生。」名取望海回答之後,轉頭看向柚木梓馬,輕聲說:「柚木同學,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名取望海抬眸,對上他似暖陽彙聚而成的金眸,那雙眼睛似有某種魔力,僅僅是注視著便讓人有種陷入沼澤的感覺。

  「柚木同學,你看不到妖怪吧。」名取望海微笑著說,此刻變成蛇形的瑞希正趴在她的肩上,而柚木梓馬的眼睛中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嗯,是這樣的。」柚木梓馬笑容未變,指向身後禦景翼說,「妖怪方面的問題,一般由翼處理。」

  「我當時會去救你,是因為一個叫羽衣的小妖怪,」名取望海的視線越過柚木梓馬落在禦景翼的身上,「禦景同學認識這個小妖怪嗎?」

  「翼,回答名取同學的問題。」柚木梓馬輕輕拍了一下禦景翼的肩膀,禦景翼動了一下唇角,冷漠的回答:「認識,她是我飼養的。」

  「雖然柚木同學看不到羽衣,但是也希望你能對它說一聲謝謝,因為它為了救你很努力。」名取望海笑盈盈的說完,牽起美風藍的手說,「我和藍先走一步,不然一會征十郎又要衝進來了。」

  「好的,再見。」柚木梓馬對名取望海揮了揮手,微笑對禦景翼說:「羽衣,是你將她帶來到我的身邊,幫我留在她的身邊可以嗎?」

  禦景翼的口袋裡探出一個小腦袋,她低著頭小聲問:「那樣梓馬會覺得開心嗎?」她說完這話,禦景翼立刻一字不漏的傳達給柚木梓馬。

  「嗯,這是能讓我開心的事。」柚木梓馬用手指輕輕卷起髮絲,笑容優雅而明亮,眸中卻似被烏雲遮蔽般灰暗。

  ******

  深夜,天空中星光斑駁,羽衣蜷縮在貼滿咒符的方形匣子裡,一隻白皙而好看的手輕輕覆蓋上她的身子,羽衣將視線從微微閃爍的星星上轉頭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笑容蒼白的說:「我不冷的,小翼。」

  「……」禦景翼沒有說話,一直沒有情緒的臉龐罕見的皺起了眉頭,半響後,語氣認真的說:「必須要捕捉妖怪了。」

  「別,名取望海已經懷疑你了。」羽衣用自己小小的手抓住禦景翼的手,低聲說,「翼,我見識過她的能力,她能夠淨化你,我不想和你分開。」

  「你不能繼續下去。」禦景翼垂下眸子,她手指輕輕摩挲著羽衣的臉頰,「我不會被她抓到。」

  「她會抓到你的,她是神靈賜福的巫女,身邊有著兩位神使,」羽衣不安的掙扎起身,抱住禦景翼的手說,「如果是之前,她毫無頭緒,也不知道從何入手的時候,我相信你不會被抓到,但是現在不行,她已經鎖定你了。」

  禦景翼默不作聲,看著羽衣蒼白的臉龐,羽衣等不到禦景翼的回答,焦急的說:「翼,你不能去冒險,求求你了。」

  羽衣素淨的臉龐上浮現愧疚與自責,當初她和禦景翼捉走了一個妖怪,卻不曾想那個妖怪是一個女除妖師辛苦餵養出的式神,女除妖師追查到柚木梓馬的身上,在禦景翼不在的時候,她派其他式神綁走了柚木梓馬,想要把他當初祭品召喚妖怪,羽衣等不及禦景翼回來,更沒有時間去找她,結果去求助了當時正碰巧在附近見粉絲的名取週一。

  「睡吧,羽衣。」禦景翼想要收回手,卻不小心碰到匣子上貼的咒符,咒符發出一道閃光割傷了她的手,她不為所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看著羽衣關心的探出手似乎想要查看她的傷口,她搖了搖頭說,「我先走了。」

  「翼,你不要怪梓馬。」羽衣微弱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格外的清晰,「我理解他,那個女孩對於他來說,就像他對於我一樣。」

  禦景翼垂了一下眸子,然後什麼也沒有說,推門走出房間,然後看到柚木梓馬正站在走廊裡,他半依靠著窗臺,聽到門的響聲,轉頭看向禦景翼,微微一笑說:「羽衣的情況怎麼樣?」

  月光下溫雅俊逸的少年,輪廓似糅合了月光那般柔軟,笑容優雅,舉止高貴,如同月神化身的翩翩貴公子,只需淺淺一笑便足讓人心動。

  只是禦景翼不會心動,她眼睛不眨了的盯著柚木梓馬,柚木梓馬輕輕攏了一下耳邊的髮絲,微笑說:「翼,我以前很羡慕你和羽衣,你們陪伴在彼此身邊,我也想要有那麼一個人。」

  「羽衣一直在你的身邊。」禦景翼眸子沉了沉,羽衣為他如此的努力,他看不到羽衣,但是她不允許他否決羽衣。

  「但是你不是已經在羽衣的身邊了,」柚木梓馬無所謂的笑了笑說,「翼,羽衣是你找到的。」

  禦景翼眸子一動,似乎被柚木梓馬的話觸動到了心底,從未與柚木梓馬說過多餘話的她,聲音平緩的說:「她不可能屬於你。」

  從柚木梓馬關注名取望海開始,她也接受著關於名取望海的一切資訊,赤司征十郎有多在乎名取望海,她很清楚,當然柚木梓馬也很清楚,不然也不會忍了一年,才敢去她的身邊。

  赤司征十郎不會離開名取望海,也不會讓名取望海離開他,那位紅發少年看向名取望海的雙眸有著比柚木梓馬更深沉的執念。

  「吶,翼,為什麼羽衣這麼重視我,你還會在她的身邊?」柚木梓馬笑著問,不等禦景翼回答,他打開走廊的窗戶,風撲向他的臉龐,揚起他的長髮,冷風吹在柚木梓馬的臉龐,微微有些發痛,這份疼痛,讓他更加清醒,笑容妖冶的說:「其實並不重要,對吧,因為只想要在她的身邊。」

  禦影翼怔了一下,伸手關上窗戶,淡聲說:「我明白了,梓馬少爺早些休息吧。」

  看著禦景翼的身影消失,柚木梓馬慢悠悠的走回房間,他點亮房間的燈光,入目的是名取望海對他微笑巨幅照片,他笑容慢慢消失,關上房門,一步一步走到名取望海的照片前,輕輕撫著她的臉龐說:「翼說,你不會屬於我,這是當然的,我從未這樣想過……」

  「只是,我必須要留在你的身邊……」

  「望海,你的身邊那麼多人依靠著你……」

  「多一個我也沒有關係吧……」


第64章 第五章

  【孤獨】

  柚木梓馬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時,只有五歲,哥哥們搶走了他喜歡的布偶,那是外婆親手給他做的生日禮物,他自己無法奪回布偶,只能向父母求助,他無法忘記爸爸皺起的眉頭還有媽媽歉意的目光。

  『只是一個布偶而已。』父親這樣滿不在乎的說,『梓馬,你是三男,你不能和哥哥們爭奪東西,我會讓管家給你買新的布偶。』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反駁父親,那個布偶是獨一無二的,是外婆縫給他的『朋友』,一個以他為原型而製成的布偶。

  但是,他終究只是沉默著站在原地看著父母離開,第二天,管家給他買了半個屋子多的布偶,但是他都沒有多看一眼,他心裡一直惦記著那個獨一無二的布偶。

  大約一周後,他的哥哥們玩膩了搶來的布偶,將布偶丟棄在垃圾桶裡,柚木梓馬趁著管家不在的時候,撿回了布偶,然後偷偷的收藏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為了哥哥們放棄了很多東西,有的東西甚至無法像布偶那樣再撿回來,然後他學會了輕視,輕視身邊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重要的東西是不存在的。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會被迫放棄自己重視的東西,他不想在哭著看著哥哥們的笑臉。

  漸漸的他用笑容掩飾難過,用溫柔掩蓋冷漠,塑造出柚木家三子是溫柔翩翩的貴公子的形象。

  每當別人迷戀於他溫柔的笑容,將他喻為暖陽時,只有他在心中暗暗自嘲,他不曾體會過溫暖,又怎麼給予別人溫暖,人總是喜歡沉醉於自己看到假像還有自己的想像。

  柚木梓馬一直覺得自己無所畏懼,因為他一無所有。

  一直到禦景翼來到他家裡,媽媽告訴他,禦景翼是他小姨的孩子,小姨和姨夫因為意外去世了,現在成為孤兒的禦景翼由柚木家收養。

  看著目光呆滯,滿身是傷的禦景翼,柚木梓馬心裡升起一絲小小的欣喜,這個女孩跟他一樣都一無所有,也許,他們可以互相理解,互相陪伴。

  從遇見禦景翼開始,很長一段時間,柚木梓馬都傾盡所有的對她好,就算她不回應他,甚至連一個表情都不會給他。

  如果禦景翼一直對他不理不睬,柚木梓馬覺得自己會一直對她很好,盡心盡力,因為他覺得她就是他找到的新『布偶』,是他的同伴。

  但是禦景翼對他說出第一句話:「羽衣,她很喜歡你。」

  然後,他通過禦景翼的敘述知道了她身邊有一個叫羽衣的妖怪,羽衣接受了他,所以禦景翼也開始接受了他。

  禦景翼第一次說了那麼多的話,不,應該是她轉述了羽衣很多的話,柚木梓馬認真的聽著,然後第一次對禦景翼露出了他的笑容,他曾經對著鏡子練習無數次的完美笑容。

  在禦景翼第一次對他說話那天,柚木梓馬明白了,禦景翼和他不一樣,她並不是一無所有,她擁有著羽衣,而她用自己的一切珍視著羽衣。

  那天,柚木梓馬也意識到,他並不是無所畏懼,

  他其實懼怕著孤獨,渴望著擁有一個能夠陪伴他的人。

  ******

  柚木梓馬垂眸認真的修改著樂譜,他長長的髮絲垂下落在樂譜上,羽衣站在他的肩膀上,努力的伸手為他挽著髮絲,但是依然攔不住他髮絲散落而下。

  一直纖細而好看的手幫羽衣接住落下的髮絲,原本凝神在看樂譜的柚木梓馬抬頭,對上名取望海溫柔的眸子,他心中微微一動,看到她攤開手,將裝飾著小皇冠的發圈遞給他說:「把頭髮束起來吧。」

  「謝謝,名取同學什麼時候來的?」柚木梓馬拿起發圈,他冰冷的指尖微微觸碰到她溫熱的手心,他立刻轉開視線,聽到她說:「剛剛到,藍呢?」

  「剛剛被後輩叫走了。」柚木梓馬微笑著回答,「似乎是為了舞蹈的排練,美風君說他的工作室比較安靜,所以讓我來這裡修改樂譜。」

  名取望海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說:「我給你泡杯紅茶吧,屋子裡有點冷。」

  「謝謝。」柚木梓馬微笑著道謝,然後用發圈將長髮束在腦後,看著名取望海熟練的在櫃子裡找出紅茶,然後拿出兩個杯子,一個是什麼圖案都沒有的白瓷杯,另一個是印著『望海』兩個黑體字的白瓷杯。

  她將什麼圖案也沒有的白瓷杯放到他的面前,輕笑說:「給你,暖暖手吧。」

  「這芬芳而高雅的香氣,是大吉嶺紅茶,」柚木梓馬輕輕抿了一口,細緻而柔軟的香氣縈繞在他舌尖,他微笑說,「只是用來暖手有些可惜了。」

  名取望海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說:「我不是很懂這些,這紅茶是征十郎放在這裡的,除了紅茶還有咖啡,不過我平常只喝樹莓石榴汽水。」

  他面帶微笑的聽著她說話,她的聲音似水滴落入清泉般柔和而動聽,他透過杯子冒出的嫋嫋白霧看著她,長髮如墨,她的肌膚潔白的接近透明,她是如此的美麗,美得不染塵埃,透著不可侵|犯的凜然,他卻入魔般的感到著迷。

  門被推開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的氣氛,名取望海轉頭看到是一個陌生的女子,明明是冬天,她卻穿著黑色的長裙,臉色青白,勉強能稱作秀氣的臉龐上帶著歉意的笑容說:「不好意思,請問……」她話沒有說完,一個黑色的影子直直的飛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下意識的閃躲,但是那東西被隔絕在他五米以外的地方,名取望海用結界攔住了它。

  攻擊柚木梓馬的是一個臉上透著咒符的妖怪,原本淡定的坐在椅子的名取望海,在看到那個妖怪的瞬間神色微變,她立刻擴大結界的範圍,就在結界要吞噬那個女子的瞬間,女子快速的撲過來,名取望海看著她撞碎玻璃向樓下墜去。

  在女子墜落在一半的時候,她拿出一個咒符,她身下憑空出現一個鮮紅的法陣,一隻巨大的鳥妖從法陣浮現,她落在鳥妖的身上,對名取望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名取望海看著屋內那個被丟下的妖怪,她的手剛剛伸過去,還未觸碰到那個妖怪,那個妖怪瞬間化作無數光點,只剩下身上那件舊舊的茶色浴衣與一張咒符。

  她彎腰撿起浴衣與咒符,轉頭發現柚木梓馬正捂著嘴,臉頰蒼白,她走過還未開口,看到他似在忍住嘔吐感一般,另一隻手緊緊的握拳。

  名取望海拿出手帕塞到他的手中,用手輕輕的捂住他的眼睛,低聲說:「別怕,你不會再被她抓走了。」

  眼淚幾乎要湧上眼眶的瞬間,柚木梓馬轉開了頭,他被那女人抓走,赤|裸的鎖在衣櫃裡,然後看著她殘忍的折磨著她捕捉的妖怪,看到那個女人,他腦海中就會想起那些被折磨而死的妖怪。

  「梓馬,梓馬……對不起……」羽衣眼淚汪汪的蹭著柚木梓馬的臉龐,柚木梓馬愣愣的轉頭與羽衣四目相對,他詫異的問:「你是羽衣嗎?」

  「梓馬!!」羽衣露出驚喜的笑容,然後看向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對她點頭說:「在我的結界中,他可以看到你。」

  「梓馬,對不起,如果當時我和翼沒有殺掉那個女人召喚的妖怪,她就不會盯上你的。」羽衣眼淚大滴的落下,嘴裡不停的道歉。

  哢嚓——

  結界傳出破碎的聲音,名取望海轉頭看到禦景翼正在用力砸著結界,結界已經被她砸出了縫隙,名取望海連忙撤銷了結界,沒有了阻礙,禦景翼立刻沖過來,她的視線緊盯著羽衣,嘴裡卻問:「梓馬少爺,您沒事吧?」

  名取望海的視線在羽衣與禦景翼的身上轉了一圈,她伸手抓住羽衣,她看到禦景翼的眸子瞬間陰沉下來,一種危險的氣息在她眸子沉澱,名取望海雙手捧著羽衣問:「羽衣,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羽衣低下頭,半響,輕輕點頭說:「也好。」

  「望海!!」一個纖細而好聽的男聲焦急的喊著名取望海的名字,名取望海剛剛抬頭看向門口,美風藍已經沖過來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卻用眼睛一直掃描著名取望海的身體,確認沒有大礙後,看著破碎的玻璃皺起眉說:「他們說有陌生人侵入工作樓,監控中顯示那個侵入者向著我工作室這邊來了。」

  「嗯,稍微出了一些意外。」名取望海伸手揉了揉美風藍的髮絲,輕聲說,「藍,你修補一下你工作室的窗戶,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美風藍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說:「就算望海把我的工作室拆掉我也不會覺得麻煩,只要望海不受傷就好。」

  「柚木同學……」名取望海剛剛開口,柚木梓馬理解的微微一笑,「我幫美風君收拾工作室,你和翼慢慢聊吧。」

  「謝謝。」名取望海輕聲道謝,然後轉身走出工作室。

  柚木梓馬注視著名取望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唇邊笑意微微加深,轉身對上美風藍視線的瞬間,笑容溫和而優雅的說:「收拾玻璃碎片的事情就交給我吧,美風君。」

  ******

  赤司征十郎坐在學生會的辦公桌前,看著各個社團交過來的經費彙報,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彙報,他現在應該正陪伴在望海的身邊。

  將一份批好的彙報文件剛剛放到一邊,他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電話,聽到對方用沉著的聲音說:「赤司少爺,你讓我調查的事情已經調查完畢了,可以確認望海小姐與柚木梓馬並沒有接觸過。」

  「哦,知道了。」赤司掙征十郎應聲掛斷電話,若有所思的轉了一下筆,然後伸手用筆敲了一下桌子上,名取望海臨走時給他留下樹莓石榴汽水,他眯起眸子,腦海中浮現出柚木梓馬的臉。

  有些感情,越是克制,越會膨脹,你以為掩飾的很完美,一個眼神已經透露了一切。

  啊,算了,赤司征十郎勾起唇角,漂亮的眸子閃過一道危險的暗光,他還是親自去警告一下吧。

  關於望海的一切,他都不會有一絲大意,就算她已經屬於他,她永遠也無法離開他。


第65章 第六章

  禦景翼輕輕敲了一下門,然後推開門,偌大的房間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傢俱與擺飾,房間也沒有點燈,只能借著月光看到柚木梓馬正坐在窗臺上,距離他所在窗戶的不遠處,有著一個巨大的畫架,還有各色的調色盤以及一個涮洗畫筆的桶。

  月光灑落在他紫色的長髮上泛著柔和的光澤,他靜靜的閉著眼睛,房間似月光劈開,一半黑一半白,他在銀白的月光中似月神降臨般高貴而美麗。

  「人帶來了嗎?」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漾開,禦景翼身後的女子身體輕輕顫了一下,聽到禦景翼問:「我可以開燈麼,梓馬少爺。」

  「可以。」

  得到柚木梓馬的同意,禦景翼按亮房間的燈,雪白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禦景翼身後的女子這才看清剛剛在黑暗中的房間,月光照射不到的牆壁上掛滿了畫,而這些畫上都是一個少女的身影。

  畫中的少女,五官秀美而素淨,琥珀色的眸子似天空般可以包容萬物,唇角揚著若有若無的弧度,她雙手處於打開櫃子的模樣……

  整個屋子都是這一幅畫,一幅比一幅更加精美而真實,站在畫前似能感受到少女溫柔的視線,。

  「桐生麻亞小姐,最近可安好?」他離開陽臺用手輕輕撫著畫架上油墨已經變幹的畫中少女,然後走到門口,看著被他稱為桐生麻亞的女子低著頭,他微微一笑,看向禦景翼說:「我的畫室沒有桌子可以招待桐生小姐,我帶桐生小姐去客廳,翼,泡紅茶給桐生小姐。」

  「是。」禦景翼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回答,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桐生麻亞跟在柚木梓馬身後,神色木然的向客廳走著,長長的回廊,偶爾有僕人擦肩而過都對柚木梓馬彎腰行禮,桐生麻亞雙手暗暗握拳,聽到柚木梓馬溫柔的聲音:「客廳到了,桐生小姐,請進,然後隨便坐就好了。」

  白瓷杯裡裝滿著散發芬芳的紅茶,而柚木梓馬的面前卻放著一罐樹莓石榴汽水,他不緊不慢的打開汽水,感受到桐生麻亞的視線,他抬頭一笑說:「桐生小姐,對汽水感興趣麼,這是我目前最喜歡的飲品,因為我深愛著的人喜歡喝它。」

  「柚木少爺,你還需要我做什麼?」桐生麻亞有些焦急的問,然後輕輕咬住嘴唇,「你喜歡的那個少女,是一個巫女,論能力我不是她的對手。」

  桐生麻亞心中暗暗歎氣,那時候在娛樂大樓根據柚木梓馬的命令,裝作襲擊他的樣子,她算是正式對上那位曾經從她手裡救走柚木梓馬的少女,少女清澈而強大的靈力還有不用陣法與咒符就形成結界的能力,很明顯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那位少女很強,在少女輕鬆侵入自己關著柚木梓馬的房間時,桐生麻亞就知道了,等她趕房間的時候,柚木梓馬已經消失了,她站在被破壞的玻璃窗前遠遠看過那位少女的背影,距離很遠,但是依然能感受少女那強大而令人敬畏的靈力。

  「那就想辦法,對了,你不是想要召喚強大的妖怪,我們來召喚吧。」柚木梓馬彎起眸子,語氣似在討論天氣般輕鬆,卻讓桐生麻亞背脊發涼。

  「我……」桐生麻亞輕輕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低聲說,「我還在實驗中。」

  「別擔心,這一次會成功,因為翼會幫你,」柚木梓馬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站在他椅子旁邊的禦景翼,微笑說:「禦景家可是最擅長召喚妖怪的。」

  桐生麻亞瞳孔微微一縮,不可置信的問:「禦景家有倖存者?」

  「翼,召喚出能夠驚動望海的大妖怪可以辦到嗎?」柚木梓馬歪頭問,禦景翼睫毛微微動一下,語氣平靜的回答:「我只能提供資訊。」

  「那簡直是太棒了!」桐生亞麻開心的拍桌而起,雙眼發亮,然後對上柚木梓馬失去笑容的俊美臉龐,她身子一僵,低頭說:「我會儘量辦妥的。」

  如果說桐生亞麻活到二十八歲有過不少倒楣的事,最倒楣應該就是成功召喚出的妖怪被禦景翼殺死後,她察覺到禦景翼並不是普通的人,為此綁架了柚木梓馬想要威脅禦景翼。

  當初柚木梓馬被那位少女救走以後,他很快帶著禦景翼找到了她,他拿走了她所有收集的召喚妖怪的資料,並將她還在上學的弟弟調去了他所在的學校……

  而讓他歸還資料,還有不對她家裡在動手腳的唯一條件就是幫他完成一件事。

  那天她去娛樂大樓裝作襲擊他的時候,她看到柚木梓馬害怕的目光以及蒼白的臉頰,差點就跪地膜拜了,如果她不是綁架真凶,她一定會認為這位高貴的少年經歷了很恐怖的事,但是她對天發誓,她只是怕他逃跑,將他脫光關在櫃子裡而已。

  「幫我完成這件事,綁架的事情就此做算。」

  聽到柚木梓馬的話,桐生麻亞木木的點頭,看到她點頭,柚木梓馬露出一抹笑容,似盛開罌粟般令人沉迷而危險。

  桐生麻亞連忙移開視線,這少年簡直是高危人物,雖然美麗的不得了,但是絕對有毒。

  看著柚木梓馬將她多年收集的研究資料還給了她,桐生麻亞簡直是感動到要哭了,她對天發誓,這件事完成後,她絕對不會再隨便被好奇心驅使,如果當時不是好奇就不會想要研究禦景翼,那麼她現在不會這麼慘。

  好奇心害死貓,她深深體會到了。

  「我會努力完成的。」抱著資料,桐生麻亞深深的彎下腰。

  ******

  柚木梓馬慢慢的翻著樂譜,這周結束,交換生的生活也就結束了,如果桐生麻亞召喚失敗,那麼他就沒辦法留在她的身邊了。

  將樂譜整理好,柚木梓馬環視了一圈教室,大部分的學生都去參加社團活動,班級只有幾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筆記,然而卻沒有看到禦景翼的身影。

  教室門突然被推開,柚木梓馬抬頭正好對上聖川真衣的視線,聖川真衣對他微微點頭說:「柚木同學,可以出來一下嗎?」

  「好的。」柚木梓馬微笑回答,然後將樂譜放回書包,向門口走去。

  「赤司會長想要見你。」聖川真衣說完,察覺到柚木梓馬詫異的視線,她露出笑容說:「大概是因為交換生的日子要結束了,沒有什麼大事。」

  「我知道了。」柚木梓馬雖然這樣回答,但是心裡卻完全不這樣認為。

  聖川真衣將柚木梓馬領到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敲了一下門,聽到赤司征十郎說『請進』後,便為柚木梓馬推開門說:「你進去就行。」

  「麻煩你了。」柚木梓馬對聖川真衣笑著道謝,聖川真衣輕輕頷首,便轉身離開了。

  「請坐,柚木君。」赤司征十郎指了指他辦公桌對面的轉椅,微微眯起眸子問:「要喝些什麼嗎?」

  「不用麻煩了。」柚木梓馬笑著拒絕。

  「我還以為柚木君會點樹莓石榴汽水,畢竟最近買了很多樹莓石榴汽水。」赤司征十郎將一罐冰鎮的樹莓石榴汽水推到柚木梓馬的面前,「冰鎮過的,會讓你涼到心底。」

  「現在是冬天,並不需要冰鎮的汽水去暑。」柚木梓馬歪頭一笑,握住冰冷的汽水罐,點頭說:「但是,赤司會長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交換生的日子馬上要結束了吧。」赤司征十郎拿出一份文件,丟到柚木梓馬的面前說:「提前結束吧。」

  柚木梓馬沒有去碰檔,而是笑著打開了汽水罐問:「為什麼要提前結束呢,交換日期是學校決定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輕輕一笑,目光一沉,冷聲說,「沒有人可以違抗我的決定。」

  「原來如此。」柚木梓馬抬手剛剛想要去喝那罐汽水,赤司征十郎突然伸手將他手中的汽水罐打翻在地,面無表情的說:「柚木君,用冰鎮的汽水招待客人太失禮了,我為你泡杯紅茶吧。」

  「不需要了,等這周交換生的日子結束後,這杯茶由我來請赤司會長吧。」柚木梓馬起身想走,赤司征十郎勾起唇角,眯起眸子說:「柚木君難道聽不懂我說的話。」

  「當然,赤司會長的意思,我已經充分的理解了。」柚木梓馬站在辦公桌前,笑容從容而平靜注視著赤司征十郎說,「我覺得是赤司會長不理解我的意思。」

  柚木梓馬剛剛轉身走了幾步,感覺背脊一涼,他連忙轉身,連連退了幾步,他原本束著的頭髮一下子散開,而束頭的發繩和幾縷紫色的髮絲飄落在地,發繩上的皇冠裝飾落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響聲。

  赤司征十郎勾著唇角,俊逸的臉龐上透著無法掩飾的冷意,他輕輕動了一下手中的剪刀說:「柚木君別突然回頭啊,如果劃到你的臉,可就不好了。」

  柚木梓馬看著地上斷掉的發繩,不可抑制的低笑起來:「赤司君有點太著急了,反正到時間,我就會消失。」

  「啊,是這樣啊。」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的點頭,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柚木梓馬說,「你以為我會這樣回答,然後就無視你麼?」

  「大概不會吧。」柚木梓馬彎起眸子,然後彎腰去撿地上被剪斷的發繩,但是赤司征十郎的腳快一步踩了上去,冷聲說:「對她有非分之想的人,我會親手毀掉。」

  柚木梓馬笑容微斂,眸中泛起沉沉的氤氳,隨即放棄去撿發繩,他起身對上赤司征十郎的瞬間,露出溫和的笑容說:「赤司君,這世界並沒有任何防護是完美的,最完美的防護是進攻。」

  「哦?」赤司征十郎點頭一笑,然後渾身爆發出讓空氣凝結的壓迫感,壓倒性的氣場讓柚木梓馬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他的背部抵上屋門的瞬間,赤司征十郎手中的剪刀貼著他的耳朵刺在門上,薔薇色的眸子充滿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危險光芒,他冷笑說,「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赤司君想要毀掉我什麼,對於我來說,我一無所有,柚木家雖然沒有赤司家那種隻手遮天的權利,但是毀掉柚木家對現在的赤司君來說也很麻煩吧,」柚木梓馬抓住赤司征十郎的手腕,笑容溫柔而親切的說,「現在正一點一點接收赤司家的赤司少爺,最好不要做出讓你的父親失望的事情。」

  然後柚木梓馬將剪刀抵住他的心臟,笑容瞬間消失了,目光深沉說:「毀掉什麼,我都無所謂,只要我活著就一定要留在她身邊,除非你能……」

  柚木梓馬湊近赤司征十郎的耳邊,一字一頓說得極為認真:「殺,了,我。」

  「怎麼可能,你還不值得我毀掉自己的未來,」赤司征十郎隨手丟掉剪刀,然後走回座位上,雙手十指交叉,神色從容而冷漠,「掙扎吧,讓我看看你怎麼樣掙扎著留下來。」

  柚木梓馬雙眸似深夜般幽暗,他與赤司征十郎靜靜對視著,片刻後,他恢復了平時的笑容,彎腰撿起地上斷掉的發繩,然後拿起辦工作上的文件說:「交換生的學園生活,真的很愉快,再見,赤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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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七章

  夏目貴志眼眶微紅的看著名取望海交給他的破舊和服,輕聲問:「那些失蹤的妖怪,可能都死了,對嗎?」

  「很遺憾,目前來看,應該是這樣。」名取望海回答。

  夏目貴志輕輕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在調節自己的情緒,然後抬頭看向名取望海問:「這是誰做的,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些妖怪都很友善的。」

  「我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和做出這種事的是誰,但是我會儘量調查的,」名取望海注視著他清澈的眸子,他眼中的悲傷沒有絲毫虛假,這個人真的是為妖怪的離世而難過,名取望海猶豫了一下,微笑問:「妖怪對於夏目君來說,是怎麼樣的存在?」

  夏目貴志愣了一下,發現原本正在吃布丁的貓咪老師也看向他,他沉默了一下,露出淡淡的微笑說:「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小時候我因為能夠看到它們,被同學孤立,被長輩當成怪孩子,總是被妖怪們戲弄,只能躲著他們生活……」

  說到這些,夏目貴志仿佛看到幼小而孤獨的自己,他目光越來越溫柔,唇角的笑容加深,乾淨而纖長的手指輕輕撫著貓咪老師說:「隨著長大,與不同妖怪相遇,我才發現,小時候以為的戲弄,其實也是一種善意,只是那時候的我還不能理解而已,我無法說出它們對於我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只是我一旦去理解它們,接受了它們的善意,我也願意去回報它們。」

  「能夠去接受曾經讓自己畏懼的存在,夏目君很了不起。」名取望海看到貓咪老師滿足的舔一下嘴唇,讓它露出如此滿足的表情不是美風藍的布丁,而是夏目貴志的那番話。

  夏目貴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然後歎氣說:「但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有限,不像名取桑,我……」

  「夏目君,我們不一樣,你知道麼,妖怪能夠分辨善惡,它們確認這個人無害,才會對他展現善意,」名取望海垂眸看著那件破舊的和服,溫聲說:「是你先對它們展現了善意,它們才會接近你。」

  「但是,名取桑看起來更加溫柔而可靠。」夏目貴志起身,對名取望海彎腰鞠躬說:「真是麻煩你了。」

  「不用這樣客氣,」名取望海輕輕扶了一下夏目貴志,然後開口問:「對了,最近還有妖怪失蹤嗎?」

  「已經沒有了,森林裡的大妖怪們都採取行動,怎麼也不可能再讓人明目張膽的擄走妖怪。」貓咪老師跳上夏目貴志的肩膀,彎彎的眸子注視著名取望海問,「小姑娘,這事是除妖師做的嗎?」

  「我會儘快給你們一個交代。」

  「那麼,我們回去吧,夏目。」貓咪老師跳下夏目貴志的肩膀,扭著屁|股就向門口走。

  「老師,」夏目貴志深深歎氣,然後鞠躬說:「謝謝款待,我和貓咪老師先告辭了。」

  「路上小心,一旦調查出結果,我會去拜訪你。」名取望海微笑回答,夏目貴志點頭,轉頭看向貓咪老師的時候,它正仰頭對美風藍說:「小子,布丁做的很不錯。」

  「謝謝誇獎。」美風藍面無表情的回答,主動蹲下|身體,舉起手中的託盤說:「還有許多,我給你打包吧。」

  「好啊。」貓咪老師的眼睛更彎了。

  「等一下,不需要麻煩了。」夏目貴志連忙一把抱起貓咪老師,然後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我們回去了,非常感謝。」

  「夏目,你這小子知道那布丁有多好吃麼!」貓咪老師憤怒的聲音從玄關傳來,夏目貴志一把捂住它的嘴,低聲說:「那也不能到人家做客,還打包東西啊。」

  「不用這樣客氣的,」名取望海走過來,手裡拎著美風藍打包好的布丁,微笑的遞給夏目貴志說,「貓咪老師這樣喜歡藍做的布丁,藍也覺得很高興。」

  夏目貴志臉頰微微紅,貓咪老師已經撲了過去,他無奈的歎氣說:「真的非常感謝。」

  名取望海看著夏目貴志接過食物袋,搖頭說:「不必客氣。」

  拎著布丁的夏目貴志和貓咪老師一離開名取望海家的結界,就向附近的車站走去,夏目貴志微笑對貓咪老師說:「名取先生的妹妹真是一位溫柔的女孩。」

  「你喜歡那種類型?」貓咪老師斜目問。

  「我只是覺得她很溫柔。」夏目貴志語氣認真的強調。

  「嗯,對你們人類來說也許是這樣。」聽到貓咪老師的話,夏目貴志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那傢伙說的沒錯,妖怪會接近自己覺得無害的人類,夏目你的靈力,強大而溫和,像是風一樣,再加上你的長相,看起來就是一個好欺負的呆子,那些妖怪才會接近你,而那個小姑娘,」貓咪老師轉了轉眸子,難得露出一絲正經的模樣,「強大而乾淨的靈力,像是刀子一樣,會令妖怪畏懼,反正妖怪不會接近擁有那種靈力的人。」

  「但是,她會讓人覺得很可靠,不安的心也會穩定下來。」夏目貴志彎起眸子,笑著說:「名取先生的妹妹,是一個好人。」

  貓咪老師白了夏目貴志一眼,然後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布丁,撇嘴說,「好吧,我這點倒是不否定。」

  ******

  送走夏目貴志之後,瑞希和美風藍一左一右的坐在名取望海的身邊,三人手裡都捧著一杯熱牛奶,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播放著美風藍參加的綜藝節目。

  哪怕窗外寒風陣陣,兩個人緊緊靠著主人與她一起看著電視,然後閒聊著,這樣難得的溫馨時間讓瑞希和美風藍都覺得很幸福。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門鈴聲讓名取望海看向玄關,能夠不驚動結界這樣急促的按她家門鈴的人,只有熟人了。

  「我去開門。」美風藍剛剛起身,名取望海拉住他,微笑說:「我去吧,藍和瑞希繼續看電視吧。」

  「哦。」美風藍雖然應聲,瑞希也露出乖巧的笑容,但是兩個人顯然都已經失去了興致,他們不過是想和名取望海呆在一起而已。

  名取望海走到玄關,看到顯示幕的畫面上是赤司征十郎的臉,她打開門,然後為赤司征十郎拿出拖鞋,輕聲詢問:「怎麼了,今天這麼晚還過來。」

  「想見你。」赤司征十郎低聲回答,他的鼻尖微微發紅,似乎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名取望海看著他換好鞋子,然後輕輕握住他冰冷的手,皺眉問:「你自己走過來的嗎?」

  「不是,但是在外面站了一會……」赤司征十郎看到美風藍和瑞希探出頭,兩個人都有些不滿的看著他,尤其瑞希的嘴都嘟起來了。

  「去書房說吧。」名取望海轉身的瞬間,兩個人立刻跑回沙發上,一臉淡定的坐好,美風藍對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算是問好,瑞希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名取望海拿起桌子上自己那杯熱牛奶塞入赤司征十郎的手中,對瑞希兩個人說:「我和征十郎有事要說,你們兩個繼續看電視吧。」

  「需要我準備些糕點嗎?」美風藍起身問,名取望海摸了摸他的頭,搖頭說:「不需要,好好休息吧,藍。」

  兩個人戀戀不捨的看著名取望海和赤司征十郎進入書房,瑞希哼哼著說:「赤司君可真粘人。」

  「粘人。」美風藍贊同的點頭。

  ******

  「怎麼會突然過來,有事情打電話就好了,外面那麼冷。」名取望海打開房間的燈,赤司征十郎走到書櫃前的沙發坐下,垂眸看著手裡溫度適中的牛奶,淡聲說:「我不可以過來嗎?」

  「我只是覺得外面有些冷。」名取望海微微一笑,輕輕閉上門,轉身對上赤司征十郎沉靜的眸子,他喝了一口牛奶說:「不管什麼天氣,我想見你,就要見到你。」

  名取望海有些訝異的打量了一下他,他挑眉說:「我說的不對嗎?」

  「跟對不對沒有關係,你不是不允許別人違抗你的決定,」名取望海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彎起眸子問:「發生什麼事情了,難得赤司君會這麼晚跑過來撒嬌。」

  「撒嬌?!」赤司征十郎的表情一下子冷下來,比窗外的寒風要冷冽,「我沒有撒嬌。」

  名取望海沒有接話,只是看著表情冷冷,但是眼中散發著『我心情很不好但是我不是來撒嬌的你快來哄哄我啊』的赤司征十郎,忍不住笑起來。

  赤司征十郎看著名取望海的眼眸似彙集了星光般的溫柔,他心中微微一動,抿起嘴,不高興的說:「你這樣對柚木梓馬笑過嗎?」

  「誒?」名取望海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提起柚木梓馬。

  「我把他趕走了。」赤司征十郎眯起眸子,表情雖然未變,但是明顯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非常不高興的狀態。

  「為什麼?」名取望海不解的問,「交換生的日子馬上要結束了吧。」

  赤司征十郎一手托著杯子,一手輕輕撫上名取望海的臉頰,然後他漫不經心的笑了,似曇花一現的笑容,透著一股致命的危險,他冷聲說:「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名取望海微微驚愕的睜大眼睛,這話的意思是,柚木梓馬喜歡她?

  赤司征十郎將名取望海的腦袋按向自己的肩膀,用溫柔的輕輕撫著她的長髮,他察覺了柚木梓馬的心思以後,只是想要將柚木梓馬驅逐出她的視線內,但是柚木梓馬的態度,第一次讓他有了危險感。

  他甚至做出了自己從來不屑一顧的事情,用赤司家的權勢去施壓,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與理智,當柚木梓馬說無論怎麼掙扎都要留在她的身邊時,他毀滅掉柚木梓馬的欲望是真真切切,猶如黑暗的漩渦吞噬著他一切理智。

  「望海,相愛的人感情上沒有輸贏,但是我輸了,」他用一種溫柔卻無可奈何的口吻說,「真的是輸了呢。」

  她幾乎拿走了他的一切,不止是愛情以及理智,甚至未來。

  那曾經如同帝王般高高在上,冰冷而傲然的少年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用一種不知所措的姿態,名取望海伸手輕輕環抱住他,低聲說:「征十郎,別擔心,我就在這裡。」

  「我沒有擔心,」赤司征十郎鬆開名取望海,一臉冷冰冰的說,「我不是來找你撒嬌的,就是告訴你那傢伙心思不正。」

  「嗯,我知道。」名取望海露出縱容而理解的笑容,赤司征十郎將杯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皺眉說:「以後不許對我說撒嬌這種詞。」

  也就是,即使人家赤司少爺在撒嬌也不能拆穿,名取望海理解的點了點頭,笑著說:「對不起,我用詞不當。」

  「反正我把他趕走了,你以後也不許見他。」

  「唔,我可能有事要找一下他身邊的禦景翼,但是我會跟你報備的。」名取望海眨了眨眼睛,目光真誠的問,「可以麼,赤司少爺?」

  「你這種調侃的語氣……」

  「對不起,只是覺得今天的征十郎特別可愛,」名取望海湊到赤司征十郎的耳邊,低聲說,「我可以親你麼,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冷著臉,瞪了名取望海一眼,冷聲說:「不要用誇女性的詞語放在我身上。」

  「好的。」名取望海點頭。

  「可以。」

  「什麼?」

  「你剛剛說的事情,我說可以。」

  「誒,什麼事情?」

  「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接下來的話都消失了,只有柔和的燈光下,地板映著兩個緊貼的影子。


第67章 第八章

  柚木梓馬的指尖輕輕的劃過書架上的書,然後看著窗外飄飄而下的雪花,他向前走了幾步,看到坐在試閱區的名取望海,她垂眸看著手中的書,因為陰天而點亮的圖書館的燈光明亮到讓人覺得有些刺眼,而她瓷白的肌膚與漆黑的長髮在這片燈光下給人一種柔和又安逸的感覺。

  柚木梓馬心臟微微一動,他想要靠近她,剛剛邁出一步,視線豁然開朗,他看到她對面坐著的一個少年,耀眼的薔薇紅發,俊雅而冷漠的臉龐,他穿著籃球部的隊服,鼻尖微微發紅,有些不滿的盯著名取望海,發現對方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他一把奪下她手中的書。

  他距離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兩個人所在的地方不遠也不近,他能看到赤司征十郎所有的表情,對方合上她正在看的書,然後一言不發的盯著她,眉眼間都是被她無視的不悅。

  .

