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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火影)月亮的背面》作者︰鳳兮【完結】

《(火影)月亮的背面》作者︰鳳兮【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0617個瀏覽者
文案:

這是善良、可愛而羞澀的少女與成熟、溫柔、用面具隱藏著自己的成年男性之間的故事。
愛情不只是一時靈魂的踫撞,還是永恆靜默的陪伴與慰藉。
哪怕月亮的背面全是黑暗與創傷,但那也是彼此的一部分,請用最溫柔的包容之心,全然地接受它吧。
——面對你時,我希望永遠不變,展現出最純粹的自己。

內容標簽: 火影 情有獨鍾 天作之合 近水樓台
搜索關鍵字︰主角︰卡卡西,雛田|配角︰鳴人|其它︰卡雛,溫馨向,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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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序

  現在,從掛著簾子的視窗向上看去,就能看到月亮。

  彎彎的月亮懸浮在大海一般深沉的深藍色的天空中。

  柔和明亮的月光之下,就是靜謐安詳的村莊,以及正在像她一樣在房屋裡面休憩著的人們。

  從出生開始,這裡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世界。

  木葉村。

  忍者世界的木葉村。

  前四個字意味著血腥和殺戮,後三個字卻代表著和平與安寧。

  ——是嗎。

  十三歲的雛田,站在窗子前面,凝視著蒼茫寂靜的夜空。

  沒有注視著散著光輝的月亮,也沒有注視閃閃光的星星,反而將目光投射到夜空深藍色的背景上——

  散著陰暗氣息的遼闊的夜的背景。

  如此安靜的夜晚,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前,平日裡的喧鬧都不知何處去了,只聽得見不熟悉的鳥的鳴叫聲。

  不管是躲藏在暗處的不了光的星星,還是不知名的鳥,都讓人如此不安呢。

  相像吧。

  我和它們。

  在暗色的夜空裡也好,在光明的白天也好,都是無用的東西。

  在何時都是,在哪裡都是。

  所以,嚮往著那樣的人。

  像太陽一樣,連夜晚也要將光芒投射到月亮上,照耀著廣袤的人間。

  目光一直追隨著那樣的人,就像向日葵看著太陽一樣,哪怕是被灼傷了也不能閉上眼楮。

  因為,閉上眼楮的話,就會觸及到黑暗了喲。

  可是現在,自己不是正在看著陰沉的夜空,沒有把目光投向同樣散著光芒的月亮嗎?

  是因為月亮的光芒太暗淡了吧——比起太陽,比起熱烈、炫目的太陽,月光過於溫柔了呢。

  關上窗子,拉上了窗簾。

  窗戶阻隔了夜空,也阻隔了月色,只有鳥鳴聲是揮之不去的。

  細碎、斷續的鳥鳴聲,在窗外一聲一聲地叫著,提醒著什麼似的。



  2、第一章

  第二天,雛田特意起了個大早。

  今天的訓練結束之後,要早一點趕回去做紅豆湯,然後送給喜歡的人。

  一直注視著的,那個像太陽一樣的男孩子,失去前進的勇氣的時候,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能夠打起精神來。

  準備了他喜歡的紅豆湯,訓練結束後喝一點的話,一定會很舒服吧。

  拎著保溫瓶,在急迫心情的驅使下,雛田很快就來到了一處開闊的草地。

  遠遠望去,就能看到在正前方,三個身影正在勤奮的練習著。

  雛田不覺停下了腳步。

  「還在練習嗎……」看來,只能在一旁等待他們練習結束了。

  雖然說有些失望,可是站在這裡等候著,就這麼靜靜地遠遠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的身姿,好像比站到他身邊去還要讓人安心呢。

  春天還不算太耀眼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可是朝氣蓬勃的春風,仿佛正應和著充滿著不安的情愫的胸口似的,將漫天的櫻花瓣灑了下來,落了雛田一身。

  雛田將目光上移,便看到了一樹燦爛的櫻花,原來,自己剛好站在了櫻花樹下啊,剛才只顧著看著那個人了,完全沒注意到呢。

  櫻花。

  粉紅色的櫻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是幻夢中才有的東西。

  如此絢爛的景致——可是剛剛陽光明明沒有這麼耀眼的。也許是因為從櫻花的縫隙裡照射下來,才會這麼奪目吧。

  ——如果,我是櫻花就好了。

  想到這裡,胸口不禁有些微微脹痛的感覺。

  「喲……雛田。」從櫻花樹後忽然閃出來一張臉來,微笑著跟她打了一聲招呼。

  完全沒想到樹後面有人,雛田嚇得後退了一步,手裡提著的瓶子也差點掉到了地上。

  「哎哎,我有這麼可怕嗎?」男人苦笑著自樹後走了出來,將手按在了心髒部位,極其傷感地道「這麼對我的話,親愛的卡卡西老師會傷心的喲……」

  男人一頭豎起的銀灰色的頭,深灰色的面罩遮住了本來面目,左眼也被護額遮住,而另一隻眼楮,則仿佛充滿了各種無奈地看著她。

  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喜歡惡作劇的卡卡西老師。

  可是,即使是這個程度的玩笑——

  雛田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沒、沒有啦,卡卡西老師一點都不可怕!」

  「欸?真的麼?」男人拖長了聲音,「吶,你手裡的那個是什麼?」

  「是、是紅豆湯,卡卡西老師。」

  「老師太感動了!你一定是心疼老師訓練這三個小鬼太累了,才專門給老師送過來的吧?雛田……你太好了!」

  帶著泫然欲泣的聲調,男人自顧自地將保溫瓶拿了過去,一邊嘴裡還嘟噥著道「為什麼那三個小鬼就一點都不懂得尊老呢」之類的話,作勢就要將瓶蓋打開。

  「卡卡西老師……」看著為喜歡的人準備的東西就要被老師吃掉,雛田掙紮著要不要將紅豆湯要回來,可是直到最後也只能勉強擠出這麼一聲。

  說不出口呢。

  的確,卡卡西老師一定也累了吧,那麼……

  可是,好不容易今天才有一點點時間……

  好糾結。

  沒注意的情況下,雛田低下了頭,手指也不自覺對點了起來︰要怎麼辦呢?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裡,快要陷入到低沉中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男人的一陣大笑︰

  「雛田你還真的好騙那!」

  她抬起了頭,白色的眼眸裡盡是不解︰「呃?卡卡西老師?」

  只見卡卡西促狹地對她眨了眨眼︰「這東西是送給鳴人的吧?」

  她頓時羞紅了臉,再次低下了頭。

  但隨即,裝著紅豆湯的瓶子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頭頂也又一次傳來了卡卡西老師的聲音︰

  「要努力哦,雛田。」

  這次再不是剛剛的調侃的語氣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暖而認真的語調。

  隨之而來的,更有溫柔的撫觸——一隻大手憐愛似的撫過了她的頭。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對她說過話了,也很久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對待過她了。

  真的好溫柔呢,卡卡西老師。

  就好像昨夜眼神無意中掃過的月光的一樣的溫馨。

  「我知道了,卡卡西老師。」滿懷著感激,對親切的卡卡西老師鞠了一躬。

  「好了,一起到前面來看他們訓練吧?」

  「是的。卡卡西老師。」

  雛田抬起頭,現卡卡西老師正站在她的面前,不僅擋住了陽光,在她身上投下了陰影,也擋住了她望向喜歡的那個人的視線。

  因為高出她一大截,為了能與她的視線相平,他俯下了身體,那只面罩之外的眼楮,也正帶著笑意彎成了一輪新月。

  真像是昨天晚上的那個月亮啊……散著淡淡的銀輝,卻也不因此奪去周邊星星的光芒。

  好像要被這樣的月色吞噬了似的——一定是太溫柔了的緣故吧。

  見雛田同意他的提議,卡卡西便直起了身,轉過身去確認了一下三個愛徒的位置,才又回頭對雛田道︰「來,站近一點喲。」

  說著,他便徑直向前走去,雛田也快步跟了上去。

  可以靠近一點觀察的話當然更好——如果能更靠近那個人的話。

  「好了,就是這裡!」好像是找到了好位置,卡卡西停下了腳步。

  他一共才走了三步而已。

  還以為他真的會領著自己上前,快步跟上的雛田沒能及時停下腳步——

  「唔!」

  好痛。

  鼻子撞上了卡卡西的背部,疼得差點連眼淚都掉出來了。

  什麼嘛,卡卡西老師老是愛戲弄人。

  這樣的話可不敢當面說。

  雛田只有捂住鼻子,輕輕地揉了幾下,鼻樑不會撞塌了吧。

  感覺到背後的沖擊力,前面遲鈍的老師轉過了頭︰「怎麼了,雛田?」

  「……沒、沒事啦。」

  「讓我看一下。」

  接著,捂住鼻子的手被拉開,上方傳來了卡卡西的聲音︰「怎麼會撞上了鼻子呢?真是不小心那……」

  溫柔地責備著,然後掏出了什麼東西替她塗在了鼻子上。

  很清涼的東西,是藥膏嗎?聞起來很舒服,也很有效的樣子。

  而且,他的動作也很輕柔。

  本來應該是要感激他的,也真的說出口了︰

  「謝謝卡卡西老師。」

  可心裡多少有點別扭——本來就是因為卡卡西老師才會撞上去的呀,所以,其實不用感激他也沒關系的吧?

  「不用謝……站到這裡來看吧。」說著,卡卡西交疊著雙手放在腦後,然後放鬆地往後面的櫻花樹上一靠。

  原來如此。

  這根本就是他剛才呆的位置嘛,還說什麼要領她到靠近一點的地方呢。

  靠到樹上之後,老師唯一露出來的眼楮也閉上了,一副快睡著的樣子。

  多少有些無語呢,對於目前的這種狀態。

  幸好,在正前方,就是那個人的身影。

  擁有著金黃色的頭,充滿著活力與勇氣的身姿,還有那無處不在的笑容,以及堅強而勇敢的心靈。

  那個人,就是她喜歡的男孩子——鳴人君。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心裡在夢裡叫著他的名字了,即使像現在這麼遠遠的看著,也仍然有心跳加的跡象,連手都在微微顫動了。

  他於自己,是即使炫目到刺眼的地步也不能挪開視線的人。

  注視著他的同時,無法忽視他身邊的人。

  那個一頭粉紅色的長,像櫻花一樣燦爛的人,是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的女孩子——春野櫻。

  喜歡的人所喜歡的人。

  不是自己。

  心裡多少有些酸澀吧,可是也還不曾感到嫉妒。

  而那個黑色短,總是皺著眉頭的男孩子,則是喜歡的人的同伴——宇智波佐助。

  他總是喜歡稱呼鳴人君「那個吊車尾的」。

  雖然這稱呼的對像是鳴人君,可是聽到的時候也會覺得刺耳,吊車尾的吊車尾的,總覺得是在說自己啊。

  不禁想到,如果被分到第七班跟鳴人君在一起,那麼不管剩下的那個是小櫻還是佐助,都不會太好受吧?

  而且,跟愛惡作劇又懶洋洋的卡卡西老師在一起的話——

  目光不禁轉向了一旁的卡卡西。

  不對。

  他剛剛不是還在閉目養神麼?為什麼現在看起漫畫來了?而且手裡拿著的那本——

  「卡卡西老師,那個是?」

  糟了。

  她不是在緊緊盯著鳴人的嗎?怎麼會?