  「對不起,我看得太認真了,」她的聲音依然那麼柔和,她沒有露出被打擾看書的不愉快,反而伸出手摸了摸赤司征十郎微紅的鼻尖說:「外面很冷嗎?」

  赤司征十郎用書隔開她觸碰自己的手,眼中那點被她無視的不愉快一哄而散,淡聲說:「下雪了,我身上涼,你別碰我。」

  柚木梓馬看不到名取望海露出了什麼的表情,只看到那個在洛山高校裡無人敢違抗的赤司征十郎,他唇角微微揚起,這個笑容讓他原本冰冷的臉龐溫柔到令人心悸,但是這笑容只是一閃而過,他拿出一件男士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說:「籃球部訓練的要晚一些,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我聽瑞希說你穿的不多,連圍巾也沒有帶……」聲音一頓,他眯起眸子,明明沒有發怒卻依然讓人有種心底發顫的感覺,「你無視我早上的叮囑,名取望海。」

  「今天這樣的天氣,很適合吃火鍋啊。」她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別想轉移話題。」赤司征十郎挑眉,名取望海沉默了片刻,用依然含著笑意的聲音說:「我不知道會下雪,而且藍在家,會來給我送衣服,」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不用司機送我回去,等下我和藍去買菜,晚上你來我家吃?」

  「讓司機送你和藍去買菜,」赤司征十郎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外面冷,藍不會生病,但是你會生病。」

  「我哪有那麼容易生病,坐你家的車去超市有點太顯眼了,藍本來就是公眾人物。」她無懼他幾乎令人無法拒絕的壓倒性氣場,從他手中拿回書說,「你回社團吧,藍等下就來接我了。」

  他皺了皺眉頭,然後為她翻開書,並且找到她剛剛看到的那頁,淡聲說:「晚飯叫上週一哥吧。」

  「可以麼?」她有些驚訝,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提議。

  「嗯,你不是喜歡一家人在一起吃火鍋。」這個唯我獨尊的少年漸漸地開始一切以她為主,他伸手為她整理了一下髮絲,似乎在叮囑她什麼,但是柚木梓馬已經聽不到了,他覺得自己有些難以呼吸,眼前似要窒息般一片黑暗,而在這片黑暗中,他們在明亮的地方,而自己在漆黑的另一側偷窺著。

  柚木梓馬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圖書館的這一幕,是他剛剛作為交換生來到洛山不久所看到的,也是那時候,他清楚自己無論是忍十年還是幾十年都不可能擁有她。

  擁有她?

  這樣的想法在柚木梓馬黑暗的世界無限放大,他低笑著蜷縮起身體,啊,自己真是噁心透頂了,嘴上說著只要在她身邊就好了,實際上還是抱著這種毫無可能的期望。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能留在她的身邊,如果是家世,赤司家是日本屈指可數的財閥之一,而柚木家只是花道名門。

  如果是外貌,她身邊的人外貌都是佼佼者,無論是神使瑞希、和歌,還是身為明星的美風藍以及名取週一……

  他羡慕著美風藍,甚至透著一絲嫉妒,因為美風藍就那麼理所當然用家人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

  【掙扎吧,讓我看看你怎麼樣掙扎著留下來。】

  赤司征十郎冰冷而沒有一絲感情,但是依然透著嘲諷的聲音傳來。

  那個天之驕子般的少年一定知道,他沒有理由,更沒有任何身份可以留在她的身邊,

  他相信自己的感情絕對不比赤司征十郎少,但是赤司征十郎可以守護她,關心她,為她遮風擋雨,但是他不能,不是辦不到,而是他沒有那樣的機會與立場。

  他只能掙扎,哪怕在別人的眼中,這樣的他狼狽到極點,陰暗,自私,甚至厚臉皮的將自己的感情全部都強加給她,但是他依然不能這樣放棄……

  因為家庭的原因,他放棄過很多自己喜歡的東西……

  他現在可以輕易的拋棄任何東西,但是只有這份感情不行,這是在他人生中最狼狽最難堪的時期,帶著亮光照亮了他一切的人

  。

  他明明覺得生命是那麼的無趣,從關注她開始,每當一點一點瞭解,甚至得到一點她新的消息,都足以讓他打從心底的泛起喜悅感,不受控制的露出笑容。

  若將她喻為光,他大概一生都無法置身于這道明亮的光中,所以他只想守著,看著,僅僅這樣,他也覺得很溫暖。

  命運從來不是公平的,柚木梓馬一直這樣堅信著,所以他只想靠自己的努力。

  ******

  桐生麻亞看著眼前笑盈盈的名取望海,雙腿有點發軟,既是因為跑了很久,也有她太佩服眼前這個少女的原因,明明是人類卻驅使著兩名神使。

  「我只是稍微想要和你談談,桐生小姐。」

  桐生麻亞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凝視著名取望海,她秀雅素淨的臉龐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聲音好似能沁入人心底般輕柔而平靜。

  「談什麼?」桐生麻亞動了動嘴巴,然後視線掃過名取望海身邊的瑞希與和歌說:「你把我關在結界中,讓神使攻擊我,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名取望海沉默了一下,然後笑著拍了拍和歌的腦袋說:「對不起,和歌看到你逃所以才會採取攻擊你的失禮舉動。」

  「我莫名其妙的被人關在結界裡,當然會逃。」桐生麻亞舒了一口氣,然後她看到名取望海揉了揉和歌的髮絲,和歌瞥了桐生麻亞一眼,語氣不甘願的說:「對不起,是在下太過於衝動。」

  「……」桐生麻亞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她清楚自己除了和名取望海交談以外沒有其他選擇,因為她沒有辦法破除名取望海的結界。

  「最近有妖怪頻頻失蹤,然後我聽說桐生小姐似乎在進行妖怪召喚?」

  「跟我沒有關係,」桐生麻亞微微皺眉,然後抿唇說:「我只是用法陣召喚妖怪,而且當初拐走柚木梓馬只是好奇他身邊那個妖怪。」

  「你的意思,你沒有抽取妖怪的性命?」瑞希一臉好奇的問。

  「抽取妖怪的性命,我怎麼可能辦得到那樣的事情,別開玩笑了……」桐生麻亞臉龐上浮現惱羞的表情。

  結界碎裂的聲音讓原本想要繼續和桐生麻亞交談的名取望海微微一愣,然後她看到半空中的結界被劈開了口子,禦景翼和羽衣從天而降檔在桐生麻亞的面前。

  名取望海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打量著禦景翼,沉聲說:「你們要保護她?她明明是抓柚木梓馬的兇手。」

  禦景翼淡淡的瞥了一眼桐生麻亞,冷聲說:「我只負責保護她。」

  「我是不想管她啦,畢竟她想要抓梓馬當祭品……」羽衣鼓著臉頰說。

  「我才沒有準備拿活人當祭品,拜託你們不要腦補了好麼,我真的只是怕他逃跑而已。」桐生麻亞嘴角微微抽搐的解釋。

  「你操控的妖怪,都是被吸走生命力的妖怪製成的傀儡,你還要否認嗎?」名取望海目光微微有些發冷的看著桐生麻亞,桐生麻亞焦急的跺了跺腳說:「那些妖怪是我碰巧遇見的,我沒有什麼自保能力,所以就把快要消失的它們製成了傀儡,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那個能力。」

  「禦景同學為什麼突然要保護桐生小姐?」名取望海凝視著禦景翼問,禦景翼抿唇,半響,才一字一句慢慢的回答:「我需要她進行召喚儀式。」

  「你們想要召喚什麼?」和歌一臉戒備的質問。

  禦景翼沉默下來,然後一把抓住桐生麻亞的後衣領,想要帶著桐生麻亞離開,但是去被名取望海的結界封住了去路。

  「只是逃避的話,問題永遠得不到解決……」名取望海的話還沒有說完,強烈而巨大的黑色覆蓋了整個公園。

  「這是……」桐生麻亞似乎想起什麼,她用力的敲著自己的腦袋說,「天啊,沒有完成的召喚陣竟然起作用了!」

  「你竟然召喚了其他世界的妖怪,你知道麼,那些妖怪都是不允許被存留在現世的。」瑞希驚愕的瞪大眼睛,然後不知所措的看向名取望海。

  「只是妖氣湧出來了而已,因為是半成品應該還有時間補救,」名取望海扣住桐生麻亞的手腕,「帶我們去召喚陣所在的地方。」


第68章 第九章

  柚木梓馬看著突然出現在召喚陣前的女孩,她看起來大約五六歲左右,比他見過任何一個小孩都好看,她有著細膩而瓷白的肌膚,一雙透亮而乾淨的酒紅色眸子,齊耳的漆黑髮絲,發梢微微泛紅。

  「這個結界失控了,你知道嗎?」她托腮看著他,一雙眸子似沁了泉水的紅瑪瑙般好看。

  「之前不知道,現在你說了,我就知道了。」柚木梓馬對著如此可愛的小女孩,聲音透著一絲柔和。

  剛剛在召喚儀式快完成的時候,桐生麻亞察覺到名取望海的靈力,為了這個召喚陣不被發現,她立刻終止了儀式,然後去引開了名取望海,不過在桐生麻亞離開之後,柚木梓馬立刻發現這個召喚陣泛起了奇怪的光,顯然儀式沒有完全終止,於是他讓禦景翼去保護桐生麻亞,並且帶她回來。

  一直到大量的黑霧從召喚陣裡湧出,柚木梓馬都沒有等到桐生麻亞和禦景翼,但是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卻從天而降。

  她身上穿著一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光著腳丫,然後盤腿坐在召喚陣前對他說了第一句話便是上面那句:『這個結界失控了,你知道嗎?』

  她彎了彎唇角,用一種極為自信的語氣對他說:「你闖禍了,但是沒有關係,我會幫你解決。」

  「為什麼你要幫我解決?」柚木梓馬笑著問完,笑容頓時僵住了,因為他看到那個小女孩揚起一張人形咒符,那個咒符變成了赤司征十郎的樣子。

  赤司征十郎緩緩的睜開眼睛,他皺眉環視四周,他正在名取望海的家裡等她,她說要去見一位除妖師,和歌還有瑞希都跟著她一起去了,他原本不擔心,但是剛剛一個黑影出現在她的家裡,他來不及閃躲,那個黑影就將一個咒符貼在了他的手臂上,一片黑暗過後,他便身處於此處了。

  赤司征十郎環視四周,看到柚木梓馬的時候微微皺眉,然後視線落在了那個小女孩的身上說:「我會在這裡,是你做的麼,風琴?」

  聽到赤司征十郎叫自己的名字,風琴睫毛輕輕一顫,然後點頭說:「嗯,只是讓你的意識占時依附在了白符上。」

  「為什麼這麼做?」赤司征十郎看向冒著黑氣的召喚陣,眸子沉下來。

  「這個召喚陣打開了那些被隔離妖怪所在世界的缺口,如果放入不管的話,很快會有許多妖怪湧入現世。」

  風琴的話讓柚木梓馬心臟一緊,他沒有想到會引起這樣的後果,他收起笑容,目光沉著的說:「這是我引起的,我會解決。」

  「你能怎麼解決,這根本不是你能解決的。」赤司征十郎毫不留情的說,柚木梓馬抿唇盯著那冒黑氣的召喚陣,黑氣越湧越多,他手心浸出薄薄的冷汗。

  「神靈設下的界線,只有神靈能恢復。」風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看到乘坐著瑞希白蛇式神飛向這裡的名取望海一行人。

  風琴從腰間的布袋裡拿出數張咒符,她嘴裡默念著什麼,那數張咒符發出淡淡的白光圍繞在她的身邊,咒符圍繞她轉了數秒後,然後瞬間消失,出現在禦景翼與桐生麻亞的身邊。

  禦景翼被咒符圍繞住的瞬間,她先是護住了肩上的羽衣,名取望海一怔,還來不及反映,禦景翼與桐生麻亞已經被帶到了風琴的身邊,然後她覺得頭部一沉,整個人都陷入一片黑暗。

  瑞希的手還保持著伸手將咒符貼在名取望海背部的姿勢,而和歌則是接住了名取望海倒下的身體,他震驚的看向瑞希,瑞希平時透亮的眸子此刻微微有些空洞,大滴淚珠從他眼眶滾來而下,然後和歌抱著名取望海的手無法克制的顫抖起來,他向下望去,一片刺目的白光一閃而過,很顯然他與瑞希被某個人關在結界外。

  「瑞希……剛剛那個波動……」和歌感覺自己身體內所有細胞都在顫慄著,「在那個結界裡……不對,不可能在這裡,為什麼……」似乎想到什麼,和歌驚愕的睜大眼睛,薄唇微動,「時回香爐……」

  瑞希身子微顫,和歌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他依然能夠理解,因為理解,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感包裹住他,他伸手抓住名取望海的手,此刻因為咒符而陷入深眠的名取望海無法向平時一樣回握住他。

  「我們進不去這結界,只有望海有這種能力,但是……」瑞希聲音很小,總是輕揚而歡快的聲音透著一股令人心酸的低啞。

  「那我們等等,在這裡等等。」和歌低聲垂眸說。

  ******

  風琴抓住禦景翼肩膀上的羽衣,禦景翼瞪大眼睛,刺骨的殺意籠罩住風琴,羽衣開始有些慌張,但是對上風琴的眸子之後,反而平靜的問:「你抓我做什麼?」

  「唔,你快死了,妖力也無法讓你的靈魂繼續呆在這個身體裡。」風琴看著禦景翼為了掙脫她咒符的束縛而滲出血絲的皮膚,她歎了一口氣,「你別掙扎了,你沒有辦法完全的提供給她所需的妖力,其他妖怪的生命力並不能為她續命。」

  「你知道什麼,續命的方法不試怎麼可能會知道行不行?」禦景聲音冰冷,帶著難得一見的激動。

  「當然知道,人類和妖怪交換身體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禁忌,只是因為你本身是一個大妖怪,為她收集了很多妖氣,才會讓她活這麼久。」風琴一字一句說的很冷漠,羽衣垂著頭,半響抬頭對禦景翼微笑說,「翼,冷靜一下啊。」

  「你知道的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柚木梓馬走到風琴的身邊,用手接過羽衣,然後將羽衣護住手心裡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其實望海已經多少察覺到禦景翼和羽衣的異常了,只是她還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風琴慢吞吞的說完,然後看向赤司征十郎,指著那個召喚陣說,「這個失控的召喚陣,名取望海有辦法修復破碎的界線,因為結界是她本身的能力,而且她接受過神的祝福,只是她能力再強也只是人類,而不是神靈,你懂我的意思嗎?」

  赤司征十郎目光複雜的看向風琴,沉默了片刻,神色平靜的問:「我不會讓她做傷害自己的事情,除了她別人也能辦到。」

  「嗯,對,但是等別人來修補被破壞的界線,那些被放出來的妖怪不知道會吞掉多少人類,」風琴無所謂的笑了笑,歪頭看著赤司征十郎問:「你覺得她會讓那些妖怪被放出來?尤其是在對於她來說,修復這種界線並不是難事的情況下。」

  赤司征十郎皺了皺眉頭,說到底這召喚陣與名取望海是沒有關係的,但是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事,她一定會去做。

  「是我們的錯,我們會想辦法。」羽衣說完看了一眼被一起帶過來卻失去意識的桐生麻亞,雙手微微握緊。

  「是我讓桐生小姐召喚的妖怪,」柚木梓馬眸子微暗,低聲說,「就算這個後果嚴重到我可能承擔不起,我也會想辦法承擔起來。」

  「不是梓馬的責任,梓馬是為了我,因為小翼被懷疑和最近吸取妖怪生命的事情有關,所以不能為了我收集妖氣,梓馬才會考慮召喚妖怪,」羽衣眼眶通紅的喊著,她身子微微顫抖,「但是小翼沒有剝奪過任何妖怪的生命,我發誓,這個召喚陣的失敗也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為了給你們打開去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風琴的話讓羽衣身子一震,然後不可置信的看向禦景翼,一臉迷茫的問,「什麼意思?」

  「這是我和梓馬少爺商討的結果,羽衣,我沒辦法將身體還給你,而你的身體已經無法在現世支撐下來了,於是……」禦景翼動了動嘴,用略顯乾澀的聲音說出很長一段話,「我想帶著你去只有妖怪的世界。」

  「……為什麼不和我商量?」羽衣呆呆的問,然後仰頭看向柚木梓馬,低聲說,「我不想就這樣離開梓馬。」

  柚木梓馬還來不及說什麼,風琴看著召喚陣裡已經開始有妖怪將手伸出來,眯起眼睛說:「時間估計已經不夠你們慢慢的討論了。」

  「你能解決這個召喚陣的失控……?」柚木梓馬有些猶豫的看向風琴,隨即仿佛下定某種決心說,「你幫我有什麼目的嗎?」

  風琴沒有理柚木梓馬,反而看向赤司征十郎,她指了指天空的方向,微笑說:「名取望海就在這個結界外,當然她能夠輕鬆搞定這場失控,只是會對她的身體造成負擔,當然這種負擔現在看不出來,但是總有一天會爆發的。」

  赤司征十郎心口似堵住一般,他眸子裡沉澱著一種極為危險的色彩,動了動嘴角,冷聲問:「然後呢?」

  「然後我可以替她來做這件事情,並且消除她身體的負擔。」風琴語氣十分確定,然後她對上赤司征十郎冷冰冰的眸子,那種視線讓她心臟一緊,她低聲說,「我只有一個條件……」

  「你覺得我會接受?」赤司征十郎語氣淡淡的,風琴突然覺得有些想哭,然後她轉頭看向柚木梓馬,鼓起勇氣對上赤司征十郎的雙眼,開口說:「你可以拒絕,那接下來就交給望海吧。」

  「你真是一個狡猾的小孩,」赤司征十郎突然蹲下|身體與風琴平視著,然後捏住她的臉說,「明明是柚木梓馬的失誤,你卻在這裡跟我談條件?」

  他捏的並不用力,甚至這種動作裡看起來有些親昵,風琴忍住眼淚,小聲低喃說:「對不起……我只是……」

  「說吧,什麼條件?」

  風琴咬住嘴唇,原本想好的措辭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她內心不停對自己說,她能夠讓一切變的更好,她就是在為此努力著。

  「別為難他,給他一個和望海講清楚的機會。」

  柚木梓馬看著風琴指著自己的小小手指,瞳孔微微一縮,他完全不明白風琴為什麼會這麼說。

  赤司征十郎似笑非笑的動了一下唇角,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周圍的空氣驟然降低溫度,冷得令人發顫。

  風琴不太確定自己這個要求對不對,但是她知道如果有這個機會,柚木梓馬可以過得比以前更幸福。

  「先處理吧,別等她來。」赤司征十郎語氣平靜的說,然後看到風琴雙眼一亮,風琴對他伸了一下手,但是最終也不敢觸碰到他,只是小聲說:「你一定覺得我很討厭吧。」

  「只是一個跟我立場不同的小女孩而已。」赤司征十郎神色漠然說,然後拍了拍她的腦袋,「快去解決問題吧。」

  風琴低著頭,她不敢抬頭看赤司征十郎的臉,她其實並不瞭解這個人,但是她知道,名取望海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

  風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禦景翼說:「我需要你,下去。」她指著已經冒出數隻妖怪手中的召喚陣。

  「那邊都是妖怪!」羽衣驚慌的大喊,「不能讓翼去!」

  「她也是妖怪,」風琴對上羽衣的眸子,她酒紅的眸子沉下來,雙眼中的冷漠與壓迫感與剛剛的赤司征十郎如出一轍,軟嫩的聲音透著不符合年齡的殘忍,「不過是一個躲在人類軀體裡的妖怪。」


第69章 第十章

  「我得把身體還給羽衣。」禦景翼半響才緩緩開口說。

  「還不回去了,她的靈魂已經沾染了太多妖氣,只能成為妖怪了,」風琴毫不留情的打破了禦景翼的幻想,「而且這裡畢竟是人類生活的現世,並不是隨意可以收集到她身體所需要的妖氣,你要把自己的力量都給她麼?」

  「你這個壞蛋!」羽衣從柚木梓馬的手裡沖向風琴,但是在她觸碰到風琴前,禦景翼伸手將羽衣護在了心口,低聲說:「羽衣,沒關係的。」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我們說好的,翼,你跟我發過誓的,」羽衣抓著禦景翼的衣襟,然後羽衣滿臉淚痕的對風琴大喊,「你們這些神靈都太殘酷了,當初無論我們怎麼祈禱也不會來幫助我們,神靈的話應該很厲害吧,根本不需要翼進入召喚陣。」

  柚木梓馬驚訝的看著風琴,沒有想到她竟然是神靈,而赤司征十郎打量著風琴,微微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現在的力量只夠修補破壞的界線,沒有多餘力量去壓制那些妖怪遠離界線。」風琴垂眸,然後低聲說,「就算是望海去修補,也是需要翼下去鎮壓那些妖怪。」

  「羽衣,跟翼一起去吧。」柚木梓馬平靜的聲音傳來,羽衣停止了哭泣,她用力的抓著禦景翼的衣服,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和禦景翼去界線的另一端,另一個是讓禦景翼自己去,但是禦景翼大概無法再回來了。

  「梓馬,我和翼不在的話,你多孤單,」羽衣大大睜著眼睛,她覺得很難過,呼吸甚至都有些不順暢,「那個家裡的人對梓馬都那麼冷漠,總是會強迫梓馬放棄自己重要的東西,沒有人真的去陪伴梓馬,我和翼當初……」

  「已經沒有關係了,一路順風,翼,羽衣。」柚木梓馬不敢讓羽衣繼續說下去,這些年他雖然看不到羽衣,但是通過翼,他也知道有一個非常關心自己的羽衣存在,當初也是羽衣不顧性命為他去求救除妖師,他才會和名取望海相遇。

  「最後一分鐘,妖怪太多的話,你下去也來不及了。」風琴的話音剛落,禦景翼已經帶著羽衣跳入召喚陣,只留下一句:「梓馬少爺,謝謝你。」

  柚木梓馬真的不想哭,至少不想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哭,但是禦景翼的最後一句,真的讓他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那是陪伴在他身邊多年的朋友,不,或許已經成為了家人。

  除了讓她們離開,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幫她們了。

  沒關係的,他總是在失去……以前是失去自己喜歡的東西,自己的愛好,自己的夢想,現在不過是失去了『家人』。

  ******

  在禦景翼下去的瞬間,已經有許多妖怪被她的力量壓制下去了,稍微強一些的妖怪還掙扎著想要通過界線的裂口去往現世。

  禦景翼毫不留情的出拳打向那些妖怪,羽衣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禦景翼看著界線開始逐漸合閉,聽到羽衣哭得有些沙啞的聲音:「別看了,翼,我們在這個世界就能一起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這句話讓禦景翼的心臟猛得一跳,然後發現那些妖怪看到裂口修復了,便將目標轉向她時,她嘴角揚起一下,按住心口的位置說,「我們要逃了,羽衣。」

  將羽衣護在胸口,禦景翼不管後面有多少妖怪在追她們,她只是奔跑著,就如那一天他們兩個從禦景家逃出來……

  禦景翼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它)原本並沒有名字,獨自活在這個只有妖怪的世界,後來被禦景家召喚至現世,但是禦景家沒有人有能力將她變為式神進行驅使,最終選擇封印了它。

  被封印在禦景家的禁地,它一動不能動,不知道被封印了多久,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看著小小的禦景家逐漸壯大,家主一代比一代更加的貪婪,它知道禦景家早晚會毀滅,毀滅於貪婪。

  羽衣的全名叫禦景羽衣,是禦景家的下任繼承人,她第一次來到禁地的時候,只有五歲,羽衣與它隔著牆壁,她輕輕敲著牆壁,小心翼翼的問:「你犯了什麼錯,被關在這裡?」

  它懶得搭理那個五歲的小孩,雖然她總來禁地找它聊天,但是它從未回應過羽衣,就算這樣,羽衣依然總來找她,即使每次被抓到來禁地都會挨訓。

  她總是會跑來說一些細碎的小事,雖然還年幼,但是她似乎察覺到家裡的大人在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她言語間透著不符合稚齡的擔憂。

  後來羽衣覺得稱呼它不方便,便開始用『翼』這個名字稱呼它,羽衣說『翼』是翅膀的意思,擁有翅膀的話就可以去任何的地方,是自由的象徵。

  羽衣總是會對它說,等自己繼承了禦景家就放它出來。

  那時候,翼的想法只有,如果這個小女孩繼承了禦景家的話,也許禦景家可以免於毀滅。

  只是禦景家沒有等到羽衣來繼承,在羽衣十歲那年,禁忌的召喚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在一片混亂中,羽衣跑到禁地想要釋放它。

  只是翼被封印壓制了太久,身體已經消散,被釋放出的那一刻,它的靈魂沖進了羽衣的體內,而羽衣的靈魂則離開身體,附在了距離她最近的一個垂死的小妖怪身上。

  那天四處充斥著鮮血與死亡的氣味,獲得了羽衣身體的翼把僅有的力量都給了那個擁有羽衣靈魂的小妖怪,然後她將羽衣護在胸口,對羽衣說:【我們要逃了,羽衣。】

  羽衣顫著睫毛,臉色蒼白,抓著她的胸口說……

  「我們要一起活下去,翼。」耳邊響起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話語,禦景翼低頭,看到羽衣正仰頭對她笑著,記憶中那因為不安而驚恐顫抖的睫毛,與蒼白的臉頰已經不見了,如今羽衣的眼中只有信任。

  「好。」禦景翼將羽衣護得更嚴實了,自己早已經決定保護她,從羽衣為自己取名的那一刻起。

  當年得到羽衣身體的她帶著羽衣逃離了禦景家後,兩個人顛沛流離很久,最終被柚木家找到並收養。

  羽衣很重視柚木梓馬,因為她覺得柚木梓馬給予了他們新的歸處。

  而對於她來說,她從來只是尊重羽衣的想法,羽衣希望的一切都由她來實現,羽衣想要留在柚木家,那麼他們就留下,羽衣想要在柚木梓馬的身邊,那麼她就帶著她跟在柚木梓馬的身邊,羽衣想讓柚木梓馬開心,那麼她就會去完成柚木梓馬一切要求讓他開心。

  【——吶,翼,為什麼羽衣這麼重視我,你還會在她的身邊?】

  【——其實並不重要,對吧,因為只想要在她的身邊。】

  禦景翼想起柚木梓馬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四周只有黑暗,卻身披月光的紫發少年,似月神般高貴而美麗,第一次對她露出了『你一定理解我,因為我們是一樣的』的表情。

  她理解他的感受,但是她不覺得她對羽衣的感情,同他對名取望海是一樣的。

  柚木梓馬將名取望海視為光,僅僅看著就令人感覺到溫暖的光,他渴望從未得到過的溫度,哪怕不能與她成為戀人,只要在她的身邊,柚木梓馬就會滿足,她成為了他心靈的支柱。

  心靈的支柱這種存在,哪怕失去了,人類也能夠很快找到新的支撐自己走去。

  名取望海的戀人,那個叫赤司征十郎的少年,她與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接觸,但是她卻知道,赤司征十郎與她是一樣的,那個外表冰冷,擁有著壓倒性氣場的俊秀少年,他的愛與她如出一轍。

  她失去羽衣,也依然會活著,只是這世界上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無所謂了,她會守著羽衣留下的痕跡,直到死亡。

  羽衣為她取名為『翼』,希望她能夠得到自由,但是她接受這個名字,並是不是因為渴望自由,而是願意成為羽衣的翅膀……

  是的,只要羽衣在,她願意去任何地方,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想法。

  「翼,快看,從來沒有見過的花朵。」

  羽衣雙手托起一朵四色花,雙眼微微發亮,然後彎起眸子:「這是原本翼所在的世界吧,一定有很多我在現世沒見過的東西,翼,你要一點點告訴我!」

  「嗯。」禦景翼點頭,確認已經甩掉了所有追蹤的妖怪後,她用指尖摸了摸羽衣說,「這裡有很多現世看不到的美麗景色,很多奇怪的食物。」

  「翼,看我們現在的遭遇,像不像進入異世界的小說主角,」羽衣丟掉手中的花,精神十足的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後拽著羽衣的衣領,揚起笑臉說:「出發!羽衣與翼新的故事要開始啦!」

  「好。」

  ******

  無論是她與翼的相遇,還是一路走來的相依,

  羽衣想,大約只是這三千世界中其中一個小小的故事,

  然後,她們現在要開始新的生活,新的故事,

  如同從前一般互相陪伴著走下去,

  也許永遠不會有人知曉她們的故事——

  就算這樣,羽衣也覺得,她與翼相遇那一刻開始,她就擁有了自己的故事,

  這個故事中,她們就是主角。

  世界很大,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可能在你沒有察覺的時候,你與另一個人的相遇,便是你人生中新故事的開始,

  無論那場相遇給你帶來了什麼樣的故事,要記住,你是獨一無二的主角與作者,

  如果是令自己難過的故事,沒有關係,開始新的篇章吧,如同她們這樣……

  ——羽衣之翼·完——


第70章 雪季(上)

  名取望海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赤司征十郎,他手裡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正靜靜的注視著她。

  「征十郎?」名取望海微微張口,她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斷線,她記得自己在趕往去桐生麻亞失控的召喚陣所在的地方,但是在瑞希的式神上失去了意識,雖然很難相信,但是那時候,能夠讓她失去意識的只有瑞希與和歌。

  「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赤司征十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然後拿起床頭玻璃杯裝的熱牛奶,輕聲說,「溫度剛剛好。」

  「你一直在這裡麼?」名取望海喝著牛奶微笑問。

  「嗯。」赤司征十郎淡淡應聲,聽到他爽快的承認,名取望海怔了一下,開口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

  名取望海打量了一下赤司征十郎,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你不會就這樣看了我一天吧。」

  他沒有向往常一樣否認,而是目光深沉的伸手輕輕撫去她嘴角的牛奶,然後用溫和而沉靜的嗓音說:「對,我一直在這樣看著你。」

  名取望海詫異的對上赤司征十郎的眸子,少年的眸子深沉似壓抑著令人戰慄的情緒,她伸手抓住他的手,低聲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赤司征十郎平靜將她失去意識後的事情告訴了她,風琴對他提出的要求,並且讓禦景翼與羽衣進入召喚陣壓制妖怪,然後風琴修復了界線。

  名取望海微笑的聽著,然後將手中的杯子放到赤司征十郎的手裡,穿上拖鞋走到窗邊,天空很陰沉,潔白的雪悠然飄落而下,名取望海轉頭對赤司征十郎笑著說:「竟然下雪了,征十郎,這應該是今年冬天最後一場雪。」

  「嗯,冬天快要過去了。」赤司征十郎摸著杯子,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征十郎,春天的時候我們去賞櫻吧,夏天我想要去神奈川的海邊,秋天想要去京都看紅楓,明年冬天再下雪的話,要是能堆一個雪人就好了。」

  名取望海聲音一頓,她的聲音依然那麼的溫和,仿佛甘甜的泉水沁入他的心底,素雅而秀美的臉龐上揚起笑容,如窗外飛雪般剔透卻柔軟,她深深的凝視著他說:「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征十郎……」

  「你要幫我實現,不管用多少年,我的願望你都要幫我實現。」

  「這種要求,你不覺得太任性了嗎?」赤司征十郎低笑一聲,放下手中的杯子,走過輕輕捏著名取望海的臉頰,「神燈也不過是實現他人三個願望而已。」

  「因為神燈不屬於任何人,」名取望海伸手抱住赤司征十郎,低聲說:「但是,你屬於我。」

  「嗯。」赤司征十郎眼中沉澱的深諳漸漸淡去,輕輕撫著名取望海的黑髮說:「善後就麻煩你了。」

  「我知道。」名取望海笑著點了點頭。

  ******

  「望海,你醒了!」

  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一走下樓梯就聽到瑞希驚喜的聲音,他臉龐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倦怠,和歌在瑞希的身後用不安的視線看著她,身子突然一下被人抱住,名取望海轉頭,看到美風藍,他正戴著圍裙,似乎剛剛從廚房裡出來。

  「望海,餓了麼,你睡了一天。」美風藍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名取望海卻感受到他的擔憂。

  「沒有去工作嗎?」名取望海摸了摸他的頭,美風藍輕輕閉上眼睛,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說,「想聽望海的聲音,聽不到不想去工作。」

  「望海,我那時候……」瑞希可憐兮兮的抿著嘴,似乎想要解釋讓名取望海失去意識的事情。

  「瑞希,和歌,不解釋也沒有關係的,」名取望海笑眯眯的揉了揉瑞希一臉不安的臉頰,「哪怕是對著家人,不想說的事就不要說,有些屬於自己的小秘密沒有什麼不好的。」

  「吃點東西再出門吧。」赤司征十郎走過去將桌子上的碗筷擺好,淡聲說,「我讓司機送你去。」

  「我用式神送望海吧。」瑞希連忙開口說,名取望海拿起筷子對瑞希輕輕晃了晃,眯起眸子說:「不行哦,瑞希,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去處理才行。」

  ******

  風琴坐在公園冰冷的長椅上,她伸手接著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中並沒有融化,她輕輕笑了笑,吹掉手心中的雪,一把傘突然出現在她的頭頂,她轉頭對上名取望海溫柔的笑臉,胸口似抽痛一下,她伸手阻止名取望海解開圍巾的動作,低頭說:「我這副身體是憑依用的咒符,感受不到溫度的。」

  「是這樣啊。」名取望海伸手為她拂去發頂的落雪,低聲說,「我現在要去見柚木梓馬,這是你與征十郎約好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風琴低著頭,她不敢抬頭看名取望海,「但是,我只相信一句話……」

  她鼓起勇氣對上名取望海的雙眸,名取望海琥珀色的眸子那般溫柔,似乎能夠接納與包容她一切的任性。

  「命運從來不是公平的,要自己努力才行。」風琴說著雙手微微攥拳,她突然想起赤司征十郎看向自己的目光,冰冷而漠然,但是深處卻有著與名取望海眼中相同的包容。

  「辛苦你了,早些回家吧,家裡人會擔心。」名取望海說完,輕輕摸了摸風琴的腦袋,然後將一罐樹莓石榴汽水塞入風琴的手中說,「我最喜歡的汽水,作為你幫我解決召喚陣的獎勵。」

  「為什麼?」風琴咬著唇角,一下子推開名取望海,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大喊,「你明明知道的,你們一定都已經察覺到了……你其實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吧。」

  「風琴,」名取望海伸手將她拽到傘底,溫柔的抱住她,平日總是似輕風柔和的聲音,此刻平靜而深沉,猶如毫無波動的深潭一般:「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可以嗎?」

  「嗯。」風琴乖巧的點頭。

  「你真的是姓柚木嗎?」名取望海話音一落,察覺到自己手臂的小小身軀微微顫了一下,半響,她低聲說,「不是。」

  名取望海輕輕歎氣,她抱著風琴的手臂不自覺的縮緊說:「早些回家吧,別讓家裡擔心,一定有人在為你擔心。」

  風琴伸出雙手用力的抱住名取望海,很想哭,但是這具身體沒有眼淚,她能夠聞到雪花冰冷的氣息以及名取望海身上似有似無的淡淡香氣,那樣的溫柔,淡化了雪的冰冷,讓她覺得自己此刻在世界上最溫暖最安心的地方,啊,這就是最溫暖最安心的地方……

  「望海,你創造的世界裡,沒有對錯,因為你的意識就是一切。」

  名取望海愣住了,風琴不舍的離開名取望海的懷抱,然後在名取望海的面前攤開手心,她手裡有一個青色的玻璃珠:「要試試嗎?」

  「怎麼試?」

  「這是什麼顏色?」風琴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玻璃珠伸到名取望海的眼前。

  「這是青色吧。」名取望海看著泛著美麗光澤的玻璃珠,風琴點頭笑了笑,將玻璃珠放到名取望海的手心裡說:「對他們說這是綠色的玻璃珠試試。」

  「誒?」名取望海詫異的看向手心裡的玻璃珠,她還來不及繼續發問,風琴冰涼的雙唇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我還會來的,因為我會誠實的告訴你……」

  「名取望海,你是錯的。」

  名取望海瞳孔微縮,她在抬頭的時候,風琴已經不見了,她感應了到四周結界的波動,但是她沒有去追風琴。

  雪越下越大,名取望海打著傘,看著手心中的玻璃珠輕輕呼了一口氣,淡白的霧氣在冰冷的空氣飄散不見,但是女孩稚嫩而堅定的聲音卻依然在她的耳邊回蕩著。

  【名取望海,你是錯的。】

  ******

  名取望海跟在柚木家的管家身後,在一個房間前,管家停下步伐,彎腰說:「名取小姐,請進。」說完,管家為她打開門,名取望海走進屋後,管家就把門關上了。

  名取望海環視了一圈屋子,並沒有看到柚木梓馬的身影,庭院中傳來悠悠的笛聲,名取望海循著笛聲走向屋內的庭院。

  柚木梓馬坐在簷廊的石階上,他穿著淺紫和服,長髮略顯慵懶的散落在肩上,察覺身後有人,他轉頭看向名取望海,笛聲也停止了。

  「你竟然真的來了。」他低眉淺笑,溫柔到不可思議,一笑傾城也不過如此而已。

  「嗯。」名取望海點頭,然後坐在他的身邊,柚木梓馬移開視線,輕笑說:「我以為赤司君不會讓你過來,畢竟我和他開了一個很過分的玩笑。」

  「玩笑?」名取望海重複著這個詞,然後靜靜的看著柚木梓馬問,「是指你喜歡我那件事情嗎?」

  「啊,沒錯,我只是想看看一直從容的赤司君,失去冷靜的模樣而已。」柚木梓馬笑著回答,然後他並沒得到名取望海的回應,發現她依然注視著自己。

  柚木梓馬飛快的轉開頭,她琥珀色的眸子那麼的平靜而透徹,似已經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柚木梓馬有些調侃的問:「這樣目不轉睛,我有那麼好看嗎?」

  名取望海見過很多樣貌優秀的男生,冷清而俊雅的赤司征十郎,元氣而秀美的瑞希,認真而可愛的和歌,冷然而精緻的美風藍,沉穩而俊朗的灰司,纖細而素雅的白石藏之介,但是將『美』發揮到極致的容顏,只有柚木梓馬而已。

  他的容顏很美,但是堅硬的輪廓讓他看起來並不女氣,他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漫不經心的優雅,笑容看起來很溫和而親切,實際上帶著難以察覺的疏離感,

  柚木梓馬突然轉頭看向她,那雙紫眸裡泛著淡淡陰霾,無論嘴角帶著多麼溫柔的笑容,他偶爾視線中會流露出驚人的陰翳,嘴角的弧度會透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了,然後起身走向庭院,赤著腳踩著冰冷的雪上,然後轉頭看向名取望海,雪落在他的髮絲上,他歪了一下頭,幾縷長髮從肩頭落下,他白皙的肌膚因為寒冷而略顯蒼白,他站在庭院中身影似古老的水墨畫一般,優雅而冷豔。

  「自然是好看的,」名取望海微笑著誠實回答,然後拍了拍他剛剛所坐的位置,「雪很涼,你這樣光著腳很容易生病,回來坐吧。」

  柚木梓馬微微睜大眼睛,顯然沒有想到名取望海會如此直接的誇讚他,笑容溫柔的關心他,他輕輕捂臉低笑起來,笑得似綻放的罌粟,美麗而致命,透著瘋狂而危險的氣息。

  他在知道她來以後,想了許多措辭,抹去他曾經坦言喜歡她的事實,想要將一切都作為玩笑、誤會一笑帶過,哪怕她看到了他的謊言與偽裝,他只能狼狽的繼續掩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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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雪季(下)

  「謝謝你。」柚木梓馬坐在名取望海的身邊,他背脊筆直,優雅的笑著說:「那天被關在櫃子裡,雖然知道對方並沒有惡意,只是以防我逃跑,但是完全的陷入黑暗中,除了無法行動的絕望,還有一種自尊被踐踏的感覺……」

  「我只是那時候偶然出現而已,原本去的應該是我家的堂哥。」名取望海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柚木梓馬對於自己的感情,大概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只要抓住浮木自己就能夠獲救,也許浮木有很多,但是他恰巧抓住的浮木就是她。

  「我不知道如果是別人救我,當初是不是也會像你那樣,」柚木梓馬直視著名取望海的眼睛,這雙清澈似秋水的琥珀色眸子,稍微有些漠然,長時間凝視的話又如同粘稠的蜜糖,令人難以自拔,「你很平靜的看著我,為我遮住身體,帶我離開那個櫃子,一路上你都沒有對我露出任何表情,讓我松了一口氣,同時對你產生了興趣。」

  名取望海笑了笑,她知道好奇心經常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實際上不管有沒有好奇心,還是會有避之不及的事,當她打開櫃子,第一次與柚木梓馬四目相對的時候,命運早已決定好了一切。

  「我一直在調查你,只是赤司君對你很『保護』,但是無論多麼完美的防護,總是會有漏洞的時候。」

  「為什麼這麼努力?」名取望海開口問。

  「開始只是想要認識你,但是赤司君完全不給機會,所以我就想盡了辦法,」柚木梓馬紫色的眸子微微沉下來,他靜靜的注視著她,眼中深深的情感似狂風暴雨,「那時候開始,我每天的生活裡都是你,想的是你,看的是你,聽的是關於你的消息,我獨自一個人在對你的感情裡不能自拔。」

  柚木梓馬笑得有些自嘲,名取望海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夠開口說什麼,半響,她說:「謝謝你為我這麼努力,柚木君。」

  柚木梓馬筆直的背脊微微一顫,他覺得眼睛有些發燙,他揚起唇角:「不,我是為了自己,我一直都知道,命運從來不是公平的,要自己努力才行。」

  「你剛剛說什麼?」名取望海呼吸一滯,不可思議的看向柚木梓馬。

  「我說我是為了我自己……」

  「不,下麵那句話!」名取望海抿起唇角,柚木梓馬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命運從來不是公平的,要自己努力才行。」

  「你從哪裡看到的這句話?」名取望海神色認真的問。

  「並不是哪裡看到的,而是自己總結出來的。」柚木梓馬坦然的笑了笑,然後他看到名取望海沉默的低下頭,他皺了一下眉,有些緊張的問:「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不,很有道理。」名取望海動了動唇角,然後對柚木梓馬說:「柚木君,謝謝你。」

  柚木梓馬有些不解的問:「為什麼突然道謝,如果是因為翼和羽衣的事情,這本來就是我們闖的禍,我應該為此而付出代價。」

  「我道謝是因為,你用這個道理教導出了一個很努力的孩子。」名取望海看到柚木梓馬更加疑惑的視線,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柚木梓馬愣住了,名取望海尷尬的收回手,「對不起,習慣性動作,我對瑞希和藍做習慣了。」