  來不及想這個了,不能在雛田這樣的女孩子面前光明正大地這種書呢,卡卡西迅抬頭,同時將書卷起來放進了暗袋︰「這個是忍術方面的書哦,是忍者必須修煉的課目喲,雛田。」

  「哦。」好像看到了「親熱」什麼的,「親熱」什麼呢?跟忍術有關的話,以後接觸到了,一定要努力地學習,像鳴人君那樣——

  目光再次前移,搜尋者鳴人的身影。

  不見了。

  三個人都不見了。

  果然是不能移開目光的人呢,一移開目光就馬上消失了。

  為了在重新出現的時候能立刻捕捉到他的身影,所以現在,要更加牢牢地注視著前方。

  另一邊的卡卡西卻在暗自慶幸︰

  還好,像這麼單純的女孩子也不會多問什麼啊,可是,以後也不能大意地在她面前就把漫畫掏出來了。

  那麼,現在做些什麼呢?還是繼續閉目養神好了。

  卡卡西再一次閉上了眼楮,風輕輕地吹著他的頭和臉頰,十分愜意。



  3、第二章

  過了許久,前方終於再次出現了那三個人的蹤影,伴隨著一陣歡笑,像她和卡卡西所在的方位奔跑了過來。

  果然,只要默默地等候在這裡,總會見到想見的人。

  看著鳴人向這邊奔跑的身影,雛田不禁繃緊了身體,可是,就在對方快要靠近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無法直視著他。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總覺得下一秒聲音就會停下來,鳴人君會站在自己面前,可是距離好像很遠似的,腳步一聲接著一聲,雖然越來越靠近,可總有停不下來的感覺。

  好怕會直接從身邊跑過去了呢——如果自己一直低著頭不叫住他的話。

  不過,即使他真的從身邊跑過去的話,恐怕自己也沒有勇氣叫住他吧。

  「任務完成了嗎?」

  旁邊忽然傳來了卡卡西老師懶洋洋的聲音。

  腳步聲隨著他的問話停了下來,接著就是鳴人君永遠上揚的語調︰

  「當然啦,有我在的話什麼任務都沒問題!」

  果然是鳴人君的個性呢,永遠這樣的生機勃勃,充滿著自信——而且,他的聲音,就在耳邊盤桓。

  很近的距離,他就在她的身邊。

  那麼,鳴人君有沒有看到我站在這裡?

  拎著瓶子的手也禁不住微微地顫抖著,好想抬起頭來確認一下,但是頭一下子好像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而且,從意識到他就在身邊那時起,心就跳得好快,臉上也湧起了非同一般的熱意。

  「那麼,說起來,剛剛在那裡拖我們的後腿的不知道是誰啊。」冷冷的吐槽聲不甚清晰地傳了過來,接著是鳴人君強烈的反駁聲︰「但、但是!」

  以及,小櫻的笑聲。

  很遙遠的聲音。

  剛剛還在耳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遙遠。

  他們——沒注意到我在這裡嗎。

  不知道該怎麼辦,是繼續站在這裡等著,還是抬起頭來打聲招呼呢?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裡的瓶子,連雙腿都緊張得輕顫了起來。

  「那個……」

  以為自己出了聲音,結果連自己都沒聽見什麼。

  還是不行,無論怎麼努力……

  「嗯?這不是雛田嗎?」

  好像從深淵裡被拯救了一般,雛田立刻抬起了頭,看到鳴人正睜大眼楮看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驚訝,好像在奇怪著為何能在這裡看到她似的。

  終於看到我了嗎……

  可是,被那樣的眼神看著的話——雛田又將頭迅低了下去,只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那、那個……」出聲音來了,雖然也還是無意義的聲音,但是總比剛才前進了一大步。

  「欸?有事嗎,雛田?」

  被詢問了。

  接下來要平穩地遞出帶來的裝著紅豆湯的瓶子,然後直視著對方的雙眼,對面前的男孩子說︰

  「這個給你,鳴人君。」

  要像鳴人君那樣勇氣十足,帶著爽朗明亮的笑容,即使被嘲笑了也不能退縮。

  已經在鏡子面前排練了很久,所以沒問題的。

  可是,理想和現實終究還是有差距啊。

  瓶子倒是遞出去了,可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勉強擠出來的語言連自己都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鳴、鳴……」

  更別提臉上的表情了,五官皺成了一團吧?嘴角好像歪了,調整的時候又不小心把另一邊的牙齒露出了來。

  一定——很難看吧。

  「給我的嗎?」鳴人接過了瓶子,一邊嘟噥著「裡面會是什麼」,一邊將瓶蓋打開。

  鳴人君沒注意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吧。

  「哇!是紅豆湯!」打開蓋子之後,就聽到鳴人出了十分誇張的聲音,「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太好了,鳴人君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以後也要——

  「真沒想到,還有女孩子送東西給鳴人那。」小櫻的聲音裡帶著十足的調侃。

  「想想就知道,送東西給吊車尾的也只有……」接著是佐助涼涼的聲音,一時分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吞下去的那句話又會是什麼呢?

  不過,因為一直低著頭,心裡又只想著鳴人,完全把其他人忽略了,好像沒有和小櫻還有佐助打招呼呢︰

  「小櫻、佐助君。」微微地彎下了身子。

  「雛田你現在才注意到我們啊?」小櫻的聲音很爽朗,隨即,一隻手臂搭上了雛田的肩膀,「我說,下一次順便也煮一點給我喝吧?」

  「好、好的。」太明顯了麼,我對鳴人君的示好,那麼下一次……

  一定要好好改進。

  好安靜。

  在她說出了「好的」之後,好安靜。

  除了鳴人君喝紅豆湯的聲音之外,沒有人說話。

  就連旁邊愛開玩笑的卡卡西老師一直也都沉默著。

  怎麼了?

  雛田終於忍不住抬起了頭,望向面前的眾人。

  卡卡西老師在垮著臉。

  雖然看不到面罩下面的表情,可是只要看一看露在面罩外面的那隻眼楮,就能看得出他「悲痛欲絕」的表情。

  「為什麼……」他開口了,「為什麼我有這麼多可愛的弟子,卻沒有人做好喝的紅豆湯給我?」悲戚的神態,嚴肅的指控。

  此時有風吹過,樹上飄散了一大蓬櫻花瓣,落在他的身上,為他悲哀的眼神做著最佳注解。

  然後——

  先是佐助君別開了臉,抬頭望天。

  接著小櫻抖了抖嘴唇,望向了佐助君。

  最後。

  「太多了,喝不完……」因為不能一次喝完心愛的紅豆湯,同時又喝多了的緣故,鳴人君一邊打著飽嗝,一邊顫抖著將剩下的紅豆湯遞給了卡卡西老師,

  「請喝吧,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無視他的舉動,轉頭對雛田道︰「雛田,願意來七班嗎?跟小櫻調換……」

  「啊?那個……」為什麼話題會轉到這裡來啊?不擅長選擇的雛田皺起了眉頭,仔細思考了起來︰

  拒絕吧,卡卡西老師這麼可憐;不拒絕的話,好像又對不起紅老師……

  好難選擇,尤其是在卡卡西老師充滿著誠意的眼神攻勢下,好想逃走。

  「卡卡西老師!你不要總是逗雛田啦!」不忿卡卡西老師總喜歡跟單純的雛田開玩笑,小櫻叉著腰,大聲喊道。

  「哎呀哎呀,因為生活太無聊了,而且最近只有她和鳴人會被我騙到所以忍不住……」

  惡劣的卡卡西老師。

  可是,忍不住笑出來了,而且好像也變得自然了一些,這是開玩笑的好處吧?可以拉近距離呢。



  4、第三章

  這之後,見鳴人還拿著瓶子僵在那裡,雛田伸出手,接過了鳴人手裡的瓶子︰

  「鳴、鳴、鳴……」

  頭再次低了下去——如此懦弱的自己,真是令人厭惡,原本還以為就在剛才已經忘記了羞怯呢,現在看起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我說,為了彌補可愛的雛田受到的創傷,鳴人請我們去吃拉麵吧?」說不出話來的瞬間,卡卡西老師的聲音化解了她的尷尬。

  可是「受到創傷」什麼的……

  「什麼啊,剛剛明明是卡卡西老師的錯!為什麼我要請客?」鳴人大聲地抱怨著。

  「那、那個沒有……」沒有受到傷害,雛田拼命想要說出來,可是話語再次被卡卡西老師的聲音打斷︰

  「說什麼呢,喝了人家煮的紅豆湯就想一走了之?必須要請客,你就給我覺悟吧!」

  最後,鳴人在卡卡西老師的威逼下,不得不做出了「請客」的艱難決定︰「……好吧。」難得的表情沮喪的樣子,而且因為要花錢都快哭出來的聲音。

  「那麼……現在出,一起去吃拉麵!雛田,要跟上哦。」

  抬起了頭︰「欸?我也……可以嗎?」

  「當然了,你可是主角哦!」

  聽出卡卡西老師的話裡好像有著特別的意味,雛田忍不住再一次紅了臉︰

  「是、是的。」

  以前做夢也沒想到,能和鳴人君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雖然不是坐在同一邊——

  一進門,佐助就隨便找了地方坐下,接著,小櫻快地佔據了他身邊的位置,再接下來,鳴人君搬了個椅子坐在了小櫻身邊。

  那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嗎?看到那樣激烈爭奪位置的場面,雛田有點傻了眼。

  「雛田,跟卡卡西老師坐在一起好嗎?」

  正在躊躇的時候,旁邊傳來了溫和的聲音。

  雛田順著聲音的來源,偏過頭望向同樣站在一旁的卡卡西老師,後者的臉上正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她,銀灰色的頭被從窗格裡照射進來的陽光映照得分外奪目,一瞬間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絢爛到刺眼的顏色。

  可是,隨即注意到的,是他望向她的眼眸。

  純黑色的、與一般人深褐色的眼眸不一樣的、比夜晚的天空還要深沉濃厚的黑色眼眸。

  原來是黑色的啊。

  一直都以為是澄黃色的——因為它總會露出月牙的形狀,所以,一直以為那會是月亮般的透明純淨的顏色。

  這一次,雖然他也在微微地笑著,眼眸卻是半睜著的,因此能看到眼珠的顏色。

  還能看到,與夜空的漆黑不能匹配的神情。

  他的神情,溫柔得好像春天輕拂的風。

  低下了了頭︰「好、好的。」

  面對著卡卡西老師不會緊張,也能感覺到相對的輕松氣氛。所以,也許幸好是坐在卡卡西老師旁邊了,如果坐在鳴人君身邊的話,會暈倒吧。

  就像現在這樣,保持著一點點距離看著鳴人君和同伴之間的鬥嘴、打鬧,還有,身邊總是帶著懶散的笑意的卡卡西老師。

  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幸福。

  連吃進嘴裡的拉麵的味道,都沒有時間去細細品味。

  下次,給鳴人君做便當吧……也給卡卡西老師、小櫻還有佐助君準備多一點的紅豆湯。

  當四個人吃完了面,離開拉麵館走到街心的時候,雛田暗自下定了決心。

  「那麼,卡卡西老師、鳴、鳴人君,小櫻、佐助君,我、我就先回去了。」

  「啊……好的。鳴人,去送送雛田吧。」

  「為什麼要我……」

  「不、不用了……」

  抗議的聲音和拒絕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雖然前者的音調和語氣都比後者強得多,可是卻都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鳴人這傢伙真是……

  卡卡西心裡嘆著氣,但是,明明瞭解他這樣的個性卻仍讓他去送雛田的我,也有責任。這下,雛田只會更尷尬了吧?

  所以,以後這樣的心血來潮般的提議在雛田面前,也許要收斂些了。

  「沒、沒關系的,我是忍者呢,一、一個人回去沒關系的。」沒感覺到太大的尷尬,因為一直都被看重的人輕視,相比較而言,鳴人君這種程度的拒絕其實也算不了什麼。這麼想著的同時,卻也忽然升起了「連鳴人君也……」的念頭。

  算了。

  原本也沒能指望得到他的重視,一開始也只不過是想要靠近一點,這個願望的話現在已經實現了。

  送自己回家什麼的,就算是在最大膽的構想中,也是不曾有過的事,所以——

  真的沒關系。

  說服著自己,雛田在對大家鞠了一躬了,匆說了一句「那麼,再見了」之後,轉身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說了意料之外的話了,原本還以為會哭呢……該說她是變得堅強了麼?可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卡卡西看見了那女孩子眼底的東西。

  看見了那雙帶著灰敗神色的白眼。

  白色的確是十分純淨的顏色,但同時也是極其脆弱的顏色。白色的牆壁也好,白色的床單也好,白色的瓷器也好,只要不好好打理的話,就會變得汙穢不堪。無論是受過的傷害還是流過的血淚,都會一一地記錄在上面。

  因為,白色是無法隱藏自己的顏色。

  是因為白眼的關系,剛才那樣的神色才會這麼觸目驚心吧——那是包含了自我安慰與自我放棄的眼神。

  背負著家族血脈與自我否定的重壓——有點理解她為什麼會喜歡鳴人了,有意思的女孩子啊,她可以算的上是第一個現鳴人價值的人呢。

  鳴人那傢伙還沒領會到這種重要性吧,這種被人從背後注視、仰望、等待的感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最沉默最真心而又最難得的羈絆啊。

  看著站在一邊依然和小櫻打打鬧鬧毫無感覺的鳴人,卡卡西不由得嘆了口氣。



  5、第四章

  雛田一個人慢慢地在路上前進著。

  天已經差不多黑了。

  這條是回家的路。

  要回到那個,自小生活的地方去。

  本來應該是充滿了溫馨幸福的地方。可是,最近總是很害怕走進日向家的宅子裡面去。

  訓練也是拖得很晚才回去,而且,只要意識到這是回家,連腳步都會不自覺放慢。

  偶爾還會產生「如果不用回去就好了」的念頭。

  總覺得那麼大大的宅院裡,四處彌漫著空落的氣息。

  空落到,會誤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在那裡。

  其實日向家作為一個大家族,不管是宗家還是分家,人丁都還算是旺盛,每到吃飯的時候就充滿了吵雜的人聲——她心裡這種空落的感覺,越是在人聲鼎沸的時候,就越強烈。

  今天錯過了飯點,也沒有和家裡打招呼,不過,沒人會注意到吧。

  來到門邊,雛田垂著頭輕輕地走了進去。

  不希望有人看見自己,像白日裡怕被人現的小鼠一樣,她緊貼著牆根,快步向前。

  腳步如此急迫,好幾次左腳和右腳簡直都快互相絆倒了。

  可是,在急切行進的同時,心裡面還是有些想要放慢步伐——也許有人會看見我吧?如果有人注意到我的話——

  在走過人聲嘈雜的地方,特意放慢了一點腳步。

  但下一刻,因為害怕那些對她視而不見的目光,又重新加快了步調。

  不想被人看見和不想被無視的心情,不分伯仲。

  其實,是為了不想被無視才不想被看見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假裝是「沒有看見我」而不是「不想看見我」。

  為了這個,才不願意出現在大家面前。

  只是,真的很想被誰看到,跟我打聲招呼也好——

  在快要從廳堂穿過去的時候,前面慢慢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雖然低著頭的雛田只能看到對方的雙腿,可是對于父親卻不可能錯認︰

  「父、父上大人。」

  順勢彎下腰鞠躬,雛田側著身體向自己的父親行禮,聲音很小,還帶著莫名的驚懼。

  這樣的聲音,會被父上責罵的吧?

  可是沒有。

  既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和她親熱地打招呼,也沒有像幾個月前嚴厲地斥責,日向日足甚至沒有稍停一下腳步,也沒有向他投過去任何目光,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對這個懦弱又能力不濟的女兒,他也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父上大人……」嘴裡喃喃地念叨著,被拋棄的刺痛如此清晰,使得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沒有任何餘地了。

  哪怕是斥責也好——父上大人,請像過去那樣狠狠地斥責我吧,已經更不能奢望被你投以親切的笑容了。

  直起身子,轉過頭望向父上的背影,心好像被掏了一個大洞似的,在汩汩地流著鮮血。

  那種一想到日向家就會有的空落感來自於哪裡,現在已經清楚了。

  不是說「這裡只有我一個人」,而是「這裡只有我是不存在的」。

  只有我。

  如果不是靠著牆,一定會在這裡倒下去吧,可饒是如此,腿仍在不停地打顫。

  好冷。

  冷意從心底一直流竄到了軀幹,然後順著血液蔓延到了四肢。

  「雛田大小姐。」

  誰在叫我?她轉回頭,看到了正向自己行禮的人。

  是日向寧次,她的堂兄。

  冷淡的聲音裡似乎包含了復雜的含義,可她已無暇去分辨,只想著不趕緊回應的話,會被對方更加討厭,於是立刻彎下了腰︰

  「寧、寧次哥哥。」

  「哼。」盡管不得不行禮,但寧次還是忍不住洩露了真實的想法。

  抬起頭來之後,雛田的目光一下子和對方的目光踫撞在了一起。

  那個是——

  寧次哥哥充溢著十分強烈的憎恨和不屑的眼神。

  用這樣的眼神瞥了一眼她之後,寧次飛快地走開了。

  好像多呆一秒,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似的。

  如此明顯的態度——寧次哥哥,在恨著自己。

  在憎恨著自己的同時,又在瞧不起自己。

  是瞧不起自己作為忍者的一部分,同時憎恨著自己「日向宗家長女」的身份。

  ——是代表著日後要繼承家族的身份。

  以及目前這個身份所伴隨而來的「懦弱」「沒用」的評價。

  從前明明一直都對自己溫柔的笑著。

  可是不能夠責怪他,寧次哥哥背負的東西,也許比自己還要多——身為天才的他卻只因為是分家而不得不刻上咒印守護著沒用的宗家大小姐,所以怨恨著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何況,只有看到這樣的眼神,才能證明自己並沒有被忽視。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被憎恨著」,也是自己存在的一種表現。

  這是意味著,自己在這所宅院裡面,並沒有被人完全遺忘吧。

  回到房間之後,雛田立刻關上了房門。

  隨即,來到窗子旁邊,想要把窗簾一並拉上,好讓整個房間都沉浸在黑暗裡,不想漏進來半點星光。

  可是,就在無意中瞥過天空的一剎那,她忽然停下了動作。

  月亮。

  窗外的月亮素艷而高潔,只有彎彎的一輪。

  附近沒有雲朵、也沒有星星的陪伴,如此孤寂而靜默的月亮,卻在遼闊深邃得可怕的夜空中散著溫暖的光芒。

  如此澄澈的光線,總覺得好像某個人的目光。

  像誰呢?

  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而且,看到了這樣的月亮之後,忽然覺得一個人的夜晚,竟然是這麼地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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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第五章

  雛田本來打算再過一陣子,就給鳴人做便當的,但是因為中忍考試快要到來的關系,所以最近訓練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晉升中忍的考試——在想要追上鳴人君前進腳步的意志驅使下,向作為自己老師的夕陽紅提出了參加考試的請求。

  紅老師驚訝的神情至今還歷歷在目,每次想到的時候就會在心裡吶喊著︰

  「要更拼命的訓練啊。」

  無論如何,也要回報最終答應了自己請求的紅老師。

  所以,暫時沒辦法替鳴人君準備便當了呢——連卡卡西老師的紅豆湯也……

  不行。

  現在絕不是想這個事情的時候。

  如果再不把全部精力用在忍術訓練上的話,說不定鳴人君也不會回頭看我了吧。

  「呯……呯……」手掌更用力地打在了樹幹上,已經無心再去想別的事了,連遠處同伴呼喊著一起回去的聲音都無心去回應——

  一定要竭盡全力啊,日向雛田!

  帶著這樣的心情,在中忍考試開始的這一天,雛田和兩位同伴一起,走向了第一場考試的會場。

  兩位一起在紅老師的門下修行的同伴︰犬塚牙和油女志乃。

  一個總愛說著大話,另一個則大多數時間不說話,一說話就很囉嗦,但兩個都是很好的人。

  紅老師也是既美麗又溫柔的人,而且總是在擔心著她。

  就好像現在,每個推薦自己小組前來參加考試的上忍正站在考場門口,迎接著自己的弟子們,紅老師也在那裡。

  和另外兩個上忍站在一起︰猿飛阿斯瑪老師。

  以及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老師也來了,這就意味著鳴人君果然如料想般的參加了比賽呢。

  我終於——有一點跟上了鳴人進前進的腳步了嗎?

  可是,紅老師那充滿了擔憂的雙眼正牢牢地鎖定在自己的身上,果然,還是讓老師擔心了呢。

  在和紅老師對視了一眼之後,雛田不自覺地低下頭,移開了視線。

  在這個時候,老師是出於什麼理由對自己如此擔心呢?

  紅老師,是瞭解我實力的人,她也一定瞭解來這裡參加考試的下忍們的實力,知道中忍考試的厲害程度吧——

  雖然感受到了老師對自己十分的關心,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是增添了心理負擔了——現在比剛才在路上的時候還要緊張。

  也許,不該逞強來參加這場比賽的,可是必須以小組來參加比賽的規則,註定了如果她不來的話,兩位同伴也同樣參加不了。

  所以,最終到底是因為要追上鳴人君而主動要求參加,還是因為要成全同伴而被動參加了,根本就無法辨別自己的真實心情。

  是想要改變這個懦弱的性格吧?或者只是逃避一下,離開一下,最終又要重新回到原來的籠子裡呢?