  柚木梓馬低下頭,輕輕閉上眼睛,低聲說:「別對我這麼溫柔,我可是暗中調查你很久的危險人物。」

  突然一個圍巾將柚木梓馬包裹住,柚木梓馬抬起頭,發現名取望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面前,她眸子注視著他,琥珀似的眸子似包容萬物的天空般,那麼溫柔卻帶著一絲歉意:「很辛苦吧,柚木君,失去了兩個如同家人一般的朋友,所以不用忍耐也沒有關係的……」

  「我沒有忍耐。」柚木梓馬冷漠的回答,卻被名取望海用圍巾捂住他的眼睛,「別露出這樣逞強的表情啊。」

  「我……」柚木梓馬微微張口,他想要扯開圍巾,但是卻又捨不得這份溫暖,以及圍巾上那份她身上的氣息,他雖然面無表情,淚水卻奪眶而出,「真不想抱著赤司君的圍巾哭。」

  名取望海看著他緊緊抓住圍巾的手,以及無聲落下的眼淚,聽到他哽咽的說:「名取望海,你很過分,讓我哭卻不借給我肩膀。」

  「嗯,對不起。」

  柚木梓馬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真的很難過,這份難過,摻雜了很多感情,禦景翼與羽衣的離開,他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戀情……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去調查她,都不如這短暫的相處,她就算知道他並不是外表看起來那種溫柔翩翩的貴公子,也沒有露出驚訝或者失望的表情,很平靜的接受了。

  他明白,她會如此平靜的接受,是因為自己對她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人。

  但是別人就算知道,也會表現出『啊,柚木梓馬原來是那種人』的樣子,但是她不會,她能夠接受身邊人的全部。

  「我這份感情是因為你救我,而產生的移情現象,但是我很感謝你救我,」柚木梓馬抓住圍巾,擦掉眼淚,露出笑容說,「我想和你成為朋友。」

  朋友,是他能想到留在她身邊唯一的身份,他將自己的感情定義為移情現象,否定了自己的愛情,只要能夠留在她的身邊,他從此之後,就只是朋友。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她的回答,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秒鐘,但是柚木梓馬卻覺得自己等待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你真的覺得這樣好麼?」名取望海微微眯起眸子,輕輕呼了一口氣,淡白的霧氣在空氣消散而開,她低聲說,「別困住自己啊。」

  「啊,我覺得這樣救好,這是我的人生,我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柚木梓馬回答,然後緩緩的笑了。

  他的笑容猶如罌粟一般,妖嬈而迷人,吐露著惑人而危險的氣息,名取望海低歎,點頭說:「恩,你說的沒錯,」然後她笑著向柚木梓馬伸出手,「我叫名取望海,以後請多多指教,我的新朋友。」

  「我叫柚木梓馬。」他握住她溫熱的手,感覺冰冷的身體在那刻被漸漸染上溫度,他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沸騰著,啊,他真的是很很很很很愛她啊。

  「圍巾,我洗乾淨在還給你。」柚木梓馬鬆開名取望海的手,雖然很想一直握著,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露出眷戀的模樣。

  「嗯,你快些進屋,別凍感冒了,」名取望海指了指柚木梓馬被凍紅的腳,然後笑著說,「我回去了。」

  「至少給朋友留下個聯繫方式。」柚木梓馬做了一個電話的手勢,然後將一支筆遞給名取望海,名取望海剛想找紙,柚木梓馬撩起和服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說:「寫在這裡吧。」

  名取望海看著柚木梓馬因為期待而微微發亮的眸子,看出對方是有備而來,只好將聯繫方式寫在他的手臂上,然後聽到他說:「雖然我很想送你回去,但是我知道你不需要我送。」

  「過幾天我家會一個火鍋聚會,我堂哥還有朋友都會參加,」名取望海將筆遞給柚木梓馬,微笑說,「等我的通知,你也來參加聚會吧,藍準備的火鍋味道可是獨一無二的。」

  「好。」柚木梓馬應聲,陪著名取望海走到門口。

  「對了,柚木,我今天得到一個綠色玻璃珠。」名取望海在玄關換好鞋,然後從口袋裡拿出風琴給她的那個青色玻璃珠。

  柚木梓馬看著名取望海雙指見捏著的漂亮玻璃珠,點頭微笑說:「嗯,很好看,沒有想到你喜歡這種玻璃珠。」

  「……啊,對。」名取望海點了一下頭,然後握著玻璃珠與柚木梓馬告別就離開了。

  ******

  名取望海離開柚木梓馬家的大門,沒走幾步,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車,她一出現,車門立刻打開,他耀眼的紅發在雪白的景色中極為亮眼,看著就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赤司征十郎為名取望海打開車門,然後將一罐加熱的奶茶塞入她的手中說:「上車,外面冷。」

  「嗯。」名取望海坐上車,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有些燙手的奶茶罐,笑著說,「征十郎,你看這個。」

  赤司征十郎撇了一眼名取望海手裡的玻璃珠,聽到名取望海說:「這個綠色的玻璃珠好看麼?」

  「沒覺得。」赤司征十郎興趣缺缺的轉開視線,名取望海握住玻璃珠的手指微微縮緊。

  兩個人很快就回到家,名取望海一下車就將赤司征十郎甩到身後,跑進屋子對瑞希等人抱怨說:「吶,瑞希、和歌,征十郎說我的玻璃珠不好看,好過分,這個綠色玻璃珠多好看。」

  「沒什麼特別啊。」和歌盯著玻璃珠摸著下巴回答。

  「好看,亮晶晶的,很剔透。」瑞希很給面子的附和著,美風藍微微轉動眸子,點頭說:「望海說好看,一定就是好看。」

  換好拖鞋的赤司征十郎走進屋,微微挑眉問:「你這麼喜歡這個玻璃珠?」

  「嗯,征十郎不覺得它的顏色很漂亮嗎,不過應該是綠色吧,感覺有些偏青色。」名取望海笑眯眯歪頭看向赤司征十郎問。

  赤司征十郎拿過玻璃珠,輕輕在手心裡晃了晃說:「你覺得是什麼顏色就是什麼顏色。」

  「我有些看不出來呢,但是我覺得是綠色的。」名取望海彎起眸子,「征十郎覺得呢?」

  「我覺得你應該說去柚木家發生了什麼事情?」赤司征十郎點了一下名取望海的額頭,然後將玻璃珠放入名取望海的手心。

  名取望海遲遲沒有出聲,赤司征十郎發現她正低頭看著玻璃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輕輕捏了她的臉說:「怎麼了?」

  「沒什麼。」名取望海一笑,將玻璃珠放入口袋,開始和赤司征十郎說與柚木梓馬成為朋友的事情經過。

  ******

  名取望海一直對於沒有人糾正她玻璃珠顏色事情耿耿於懷,輾轉難眠很晚才睡著,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發現她放在書桌上的玻璃珠變色了。

  那個青色偏綠的玻璃珠,變成了綠色偏青的水晶珠,旁邊還有一個紙條:【給你換一個更好看的。   ——赤司征十郎】

  名取望海驚愕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手裡綠的水晶珠,耳邊響起風琴對她說的話……

  【我還會來的,因為我會誠實的告訴你——】

  【名取望海,你是錯的。】

  那時候她不懂風琴給他玻璃珠讓她去試試的含義,現在她懂了,她將青色的玻璃珠說成綠的,身邊的人沒有人糾正她,不僅這樣,赤司征十郎甚至將它換成更美麗的水晶綠珠。

  名取望海張開手心,水晶綠珠從她的手心滾落而下,摔落在地,她蹲下用靈力將碎片碾碎,輕輕笑了一下。

  她想,

  吶,真期待下次見面呢,風琴。

  ——雪季·日後談完——


人魚之愛

第72章 第一章

  「望海,這裡這裡……」

  名取望海一推開咖啡店的門,就看到植之塚光邦蜜糖色的眸子閃著亮光盯著自己,不停的對自己揮手。

  「好久不見,小光邦,」名取望海對植之塚光邦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銛之塚崇的身上,對著如今高大強壯的銛之塚崇,曾經用的『小崇』這樣的稱呼實在說不出,她猶豫了一下,露出笑容說,「崇。」

  「真是太好了,望海你願意見我們,以為你在也不會理我們了,上次在櫻蘭遇見,你也一副很冷淡的樣子,也一直聯繫不上你。」植之塚光邦的雙眸有些濕漉漉的,配著他可愛而圓潤的臉龐,格外的惹人憐愛。

  「抱歉……」名取望海笑著道歉,那時候突然見到他們,毫無心理準備的她,確實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而顯得冷漠。

  「不,望海不想見我們也是理所當然的……」植之塚光邦戳著自己喜歡的草莓蛋糕,曾經最喜歡的甜食如今放在嘴裡也無心品嘗,雖然還想要繼續說下去,但是他再開口,眼淚就要落下來。

  一隻大手輕輕搭上植之塚光邦的頭,植之塚光邦抬起對上銛之塚崇沉穩中透著理解的黑眸,銛之塚崇轉眸對上名取望海的雙眼,低頭說:「我和光邦一直想要對你道歉,準確的說,對一華婆婆道歉,光邦一直很內疚,尤其是得知一華婆婆離世的消息之後。」

  「為什麼小光邦和崇要道歉,你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名取望海放下手中的杯子,語氣平靜的說,「揭開咒符的又不是你們。」

  「我們應該阻止千佳的,明明能夠阻止的……」植之塚光邦語氣急切的說,年幼那些青梅竹馬一起度過的日子,無憂無慮,是童年最美好的日子,他不希望那些時光就那樣被永遠的掩埋。

  「我現在的好朋友之一,一位名叫真衣的女孩,她看不到妖怪,卻偶然與一位妖怪成為了朋友,那時候真衣整個人都處於低谷狀態,那個妖怪察覺到以後,她將真衣的靈魂放入了自己身體,希望真衣能夠加入自己的世界。」名取望海呼了一口氣,然後對兩個人笑了笑,「我跟那個妖怪犯了一樣的錯,她在真衣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將真衣帶去了妖怪的世界,我也是,想要把你們拽入這個世界,想要跟我一樣能夠看到妖怪的朋友。」

  「望海……」植之塚光邦眼眶微微紅了,名取望海看著他打轉的眼淚,抽出一張面巾紙,微笑說:「那時候對你們那麼冷漠,只是我不能原諒自己而已,抱歉,小光邦,崇。」

  「那請接受我與光邦的道歉,我們沒有及時阻攔千佳。」銛之塚崇的頭更加低了,看著他真誠而嚴肅的臉龐,名取望海懷念的眯起眸子,微笑說:「崇比小時候更加的認真了呢。」

  「望海,如果你願意原諒千佳的話,能不能救救她!!」

  名取望海微微一怔,詫異的看向說出這話的植之塚光邦。

  ******

  「望海,歡迎回來。」

  名取望海一進門就看到瑞希元氣的笑臉與面無表情的的赤司征十郎,名取望海換上瑞希為他準備的拖鞋,脫下外套發現赤司征十郎正凝視著自己,她摸了摸自己臉頰問:「怎麼一直盯著我,今天籃球部的訓練這麼早就結束了?」

  「去見青梅竹馬了,之前碰見的那兩個男的?」赤司征十郎語氣淡淡的,名取望海伸出冰涼的手貼上他的臉龐,打趣問,「吃醋了?」

  「你不是討厭他們嗎?」赤司征十郎將她微涼的手握在手心。

  「並不是討厭,只是小時候自己做錯了事,突然看到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今天見面已經說清楚了,」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走進屋子,發現瑞希正在廚房,她看了一眼廚房,驚訝的問,「藍今天應該回不來,是瑞希做的飯?」

  「是我。」赤司征十郎用手背貼了貼名取望海的臉頰,低聲說,「雖然是初秋,但是外面很涼,下次記得帶圍巾。」

  「望海,征十郎做了牛肉咖喱喔,聞起來好香啊。」瑞希雙眼亮晶晶的撲過來抱住望海,然後歪頭問,「今天千佳與小健也去了嗎?」

  「……」名取望海對上瑞希充滿期待的眸子,正考慮如何開口,赤司征十郎輕拍一下瑞希的肩膀說:「瑞希,先準備碗筷吃飯,吃飽了在慢慢說。」

  「嗯,對,說起來征十郎還帶了起司蛋糕呢,飯後甜點好期待呢!」瑞希一邊說著,一邊笑眯眯的跑向廚房去拿碗筷。

  「征十郎……」名取望海一把抓住準備走向飯桌的赤司征十郎,然後低聲說,「謝謝。」

  他一定察覺到自己不知道如何跟瑞希開口,赤司征十郎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我去書房叫和歌吃飯。」

  ******

  「望海大人還有青梅竹馬啊?」和歌有些詫異,因為他從蘇醒以後,從未見過也沒有聽過名取望海說起過關於青梅竹馬的事。

  「嗯,小時候他們經常來一華大人那裡與望海一起玩,對了,和歌不知道一華大人吧,」瑞希笑眯眯的晃著頭,「是望海的外婆,一位很嚴厲卻意外很溫柔的老婆婆哦!」

  和歌理解的點了點頭:「瑞希一直陪伴在望海大人身邊,所以望海身邊的人都很熟悉呢。」

  「我吃飽了,」名取望海放下碗筷,瑞希與和歌一起看向她幾乎沒有吃幾口的飯,瑞希眼中泛起一絲擔憂,猶豫了一下問:「望海,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啊。」名取望海笑了笑,瑞希放下筷子,伸手撫上名取望海的臉頰,彎了彎嘴角,眼中有難掩的寂寥:「望海,對不起哦,我陪伴你身邊那麼久,但是還是沒有辦法向赤司君那樣,一下子就能察覺到望海在想些什麼。」

  飯桌上的空氣沉澱下來,和歌嘴裡的飯一時都些難以下嚥,他鼓著臉頰,不知所措的看向赤司征十郎。

  「你的青梅竹馬不止上次那兩個人嗎?」赤司征十郎放下筷子,木筷子碰到瓷碗發出的響聲打碎了仿佛寧靜的空氣。

  「嗯,還有一對姐弟,以前我們五個人關係很好……」名取望海懷念的眯起眸子,然後低眉輕歎,「剛剛瑞希提前的千佳與小健,就是那對姐弟,那個姐姐真是一個非常不可愛的人,當然小時候的我也算不上乖巧。」

  「是之前提過曾經犯過的錯嗎?」赤司征十郎問。

  「啊,我外婆所在神社的後山封印的一個妖怪,因為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我忍不住告訴他們,我能夠看到妖怪,但是千佳並不相信,我偷偷帶著他們去了後山,並解開了封印。」

  往事仿佛歷歷在目,名取望海輕輕捂住眼睛,每個人都會犯錯,通過犯錯成長,明白一些道理,雖說成長都是伴隨著痛楚,但是這件事給了名取望海錐心之痛。

  那個被封印多年,對人類滿懷惡意的妖怪蘇醒後,毀掉了外婆的神社,最終被外婆所消滅,外婆會選擇消滅那個妖怪是因為上了年紀沒有力量支撐那樣強大的封印,但是為了消滅那個妖怪,外婆的身體透支到極限,身體越來越差,最終離開了人世。

  「那次之後,我滿腔怨恨,既怨恨帶他們去看封印的自己,也怨恨就那樣解開封印的他們,父母看到我的情況,也不敢通知他們外婆的葬禮,就這樣一直沒了聯繫……」

  赤司征十郎點了點頭,他這是第一次從名取望海的口中聽說關於她青梅竹馬的事情。

  「望海,一華大人說過,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瑞希語氣急切,名取望海抬頭看向他,開口說:「『一切皆有定數』是嗎?這是外婆最愛說的話。」

  瑞希抿了抿唇,命運這種東西,他一直是可以改變的,但是一旦改變了,不過是形成新的定數。

  「瑞希,你剛剛問我,千佳和小健還好麼,其實我沒有見到他們姐弟,而且,我還從小光邦那裡得知一個消息,」名取望海聲音一頓,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如夜,低聲說:「外婆去世那年,小健也去世了。」

  ******

  「她見過光邦哥了?」

  清亮而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聲音,既有少年的清冷也有少女的柔美,介於兩者之間,讓人一時分辨不出對方的性別。

  「這個實驗,你還要繼續下去嗎?」名取西祠皺起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她坐在病床前,淺黃的短髮蓬鬆而慵懶透著一絲淩亂,她的容顏猶如聲音般,透著模糊了性別的豔美,聽到名取西祠的聲音,她略略抬眸,狹長的丹鳳眼仿佛暗夜中盛開的罌粟,迷人而危險。

  「我不喜歡聽廢話。」她眸子一沉,然後解開了軍綠色制服的第一顆扣子,皮靴輕輕摩擦地面說,薄唇吐出一個字:「滾。」

  名取西祠身體下意識的一顫,然後心裡暗咒了幾句,但是表面上不敢流露出來,他對少女彎了彎腰,連忙轉身要離開這個令他透不過氣的屋子。

  關門的瞬間,他看到少女正伸手仿佛病床上的男孩,男孩看起來十歲左右,他閉著眼睛,精緻的眉眼與少女有幾分相似,名取西祠看到少女的嘴角似乎揚起了。

  只是少女不經意的笑容讓名取西祠打了一個冷顫,真他麼是見鬼了,名取西祠趕緊關上門,然後將偷拍的名取望海與埴之塚光邦會面的照片揉搓成一團丟入垃圾桶。

  那個瘟神根本就不知道偷拍一個名取望海的照片有多難,名取西祠站在垃圾桶前,點了一根煙,望著秋日碧藍如洗的天空,他深深歎氣,自從被那個少女找上以後,他的日子完全一片灰暗……

  那傢伙已經不止是瘟神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惡魔,死神,移動的負能量集合……

  對了,還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變|態弟控,那個叫埴之塚千佳的少女。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小天使們,正式開始更新,這卷是填望海青梅竹馬的坑,然後還有一卷就完結啦,

  感謝大家的支持,麼麼!~~~


第73章 第二章

  美風藍拿著演唱會安排表準備送到閃耀早乙女的辦公室裡,遠遠就看到幾個人影在辦公室門前鬼鬼祟祟的,他側了側頭,走到那幾個人的身後,開口說:「你們幾個在幹什麼?」

  「啊……」

  美風藍的聲音讓那幾個人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都一臉緊張的看向美風藍,來棲翔瞪大眼睛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聖川真鬥有些不自在的挺直腰杆,剛剛要開口,七海春歌已經彎腰道歉說:「對不起,美風前輩,我們不是故意在這裡偷聽的,只是理事長似乎遇見……」『麻煩』兩字還未說出口,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一個身材魁梧,穿著軍裝,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看著辦公室門口的他們,身為老師的月宮林檎反應最快,清了一下嗓子指著美風藍手裡的文件說:「我們是來給理事長送安排表的。」

  「看來是你公司的藝人,怎麼不讓他們進來?」

  清清冷冷的聲線讓人聽不出是對方是男是女,但是這聲音對於門口所有人來說都很陌生。

  「……進來吧!」理事長說完,門口那個魁梧的中年男人微微側身,門口的其他人都跟在美風藍走進辦公室。

  閃耀早乙女的辦公桌前靠椅上,坐著一個身材纖細而窈窕的少女,她的年齡看起來與七海春歌差不多大,她穿著整齊的軍裝,褲腳收緊在長度到小腿的皮靴裡,淺黃的齊耳短髮略顯慵懶而淩亂,帶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漫不經心的轉著軍帽。

  少女沒有開口,雖然她只是靜靜坐在那裡,但是氣場卻充滿侵|略|性,她狹長的丹鳳眼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性。

  「理事長,這個是安排表,是日向先生讓我給你送來的。」美風藍仿佛感受不到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一般,神色如常的將安排表放在閃耀早乙女的辦公桌上。

  「麻煩你了,耶!~~」 閃耀早乙女的語調雖然一如既往的飛揚輕快,但是笑容卻有些僵硬。

  「啊,我說怎麼這麼眼熟……」陌生的少女突然開口,露出一抹略帶深意的笑容,她伸手想要抓住準備離開的美風藍,卻被美風藍反應極快的躲開了,她身後那兩個穿著軍裝的魁梧男人立刻挺身攔住美風藍的去路。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向理事長,閃耀早乙女呼吸也是一緊,隨即笑眯眯的說:「啊,難道埴之塚小姐是藍的粉絲嗎?」

  「不,」被閃耀早乙女稱為埴之塚小姐的少女,似笑非笑的用手撥弄了一下劉海,「我知道他是名取望海飼養的新『寵物』,那傢伙的『寵物』一向只對她乖巧。」

  「『寵物』這種說法有些……」誇張,惡意,過分?

  閃耀早乙女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繼續說下去。

  「美風前輩是名取小姐的家人,希望您可以注意措辭。」聖川真鬥走過去站在美風藍的身邊,名取望海曾經幫助過他與妹妹,更是妹妹的朋友,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女為什麼會說這種話,但是顯然帶著惡意。

  ******  

  「哦?」埴之塚千佳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瞥了聖川真鬥一眼,這一眼竟然讓一直用武士道精神嚴格要求自己無畏而認真的聖川真鬥下意識的弱勢了一分。

  「那個,埴之塚小姐的合約,我會認真的考慮,耶!~~」閃耀早乙女輕快飛揚的語調轉移了埴之塚千佳的注意力。

  「你還有時間考慮啊?你公司的演唱會馬上要舉辦了啊,那可是日本No.1的場地,沒有警衛維護現場肯定一片混亂吧。」

  埴之塚千佳指了指閃耀早乙女面前的合同,微笑說:「您在演藝圈有如今的地位,可見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

  閃耀早乙女看著埴之塚千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忍不住苦笑,原本簽約的警衛公司,他與那家公司的老闆也算上是朋友了,他知道那家公司的老闆在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會違約撤出,因為那家警衛公司根本支付不起龐大的違約金,所以這一切都是埴之塚千佳計畫好的。

  「沒有警衛?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情了,理事長?」月宮林檎驚訝的掩唇,閃耀早乙女推了一下鼻樑上的墨蹟,忍不住歎氣說:「今天早上我們簽合同的警衛公司,送來合同與違約金。」

  「什麼?那老闆不是理事長的朋友麼!」月宮林檎生氣的皺眉,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去找那個警衛公司的老闆理論。

  後天就是演唱會,這次演唱會幾乎公司所有當□□星都會參加,還邀請了其他公司人氣歌星,如此盛大的演唱會,在這個情況下怎麼能沒有維護治安的警衛。

  「閃耀先生,你確定還需要考慮,當然,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還是你想要找赤司家那位大少爺商量一下。」

  植之塚千佳低聲輕笑,目光卻冰冷如刀刃般,「我的耐心其實不算好。」

  閃耀早乙女笑容微斂,語氣鄭重的說:「埴之塚小姐,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簽約,你派來的並不是警衛吧,而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軍人。」

  「那又怎麼樣,能維護你演唱會的治安不就好了。」植之塚千佳無所謂的聳肩。

  「耶!但是你見過哪個明星的演出會治安人員是特種兵啊??!~」閃耀早乙女嘴角微微抽動,然後指著植之塚千佳給他的合約問,「這合約對您意味著什麼?」

  植之塚千佳輕輕轉了一下手中的軍帽,微笑說:「不過是想讓那傢伙感覺煩心而已,她很寵自己收留的『寵物』的。」

  來棲翔有些擔憂看向美風藍,閃耀早乙女苦笑,果然又是因為藍的新主人麼,當時赤司家要入股是這個原因,而如今向埴之塚這種武道名門,基本都是受雇於軍隊,怎麼可能會來給明星的演唱會當警衛呢。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然後少年淡漠的聲音傳來:「早乙女先生,我是赤司征十郎,來接美風藍,聽說他在你這裡?」

  ******   

  【赤司征十郎】

  這個名字讓埴之塚千佳微微翹起嘴角,是那傢伙的戀人,日本屈指可數的財閥其中之一的繼承人,他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在現實中造就了無形的籠子,將名取望海保護了起來。

  「請進。」埴之塚千佳比閃耀早乙女更快一步開口。

  赤司征十郎推門而入,大概沒有想到屋內這麼多人,他微愣了一下,隨即對閃耀早乙女開口說:「閃耀先生,我接藍回家,望海希望演唱會開始前,他充分的休息一下。」

  「可以一直休息了,因為閃耀先生不簽合約的話,演唱會就沒辦法舉行了。」埴之塚千佳一派輕鬆的說,然後向門口看了看說,「那傢伙竟然沒有親自來嗎?」

  「那傢伙?」赤司征十郎眉頭細不可見的皺了皺,然後看向埴之塚千佳,閃耀早乙女立刻清了清嗓子,將前因後果跟赤司征十郎講了一下。

  赤司征十郎看了一眼合約,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但是肯定是趕不上演唱會的時間,埴之塚是武道名門,就是為了討好赤司家,也不見得有哪家警衛公司會願意如此明顯的跟埴之塚家過不去。

  「閃耀先生是公司的決策人,這種問題你決定就好。」赤司征十郎淡淡的說,然後瞥了一眼埴之塚千佳,「你用這種方法,她也不會主動去見你的,想見面的就自己找過來。」

  埴之塚千佳輕輕挑眉,不愧是大財閥的繼承者,只是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就透著居高臨下的視感,生既為王的氣場,毫無破綻的壓倒性氣場。

  「啊,赤司少爺,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怕別人對你主人不利的『狗』,」埴之塚千佳嘴角彎了彎,惡意讓她雌雄莫辯的臉龐上透著說不準妖冶,她戴上軍帽,輕輕轉了一下身邊的座椅,「但是我和她的問題,別人都沒有資格插手。」

  埴之塚千佳抓起桌子上的檔,將筆丟給閃耀早乙女說:「我家裡有客人,閃耀先生快簽吧。」

  閃耀早乙女一簽完字,埴之塚千佳將合約丟給旁邊一個跟班,就向門口走去,與赤司征十郎擦肩而過的瞬間:「赤司少爺看起來跟名取望海真是截然相反的人呢……」

  截然相反……這種形容,名取望海也曾經對他說過,赤司征十郎心臟微微一緊,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埴之塚千佳無所謂的笑了笑,似乎想起來什麼,拍額說:「啊,差點忘記了,告訴我多年未見的青梅竹馬,不管是談判還是交易,都要有足夠籌碼。」

  丟下意義不明的話,埴之塚千佳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她一出大門,其中之一那位手裡拿著檔的軍人開口說:「千佳小姐,剛剛得到消息,家主似乎聯繫過您好幾次……」

  「啊,我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弄出這種合同,老爺子覺得不愉快了吧。」埴之塚千佳無所謂的聳肩,結果對方遞過來的手機說:「直接回我住所,名取望海估計很快就會過來。」

  「不先回本家麼,家主那邊……」對方小心翼翼的語氣讓埴之塚千佳心中升起一股不耐煩的情緒,隨即她按了按太陽穴,「那個老頭子可真麻煩,算了,先去本家。」

  對方松了一口氣,然後彎腰說:「司機已經到了很久了,我們走吧,千佳小姐。」

  埴之塚千佳彎腰上車,在車門被關上的瞬間,她看到了走出來的赤司征十郎與美風藍,她微微眯起眸子,低喃:「那傢伙明明也是孤身一人,身邊卻那麼熱鬧,呵。」

  本應該是一無所有的,她也好,名取望海也好。


第74章 第三章

  白石藏之介憐愛的撫摸著妹妹的頭髮,聽見身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到名取望海手裡端著一杯熱可哥,他不好意思的笑著說:「真的非常感謝你。」

  「幫你泡可哥的是瑞希。」名取望海彎了彎嘴角,將杯子遞過去說,「甜的東西能安撫人心,唔,不過對於我來說,心神不寧的時候給我一個樹莓石榴汽水更好。」

  白石藏之介接過裝著可哥的杯子,溫熱的溫度從手心蔓延至心底,緩解了他一直以來繃緊的那顆心,他喝了一口可哥,用笑容溫潤的說:「當然也要謝謝瑞希的熱可哥,但是剛剛的感謝……」聲音一頓,他的視線落在茶几上的白色紙條,低聲歎氣,「灰司被千佳抓走以後,友香裡一直很不安,很害怕,我無法做什麼,只能帶她求助你。」

  「沒有想到,千佳竟然是友香裡的表姐。」名取望海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看著白石友香裡哭紅的眼圈,一直處於惶恐不安狀態的白石友香裡,剛剛她遞給白石友香裡的溫水裡摻了一些瑞希釀的神酒,讓她稍微入眠休息一下。

  「嗯,上一次去祖母家,只有姑姑自己,姑父在國外,而千佳似乎在軍隊沒有回來,這一次給祖母上香,我們才第一次見到千佳,開始友香裡還開心的告訴我……」白石藏之介聲音一頓,隨即忍不住露出苦笑說,「『哥哥,千佳表姐似乎能夠看到灰司』,聽到妹妹這麼說,是我鼓勵她去跟千佳說說灰司的事……」

  白石藏之介眼中有著難掩的懊悔,如果他知道讓妹妹去說灰司的事情,會讓灰司被抓走,他絕對不會提那樣的建議。

  「不,你的提議也許是正確的,因為從友香裡那裡聽說我的事,千佳她才會留下她住所的地址,這代表我去找她之前,她不會傷害灰司。」名取望海拿起那張寫著千佳地址的白紙,微微垂眸說,「如果灰司就那樣被她偷偷抓走,也許真的會遭遇不測。」

  瑞希將視線從客廳裡對話的名取望海與白石藏之介身上轉移到庭院,庭院裡楓樹的葉子已經開始微微泛紅,這棵楓樹是名取望海對赤司征十郎說,『聽說京都的紅楓特別美』,結果赤司征十郎就擴大了庭院,移植了一棵楓樹進了院子。

  ——  「瑞希,我可以摘這個弟弟嗎?」  

     「誒,可以哦,小健喜歡這個花?」

     「應該是吧,他說好看,我就想摘給他。」

  瑞希蹲下|身體,伸手接住一片被風吹落的楓葉,輕輕轉動葉尖泛紅的楓葉。

  感覺到有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瑞希抬頭對上名取望海透徹而溫柔的琥珀色眸子,他抿了抿嘴角,想說什麼,最後只是悶聲說:「小千佳很重視小健,她應該很難過。」

  「失去重要的人很痛苦,但是那不是傷害他人,踐踏他人,將別人變得跟你一樣痛苦的理由,」名取望海輕輕撫摸著瑞希柔軟的銀髮,低聲說,「瑞希與和歌失去了主人,我失去了外婆,征十郎失去了媽媽,世界上一切的生命,都會有盡頭,只是早晚的問題,瑞希,千佳不是軟弱,而是懦弱,哪怕她經過軍營的訓練,看起來那麼的強大,依然無法掩蓋這個事實。」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小千佳現在似乎很危險,望海真的要按照紙條說的,獨自見她?」瑞希輕輕咬唇,眼中有難掩的擔心。

  「嗯,她手裡有灰司,所以就按照她的想法做吧。」

  「赤司君會很生氣的,他最討厭望海做危險的事。」瑞希微微鼓起臉頰說。

  「其實,我多少知道她想要幹什麼,沒什麼危險。」名取望海笑著捏了捏瑞希鼓起的臉頰,然後感覺到手機震動,她拿出手機,看到是赤司征十郎的短信:【在家等我,名取望海。】

  名取望海忍不住莞爾一笑,然後回復:【晚飯想吃海鮮芝士焗飯。】

  名取望海轉身看向屋內低頭喝著可哥的白石藏之介與陷入沉睡的白石友香裡,按住被風撩起的髮絲,低聲對瑞希說:「我出去一趟,瑞希。」

  ******

  灰司被困在這個房間數日了,這是一間地下室,四面牆壁都貼著鎮妖符,房間裡只有一張床,只能通過上方的出口離開,梯子要從外面進來。

  地下室的出口打開了,一雙白淨的小手探出來,拎著餐盒,餐盒上系著繩子似乎是準備遞給他的。

  「拜託,這位大人,我可以見一下千佳小姐麼,我不知道千佳小姐準備要做什麼,但是這樣一聲不吱的離開,友香裡很擔心,我也很擔心友香裡……」說到最後灰司磁性而沉著的聲音透著一絲顫抖。

  「友香裡是你的主人嗎,你有主人啊……」很稚嫩又清脆的男童聲音傳來,聽到對方回復自己,灰司雙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連忙說:「對對,友香裡是對我來說無比重要的人,請幫我帶消息給她,求求您了,讓我見千佳小姐一面,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困住我。」

  透著光的出口,突然探出一個小腦袋,那是一位看起猶如天使般可愛的金髮男童,只是灰司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同類,而且他身上透著惡意,灰司背脊一冷,頓時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察覺到灰司的戒備,男童眼睛微微一黯,低聲說:「你不要怕,我沒有準備傷害你。」

  「但是……」灰司微微張口,又忍不住抿唇,那惡氣分明是吞噬同類才會產生的。

  「我是千佳的……」他聲音微微一頓,似乎想要說什麼,又將話語吞了回去,小聲說:「算是她飼養的妖怪,我……」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那個男童外表的妖怪立刻準備關上地下室的出口。

  但是灰司還是聽到那個走過來的人說:「健二少爺,千佳大人提過那位叫名取望海的少女來訪了。」

  ******

  精緻而華貴的檀香爐裡冒著絲絲白煙,植之塚光邦站在植之塚千佳的身邊,看著一臉嚴肅的祖父,幾番想要開口都無法說出什麼,氣氛緊繃的跟一根弦一樣。

  「祖父,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聞你新買的香嗎?」植之塚千佳有些不耐煩的開口,摘下手套,用手掩住鼻子。

  「千佳……」植之塚光邦緊張的拽下表妹掩鼻的手。

  「放肆,誰允許你突然辭去教官的職務,還去給戲子當保安。」植之塚老爺子一開口就氣勢十足,滄桑而智睿的雙眼比刀子還刮人。

  「祖父,你不是也天天在追劇看麼,現在都稱呼為明星,都什麼年代了還戲子!」

  植之塚老爺子噎了一口氣,狠狠瞪住這個不孝的孫女,順便還刮了一眼植之塚光邦:「告訴你們多少次,叫爺爺。」說完用力拿手裡拐杖磕了一下地,提示這句話的重要性。

  「好了,爺爺,這都算什麼事情啊,我還有事情,先走了。」植之塚千佳看了一眼屋內掛鐘的時間,轉身就想離開。

  「千佳,你現在真是無法無天了。」植之塚老爺子拿起手裡的拐杖砸了過去,拐杖砸在千佳的小腿上,植之塚千佳連眉毛都不動一下,植之塚光邦瞪大眼睛,連忙把千佳拽到身後,瞪大眼睛看向植之塚老爺子說:「爺爺,怎麼突然發起脾氣了……」

  「這個臭丫頭……」老爺子話還沒有說完,植之塚千佳彎腰撿起拐杖打斷他說:「爺爺,軍隊那邊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想辭職,他們也不會輕易同意,而是還有光邦表哥,他在軍隊比我影響力大多了,反正我是個女孩的,也繼承不了家業,我開個保安公司也挺好。」

  植之塚千佳微笑將拐杖放回老爺子手裡,微笑說:「公司剛剛起步,我還有事,回頭再來看爺爺。」

  「站住,植之塚千佳!」植之塚老爺子斥聲,「你外婆的葬禮那天,你怎麼沒有回來?」

  「那天我有點私事要處理。」聽到植之塚千佳無所謂的語氣,植之塚老爺子額頭青筋一跳,埴之塚光邦連忙將千佳推出屋子說:「爺爺,我陪你下棋,讓千佳先去忙保安公司的事情。」

  「千佳,你瞎著心前進,是找不到出路的。」在門口的瞬間,埴之塚千佳聽到老爺子低沉而憐憫的聲音。

  「爺爺……」植之塚光邦剛剛開口,植之塚老爺子歎氣,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二叔對千佳的態度,早年我睜一眼閉一眼,如今也都算自食惡果。」

  「二叔重男輕女,健二去世後,如果不是千佳在軍營有一番作為,可能都不會正眼看她,爺爺,你理解一下千佳,她現在無法面對健二的離世……」

  「不,她不是無法面對,而是逃避,甚至心中成了魔障。」植之塚老爺子輕輕歎氣,放下茶杯,低聲問:「你聯繫過名取家的小丫頭了。」

  「嗯,跟她說了千佳的情況,只是她沒有給我答覆,千佳似乎自己也準備聯繫她。」

  「那就好。」植之塚老爺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植之塚光邦的頭,「千佳心裡的魔障,也就那丫頭能試試了。」


第75章 第四章

  埴之塚千佳疲憊的按了按太陽穴,這幾天為了警衛公司的事情,她沒少奔波,雖然最初是想要拿捏住名取望海身邊的人,但是後來,她真的想就這樣開一個警衛公司,不在回軍隊……

  自從健二去世,呆在軍隊的每一分鐘對她來說都是無比殘酷的考驗,時刻提醒她,她為了軍隊的訓練,錯過了見弟弟最後一面。

  【姐姐,這次可以多陪陪我嗎?】

  腦海中又浮現出弟弟純淨又期待的眸子,埴之塚千佳感覺胸口悶疼,她按著胸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隨後發現疼痛來源於被老爺子拐杖砸到的腿部。

  「千佳小姐,身體不舒服嗎?」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埴之塚千佳的臉色不大好。

  「嗯,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聽到埴之塚千佳的話,司機微微歎氣,靠邊停下車說,「那請您好好休息。」

  「謝謝你啊,臣叔。」埴之塚千佳勾了勾嘴唇,淡淡的道謝,司機——田本臣也算是看著她長大了,後來她去軍隊了,弟弟住院時,他曾經是陪伴弟弟的管家。

  埴之塚千佳一推開自家住宅的大門,便看到坐在庭院裡的窈窕身影,少女低著頭在看手裡的書,坐在她家光禿禿櫻樹下的籐椅上,右手端著瓷白的牛奶杯,杯子正冒著熱氣。

  似乎聽到她推門的響聲,坐在樹下的人抬眸看向她,那雙琥珀色眸子一如從前般明亮而冷徹,微笑著說:「哦,歡迎回來,千佳。」

  埴之塚千佳微微一怔,一別多年,名取望海淺笑的眉眼間有著入骨的溫柔,仿佛她們還是那麼熟悉,不曾經歷過分離。

  「名取望海。」埴之塚千佳低喃她的名字,看到名取望海合上手中的書,微笑說:「是我,沒有想到你為了見我還如此花心思,你聯繫我,我也不會拒絕與你見面。」

  名取望海站起身,入秋微涼的風揚起她的長髮,埴之塚千佳注視著她的臉龐,微微有些晃神,回想起了初見時的場景。

  那一天,她跟光邦哥與崇哥爬上神社長長的階梯,健二由崇哥背著,她氣喘吁吁爬到階梯盡頭,便看到拿著比自己個頭還高的掃帚在掃地的名取望海。

  跟她同歲的女孩,肌膚白淨,琥珀色眸子清澈而柔和,烏黑的長髮簡單的束在腦後,色彩分明的紅白巫女服整潔而優雅的穿在她的身上,與短髮淩亂,額頭滲著汗水,穿著男孩休閒服的她成鮮明的對比。

  每一個女孩小時候都有一個公主夢,埴之塚千佳也不例外,但是她只能在道場裡摸打滾爬,而那時候,名取望海正是她理想的模樣……

  自卑又羡慕,就是她對名取望海最初的感覺。

  ******

  名取望海帶著微笑的注視著埴之塚千佳,多年未見,她穿著整齊而莊重的軍服,身材高挑,狹長的丹鳳眼似有流光般勾人,與柚木梓馬那種模糊了性別的美麗不同,她的五官既有少女的清麗又含著少年的雅致,看起來危險又迷人。

  「千佳……」連接庭院的拉門被大力的扯開,名取望海看到一個小小身影飛撲向埴之塚千佳。

  那蓬鬆而柔軟的金髮,與千佳七分相似的五官,唇邊微微勾起的弧度,笑容燦爛而無邪,栗色的眸子溫軟明亮,這位看起來似天使般的少年卻讓名取望海意味不明的眯起眸子。

  埴之塚千佳準確的接住了飛撲過來的小小少年,只是腿部的疼痛讓忍不住趔趄的後退一步,少年察覺到以後,立刻帶著關心的眼神看向她,埴之塚千佳還未開口,就聽到名取望海的聲音:「千佳,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一個複製了健二外貌的妖怪?」

  仿佛被人戳了痛處一般,埴之塚千佳臉色一沉,隨即勾了勾唇角:「是我有事情找你。」

  他抱著千佳的手臂小聲的提醒說:「千佳,她破了我幻術,很有能力。」

  剛剛在名取望海沒來多久,管家給她上了奶茶,他便在二樓對著庭院唱起了歌,原身是人魚的他,歌聲能勾起人類心底最渴望最軟弱的地方,讓人陷入無法自拔的幻境,但是名取望海卻依然優雅的喝著奶茶,甚至還讓管家為她找了一本書來看,從始至終都對他的歌聲無動於衷,反而在他歌聲結束時還鼓了鼓掌。

  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名取望海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他對埴之塚千佳的提醒,會幻術的妖怪很多,但是會化形成去世埴之塚健二的模樣,還用歌聲讓人陷入幻境的妖怪,只有魚人。

  魚人,是最高等級的魚妖,在現世中,人類通常稱呼他們為人魚,他們曾被除妖師大量的捕捉,被捕捉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滴淚成珠,事實上人魚的眼淚也並不會變成珍珠,而是因為他們的另一個能力——化形。

  人魚的化形,並不是妖怪那種模仿人類的外貌,他可以完全的變成那個人,得到那個人的回憶,感情,外貌,只是需要極大消耗妖力,剛剛成年的人魚,如果長時間的化形,最後甚至會消耗自己的生命力,這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被大量捕捉,然後被賣掉,最終猶如消耗品一樣死去。

  「你希望這個人魚一直保持這個形態。」名取望海並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而是陳述而肯定的語氣。

  這個人魚看起來似乎剛剛成年,四周環繞著當初比禦景翼更加糟糕的氣息,那不是吞噬同類的妖氣所產生的,而是吸取同類生命力而累積出的惡氣。

  「對,我知道你有能力,你讓小魚徹底的保持這個樣子。」埴之塚千佳憐愛的撫摸著被她稱作小魚的男孩的金髮。

  「千佳,你比小時候更加的軟弱。」名取望海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淡聲說:「把灰司放出來吧,友香裡在等他回去。」

  「如果你辦不到,他就是延長小魚化形的『糧食』。」

  「果然如此,之前那些因為被吸走生命力而死去的妖怪,竟然都是你的傑作。」名取望海低歎,看著埴之塚千佳秀致的臉龐,迷人而冷漠,宛如惡魔。

  「是我,當初健二死後,我一直很想再一次見到他,但是人類的科學領域是辦不到的,那時候我就想到了,通過其他的辦法,畢竟你曾經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只有人類。」

  埴之塚千佳看著小魚的臉龐,這不僅是和弟弟一樣的臉,他還有擁有著與健二一樣的思想,記憶,行動方式。

  這傢伙真是瘋了,名取望海雙手微微攥緊,她想起了那個一直偷偷為赤司征十郎撿球的小妖怪,想起了夏目貴志抱著死去妖怪和服的悲傷模樣……

  「失去這種痛苦,你只能學著接受,而不是想著掩藏它,」名取望海目光冰冷的看向埴之塚千佳,「而你無法接受就算了,卻還希望更多的人體會這種痛苦。」

  「你在生氣,真是罕見,名取望海。」埴之塚千佳甩開小魚抱著自己手臂的手,走過抓住名取望海的衣領,「別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能說遺忘就遺忘。」

  「你……」名取望海剛剛張口,埴之塚千佳身後的大鐵門被人一腳踹開了,赤司征十郎面色沉著的走過來,一把甩開了埴之塚千佳的手,神色冰冷的說:「美風藍的娛樂公司那邊,你動點小手腳,無傷大雅,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別試探我的底線。」

  「征十郎,我……」名取望海剩下的話被赤司征十郎的一個眼神就堵回去了,他薔薇色的眸子裡仿佛有一簇簇的火苗,燒得他的眼睛雪亮。

  「千佳,他們把那個狼妖帶走了!」男孩清亮的嗓音讓所有人仰頭看向房頂,名取望海看到渾身濕溻溻的和歌肩上扛著灰司,瑞希側坐在式神身上,對他們揮了揮手。

  赤司征十郎對他們做了一個走的手勢,瑞希調皮的對名取望海吐了一下舌頭說:「望海,是我把神酒澆在那些咒符上才把灰司救出來,明天回家記得誇我哦!」

  說完,瑞希便駕著式神離開了,隱隱還傳來和歌氣衝衝的吼聲:「瑞希,你那哪裡是澆咒符,就是亂灑一通,在下的和服都遭殃了!」

  「大門被破壞的賠償,之後我會讓管家來跟你談。」赤司征十郎沒有多看一眼埴之塚千佳,丟下這句話直接拽著名取望海就往外走。

  名取望海回頭看了一眼埴之塚千佳,她只是撫摸著小人魚的腦袋,唇角微微對她揚了一下。

  名取望海清楚的知道,之後自己還是得來找她,這些事情早晚要解決,自己絕對不允許埴之塚千佳在拿其他妖怪的生命去供養那個人魚。

  ******

  名取望海看到門外等著他們的美風藍,才知道赤司征十郎是怎麼踹開的鐵門,名取望海對美風藍剛剛露出笑容,就聽到赤司征十郎說:「藍,你先回去,我讓司機送你。」

  「瑞希在前面等我,你和望海搭車吧。」美風藍淡聲回答,然後看了名取望海一眼,眼中淡淡的光閃過,似透著不舍。

  「嗯。」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名取望海來不及說一句話,便被赤司征十郎推上車,赤司征十郎一上車,就對司機開口說:「去我家。」

  「誒,叔叔要見我嗎?」名取望海以為赤司征十郎要帶她去見他爸爸,自從名取望海來了京都這邊,赤司的父親偶爾會請她和赤司征十郎一起吃飯。

  「我自己住的地方,」赤司征十郎淡淡撇了一眼名取望海,單手解開白襯衫衣領最上方的扣子,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輕聲說,「晚上你不用回去了。」

  「???」名取望海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麼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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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五章

  名取望海許久沒有來過赤司征十郎獨自的住處了,他的住處與她在京都的住處,裝修的風格基本一致,但是少了很多溫馨感,家裡只有生活的必備品,看起來不像一個家,更像是一個暫居的地方。

  這次一進門,名取望海整個人都驚呆了,整個屋子都是她的照片……

  「這些是我從柚木梓馬家裡拿來的,」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的說完,為名取望海拿出拖鞋,淡聲說,「你先去客廳看電視,我去做飯。」

  「誒?」名取望海詫異的看向赤司征十郎,他剛剛看起來那麼生氣,她以為他進屋會立刻發火呢。

  「剛剛你發短信不是說想吃海鮮芝士焗飯,材料剛剛我去埴之塚住所找你之前,就讓管家送來了。」赤司征十郎一邊說著,一邊脫下外套,然後都沒有看名取望海一眼,就獨自走向廚房。

  「做飯的事情還是我來吧。」名取望海連忙換好拖鞋,追上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也不理她,默默的準備著做飯的材料。

  看著赤司征十郎繃緊而冷漠,渾身都散發著『我不高興』的氣場,但是依然認真為她做飯的樣子,名取望海的心裡就猶如被羽毛劃過一樣,癢癢的,很想笑。

  名取望海轉頭看了一眼掛在門口的圍裙,上面印著圓滾滾可愛的中國熊貓,當初他看起來那麼嫌棄這種可愛卡通的圍裙,但是因為她喜歡,他還是買回來放在了家裡。

  「把圍裙帶上,別弄髒襯衫。」名取望海取過圍裙,赤司征十郎斜了一眼那個圍裙,立刻拒絕說:「不需要。」

  「哦……」名取望海尾音拖的很長,透著一絲失落,然後一言不發抱著圍裙盯著赤司征十郎。

  「……我帶上圍裙以後,你就去客廳休息。」赤司征十郎最終還是在名取望海執著的目光下妥協了,他接過圍裙,剛剛準備系腰後的繩子,名取望海立刻繞到他身後說,「征十郎,我幫你繫繩子。」

  「嗯。」赤司征十郎鬆開繩子,伸手準備去拿大米,為他系好繩子的名取望海,一下從身後摟住他。

  她的氣息將他包圍住,赤司征十郎心臟猛得跳起來,拍了拍她的手說:「鬆開,我在做飯。」

  「征十郎,你還在生氣嗎?」她的聲音很輕,猶如棉花一般柔軟,又似微風撫過他耳畔,讓人心底癢癢的。

  

  「名取望海。」他低喃她的名字,薔薇色的眸子一點沉下來,變得深邃而危險。

  「明明生氣還給我做飯,征十郎,好狡猾。」名取望海小聲抱怨,然後感覺雙腳突然離開地面,赤司征十郎用手臂將她抱了起來,她坐在他的手臂上,雙手扶著他的肩膀,他抬頭看向她說:「你明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可能會對你發火。」

  「對不起,我……」名取望海剛剛要開口,赤司征十郎將她放開,輕輕為她撩一下耳邊的長髮,低聲說:「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再說,瑞希說你午飯都沒有好好吃。」

  名取望海乖巧的點頭,然後倚著廚房的門框看著赤司征十郎,少年穿著乾淨整潔的白襯衫,猶如畫卷中走出來的俊逸美少年,只是他身上的小熊貓圍裙,硬生生給養眼的畫面添了一絲突兀的詼諧感,曾經不沾陽春水的手指現在認真為她洗米切菜……

  赤司征十郎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名取望海,她這麼一直盯著他,他真的沒法不在意。

  但是對上名取望海琥珀色的眸子變得蜜糖般粘稠而溫柔,他頓時覺得耳根有點熱了,他板起臉:「我說讓你進屋。」

  「好吧。」名取望海做出投降的手勢,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在赤司征十郎轉過頭的瞬間,她沖過去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赤司征十郎瞳孔微微一縮,再轉頭的時候,名取望海已經跑向客廳了,只留下一句:「辛苦了,征十郎。」

  摸著自己開始泛紅的耳根,赤司征十郎想露出微笑又想歎氣,原本對她偷偷跑去見埴之塚千佳的怒火,這一刻真的徹底消失了。

  ******

  「千佳,不吃飯嗎?」小魚輕輕推開書房的門,看到埴之塚千佳正戴著眼鏡在看文件。

  「你去吃吧,警衛公司目前有很多手續要處理。」埴之塚千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那我可以給你上藥嗎?」

  埴之塚千佳準備拿文件的手一頓,微微挑眉看向門口,小魚抿唇有些拘謹的站在那裡,挎著一個小醫療箱,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垂下頭說:「剛剛光邦來電話問,你被老爺子拐杖砸到的腿沒事吧。」

  他眼中滿是擔憂,雙眼霧濛濛的,看起來像是如果她說出拒絕的話,他的眼淚就會落下來。

  埴之塚千佳停下手中的工作,摘下眼鏡說:「解除化形吧,這段時間都沒有生命力供給你。」

  「但是,如果千佳喜歡……」

  「我說解除!」埴之塚千佳厲聲打斷小魚的話,小魚嚇的抖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的問:「我解除了化形,還可以幫你上藥嗎?」

  埴之塚千佳看著他擔憂的神色,輕輕歎氣,然後點了點頭說:「嗯,可以。」

  「謝謝。」他笑著道謝,下一秒他恢復了原本的樣子,看起來大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人,有著海藻般捲曲的海藍色長髮,金黃似彙集了暖陽的眸子,細緻而精美的眉眼,雌雄難辨的虛幻美麗。

  「咳,先去把衣服換了。」

  聽到埴之塚千佳的話,小魚這才發現恢復原本的樣子後,之前的兒童服已經不能穿,他現在完全一副衣不蔽體的樣子,他臉龐燒紅,連忙跑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小魚換好衣服在來到書房的時候,埴之塚千佳轉椅正對著窗外,她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的眸子暗了暗,走過去單膝跪在她的腿前,輕輕卷起她伸過來那只腳的褲腿,白皙的肌膚上一片紅腫,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已經泛起了青絲。

  「哭什麼,只是有點腫了,老爺子雖然一大把年紀,但是畢竟是練武的人,這都是手下留情了。」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他落下的淚滴,他抬頭對上她柔和的視線,忍不住臉頰一燙,小聲說:「我見不得你受傷,會很難過。」

  「人魚的淚腺都這麼發達嗎?」埴之塚千佳露出笑容語氣透著一絲調侃。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還有眼淚。」小魚嘟囔著,無心的一句話讓埴之塚千佳的眸子一黯,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為自己的腿揉著化淤藥,輕輕撫著他柔順而捲曲的長髮說:「小魚,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千佳,別對我道歉,」小魚仰頭看向她,目光似忠誠的信徒看向神祇般虔誠,「只要你希望的事,我什麼都能去做,包括去死。」

  埴之塚千佳的手微微一抖,低聲說:「遇見我這種人,你可真不走運。」

  「我卻覺得這非常幸運,千佳,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一族生活在很深很深的水域,為了不讓人類探索,捕捉,那裡偶爾會狂風暴雨,我對外面世界很嚮往,所以跑了出來。」他用雙手捧起埴之塚千佳的臉龐,用似情人間低語的溫柔聲音說:「被除妖師抓到那一刻,我很絕望,世界一片灰暗,但是被千佳解救那一刻,我覺得世界都亮了,那時候在我看來,千佳一切都是最好的,世界上最美的臉龐是你的模樣,世界上溫暖的笑容是你……」

  「小魚,去休息吧。」埴之塚千佳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的眸子黯了下來,但是很快恢復明亮,對她笑了笑說:「好的,千佳晚安。」

  小魚有些失落的走出書房,發現名取西祠正在門口,他勉強對名取西祠笑了一下作為問候,名取西祠輕輕頷首,然後走進埴之塚千佳的書房。

  ******

  洗完碗筷後,赤司征十郎進屋就看到,名取望海看著客廳牆壁上她的照片,他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下:「我已經警告過柚木梓馬不許在偷拍了。」

  「他有跟我說過曾經偷拍過我,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啊。」名取望海環視了一圈屋內,屋內其他的裝飾基本都沒有了,都放著她的照片。

  「我覺得都很好看。」赤司征十郎淡聲回答,其實還有柚木梓馬畫她的畫像,畫卷上的她也很美麗,只是每一筆都能看出執筆人的愛意,他捨不得丟掉她的畫像,帶著柚木梓馬感情的畫,他又覺得討厭,乾脆都壓箱底了。

  「但是屋裡其他裝飾都沒有了,」名取望海小聲嘀咕,然後彎起眸子笑著說,「而且,我本人就在這裡,你怎麼看都可以。」

  說著,坐在沙發上的名取望海對赤司征十郎張開雙臂,然後眨眼意示他快撲向她的懷抱。

  赤司征十郎微微垂眸,走過蹲在她的身邊,用大拇指輕輕撫著她的臉頰,那輕柔而小心翼翼的動作,視若珍寶的視線都讓名取望海心底柔軟的不像話。

  「名取望海,別在做讓我覺得沒有安全感的事情。」他的聲音很低,卻在這只有他們兩個的屋子裡格外清晰。

  「嗯,我明白,我很瞭解千佳,所以才會獨自一人去。」名取望海伸手抱住赤司征十郎,心底一片愧疚。

  那曾經孤傲而高冷的少年,憑著氣勢震懾的他人不敢直視的『帝王』,如今這樣不安的在請求她。

  赤司征十郎輕輕閉上眼睛,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令他無比安心,她不知道,雖然原本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照片才擺上的,但是漸漸的越放越多,隨著照片的增多,他對於這個住所也多了一份眷戀與安全感。

  他撫上她的髮絲,從她的臉龐一點點向下吻著她的肌膚,微微有些薄涼的肌膚,這是世界上令他最著迷的溫度。

  她的手輕輕解開他白襯衫的扣子,看著他結實的肌肉,線條誘|人的鎖骨,嗓音微啞:「征十郎……」

  「望海,你都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他低聲在她耳邊訴說,他無法表達自己這份幾乎侵蝕他一切的感情,也不想說出口。

  她如果笑了,那麼他的心情也會很晴朗,她如果不高興了,他會想辦法找出原因,並努力讓她再露出笑容。

  感覺幸福,是因為她看著他,叫著他的名字。

  感覺溫暖,是因為她在他的身邊,她說不會讓他孤單一個人。

  「望海,給我更多的安全感……」

  他平時清冷而漠然的聲音此刻無比繾綣而惑人,名取望海用臉輕輕貼上他的胸口,聽著他如雷般的心跳,感覺他肌膚因為緊張而緊繃著,她低笑說:「好。」

  ******

  埴之塚千佳看著漸漸亮起的天空,疲倦的閉上眼睛,工作與訓練能讓她分神,但是獨自一人的時候,她又會想很多。

  與名取望海見面時的對話,小魚抹藥時對她說的話,以及剛剛和名取西祠的談話都在他的耳邊。

  『你快醒醒吧,如果真的不想一無所有的話!你現在根本就是瞎子,心瞎到要死!』

  名取西祠從未這樣對她這樣大吼,也從不敢說過不順她意的話。

  埴之塚千佳看著一點點被照亮的天空,一夜未眠。

  名取西祠也是一夜未眠,他躺在自己的公寓裡的榻榻米上盯著空白的天花板,一絲睡意都沒有。

  他一直覺得,嘴上說一個人對自己多重要特別虛偽,他不願意聽那些矯情的話,也不願意說那種話。

  他一直在為埴之塚千佳做事,就算那傢伙現在完全就是一個移動的負能量集合體,但是他依然願意聽她差遣,因為是她將曾經無可救藥的他拽出了『臭泥潭』。

  『名取西祠,你記得,是我發現了你的價值,你很優秀。』

  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在他腦海裡一遍遍迴圈,名取西祠忍不住暗咒,然後拿出煙盒,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他咂嘴,把捏皺的煙盒丟入垃圾桶,然後拿出手機,看著通訊錄裡『名取週一』幾個字,暗暗皺眉,歎氣說:「我也是夠M的,被她虐來虐去,還是希望她能幸福。」說完,他撥通了那個電話。


第77章 第六章

  「啊啊,真羡慕真衣和望海能夠天天在一起。」手機螢幕裡桃井五月一臉羡慕的看著面前放著水果蛋糕的名取望海和聖川真衣。

  「過幾天就能見面了,」聖川真衣晃了晃手裡演唱會的票,「這可是特等席哦,我哥哥給我的,望海也從美風君那裡拿到票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簡直是大福利!!!真衣,你真是太棒了。」桃井五月開心的做了一個飛吻的手勢,然後眉眼彎彎的笑著說:「大學一定要跟你們在一起,如果高中不是因為擔心阿大,我也想要去你們的學校,不過赤司君,我不太擅長和他相處,能和他談戀愛的望海果然很厲害。」

  「……普通的相處就好了,征十郎其實還蠻好懂的。」

  「完全不好懂!!」難得聖川真衣和桃井五月異口同聲的回答,名取望海抿唇一笑,聖川真衣戳了一下蛋糕,歎氣說:「不止赤司君難懂,他的隊友也一樣。」

  「哦哦,我知道,赤司君的隊友……真衣是指那個黛千尋對不對,上次比賽的時候,他一直在看真衣呢。」桃井五月捂嘴壞笑說。

  聖川真衣動了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他總是神出鬼沒的,每次總是晴裡晴裡晴裡晴裡的叫我,我根本不叫那個名字好嗎?」

  「晴裡,據說是他最喜歡的輕小說人物,」名取望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聖川真衣,「只是一種表達感情的方式而已吧。」

  「我覺得只要真衣出現,他的眼睛都要黏在真衣身上了。」桃井五月繼續補充。

  聖川真衣臉頰微紅,感覺嗓子被蛋糕噎住了一般,連忙喝了一口旁邊的檸檬汁,扶額說:「不要打趣我了,我都噎到了。」

  桃井五月和名取望海看到她不好意思的模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桃井五月揉了揉臉頰說:「好了,咱們過幾天演唱會見,我先掛了,要去出去一趟。」

  「嗯,拜拜。」

  「再見。」名取望海看到桃井五月笑容洋溢對她們揮了揮手,然後掛斷了視頻,將手機放回隨身攜帶的包包裡。

  名取望海跟聖川真衣又閒聊了一會,將蛋糕吃完後,聖川真衣開口說:「我先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可不行,赤司君可是特意囑咐我,不要讓你亂跑,」聖川真衣看著名取望海接過服務員找的零錢,「作為請我吃蛋糕的答謝,就讓我家司機送你回去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亂跑。」名取望海覺得好笑又無奈。

  「聽說你上次偷偷去見青梅竹馬了。」聖川真衣斜目,然後捂臉說,「好難過啊,明明我就在你的身邊,你還特意去找青梅竹馬。」

  名取望海笑著彈了一下聖川真衣的額頭說:「我知道了,讓你送我回家,順便給瑞希與和歌帶兩塊蛋糕。」

  名取望海接過服務員遞過來打包好的蛋糕,剛剛走到門口,正好有人推門進來,名取望海轉頭發現進來竟然的是柚木梓馬還有她不認識的一男一女。

  「望海,好巧,我以為要在藍君的演唱會才能見到你。」柚木梓馬低眉淺笑,彎起眸子掩住眼睛裡的驚喜,然後對聖川真衣說:「聖川桑,好久不見。」

  ******

  「跟朋友來吃蛋糕嗎,梓馬?」

  她的聲音柔和而好聽,仿佛微風輕撫般,令人心身都覺得很舒適。

  日野香穗子詫異的看向她,很難置信竟然有女生敢直接稱呼柚木梓馬的名字,因為柚木梓馬雖然平時看起來很親切,但是跟別人總是有一股距離感,而且對她還會露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冷漠臉。

  「是學妹和……同級的朋友。」柚木梓馬微笑著回答。

  「朋友就是朋友啊,同級兩個字就不需要了吧!」火原和樹笑容開朗的搭上柚木梓馬的肩膀,對名取望海露齒一笑說:「你好,我叫火原和樹是柚木的朋友,啊,她叫日野香穗子,是拉小提琴的學妹。」

  「日野香穗子?」名取望海低聲念著日野香穗子的名字,看著日野香穗子指尖泛著的淡光。

  「啊,你好。」日野香穗子心臟微微一跳,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看起來清秀而溫柔的少女在叫她名字的刹那,她覺得好緊張。

  「日野桑的氣息很純淨,聽說,精靈喜歡氣息純淨的人。」名取望海眉眼彎彎,笑著說,「啊,差點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梓馬的朋友,名取望海,這位是我的朋友,聖川真衣。」

  「朋友?」火原和樹詫異的看向柚木梓馬,柚木梓馬微微避開他的視線,察覺他要開口說話,柚木梓馬一把捂住他的嘴,對名取望海說:「望海,你們準備離開了嗎?」

  名取望海點頭,聽到日野香穗子有些緊張的聲音:「名取小姐,你相信精靈的存在嗎?」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日野桑現在經歷的事情,也算是人生有趣的經歷,不是嗎?」名取望海看到她緊張而局促的樣子,然後笑著摸了一下她的頭髮,看著她豔紅的髮絲,目光柔和的說,「原諒梓馬的惡作劇,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我沒有惡作劇。」柚木梓馬忍不住辯解,那副不想讓大人誤會自己的小孩子模樣,讓日野香穗子與火原和樹都忍不住側目。

  名取望海只是笑著看向他,柚木梓馬心虛的移開視線,當初他注意到日野香穗子,除了她是破例從普通科升到音樂科,還有就是她薔薇般與赤司征十郎同款的發色。

  「嗯,我知道。」名取望海點頭,笑著應聲。

  日野香穗子看著她溫潤的琥珀色眸子,這雙眼睛好像是能夠知道一切,包括那些被掩藏,無人能知的秘密。

  「不耽誤你們時間了,過幾天再見吧,聖川桑也是。」柚木梓馬鬆開火原和樹,為名取望海拉開甜品店的門,名取望海點了點頭,聖川真衣撇了一眼柚木梓馬,跟著名取望海一起與日野香穗子和火原和樹告別後,走出了甜品店的門。

  柚木梓馬一直站在甜品店的門口,看著名取望海上車,目送聖川家的車一直到消失,他還站在門口。

  火原和樹原本準備說一些打趣柚木梓馬的話,在注意到柚木梓馬視線的瞬間,所有到嘴邊的話都消失了。

  他的紫眸被深深的愛意渲染有些妖冶,那是很深卻又無處安放的感情,被壓抑著克制著,火原和樹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接觸到擁有如此真實感情的柚木梓馬。

  原本因為柚木梓馬對日野香穗子的態度,他還苦惱過,柚木是不是和他一樣,被日野的笑容吸引,他還鼓起勇氣的問過柚木梓馬,但是柚木梓馬當時只是笑著回答他說:『如果早些遇見的話,也許會有些興趣吧,你喜歡就去告白吧。』

  『怎麼可能輕易就告白呢!』當時他這樣大聲反駁道。

  『遲了的話,也許連機會都沒有了。』柚木梓馬最後笑著對他這樣說。

  「柚木,你……」火原和樹撓著頭髮,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很笨,想要表達的話,不知道怎麼要正確的表達出來。

  「她有戀人,在我遇見她之前就在一起了。」柚木梓馬輕飄飄的一句話,解決了火原和樹的所有問題。

  「啊,連告白的機會都沒有嗎?」火原和樹失落的聳拉著嘴巴,柚木梓馬輕輕笑了笑,低聲說:「如果說了,那傢伙的戀人肯定不會讓我再出現在她的生活圈,火原,別變成我這樣。」

  火原和樹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受到某種重擊般,悶痛到不行,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日野香穗子坐在的方向。

  「不打擾你們約會了。」柚木梓馬輕輕挽了一下髮絲,淡笑說,「我是出來買畫紙的,我先走了。」

  「柚木,謝謝你啊。」火原和樹低聲說,柚木梓馬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加油吧。」

  看著柚木梓馬離開的身影,火原和樹不想也不敢挽留,在學校裡,柚木梓馬是那麼高貴又親切的人,但是卻對任何人與任何事都很冷漠,真實的情緒都藏在無限溫柔的笑顏之後。

  第一次,火原和樹覺得自己看到柚木梓馬真實的情緒,壓抑克制的感情,求而不得的絕望,以及對於自己那份無果感情的小心翼翼。

  哪怕沒有結果,哪怕她不愛他,哪怕這份感情一生都無法對其傾訴,但是對她的感情,依然那麼珍貴,是自己一生的寶物。

  感情會讓人卑微到失去自己。

  ******

  門鈴劇烈的響聲讓名取望海睜開眼睛,她聽到瑞希去開門的聲音,然後一陣腳步聲,她的房間門幾乎可以說是被撞開的。

  「???」名取望海睡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穿著一身運動服的埴之塚千佳。

  「名取望海,你一定也參與那個計畫了對不對,是不是你慫恿的名取西祠!!還給我,把小魚還給我啊!」

  她用力的抓住名取望海的雙臂,名取望海吃痛的皺眉,睡意瞬間全消了,原本明天準備要去見的人,如果大半夜突然跑來,還如此瘋癲的狀態。

  「千佳,你抓疼望海了!」瑞希慌張的扯開埴之塚千佳,然後擋在名取望海的身前,一隻手伸過去為她輕輕揉著胳膊。

  名取望海抓過床頭櫃的手機,淩晨三點,她看了一眼黑眼圈嚴重,眼中泛著紅血絲,明顯完全沒有休息好的埴之塚千佳。

  「我原本準備今天中午去見你的,我不知道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總之,」名取望海輕輕歎氣,起身穿上拖鞋,「我們去客廳說吧。」


第78章 第七章

  窗外漆黑的夜空與屋內暖黃的燈光,兩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瑞希將毛毯披在埴之塚千佳的肩上,然後將熱可哥塞入埴之塚千佳的手中,彎著眉眼說:「外面很冷吧,你穿的太少了,別感冒了。」

  瑞希的笑容一如當年那般親切而溫柔,透著滿滿的元氣,讓埴之塚千佳有一些晃神,她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名取望海,穿著深藍色的睡裙,圍著米白的披肩,唇角萬年不變的優雅弧度,琥珀色的眸子柔軟卻薄涼,她忍不住自嘲說:「你和瑞希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而我一次比一次更加的狼狽。」

  「狼狽?你真的這麼覺得嗎,如今你不是擁有了你想要的東西嗎,」名取望海微微一笑,「軍裝很適合你。」

  「……」埴之塚千佳內心百轉千折,最終只能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名取望海,我羡慕你,嫉妒你,從小就開始,你一定都知道吧。」

  名取望海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目光深邃的說:「那麼,你是希望你變成我,還是希望我變得與你一樣。」

  埴之塚千佳握杯子的手微微一緊,忍不住低聲笑起來,這傢伙總是一語道破別人想要遮掩的心思,她有時候真的覺得,仿佛清晰看透他人一切的名取望海,有些恐怖。

  小時候的名取望海,總是穿著漂亮的裙子或者乾淨而整潔的巫女服飾,她長長的黑髮總是被她的外婆編的好看又俏皮,她每天都笑盈盈的,無憂無慮。

  但是自己卻留著短短的小子頭,體能訓練總是將自己的褲子和短袖弄得髒髒的,額頭上也滿是汗水。

  —— 如果我能變成她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在遇見名取望海之後,她第一次萌生出來,羡慕與嫉妒他人的感覺也是第一次體驗。

  她對於童年的全部記憶,便是努力讓自己更加的優秀,這樣哪怕她不是一個男孩子,只要超過光邦表哥,爸爸也會以她為榮。

  後來,弟弟出生了,與她不同,弟弟一出生便被爸爸視若珍寶,因為爸爸希望自己的兒子很優秀,超過自己哥哥的孩子。

  得知年幼的弟弟身體不好,可能無法習武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是怎樣的心情呢?

  帶著一絲憐惜的同時,還有一絲無法壓制的竊喜。

  承載著父親全部希望的弟弟,得到母親全部憐愛的弟弟,卻無法肩負起任何東西,而她卻可以。

  她從未獲得過父親的愛,母親總是又充滿歉意的目光在縱容她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努力,後來,在失去唯一的弟弟以後,她才知道自己是為了獲得愛,但是從未感受過愛的她,得到了也不知道那便是她渴望,應該去珍惜的東西。

  她或許連珍惜的方式都不懂吧。

  「你明明都知道我這種陰暗的人,當時只是希望你跟我一樣的不幸吧!!!」

  埴之塚千佳激動的紅了眼睛,她將手中的可哥杯與茶几發出了撞擊的響聲,「我不是說了,我一點都沒有變麼,穿上軍裝又怎樣,我……厭惡自己到想吐……我啊,從一開始就希望你跟我一樣變得一無所有!」

  「埴之塚千佳,你可以發洩自己的情緒,但是不要口不擇言。」

  名取望海平靜的聲音猶如暴風雨前的海面,平靜卻蘊含著無盡的危險,瑞希呆呆的瞪大眼睛,看到望海變沉變深的眸子,他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卻不敢開口說話。

  「口不擇言?呵,這是我的想法……」

  「那麼你可以走了。」名取望海起身,用手扯下埴之塚千佳身上的毛毯,淡聲說:「瑞希,送客。」

  「名取望海,你什麼意思?」埴之塚千佳用力的抓住名取望海準備收走的毛毯。

  兩人四目相對僵持了片刻,名取望海微微側頭說:「千佳,你為了什麼來找我,為了說這些話?」

  「當然不是,我是為了小魚……」說完這句話,埴之塚千佳緊抓毛毯的手指有些鬆動,名取望海扯過毛毯丟在沙發上,目光平靜的看著她說:「你是為了自己。」

  埴之塚千佳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想要與名取望海拉開距離,但是名取望海卻上去一把扯住她,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你找到那個人魚想要做什麼,希望他變成健二,那不用找了,我抓其他的人魚你給可好!」

  「你在開什麼玩笑,小魚他……他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道具一般的存在……」埴之塚千佳仿佛被人戳住了痛處一般,一把推開名取望海,名取望海一個趔趄撞到了茶几上,瑞希緊張的伸出手,名取望海抓住瑞希的手穩住自己的身體,然後似笑非笑的說:「啊,你想要健二回來,卻不希望那個人魚離開你,於是你希望那個人魚化成健二的樣子,更久更久的陪伴在你身邊。」

  埴之塚千佳握拳的手抖這不停,名取望海不知道哪裡來得力量,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扯向門口,語氣冷漠的說:「你真是可悲,埴之塚千佳,抓走小魚的人一定是你親近的人,希望你清醒過來,可悲的是,你沉浸自己的不幸中……」

  名取望海用力的將埴之塚千佳推向大門,埴之塚千佳的背脊撞在冰冷的門上,她對上名取望海沒有一絲溫度的眸子,聽到名取望海平時柔和的聲音似利劍般穿透她的身軀。

  「你根本清醒不過來!你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不對吧,你是正變得一無所有。」

  「望海……」瑞希小心翼翼的抓住名取望海的手,碧綠色的眸子滿是擔憂,名取望海抿唇,他捏了捏名取望海的臉頰,咧嘴一笑說:「很晚了,小千佳看起來也很疲憊,讓她先休息吧。」說完,他跑過去扶起用大門支撐著身子的埴之塚千佳。

  「小千佳,先休息吧,休息好之後,才能冷靜的處理一切。」聽到瑞希的話,埴之塚千佳微微抬眸,啞聲說:「謝謝你,瑞希。」

  瑞希垂眸看著埴之塚千佳蒼白而憔悴的側臉,感覺有些難過,揚起笑容說:「不客氣,來,我帶你去客房。」

  被瑞希支撐著的埴之塚千佳與名取望海擦身而過的瞬間,睫毛微微顫了一下,名取望海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

  埴之塚千佳躺在客房的床上,柔軟的被子將她覆蓋,瑞希的叮囑她看起來聽的認真,但是腦海卻都是剛剛與名取望海的對話。

  瑞希剛剛準備離開,客房的門卻被推開了,名取望海端著一個杯子走進來,將杯子放在床頭櫃,淡聲說:「這是熱牛奶,你想喝就喝,小魚的事……我去調查,你先休息吧。」

  「名取望海,」埴之塚千佳起身叫住準備和瑞希一起離開的望海,低聲說:「認識我這麼討厭的人,真是對不起,那時候揭開封印真的……」

  「別說了,外婆那時候身體原本就不好,給她添麻煩是我自己做出來的,」名取望海用力握了一下門把手,然後輕輕鬆開,轉身看向埴之塚千佳,「我很後悔,但是卻只能繼續活著,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會遭遇後悔,不幸,失去,並不是只有你會遭遇這些。」

  門關閉的聲音似壓倒埴之塚千佳最後一根稻草,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

  一定健二早就發現,身為姐姐的她,這麼陰鬱而孤獨,所以他總是會像小尾巴一樣陪伴著她,不想要她孤獨一個人。

  自己嘴上說著,自己比父母更加珍惜的健二,卻推開了健二伸來的手。

  那一天,她明明看出來健二希望自己陪伴在他的身邊,但是她依然選擇回到部隊,為了讓自己在部隊爬的更高。

  想要在部隊裡有名聲,有地位,是為了誰,真的是為了肩負起屬於弟弟的責任,讓弟弟能夠安心養身體,讓弟弟獲得更輕鬆嗎?

  不,不是的,她是為了自己,為了向父母證明,她很優秀,哪怕並不是男兒身,她也可以在部隊有所作為,她也可以穿上軍裝,獲得別人充滿敬意的視線。

  明明已經意識到了,她從未真正的珍惜愛護過弟弟,她卻逃避了那樣的自己,明明後悔的要瘋掉了,後悔時時刻刻的啃噬著她的一切,她卻迫切的希望別人也體驗她的痛苦。

  【你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不對吧,你是正變得一無所有。】

  啊,她也許真的已經瘋了,不懂得怎麼去珍惜擁有的珍貴之物的她,

  一無所有簡直是最好的下場。

  小魚陪伴了她那麼久,她從未真正的給予過他什麼,只是從他身上一直汲取自己想要的溫暖與解脫……

  她一定要找到小魚——

  【你希望那個人魚化成健二的樣子,更久更久的陪伴你身邊。】

  嗯,曾經是這樣想的,這樣做的話健二回到了她的身邊,小魚也不會離開她,但是這樣才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找到小魚之後,她會放他走。


第79章 第八章

  被門鈴吵醒的赤司征十郎打開門走出房間,剛好看到從玄關走進來的名取望海,給她開門的和歌正為她拿拖鞋。

  「啊,已經醒了?」名取望海對赤司征十郎微微一笑,順手摸了一下和歌的腦袋說,「辛苦你了,和歌,你接著休息吧。」

  「嗯,」和歌點了點頭,撇了一眼赤司征十郎,「那在下回房間了,你們聊。」

  赤司征十郎看了一眼時鐘,淩晨三點,他眉毛細不可見的皺了一下,開口問:「你自己來了的?」

  「跟瑞希一起,只是家裡有客人,所以瑞希把我送來就回去了。」名取望海一邊回答一邊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過來坐,征十郎。」

  「天都還沒有亮,有事打電話,我就過去了。」赤司征十郎剛剛坐下,名取望海一歪身子,躺在了他的腿上,微微一笑:「膝枕。」

  她皮膚有些冰涼,大概是秋風吹的,赤司征十郎溫熱的手心貼到她的臉頰,低聲說:「我去給你沖杯熱茶吧。」

  「不用,我想這樣躺會,」名取望海懷抱住赤司征十郎的腰,側身將臉貼著他的大腿,感覺自己在汲取著他身上的溫度,她吸了一口氣,「溫暖又安心,是征十郎的味道。」

  赤司征十郎垂眸,她漆黑的長髮散落在他的膝蓋上,他的十指穿過她的長髮,輕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千佳來我家了。」名取望海剛剛回答,赤司征十郎撫著她的手一頓,眸色微沉,他明明已經叫人注意那個埴之塚千佳的動向了,怎麼沒有收到消息,那傢伙去找望海了。

  「別看千佳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可是接受過特種部隊訓練的軍人,征十郎派去的人,肯定都被她甩掉了。」名取望海抿唇笑著,解答了赤司征十郎心裡的疑問。

  「哦,那她也有點本事,」赤司征十郎挑眉,「大半夜的她找你做什麼?」

  「她家的人魚不見了,似乎被人綁走了。」

  「她懷疑你?」

  「不是,而是沒有人可以幫她了。」名取望海輕輕歎氣,然後用手指扣住赤司征十郎的手指,「征十郎,我實在看不下去她繼續那樣下去,明明值得珍惜的人就在身邊,卻視而不見,自怨自艾,甚至將自己變得更加不幸。」

  赤司征十郎微微動唇,還未開口,名取望海用手抵住他的嘴唇,微笑說:「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管千佳,但是我不能那麼做,因為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前我不見她與光邦君他們,因為心裡還無法接受,我曾經跟他們坦白自己能夠看到妖怪,但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甚至還拖累了外婆。」

  「但是自從跟著週一哥離開家後,我接觸到很多的人,也明白了很多自己曾經看不清的道理,我總是給自己與別人劃一道界線,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哪怕是成為朋友,也不能過於干涉別人的世界,但是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之前我才會與真衣還有五月那樣大吵了一架,那時候我才知道,啊,吵架也是一種瞭解彼此的方式。」

  「那個將真衣拽入妖怪世界的花妖,我覺得她和曾經的我一樣,她不管真衣能否接受,就將真衣拽入了自己的世界,我那時候也一樣,不管千佳和光邦他們能不能接受,就告訴根本看不到妖怪的他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還希望他們理解,接受我……」

  「我曾經通過週一哥,認識了一位元也能看到妖怪的少年,他叫夏目,那真的是一位不可思議的少年,最開始我會注意他,是因為他的聲音跟征十郎很像,後來我發現夏目君他很厲害,與我不一樣,他身邊沒有神使保護,甚至曾經連退治妖怪也不會,曾經在妖怪那裡受到了很多傷害,但是他還是有著自己的堅持,會幫助妖怪會與妖怪當朋友。」

  「我忍不住會想,如果我是夏目君的話,我在經歷過那些以後,我還會幫助妖怪嗎?」

  「也是因為這樣換位的思考,當我在與千佳相遇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千佳可能連應該珍惜的東西,都察覺不到,又怎麼會知道該珍惜什麼。」

  「這樣想的同時,我突然很慶倖自己有好好的珍惜一切,有好好的抓住征十郎,」名取望海聲音微微有些啞然,似乎因為說了很多也像是壓抑著某種情緒,「我其實也很軟弱呢。」

  「這樣就好,」赤司征十郎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髮絲,他聲音很低卻在她耳邊那麼清晰,「我已經為你建造了堅不可摧的世界,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好。」

  「征十郎,能夠接受我的一切呢。」名取望海眼眶微微有些發燙,無可比擬的滿足感與幸福感在她心□□炸而開,她起身捧住赤司征十郎的臉頰,兩個人的嘴唇剛剛相觸,名取望海的手機突然響了……

  溫情到令人深陷其中的曖昧氣氛被手機鈴聲驟然打碎,赤司征十郎不悅的眯了一下眸子,名取望海飛快的在他臉頰吻了一下,然後接起電話說:「週一哥,有什麼事情嗎?」

  電話另一側的名取週一不知道說了什麼,名取望海微微睜大眼睛,抿唇說:「我知道了,我在征十郎家,你過來接我吧。」

  「要出門?」赤司征十郎起身,「我去換衣服,跟你一起去,走之前先吃點東西。」

  「那我去準備早餐。」名取望海剛剛要走向廚房,赤司征十郎一把將她拽住,淡聲說:「你再休息一會,我去做。」

  「誒……」

  「而且你穿的太少,早晨很涼,等下再穿一個我的外套。」赤司征十郎皺眉說著,然後將一個毛絨絨的抱枕塞給名取望海說,「休息吧。」

  「遵命。」名取望海眉眼彎彎的笑著回答,看到她的笑容,赤司征十郎神色也柔和下來,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

  小魚覺得自己又回到曾經在深海中遊動的時候,隨著冰冷的海水,他不知道自己會游像何方。

  淚水從眼眶中溢出,跟水融為一體,他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巨型的魚箱內,魚箱上方是一張貼著咒符的漁網,他微微伸手剛剛要觸碰到漁網,聽到一個清冽的女聲說:「碰到的話很疼的,錐心的那種疼痛。」

  他向前望去,隔著魚缸的玻璃,他看到了一個少女,她看起來十三四歲左右,是他目前為止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及臀的黑髮,發梢微微泛紅,眸子猶如在暗夜中吐著魅惑的紅薔薇一般,淡粉的嘴唇,細緻的眉眼,美麗得足以讓人可以想像,如果她笑了,必然就是一笑傾城的最佳詮釋。

  這個美麗的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少女,穿著整齊潔白的巫女服,與她對視的小魚微微打了個冷顫,那雙火焰般顏色的眸子卻比深海更加幽深而冰冷。

  小魚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少女,他最後的記憶是被名取西祠用咒符打暈的畫面,他咬了咬牙,忍不住開口說:「你是誰,西祠的同夥麼,抓我有什麼目的?」

  「不,我是把你從名取西祠那裡帶走的人。」少女禮貌的微微鞠躬,動作優雅而美麗,「初次見面,我叫風琴。」

  「什麼意思?」小魚驚愕的瞪大眼睛,他處於一頭霧水的情況,不明白名取西祠為什麼要打暈他,也不明白這個自稱風琴的少女為什麼抓自己。

  「名取西祠帶你離開,是希望你的主人能正視現在,不要繼續在沉浸已經不能挽回的過去中。」風琴上前一步,隔著玻璃輕輕撫著小魚的臉龐,雖然知道她觸碰不到自己,但是小魚還是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體。

  他猶如海藻般捲曲的海藍色長髮在水中飄動著,泛著美麗的光澤,清澈而明亮的眸子滿是惶恐不安,雌雄難辨的臉龐有著令人著迷的虛幻美麗。

  風琴的唇角微微翹起:「啊,人魚真是一個美麗的生物,怪不得那麼多年之後,千姨依然對你念念不忘。」

  「你什麼意思啊!」小魚焦躁不安的擺動著魚尾,魚尾拍打到玻璃,就知道玻璃結實的程度是他絕對打不破的。

  「沒有什麼,」風琴輕輕笑起來,「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跟你沒有關係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如果主人死了,你還願意繼續活下去嗎?」

  「什麼?!」小魚的聲音猛然拔高,他怒視著風琴,用拳頭用力垂著玻璃,「你的目標是千佳嗎,你要通過我對千佳做什麼?」

  「這個世界真是美好啊,對不對,瑞希、和歌?」她笑著說完,神社的門慢慢打開了,門口站著正是滿臉蒼白的瑞希與一臉不可置信的和歌,兩個人中間還有一個人,是埴之塚千佳。

  「小魚!」埴之塚千佳喊著小魚似乎準備沖過去,卻被瑞希快一步制止,和歌也連忙伸手攔住她,沉聲說:「先別動,進屋的話就無法自由行動了。」

  「為什麼,果然……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瑞希咬唇用力到似乎要將嘴唇咬破,嘴唇的疼痛克制著理智,「您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我以為你與和歌會很高興。」

  「當然高興啊,能夠再一次感受到您的氣息,在下簡直恨不得變回原型對您搖尾巴,」和歌激動的大喊,雙眼微微紅了,「但是,此時此刻您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啊……」

  聲音驟然沙啞,和歌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靈力有些不同,氣息也變了,但是他絕對不會認錯,這個人是……

  「夜之森大人。」


第80章 第九章

  濃厚的烏雲將天空覆蓋,名取望海仰頭看著神社長長的階梯,聽到名取週一擔憂的呼喚她的名字,她轉頭對名取週一微微一笑說:「週一哥,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是晴天呢。」

  「很抱歉,望海,我應該先和你商量一下,不應該和西祠單獨行動,」名取週一能夠感受到四周覆蓋著巨大和強烈的結界,而且……神社裡傳來的氣息讓人很不安。

  「你們要找的人在這裡?」赤司征十郎抬眸,目光深邃的看著曾經屬於他母親的神社。

  「對,我們兩個人上去,週一哥還有西祠先生留在這裡吧。」名取望海牽起赤司征十郎的手,對名取週一微笑說。

  「望海,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是我要求名取周一帶走小魚,」名取西祠有些焦躁,他想抽煙來緩解那種無處不在的不安,「我必須把小魚完好無所的還給她。」

  「西祠先生,你的計畫其實很好,只是現在出的意外,」名取望海仰頭看一眼風雨欲來的天空,感覺赤司征十郎握她的手縮緊了一下,她收回視線,鞠躬說:「應該是我們引起的,我很抱歉,不管是千佳還是小魚,我都會完整無缺的帶回來。」

  「我明白了,」名取週一深深呼吸,露出俊美而奪目的笑容,「交給你了,望海。」

  名取望海唇角揚起,那總是看著便能讓人心底發暖的笑容,此刻卻讓名取週一略感不安,在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踏上第一個階梯的時候,名取週一忍不住開口說:「一定以安全為主。」

  「有我在。」赤司征十郎與名取週一四目相對,想起這個少年對名取望海的重視,名取週一緩了一口氣,看著兩個人消失在結界內。

  ******

  長長的階梯,兩個人牽著手走到一半的時候,名取望海轉頭看向突然停下腳步的赤司征十郎,還未開口,發現那雙赤色的眸子此刻無比深邃而沉寂,她突然沉默下來。

  「沒有關係的,征十郎。」名取望海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是很溫柔,淺淺的,淡淡的,透著說不出的包容,但是這個笑容卻分外的燦爛而鮮活。

  「名取望海。」

  兩個人在一起以後,他極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她,這樣的認真,這樣的壓抑。

  「嗯,我在。」

  名取望海應聲,伸手輕輕撫摸著他臉頰,他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腕:「別忘記你的承諾,你說過的……」

  「嗯,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孤單了。」

  她的話點燃他沉寂的眸子,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她,那雙熾熱而令人無法自拔的紅眸,仿佛燃著紅蓮業火,只要她在,便永遠不會熄滅。

  赤司征十郎只能凝視著她,半響後,他牽著她繼續爬階梯,只是抓著她的手那麼用力,似稍微有一絲鬆懈,他的手心便會空無一物。

  赤司征十郎從不曾在意天氣,不管是什麼天氣,都不會影響他的心情,但是今天他的心中也似乎烏雲壓境一般,那個他曾經不願正視的問題,現實在逼他面對。

  天之驕子。

  這是大家對他的評價,這是父親對他的要求,他必須居人之上,就如君主一般,在高處俯視著別人。

  父親將他打造成了『帝王』,只要他去做的事情,那麼必然是別人無法戰勝與超越的。

  他獨自一個人在高處,習慣著無人理解他,習慣著無人敢違逆他,習慣站在『最高處』。

  將自己放在高高的位置,就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為了在籃球上處於不敗之地,他製造出了另一種性格。

  是她察覺到了他的軟弱,孤單,與不安。

  她說為他遮住弱點,這樣他就沒有弱點。

  她說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孤單,之後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

  她說願意與他一起去洛山高校,在他可觸及之處,她一直包容著他的不安。

  瑞希等人的身影印入眼簾的刹那,他通過神社敞開的大門看見了那位容姿傾城的少女,她在巨大的魚箱前,對他們露出優雅的笑容。

  看著少女泛紅的發梢,赤司征十郎眸子沉下來,他相信名取望海的,相信她給他的所有承諾。

  因為她帶著他走出孤單的自我世界,帶他見識到妖怪靈異的世界,讓他覺得世界色彩斑駁,處處透著溫暖。

  他是那麼期待的未來,那麼,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呢?