  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所以也無法坦蕩地直視老師的雙眼。

  也許只有一直勇往直前的鳴人君才能告訴自己前進的方向究竟在何處吧,鳴人君就走在自己的後方吧,如果,把目光投向他的話——

  無法出言安慰,或者是,也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紅在雛田走進考場的時候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終也無法說出任何鼓勵的話來。

  反倒是一旁的卡卡西,對著從身邊走過的垂著頭的雛田輕輕地說了一句︰

  「對自己要有信心喲,雛田。」

  就在擦身而過的那一剎那,日向雛田原本要去注視漩渦名人的眼神偏離了原有的方向,望向了一旁笑眯眯的上忍︰

  「卡卡西老師……」

  出言鼓勵自己的人,竟會是看起來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卡卡西老師,而且,這樣的鼓勵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仿佛洞察了她對鳴人的感情,他對說「要努力哦,雛田」。

  沒有多餘的話,雖然看穿了她的內心,卻不去窺探她的內心。

  沒有自以為是的安慰,只是一句半句的鼓勵而已——夠了。這就足夠支撐著走完接下來的路了,雖然不知道,還能在改變自己的路上還能走多久,但至少,不至於現在就倒下去。

  「謝謝你,卡卡西老師。」

  沒有說出聲來,只是在心裡默念著,一邊前進著,一邊對關心著自己的卡卡西老師以及紅老師露出了笑容,傳遞著「請相信我」的含意。

  看到了。

  回應自己笑容的,既有卡卡西老師一下子彎成了月牙般的眼眸,也有紅老師欣賞與驚喜的目光。

  就從這裡開始吧,改變自己的作戰,就從此時、此地開始。

  懷著堅定的信念,雛田踏入了中忍考試的考場。

  自雙腳站定的那一刻起,壓力就已撲面而來,讓人覺得快要窒息了。

  考場裡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各國派來的精挑細選的精英忍者。

  果然,每當人下定決心想要面對的時候,隨之而來的考驗總是特別的嚴苛呢。

  更別提在她甫一入場還未站定的時候,就已從某處射過來的緊盯的視線。

  雖說因為是競爭對手,其他下忍投過來的目光也不可避免地帶有敵意,但這個人目光中那種可怕的殺氣,只是沖著她一個人來的。

  強烈憎恨的視線,就算是假裝不在意也絕無可能。

  其實,不用去看也猜得到那是誰的目光。

  在這個世界,會這麼憎恨她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她的堂哥,日向寧次。

  十分不自在的當口,門口忽然起了一陣騷動,隨後,就看到三個人一起走了進來。

  鳴人君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緊隨其後的是小櫻和佐助君。

  看到鳴人,雛田的精神不覺為之一振。

  因為鳴人看起來一點也不怵的樣子,不但如此,他還對著場內強勁的對手出了戰鬥的宣言︰

  「我的名字叫漩渦鳴人,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們的!」

  這股永遠都不服輸的氣勢讓自己的內心都激蕩起來了。

  太好了,好像只要看到鳴人君,勇氣就會源源不斷地增加,現在好像連寧次哥哥憎惡的眼神也不能影響自己了。

  得在這個地方好好地貫徹自己的忍道呢。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時候,第一場的考官森乃伊比喜宣佈考試正式開始了。

  是筆試,這也是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強項。

  而且,坐在了鳴人君的身邊,真好。

  偷偷地看了一眼狀態輕松的鳴人君——金黃色的頭、橘黃色的衣服,臉上燦爛的笑容。果然是炫目到會讓人灼傷的太陽啊,只是看著,心跳就已經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而且,眼楮也已經感受到了燒灼一般地刺痛,但盡管如此,也想要一直注視下去。

  拿到考卷之後,雛田不禁松了一口氣——看起來很難,但對自己來說,還算不上什麼——再難的試題,也比最簡單的任務或者是戰鬥輕松得多。

  可是,一旁的鳴人君在看過了題目之後,已經在那裡抓耳撓腮了。

  沒問題的鳴人君,還有我在這裡——也許,這是唯一鳴人君會需要我的時候。

  飛快地將題目做完,雛田將試卷輕輕地移了過去。

  意識到雛田在將試卷拿給自己抄襲,鳴人先是一喜,隨即搖頭拒絕了。

  在這個考場裡面,若是被現有抄襲行為,不但個人要被取消資格,連同組的人一起也會被取消資格,而且,前面的伊比喜考官似乎特別的注意自己,所以,不能夠因為自己連累雛田啊,鳴人這麼想著,將試卷輕輕地推了回去。

  被拒絕了——遞出去的考卷被推了回來,可是雛田的內心卻充滿了欣喜︰鳴人君也許是在為我著想吧?

  與此同時,又深深地替他擔心著,不抄的話,鳴人君也許會在第一場考試就失敗了呢,這樣也可以嗎?

  就在這時,前面的伊比喜老師忽然宣佈,最後一題不在考卷上,由他現場出題。而且,規則十分嚴苛,可以選擇做或者不做,不做的話本小組的人將會全部取消今年的資格,明年再考;做的話如果做錯了就要做一輩子下忍,但是不會連累同伴。

  這簡直就像是專門針對鳴人君出的題目——雛田擔心地看了看坐在身邊的鳴人,果然,後者的臉上出現了極其為難的神色。

  一方面,作為從最開始就抱定要做火影的人,沒理由一輩子做下忍;可另一方面,現在放棄的話,可是會連累佐助和小櫻的。

  雖說明年還有機會,但是現在就放棄的話未免太早;但如果不放棄,以鳴人君學習上的實力,好像會做錯是一定的。

  正在掙紮的過程中,考場中紛紛表示放棄的聲音更加增添了沉重的氣氛。

  鳴人君他到底會做出什麼選擇呢?

  終於。

  一隻顫抖的手緩緩地舉起了。

  那是鳴人君的手,輕顫著、緩慢地舉起了手臂,但是手掌卻是下垂的。

  矛盾的姿態顯示了他矛盾的心理。

  要放棄了麼,鳴人君?

  不,不會的,鳴人君絕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如果他放棄了的話,也許連這唯一能帶來精神安慰的、最重要的偶像都坍塌了吧……

  但是,那只手舉起來之後,原本以為隨之而來的放棄的聲音卻並沒有出現,相反,鳴人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大聲喊道︰

  「我不會放棄的!我絕不會屈服!就算做一輩子的下忍,我也有信心當上火影!」

  四處驚愕和贊賞的目光匯聚在了他身上,連原本嚴厲到殘酷的伊比喜考官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著那樣的鳴人,雛田的心裡有點百味雜陳。

  是的——只有鳴人君,他永遠不會放棄的,而且,他堅毅的身影終於也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

  但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關注他了——他的堅強不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秘密了。

  為什麼,會有這種伴隨著欣喜的失落感呢?

  而且,剛才懷疑他會放棄的心情,又多麼令人慚愧啊——自己竟然會去懷疑鳴人君的堅持,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我是否已經沒有資格再繼續仰望著他了呢?

  雛田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能去考慮這種假設性的問題,因為不管自己有沒有資格,她都無法移開目光,因為這個人已經用行動表示,他絕對有讓她終生仰望的資本。

  伊比喜考官最終也沒有給出所謂的最後一題,直接宣佈在場的人過關,太過怪異的事件讓大家都很奇怪,紛紛對伊比喜出了疑問。

  原來這「二選一」的選擇本身就是第十題。

  在伊比喜考官的講解下,雛田第一次瞭解了「集體」與「個人」之間應該選擇的東西。

  是啊,忍者本就是充滿了忍耐力、集體意識和理智的人,只懂得個人得失的人絕對沒有資格做忍者的。

  正是因為擁有這樣的品質,鳴人君才能堅持到最後吧。

  充滿敬佩與愛戀的目光全部都投射在鳴人的身上,她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別的事物。

  鳴人君……

  嘴裡,心底,乃至身上的每一個細胞無不在呼喊著這個名字。

  也請你——從心裡分出一點點的角落給我吧。



  7、第六章

  直到第二場考官紅豆霸氣十足的出現,她的遐思才被打斷。

  第二場考試,終於要開始了。

  總的來說,這場比賽不算太難,規則是各小隊分別拿到天之軸和地之軸,卷軸裡有一些咒術文字,唯有拿到天地卷軸之後,在規定的中心塔內一起打開才能把認可老師召喚過來。只有其中之一時萬不可打開,若打開會被卷軸當中的咒術文字催眠。

  因為本組成員裡面,自己擁有可以洞察遠處和看透物體的白眼,牙擁有犬一般靈敏的嗅覺,而志乃則擁有無處不在的蟲子。是「視」「聞」「聽」的最佳組合,對於搜集情報是再適合也沒有了,所以很快拿到了另一個卷軸,向著中心塔進。

  一切都很順利。

  如果沒有遇到那個人的話。

  沙之我愛羅。

  從沒見過如此冷血嗜殺的人。

  親眼目睹了他是如何在極短的時間內,在對方已經求饒的情況下仍然一臉平靜地,用殘忍的方法殺死了對方之後,雛田不禁跪倒在了地上。

  而且,在我愛羅的同伴請求他不要再殺戮,盡快完成任務之後,我愛羅竟然說出了「還不夠」三個字。

  附近的三人——雛田、牙以及志乃都感覺到了附近沙子的浮動,平生第一次感覺到與死亡是如此接近,三個人都嚇得不敢動作,更遑論出聲了。

  連呼吸都屏住了,只盼著對方沒有注意到自己。

  要死在這裡了嗎?毫無價值地死去嗎?

  事後過了很久,雛田才想起來,其實在臨近死亡的時候,從前無數次演練過的,以為會有的那些慨嘆,竟一個都沒有浮現在腦海中。

  當時,在腦海裡的,淨是些沒有章法的、淩亂的東西。

  而且,那時候具體想了些什麼呢,到後來也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有零星的片段,連零星片段裡的內容都想不起來了,只有躲在記憶裡,無法揮去的討饒的句子︰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在想著其它事情的同時,一遍又一遍回蕩在心裡的,就是這個聲音。

  第一次真的面對死亡,還以為像自己這樣的廢物是不會畏懼的,因為自己的存在本來也沒有意義。

  但是沒想到的是,原來她根本無法淡定、淡然地接受死亡。

  不想死。

  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嚙在了心坎裡,讓她不得不正視內心的聲音。

  被我愛羅放過了之後,向著中心塔前進的三人,心中對強大對手的震撼可想而知。連一向多話的牙都不再說話了,一向沉默的雛田只有更加的沉默。

  到達中心塔之後,其他通過考試的下忍也6續到達了。

  同時到達的還有各個下忍的老師們——紅老師、卡卡西老師、阿斯瑪老師還有凱老師。

  看到自己的愛徒們通過了考試,老師們也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鳴人君也通過了考試,雖然傷痕累累,但是還是很有幹勁的樣子——真好,大家都這麼愉快的表情呢……

  只除了卡卡西老師。

  雛田很清楚地看到,一向帶著微笑的卡卡西老師,在給了她一個仍然包含鼓勵的笑容之後,他的目光,隨即投向了佐助君身上,同時微微皺起了眉頭,

  佐助君和小櫻的表情都很不對,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尤其是小櫻幾次欲言又止,都被佐助君打斷了。

  卡卡西老師的眼神,正擔憂地看著佐助君,他的神色很凝重,凝重到簡直都要聽到他內心的嘆息了似的。

  遇上麻煩了嗎,卡卡西老師?

  被卡卡西老師一直鼓勵著的自己,在這個時候,根本插不了手啊。

  意識到自己無能為力之後,雛田唯有選擇在心裡替老師加油了。

  卡卡西老師一定行的,總是露出輕松笑容的卡卡西老師,無論什麼事都能迎刃而解的。

  「哎……」暗暗地嘆了口氣,看著佐助,卡卡西不覺心情沉重了起來,據剛得到的情報,佐助已被大蛇丸施下了咒印。

  大蛇丸,木葉村曾經的三忍之一,而現在則是叛忍,是集惡口毒與殘口忍于一身的男人,他對佐助的用意,絕不是施個咒印那麼簡單的。

  看佐助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在承受著咒印帶來的痛苦吧,抵抗咒印帶來的變化,真是需要莫大的忍耐力才行呢,得想個什麼辦法把那東西封起來才行……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一旁飽含關心的視線。

  是誰呢,注意到我低落的神情了?

  卡卡西掉轉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夕陽紅身邊小小的身影。

  滿溢著關切和鼓勵的白色雙眼正毫不掩飾地注視著自己。

  被可以稱為「孩子」的人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還真是——

  有點微妙的感覺啊。

  我被小看了麼?

  不是的。

  雛田不是那種復雜的孩子,她的心思全部寫在了臉上,寫在了白色的眼眸之中。

  白色,真是純淨的顏色啊,像這個孩子的個性一樣,純淨而又細膩,。

  而且,有多久,沒有人如此細心地領會我的心情了呢?