  ******

  「啊,你們來了,我等了好久。」

  風琴赤色的眸子映著名取望海與赤司征十郎並肩而行的身影。

  「望海,小魚在那裡,但是瑞希不讓我過去。」埴之塚千佳慌張的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臂,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

  「風琴。」名取望海的聲音很輕,猶如水滴落入水中,輕柔卻在人心間泛起陣陣的漣漪。

  「是我,其實最開始我就是用這副樣子來到這個世界的,但是後來出了一些意外,身體被帶走了,我只能附魂在式神上。」風琴點頭微微一笑,然後看了一眼埴之塚千佳,指了指小魚說:「你想要回他?」

  「你帶走小魚,沒有任何用處……」名取望海話還沒有說完,風琴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然後抬起握拳的右手,手被純白的靈力覆蓋,她一拳打在水箱上,水箱碎裂而開,裡面的水翻湧而出。

  小魚摔落在她的腳邊,水箱裡的水似有意識一般,避開了風琴所在的地方,湧落在地上。

  「小魚!」埴之塚千佳尖叫,因為她看到小魚白皙的肌膚被玻璃的碎片,割出一道道傷痕。

  「小千佳!」瑞希伸手卻已經無法挽留住埴之塚千佳,埴之塚千佳已經奔赴到小魚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將他抱了起來。

  「你竟然敢……」埴之塚千佳雙眼被憤怒渲染的雪亮,憤恨的看著風琴,她想揮拳為小魚出頭,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千姨,瑞希剛剛不是警告過你,不要進來嗎,這裡是我的結界內,」風琴微微一笑,纖細而修長的手指抓住了小魚的長髮,「他對你那麼重要嗎?」

  「你在做什麼?」埴之塚千佳大吼,無心聽風琴問了什麼,更沒有心思去想風琴對她奇怪的稱呼。

  「住手,風琴。」名取望海看著狼狽的千佳與傷痕累累的小魚,他們連風琴的衣角都沒有碰到,風琴整潔的巫女服上從頭到尾連一個褶皺都沒有。

  「為什麼要住手,人類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失去的東西對自己具有什麼意義,」風琴鬆開小魚的頭髮,似乎想起什麼,突然低笑了一下,看向名取望海說:「你原本想要怎麼處理他們。」

  「收手,我們回家談談。」名取望海想要進入神社內,卻被和歌一把抓住了手臂,沉聲說:「望海大人,結界內有法陣,不要進去。」

  「回家啊,」風琴摸著臉頰,目光柔和許多,彎著嘴角說:「真是特別吸引人的提議。」她的視線落在赤司征十郎的身上,歪頭問,「你也希望我這樣罷手嗎?」

  「這樣是無法解決任何問題的,」赤司征十郎神色鎮定而從容,「你這樣的做目的和想要的結果告訴我們。」

  啊,風琴微微揚起唇角,從少年俊雅而年輕的臉龐上,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後,那個運籌帷幄,冷漠而孤傲的男人。

  「這只人魚快要死了,你知道嗎?」風琴突然笑著對埴之塚千佳說,少女輕揚的嗓音,語氣好像在說『這個花快要凋零了一樣』輕鬆而平靜。

  「什麼!?」埴之塚千佳驚愕的瞪大眼睛。

  「人魚的化形會使他向消耗品一樣,很快的消亡。」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在給小魚提供生命力,我……」千佳似乎明白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小魚,雙唇微微顫抖的開口,「小魚,你和西祠騙了我,那些生命力根本對於你化形沒有什麼用處是嗎?」

  小魚咬住嘴唇,垂下頭,沉默不語,幾次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人魚,你看千姨的表情,你那麼重視她,付出生命的博取她開心,」風琴微笑著,薄唇裡吐出無比殘忍的話,「但是她的表情卻這麼絕望。」

  「我要救他,我要救小魚!」埴之塚千佳目光灼灼的看向風琴,風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小魚想起了剛剛風琴剛剛問他『如果主人死了,你還願意繼續活下去嗎?』,他恐慌不已的開口說,「別求她,千佳,求求你別跟她做交易,我還能活很久很久……」

  名取望海看不下去了,她微微皺眉,想要進入神社卻被結界隔開了,她愣了一下,這個結界她竟然無法突破。

  「你想進來嗎,」風琴看向名取望海,然後笑了笑說,「你想幫助他們,哦,對了,你確實幫助了他們,讓這個人魚陪伴了千姨三年才死。」

  埴之塚千佳看向名取望海,然後垂下眸子,片刻後,她的情緒已經不像剛剛那樣失控了,平靜的問:「直接說出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讓你們在一起,你們誰來付出這代價。」風琴饒有興致的問。

  「我。」小魚跟風琴異口同聲的回答,風琴還要說什麼,小魚抬手捂住她的嘴巴,目光認真的看向風琴:「我來付,因為我愛她,鱗片,血肉,生命,我能給你遠比千佳要多。」

  「據說人魚出生沒有心臟,懂得愛以後,體內會孕育出一顆鮫珠來代替心臟,」風琴歪了歪頭,那紅寶石般眸子美麗而動人的眸子卻比深海更小魚的恐懼,「你愛她的話,應該會有鮫珠吧。」

  「給你鮫珠的話,我能留在千佳的身邊多久?」小魚露出笑容,宛如皎月。

  「我會幫你變成一個普通的魚妖……」風琴話音剛落,小魚的心口浮現出一個藍盈盈的珠子,看到那顆珠子,埴之塚千佳用力的掙扎,但是小魚死死的扣住她的身子,她從來不知道小魚的力氣那麼大。

  風琴接住那顆鮫珠,如獲至寶一般,眼中浮現淡淡的霧氣,她將珠子握在手裡,用食指點住小魚浮現出珠子的心口,微笑說:「交易成立,萬分感謝你。」

  小魚被白光包裹住,白光消失後,他的魚尾消失了,他倒入埴之塚千佳的懷中。

  「他醒來之後,會失去化形的能力,人魚的歌聲,以及對深愛的人一切感情與記憶,」風琴微微張開手心,鮫珠泛著層層疊疊的迷幻光澤,「我取走了他關於人魚的一切,鮫珠又稱人魚之愛。」

  「普通的魚妖壽命有多久?」埴之塚千佳低聲問。

  「七十年,也許更久。」風琴抿唇回答,隨後目光有些動搖的看向埴之塚千佳,「還是你覺得他原本的模樣陪伴在你身邊更好。」

  「不,我需要更多的時間,重頭開始沒有關係,只要他在的話。」埴之塚千佳溫柔的為小魚整理了一下頭髮,抬頭看向風琴說,「這是交易,所以我不會謝謝你的,請放我們離開。」

  風琴微微點頭,埴之塚千佳發現自己的體力恢復了,她背起小魚,剛剛準備走,聽到風琴說:「你好好給予他一個名字,他一直都是這麼期待的。」

  埴之塚千佳愣了一下,沒有說話,然後繼續走向神社大門,聽到身後傳來模糊的聲音:「千姨,抱歉。」

  埴之塚千佳腳步一頓,沒有回頭,穿透結界來到名取望海他們的身邊,她與名取望海四目相對,低聲說:「望海,謝謝你來幫我。」

  「我……」名取望海目光暗下來,埴之塚千佳握拳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頭,「等你這邊事情處理好,我們再聯繫,我想給一華婆婆上柱香,你也來看看健二吧。」

  名取望海驚訝的抬頭,埴之塚千佳勾唇一笑,名取望海輕輕點頭,看著埴之塚千佳慢慢走下神社的臺階,下麵有名取週一與名取西祠會照顧千佳和小魚。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名取望海輕輕歎氣,目光複雜看向風琴:「風琴,你的目的是這顆鮫珠?」

  「不,我的目的是讓大家都幸福。」風琴粉嫩的薄唇揚起一個細不可見的弧度,她捧著鮫珠,鮫珠的光覆著她的容顏,美得迷離而虛幻,她薔薇色的眸子變深,似凝結的血液,語氣平靜的說:「你都不知道失去你的未來,有多麼不幸,媽媽。」

  名取望海呼吸一滯,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赤司征十郎伸出手臂支撐住她的身體,名取望海對上他的眼睛,那雙薔薇色眸子,她見過它裡面的千萬種情緒……

  在相識之初,它是平靜而漠然的,後來它總是透著難以掩藏的柔和,哪怕在籃球比賽上失去冠軍時,它沒有現在這般……死寂而暗無光澤。

  「征十郎,我不知道未來什麼樣子,但是風琴現在做的事情,肯定是錯的。」名取望海輕輕握住赤司征十郎的手,卻發現冰冷的可怕。

  「到底哪裡錯了呢,你來教教我吧,」風琴莞爾一笑,赤色的眸子詭譎而妖冶,「媽媽。」

  —人魚之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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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回之爐

第81章 第一章

  她沒有媽媽。

  這是赤司風琴開始記事起就知道的事情,她在祖父身邊長大,雖然很少能見到爸爸,但是她的身邊還有瑞希與和歌以及如同父親一般的柚木梓馬陪伴著。

  記憶中,接送她去幼稚園的是梓馬叔,開家長會的是梓馬叔,參加學校親子活動的是梓馬叔。

  偶爾學校裡也會有關於父母的課題,那時候,她偶爾會想自己的媽媽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女性呢,像五月姨那樣元氣而活力,還是像千姨那樣淩厲而帥氣,或者像真衣姨那樣溫婉而嚴厲。

  她只有一次偷偷的問過瑞希,媽媽是什麼樣的人,瑞希碧綠色的眸子仿佛要碎了一般,然後笑著回答:『很厲害的人哦。』

  僅僅那一次,她不敢再問。

  小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就算經常見不到父親,哥哥也很少在她的身邊。

  家人之間的關係很冷淡,爸爸與哥哥,哥哥與她,她與爸爸,記憶中,他們從不曾坐在一張飯桌上吃飯。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開始思考一些小時候不會去想的事情,梓馬叔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他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卻願意一直寵愛她,如父親一般為她擋風遮雨。

  雖然會想,但是她卻不敢問,也只是提心吊膽的擔心,梓馬有一天結婚的話,也會有自己的孩子,那麼是不是就不會再有時間來管她。

  升入國中那天,她收到了很多升學禮物,她在房間裡拆著禮物,其中有一個淺藍的禮盒,送禮人是赤司風蓮……她的哥哥。

  禮物是一對特別可愛的櫻桃圈,這是哥哥送她的第一份禮物,有點高興。

  她偶爾能從祖父與梓馬的對話中,聽到對哥哥的稱讚,哥哥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成績最優秀的,爸爸給哥哥安排所有的教育與課程,他都能格外優異的完成。

  真衣阿姨家的大兒子,黛一郎與哥哥同歲,黛一郎與她家總是笑眯眯的哥哥不同,稍微有些老成與嚴肅,但是對著妹妹的時候很溫柔,他的妹妹黛晴裡,小她一歲,是她的至交好友,小時候晴裡總是會騎在黛一郎的脖子上撒嬌耍賴,黛一郎總是充滿耐心哄著妹妹。

  她偶爾會羡慕黛家兄妹,但是兄妹的關係也有很多種,她與哥哥與黛家兄妹不同,她的哥哥那麼忙,比起撒嬌耍賴的妹妹,他應該更喜歡懂事乖巧的妹妹。

  拿著哥哥送的禮物,赤司風琴突然湧出想要與人分享的喜悅心情,那一刻她知道了,其實她想與哥哥更親近一些,就如同黛家兄妹那樣,在跟人吵架的時候,黛晴裡總是理智氣壯的說,『沒事,我只要哭著回家,哥哥一定會為我出頭。』

  用櫻桃發圈將長髮梳成了雙馬尾,赤司風琴忍不住對著鏡子咧了一下嘴,然後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裙子,她看了一眼手機,晚上九點半,不算晚,梓馬叔要跟祖父下棋,應該還沒有回去。

  她開心的向茶室走去,祖父家日式的大宅,處處透著幽靜而安寧,她腳步很輕,伴著長廊的燈光,她漸漸靠近茶室,快到門口的時候,她聽見祖父沉穩的聲音:「梓馬君,人總要向前看。」

  「沒法向前看的不是赤司君嗎?」梓馬叔略帶笑意的聲音帶著她不懂的情緒。

  赤司君,這個應該是指她的爸爸,赤司風琴緊張的抿起唇角,然後用結界掩蓋住自己的身影,又靠近了茶室一些,祖父與梓馬叔的聲音更加的清晰了。

  「如今風琴也長大了,你也該成家了。」祖父聲音有些蒼老,夾雜著一絲歎息,「執念勿太深。」

  「老先生,我一直是一個為了一份執念活著的人,望海總是把每一個人看得很透徹,所以她將風琴託付給我,那孩子成為了我新的支撐,」梓馬叔的聲音很平靜,伴隨著棋子落下的聲音,「我愛她,但是終究與赤司君不同,如果我與赤司君的立場調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願意活著。」

  「征十郎的媽媽去世以後,我對征十郎教育方面有些嚴厲,大部分其實也是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對待征十郎,如今有了孫子,就想寵著慣著,只是風蓮那孩子在望海去世後,心思太深,風琴在我身邊長大,我見不得她受委屈。」

  「呵,這麼說來,老先生與赤司君不愧是父子,對於孩子的愛,表達的太過於深沉,不斷賦予赤司這個姓氏更多權利,讓他們從起點就遠遠居人之上,」梓馬叔輕輕笑著,然後端起茶杯,「您的棋亂了,老先生。」

  「哈哈,嗯,亂了輸了,」祖父起身,輕輕歎氣,拍了拍梓馬叔的腦袋,「辛苦你了,孩子。」

  梓馬叔愣了一下,隨即低眉淺笑:「不是,能夠留在這裡,是我的榮幸,老先生。」

  赤司風琴退後一步,在祖父走出茶室前,她轉身奔跑向自己的房間,無數的思緒在心間翻滾,那些曾經的疑問,想知道又不敢弄清楚的事情,在此刻突然清晰明瞭。

  ——「梓馬叔真的不是我的爸爸麼,梓馬叔要是我的爸爸就好了,這樣你就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雖然我不是風琴的爸爸,但是也會一直陪著風琴,因為風琴是我最重要的小公主。」

  騙人的,她哪裡是什麼重要的小公主,不過是他所愛之人的囑託而已。

  她一直好奇梓馬為什麼對她這麼好,早該想到的,卻不願意去想。

  『望海』

  風琴微微動唇,這兩個字無聲的停留在她的嘴邊,這是她媽媽的名字,她第一次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念頭,她想要瞭解她的媽媽。

  媽媽的樣子,媽媽的性格,媽媽的下落……

  關於媽媽,她突然有了好多想要知道的事,風琴雙手微微握拳,雙眼因為心中的決定而熠熠發亮。

  ******

  風琴最近有心事,瑞希看著獨自站在庭院裡,來回踱步的風琴,她精緻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髮絲被風吹的有些淩亂,她漆黑的髮絲如夜,泛紅的發梢似夜幕下綻放的紅薔薇那般奪目。

  「會感冒的,風琴。」瑞希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笑眯眯的問,「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因為梓馬要離開日本去參加演奏會嗎?」

  啊,對了,梓馬叔最近要離開日本,去國外參加曾經同學的演奏會,最近她滿腦子都是怎麼去調查媽媽的事情,這件事情都快忘了。

  「風琴?」瑞希擔憂而秀致的臉龐映入風琴的眼眸,他歪頭問,「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梓馬叔是後天早上的飛機吧,我們明天去他家找他。」

  「當然可以啊,你去送行,梓馬君也會很開心的。」瑞希彎起眸子,赤司風琴抓了一下肩膀上的歪頭,笑了笑說:「我先回房間了,瑞希也早點休息。」

  「嗯。」瑞希揚著笑臉點頭,一直目送赤司風琴的身影不見,目光一點點沉下來。

  「她有心事,卻不願意告訴我們。」瑞希的話剛落,一個深灰色的幼狼從樹上跳下來,落地瞬間化為人形,和歌淡聲說:「風琴大人是一個女孩子,自然會有心事,在下只需要守護她就好,瑞希你,記得對風琴大人加尊稱啊,那可是夜之森大人的轉世啊。」

  「風琴確實是夜之森大人的轉世,但是她不是夜之森大人,她是風琴。」瑞希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風琴從出生就帶著他與和歌的神使契約,靈力的波動更是也夜之森大人一模一樣,就算這樣,她與曾經的夜之森大人已經是不同的兩個人了。

  赤司風琴,那是他們經過漫長等待才得到的——新的主人。

  「在下也知道,風琴大人與夜之森大人是同一個人,但是卻已經不一樣了,」和歌垂下眸子,他願意化可愛幼狼撒嬌賣萌去博得風琴的歡心,只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臉,「在下,就算風琴不是夜之森大人,也願意在她身邊的。」

  瑞希扭頭看向和歌,和歌耳垂有些發紅,察覺到瑞希的視線,他不自在的扭開頭,清了清嗓子說:「總之,女孩子大了以後,肯定會有心事不願意跟我們說。」

  「但願如此。」瑞希勉強動了動嘴角,算是露出一絲笑容,「我昨天看到她開心的戴上了風蓮送的發圈,風琴她還是渴望和哥哥親近一些的。」

  「風蓮少爺,他的身邊只有藍君一個人,」和歌有些苦笑的低下頭,腦海中閃過風蓮溫文爾雅卻俊逸無雙的臉龐,「他現在處事手段……有些淩厲過頭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遠離了風琴吧,」瑞希目光微微一動,很多思緒在心間翻滾,刺的他心尖發疼,「望海,一定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吧……」

  和歌抬了抬眸,看著瑞希幽深的眸子,抿了一下唇角,就算瑞希不說,他也知道瑞希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曾經同一屋簷下的家人們,四分五裂,只守著自己認定新的『歸宿』,度過一年又一年。

  望海大人她想到了那個家會變的如此破碎嗎,如果想到了的話……未免有些殘忍了。


第82章 第二章

  三月櫻花漫天,正是春季萬物復蘇之時。

  新學期,剛剛步入初中的少年少女們充滿活力的嬉笑著,赤司風琴伸手揮去髮絲上的花瓣,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轉頭對上黛晴裡元氣滿滿的臉龐:「風琴,你把你的頭髮都弄亂了。」

  「晴裡。」赤司風琴對她微微一笑,黛晴裡抬手為她拿下髮絲的花瓣,撅嘴挽住她的手臂說:「開學的第一天,不能一起來上學,真的好可惜哦。」

  赤司風琴沒有接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昨天送走了出國的梓馬叔,她讓瑞希與和歌先回了祖父家,自己又回到梓馬叔的住處,細細翻找了一次,沒有找到關於媽媽任何的線索。

  雖然沒有找到關於媽媽的任何資訊,但是她察覺到了以往不曾注意的問題,以前只覺得梓馬叔的住所很整潔又乾淨,現在看來,那個家裡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衣櫃裡也只有幾件衣服,應該只是梓馬叔的臨時住所。

  「風琴,你有在聽我說話嗎?!」黛晴裡伸手在赤司風琴的眼前晃了晃。

  「抱歉,走神了,昨天睡的有點晚。」

  「啊,我理解的,畢竟今天就是開學的第一天,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分到一個班。」黛晴裡指著圍滿人的公告牌,笑盈盈的說,「我去看看。」

  赤司風琴看著黛晴裡一陣風的沖過去,長長的藍色馬尾在空氣中調皮的來回搖擺,片刻後,她從人群裡沖了出來,對赤司風琴比了一個耶的手勢,她們分到了一個班。

  「不過,風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惹眼啊。」黛晴裡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不管是新生還是前輩路過赤司風琴身邊的時候,總會忍不住看幾眼。

  赤司風琴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挑眉說:「真的都是在看我嗎,如果你不在我的身邊,可能視線還會更少一些。」

  黛晴裡歪頭一笑,她長著一張惹人憐愛的娃娃臉,梳成馬尾的藍色長髮為她添了許多活力,水汪汪的眸子卻透著一股狡黠,她從小就知道怎麼利用自己可愛的長相令人心軟,從小到大不管怎麼闖禍,只要她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她的爸爸和哥哥總是會忍不住庇護她,幫她躲過媽媽的責罰。

  「感謝爸媽給我一張如此高分的臉,不過說起顏值,」黛晴裡雙手合十,一本正經的說,「風琴,你家裡人都有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在你家呆幾天,看電視裡的明星都有一種,啊,這麼普通的臉還能當明星啊。」

  「這麼誇張?!」赤司風琴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黛晴裡,黛晴裡笑眯眯的說,「風琴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給你啦,一定帥得不像話,看風蓮哥就知道。」

  「你可以嫁給我哥,反正就差六歲。」

  「風蓮哥?!才不要,」黛晴裡瞪大眼睛,連連搖頭,「說真的,風蓮哥雖然總是笑眯眯的,看著親切又溫和,但是……我有點怕他。」

  「第一次聽你說。」赤司風琴詫異的看向自己的好友,黛晴裡聳肩說:「沒有必要特意說啦,反正我也不總見風蓮哥。」

  「開學典禮要開始了,我們快點去禮堂吧。」赤司風琴轉移話題不想繼續談家裡人的事,黛晴裡點了點頭,然後又與風琴聊起昨天看的電視綜藝。

  陽光正好,春風舒適,朋友一如既往的元氣又開朗與她分享著趣事,她卻感覺焦躁不已。

  ******

  從夢中驚醒,赤司風琴猛得睜開眼睛,她抓過床頭的鬧鐘,淩晨四點,她緩了一口氣,發現自己一頭冷汗。

  她呆愣凝視了窗外片刻,輕輕按了按太陽穴,她好像夢到了一個神社,她在那個神社裡滿懷期待與看不清楚模樣的人做了約定。

  赤司風琴輕輕閉上眼睛,隨即起身換好衣服,推開房門,父親和哥哥常年不回家,此刻空曠的房子中,她放輕的腳步聲也格外的明顯。

  「風琴大人,你要幹什麼去?」她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轉身看到和歌正雙手插在和服袖子裡,靜靜的凝視著她。

  「你在監視我嗎,和歌。」赤司風琴眯了一下眸子,似笑非笑的動了動嘴角。

  和歌感覺背脊如同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劃過,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風琴,竟然讓他覺得畏懼,他下意識的單膝跪地:「在下不敢。」

  和歌跪下的刹那,赤司風琴怔住了,和歌垂下頭,啊,那不是畏懼,而是神與神使之間契約的約制力。

  「風琴,和歌?」聽到聲音而從一樓走到二樓的瑞希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我洗漱一下,要出門。」赤司風琴移開視線,望向濛濛亮的天空。

  「這麼早,要去哪裡?」瑞希驚訝的問,目光落在赤司風琴皺起的眉頭上,他拽了一下和歌,想要將和歌扶起來,和歌卻紋絲不動,低聲說:「不管要去哪裡,帶上我和瑞希其中一個人……」

  「我誰也不想帶。」赤司風琴打斷和歌的話,走過去一把將和歌拽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和歌說,「以後別做這種舉動了。」

  和歌雙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怎麼告訴她,這些都是契約讓他下意識的屈服於她。

  「那我跟和歌就在家等你,」瑞希露出元氣的笑容想要緩解一下氣氛,歪頭說,「吃完早餐在出門吧,事情很急嗎?」

  瑞希笑盈盈的對上赤司風琴的雙眸,曾經黝亮如光的眸子,此刻正目光沉沉的注視著他,瑞希心裡一驚,背脊都緊繃起來,語氣苦澀的問:「風琴,為什麼這樣看我。」

  「瑞希總是喜歡裝糊塗,明明最近都偷偷的跟在我的身後,知道我在幹什麼。」赤司風琴語氣淡淡,然後微笑著伸手按了一下瑞希翹起的髮絲,「瑞希,那麼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風琴大人。」和歌抓住赤司風琴的手腕,看著瑞希因為畏懼而微微有些顫抖的身體,「在下與瑞希只是擔你,你最近很反常。」

  「是嗎?」

  「當然啊,突然從祖父家搬回這裡,而且最近身上還帶著混雜的妖氣……」和歌鬆開風琴的手腕,垂頭聲音壓抑的說,「我們真的很擔心你啊。」

  「從祖父家搬回這裡……呵,這裡是哪裡,是我的家。」赤司風琴微微咬緊牙齒,「家人都不願意回來的家!」

  瑞希抓住赤司風琴的手,想要對她露出笑容,但是卻發現自己辦不到,他只能注視著赤司風琴曲線優美的側臉說:「我與和歌一直都在啊,我們……」

  「瑞希,」赤司風琴抬眸對上瑞希泛著氤氳的眸子,呼吸一窒,忍下心口翻滾的刺痛,語氣認真的說:「我小時候就對你與和歌有一種特殊的感應,哪怕這幾天你與和歌將靈力完全收斂起來,我也能感覺到你們在我的身後,最近這種感覺越發的明顯,甚至覺得我都能把自己的感受傳達給你們。」

  「因為……」瑞希咬住嘴唇,總覺得眼下不是說出原因的最好時機,但是似乎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時機了。

  「呵,」赤司風琴輕笑,揉了揉瑞希的臉頰,看著他蒼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緋色,「早飯我不吃了,路上買著吃就行了,」然後伸手拍了一下和歌的肩膀說,「你跟瑞希再休息一會吧。」

  赤司風琴說完便不在看他們的反應,與他們擦肩而過向樓梯走去,她剛剛準備下樓,就聽到和歌哽咽的喊聲:「別丟下我們啊。」

  赤司風琴瞳孔微縮,轉身的看到兩個撲來的身影,她鼻子一酸,伸手想要迎接他們的懷抱,結果兩個人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跪了下來,他們雙膝與額頭貼著冰冷的地磚,背脊如同將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般在顫抖。

  瑞希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了,他覺得自己的指尖都在發冷,他與和歌都感受了,那是靈魂快被撕扯開的恐慌,那是被主人否決存在的感覺。

  腦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裡,被恐懼與不安支配的他們甚至從頭都不敢去看赤司風琴。

  她對他們那麼的重要,是這世界獨一無二的存在,她的所在之處便是他們的歸處,是他們的神明,亦是家人。

  想要傳達,但是又該如何傳達,已經被恐慌支配的人,連語言都無法組織。

  神與神使的契約,那種特殊的彼此感應,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安全感,無論如何也不想失去。

  赤司風琴放下想要擁抱他們的手臂,目光沉澱下來,手指反復攥緊又鬆開。

  他們離她那麼近,一步的距離可能都不到,但是她卻覺得有些難過。

  家人會這樣跪在你面前嗎,甚至不安到身體都在顫抖。

  哪裡弄錯了呢,赤司風琴覺得自己心臟疼到難以喘氣,她將雙手分別放在兩個人頭上揉了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輕快一些:「喂,幹嘛這麼誇張,帶你們去就是了,再說了,我這幾天不帶你們出門,你們不是也偷偷在後面跟著。」

  赤司風琴將他們從地上扯了起來,皺眉說:「以後別做這種事情了,你們比我年長又看著我長大,你們對我俯身,讓我覺得自己很差勁。」

  「怎麼會,我們也是因為……」瑞希連忙搖頭,想要解釋,赤司風琴揮手打斷他,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說:「好了,我們弄早餐吃飯吧。」然後,她對兩個人彎起眸子說,「我去洗漱了,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吵架呢。」

  吵架麼……瑞希動了一下眸子,整理好全部的情緒,露出微笑說:「啊,那就做點三明治吧,比較快。」

  「嗯。」和歌應聲,不知道為什麼,縈繞在心間的沉重感一點都沒有消散。


第83章 第三章

  瑞希與和歌坐在赤司風琴的身後,赤司風琴操控著瑞希的飛行式神,三個人各有所思,一路上沉默不語。

  「我們到了。」赤司風琴操控著式神落地的瞬間,巨大的結界將四周覆蓋,她轉身對上瑞希與和歌驚訝的眸子。

  「風琴大人對於結界的操縱,已經這麼熟練了嗎?」和歌動了動嘴角,想笑卻難以露出笑容,他們日日陪伴著她,卻從不知道她竟然對結界如此熟練。

  「這裡是……」瑞希看著熟悉的景色,這是柚木梓馬曾經住過的雙層小別墅,當年柚木梓馬大學時期就搬到這裡,因為這裡距離名取望海曾經所住的地方很近。

  「我從這附近的小妖怪的嘴裡聽說,梓馬叔偶爾會來這裡。」赤司風琴微微一笑,「我們進去看看吧。」

  赤司風琴破壞了外面的鐵門,走進小別墅的院子,院子似乎已經荒廢了很久,裡面長滿了荒草,因為是在結界內,一切都覆蓋著淡淡的白光,讓荒草失去原本的顏色。

  「怎麼了?」赤司風琴看著還站在門口的瑞希與和歌,瑞希感覺自己的腳猶如灌鉛般沉重,他努力的露出笑容說:「風琴想要看這個地方,告訴梓馬君,他一定會願意帶你來的。」

  「如果知道我要來,梓馬叔一定會提前把房間裡關於我媽媽一切都收拾起來吧。」赤司風琴輕輕勾起唇角,撇了一眼瑞希與和歌,淡聲說,「你們不願意進來,就在這裡等著吧。」

  赤司風琴不再看瑞希與和歌,直接打開房門進入屋子,只要在結界內,她就可以輕易操縱一切,屋內比她想像中要普通,只有一些樣式簡單的傢俱,赤司風琴在一樓環顧了一圈,這裡衣帽間還有一些衣物,洗漱間內也有日常用品,看起來梓馬偶爾會在這裡生活。

  她慢慢的走上二樓,腳剛剛踩上樓梯,她聽到身後傳來聲音,瑞希從門口跑了過來,他的手指緊緊攥著自己和服的袖口,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有什麼想說的嗎,瑞希?」赤司風琴笑著歪頭問,她泛紅的發梢在純白的結界內泛著妖冶的色彩。

  瑞希覺得有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一隻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微微抬頭對上赤司風琴毫無波瀾的眸子,聽到她說:「來,我們一起上去。」

  ******

  瑞希失魂落魄的任由赤司風琴拉著自己向二樓走去,他低頭看著地板,感覺自己的背脊泛起薄薄的冷汗。

  他只能聽著赤司風琴打開二樓每一個屋門的聲音,他不敢抬頭,因為他知道,走廊盡頭那個屋子是……畫室。

  他曾經與和歌還有赤司君一起,總會去那個畫室偷柚木梓馬的畫,因為那個畫室裡所有的畫,畫的都是名取望海。

  為了防止他們三個,柚木梓馬總是想盡辦法換鎖換窗來防盜,甚至還去求了咒符……

  那畫室的門被推開,瑞希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感覺握著自己的手腕慢慢鬆開了,瑞希慢慢的抬頭,整個畫室都空空的,只有一幅畫掛在正中央的牆上……

  畫中的女子穿著潔白而美麗的婚紗,婚紗層層疊疊似點綴著繁星般,她漆黑的長髮被盤在白色的頭紗中,露出弧度優美的脖頸,她秀致而端莊的臉龐上帶著淺笑,琥珀色的眸子似包容萬物的天空,她的手指提著婚紗的裙擺,仿佛款款的向你走來。

  這副畫那麼的真實,每處都展示著畫者的細心與小心翼翼,他將她纖塵不染的美麗,勾勒的淋漓盡致。

  淚水滴落在地板上的瞬間,瑞希用手輕輕掩住眼睛,他與和歌都知道,如果進了屋子,一定會看到名取望海的畫像。

  如果看到的話,一定會……很想她。

  【瑞希,怎麼站在原地,過來啊。】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庭院,望海交給他照顧的庭院,他種滿了喜歡的花,望海就站在那花朵盛開的庭院裡,對他招著手。

  她的容貌,她的聲音,她的笑容,他從未忘記過,卻一刻也不敢想起。

  瑞希掩住拼命湧出淚水的眼睛,他雙腿失去力氣的跌坐在地,緊閉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風琴對他很重要,是他等待了很久的主人,但是望海也是那麼重要,因為她將他視為家人。

  他無法做到取捨,他甚至不敢有一絲希望名取望海還在的念頭,因為他怕自己會變得更加貪得無厭。

  感覺身體被人抱住,溫暖而熟悉的懷抱讓瑞希忍不住嗚咽了起來,然後他慢慢的失去了意識。

  和歌不安在房子門口來回渡步,在下定決心進屋的時候,他看到赤司風琴和紙符式神背出來的瑞希。

  瑞希眼眶與鼻子都通紅,眼角還掛著淚珠,和歌鼻子一酸,有些委屈的看向赤司風琴,低聲說:「風琴大人,關於望海大人的事情,在下和瑞希不是想瞞著你,而是……我們只能守護所擁有的……」

  「噓,和歌,」赤司風琴用手指抵住和歌的唇瓣,「你們只需要跟著我就行了。」說完,赤司風琴召喚出式神,看著和歌背著瑞希坐到式神上,她撤銷結界向家走去。

  ******

  從見過媽媽的畫像以後,赤司風琴開始陸陸續續的做夢,在一個種著梅花的神社裡,她看著花開花落,期盼著一個人的到來,但是她的心裡卻清楚的知道,有生之年,大約再也不會見到那個人。

  每天的夢境都是在那個神社裡,瑞希與和歌一直在那個神社裡陪伴著她。

  她想起了瑞希誕生的場景,想起了收留被追殺的和歌,想起了充滿期待的與名取望海做了關於未來的約定。

  而曾經身為夜之森水波姬的她能夠見到名取望海,是因為那盞香爐……

  瑞希的時回香爐……

  讓人能夠回到過去。

  赤司風琴睜開眼睛,她輕輕扶額,整個人還有些恍惚,似乎還在夢境裡沒有醒來。

  「風琴,你起床了嗎?」門口傳來熟悉而磁性的男聲,赤司風琴揉了揉眼睛,立刻跑過去打開門,看到梳著馬尾辮的柚木梓馬正站在她房間門口。

  「梓馬叔。」赤司風琴愣了愣,顯然還沒有緩過神。

  「我昨天下午的飛機,提前回來,但是去你祖父家以後,他說你搬回家……」柚木梓馬聲音一頓,溫柔的伸手整理了一下赤司風琴睡得亂蓬蓬的髮絲,「已經快九點了,先下樓把早飯吃了。」

  「哦哦。」赤司風琴呆呆的應聲,看著柚木梓馬離開的背影,微微的抿起唇角。

  ******

  赤司風琴喝著牛奶,看著餐桌對面的柚木梓馬動作優雅地給麵包片抹著果醬,然後將抹好的麵包片放到她的盤子裡。

  「梓馬叔什麼時候來的?」赤司風琴舔了一下嘴唇上的牛奶,笑眯眯的問。

  「早上過來的,去你祖父家,但是老先生說你已經搬回家了,因為覺得這邊上學比較近。」柚木梓馬語氣平靜而溫和,然後將一份烤腸推到赤司風琴面前,「我記得你喜歡這種章魚模樣的小烤腸。」

  「梓馬叔……」赤司風琴微微張口,氣氛瞬間沉靜下來,柚木梓馬面帶微笑的看著她,似乎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赤司風琴用銀勺攪拌著牛奶,勺子與瓷杯相碰的聲音在房間裡格外明顯,她覺得自己有很多問題,但是又無從問起。

  「歡迎回來,旅途辛苦了。」赤司風琴彎起眸子,歪頭笑著說,「每次都很期待梓馬叔帶回來的禮物。」

  柚木梓馬微微垂眸,然後似歎氣般低聲說:「風琴現在長大了,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赤司風琴沉默下來,她知道柚木梓馬在等她交代為什麼會獨自想要搬回這裡,畢竟她的父親與哥哥基本不怎麼回來。

  看到赤司風琴似乎不願意開口跟他談論搬離祖父家的事,柚木梓馬眸子暗了一下,然後轉移話題說:「我今天有工作,禮物放在書房,你吃完早餐去看看。」

  「週末還有工作啊。」赤司風琴察覺到話題換了,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後環視了一圈屋內問,「瑞希與和歌呢?」

  「在收拾庭院,他們已經吃過早飯了,只是兩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

  赤司風琴彎起眸子,笑眯眯的說:「祖父家的庭院都是瑞希在照顧,他總擔心祖父家庭院裡的花草。」

  對於赤司風琴的話,柚木梓馬只是勾唇笑了笑沒有說話。

  赤司風琴低頭吃著早餐,自從在那個畫室裡見過媽媽的畫像後,和歌與瑞希雖然還是平時的模樣,但是總是一種隔閡感在她與他們之間。

  「我先走了,」柚木梓馬起身摸了摸赤司風琴的頭,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收回了手,低聲說,「有事情打電話給我,風琴。」

  「我在家能有什麼事啊,」赤司風琴笑嘻嘻的回答,「別擔心,梓馬叔。」

  柚木梓馬輕輕點頭,笑容溫柔的說:「晚飯我過來做,風琴想吃什麼給我打電話。」

  「好的。」赤司風琴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目送柚木梓馬離開。

  將早餐都吃完以後,赤司風琴洗好碗筷,便向庭院走去,庭院裡,瑞希與和歌似乎在爭論要在庭院裡種什麼東西。

  「種梅樹怎麼樣,如果能把神社裡那個梅樹移植過來吧。」赤司風琴清悅的聲音插|入兩個人的爭論。

  「神社裡的梅樹……」和歌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想起夜之森神社了,風琴大人。」

  瑞希抿唇沒有開口,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他看到赤司風琴唇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嗯,瑞希,我記得你有一個可以讓人回到過去的香爐。」


第84章 第四章

  時回香爐……

  聽到赤司風琴提起它,瑞希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他之前有預料到,如果風琴回想起了有關於夜之森水波姬的記憶,那麼她也許會想要通過這個香爐回到過去。

  「風琴,你真的決定好了嗎?」瑞希起身直視著赤司風琴的眸子,平時總是笑嘻嘻的俊秀臉龐上,第一次沒有了笑容,那麼認真而嚴肅。

  赤司風琴心臟一沉,看到和歌神色緊張的扯了扯瑞希的袖子,瑞希沒有動,只是等著赤司風琴的回復。

  「風琴大人,瑞希的時回香爐確實能讓人回到過去,但是在下並不希望您使用它。」

  「為什麼?媽媽她就是通過那個香爐見到了曾經身為神明的我,與我結緣,所以我才會誕生。」赤司風琴雙手緊緊握拳,她心底某一處清楚的知道和歌與瑞希是在為她著想,但是卻又是那樣的不甘心。

  「如果您決定好了,我就將香爐交給您。」瑞希鬆開手中的園藝鏟,園藝鏟掉落在地的聲音讓赤司風琴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她再抬頭時,發現瑞希手裡多了一盞花紋精緻的香爐。

  「瑞希……你在做什麼,我們從未在過去見過風琴啊!」和歌一把奪過香爐,然後對著赤司風琴單膝跪地說,「風琴大人,請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赤司風琴看著瑞希沉靜而失去光彩的眸子,還有和歌因為擔憂而微微顫抖的背脊,她抿了抿唇角:「我自己會考慮,你們繼續整理庭院吧。」說完,她不敢再看他們,拉開庭院的門進入屋內。

  「瑞希,為什麼……」和歌緊緊握著香爐,如果讓赤司風琴回到過去,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管拿不拿出來,如果她想要的話,身為神使的我也不會拒絕自己的神明,」瑞希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轉頭看著空蕩蕩的庭院,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和歌,有些東西不是我們抓的很緊,就不會消失。」

  ******

  赤司風琴雖然沒有再提起過時回香爐,但是她每天都在思考著關於時回香爐的事情。

  和歌說他們從未在過去見過她,也就是說,她沒有使用過時回香爐,但是她忍不住會想,如果她使用了,過去被改變了,未來是不是也不一樣。

  「最近超火的男子人氣組合vone,主唱鶴人君被譽為小美風,他纖細而優美的嗓音據說很像當年連冠所有歌曲獎項的美風藍。」娛樂主持人的聲音吸引了赤司風琴的注意力,赤司風琴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看向大螢幕。

  「啊,美風藍,這些年歌曲突然轉型,雖然很好聽,但是總覺得失去了當年的感覺,」另一位男主持人用略微惋惜的聲音說。

  「不會啊,我覺得現在的美風君歌曲也很好聽,雖然與曾經的風格完全不同,但是我依然很喜歡,給我一種歲月沉澱的美感。」女主持人看起來是美風藍的粉絲,立刻開口反駁了男主播,並且拿出了一張美風藍最新專輯的封面。

  他披散著的棕色頭髮略顯隨意,手指輕輕撥著貝斯,歲月似乎格外偏愛那張精緻而美麗的容顏,只有眼角有著淡淡的笑紋,笑得肆意而張揚,整個人的形象都緊扣著新專輯的主題《爆發》。

  「哇,長得真是一模一樣,只是頭髮與眼睛顏色不同,不過你哥哥身邊的管家似乎更像年輕時期的美風藍。」黛晴裡的聲音讓赤司風琴微微回神,赤司風琴轉頭看到黛晴裡兩隻手各握著一個可麗餅,然後將草莓味的遞給她說,「給,你最愛吃的那家可麗餅,最近感覺你都沒有什麼精神。」

  「謝謝你,晴裡。」赤司風琴接過可麗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視線還定格在關於『美風藍』的娛樂新聞上。

  「你哥哥的管家應該跟美風藍是親人吧,不過,你家人可真厲害哦,經常出現在電視上,昨天看財經新聞的時候,看到記者說你爸爸似乎又投資了什麼項目。」黛晴裡咬著可麗餅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赤司風琴,察覺到晴裡的視線,赤司風琴咬著可麗餅說,「不知道,我不關注這些。」

  黛晴裡知道『家人』一向是赤司風琴的禁忌話題,她連忙轉移話題說:「我們附近轉轉吧,聽說新開了幾家店鋪。」

  「好。」赤司風琴點頭,雖然面帶微笑的走在黛晴裡的身邊,但是她的心思卻在『美風藍』的身上。

  她知道電視裡那個『美風藍』是假的,那個人真名叫如月愛音,而娛樂主持人口中那個曾經連冠所有歌曲獎項的美風藍,正在哥哥的身邊,成為了哥哥的管家。

  年幼的她曾經有一段時間很怕美風藍,也許現在也有些怕他,因為他永遠都面無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注視著別人的眼眸,也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動。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赤司風琴突然提議去了CD店,在CD店找到了美風藍之前的專輯,封面上的少年帶著可愛的櫻桃發飾,他精緻而秀雅的臉龐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他看起來似乎很幸福的樣子。

  赤司風琴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封面上少年的櫻桃發飾,這個櫻桃與哥哥送她升學禮物很像,只是她的櫻桃葉子是水晶打造的。

  她找了很多CD店,買了從美風藍出道到『隱退』,也就是被如月愛音替代之前的所有專輯,背包裡塞滿了專輯,雖然並不是很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赤司風琴卻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在膨脹。

  ******

  赤司風琴坐著窗臺上,望著空中被烏雲覆蓋著的月亮,少年纖細而獨特的嗓音透過耳機穿透她的耳朵,她的情緒隨著歌曲起起伏伏……

  她深深歎氣,走到書桌前打開筆記型電腦,搜索【美風藍轉型】這個話題,如月愛音已經成了『美風藍』很多年了,但是依然很有多粉絲不能接受現在的『美風藍』,甚至有些粉絲還會採取激烈的手段……

  ——「我就是為了唱歌為生的。」

  ——「我只喜歡唱歌,沒有別的愛好。」

  ——「沒有什麼值得笑的事情。」

  ——「除了唱歌我並不關心別的。」

  美風藍面對採訪似乎一直都是冷淡的,所有的問題回答最後都是關於唱歌,他是一個除了唱歌,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少年。

  他從來不笑,只專注于唱歌,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樣,但是人氣依然暴漲著,因為他的聲音那麼動人,他的容貌那麼精緻,仿佛是上帝最寵愛的天使,那般纖塵不染。

  從他說出自己真實姓氏那天開始,美風藍突然變了,他會露出笑容,他的眼眸會閃爍著光,他的音樂更加富有感情的色彩,表達出了更多的情緒……

  —— 「我不姓美風,美風是老闆給我取的,我真正的姓氏是——名取。」

  他第一次在接受採訪時願意說關於唱歌以外的話題,他說出了自己真正的姓氏,從那一天開始,他慢慢的會露出小小的微笑,他會說自己最喜歡的飲料是樹莓石榴汽水,他會和記者談論自己家裡的花園盛開著什麼樣的花朵,他除了唱歌,也很喜歡做飯,料理是他的愛好……

  然後他寫出了一首歌曲,他唱著那首歌曲的時候,看起來那麼溫柔而幸福,也是這首歌曲,開啟了美風藍連冠的神話——

  【當我睜開眼睛,我看到了世界,

  我擁有了生命,卻依然在顛沛流離,

  為了新的開始,我離開了重要的人,

  孤獨,無措,不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些情緒,

  然後,

  我遇見了你,

  我明明是那麼狼狽,你卻對我微笑著,

  那一刻,

  如果我說,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你信麼,

  如果我說,我想永遠看著你的笑容,可以麼,

  如果我說,你就是我命中註定的主人,能讓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麼——

  ——

  ——

  當我學會情緒,懂得了索取,

  但是,你卻對我微笑了,

  那一刻,

  如果我說,我覺得你給予的情緒都是幸福,你信麼,

  如果我說,我想學會你的笑容,可以麼,

  如果我說,在你的身邊我已經無所畏懼,能讓我一直陪伴在你身邊麼——】

  赤司風琴的眼淚突然湧出眼眶,啊,那個曾經生命裡只有唱歌的少年,遇見了命中註定的人,那個人交給了他各種各樣的感情,讓他的生活變得色彩斑斕,那個人超越了唱歌,成為了少年的生命裡最重要的存在。

  而美風藍隱退的那年,正是她出生的前一年,他舉行了一場個人演唱會,赤司風琴摘下耳機,在電腦裡努力的找關於那場演唱會的資訊,然後她找到演唱會最後一首歌曲的視頻……

  【「這是這場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曲,那一年我寫下了許多歌曲,只有這首歌曲是有些悲傷的,因為那時候我第一次懂得了不安這種情緒……」美風藍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但是他並沒有流出眼淚。

  台下的粉絲此刻陣陣呼喊,似乎在給他力量,鏡頭掃過觀眾席,有許多粉絲竟然已經流淚了。

  「巨大的圓盤,優美的弧度,

  那是時光的印記啊,

  我想要去觸碰它,但是卻突然感到孤獨,

  突然發現是獨自一人站在這裡,

  我一個人在那年夏季遺留的年輪裡,

  遊蕩在這裡想要尋找那年夏天的溫度,

  渴求著那年夏季的幸福,在一次讓我炙熱的感受,

  我獨自在巨大年輪追逐啊……追逐……」

  最後一首歌曲,沒有配樂,他獨自站在舞臺中央輕輕唱著這首歌,台下粉絲紛紛哽咽,哭著與他一起合唱,明亮的燈光下,少年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看起來無比的悲傷。

  此刻,鏡頭又一次掃過觀眾席……】

  赤司風琴瞳孔微微一縮,連忙按下暫停鍵,二樓視角最好的位置,她看到熟悉的臉,和歌與瑞希,以及她的爸爸……那個坐在他爸爸身邊的人,隱藏在沒有被光打到的陰影裡,只能看到她漆黑的長髮,還有被她抱著的小男孩——她年幼的哥哥。

  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

  所有人都見過她,只有自己沒有見過她,真是太不公平了。

  這是赤司風琴從懂事之後,哭得最傷心一次,她坐在電腦前,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卻哭得像個傻瓜。

  她要去見她的媽媽,這種想法深深的紮在她的腦海裡,她立刻起身準備去瑞希,她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滑鼠,視頻開始繼續播放,少年清澈而纖細的聲音透著悲傷緩緩流出——

  突然發現是獨自一人站在這裡,

  我一個人在那年夏季遺留的年輪裡,

  遊蕩在這裡想要尋找那年夏天的溫度……

  赤司風琴早已離開房間去樓下找瑞希,那歌聲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回蕩著,那麼悲傷的,孤單的。

  作者有話要說:

  PS:

  這裡是阿涼,最近有很多事導致沒能及時更新,但是絕對不會坑的,-3-

  主要是想告訴小仙女們一件事,阿涼今天登陸帳號發現號被盜了,捂臉,

  聯繫到對方之後,對方似乎在TB上購買的我的號,囧,這些提醒大家要做好綁定以及密保措施,以防意外損失ORZ,愛你們喲,最近阿涼會努力勤勞一點,攢攢RP,(????)


第85章 第五章

  躺在名取望海的身邊,赤司風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猶如整個人都在夢中,感覺輕飄飄的,她微微抬手想要觸碰名取望海,但是又不敢,害怕一碰名取望海就會消失。

  她感覺鼻子發酸,眼眶發燙,心臟在劇烈的跳動,但是她哭不出來,因為她此刻附在式神的身上,她真正的身體被和歌給帶走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觸犯了禁忌。

  【風琴,絕對不要在過去做任何事。】

  想起瑞希在她出發前慎重而略帶祈求的叮囑,赤司風琴覺得陣陣愧疚,她終究是沒有忍住……

  她幫助了一位生命快要消逝的花妖,那一刻她忍不住想,如果未來與過去相連,那麼她不過是隨手幫助一個花妖,也會對未來有影響嗎?

  啊,那一刻,她或許就是期待著某種蝴蝶效應,能夠讓她看到希望,她擁有改變過去的力量。

  但是沒有想到被她幫助的花妖,差點將真衣阿姨變成妖怪,而且它還將自己帶到了媽媽的身邊。

  與媽媽接觸的時間,比美夢更加美好,更加虛幻,她看到她曾經的『家』。

  年輕的爸爸坐在飯桌上與媽媽互相調侃,她從未見到爸爸那雙眼睛有過那麼溫柔的光,瑞希笑眯眯的看起來那麼無憂無慮,而一直跟在哥哥身邊的美風藍,竟然做了布丁給她。

  啊,所有人都那麼的溫柔,媽媽存在的時間裡,世界都是溫暖的。

  她用結界籠罩住名取望海的房間,她的媽媽長得真好看,秀氣而雅致的眉眼,漆黑的長髮,遺憾的是,此刻她無法看見媽媽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清澈似秋水,如同包容著一切的大空。

  也許她給予綻櫻力量這個舉動,是錯的,而且是一個比她想像中更嚴重的錯誤。

  但是她想要有媽媽的世界。

  媽媽曾經在她抱怨家裡人也許不希望她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溫柔的笑著告訴她——

  【琴,不管你的父母是怎麼看待你的,都不要覺得你不應該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哦。】

  【因為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琴,你才會有和各式各樣的人相遇的機會,然後最終會遇到一個把你當成世界的人,他會愛你如生命,並感激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媽媽會這樣告訴她,是因為媽媽和爸爸相愛了,他們支撐著彼此的世界,她也聽到媽媽承諾爸爸,絕對不會讓他孤獨,會陪伴著他。

  她奪走了媽媽的存在,所以媽媽所構建的世界支離破碎。

  在她告訴媽媽自己叫柚木風琴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決定,改變未來,她想要家,想要擁有更多更多的幸福,想要更多更多的溫柔。

  風琴看著前來迎接她離開的和歌,大概事情太超出預料,和歌著急的連尊稱都沒有用,直接說出了對曾經年幼的她所用的稱呼:「琴……你……」聲音在看到床上的名取望海那一刻,瞬間消失了。

  注視著和歌隱藏在斗篷裡的臉,赤司風琴若有所思的揚起笑容:「別擔心,我的靈力讓她的身體進入深眠狀態了。」

  「我們必須快走,否則會被……」

  「瑞希不會察覺到的,雖然他是神使,但是畢竟與她沒有契約,」赤司風琴自信的揚了揚唇角,然後目光微沉的看向名取望海,「她很強,但是終究被『人類』這兩個字給限制住了。」

  —— 沒有關係,明天的離別是暫時的,我會去見琴的。  

  耳邊又響起名取望海陷入深眠前對她說的話,赤司風琴目不轉睛盯著名取望海的臉,然後忍不住笑了。

  媽媽,我們的離別是永遠的,不過沒有關係,我很快就來迎接回家。

  媽媽……等著我……

  ******

  赤司風琴睜開眼睛,房間裡只有幽黃的檯燈,而瑞希捧著香爐站在她的面前,她眼睛適應了光線後,看到瑞希對她笑著說:「歡迎回來,風琴。」

  「嗯。」赤司風琴微微頷首,然後聽到和歌說:「風琴大人,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

  赤司風琴詫異的看向瑞希與和歌,她做了干涉過去的事情,她以為回來以後,兩個人一定會叨念她,但是他們卻沒人提起此事。

     也許和歌還沒來得及跟瑞希說,赤司風琴撥弄一下額前的髮絲,微笑說:「嗯,我先回房間了。」

    「嗯,明天是週三,但是學校我為你請過假,你班主任說這周是一位教授的特別課程,所以,都會給你記出勤。」瑞希聲音輕揚而低柔的說著赤司風琴回到過去的日子,這邊所發生的事情。

  「……」赤司風琴無言的點了點頭,她沒有想到會用這麼多天,但是她知道被記出勤,不過是因為老師想要討好『赤司』而已。

  「需要給你送去一杯熱牛奶嗎?」瑞希眉眼彎彎,那溫柔的笑容竟然跟名取望海有幾分相似。

  「瑞希!」赤司風琴突然提高聲音,瑞希一愣,看到走到二樓階梯中央的赤司風琴正靜靜的注視他,瑞希抿唇問:「怎麼了?」

  「我在過去見到你,過去的你對我說過,望海很厲害,無論我給她添多少麻煩。她都會幫解決,」聲音一頓,赤司風琴揚起一絲嘲諷的笑容,「怎麼可能,無論多麼小的麻煩,她都不會管,因為我出生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了啊。」

  瑞希瞳孔微微一縮,動了嘴唇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晚安,和歌,瑞希。」赤司風琴收回視線,慢吞吞的走回房間,她沒敢回頭去看瑞希與和歌,只是看著空蕩蕩的家,眼眶微微紅了。

  剛剛媽媽還擁著她入眠,她看著媽媽曲線柔美的側臉,能夠聞到媽媽身上浴液的清香,聽著媽媽的心跳,轉眼間都消失不見了。

  這種感覺真讓人難受,撕心裂肺,使人瘋狂。

  ******

  她的日常恢復了,如果不是因為黛晴裡一直關心她這幾天為什麼沒來上學,她都快覺得自己去見媽媽的事情,是她幻想出來的白日夢。

  「等一下,這位女同學……」有些不悅的聲音阻止了赤司風琴繼續走入教室,赤司風琴抬頭看向站在講臺上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有些禿頂,穿著一點褶皺都沒有灰藍色西裝,推了一下無邊框的眼鏡,語氣冷漠的說:「你是這個班級的學生嗎,我這幾天可沒有教過你。」

  「教授,赤司同學這幾天請了假。」班長從座位站起來想要為赤司風琴解圍。

  但是『請假』兩個字讓那個教授冷笑了一下,打量著赤司風琴說:「那你就把我的課都請假吧,你這樣突然來上課,估計聽不懂我的課。」

  「為什麼聽不懂,教授你難道不說人話嗎?」赤司風琴微笑著問,教授一下子從椅子站起來,氣急敗壞的說:「班長去把你們班主任找來,這就是貴校所謂的精英班,學生敢辱駡教師?!」

  ******

  原本在批卷的班主任聽到班長的彙報,眼睛都瞪圓了,天啊,這個教授因為名聲在外,這些年都被人捧著誇著,估計好久沒有人敢頂撞他了。

  說起來赤司風琴,班主任就覺得更加頭疼,開學的時候校長說了幾個班級裡特別注意關照的學生,其中頭號、被劃了重點就是赤司風琴。

  「我馬上就過去,班長你先回去……」班主任一邊說著一邊翻出了赤司風琴的學生檔案,打通了緊急連絡人的電話。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上我的課,你這種品格有問題的學生,我可不希望你成我的學生,我不能接受我的學生成為社會垃圾!」教授的怒火聲遠遠就傳來的,班主任暗暗歎氣走了過去。

  「你來了,就是把精英班給你這種年輕老師管理,才會存在這種害蟲一樣的學生……」怒火攻心的教授看到班主任後嘲諷的話接連而出。

  「教授,你慎言。」班主任皺起眉頭,他確實很年輕,剛剛畢業不久就成為老師,校長將學校裡最難搞……呃,最優秀的班級交給他。

  「我怎麼說話還用你這種毛頭小子教嗎,明知道我來授課,你還給學生放假,覺得我的課無關緊要嗎?」

  教授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他已經許久沒有遭受過這種待遇了。

  「前幾天,赤司同學家有事……」

  「家有事?!你的父母那麼無知麼,不知道什麼課是不能錯過的嗎?」教授冷笑而嘲諷的看著赤司風琴。

  「教授,生氣會導致脫髮,」赤司風琴用憐憫的視線撇了一眼教授的頭頂,勾起笑容說,「你道歉吧,給我的班主任,然後我就既往不咎。」

  「什麼,你這個無法無天的……」教授揚起手似乎要去打赤司風琴,他沒有想到這個學生性格這麼惡劣。

  赤司風琴剛想要躲開教授的手,但是一隻手更快的抓住教授將要落下的手。

  那只手白皙而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整齊而圓潤,看起來細細雕琢出來的藝術品。

  「風蓮哥……!」黛晴裡驚呼的聲音剛起,教授就被人狠狠的甩了出去,整個人從講臺摔落在地上。

  班主任驚訝的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這是一位無論出現在哪裡都能夠第一時間吸引人視線的男子,他五官俊逸而薄涼,微薄的嘴唇輪廓鮮明,再加上勻稱的身材,髮絲豔得似剛剛綻放的紅薔薇,卻有一雙秋水明亮而柔和的眸子,只是此刻那雙眸子所注視之處,冷得似乎能將空氣凍結。

  「我的妹妹有什麼問題麼,嗯?」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用腳踩上教授的腿,然後勾一下唇角。

  只是唇角一個淺淺的弧度,他看起來如沐春風般溫潤,眉眼間更是透著不可思議的溫柔,如果不是冰冷的空氣一絲沒有消退,以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沒有一點感情,真的會讓人沉醉在溫柔的笑容裡。

  「你是赤司同學的哥哥?」班主任不可思議的看一眼手腕上的表,赤司風琴的緊急聯繫是她哥哥沒錯,但是他給電話過了不到十分鐘,這……飛來的嗎?

  「對,我是赤司風琴的哥哥——赤司風蓮,」男子微微頷首,踩著教授的腳微微抬起,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散發著難以令人接近的清貴,然後向班主任伸出了他白皙而好看的手,「你好,初次見面,你是通知我的班主任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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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六章

  「您好,我是您妹妹的班主任,沒有想到風琴同學的家長會來的這麼快。」班主任連忙握住赤司風蓮的手,暗暗驚歎,怪不得校長讓自己特殊照顧赤司風琴,原來她竟然是那個『赤司』家的大小姐。

  「真的是給你添麻煩了。」赤司風蓮笑起來,猶如春風和煦,卻讓班主任覺得頭皮發麻,他連忙擺手:「不會不會的,真的沒有事,我姓藤原,您不用對我用尊稱,叫我名字就好。」

  「藍,帶這位教授走。」赤司風蓮微笑著開口,班主任這才注意到赤司風蓮身後還跟著一位男性,因為赤司風蓮高挑的體型剛剛擋住了他,所以剛剛沒有察覺到這位男子的存在。

  男子帶著墨黑的口罩,碧藍的髮絲散落在肩頭,眸子透著毫無感情的冰冷,他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教授。

  「剛剛真的是失禮了,先生。」赤司風蓮伸手為教授拍去西服上的灰塵,然後彎起眸子說:「我們私下談談吧,耽誤其他學生上課就不好了。」

  「談什麼談,你們……」教授似乎也知道自己惹上不得了的人,語氣透著幾分虛張聲勢的說,「沒什麼好談的,只要我上課一天,我就不會教你妹妹。」

  赤司風蓮微微挑眉,似乎沒有想到這位教授竟然這麼有『骨氣』,他還未開口,就聽到教授的慘叫聲:「疼疼疼,你個瘋子,我的手要斷了……」

  「不要意思,少爺,我沒有控制好力量。」纖細而優美的聲音從口罩裡透出,雖然說著歉意的話語,但是他依然沒有要鬆手的意思,教授的哀嚎上在走廊裡格外的明顯。

  「啊,看起來似乎骨折了,這可真是……」赤司風蓮一臉歉意的看向班主任說,「我和藍來得匆忙都沒有拿手機,麻煩藤原先生打個急救電話吧。」

  「哥,我……」赤司風琴小心翼翼的開口,赤司風蓮看向她,對上自家哥哥琥珀色的眸子,赤司風琴心臟猛然一緊,啊,這雙眼睛真像媽媽啊,只是媽媽的眼眸猶如晴空,那麼溫柔,似能包容一切,而哥哥的眼睛猶如深海,越凝視越陰冷而幽暗。

  「風琴,你今天一定嚇到了,」赤司風蓮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腦袋,然後笑眯眯的對班主任說,「藤原先生,我今天就先帶妹妹回去了。」

  「 啊,好的。」剛剛打完急救電話的班主任連忙笑著點頭說好。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教授的醫療費還有後續,我一定會負責到底,」赤司風蓮將一張名片遞給班主任,班主任雙手接過名片,看到赤司風蓮又拿出一張名片塞入因為疼痛而坐在地上的教授胸前的口袋裡,勾唇說:「如果你能主動聯繫我,我會更加開心,教授。」

  黛晴裡鼓起勇氣握了一下自己好友的手,然後擔憂的看向她,剛剛感覺赤司風琴回握住她的手,她便聽到溫潤而和煦的男聲:「晴裡妹妹擔心風琴的話,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一起走就算了,風琴有事聯繫我就行,」黛晴裡扯了一下嘴角,擠出一個笑容說,「我先回去上課了,風蓮哥。」

  赤司風蓮微笑著頷首,看到黛晴裡鬆開赤司風琴的手,一溜煙的跑入教室,美風藍低聲說:「少爺,車到了。」

  「嗯,我們走吧。」赤司風蓮撇了一眼赤司風琴,微笑說:「跟上。」

  「哦。」赤司風琴應聲,低頭跟在赤司風蓮的身後,美風藍自然而然跟在赤司風琴的身後。

  ******

  赤司風琴一上車,就聽到她家哥哥冷漠的聲音:「聽說你最近搬回宅子了,不願意跟祖父住了嗎?」

  「因為那個宅子離學校近。」赤司風琴擺著弄手指,低頭回答。

  「是宅子離學校近,還是你特意來到了離那個房子近的學校?」赤司風蓮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赤司風琴感覺胸口憋著一股怒火,她大聲回答:「我想回去住有什麼錯麼,就算你和爸爸都不願意回去,那也是我們的家。」

  美風藍透過後視鏡看向赤司風琴,也看到赤司風蓮略顯詫異的表情,大約沒有想到他家妹妹敢這樣對他說話。

  手機響聲打破了車內沉寂的氣氛,赤司風蓮接起電話,對面傳來磁性而低沉的男聲:「風蓮,是我,你先來公司,那個負責人在你的辦公室門口。」

  「負責人?」

  「他負責那個女人一切的活動。」

  「哦?我知道了。」赤司風蓮掛斷電話,然後對司機說,「先去公司。」

  「是,少爺。」司機應聲,立刻打滿方向盤掉頭向相反的方向駛去。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想要搬回家,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別給我惹麻煩,」赤司風蓮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家妹妹,「我沒有時間處理這些瑣事。」

  赤司風琴只是轉頭看到車窗外不斷閃過的景色,手指微微收緊。

  ******

  車到公司門口,美風藍還沒下車為赤司風蓮打開車門,公司門口突然跑過來一個人,那個人伸手為赤司風蓮打開了車門。

  赤司風琴看了一眼娛樂公司的大樓,這是赤司家入股娛樂圈以後,在與閃耀早乙女先生的合作下,公司發展日漸壯大,現在已經是日本最大的娛樂公司了,在一年前她爸爸就將公司完全交給了哥哥。

  「赤司大人,非常抱歉,這點小事還讓你特意來公司一趟。」為了赤司風蓮開車門的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穿著整齊的黑色西服,對著赤司風蓮點頭哈腰的示好。

  「風蓮,這位草間正郎是提出方案的負責人,」沉穩而平緩的男聲隨之響起,一位長相秀致,與黛晴裡有幾分相似的男子走過來,看到下車的赤司風琴,愣了一下,微笑說:「風琴妹妹也來了。」

  「季裡哥。」赤司風琴面帶笑容的與男子問好。

  黛季裡是黛晴裡的哥哥,與她家哥哥同歲,現在是赤司風蓮的助手。

  「哎呀,對不起,我竟然忘記自我介紹,還要季裡先生來說。」草間正郎懊惱的不停道歉,彎著的腰一直都沒有抬起來,然後笑眯眯的轉頭對赤司風琴說,「今天沒有想到還能見到赤司家的公主大人,這可真是榮幸。」

  赤司風琴看著草間正郎討好的嘴臉,淡聲說:「恭維我沒有用,還是討好你的『赤司大人』吧。」

  草間正郎似乎沒有想到會被赤司風琴嘲諷,他笑容僵硬了一下,發現赤司風蓮向公司大門走去,他感覺跑了過去,喋喋不休的說:「真的萬分抱歉,赤司大人,我這個人腦子不太好,竟然會想出那麼蠢的提案。」

  「腦子不好?」赤司風蓮停下腳步,看向草間正郎,這是草間正郎為他打開車門後,他第一次正眼瞧草間正郎。

  「是是是,真的是……」草間正郎額頭冒出薄薄的汗,腿在打顫,他甚至有種想要跪地求饒的衝動。

  「我看草間先生的腦子是太好用了,因為我爸誇獎了那個女人的聲音,所以你就想捧火那個女人討好我爸。」赤司風蓮微笑著捏住草間正郎的臉,眼中的寒意讓草間正郎忍不住背脊發涼,「記住現在掌握這個公司是誰,你需要討好的是誰?」

  「…………」草間正郎微微張口發不出一個聲音,只能不住的點頭,雙手合十的不斷求饒。

  赤司風蓮鬆開手,草間正郎失力的跌落在地,美風藍立刻遞上噴好消毒液的手帕,赤司風蓮接過來擦了擦手,然後將手帕丟在草間正郎的臉上,笑容溫柔的說:「我不需要連主人都認不出,向別人搖尾巴示好的狗,會給你一筆辭退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赤司大人,我真的自作聰明,原諒我吧,求求您,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還有家人要養……」

  「草間先生年齡也不小了,在公司大門口哭成這樣,大家會笑話的。」赤司風蓮一臉於心不忍的歎氣說。

  赤司風琴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都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情,沒人敢往這邊多看一眼,然後她看到哥哥一腳踢開草間正郎想要拽他褲腳的手,笑眯眯的說:「但是我不會原諒你,因為我不想那麼做。」

  「季裡,找人帶他去辦離職手續。」 赤司風蓮淡聲說完,就要繼續走,但是一隻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轉頭對上妹妹酒紅的眸子,聽到她聲音低沉的質問:「我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誤,但是都這樣不要自尊的求饒了,你卻依然不給別人機會嗎?」

  「我家妹妹難道是想要幫草間先生說話?」赤司風蓮微微睜大眼睛,旁邊的黛季裡和美風藍都看向赤司風琴,赤司風琴壓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想法,點頭說:「我只是覺得你太過分。」

  「嗯嗯,那這樣好了。」赤司風蓮伸手拍了拍赤司風琴的腦袋說,「等你成年了,我把這家公司送給你,然後你在把草間先生聘用回來,可以吧?」

  赤司風琴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似乎還想要說什麼,黛季裡抓住了她的手,讓她鬆開了赤司風蓮。

  赤司風蓮甩動了一下手腕,語氣柔和的對草間正郎說:「那草間先生要等到我妹妹去聘用你啊……」說完,他向前走去,與美風藍擦肩而過的瞬間,他低聲說:「都處理乾淨,藍。」

  「是,少爺。」美風藍微微應聲,然後取下口罩,面無表情的對黛季裡說:「季裡,你送小姐回家,然後你照顧你媽媽去吧,剩下的交給我。」

  「等一下,我覺得……」赤司風蓮還想要開口,但是黛季裡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風琴,公司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我也不想要管啊,但是,」赤司風蓮看向坐著地上六魂無主的草間正郎,「哥哥他做的有些太過吧。」

  黛季裡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赤司風蓮離去的電梯,歎氣著拍著赤司風琴的肩膀說:「你可以改變他,但不是現在,走吧,風琴。」

  ******

  赤司風琴站在自家的大門口,看著黛季裡駕駛著汽車消失不見,她沒有轉身進屋,只是覺得自己有一肚子情緒,委屈的,憤怒的,不可置信的……

  她一直引以為豪哥哥不應該是那樣的,一臉興致的看著別人的求饒,然後帶著與媽媽一樣溫柔的笑容,給予別人絕望。

  很生氣,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氣什麼,是在氣哥哥對於別人的那麼冷酷,還是氣自己只能旁觀著,無能為力。

  赤司風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決定了,她明天要再去見哥哥。


第87章 第七章

  赤司風琴在腦海中模擬了無數次跟哥哥的談話,但是沒有等到第二天去找她家哥哥,她就提前見到了哥哥,在東京最大的醫院裡……

  「怎麼辦啊,風琴,如果我媽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該怎麼辦??」黛晴裡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

  赤司風琴愣愣地看著『急救中』三個字,然後視線又轉移到強忍著眼淚的黛晴裡身上,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原本她就在考慮再見到哥哥要說的話,一直到很晚的沒有睡,半夜突然接到黛晴裡的電話,說她的媽媽突然陷入昏迷了,她在醫院很害怕。

  赤司風琴立刻帶著瑞希與和歌趕去醫院,看到黛晴裡獨自坐在醫院的樓梯口,無助又膽怯的模樣。

  「對不起,晴裡,真的……」赤司風琴上前一步抱住黛晴裡,低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在說什麼傻話,」黛晴裡眼眶通紅的回抱住赤司風琴,聲音哽咽說,「你接到我的電話就立刻跑過來陪我,不用道歉,我不需要那些安慰的話。」

  「不是的,真衣姨現在這種情況,」赤司風琴咬了咬唇,沉默了半響,輕輕拍了拍黛晴裡的背部,「一定會查出原因的。」

  「嗯,她身體一直很好的,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昏迷,嗚……」在赤司風琴的懷抱裡,黛晴裡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瑞希難過的看著哭泣的黛晴裡,和歌默默的遞上紙巾,黛晴裡接過紙巾,感激的對和歌笑了笑,擦了擦眼淚說:「父親在手術室陪同,哥哥和另一位主治醫生在會談,我們去看看吧,風蓮哥也在那邊。」

  有了赤司風琴的陪伴,黛晴裡覺得自己情緒已經穩定很多,他們還沒走到醫生辦公室,就看到黛季裡與赤司風蓮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哥哥,怎麼樣,媽媽到底怎麼了?」黛晴裡連忙跑過去,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眶,黛季裡憐愛的摸著她的腦袋說:「原因還沒有查明,但是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真的嗎?」黛晴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淚無法控制的落下來。

  「哥,季裡哥。」赤司風琴走過來向兩個人打招呼,黛季裡對赤司風琴目光感謝的對赤司風琴說:「麻煩你半夜跑過來,我媽媽這邊已經沒有關係了,跟你哥一起回去吧,風琴妹妹。」

  「真衣姨有什麼情況隨時告訴我。」赤司風琴目光深邃的握住黛晴裡的說,「我等你聯繫。」

  「嗯,謝謝你,風琴。」黛晴裡抱住赤司風琴在她耳邊輕聲說,赤司風琴苦澀的垂下眸子,然後聽到這邊黛季裡對赤司風蓮說:「風蓮,謝謝你,昨天讓我提前回家,我昨天出門時候,我媽就有點發低燒,幸好我提前回家,才能及時通知父親回家。」

  赤司風琴想起來,在離開公司前,美風藍對黛晴裡說的那句,『季裡,你送小姐回家,然後你照顧你媽媽去吧……』

  當時她雖然聽到,但是滿腦子都是對哥哥的氣憤,根本沒有去細想這話裡透露了真衣姨身體狀況不好的資訊。

  「別發呆了,走了。」聽到赤司風蓮的聲音,赤司風琴對黛家兄妹深深的鞠躬,然後轉身追了上去。

  「我不需要你送,瑞希與和歌在我身邊,我跟他們一起回家,反正你也不會回家吧。」赤司風琴站在打開的車門前突然開口說。

  赤司風蓮怔了一下,視線輕輕掃過瑞希與和歌,輕笑說:「那你們路上小心,我先走了。」說完他俯身上車,美風藍對瑞希與和歌點頭問好後,準備為赤司風蓮關上車門,但是赤司風琴快一步阻止了他。

  「哥,我希望你回答我一個疑問。」赤司風琴神色嚴肅的注視著坐在車裡的赤司風蓮,赤司風蓮看著自家妹妹如此認真的表情,不禁輕輕笑了一下:「問吧。」

  「對別人施與惡意,看到別人變得不幸,為什麼你會露出那麼開心笑容呢?」

  赤司風琴目不轉睛的盯著赤司風蓮的表情,可惜面對她的質問,他臉上依然是萬年不變的溫潤笑臉,然後眯起眸子看向赤司風琴說:「啊,原來是這樣啊,對別人施與惡意會讓我看起來很開心,我以前都沒發覺呢,」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拍手說,「謝謝妹妹的提醒,我會再找人試試的。」說完他撥開赤司風琴握住車門的手,關上了車門。

  「別開玩笑了!!」赤司風蓮撲上去用力捶著車窗,「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車窗緩緩下搖,赤司風蓮笑容優雅而溫潤,白皙而俊美的臉龐在四周交錯的燈光下,猶如妖魔般美得迷人,透著致命的危險,他彎著唇角說:「不是只有一個問題麼,我已經回答你了。」

  「因為失去了媽媽,所以你才會變成這樣嗎,哥哥,媽媽她……」

  「住嘴。」赤司風蓮聲音很輕,卻讓赤司風琴的身子因為恐懼顫了一下,她動了動嘴,卻覺得身子猶如在冷風中不聽使喚,只能努力的說出一句:「媽媽看到你這樣,會很失望……」

  「她會失望?呵,你都沒見過她就知道她會失望?」赤司風蓮笑容微斂,隨即又一次伸手掰開赤司風琴握著車窗位置的手,語氣漠然的說:「放心,她根本看不到。」

  赤司風琴愣住了,仿佛失去勇氣一樣,垂著腦袋呆呆的站在原地,她覺得鼻子發酸,很委屈,但是並不想在這裡哭。

  赤司風蓮淡淡掃了赤司風琴一眼,然後開口說:「藍,上車,我們走吧。」

  看著駛去的汽車,赤司風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感覺自己冰冷的手被人握住,她抬頭看到瑞希目光比夜空中月亮散發的光芒更加柔和,他低聲說:「我們回家吧,風琴。」

  ******

  「瑞希也覺得是我的錯嗎?」

  瑞希端著熱牛奶剛剛走進赤司風琴的房間,就聽到赤司風琴這樣問他。

  「風琴覺得自己做錯了嗎?」瑞希將熱牛奶遞給風琴,赤司風琴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喝。」

  「外面很冷,你剛剛在外面站了那麼久,喝些熱乎的東西吧。」瑞希輕輕撫著赤司風琴肌膚微涼的臉龐。

  「瑞希為什麼不生氣呢,我沒有聽話,干涉過去,才會導致現在真衣姨生病吧。」赤司風琴一邊說著一邊接過瑞希手中牛奶杯,「你與和歌說回到過去不對的,那麼,媽媽為什麼會回到過去呢?」

  瑞希沉默不語,赤司風琴自嘲的勾起嘴角:「對了,我怎麼忘記,你們從來不會跟我說媽媽的事情。」

  「望海是為了救和歌,也是為了救征十郎。」瑞希輕輕閉了一下眼睛,目光認真的看向赤司風琴說,「風琴,不要再回去,過去出現了變動,所以世界的意識會努力將變動合理化,而合理化的過程中,真衣才會生病,我們沒有別的奢望,只是希望你能健康又幸福長大。」

  「我們?我們是指誰?其中包含我的爸爸與哥哥,還是說這是媽媽的想法。」赤司風琴酒紅的眸子瞬間凝結成冰,「還是只有你與和歌呢?」

  「所有人,風琴你聽我說,也許大家都不能陪伴你的身邊,但是並不是陪伴在身邊才算……」

  砰——

  杯子與窗臺檯面相撞的聲音讓瑞希愣住了,赤司風琴視線透著淡淡嘲諷的看著他:「我不想聽這些虛偽的話,我只想知道,我媽媽死了嗎?」

  瑞希垂下眸子,苦笑著點頭說:「嗯,生下你沒多久,望海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你滿月的時候,她就不在了。」

  「但是我從來沒有聽梓馬叔提起過去給媽媽掃墓,或者家裡也沒有紀念她的地方。」赤司風琴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征十郎帶走瞭望海的遺體,他覺得望海還活著,辦葬禮他絕對不允許。」瑞希歎氣,想起當年赤司征十郎緊緊抱著名取望海的模樣,那雙赤紅的眸子似乎下一刻會湧出血來,在他手段狠毒的處理了宣告『赤司夫人離世』的醫生以後,沒人敢勸阻他。

  已經當權赤司家的他甚至把勸他面對現實的赤司老爺子都關了起來,也拒絕了與望海父母碰面,只是讓人轉告他們望海還在治療中。

  「風琴,你早些休息,明天還要上學。」瑞希對赤司風琴笑了笑,然後拿起已經涼了的牛奶杯子說:「我給你換一杯熱牛奶來。」

  「瑞希。」

  聽到赤司風琴喊他的眸子,馬上走出房間的瑞希轉頭看向她,她輕輕靠在窗邊,猶如浸在水中的紅寶石眸子似被陰霾覆蓋,她突然笑起來,笑容在她精緻而美麗的臉龐上顯得極為詭異:「你們現在都還在遵守媽媽的話而活麼,其實並不需要這樣,就算不按照她的想法生活,她也不知道。」

  瑞希瞳孔微縮,握著門把手的手下意識的縮緊,卻說不出一句話。

  「啊,哥哥那句『放心,她根本看不到。』,也是這個意思吧。」赤司風琴抬頭看向窗外,露出淡淡的笑容,為什麼所有人都會覺得月光是溫柔的呢,明明沒有任何溫度,她覺得月光是無比冰冷的。

  瑞希最終也沒有說什麼,走出房間,看到雙手|插|在和衣袖子裡的和歌,瑞希垂頭說:「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瑞希,在下覺得我們守著自己本心就好,」和歌圓潤的娃娃臉上透著不符合長相的沉穩,「我們只是想守護重要的家人以及……」他看了一眼赤司風琴緊閉的房門,「主人。」

  ******

  赤司風琴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在家休息一天,後天才去學校,她剛剛進入班級,平時關係還算不錯的女同學們都說了一些關心的話。

  日常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黛晴裡因為家中的事情請了假,課程恢復了正常,她原本以為會恢復正常,是因為那個教授因為骨折在住院……

  午休的時候,她和班裡也帶便當的女生們拼桌吃飯,一個女生突然開口說:「你們有看早上的新聞麼,今天我爸爸看新聞的時候,說有一位蠻有名的教授自殺了,我一看是之前教我們的班的那位教授。」

  「什麼?」赤司風琴握著筷子的手一顫,剛剛夾起來的小番茄又掉回了便當盒裡。

  「啊,說起來那個教授之前為難赤司你吧,他上課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挺討厭的。」另一個女生撇嘴說。

  「我知道他為什麼自殺。」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女孩露出神秘的笑容,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那個教授那天不是在我們教室門口摔骨折了麼,住院以後,在治療期間發生血液有異常,後來……」女孩聲音一頓,讓其他人好奇心提到了極點。

  有人已經忍不住急切的開口說:「不要故弄玄虛,到底怎麼回事啊。」

  「據說是吸|毒才會出現的情況,我爸爸不是在警局裡工作麼,是他去醫院抓的那個教授。」

  「不會吧,不是所謂教授中的精英級人物。」

  「就是那種所謂的精英啊,才有更大壓力,才會去做那種犯法的事情。」

  「差勁死了。」

  「但是早上報導說是抑鬱症啊。」早上看報導的女生一臉不可置信的說。

  「那種是官方說法,我爸爸說後來有一個大人物把這件事壓下去,但是那個教授離開警局那天就……」雙馬尾女孩做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赤司風琴放下筷子,拼命壓抑著心中翻滾的情緒,她合上便當盒子,一個女生發現了她的動作,不解的問:「怎麼了,赤司,你不吃了嗎,都沒有吃幾口。」

  「我想起有事情要去找班主任。」赤司風琴微微一笑,然後將椅子搬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書包走出了教室。

  班主任並不在辦公室,赤司風琴留下一張請假條,然後打電話叫來家裡的司機。

  「大小姐,現在是上課期間吧……」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著上車的赤司風琴,赤司風琴將書包放在一邊,扯動了一下嘴角說,「請假了,去我哥的公司,我有事情問他。」


第88章 第八章

  赤司風琴氣勢洶洶的推開了自家哥哥辦公室的門。

  原本的秘書黛季裡不在,替代他的新秘書只能目瞪口呆看著赤司風琴無視他說『要跟老闆請示一下』的話,就沖了進去。

  「大小姐,赤司大人在與人會面……」秘書的話還沒有說完,看到門已經被推開,他連忙彎腰說:「赤司大人,大小姐她說要與您見面。」

  「嗯,你下去吧。」赤司風蓮點了點頭,然後笑著看向赤司風琴,「有什麼急事嗎,妹妹。」

  赤司風琴有一堆話想要說,甚至想要揪住她家哥哥那張笑眯眯的俊臉,但是看到屋裡還有另一個人,她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先會客。」

  「啊,沒有關係哦,這位夫人是平川教授的妻子。」赤司風蓮開口介紹,那位夫人起身對赤司風琴微微俯身,開口說:「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兄妹說事了。」

  平川教授的妻子……赤司風琴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婦人,她穿著純黑的裙子,臉色蒼白而憔悴,眼睛還有些浮腫,赤司風琴第一反應就是這位夫人是不是知道事情是她哥哥做的?