  謝謝你,雛田。



  8、第七章

  就在大家還氣喘吁吁,沒有從第二場考試中恢復過來的時候,預選賽就立刻拉開了帷幕。

  據說是因為通過第二場比賽的人太多,所以在第二場和第三場比賽中間設立了預選賽,以控制第三場比賽的人數。

  預選賽是一對一的實戰比賽,直到倒下、死亡或者認輸為止。

  而且是,立即開始。

  對戰的雙方會由電子公告板隨機決定,似乎代表了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的意味。

  會對上誰呢?雛田抬起頭,稍稍打量了一下在場的其他十九位選手。

  每一個看起來都很強,而且全都自信滿滿的樣子,幾乎沒有頹喪的神情,有幾個人的臉上還展現出了躍躍欲試的態度。

  尤其是,那兩個人。

  她的表哥日向寧次以及沙之我愛羅的臉上,甚至出現了微微的冷笑。

  絕對的自信以及隨時都想要作戰的樣子,令雛田的內心不禁悚然一顫——如果遇到這兩個人的話……

  會死的吧?

  屏息關注著電子版上不斷變換的名字,還好,第一場不是自己。

  雛田不由得松了口氣,還無法一下子就立刻就進入到戰鬥的狀態中去,和寧次哥哥不一樣,自己暫時還沒有那種隨時隨地就能戰鬥的本事。

  觀看了幾場比賽之後,終於輪到了鳴人君的比賽,他比賽的對象竟是與雛田同組的牙。

  坐在觀眾席的雛田很是糾結︰接下來到底要為誰加油呢?

  鳴人君是自己仰慕的人,而牙君則是自己的夥伴,所以,在說出了「鳴人君加油哦」之後,少不得還得補上一句「牙君也要加油啊」。

  好丟臉的加油,不敢大聲地說出來,只好壓低了聲音,在這麼人聲鼎沸的場館裡,沒人聽得見這麼細小的聲音吧?

  「吶……雛田。」

  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後面很近的地方傳了過來,好像還因為聽到她糾結的加油聲而有些忍俊不禁。

  這個聲音是……

  稍稍地轉過頭,果然是卡卡西老師。

  他就坐在她身後的椅子上,俯著身體,雙手交疊著放在她的椅背上,下巴則支在雙手上面,一副懶散的樣子。

  他靠的很近,眼楮也彎成了一輪新月,面罩下面的輪廓也顯示出此時的他正處在愉悅之中——即使是愉悅,同時也顯得很懶散,總覺得他就是那種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的人物啊。

  不過,問題解決了麼,卡卡西老師?

  不能光明正大地問他,對於卡卡西老師個人的私事,她還沒有開口幹預的理由及身份。

  不過,解決了就好,又能看到帶著這麼溫暖笑意的卡卡西老師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卡卡西老師。」

  看到了女孩子眼中釋然的笑意了,那雙白眼——原本以為還是幼稚的小鬼,想不到已經這麼會看透人心了啊,是白眼的緣故嗎?這麼想著,卡卡西的心裡忽然就稍微有了點退縮的感覺。

  還不想被這麼大的孩子看穿呢。

  移開目光,暫且把視線投向了正在場地裡打鬥的兩人,他像是分析似的道︰「鳴人很堅強,不過牙好像也不錯哦,是不是啊,雛田?」

  說到這裡,男人的眼光再轉,意有所指似的望向了她。

  但只是像而已,他的左眼被護額擋住,右眼的顏色又太過浩瀚暗沉,一時看不出他到底是在調侃還是真的只是詢問。

  還好對雛田來說,不管是玩笑還是提問,她總是先當做後者的,即使被卡卡西開過幾次玩笑,也還是容易當真︰

  「是、是呢……」

  回答了之後,雛田馬上就意識到這是卡卡西老師的玩笑,可是已經遲了,她的臉頓時紅成了一片。不過,即使一開始就意識到這是個玩笑,恐怕以自己言辭的水準,也根本沒有辦法反擊回去吧,她似乎天生缺少這方面的急智。

  卡卡西笑著向前望去︰「不過,看起來實力的差距很大啊。」

  雛田順著他的目光,也重新望向了正在進行的比賽。

  只見這時,場中的鳴人君已經差不多被牙君完全地壓制住了。

  無法戰勝而束手束腳的鳴人君,盡管滿臉的不甘心,可是卻沒有破解牙君忍術的方法,有幾次還差點就遭逢險境。

  可即使這樣,身為鳴人君老師的卡卡西卻仍是一副極其輕松的樣子,回想起前幾日他對佐助君的憂慮,雛田頓時覺出了其中巨大的差異。

  為何卡卡西老師對佐助君如此關注,卻對鳴人君……

  忍不住再次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老師。

  沒有看到他的臉。

  只看到一大蓬銀灰色的頭垂了下來,好像瀑布上迸濺的反射著陽光的水花,風吹動絲的時候,又像是粼粼的湖面的波光。

  卡卡西老師他——

  好像是真的睡著了。

  因為隔得很近,簡直都快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在呼應著風中飄揚的絲。

  ……

  卡卡西老師真是……

  雛田又一次陷入了無語的狀態。

  一邊說不出話,另一邊又很想乾脆把他搖醒算了,但最終卻悄悄挺直了腰,移開了有可能會踫到老師腦袋的背部。

  剛做完這個動作的時候,場間忽然安靜了。

  安靜到連身後剛睡了不到一分鐘的卡卡西老師都抬起了頭,耳語似的,帶著濃濃的鼻音,出了小小的嘟噥︰

  「欸?」

  不知道怎麼了,在他出聲的一瞬間,雛田忽然很想回頭去看看嘟噥著的卡卡西老師的表情,但是場中的情景把她的目光拉住了。

  鳴人君他,居然獲得了勝利。

  這就是卡卡西老師如此放心的原因吧?他一定知道無論如何,不到最後,鳴人君也是絕不會放棄的,哪怕遭逢失敗,鳴人君也不會沮喪。

  所以,卡卡西老師的「不在乎」,其實是「絕對信任」吧?

  就在這時,場中的鳴人君向她所站立的方向自信地豎起了大拇指,循著鳴人君的視線,雛田回過頭,帶著不一樣的眼光望向已經站起身來的卡卡西老師,後者望向鳴人君的目光中充滿了贊賞與信任之意,還能看得到面罩下的嘴角明顯彎起的弧度。

  老師與弟子之間的羈絆,在卡卡西老師和鳴人君身上體現得淋灕盡致。

  很感動,可是,已經沒有時間感動了,牙君已經渾身是傷地被扶到了擔架上了,得趕在這個時候讓牙君也感受到夥伴之間的情誼。

  盡管愛戀的目光只投射到鳴人君身上,但我的世界裡,也絕不是只有愛情而已。

  給牙君送上日向家的藥膏吧。

  雛田站起身,看了一眼正在向鳴人微微點頭的卡卡西,沒有出聲告別,悄悄地離開了座位。



  9、第八章

  因為那女孩子坐在自己的正前方,所以她的離去也帶動了卡卡西的視線,看著雛田的背影,卡卡西不禁想到,大概是要親自去給鳴人祝賀吧?

  可是,雛田並沒有走向場地中心,反而走向了環抱的走廊,向躺在擔架上的牙小步快跑了過去,遞出了瓶裝的什麼東西。

  是藥膏吧?以前曾經看見日向日足大人使用過,日向家治癒傷口的特效藥膏。

  還以為所有的少女都只會關心戀愛的對象,這麼看來,雛田果然還擁有著赤子之心呢,鳴人會有這樣的仰慕者也就不奇怪了,因為,這是個能夠透過外表看穿別人本質的女孩子。

  這一場打鬥結束之後,已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還沒有輪到。

  在所有人的關注下,電子公告板上的名字再一次變換起來。

  場內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了,在定格的那一剎那,雛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對一的戰鬥。

  立即開始的戰鬥。

  除非一方倒下、死亡或者認輸才能結束的戰鬥。

  那上面出現的名字有著相同的姓氏︰

  日向雛田,以及,日向寧次。

  她的對手,是寧次哥哥。

  已經站在場地中央的雛田,好似還沒有在大腦中消化這個事實。

  哪怕現在已經立刻就要開始戰鬥,腦海中也還是毫無戰意。

  因為我,絕不是寧次哥哥的對手。

  而且,寧次哥哥一直都在恨著我,到現在,雖然沒有抬頭去看,可仍能感知得到對方仿佛已深入骨髓般可怕的恨意。

  不僅是因為他是天才卻因為血統的原因被烙上了咒印,還因為他的父親似乎是因為自己和自己的父親才死掉的。

  有傳言說,正是自己的父親逼死了他的父親。

  所以——

  我會死在這裡。

  絕對會借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殺掉我。

  一思及此,那日在遇到我愛羅時的那種強烈的畏懼感又重新湧上了心頭。

  明明想要好好地戰鬥的,但是一想到絕對會輸就還是鼓不起勇氣——因為對手是寧次哥哥啊。

  如此瞭解他的實力與內心。

  如果不按血統來講,他原本才是最適合繼承日向家的人;不講血統的話,她或許也不會活得如此辛苦,有時候情不自禁會想,也許兩個人是生錯了地方,對調一下人生也許就完美了——

  可人生是不能假設的,已經走過的軌跡也無法改變。

  話是這麼說,可人往往又是容易後悔的動物,萬事總喜歡回頭看,然後因為以前的後悔又造成了新的後悔,最後一直循環到死。

  像現在擺著作戰架勢的自己,視線根本不敢投注到寧次哥哥的身上,雖然明明作戰前已經過誓,無論對手是誰都會作戰到底,也明知道畏懼的話就又會回到從前的自己,可是,身體好像不受大腦的控制一般,在凝重的氣氛中做不出相對的反應。

  與此同時,還能感受到對面射過來的輕視的目光,聽到了比目光還要輕蔑的話語︰

  「沒想到要和你交手啊,雛田大小姐。」

  冷冷的譏刺的聲音傳了過來,連暮春溫暖的空氣都好像凍得要凝住了一般。

  「寧次哥哥……」囁嚅的自己的聲音,像是告饒一般,帶有某種請求的意味——不對,決沒有想要請求他放過自己的意思,可是嘴唇裡逸出來的呼喊著哥哥名字的聲音裡,充滿了種種的不確信。

  果然,對方隨即出一聲冷哼,帶著無所謂的語調,像是回應著她的請求而給予了寬恕似的道︰

  「……棄權吧。棄權的話我就不殺你。」

  她被徹底輕視了。

  而且,像是覺得這種程度的輕視還不夠,日向寧次斜睨了她一眼,接著道︰「還不明白嗎?你輸的命運,從對手是我的那一刻開始便被決定了。與其被我打死,不如一開始認命比較好。」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討論天氣一般淡然。

  好想有什麼東西來支撐著我——可是,在這空曠的場地之中,連一堵可以依靠的牆都沒有。

  看臺那裡,一定有紅老師和志乃投來的關懷的目光,只不過,連他們也決不會認為,自己可以打敗寧次哥哥吧。

  沒有人認為我會贏,沒有人期待我會贏。

  站在這裡之前,曾懷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心情,偷偷地觀察過四周,但是,那兩個人的身影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而現在,一切都得自己來承受。

  是被他殺死還是主動放棄,是改變懦弱的自己還是維持原來的樣子,也全都得由自己去選擇。

  腳好幾次想要踏出去,手也幾次想要舉起擺出戰鬥的姿勢來,然而她卻像是在釋放殺意的毒蛇面前顫抖的青蛙一般,只剩下了等待被宰殺的絕望。

  乃至於為了掩飾這種絕望與不安感,她的手還不受控制地做出了自我防衛的姿態——捂住了嘴唇。

  場內嘈雜的人聲像雜亂的風一樣從身邊流過,已經聽不到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你是在緊張嗎,雛田大小姐?」

  日向寧次的話語卻像是利箭一般,裹挾著狠狠的嘲弄,在風中呼嘯而來,刺中了她原本已經不堪一擊的心房。

  不行了。

  無法再有任何反應。

  無法戰鬥,無法投降,也無法逃走。

  既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也不能輕率地就選擇死亡。

  會倒下去,會在這裡沒有經歷任何戰鬥就倒下去。

  ——原本這是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啊,為什麼我會懦弱到這種地步?

  太過繁復的心情,使得她完全注意不到看臺上其他觀眾的表情。

  既注意不到鳴人著急到要跳起來的樣子,也沒注意到卡卡西老師擔憂的眼神。

  「雛田……」卡卡西嘆息著,對目前的場面頗感憂心。

  果然還是意識不到,她現在面前最大的敵人不是寧次,而是自己嗎?

  面對力量過於強大的對手,根本就不能去考慮能不能贏,會不會死。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思路去戰鬥就好。

  害怕面對後果而不敢行動的話,到最後就連原諒自己的理由也沒有了啊。

  不過,也許她只是缺少一點動力吧?

  想到這裡,卡卡西正準備開口支援雛田,一個聲音卻於他之前響了起來︰

  「雛田,加油啊!」

  好大的嗓門,站在附近的自己,鼓膜都快要被這聲音震破了。

  不出所料,出聲的正是那個熱血小子,自己的學生漩渦鳴人——也是雛田憧憬的對象。被喜歡的人鼓勵的話,也許效果要比自己出聲更好呢。

  被喜歡的人點燃了鬥志,雛田的眼神頓時改變了。

  我——不能再這個地方放棄。

  哪怕最後的結果是死亡,也只有面對。但是,如果一直就這樣軟弱下去的話,事後也一定會後悔得想要去死。

  反正,既然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那麼,就乾脆拋下一切去戰鬥吧,像我所敬慕著的那個人一樣竭盡全力——

  終於,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你是想要和我戰鬥嗎,雛田大小姐?」看到她擺出來的姿勢,像是覺得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似的,寧次不由得笑出了聲。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迎接他的是雛田的柔拳攻擊。

  輕松地躲開了對方的攻勢,在身姿交錯的瞬間,寧次驚訝地注意到,雛田的臉上帶著必死的決心。

  「也好,就陪你玩玩吧。」在躲閃的間隙,寧次冷哼著,身手卻忽然放慢下來,任她在身上打了好幾掌。然後,他覷準機會,也戳中了雛田好幾處穴道。

  因為同屬于日向流,兩個人的姿勢都差不多。

  日向家的柔拳是可通過穴位釋放出查克拉,通過穴位將查克拉注入對方體內,損傷對方的內髒和經絡系統,讓對方停止查克拉流動的拳術。

  只要擊中,就會有效。

  一番攻擊之後,兩人同時停下了動作。

  因為大量查克拉的消耗,雛田已經氣喘吁吁,反觀寧次,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兩人的實力差距之大,從這已可見一斑。

  不僅如此,在站定之後,雛田只覺得四肢百骸猛地湧上來一股倦怠感,然後喉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伴隨著惡心噴了出來。

  是血。鮮血順著口角流了下來,滴在了灰色的地板上。

  顯然,寧次剛才的攻擊已使她的內髒受損,查克拉也全部被封鎖,已經無法再戰鬥了。

  可是,明明自己也擊中了寧次哥哥,為何他卻像沒事似的?

  仿佛了然她心中的疑問,日向寧次帶著玩弄獵物與鼓掌之上的口吻,淡淡地道︰「你沒搞清楚嗎,你的攻擊從最開始就對我無效了。因為在你攻擊的時候,我早已移開了穴道。你想要戰勝我,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不可能生的事,還是放棄比較好哦……」

  循循善誘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有著說不出的惡毒。

  「不……我不會在此地輸給自己,我也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

  緊緊地、甚至有些固執地望向面前和自己相似的白色眼楮,這句話卻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與對方無涉。

  但是,在聽到「改變自己」四個字的時候,日向寧次的臉色變了。

  原本淡定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改變?還真是天真的大小姐啊……以為自己活在童話世界裡嗎?看來,你還沒從你父親那裡瞭解現實的殘酷呢,有必要給你上一課了!」

  幾乎是叫囂著說出最後一句話,日向寧次用左手隔開了雛田攻擊過來的毫無力道的手臂,右手隨即毫不留情地切向了她的心髒部位。

  「咳……」剎那間心髒好像忽然爆裂了,呼吸也忽然停頓,雙腿撐不住頓感沉重的身體,她猛地倒在了地上,出了沉悶的巨響。

  「怎麼樣,現在做好接受現實的覺悟了嗎?還在想著要改變什麼的嗎,雛田大小姐?」

  腦袋混沌一片,唯有這句話深深印入了耳朵,直達內心。

  ——寧次哥哥,在鬧別扭嗎。

  與此同時,還聽到某個人跳入場內,有氣無力地宣佈著︰

  「我認為這場回合的比賽無法再進行下去……」

  不。

  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我還……沒有死。

  一定要戰鬥到死亡為止。

  何況,有那個人的聲音在鼓舞著她︰

  「要站起來啊,雛田!」

  曙光一樣的聲音,契合著她的內心。

  對,我要站起來,絕對要——

  站在看臺上的鳴人,已恨不得要親自下場去替雛田戰鬥了,他正準備再說點什麼去鼓舞雛田的時候,忽然有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夠了,鳴人。」

  轉頭一看,是卡卡西老師。

  後者的眼神裡帶著少有的嚴肅,對他搖頭道︰「不要再說了。」

  這時候出言鼓勵雛田,無疑是叫她去送死。雖說忍者的確是需要絕對的勇氣,但是,也要懂得適時放棄,尤其是像現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必要逞強不是嗎。

  可是,就在他搖頭制止鳴人的時候,雛田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站著的時候,搗著胸口,一副隨時要倒下去的樣子。

  她的重新站起令日向寧次大為驚愕︰「為什麼還要站起來?這麼勉強自己的話,你可是真的會死的。而且……」他頓了一頓,接著道,「光是站著你就很吃力了吧?這種事,我一看就知道了。你在責備並且詛咒著毫無力量的自己吧,還說著什麼要改變自己的話,人是無法對抗命運的喲,雛田大小姐。」

  一再地說著「大小姐」啊「命運」啊這類的話。

  無論是什麼語調,什麼場景,什麼心情,都沒忘了在她的名字後面加上「大小姐」三個字。

  真的如此在意宗家與分家的區別嗎,寧次哥哥。

  這個人,跟我一樣,糾纏在日向家族的漩渦裡呢。

  忍不住同情起他來了——不,是一直都在同情著他。所以,對他的怨恨和憎惡也沒有多少真實感。

  哪怕現在處在隨時要被他殺掉的境地,也還是一樣。

  「不是這樣的,寧次哥哥。比起我……一直以來……在分家與宗家的命運之中,你才是覺得迷惑和痛苦的人……」

  因為受傷而無力的聲音,意外地顯得堅定極了,只因為這是一直以來內心真實的想法,如果不是臨近死亡,她絕不可能說得出來。

  可是,聽了這番肺腑之言的寧次,不但沒有感動,反而有種被看破的惱羞成怒,幼時父親絕望的眼神和哭泣的自己一齊湧上了心頭︰

  「你……你這種人……」

  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強烈的憤恨使他攥緊了拳頭,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想要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最後一擊——

  寧次哥哥沖過來了。

  想要殺死我吧。

  閉上雙眼,這次意外的平靜呢,面對死亡。不過,紛至遝來的念頭也還是一樣的多啊。

  「糟了。」就在鳴人暗暗叫糟之時,他只覺得肩部一陣微晃,有什麼人借力從他的頭頂上直躍了過去,落到了場地上。

  卡卡西老師怎麼會——?

  與此同時,場上也還閃過了其他幾個人的身影。

  定楮一看,考官月光疾風已站在了寧次的身前,駢指抵在了他的額頭上,雛田的老師夕陽紅拉住了他的左手,寧次的老師凱圈住了他的脖子,而自己的老師,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卡卡西也已拉住了寧次原本要攻向雛田的右手。

  「這是對宗家的差別待遇嗎?」無比憤怒的寧次大聲吼道。

  料想之中的攻擊沒有擊落,又聽到了寧次哥哥的叫喊,雛田勉強睜開了眼楮——看到了站在她身前的人們。

  得救了……

  謝謝你們,紅老師,阿凱老師,疾風大人。

  還有,卡卡西老師。

  又讓大家擔心了吧——真希望下次我也能讓大家信任著呢……

  視線模糊了。

  ——好想睡啊,戰鬥結束了的話,請允許我稍微休息一下……

  再一次倒在了地上,繼而全身都好像被籠罩在了無盡的黑暗裡。


  10、第九章

  深藍色的甬道。

  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深邃的甬道裡,仿佛只要出任何聲音,回聲就會永不停歇地襲來。

  可是,現在前行的動作明明也沒有特別放輕,卻沒有聽到腳步在地板上踩下去的聲音,相對的,心跳聲倒是格外的強烈。

  四周藍到黑的顏色,好像身處在海底一般,盡管看不到盡頭,雙腿也因為一直在行走而酸痛不已,但是自己仍然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有什麼在召喚著她。

  「來吧,雛田。」

  「到這裡來哦,雛田。」

  「雛田,來這裡吧……」

  夢幻似的沒有性別特點的聲音,帶著難以拒絕的回響催促著,一聲接著一聲。

  雙眼看不到前方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跡,也沒有看到任何光亮,卻依然固執地前行。

  仿佛受到蠱惑似的,有種「走過去就好了」的奇特心情,所以盡管覺得前方可能蘊藏著恐怖,雙腿卻踉蹌著,猶如被催眠了一般向前邁進。

  這裡是哪裡?前面又會是什麼?

  心裡想要呼喚著誰,無論如何,不想一個人面對未知的恐懼——如果有同伴就好了,

  誰來救救我就好了。

  可是,又對一遇到困難就想向誰求助的自己,產生了厭惡的感情。

  一直都是這樣,害怕著「一個人」。

  不管陪在身邊的那個是誰,只要有人在那裡就好了。

  可是現在,前方是一片可怕的深藍色,連一點金色的亮光都看不到,而自己身邊,也連一個人都沒有,連影子也沒有。

  「雛田,還在睡嗎?」

  被呼喚了。

  誰在呼喚我。

  溫純的嗓音在呼喚我——單純的、沒有回響的聲音在呼喚著我。

  不是甬道裡的聲音,誰在呼喚著我呢?在這裡……

  「差不多該起來了喲。」溫柔中帶著輕微的沙啞的聲音,再一次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熟悉而又遙遠的聲音,仿佛是從甬道的另一頭傳過來的,隔絕了讓人窒息的深藍色。

  「要醒過來啊,雛田。……在等著你。」

  若隱若現的聲音,以嘆息般的語調表達著要她醒過來的決心,可是,關鍵的地方沒有了。

  有人在等著我。

  「誰」在等著我?

  近在咫尺的聲音,卻沒有聽清,好可惜。

  「還不醒過來嗎?那麼……我要走了哦。」

  這次聽清了。

  那個說有誰在等著我的人,要離開了。

  像是被注入了沁涼的水似的,剛剛還昏沉悶大大腦瞬間清醒了︰

  「不、不要走……」

  夢囈一般的聲音,出來了嗎?那個人,有沒有聽到呢,我的聲音。

  好著急……不管是誰,留下來陪我吧。

  一邊厭惡著又依賴成性的自己,另一邊卻又一次出了求救聲︰

  「不要走……」

  可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像是深陷入泥沼裡無法自拔似的,張開了嘴卻無法出言語。

  沒有聽到挽留的聲音,那個人一定走了吧?