  「沒有關係的,平川夫人,」赤司風蓮起身似乎要送平川夫人離開,一臉惋惜的說,「沒能去參加教授葬禮真的很遺憾。」

  「您能派人來上香,我已經非常感激了,這份恩情不知道如何能報答您,」平川夫人連連鞠躬,「請允許我默默為您祈福。」

  「恩情?!」赤司風琴因為驚訝,聲音不自覺的放大,「什麼恩情?」

  平川夫人露出難為神色,赤司風蓮無所謂的笑了笑:「原諒我家妹妹有些激動,她最近剛剛上完平川教授的課,對於教授離去的事情很震驚。」

  「啊,原來是這樣,」平川夫人眼眶又有些紅了,拿出手帕輕輕點著眼角說,「真的是感謝赤司先生壓住那件事情,讓他能作為一位教育者離世。」

  「事情是你壓的?」赤司風琴不可置信看著她家哥哥,赤司風琴一把上去抓住他家哥哥的衣服,「你為什麼那麼做?」

  赤司風琴在質問的是,他為什麼要把那個教授逼到絕境。

  「啊,你做什麼,赤司小姐!」平川夫人驚呼,誤解赤司風琴在質問赤司風蓮為什麼要壓住她丈夫吸|毒的事,「我知道我丈夫做了那樣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原諒,但是如果曝光出來,我家孩子的未來肯定會受到影響,所以您哥哥這份恩情,我和犬子會銘記一輩子。」

  「恩情?」赤司風琴鬆開自家哥哥,目光複雜的看向平川夫人。

  平川夫人眼中滿是感激之情,鞠躬說:「我此番來是感謝赤司先生想要援助犬子上學的事情。

  」

  「如果你的兒子不是可造之材,我也不會有這樣的提議,如果他能為我的公司施展他的才華,這就算是對我的報答了。」赤司風蓮笑容溫和的說。

  赤司風琴面無表情看著平川夫人感激的落淚,一直到平川夫人離開,她沒有再說話。

  送走了平川夫人,赤司風蓮微笑著看向妹妹,看似寵溺的目光中其實只有無際的冰冷:「我家妹妹有什麼事情,可以說給我聽了。」

  「是你給那位平川教授注射了毒|品。」赤司風琴用陳述的語氣說,如果她原本還有一絲質疑的話,見過平川夫人以後,她就完全可以確定,這件事是她哥哥做的。

  「我怎麼可能會接觸那些違法的藥品。」赤司風蓮抿了一口已經變涼的茶,笑著說:「只是做了一份假的報告。」

  赤司風蓮微微皺眉放下涼茶,語氣柔和似暖陽,卻說出很殘酷的話:「其實他如果奮力反抗到底,至少他身邊的人會知道他是無辜的,但是他沒有,你知道為什麼嗎?」

  「……」

  漫不經心的視線掃過自家妹妹緊握的雙手,赤司風蓮無所謂的低笑:「我在平川教授被員警帶走以後,立刻就派藍去了平川家,找到教授的夫人,告訴她我願意幫她壓住這個消息,還會給她的兒子提供一份有保障的未來,前提……」

  「死無對證是嗎,如果教授死了,這件事不會再被警方深入調查!」赤司風琴搶過赤司風蓮要說的話。

  「嗯,有趣嗎,丈夫的生命與兒子的未來,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兒子。」

  「哪裡有趣,」赤司風琴拍著桌子與赤司風蓮對視,難以置信瞪大眼睛,「你就這樣讓那個教授走上絕路。」

  「讓他走上絕路的是他的妻子,」赤司風蓮撫著茶杯,神色淡漠,仿佛事不關己的說,「我只是給他們提供了選擇。」

  「你瘋了麼,就因為你的『有趣』,你讓別人選擇結束了生命。」赤司風琴沒有想到她的哥哥這麼的殘忍。

  他其實根本沒有給平川教授選擇的機會,得罪了這樣的大家族,他掙扎到最後一定會身敗名裂,還會連累自己的孩子。

  面對情緒不穩的妹妹,赤司風蓮意味深長的笑著說:「我可沒讓他去死啊,去死是他與他家裡人的想法,不過我也想到他會這麼做,因為調查說他與妻子已經貌合神離了,不過就算恩愛,那個夫人也許會還選擇孩子,」聲音一頓,赤司風蓮垂眸,用讓人捉摸不透的語氣說,「母愛真的是偉大。」

  「夠了,你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赤司風琴眼前哥哥似春風和煦的笑容與她在過去見到媽媽的笑容重疊,她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傷害別人所得到的快樂,根本不是快樂,不過是扭曲的惡意而已。」

  「下一次別讓你班主任在打我的電話,直接打電話給梓馬叔或者祖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然後乖乖的留在他們身邊,」赤司風蓮伸手輕輕捏著赤司風琴的臉頰,在這看似親昵的動作中,赤司風琴只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冷與聲音帶著的壓迫感,「像從前一樣無憂無慮,不需要為錢發愁,也沒有任何權勢能讓你低頭,因為錢與權是你出生在赤司家,一開始便擁有的東西。」

  「所以用你出生就擁有的權勢去玩弄別人的人生?」赤司風琴覺得很氣憤很難過,她抬手一拳打向赤司風蓮的胸口,赤司風蓮伸手接住赤司風琴的拳頭,看著自家妹妹小小的拳頭,淡聲說:「去玩弄別人的人生,也要花時間,能夠讓我願意花時間的事情,至今為止並不多。」

  「如果媽媽在這裡的話,你也敢說這種話嗎?」赤司風琴大吼,淚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赤司風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說:「誰知道,如果她在的話,我也會對這個世界會更有興趣。」

  原來是這樣啊,赤司風琴難過的擦了擦眼淚,失去了媽媽以後,哥哥不是討厭這個世界,而是對這個世界沒有興趣了,無論是幫助別人還是傷害別人,他都能保持笑容,是因為無論是別人的感激,還是恨意,對於他來說都無所謂,都不會讓他情緒產生一絲漣漪。

  「不過你最近總是提媽媽呢,以前你可是對她沒有這樣的上心……」赤司風蓮微微眯起眸子,赤司風琴覺得哥哥視線太過於淩厲,讓她打心底升起了一種想要逃跑的念頭。

  在有逃跑念頭的那一刻,赤司風琴也確實那麼做了,她轉身直接跑出了哥哥的辦公室。

  看著自家妹妹逃命般離開的身影,赤司風蓮忍不住輕笑,然後打開抽屜,拿出已經裝好相框,卻一直都沒有擺放在桌子上的相片……

  相片上,他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抱著剛剛出生的妹妹,爸爸看起有幾分擔憂,媽媽靠在爸爸的肩頭笑得眉眼彎彎,溫柔又幸福。

  「抱歉,媽……」赤司風蓮輕輕拂過照片上媽媽蒼白卻透著幸福的臉龐,現在的他面對著妹妹,可能要比相片裡年幼的自己要更加的笨拙。

  ******

  「瑞希,拿出來,時回香爐!」

  原本在擺弄花草的瑞希驚訝的看著沖過來的赤司風琴,手裡的小鏟子都嚇掉了。

  「風琴大人,你不是應該在上課嗎?」和歌跑過來,看到赤司風琴紅紅的眼眶與鼻子,擔憂的問:「發生什麼事情?」

  「我要阻止我媽媽回到過去,就算我無法出生也沒有關係,」赤司風琴難過的蹲下環抱腿,哽咽著說,「我想她活著,我想見她,媽媽……嗚……媽媽……」

  「風琴大人。」和歌眼眶有些發燙,然後看到瑞希默不作聲的拿出時回香爐,他驚恐的瞪大眼睛,但是瑞希只是向他搖了搖頭說:「讓她去吧。」

  赤司風琴接過時回香爐,視若珍寶的將臉貼了上去,這是她見到媽媽唯一的方法。

  「當年,望海沒能抽出和歌另一半的靈魂,如果你能辦到,望海就不用回到過去……」

  「瑞希!!」和歌大聲阻止了瑞希繼續說下去,然後一臉祈求的抓住赤司風琴的雙手,「別那麼做,求求你了,過去如果發生很大的變動,這個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沒有關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赤司風琴雙眼露出熠熠的光芒,這看起來對未來充滿期望的目光,在瑞希來看透著一絲瘋狂。

  瑞希看著赤司風琴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時回香爐的熏煙中,神色平靜地拍著和歌的肩膀,低聲說:「因果已定,讓她再去見見望海吧。」


第89章 第九章

  將自己的身體置放在祖父為祖母建設的神社裡,在用結界隱藏好以後,赤司風琴將靈魂憑依在式神身上找到了那個擁有和歌一半靈魂的狼妖。

  她的目標很堅定,抽出那個狼妖的靈魂喂給爸爸影子裡的和歌,原本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但是最後她還是失敗了,在她馬上就能抽出靈魂的時候,年少的媽媽趕過來阻止了她,那個狼妖被賦予了新生。

  懊悔,不甘,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在考慮著要不要再來一次的時候,她卻忍不住想在媽媽的身邊多留一會。

  在媽媽身邊所經歷的一切,是她連做夢都不會出現的場景……

  從來不會多看她一眼,更不會多跟她說一句話的美風藍,在這裡會溫柔又小心的對待她。

  每年都見不上幾次面的爸爸,每次見面總是散發著讓人害怕的壓迫感,而她面前年少的爸爸,會與媽媽一起牽著她的手,耐心的陪伴著她們逛商店街。

  自從她記事起,爸爸從未特意來祖父家見過她,她曾經也很渴望在爸爸的身邊,希望爸爸能對她笑一下,或者能摸一下她的頭,與爸爸牽手,被爸爸親昵的抱在懷裡這種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在她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可能永遠無法獲得爸爸的注視,因為她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比哥哥優秀,她家的哥哥永遠都是第一名,無論是學習還是僅僅是他一時興起的愛好,只要他願意去做,就永遠不會讓人超越,但是這樣優秀的哥哥,爸爸也沒有多給過哥哥一絲注意與關心。

  有一次她偷聽祖父與哥哥的對話才知道,哥哥與她不一樣,哥哥一直保持著那麼優秀,不是為了博得父親的關注,爸爸對他什麼態度都無所謂,只是因為身為媽媽的兒子,他必須是優秀的,才不會給媽媽丟臉。

  那時候她放棄了去獲得父親的關注,因為她沒法變得比哥哥更加優秀,哥哥無法獲得父親的關注,她更加的沒有希望,而且她也試著闖禍,惹麻煩,但是最終為她擺平一切的是梓馬叔。

  在她沉溺在原本永遠不可能得到的幸福中時,她的靈魂突然被拽回了身體……

  靈魂突然回到身體裡,她睜開眼睛感覺到一種頭暈眼花,昏眩感退去後,她看到哥哥就在她的面前,哥哥的臉龐隱藏在神社天窗中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語氣柔和卻沒有絲毫溫度說:「好了,風琴,到此為止,我們回去了。」

  「我……」赤司風琴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在哥哥毫無感情的視線中全部都卡在喉嚨裡。

  哥哥蹲在盤坐地上的她的面前,他紅薔薇般妖豔的髮絲在月光下格外的刺目,哥哥與父親長得有幾分像,但是他繼承了媽媽溫柔的眉眼,俊雅卻溫潤的臉龐被月光覆上柔柔的光,仿佛玉琢出來的優雅清貴,也如玉般冰涼似能刺骨。

  「風琴,你知道麼,別去觸碰不可能擁有的東西,比擁有過失去更恐怖的是,」哥哥修長而骨感的手指撫上她臉龐,他的手指比她放在神社裡許久的身體更加冰涼,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求而不得。」

  「只有你們見過她,不是很不公平嗎?」她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心裡知道說這種話也不過是垂死掙扎,哥哥肯定是要將她帶回去的。

  赤司風蓮漫不經心的抓住妹妹的手臂說:「走吧,爸爸要見你。」

  赤司風琴心臟猛的一顫,仿佛失去生機般垂下頭,與赤司風蓮一起消失在神社的月光中。

  ******

  赤司風琴與哥哥站在娛樂公司門口等著爸爸的到來,她會被哥哥親自帶回來據說是爸爸讓的。

  她對於過去干涉的太多了,也在媽媽的身邊停留的時間太久了,導致爸爸與其他人的記憶出現了異常,記憶出現異常的瞬間,爸爸聯繫上了哥哥,讓哥哥將她帶來見他,她不幸被哥哥抓到了她在使用時回香爐……

  站在公司門口等待父親到來的時間很難熬,赤司風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她用腳尖輕輕摩擦著地面,來緩解自己心中的焦躁。

  一輛純白的轎車突然停到公司門口,赤司風琴看到哥哥上前一步親自去打開車門,她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她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爸爸就已經到了……

  赤司風琴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個男人了,他今天並沒有穿西裝,而是一身簡單而整潔的休閒服,與她不久前見過年少的他相比,經過歲月洗禮,他身上那份與生俱來的氣勢更加的盛氣淩人,已經不是難以靠近,而是讓人不敢靠近,他酒紅的眸子冷漠而空寂,仿佛能讓空氣凝結般的冰冷,那張俊逸非凡的臉沒有一絲皺紋,只有時間沉澱出的冷漠與沉穩,曾經耀眼的紅發如今摻雜著白絲,這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帶著引人沉迷的魔力,卻更令人畏懼的男人,是她的父親——赤司征十郎。

  「爸。」赤司風琴聲音有些難以控制的顫抖,赤司征十郎輕輕瞥了她一眼,然後對赤司風蓮說:「去你的辦公室。」

  「請等等,赤司先生!!!!」尖銳帶著歇斯底里的女聲傳來,阻止了所有人的步伐。

  一個女人被兩個警衛攔在不遠處,那女人瘋了一般的掙脫了警衛的束縛,一下子撲過來卻摔倒在地,她反應極快的爬到赤司征十郎的身邊,似乎想要去抱住赤司征十郎的腿。

  赤司風蓮速度極快走過去,一腳踢開女人的手,臉上笑容溫柔可親,目光卻冰冷如刃:「這位小姐找我父親有事嗎?」

  那女子在赤司風蓮的視線中明顯畏縮了一下,赤司風琴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扶起那個女人,女人穿著一身職業女士西裝,只是經過剛剛與警衛的撕扯,她髮絲淩亂,衣衫不整而且衣裙在地上蹭了些許灰塵,看起來可笑又可憐。

  「赤司先生,你還記得我麼,我叫上野目美,上次你來娛樂公司,我在草間正郎先生的身邊,你誇了我的聲音,說我的聲音很特別。」上野目美急切的開口,雙眼中透著難以的希冀。

  赤司風琴有些驚訝的看向上野目美,剛剛上野目美喊的太過於歇斯底里所以她沒有察覺,如今這個女子正常的說話,她發現這個女人聲音與媽媽的聲音很像,因為剛剛從過去被哥哥帶回來,媽媽的聲音還盤旋在她的耳邊,與這個女人的重疊,只是缺少媽媽聲音中那種能直達別人心底的溫和。

  赤司征十郎沒看上野目美更沒理她,而是看向了赤司風蓮,赤司風蓮輕輕低頭,微笑說:「是我處理的不好,」他看到上野目美還想要開口,對美風藍比了一個手勢,美風藍速度極快戴上白手套,然後捂住上野目美的嘴,然後赤司風蓮才繼續開口說,「幾分鐘就處理好,爸,你跟妹妹先去我的辦公室吧。」

  上野目美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聽到赤司風蓮的話以後,拼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了赤司風琴的腿。

  「……」赤司風琴驚訝的看向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眼眶通紅,不停的搖頭,用力的抱著赤司風琴的腿,美風藍拽了兩次都沒有拽開。

  「美風先生,她似乎有話對我說。」

  聽到赤司風琴的話,美風藍抬眸看了一眼赤司風蓮,赤司風蓮笑容莫測的點了一下頭,美風藍拿走了捂著上野目美嘴巴的手,然後上前一步,以防這個女人做出什麼偏激的行為。

  「赤司小姐,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做,自從您父親誇了我的聲音,希望我出道的提案是草間正郎提出來的,幫幫我,被公司辭退以後,其他公司也根本不肯錄用我,我不想就這樣回老家。」

  上野目美說的可憐又真心切意,滿是討好與祈求,但是這番話沒有讓赤司風琴露出憐憫的表情,反而她的表情有些難看。

  「你剛剛離職當然不可能會錄用你,過一段時間就好,只為這種事情,你就這樣……不顧臉面……」赤司風琴輕輕歎氣,皺眉說,「你走吧,別再出現在這裡了。」

  「只為這種事情!!?」上野目美聲音一提,看到她情緒不對,美風藍一把將她扯了過來,然後將她雙手扭到了身後,上野目光神色嘲諷的看向赤司風琴說:「真的不愧是赤司家的大小姐,說話真是輕鬆,從你們赤司家的公司被辭退的事情永遠寫著我的簡歷上,我一步一步努力到現在,就因為你們的一句話,一切都沒有了,甚至這個行業也不可能混下去了,憑什麼啊,你們憑什麼?!」

  「閉嘴!」赤司風琴忍不住大吼,酒紅色的眸子被怒火燃得透亮,「你怎麼敢用這個聲音說出那麼令人作嘔的話。」

  「好了,之後我會處理。」赤司風蓮拍了拍赤司風琴的背部,然後看向上野目美說:「上野小姐找准這個時機沖過來,我以為你是想要複職,但是你剛剛說的話,聽起來好像不是為了複職而來。」

  「呵,有權勢就可以這樣欺壓別人嗎?」上野目美表情譏諷而尖銳,那張原本還算素淨的臉,此刻有些扭曲。

  「事實上,讓上野小姐離職那天我想了很多,那天我心情還算不錯,而且我覺得你的聲音也許是老天的恩賜,」赤司風蓮聲音慢條斯理的說,溫柔的嗓音格外勾人,卻毫無溫度,「所以我給了你一條活路。」

  「活路?被你辭退,不會有其他的娛樂公司敢聘用我,這樣也算活路?!」上野目美激動的大喊。

  「上野小姐接受了草間先生的提案吧,如果沒有那些心思的話,你為什麼要接受那個提案呢,」赤司風蓮彎了一下唇角,語氣冰冷的說,「你想要沾染權勢,才會被權勢玩弄。」

  「我……」上野目美臉色漸漸蒼白,沒錯,被赤司征十郎誇獎了聲音以後,她確實沾沾自喜有了不該有的想法,覺得自己似乎還能爬的更高。

  「上野小姐,如果你願意為自己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付出代價,我可以讓哥哥恢復你原職,不,升職也可以。」

  赤司風琴的話吸引上野目美的注意力,少女精緻的臉龐上失去了笑容,目光冷漠又盛氣淩人,用令人頭皮發麻的冷酷眼神打量著她。

  上野目美舔了一下嘴唇,乾巴巴的問:「什麼代價?」

  「用你的聲音來換吧。」赤司風語氣那般風輕雲淡。

  「什麼意思?讓我當啞巴嗎,你是瘋子麼!!」上野目美不可置信注視著赤司家兄妹,不得不承認赤司一家的容貌是極好,她一瞬間想起來赤司征十郎那個仿佛一絲感情沒有的男人,「難以想像是什麼樣的女人才會生下你們這種魔鬼一樣的孩子。」

  赤司風蓮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一腳將上野目美踢到在地,低聲說:「那你去下面見見我媽,你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將她交給下面的人,處理的乾乾淨淨。」

  赤司風琴煩躁的皺起眉頭,轉身走近公司大門,等到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赤司風蓮也走了過來了。

  進入電梯以後,赤司風蓮笑眯眯的看著板著臉的赤司風琴說:「怎麼了,我家妹妹看起來不高興?」

  「你明明也知道的!」

  「什麼?」

  「那個女人的聲音和媽媽的聲音很像!」赤司風琴氣呼呼的說。

  「所以呢?」赤司風蓮眯起眸子看向自家妹妹,赤司風琴輕輕咬唇:「難以忍受跟她那麼像的聲音竟然會用討好、卑微的語氣去跟別人說話。」

  「你的意思我一開始就應該弄啞她?」赤司風蓮笑盈盈的問。

  「這不是當然的麼。」赤司風琴丟下這句話,就走出了打開的電梯門。

  赤司風蓮眸子微沉,抬頭就看到他家父親大人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神色淡然而冰冷的說:「太慢了,我不喜歡等人,因為浪費我的時間。」

  赤司風蓮微微一笑,聽到妹妹緊張又無措的道歉,他什麼也沒有說,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嘴上說著不喜歡等人,討厭浪費時間的人……

  用著他不想浪費的時間,十幾年都在等著一個永遠都不會睜開眼睛的人。


第90章 第十章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赤司征十郎看著漫不經心的兒子還有拘謹的女兒,有些恍惚的想,在她不在的情況下,這兩個孩子已經這麼大了。

  「爸,你不是讓我把妹妹帶來見你嗎?」赤司風蓮微笑著說。

  赤司征十郎注視著女兒,自從名取望海『沉睡』以後,他的心思基本都在工作與名取望海的身上,女兒出生以後,他就將女兒交給了自己的父親,名取望海不在的話,他對任何事都沒有什麼興趣,包括她與他的孩子,他只能保證給他們最好的一切。

  「別在用時回香爐了。」赤司征十郎語氣平靜的說,聽起猶如不容抗拒的命令。

  「為什麼,我只是想見見我的媽媽,你們不讓我見她,我自己想辦法也不可以嗎?」赤司風琴一字一句說的很緩慢,她畏懼爸爸,但是說起有關媽媽的事情,她覺得自己有勇氣跟爸爸對峙,因為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赤司征十郎食指輕輕敲著桌子,淡聲說:「你想見她,可以跟我提出來。」

  「……您是在開玩笑嘛?」赤司風琴用著尊稱,有種不言而喻的諷刺,「我根本見不到您。」

  「呵,」赤司風蓮忍不住低笑,發現赤司征十郎視線移向自己,赤司風蓮加深笑容,歪頭說,「爸,既然這樣,就帶我和妹妹去見見媽媽吧。」

  赤司風琴緊張的手指微微縮緊,然後看到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空寂而冷漠的眸子泛起一絲可以稱之為溫柔的光:「嗯,她看到你們也許會高興。」

  赤司風蓮微怔,自從爸爸將媽媽的遺體帶走,他從未向爸爸詢問過媽媽的事,他家的傻妹妹不知道是因為無知還是有勇氣呢,反正如果是他,他的理智不允許自己做出這種挑釁爸爸的事情。

  總之,在這麼多年以後能見到媽媽,真的是托了傻妹妹的福。

  ******

  赤司風琴對於見這個年代名取望海的事,既期待又有些不安,因為瑞希說那個人不在了,但是從爸爸那裡聽起來卻感覺媽媽並沒有去世。

  名取望海所在的宅子離市區也些距離,一片梅花林中,有一個純白的別墅,赤司風琴下車後,感覺四周有些時隱時現的視線,是從梅林裡傳來的,她微微眯起眸子說:「這附近妖怪可真多呢。」

  「是媽媽收留的,」赤司風蓮淡淡的環視四周,然後目光深邃注視著梅花樹說,「你知道麼,媽媽其實很喜歡紅楓。」

  「啊?」赤司風琴有點懵了,但是這四周都是梅花樹,並沒有楓樹,「我以為媽媽喜歡梅花呢?」

  「是為你種的,這片地曾經很荒涼,後來被媽媽看中買下種了梅樹,那時候她還沒有懷你,卻說你喜歡梅樹。」赤司風蓮微微眯起眸子,他似乎還能想起媽媽抱著他,看著工人們將一顆顆梅樹移植到這片土地上的場景。

  「這個別墅是爸爸後來建的。」赤司風蓮挑眉,轉身走向別墅大門,赤司風琴轉身追了上去,兩個人進入別墅以後,發現這個別墅裡掛著都是關於名取望海的肖像畫,當然基本都是柚木梓馬的作品。

  其中有一張畫與赤司風蓮一直沒有勇氣擺在桌子的一家人合照一模一樣,那副畫很大,掛在通往二樓的牆壁上,這幅畫的作者署名是赤司征十郎。

  赤司風蓮皺眉,聽到赤司征十郎的聲音讓他和赤司風琴上樓,赤司風蓮上樓之後,看到很多穿著白大褂的人,至少有六七個人,有美國人,英國人甚至中國人……

  「這是照顧你媽媽的醫生團隊。」赤司征十郎指著其中一個頭髮半白的老爺爺說,「這是領隊——千葉教授,」聲音一頓,他對千葉教授說,「教授,這是我的兒子還有女兒。」

  「啊,初次見面,赤司家的小殿下們,」千葉教授笑容親切,語氣風趣的說,「長得可都真好看,不過我家孫子孫女也長得很好看呢。」

  赤司風蓮禮貌的向千葉教授伸手問好,他知道這個男人,全名叫——千葉雄一,這個男人對於日|本醫學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的精英團隊竟然被父親叫來照顧媽媽?

  「跟我進去看看她吧。」赤司征十郎說完繼續向前走去,赤司風琴對那位千葉教授微微鞠躬問好之後,連忙迫不及待追上父親。

  赤司風蓮遲疑了一下,沒有跟上去,千葉教授笑著問:「怎麼了,少爺還有什麼想問的。」

  「千葉教授,我媽媽應該已經去世了,她並不需要醫生的照顧吧。」

  「啊,她是需要醫生的,」千葉教授目光複雜的看向赤司征十郎離開的方向,「我曾經嘗試治療你爸爸,但是他很厲害,他只需要你們媽媽的存在,除此之外沒有辦法,所以你們的媽媽需要醫生。」

  千葉教授的話讓赤司風蓮皺起眉頭,千葉教授輕輕拍了一下的肩膀說:「去看看她吧,看到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  

  赤司風蓮進屋的時候,整個人被撲面而來的寒氣冷的顫了一下,他妹妹站在床邊,呆呆的看著躺在泛著寒氣的玉制床上的媽媽。

  她依然那麼美麗又年輕,跟他看到最後一次見到她時沒有任何區別,穿著美麗而優雅的長裙,她閉著雙眼,容顏一如從前那般秀美而溫柔,如同童話中陷入沉睡的睡美人,只是她的胸膛沒有呼吸的起伏。

  赤司風蓮一瞬間就理解醫生的話,只要媽媽存在的爸爸,聘來的醫療精英是用來保存媽媽遺體的。

  赤司風琴看著名取望海手臂還有腳裸,以及頭頂的注射液用的針頭,淚水慢慢的模糊了視線,她甚至不敢觸碰媽媽的肌膚,她還記得被媽媽牽起手時,她手心傳來的溫度,眼前的媽媽只有失去生命,凍結身體的寒冷。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赤司風琴雙眼通紅,大聲質問赤司征十郎,「你瘋了嗎,你這樣折磨她。」

  面對激動的赤司風琴,赤司征十郎顯得很平靜,他語氣平和的說:「我只是讓她遵守承諾,她不讓我去陪在她的身邊,那她就繼續陪在我的身邊。」

  赤司風琴瞪大眼睛,來不及再開口,赤司風蓮沖過去將她扛在肩膀上,赤司風琴驚呼:「你在幹什麼,哥!」

  赤司風蓮沒有理赤司風琴,只是對赤司征十郎笑眯眯的說:「爸,我帶妹妹出去冷靜一下,你在這裡陪媽媽吧。」

  「哥!!!」赤司風琴大喊,捶著赤司風蓮後背說,「你放我下來,你不覺得那個男人瘋了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媽媽的遺體!!」

  「閉嘴。」赤司風蓮冰冷的聲音刺的赤司風琴感覺心底發涼,她猶如洩氣的皮球一樣,低聲哭了起來,聲音哽咽發顫:「我不閉嘴,你們都瘋了,只有我可以救她,我要救她!」

  赤司風蓮放下哭成小花貓的妹妹,看到妹妹一臉眼淚,努力的吸著鼻涕,暈頭轉向差點撞上背後的梅樹,他連忙扶住妹妹不穩的身體,忍不住笑了一下:「快擦擦你的眼淚還有鼻涕。」

  「我不擦,你們以前都不管我,那麼現在誰也別想命令我,我要去救她。」赤司風琴一臉倔強,卻透著幾分委屈。

  「收起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你什麼也沒有辦法改變,爸爸會做這樣的事情,媽媽一定也早就料到了,」赤司風蓮輕輕歎氣,拿自己的袖子輕輕擦掉赤司風琴的眼淚,「媽媽離開後,你成了大部分人的精神依靠,但是爸爸不行,他只在乎媽媽……」

  「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她也能幸福。」赤司風琴激動的鼻涕快要流出來了,赤司風蓮嫌棄的收回手,赤司風琴抓住他的手,生氣的說,「你嫌棄我。」

  「嗯,因為你看起來快要流鼻涕了。」赤司風蓮輕輕歎氣,眼眶卻也有些紅了,抬手似乎想摸一摸赤司風琴的腦袋,最終只是握著拳頭垂下手,低聲說:「媽媽將爸爸留在我們的身邊,他雖然不會關心和管教我們,但是他卻給了我們最好的一切。」

  「哥,你討厭我嗎?」赤司風琴可憐巴巴的問,赤司風蓮捏住她的臉,挑眉問:「你說呢?」

  「你跟爸爸一樣,從小就不理我,也不喜歡和我呆在一起。」

  「風琴,如果你不去調查媽媽的事情,就在梓馬叔和祖父,以及瑞希、和歌的保護下長大,你也會很幸福,至少不會這樣哭泣。」赤司風蓮琥珀的眸子深邃如夜空,讓人捉摸不透情緒。。

  「我不會在干涉你和爸爸的生活,你們也別管我了,我還是想要改變過去,」赤司風琴微微咬唇,雙眼微微閃爍著堅定的光,「我要幫媽媽把所有對於她身體造成壓力的事情都改變過來。」

  看到妹妹這樣的堅定,赤司風蓮覺得可愛又可憐,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妹妹已經轉身跑開說::「我去找司機送我回去,我要見瑞希,你在這裡陪爸爸媽媽吧,哥。」

  「風琴……」赤司風琴看著跑遠的妹妹,想起在他回到過去抓赤司風琴回來時,瑞希跟他說過的話……也許讓她去做想做的事情也好。

  引發奇跡是要付出代價的,傻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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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十一章

  赤司風琴又一次順利的回到過去,在回到過去之前,她去見了柚木梓馬,聽說了一些關於過去的事。

  這一次回到過去沒有人再來打擾她,所以她做了比之前更多事情。

  她替媽媽解決了梓馬叔帶來的麻煩,她知道梓馬叔曾經為了能夠用『朋友』這個身份留在媽媽身邊,吃了很多的苦,用了很多時間,所以她利用這次的機會,讓爸爸答應給一直照顧她的梓馬叔一個留在媽媽身邊的機會。

  但是她做完這些事情以後,她明白了為什麼沒有人阻止她回到過去,時回香爐並不是可以無限制的使用,她身為瑞希的主人,所以可以使用這麼多次,但是這一次力量已經接近極限。

  以現在的情況,她只有最後一次回到過去的機會,用完最後一次機會,她再使用時回香爐,那麼只會被吞噬在時間的洪流之中,沒辦法在回到過去。

  ******

  赤司風琴坐著公園的長椅上,白色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而下,她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因為這具身體是假的……

  她很難過,也很迷茫,甚至感受到了絕望,只有一次再回到過去的機會,她不知道做什麼才能改變未來。

  一把傘為她遮住了雪,她抬眸看到名取望海,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最終只能有心無力的注視著名取望海。

  她知道名取望海一定已經懷疑她的身份了,對她的身份也有猜測,但是最終名取望海什麼也沒有問。

  「早些回家吧,別讓家裡擔心,一定有人在為你擔心。」她這樣溫柔的對她說,然後便要離開。

  赤司風琴伸手用力的抱住了名取望海,自己雖然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卻有點怕冰冷的東西。

  冰冷,讓她想起那個躺在床上肌膚蒼白,毫無生機,只有死般冰冷的媽媽。

  而她現在所抱著的媽媽,身上透著淡淡的香氣,那麼的溫柔,她好像擁抱住了太陽一樣,竟然感受到了溫暖……

  對了,她就是因為依戀這份溫暖,想要擁有這份溫暖,所以才會來到這裡。

  「望海,你創造的世界裡,沒有對錯,因為你的意識就是一切。」赤司風琴鬆開了名取望海,將剛剛撿到的青色玻璃珠遞給名取望海,「這是什麼顏色?」

  「這是青色吧。」名取望海看著藍綠參半的珠子回答。

  「對他們說這是綠色的玻璃珠試一試。」赤司風琴將玻璃珠放入名取望海的手心,不等她開口,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喃:「我還會來的,因為我會誠實的告訴你……」

  「名取望海,你是錯的。」

  她來不及去看名取望海的反應,身影就消失在飄落的白雪中。

  ******

  睜開眼睛,入目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然後和歌擔心的臉還有瑞希溫柔卻透著心疼的臉都湊了過來。

  赤司風琴淚水瘋湧而出,她回來了,在媽媽轉身離開她之前,她選擇了先離開,因為不想看著媽媽的身影逐漸的消失……

  爸爸,哥哥……大家都曾經生活在媽媽所構建出溫柔的世界,但是媽媽卻選擇了離開,那麼了無牽掛,仿佛自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啊,不對,媽媽她真的覺得自己在離開前安排好了一切,她將自己交給梓馬叔和祖父,還有瑞希與和歌會守護著她,而哥哥那邊有美風君,爸爸會給予他們最好的生活條件……

  但是這樣真的正確麼,家都已經四分五裂了,她難道不想知道自己與哥哥長大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嗎?

  她難道就沒有後悔過曾經過渡的使用力量嗎?