  帶著濃濃地失望,只覺得被打開的部分又重新合攏了,眼前的深藍色再一次加重了起來,簡直到了要將人全部吞噬的地步。

  又要沉到黑暗中去了吧?在毫無希望的甬道中踽踽前行著……

  「連昏迷的時候也還皺著眉頭……你這孩子還真是叫人放心不下啊……」感喟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帶著「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對方出了一聲輕笑。

  隨即,一隻手帶著冰涼的觸感,像是要替她熨平眉宇間的皺褶似的,輕輕撫過了她的額頭︰

  「在做惡夢嗎,雛田?」

  一下子,所有灰暗的顏色一下子全部都散開了,像是被月光照亮的夜空一般,顯出了久違的白色。

  雖然朦朧,可也還是可貴的亮色。

  「唔……」掙紮著睜開了眼,想要確認拯救自己的人是誰。

  一直希望,是那個人的。

  可是,從一聽到那聲音開始,就知道不是他。

  因為這種聲音,如此成熟的語調和說話的方式,沒理由會是他的——只是自己一直那麼希望而已。

  可是,就算知道不是他,也想要確認是誰。

  成熟男人的聲音啊——會是誰呢?

  完全睜開了雙眼。

  還有些迷糊的白色雙眸中倒映出了男人的輪廓。

  他的臉俯在她的正上方,因為正用手試探著她額頭的溫度,還沒來得及移開身體,擋住了自背後射過來的燈光。所以只看得見對方有著倒豎的頭,戴著讓人看不清臉容和表情的黑色面罩,有種說不出的尖銳的神秘感,與他剛剛出來的溫柔的聲音很違和。

  不協調的還有他的眼神。

  面罩這種東西,在傳說中,不是只有藏頭露尾的傢伙才會佩戴嗎,不想讓人知道身份什麼的,所以,這些人露出來的眼神裡也充滿了防範與戒備。

  可這個人卻……

  一直一直流露出來的眼神,都是溫柔的,與此同時,卻戴著奇怪的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面罩。

  是為了加強神秘感才特別戴上的嗎?

  還是為了掩飾溫柔的內心才……

  「醒了嗎,雛田。」

  對方睜大了眼。現在,從那只露出來的眼楮裡,除了關切之外,還有著欣喜的表情。

  看不到臉呢,如果也能看到臉上的表情就更好了︰

  「卡卡西老師……」

  「怎麼樣,你都昏迷三天了,現在餓嗎?我去叫護士來吧?」

  這是對著醒過來的病人慣有的反應,餓了嗎,叫護士來什麼的。

  雖然剛剛在昏睡中的時候,覺得有誰在就好了,可是現在,還覺得有些不夠啊。

  鳴人君在做什麼呢?

  牙君、志乃君還有紅老師又在做什麼呢?

  也許,內心還想著,父上和妹妹呢?

  不過話說回來——

  卡卡西老師為什麼會在這裡?

  原本應該是,沒什麼羈絆的人吧,他於自己。

  是——在意著我嗎,可是,為什麼呢。

  既不是自己的老師,也不是同伴,更不是親屬的人。

  之所以產生這樣的疑問,當然也是因為現在這裡沒有別人的緣故。

  「重病患」一般不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人守候在這裡等他醒來嗎,那麼,在這裡守候著我的,為什麼會是卡卡西老師呢?

  「卡卡西老師是自己來看我的嗎?」

  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卻問了對方另外的問題——或許他是受誰的委託才來的,比賽應該還在進行中吧,沒有辦法來看我的人,這個時候也許會委託卡卡西老師……

  「當然是我自己要來的。」仿佛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卡卡西笑著答道,「不過在臨來之前,特別跟你的老師和隊友們還有鳴人打了聲招呼。」

  「哦……是這樣。」釋然了,紅老師他們一定在為著比賽的事情忙碌著,牙和自己都沒能進入最後的決賽,看起來是志乃君獲得預選賽的勝利了吧,而鳴人君一定也在準備著下一場的比試吧,所以卡卡西老師才會前來。

  「謝謝你,卡卡西老師。」忍不住展現出小小的笑顏了,雖然抑制不住害羞的心情,但還是跟卡卡西道了謝。

  「我去替你叫護士來吧。」擔心著她的身體,卡卡西再一次說著,不過這次沒有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徑直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護士小姐走了進來,見她醒了之後,叮囑了她一些應該注意的事,就帶上房門離開了。

  因為是心髒受損,所以要多休息這之類的

  然後過了很久,也沒見有什麼人來,雖然在餓著,但是剛剛護士小姐沒問,她也就忘了說了。

  好餓啊。

  雖然打了葡萄糖維持體能,可是肚子裡還是很餓,畢竟三天來一直沒吃東西。

  想要坐起來去按鈴叫護士過來,好像也是很困難的事情,起不來了,力量都被抽走了似的,即使拼命地想要移動,最後也只是稍微動彈了一下手指而已。

  而且,卡卡西老師說去叫護士之後,一直沒有出現了。

  連聲招呼都沒打呢,連聲再見啦保重啊之類的都沒說呢,就走掉了。

  多少有點寂寞啊,一個人呆在醫院裡——

  想到這裡,雛田的內心忽然警鈴大作︰

  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態?我剛才那是想向誰撒嬌?

  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

  又軟弱起來了啊。

  不行。

  必須得開始習慣「一個人」。

  得習慣一個人呢,作為強悍的忍者的話——這麼想著,自我催眠了很多次之後,門忽然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因為感覺到有風進來,隨即又關上了房門︰

  「餓了吧,雛田?因為這個時候醫院也沒有東西可吃了,你又只能吃流食,所以出去給你買了紅豆沙,能喝一點嗎?」

  是卡卡西老師。

  叫她名字的聲音包含著關懷——剛剛在開門的時候想著的「會是誰」的時候,心裡也還是雀躍著的。

  在餓著的時候,有人送來自己喜歡的紅豆沙,沒理由不高興吧——實際上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

  稍微有點遺憾的是——

  客客氣氣的,連關心別人的時候也客客氣氣的,保持著距離的卡卡西老師。

  剛才的話裡,並沒有親昵的意思啊,盡管那也是出於關心,還特意買來了紅豆沙,可也還是感覺到疏遠。

  老師在我面前,其實也豎起了藩籬吧,包括那個總覺得隔閡的面具︰

  「謝謝卡卡西老師。」

  聽了又一次的「謝謝」之後,卡卡西也不禁露出了苦笑︰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話啊,雛田。

  「謝謝」「對不起」「沒關系」……翻來覆去地說,當然偶爾還會加上結巴和臉紅,盡管內心很豐富,可是很難表達自己的樣子,比起本班的那幾位學生,從某個方面來講,其實是個跟鳴人一樣的笨蛋那。

  只不過,一個是從語言就能讓人看穿的笨蛋,另一個則是從表情就能看穿的笨蛋而已。

  彎下腰,將雛田的上半身稍微地搬起來了一點,接著拿枕頭墊在雛田的背部,讓她靠在上面︰「能自己吃嗎,雛田?」

  「可以的,卡卡西老師。」現在好像舒服一點了,所以是可以自己吃的。

  卡卡西將手裡的紅豆沙遞了出去,看著雛田小心地端起了碗,再小心地舀到嘴裡,慢慢地喝著。

  心情有些沉重了。

  雖然她已經醒了,可是自己的心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重。

  最近,執著的傻瓜越來越多了啊,全都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真讓人頭疼。

  「雛田。」欲言又止了好幾次之後,卡卡西最終還是開口了。

  「嗯?卡卡西老師?」有點沉溺在紅豆沙的甜膩之中,忽然聽到卡卡西老師嚴肅的聲音,雛田不覺有些奇怪,心裡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跟老師約定吧。」

  「欸?」

  「以後不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再豁出性命了。——畢竟不是為了守護重要的東西,所以,要懂得適時放棄喲。」

  不知道她會不會聽進去——如果這番話是鳴人說出來的話,也許她會聽進去吧?不過,已經說出口了,聽不聽也就在她了吧,希望她能聽得進去呢。

  不過,說出這番話的我——其實也沒有資格勸誡她的,因為我,也是準備隨時放棄性命的人。

  想到這個,卡卡西不由得露出了苦笑,看了一眼因為他的話不知如何反應的雛田,然後伸出手,揉了揉那一頭短短的、淡藍色的頭︰

  「要記住哦,雛田。」

  太過真摯的態度,溫柔成熟的體貼,卡卡西老師的話語讓人安心,所以,這樣的約定應該遵守︰「我知道了,卡卡西老師。」

  「那麼,我就先走了喲,以後再來看你。」

  「好的,卡卡西老師,謝謝你。」

  「再見了。」

  「再見。」

  卡卡西老師在外面帶上了門,接著,是他離去的腳步聲。

  現在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可是,手裡的紅豆沙還沒有喝完。

  溫熱的,吃到嘴裡就會覺得甜膩的紅豆沙,忍不住,再次啜飲了一口。

  這是我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喝了這個之後,多麼孤寂的夜晚也能熬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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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第十章

  接下來的幾天裡,紅老師、牙和志乃都來看她了,尤其是紅老師,對她在那場戰鬥裡堅持到底的行為很是贊賞。

  終於,在紅老師眼中的自己,顯出不一樣的樣子來了呢。

  過了沒幾天,卡卡西老師也再一次來了,可是這一次,卻是在走廊裡聽到他的聲音的。

  不再溫和的聲音,好像在責備著凱老師。

  從斷斷續續的對話中,雛田只能聽出一點事件的大概︰

  好像是和寧次哥哥一個班的洛克李在面對強大的砂之我愛羅的時候,使出了過身體負荷的術,結果給自己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送到醫院裡來的時候還是昏迷不醒。

  卡卡西老師的聲音有著低沉的憤怒,在責怪著凱老師為什麼要教給李這麼危險的忍術,置自己的弟子的生命于不顧。

  同時,也聽到了凱老師反駁的聲音。

  這麼嚴厲的卡卡西老師,真是新鮮,以前從沒見過呢。

  可是,沒對我過火。

  就算上一次我也不顧性命地任性妄為著,卡卡西老師也沒有訓斥過我。

  在其他人面前,在自己的學生面前,也一定有過嚴厲的一面吧,對凱老師也會像現在這樣著脾氣。

  在我面前卻不會,即使開著玩笑也是有分寸的,即使是鼓勵也是點到即止的,即使是勸誡也是有所收斂的。

  因為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所以才生氣的吧,在我面前,卻會一直擺出那副成熟穩重的大人的樣子,像應付小孩子一樣微笑著打過去了。

  有些微妙的不高興——也說不出是為什麼。

  原本也不是太親密的人吧,想這些的我還真是小孩子呢。

  不過,剛才的那個話題,很難抉擇啊,在求勝的決心和寶貴的生命之間,真的很難選擇。

  對于觀戰的局外人來講也是一樣,一方面希望自己重視的人獲得勝利,哪怕失敗也要戰鬥到最後;另一方面卻又希望他能夠在戰鬥適時放棄,全身而退,保全性命。

  只不過,一旦選擇了前者,後者就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才會實現了。

  能夠想像洛克李的心情,他也是個強者,盡管也風聞了對他的某些鄙夷,可是他的努力卻是整個木葉都人所共知的事情,是個體術方面的天才。

  天才比庸才更難以承受失敗,也難以接受另一個天才的出現,尤其不能接受努力的自己卻被毫不在意的對手擊敗。

  是因為這樣才會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吧?