  明明是她錯了,但是大家卻那麼坦然的接受了,因為在所有人的心中,有人信仰著她,有人依賴著她,有人深愛著她,有人忠誠她,沒有人違抗她的選擇與決定。

  冷靜下來,赤司風琴努力壓抑著自己此刻的情緒,她必須要思考怎麼運用這最後一次機會。

  ******

  赤司風琴一直都沒有再跟瑞希與和歌提過回到過去的事,平靜的生活中,有了一些小小的改變。

  哥哥偶爾會回家來住,爸爸允許他們隨時去見媽媽,還有抽空與她和哥哥一起吃飯,只是飯桌上他們還是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事情的轉機是在週一舅舅邀請她出去泡溫泉,她猜週一舅舅一定從瑞希或者和歌那裡知道她數次回到過去卻無功而返的事情。

  她接受了舅舅的邀請,舅舅開車帶著她去了一個環境優雅的小鎮,這裡住著父親的朋友,一位能夠看見妖怪的男人,名叫夏目貴志,在去溫泉之前,舅舅需要先拜訪一下他。

  站在夏目家門前的時候,赤司風琴驚訝的抬了抬帽檐,夏目家的屋子散發著沖天的妖氣。

  「歡迎你們,真的是好久不見啊,名取先生。」溫潤而好聽的男聲讓赤司風琴心臟微微一顫,那聲音和她爸爸的聲音很像,是她爸爸的聲音永遠不可能這樣的溫柔。

  名取週一向夏目貴志介紹了赤司風琴,聽到名取週一的介紹,夏目貴志露出親和的笑容說:「望海小姐的女兒麼,很多年沒有見過望海小姐了,她現在還好嗎?」

  名取週一推了一下眼鏡,笑容苦澀的點頭說:「應該算是還好吧。」

  「舅舅,你是來除妖的嗎?」赤司風琴問,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讓夏目貴志聽到了,夏目貴志彎起眸子說:「我家確實有妖怪,但是卻不能讓你舅舅除掉呢。」

  名取週一笑容燦爛的揉了揉赤司風琴的腦袋說:「夏目的妻子是一位元大妖怪,他的子女都是半妖,所以你會感受這麼強烈的妖氣。」

  「啊,請進吧,我妻子去她的店裡,女兒和兒子都在外地上學,」夏目貴志為他們拿出拖鞋,眉眼溫柔的說,「我去準備糕點和茶水。」

  「我跟你夏目叔叔談完事情,就帶你去溫泉,這邊的溫泉相當不錯。」名取週一笑盈盈對赤司風琴介紹著接下來的行程。

  赤司風琴漫不經心的點頭,然後停下步伐,看到一個滿是書架的房間,準備好茶水與糕點的夏目貴志剛好走過來,看到赤司風琴盯著書房,微笑著說:「我家的書房有些誇張,因為妻子和女兒都很喜歡書,所以就整理出了一個房間放書。」

  「有些失禮的問一句,夏目叔叔和舅舅談事情的時候,我可以在這裡等著嗎?」赤司風琴禮貌的微微鞠躬。

  「可以的,那這份糕點和茶水,你先拿去吧。」夏目貴志善解人意的笑著說。

  「謝謝,但是我看看書就好了。」說完,赤司風琴又一次鞠躬,然後走進書房。

  聽著夏目貴志與週一舅舅的聲音從書房前消失,赤司風琴認真的打量著書架上的書,書架上最多的兩種書,就是漫畫書和記載妖怪的書,她剛剛就是被這些記載妖怪的書吸引了視線。

  赤司風琴翻了幾本關於妖怪的書,大部分的書上都會寫著幾個字:【送給姐姐。】

  看起來是夏目家的小兒子特意送給自己姐姐的書,有些書裡還夾著好看的花瓣書簽,書簽後面也寫著【送給姐姐】。

  赤司風琴忍不住彎起眸子,能看出來這個弟弟是真的很喜歡他的姐姐,這樣的手足之情,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她從未這樣細心去收集哥哥喜歡的東西,哥哥也是從來不會關注她的喜好。

  赤司風琴最終選了一本手劄,而且還是作者最初的手寫本,赤司風琴拿著書找到椅子坐下,這個手寫本年代看起來很久遠,但是一點也不耽誤觀賞,因為這位弟弟已經把模糊的字還有比較難懂的詞,都整理在便簽上,貼在每一頁的最上面,為了讓他的姐姐能方便閱讀。

  書名叫《人魚心》,這本書是作者寫的一個關於自己的故事,與其說是愛情故事,不如說是恩將仇報,一場精心的謀殺。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除妖師少女,她的愛人被妖怪傷到了內臟,在她愛人性命所剩無幾的時候,她遇見了一隻人魚……準確的說她準備殉情的時候,她被一隻人魚救了。

  她知道人魚這種生物,它們在妖怪的圖鑒上被稱為魚人,它們都擁有著迷人的外貌,但是它們的能力並不是人們電視劇或者小說中所寫那樣,落淚成珠,血肉可長生,鱗片可治病,他們血肉確實蘊含力量,但那是對妖怪來說,對人類沒有任何用處,他們的鱗片也一樣,只是他們最大的能力是化形,他們能變成你最渴望的人,並且擁有那個人的記憶。

  除妖師少女用報恩的名義,總是去見人魚,從未離開過深海的人魚漸漸被她所吸引,但是還是對除妖師有著一絲戒備。

  那位除妖師找來了其他人捕捉人魚,她在趁機救了他,這笨拙而陰險的做法成功讓那個人魚脫離了大海,來打除妖師少女的身邊。

  故事到這裡,看起來這位少女是為了得到人魚的愛情,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讓人誤以為她是那麼的喜歡那個人魚。

  她確實是為了人魚愛上她而用盡了辦法,一直耐心著,忍耐著,等著它愛上自己。

  在人魚向她表達愛意以後,她讓那個人魚過上無比幸福的生活,然後在人魚最幸福的時候,她挖出了人魚的心……

  那位作者這樣寫著:人魚並沒有心,它們在擁有愛情以後,孕育出一顆鮫珠,這顆鮫珠就是它們的心,也是它們的愛情,它們的一切,而人魚的鮫珠可以給予人類巨大的力量,甚至讓瀕臨死亡的人再生。

  這種力量得到了證實,那個除妖師挖出了人魚的心,救了她的愛人,而那個人魚變成了最普通的魚妖,失去了力量與一切,沉入了深海。

  「風琴,我們可以走了。」書房門口傳來名取週一的聲音,赤司風琴猛然回神,她發現自己的手心裡都是汗。

  她合上那本手劄,將手劄放回了原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色平靜的走出了書房。

  ******

  「風琴…怎麼了,風琴?」名取週一擔憂的看著盯著車窗外景色發呆的赤司風琴。

  赤司風琴回神,對名取週一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保持著平靜的語氣說:「週一舅舅,我剛剛在書房看到一本妖怪的圖鑒,才知道人魚是真的存在,我見過那麼多妖怪,卻從來沒見過人魚呢。」

  「啊,人魚啊,確實存在的,但是多年前除妖師們捕捉的太厲害,現在基本已經看不到它們的身影了。」

  「真的麼,週一舅舅莫非見過人魚嗎?」赤司風琴驚訝的問。

  「嗯,見過,」名取週一注視著前方駕駛,沒有發現赤司風琴眼中閃著詭異的光,他微笑說,「你千佳阿姨曾經養過一條人魚。」

  「啊,是這樣啊。」赤司風琴慢慢的揚起唇角。

  「怎麼突然對人魚這麼感興趣?」名取週一疑惑的問,赤司風琴笑容未變,漫不經心的說:「真是期待啊。」

  「什麼?」

  「當然是溫泉啊,舅舅。」赤司風琴彎起眸子,遮住無比冰冷的眼睛。

  —時回之爐·完—

  作者有話要說:

  還剩下最後一卷了,誒嘿,感謝一直以來的支持我,沒有棄坑的小天使們,最後一卷章數不多,我儘量更新完,愛你們哦-3-LOVE


分歧之終

第92章 人魚心

  名取望海注視著手捧人魚心的赤司風琴,心裡鈍痛著,仿佛一把刀子狠狠插在心上,她手指微微縮緊,剛剛邁開步子準備進入赤司風琴的結界,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行動。

  「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原本妖冶的酒紅眸子,此刻仿佛擠壓了無數塵埃,昏暗而沉重,他語氣平靜而溫雅,卻讓名取望海心臟都忍不住顫起來,「你準備做什麼?」

  「未來也許……有些不盡人意,但是這麼做不行啊,過去與未來緊緊關聯著,如果被改變……」

  「我不想聽這些,你答應給予我的未來,」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的掃過赤司風琴,勾起唇角,弧度冰冷入骨,「就是這副樣子?」

  赤司征十郎臉上表情雖然平靜,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內心猶如經歷了天崩地裂,那種陰暗而冰冷的絕望讓他有種理智快要崩潰的感覺。

  從他牽起她的手那一刻,他期待著每一天的到來,更期待與她攜手的未來,他不管是看電視還是看書,只要出現結婚的場景,他就會忍不住想像一下他們結婚的場景。

  期待她穿上白紗,也許是白無垢,他想她無論穿什麼成樣都會很美麗。

  等他們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家,他會盡可能將公司的事情處理好,然後多多陪伴在她的身邊,無論是她準備成為除妖師,還是選擇了其他職業,他都會支援她……

  赤司征十郎努力的控制著自己情緒,他怕自己因為情緒失控而抓疼名取望海的手臂。

  名取望海看著赤司征十郎微微顫抖的手,鼻子有些發酸,她用另一隻手輕輕覆蓋上赤司征十郎的手,轉頭看向赤司風琴問:「真的過得那麼不幸福嗎?」

  赤司風琴對上名取望海霧濛濛的眸子,瞳孔微微一縮,然後輕輕垂眸,搖頭說:「我一出生,你就不在了,我在祖父的照顧下長大,每年最多能見到爸爸和哥哥兩三面,為我慶祝生日,解決麻煩基本都是梓馬叔,瑞希與和歌也會陪伴著我,因為一開始不曾擁有過媽媽,我未曾體驗過失去的錐心之痛……但是,哥哥他……」

  想起哥哥總是帶著微笑卻永遠只有一片冰冷的眼底,赤司風琴聲音有些哽咽:「哥哥很優秀,但是卻很冷漠,對於傷害別人,讓別人絕望,甚至導致別人失去生命的這種事,他都不會有任何感覺,我稍微有些害怕那樣的哥哥……而我覺得自己正在慢慢的理解哥哥,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哥哥的樣子,感情漸漸的淡漠,甚至消失不見。」

  名取望海原本覆蓋著赤司征十郎的手失力的垂了下來,她沒辦法去安慰赤司征十郎說,『一切都會好起來』,赤司風琴現在說的就是已定的未來。

  「那顆人魚之心能改變一切嗎?」赤司征十郎平靜的問。

  「征十郎!!」名取望海驚叫,不可置信的看向赤司征十郎,「改變了過去的話,也許會付出風琴難以承受的代價。」

  「嗯,我知道,」赤司征十郎垂下眸子,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竟然讓女兒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未來的我可能瘋了,不,一定是已經瘋了。」

  ******   

  赤司征十郎在第一次遇見那個自稱風琴的少女後,便開始陸陸續續的做夢……

  夢中他注視著穿著白紗的名取望海一步一步走向他,他能感覺自己拿著捧花的手都是汗,甚至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那是長久以來的夢想,一下子實現的感覺。

  在夢裡,他從她父親那裡接過了她的手,她拿著手捧花,臉龐在白紗的後面若隱若現,能夠看到她嘴角的笑容。

  他緊緊抓著她的右手,聽到她說出『我願意』那一刻,他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征十郎,你難道要哭?」她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赤司征十郎輕輕閉了一下眼睛,低聲說,「頭紗擋住視線,你看錯了吧。」

  名取望海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將手捧花丟入觀禮的親友團,然後撩起頭紗,抓著赤司征十郎的手臂,吻上了他的唇瓣。

  赤司征十郎驚愕的瞪大眼睛,名取望海抬手用手指拂過他的眼角,彎起眸子說:「看,是眼淚,你果然哭了。」

  「你……」赤司征十郎控制自己想要扭開頭的衝動,用手輕輕捏住名取望海的臉頰,「誰允許你自己掀開頭紗的。」

  「因為新娘忍不住想要親吻新郎。」名取望海捧住赤司征十郎的臉龐,又一次吻了上去。

  啊,真幸福啊,夢醒的赤司征十郎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他能夠體會夢中自己的心情,如果不是名取望海突然吻了上來,也許他下一秒眼淚就是真的要落下來。

  因為當她說『我願意』的那一刻,他長久以來的夢想實現了,那一刻他不在是別人口中高高在上的赤司家的當權者,曾經在一場場交易中運籌帷幄的自己,那一刻連自己的情緒都不能好好的控制。

  這樣的夢,赤司征十郎不止做過一次,他還夢見過陪她去看紅楓,他穿著與她成對的灰色呢子大衣,看著她開心的跑向前方,在漫天的紅楓中轉身對他微微一笑。

  但是每一次也不是只有開心的事情,偶爾他會夢到自己因為工作太忙,而無法陪伴她,但是只要他說會回家,無論多晚,她都會等著他。

  寒冷的冬天裡,她坐在餐桌上等他到睡著了,他有些愧疚,想要將她抱回屋子讓她好好休息,卻被美風藍阻止了。

  這些菜都是名取望海親自做的,想要為他慶祝生日,而且她為他準備了生日禮物,美風藍這樣告訴他,然後為他叫醒了名取望海。

  她托腮看著他吃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赤司征十郎心裡有些溫暖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愧疚,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愧疚,她伸手抓住了他手,與他十指相扣,眨著眼睛說:「征十郎,我懷孕了。」

  筷子從手中脫落,赤司征十郎又一次從夢中醒來,這一次醒來的他耳根微微發紅,輕輕捂住臉,真是的,他到底有多麼喜歡名取望海啊,白天醒著會想她,晚上還會夢到她。

  但是從某一天開始,夢境變了,他坐在醫院的病床前,用力的握著她的手,他在不停說話,她靜靜的看著自己,用一種無比愧疚的眼神。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是你先說的啊,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就不會孤單……所以好好為自己的話負責啊。

  他這樣無數次的祈求著,但是在他手心中,她的脈搏還是消失了。

  他凝視著蒼白的臉龐,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植之塚千佳曾經說過,名取望海會被他吸引,是因為他們截然相反。

  看起來難以接近,冷漠而高傲的他,其實內心很溫柔,而溫柔親切的名取望海,她正是因為內心無比冷漠,才會給人公正而強大的感覺。

  醫生走過來宣告了死亡,但是下一秒他就緊緊抓住了醫生的衣領,他看著醫生因為窒息了憋紅的臉,一直到柚木梓馬將他拉開,他看著柚木梓馬滿是淚水的臉龐,只是淡聲說:「我不會讓她離去。」

  「赤司……」柚木梓馬錯愕的想要去挽留異常平靜的赤司征十郎,但是手被甩開,赤司征十郎俯身捏住那個醫生的臉龐,低聲說:「禍從口出,你說了不該說的話。」

  「赤司征十郎,你發什麼瘋?」柚木梓馬沖過來狠狠的扯開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身體失去平衡的倒退了幾步,然後他露出一個笑容,詭譎而妖異,「她既然敢只留下冰冷的身體給我,那麼我會用自己的辦法,保證她能陪著我。」

  赤司征十郎從夢中驚醒過來,那被誅心的疼痛,讓他眼淚無法控制的浸透眼眶,他有一瞬間真的有些恨名取望海,因為她拋棄了他,明明是她先緊緊抓住他的。

  她的離開讓他瞬間老去,他頭髮開始變得半白,甚至沒人知道,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色彩。

  ******

  「征十郎,你先放開我,」名取望海凝視著神色莫測的赤司征十郎,也不敢使用靈力,害怕會傷害到他,「我們都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赤司征十郎挑了一下眉毛,一想到那些夢境是真實的未來,他真的猶如冷得在三尺寒冰之中,血液寸寸成冰。

  「媽媽,你吞下這顆人魚心,身體一定會發生改變,」赤司風琴露出十分開心的笑容,「也許能變得無限接近神明,然後你就不會因為靈力侵蝕身體而虛弱的死去了。」

  名取望海睜大眼睛,赤司風琴接近她的每一步,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讓她覺得疼痛又沉重。

  在赤司風琴馬上要靠近名取望海的時候,她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旋渦,一隻手伸出來抓她的肩膀。

  「不要繼續了,傻妹妹。」如春風和煦柔軟的男聲,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一位身材高挑,樣貌俊朗而溫潤的青年從旋渦裡走了出來,他紅色的髮絲嬌豔刺眼,唇邊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長得與赤司征十郎有幾分相似,但是溫柔至極的眉眼更像名取望海,只是看起來溫潤如玉的青年,有一雙冷然,猶如玻璃珠般,美麗卻毫無感情的琥珀色眸子。

  赤司風琴下意識將人魚心藏到身體,微微抿唇說:「哥,你為什麼會在這?」


第93章 被改變的軌跡

  面對赤司風琴的不安與錯愕,赤司風蓮顯得很平靜,他微微轉頭看向名取望海,毫無波瀾的眸子輕顫了一下,笑眯眯的說:「怪不得妹妹會數次回到過去,能見到活著的媽媽,真的是……奇跡。」

  名取望海微微睜大眼睛,赤司風蓮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想要去牽名取望海的手,赤司征十郎皺了一下眉毛,阻止了他的動作說:「男孩不要總跟媽媽撒嬌。」

  赤司風蓮低笑,懷念的眯起眸子,以前年幼只要媽媽抱著他,被爸爸看到,爸爸就會一本正經對他說這句話。

  他很清楚怎麼能夠牽制爸爸,赤司風蓮表情變了,有些失落而難過的垂下頭,抿唇說:「對不起,媽媽在我年幼的時候就不在了,所以我希望她能夠在摸摸我的頭……像從前那樣……」

  一隻手輕輕的撫摸上赤司風蓮的髮絲,柔和的力度,溫熱的掌心,他豔紅的髮絲貼著她白皙的手指,赤司風蓮愣住了,輕輕掩住眸子,怕自己的情緒失控到無法控制眼淚流出來。

  「可以了,謝謝……」赤司風蓮抓住了名取望海的手腕,彎起眸子說,「太令人上癮了。」

  她的溫柔讓他與妹妹覺得幸福的同時,也讓他們無比的絕望,像慢性的毒|藥,所以他明白妹妹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回到過去,甚至有想要改變過去的決心。

  名取望海看著赤司風蓮慢慢的鬆開了她的手,他動作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與難以掩飾的不舍,名取望海抓住他準備離開的手,微笑說:「謝謝你來阻止風琴。」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赤司風蓮抽出手,那種讚賞的視線他承擔不起,「我並不是稱職的哥哥,準確的來說,是一個挺糟糕的哥哥。」

  「但是你已經在努力了不是嗎,想要去盡一個當哥哥應該有的責任。」名取望海話音剛落,赤司風蓮淚水突然落下來,他笑著擦了擦眼淚,「我這麼大的人,竟然還在父母的面前哭,媽媽你不要太……寵我,我會討厭這個世界……」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沒有關係的,哥哥,」赤司風琴沒有想到哥哥會哭,她心裡也酸酸的,將藏在身後的人魚心捧出來說,「只要這個年代的媽媽吃了這個,一切都會改變的。」

  「你一直以來都很努力,所以已經可以了,剩下的交給我吧。」赤司風蓮伸手想要去拿人魚心,赤司風琴防備的後悔了幾步,開口問:「哥哥想要怎麼做,你看起來並不想要媽媽吞掉這顆人魚心。」

  「對,但是我們可以給在『沉睡』的媽媽吃掉,我讓週一舅舅借來你看得那本書,作者靠人魚心救回了瀕死的戀人……」

  「那是瀕臨死亡的人被救回來的,」赤司風琴一字一頓聲音冷酷的說,「不是已經死亡的人。」

  「但是你沒有想到,那位作者的戀人,在瀕臨死亡的情況,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讓她一點點去謀劃挖出人魚心,甚至她還讓人魚過了一段幸福的生活,」赤司風蓮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風度翩翩卻毫無溫度,「所以她救回的應該是已經死亡的戀人,處於對人魚的愧疚,她沒有把這件事情公佈於眾,但是沒有關係,我們拿去實驗一下。」

  「但是……如果她沒有醒怎麼辦?」赤司風琴有些迷茫的問。

  「爸爸讓我告訴你,只要確定有沒有效果就好,」赤司風蓮歪頭,笑眯眯的問,「這世界愛上人類的人魚肯定不止這一條。」

  名取望海驚愕的看向赤司風蓮,有些不可置信的問:「等一下,你說……征十郎說了什麼?」

  「如果這個人魚心對已經死去的你有效果的話,會再挖其他的人魚心給你,」赤司征十郎在一旁淡淡的說,「你明明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怎麼可以,人類生老病死都是……」

  「你不是病死的,是因為過度使用靈力,你的靈力衰竭了,然後要孕育擁有神格的妹妹,」赤司風蓮一把奪過赤司風琴手裡的人魚心,然後放在名取望海的嘴邊,目光銳利的說,「如果不想未來的我們那麼做,那麼你現在就吃掉它,讓世界從妹妹身上收取代價。」

  名取望海看著眼前自己未來的孩子,還有透著淡淡光芒的人魚心,有一種絕望的無力感,然後她聽到赤司風蓮很輕很無助的聲音:「媽媽,你在未來拯救過很多的人,那麼你能不能拯救一下自己的家人,我和妹妹都能得過且過,但是爸爸真的過得很不好。」

  名取望海下意識的看向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她,雖然表情平靜,但是攥拳的手已經完全出賣了他的情緒。

  「你們回去吧。」名取望海推開赤司風蓮的手,未來的事情,無論她怎麼想都無濟於事。

  「如果不選擇這個,那麼請你選擇它吧。」赤司風蓮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是深紅的液體,「這是未來的週一舅舅和瑞希一起研究的,能夠讓人徹底失去靈力的藥物。」

  「給她一些考慮的時間。」赤司征十郎接過那瓶藥水說。

  赤司風蓮輕輕抬手撫過名取望海的臉頰,笑著說:「如果風琴沒有使用時回香爐的話,我總有一天也會帶著這個藥水來到你面前,因為所有人都在等待你醒來……」赤司風蓮輕輕抱住名取望海,低聲說,「媽媽,我很想你。」

  赤司風琴眼睛紅紅的撲過來,也抱住名取望海,然後輕輕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相握的手泛起淡白的光,赤司風琴與赤司風蓮的身影漸漸模糊,只留下一句:「媽媽,希望你能做一個好夢。」

  ******

  名取望海依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楓樹,那兩個孩子似龍捲風一般到來又離開,給她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變故。

  收下藥水的赤司征十郎沒有再跟她提過藥水,瑞希與和歌雖然目睹了一切經過,但是都默契的絕口不提。

  每當名取望海和赤司征十郎說起這個話題,赤司征十郎從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她。

  名取望海輕輕歎氣,敲門聲讓她轉了一下頭,開口說:「請進。」

  美風藍端著一杯果茶還有一個小蛋糕說:「晚飯你沒有怎麼吃,我做了一些小點心。」他將託盤放在名取望海的書桌,「你吃些東西吧。」

  名取望海眸子微顫,看著美風藍吹著滾燙的果茶,發現名取望海在看他,美風藍有些羞赧說:「今天水溫沒有控制好。」

  「藍,如果我不在了……」

  杯子磕託盤的聲音打斷名取望海接下來的話,美風藍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名取望海說:「主人在說什麼,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抱歉,說了可怕的話題。」名取望海走過去接過果茶,美風藍沉默不語的站在原地,小聲說:「我知道你最近在和赤司君吵架,心情很不好,但是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主人,一直到我壞掉。」

  名取望海怔了一下,然後輕輕抱住他,伸手輕輕撫著他的髮絲:「對不起,藍,你明天還要趕通告吧,今天去休息吧。」

  送走美風藍,名取望海吃了幾口小蛋糕,但是心裡感覺亂糟糟的,她便拿出一本書來看,可惜一點也看不進去,只是盯著書,腦子完全在胡思亂想,在天濛濛亮的時候,她才忍不住困意慢慢的睡去。

  ******

  名取望海環視四周,是陌生的屋子,但是屋子的裝修風格還有擺著的裝飾品,她都有些熟悉的感覺,前方傳來聲音,似乎是誰在整理東西,名取望海忍不住向前走去。

  眼前閃過刺目的白光,名取望海用手臂擋了一下眼睛,她突然身處於一個房間裡,房間很大,一大半都是女士的衣服,還有一櫃子的鞋子,隔間裡是包包與其他飾品,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衣櫃裡是男士的服裝,一個男人站在衣櫃前在整理東西。

  他翻出一件深藍的大衣,然後慢慢的轉過身,名取望海驚愕的瞪大眼睛,是赤司征十郎,準確的說是多年後的赤司征十郎,因為他更加成熟與穩重,但是他頭髮半白,仿佛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名取望海想要喊他,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看到赤司征十郎快步走到置放女士外套的衣櫃前,拿出了與那件男士大衣配套的女士外衣。

  「最後你沒有穿上它,果然是嫌棄我選的衣服不好看吧。」他似乎在笑,然後似失去力氣般,他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將臉埋入那件女士外衣。

  名取望海看著他微微抽動的肩膀,然後聽到他低聲的哽咽,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靠近他,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名取望海,你真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征十郎,對不起,名取望海看著無聲哭泣的赤司征十郎,有些恨自己,她怎麼捨得讓自己深愛的人這樣獨自的哭泣,她那時候伸手抓住這位孤單而高傲的少年,是因為她看到了他難以靠近的冷漠下面的溫柔,她將他從孤獨的王座上帶入自己的世界,絕對不是想看他這樣孤獨的哭泣。

  「望海,名取望海……」名取望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赤司征十郎的懷抱裡,看到她醒來,他明顯松了一口氣,輕輕擦掉她臉上的眼淚說,「你終於醒了,你在做噩夢嗎?」

  噩夢,不,那不是噩夢,是風琴離開前用靈力凝結的時間殘片,名取望海想要微微張口,但是太過於傷心的情緒還在她心頭翻騰,她發不出來聲音。

  「望海,冷靜下來,」赤司征十郎抱著名取望海,一下又一下動作溫柔撫著她的背部,努力的想要為她安撫情緒,「是我的疏忽,明明知道你的情緒很不穩定……」

  「不……」名取望海輕輕搖頭,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情,赤司征十郎不過是因為她沒有立刻喝下藥物在慪氣,更有些失望,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未來那麼的不幸,她卻不願意做任何改變。

  名取望海突然想起,曾經風琴那麼認真的告訴她,是她錯了。

  對,是她錯了,明明她看到了征十郎與子女過得不幸福,她卻還抱著一絲僥倖,不願意放棄自己所擁有的力量。

  不撞南牆不回頭,說的就是她。

  她從小就擁有這個力量,這個力量讓她認識了許許多多的人,讓她從懂事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別人在公園玩耍,在看故事書的時候,她在努力的鍛煉身體,努力的研究關於各種咒符晦澀難懂的書。

  如果就這樣失去力量了,未來被她幫助的人,或者救下了的妖怪,生命的軌跡也被會改變,也許,她還抱著一絲僥倖,已經知道未來的她,就算不封印力量,可能也能避免糟糕的未來。

  但是,現在的她不願意賭,不願意讓赤司征十郎去經歷那樣的未來。

  「給我吧,征十郎。」名取望海伸出手,赤司征十郎愣了一下,慢慢地從口袋裡拿出那瓶藥水,他將藥水放入名取望海手心的瞬間,一把抓住名取望海的手說:「我之前做過關于未來的夢,你的脈搏在我的手心中消失不見,我失去了生機一般的絕望,甚至雙眼看不到任何色彩。」

  名取望海想起夢中赤司征十郎無聲哭泣時抽動的肩膀,她微微抿住唇角,怕自己又忍不住哭出來。

  察覺到名取望海在難過,赤司征十郎鬆開她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臉頰,然後輕輕吻上著她額頭說:「那時候的我真恨你,你就那麼丟下我,但是同時我又慶倖,先離開的不是我……」他聲音低啞,附在她耳邊說:「我不怕你比我先離開,只是多陪陪我,望海。」

  雖然他表情看起來很平靜,話語沒有祈求與卑微,但是她知道,他在求她,這位高貴而驕傲的少年,用前所未有的低姿態。

  「嗯,征十郎的命令,」名取望海努力的揚起唇角,彎起眸子,「不是不允許任何人違抗嗎?」

  「啊,我的命令是絕對的,所以,不管將我和任何事物放在你的天平上,你都必須選擇我,名取望海,」赤司征十郎撫摸著她的長髮,輕輕閉上眸子說,「否則我,絕對不會饒恕你。」

  名取望海捧起赤司征十郎的臉,吻著他的眉心,彎起眸子說:「Yes,My king。」


第94章 宛如新生

  她覺得頭部很沉,身體也很重,她無法好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

  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用盡全力睜開眼睛,微弱的光線刺入眼睛,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然後感受到尖銳的疼痛感蔓延至全身,她動了動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媽媽?媽媽你醒了嗎?」溫軟而有些顫抖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有人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她努力的發出一聲:「疼。」

  眼睛適應了光線,她又一次努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少女,少女長得很好看,一頭黑色的長髮,發梢微微泛紅,少女用力的抓著她的手,滿臉都是眼淚說:「媽媽。」

  ******

  這是名取望海蘇醒的第三天,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基本已經穩定了,因為身體還在修養的期間,無論外面因為她的蘇醒變的多麼混亂,也沒有人敢進來打擾她。

  已經是冬季了,萬物都在寒冬中似失去生機般黯然,但是窗外的梅林此時卻是最美麗的時候。

  今天是她從這個房子裡,搬回家的日子,她知道自己沉睡了很久,女兒和兒子都已經長大了。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名取望海將視線從窗外轉移到門口,輕輕開口說:「請進。」

  門似乎是被撞開的,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名取望海還來不及反映,一個身影向她撲來,差一點就要撲到她身上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那個身影的衣領,阻止了他的行為。

  「瑞希,藍。」名取望海彎起唇角,聽到她的呼喚,原本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瑞希,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美風藍抓著瑞希衣領的手指用力攥緊,他一直昏暗而空洞的眸子了,染了一絲光彩。

  瑞希用力掙脫美風藍的束縛,撲到坐著輪椅的名取望海的腿部,整個人哭的都有些呼吸困難,用力的喘著氣說:「我好想你的,望海!」

  名取望海輕輕撫著瑞希背部,看向還站在原地的美風藍,對他招了招手說:「藍,過來。」

  美風藍覺得自己程式都要錯亂了,他很難過也很開心,曾經望海閉上眼睛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要壞掉般,程式失控,錯亂到他無法處理自己體內的指令,然後他也閉上了眼睛。

  但是赤司風蓮修好他了,將關於名取望海的一切,為他整理好,放置在了他體內程式的最深處。

  原本想要那麼壞掉去陪伴名取望海的他,最終選擇去陪伴赤司風蓮,因為赤司風蓮將瑞希與和歌,還有柚木梓馬,都留在了妹妹的身邊,然後自己孤零零的生活著。

  美風藍不忍心風蓮這樣孤單,曾經受盡寵愛的小少爺,失去了媽媽以後,連家都沒有了,他只希望妹妹能夠平安而幸福的長大,而他所想要的幸福,大概永遠無法得到。

  「主人,」美風藍雙手用力的攥拳,他也很想向瑞希一樣撲過去撒嬌,他也很想哭得難以呼吸,但是他是機器人,他沒有眼淚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歡迎回來。」

  名取望海怔了一下,看著美風藍咬著下唇,有些倔強的站在不遠處,她輕輕歎氣:「對不起,藍,曾經一度拋下你,謝謝你替我陪伴著風蓮長大。」

  美風藍抿著唇角,終於忍不住過去緊緊抱住名取望海,低聲說:「那麼就向從前一樣摸摸我的頭,望海,謝謝你願意再睜開眼睛。」

  名取望海眼眶微微發燙,她伸手輕輕撫著美風藍的頭髮,美風藍輕輕閉上眼睛,這是真實的名取望海,她不在了以後,赤司風蓮和他經常會一起觀看他體內關於名取望海的資料,將那些資料以影像的方式呈現了出來。

  「行李都整理的差不多了,你們兩個可以回家盡情的撒嬌。」情悅而略帶笑意的男聲,讓名取望海看向門口,柚木梓馬倚靠著門框,察覺到她的視線,對她彎眸一笑說:「歡迎回來,望海。」

  多年過去,他依然似月神般高貴而優雅,溫雅的眉宇間有著令人著迷的妖冶,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危險。

  「梓馬,聽說你這些年一直在照顧風琴。」名取望海一邊為瑞希擦掉眼淚,一邊笑著開口說。

  「誰說的?」柚木梓馬挑眉問,然後身後傳來笑嘻嘻的溫軟女聲:「是我,梓馬叔。」

  柚木梓馬轉頭,赤司風琴對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抱住他說:「好久不見,梓馬叔。」

  「你這個小丫頭,趁著我出國,做了不少『好事』啊。」柚木梓馬無奈的捏住了赤司風琴的臉頰,然後為她扶了一下鏡框,關心的問,「眼睛做完檢查了嗎?」

  「啊啊,視力下降了很多,似乎不是近視的原因。」赤司風琴指了指鏡框,笑眯眯的說,「醫生讓我注意別被光線的刺激到眼睛,對了,梓馬叔是來幫媽媽搬行李的嗎?」

  「嗯,我拿一些先回去,剩下的交給你爸和你哥,」柚木梓馬看向美風藍,微笑問,「美風君也要先回家準備晚上聚會的餐點吧。」

  「媽媽,你都不知道爸爸有多可怕,簡直把沉睡時候的你當成換裝人偶了,」赤司風琴笑眯眯的走過去,蹲在名取望海的身邊,撅起嘴說:「整整兩個屋子的衣服哦,如果你在不醒,就要第三個屋子來裝衣服了。」

  「你們整理衣服,辛苦了。」名取望海笑著摸了摸女兒的手,看著女兒鼻樑上的眼鏡,微微垂眸說,「眼睛是數次回到過去導致的嗎?」

  赤司風琴瞳孔微微一縮,有些苦惱的撅起嘴:「唔,我不想讓媽媽覺得我是一個淘氣的孩子。」

  「反正不是一個乖孩子,還有點傻。」聽到被人這樣評價,赤司風琴瞪大眼睛,看到她家哥哥和爸爸出現在房間門口,她家哥哥依然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風蓮變成了以欺負妹妹為樂的哥哥了嗎?」名取望海微微歪頭問,然後親昵的捏了捏赤司風琴的鼻子說,「這麼可愛的妹妹,哥哥可不要太過分哦。」

  「怎麼會,我哪裡捨得欺負她。」赤司風蓮笑眯眯的回答,手按在赤司風琴的腦袋上,晃著她的腦袋說,「別在媽媽這裡撒嬌了,跟我去收拾東西。」

  「我跟瑞希去買食材,然後回家準備飯菜,」美風藍看了瑞希一眼,瑞希看了一眼門口站在赤司征十郎身後的和歌,跑過去挽住和歌的手臂說,「和歌也一起吧,要準備好多東西呢。」

  和歌微微點頭,發現名取望海看向他,他對著名取望海深深的鞠躬,然後跟在瑞希和美風藍的身後離開了,柚木梓馬也轉身走出房間,跟赤司征十郎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微微一笑,赤司征十郎輕輕頷首,大家特意給望海和赤司征十郎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征十郎。」名取望海注視著走過來蹲在她輪椅前的赤司征十郎,她抬手撫過他半白的髮絲,低聲說,「沒有遵守承諾,真的對不起。」

  「我一直在等你再一次睜開眼睛,」赤司征十郎閉上眼睛,靠近她胸口,聽著她的心跳聲,「無論需要多少時間,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強制你遵守承諾,陪伴在我的身邊。」

  「我會好好珍惜,家人給我的第二次生命。」名取望海不敢去問這些年大家都過得怎麼樣,她一定會怨恨自己,但是當年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會突然衰竭。

  名取望海捧起赤司征十郎的臉,輕輕吻上他的眼睛,彎起唇角說:「我回來了,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身體微微一顫,然後聲音低啞的說:「啊,歡迎回來,望海。」

  名取望海用手指抹掉赤司征十郎眼角的淚水,自己的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聲音低啞的說:「對不起,征十郎,真的對不起啊,我離開以後,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我明明知道的,卻沒有勇氣問你。」

  「也許是辛苦的吧,但是我什麼也感覺不到,」赤司征十郎用力的抱住她,在耳邊低聲說,「因為我一直都守在你的身邊,只是你不會給我任何回應而已。」

  如果人類能夠擁有第二次生命,都會做些什麼呢,不同的人也許有不同的選擇,但是名取望海選擇去補償家人,和家人一起渡過剩餘的生命,和家人去做之前想要做,卻來不及做的事情。

  ******

  赤司風琴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她覺得眼前霧濛濛的,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向前走了幾步,好像撞了什麼東西,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傳來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啊,你怎麼這麼笨?」迷霧中有人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她抬頭的瞬間,世界瞬間清晰了,赤司風琴忍不住瞪大眼睛,眼前的這個人是哥哥,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哥哥。

  「怎麼了,真的那麼疼嗎?」看到赤司風琴一直不說話,赤司風蓮擔心的將她一把抱了起來,親著她的額頭說:「都告訴你不要自己跑太遠了,衣服都弄髒了,等下你不是想要跟爸爸一起接媽媽下班嗎?」

  「媽媽,下班?」赤司風琴一臉懵懂看向哥哥,赤司風蓮笑著捏著赤司風琴的臉頰說,「對啊,你不是想去醫院接媽媽下班嗎,今天沒有手術,所以媽媽能早點回來跟大家一起賞花。」

  赤司風琴愣愣的看向哥哥身後,入目的大片如夢似幻的櫻花,美麗的宛如夢境,她忍不住呆呆的問:「哥,我在做夢嗎?」

  「突然之間在說什麼啊?」赤司風蓮好笑的看著赤司風琴,赤司風琴目不轉睛看著赤司風蓮的笑容,不是她印象中哥哥平時那種看起來溫柔卻毫無溫度的笑容,眼前少年間眉眼間滿是笑意,琥珀的眸子更是被笑意染的透亮。

  「哇,怎麼了,裙子髒兮兮的!」瑞希的驚呼聲讓赤司風琴微微回神,赤司風蓮輕輕歎氣回答:「剛剛跑出去摔倒了。」

  「我去拿一件乾淨的裙子來。」和歌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說完便跑上二樓。

  美風藍從赤司風蓮手裡接過赤司風琴,輕輕為她拍掉裙子上的灰跡說,「換了裙子來廚房找我,吃了布丁在出發。」

  「啊……」赤司風琴不可置信的看向美風藍,美風藍親了一口她軟軟的臉頰,小聲在她耳邊說:「不要告訴風蓮,這是給小公主特別的禮物。」

  「藍,不要偷偷給風琴吃東西,等下野餐的時候,她肯定就不好好的吃飯了。」溫潤中透著些許淡漠的男聲讓風琴忍不住轉過頭,她看到赤司征十郎緩緩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男子俊逸的容顏,薔薇色的髮絲,舉手投足之間給人的壓迫感讓赤司風琴緊張的抱住美風藍。

  「征十郎,你的語氣太嚴肅了,嚇到小琴了。」美風藍皺起眉頭,赤司征十郎步伐一頓,快步走過來,伸手摸了摸赤司風琴的髮絲:「爸爸的意思是,等下小琴想和媽媽一起吃飯吧,所以現在吃的太飽,等下就沒辦法陪媽媽吃飯了。」

  頭頂傳來的觸感告訴赤司風琴這一切都是真的,從來不會多看她一眼的爸爸,此刻在眉眼低柔的哄她。

  赤司風蓮瞪著自家老爸,一臉不高興的說:「啊,爸爸,你給妹妹弄哭了。」

  「住嘴,都讓你好好看著妹妹了,」赤司征十郎挑眉捏住兒子的臉,「怎麼還讓她摔倒了呢?」

  「一進屋就看到我們小公主被惹哭了。」柚木梓馬笑盈盈的聲音傳來,他身後還有一個人,是名取週一。

  「能夠惹哭我家小公主的,也就只有征十郎君了。」名取週一似笑非笑的說。

  「別哭了,」赤司征十郎抱過女兒,低聲在她耳邊說,「爸爸下次會注意自己的語氣。」

  赤司風琴剛剛準備開口,感覺身體被人劇烈的搖晃,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她睜開眼睛,檯燈幽幽的光芒映入她的眼簾。

  「你一直在哭,風琴,我怕你在做噩夢。」對上瑞希關心的眸子,赤司風琴撲入他的懷裡,輕輕抱住他說:「是美夢,瑞希。」

  很幸福的美夢,不,也許不是夢,是另一個世界她讓自己看到的,選擇了另一條路的媽媽,讓她成為了赤司家獨一無二的公主。

  ******

  「所以說,今天你的家裡人都不來嗎?」黛晴裡看著穿著運動服的赤司風琴,皺眉問,「這可是升學以後第一次的運動會呢。」

  「媽媽身體還在恢復中,應該在家好好休息。」赤司風琴笑著回答,她並沒有把運動會的事情告訴家裡,能夠和家裡人生活在一起,她已經很滿足了。

  家裡人的關係也在慢慢的緩和,家裡荒蕪的庭院被瑞希種上了花草,美風藍負責一日三餐,總是做的豐盛又美味,而且還在家裡準備了一個甜品台,上面總是放著各種甜點。

  爸爸和哥哥下班必定回家,她的家裡現在很熱鬧。

  「但是,跟校長站在一起不是你爸爸麼?」聽到黛晴裡的話,赤司風琴驚訝的看過去,校長正點頭哈腰接待的那個男人,可不是正是赤司征十郎。

  「風琴!!」瑞希察覺到赤司風琴的視線,開心的跳了起來,似乎想要跟她揮手,但是手裡都拎著東西,只能不斷跳來跳去吸引赤司風琴的注意力。

  赤司風琴立刻跑過去,名取望海笑眯眯的對她揮了揮手,赤司風琴抿唇問:「媽媽,你怎麼在這裡?」

  「我聽你真衣阿姨說,你們學校今天開運動會,我讓藍做了很多好吃的,」名取望海笑眯眯的回答,「家裡人都來了,給你加油打氣,你馬上要上場了嗎?」

  「嗯,我馬上要跑三千米。」赤司風琴有些緊張的舔了舔嘴唇。

  「那可要好好跑,媽媽讓我給你記錄下來,」赤司風蓮拿著攝像機,笑眯眯的說,「千萬別摔倒哦。」

  「怎麼說話呢。」赤司征十郎點了一下赤司風蓮的額頭,然後淡聲說,「盡自己努力就行。」

  「要補充些體力麼,藍,做了很多糕點。」和歌把手裡的食盒捧到赤司風琴的面前。

  「跑步前不要吃東西,」美風藍語氣平靜的開口,發現赤司風琴看向她,他在兜裡掏出幾塊奶糖,遞過去說,「可以吃兩顆糖,等下回來再吃東西吧。」

  「謝謝。」赤司風琴接過糖,心情很複雜,這種驚喜讓她難以消化。

  「風琴,藍不太擅長表達,但是這一次他很用心做很多布丁,因為看到你平時總是吃甜品臺上的布丁。」

  「望海!」美風藍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抿著唇。

  「風琴,三千米的比賽要開始了。」黛晴裡的呼喊聲傳來,赤司風琴對她招了招手,然後聽到媽媽溫柔的聲音:「比賽加油哦,我們在這裡等著你。」

  「嗯,我會加油的。」赤司風琴俯身輕輕握住了媽媽的手。

  她轉身走向起跑線,走到一半忍不住回頭,看到瑞希與和歌在鋪餐布,美風藍在擺弄食盒,媽媽微笑的看著她,看到她回頭看,抬手對她揮了揮手,拿著攝影機的哥哥對她做了加油的手勢。

  她視力似乎又下降一些,她看不清爸爸的表情,但是默默站在媽媽身後的爸爸,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似乎那個人在,她就可以無所謂畏懼。

  站在起跑線上,她聽到槍聲響起,用力的向前奔跑,她也許羡慕過夢中的自己,但是當家人出現在學校裡的那一刻,她釋然了,她跟夢中的自己沒有什麼差別……

  夢中的自己一開始就擁有了幸福……

  而她,正慢慢變的幸福。

  — 完 —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我終於填完坑了,沒有辜負一直在坑裡等我的小天使們,捂臉,最近會開一個中篇的跡部大爺和中國妹紙的戀愛文,燃燒少女心,讓大家感受一下跨國戀,有興趣的小夥伴最近可以關注一下。

  最後,真的感謝一直以來大家對我不放棄。

  17.11.15   我會繼續給大家帶來故事,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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