  可是,卡卡西老師卻說︰要懂得適時放棄,因為不是在保護重要的人。

  戰鬥啊,生命啊,放棄啊,堅持啊等等,不明白在合適的時候到底應該選擇什麼啊,要是卡卡西老師能說清楚一點就好了。

  這個可是紅老師不會教的東西啊。

  將洛克李安頓好之後,有腳步往這裡來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卡卡西老師吧?

  果然,門開了之後,一頭銀灰色的頭搶先進入了她的視線︰

  「喲,雛田。」

  「卡卡西老師。」

  忍不住微笑起來了,看到卡卡西老師那只總是充滿了無奈的眼楮就很想笑,剛剛明明還有些不快,現在卻像是統統都忘掉了一樣。

  「今天心情不錯嘛,雛田。」

  糟了,被他看穿了嗎︰「沒、沒有啊。」

  雛田迅地低下了頭,掩飾已經開始熱起來的臉龐,然後又不由自主地往那邊偷瞄著︰

  卡卡西老師拖過一旁的椅子自動地在床邊坐下來了。

  卡卡西老師用雙手托起了下巴撐在了床沿上。

  卡卡西老師一副無奈到極點的樣子。

  看著她。

  在無奈地看著她。

  然後是無奈至極的話語︰「我說,雛田……」

  「嗯?」

  好緊張,然後說不出是為什麼緊張。

  而且,在對方緊迫盯人的視線之下,感覺熱熱的臉頰和不善於隱藏的眼楮都沒有地方放了。

  原本還在偷瞄的,現在連這個勇氣也沒有了。

  沒道理啊,明明只有一隻眼楮在看著自己,為什麼自己有兩隻眼楮還沒有勇氣瞪過去呢?這種不嚴厲卻能殺死人的無奈眼神——回去也對著鏡子好好鍛煉一下吧?好像比一般的忍術還要厲害的樣子……

  不愧是卡卡西老師,叫人忍不住要崇拜——

  「我很討厭嗎?」

  欸?

  好像是同樣的問題——在什麼地方曾經也聽過類似的言論吧?

  對了,上一次也在詢問著「我有這麼可怕嗎」之類的。

  卡卡西老師怎麼可能會討厭呢,也一點都不會可怕啊。因為即使是剛才還聽見了他嚴厲的語調,可是腦海裡裝著的,卻是他總和藹的微笑著的樣子呢。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雛田準備直視著對方,於是猛地抬起了頭,望向已經把頭湊過來給她「驗證」的上忍︰

  「……」

  眼楮是吊起來的。

  吊起來的眼楮,還有和頭同一個色系的銀灰色的眉毛,也是吊起來的。

  看起來無奈到快要抓狂的卡卡西老師的臉,近在咫尺。

  而且,還一副「因為被雛田討厭了」而要哭了的樣子。

  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就吞了回去,剩下在腦海中盤桓的盡是些「糟了,卡卡西老師要哭了」「怎麼辦,要趕快岔開話題」這樣的念頭。

  有了。

  「卡卡西老師,上次你看的那本忍術書在哪裡買的啊?我也很想學習一下呢。」

  因為想到了上次卡卡西老師的玩笑,所以想到了這個。本來也很好奇那本書到底是什麼,所以這也不算是岔開話題吧。

  就見卡卡西老師很失望的別了別嘴︰「雛田你學乖了啊……」然後坐直了舉起雙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什麼忍術書啊?……叫什麼名字?」

  「就是那本叫親熱什麼的書……老師不是一直看得很起勁嗎?」

  舉起來伸懶腰的手僵住了。

  親熱什麼的。

  看得很起勁——有嗎。

  得想個什麼辦法蒙混過去才行——男人忽然嚴肅起來︰「雛田。」

  「嗯?」

  嚴肅起來了。

  卡卡西老師遊移的眼珠回到眼眶的中間了,像個真正的老師了,有些期待接下來從他嘴裡會說出的話了呢——

  也許,會拿出老師的樣子教訓我吧?雛田情不自禁隨著這嚴肅的目光正襟危坐了起來,背也離開了原本靠著的牆。

  「那本書暫時是不可以看的哦。」

  「是,卡卡西老師。」雛田帶著有些興奮的語氣回答著,可是目光中還是有點好奇。

  也許是這份好奇傳遞到他的眼中了吧,卡卡西困難地解釋著︰

  「因為是只有大人才能使用的忍術喲,小孩子使用起來的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可怕後果。」

  不是「厲害的人」能夠使用,而是「大人」才能使用,這種忍術聽起來就很神奇呢,雛田一下子想到比自己大的人︰「像紅老師、阿凱老師他們都能使用這個忍術嗎?」

  不得了,聽到這句話之後,大腦開始自動想像阿凱嘿咻的情景了,簡直要吐血了。

  「對對,他們都會。」卡卡西迅站起身來,「我還有點事,下次再來看你。」

  說著,卡卡西飛快地離開了雛田的病房,那背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12、第十一章

  見鬼了。

  都已經逃出病房外面了,感覺心髒還在怦怦跳個不停——

  是被嚇到了吧?被那樣純潔的眼楮盯著說些「親熱」什麼的,難以抑制地緊張起來了呢,明明在鳴人他們面前不會的啊,好奇怪。

  一定是病房裡的那女孩子太認真,凡事也都會當真的緣故,要是對方是個能隨隨便便開玩笑的傢伙,自己一定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這麼想著,心裡才放鬆了些,可是接下來,又要為佐助的事憂心了。

  「保重了,雛田。」

  雖然她有自己的老師,可總覺得稍微轉移一下視線就會死掉似的,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啊。

  「下次再來看你吧。一定會再來看你的,雛田。」

  在心底,對她做出了這樣的承諾。

  可是,到最後也沒能實現呢。

  一直到最後她出院的時候也沒能再去見她,雖然承諾不是當面做出的,可是說到底,也還是對雛田失約了。

  傳授佐助千鳥的事,大蛇丸想要毀滅木葉的事接踵而來,簡直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但是即使沒有擠出時間去見雛田,也最終沒能守護住想要守護的東西。

  雖然大蛇丸手下的音忍都被打退了,三代目猿飛大人卻犧牲在大蛇丸的手中。

  同時犧牲的,還有許多一直以來都可稱作是同伴的人,一直以來都共同作戰的人。

  感覺到重要的東西一步步地離自己遠去了。

  剩下的只有孤獨。

  雖然自己沒有死,卻仍有種被拋下的感覺,可是即使這樣,也還是不想主動去追尋死亡。因為,只要還活著,就也還會有想要守護的東西。而且,重要的東西越是增加,就越是不能肆意地選擇死亡。

  可還是感覺到孤獨逐漸地滲入到內心了,又或者可以說,孤獨原本就是存在於內心的東西,只是過去都被遺忘了而已。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不算太高興卻無意識間笑容滿面的時候,回到家打開門說「我回來了」的時候——明知道沒有人應門,卻還是這麼說了。

  這種只有我一個人的荒涼的寂寞,以前明明沒那麼在意的。

  是理解自己的人已經死去的緣故吧?

  雖然平時能稱得上朋友的人也很多,可是能談得上理解自己的人卻只有那麼一個。也正是因為如此稀有,所以自己也特別執拗於「理解」這兩個字呢。

  唯一理解自己的人。

  宇智波帶土。

  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被護額擋住的左眼忽然起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果然,還是忘不了吧。

  不想忘記,也不能忘記。因為那個是在活著的時候將我從沼澤裡拯救出來的人,是雖然死掉了卻還在支撐著我走下去,到現在還用著特別的方式,提醒著我,什麼才是重要的應該守護的人。

  該死的傢伙——為什麼偏偏是你死掉了呢?

  慰靈碑前面,忍不住這麼想了。

  但是,沉默著。

  平時的無所謂不在意散漫又隨便的態度在這裡全都無法表現出來。

  連嘆息也只能留在內心深處。

  現在,只有雨聲在回應著他的心情。

  也只有淅瀝卻不吵鬧的雨聲,能夠回應他的心情。

  因為,這種心情不是任何人能夠給予安慰的,是因為這樣才會感到更深層的孤寂。

  ——只剩下我了。

  即使還有著想守護的人,也還是會有這樣的錯覺。

  該去參加三代的葬禮了吧。

  一邊記掛著已經早已死去的人,另一邊卻又要去送別剛剛死去的人。

  是永別啊。

  永別了。

  所以,討厭葬禮。

  沒有意義吧,人死掉了之後舉行的葬禮有什麼意義呢。

  要在活著的時候好好守護才行,等到死後一切就都晚了,文章都完結了的話就算有補充的番外也沒有意義了。

  是這樣吧?

  可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我,到底出於什麼理由在帶土的慰靈碑前徘徊呢?

  像這樣想著的我,又為什麼最終邁開了腳步,前往三代的葬禮呢?

  不明白。

  難以完全瞭解自己的內心。

  站在了最後面。

  前面參加葬禮的人群排列得很整齊,還能聽得見輕輕的啜泣聲。

  人群之中,立刻就看到了雛田的身影。

  之所以立刻就能在黑色的人群中找到她,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感強烈,只是因為有些愧疚——答應了的事情,沒能做到呢。

  還因為這孩子,看起來就很脆弱的樣子。

  既脆弱,又孤獨,叫人在意。

  一會兒去跟她打個招呼吧?問問她病情怎麼樣了之類的好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也完全沒想到連這一點都無法做到呢。到葬禮結束的時候,因為人太多,雛田很快就不見蹤影了,問了熟悉的人,據說是和父親、妹妹還有堂兄一起回家了。

  和好了嗎?

  真替她高興,看起來以後也會獲得來自家庭的溫暖了呢。

  可是,稍微有些落寞啊。

  已經——不需要我安慰了吧。

  卡卡西站在原地,內心不禁有些感慨。然後,他跟著人流一起離開了葬禮的現場。

  雛田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在本宅的道場裡揮汗如雨地和寧次哥哥一起訓練,父上大人就在一旁觀看——

  以前連夢裡也不可能出現的事情,現在竟然出現了。

  盡管父上仍然很少笑,寧次哥哥大多數時候還是那副驕傲的樣子,可是,都在關心著她。

  在醫院裡被覬覦白眼的人擄走之後,先是牙與寧次一起,接著連父上也趕來救她了,事後也沒有人任何人責備她,寧次哥哥更是說出了猶如懺悔自己所作所為的話了呢,不過,沒有請求她的原諒。

  本來就不曾怨恨著他,所以也沒準備讓他道歉——寧次哥哥的話,不道歉也沒關系,因為,瞭解他內心的自己,知道他會用行動而不是用語言來道歉的——

  要是能再放鬆一點就好了喲,寧次哥哥。

  有時候,也情不自禁地會這麼想著。

  再後來,父上大人對自己說「繼續加油啊,雛田」,寧次哥哥則說著「一起訓練吧,雛田大小姐」這類的話,到現在回想起來也還像是在做夢一般。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其實連自己也還不是很清楚。

  也許——是自己終於有些改變了也不一定。

  所以,要更努力地訓練,拼盡全力,像鳴人君那樣。

  上次木葉遭受的災難裡,因為還在病中沒能幫上忙的自己,始終都覺得很愧疚。

  下一次一定要像卡卡西老師說的那樣,為了想要守護的人,不顧生死地戰鬥吧。

  想到這個,就能在精疲力盡的時候還能重新振作起來。

  修煉結束了之後,雛田稍微清洗了一下,打算去街上買點紅茶,好在下次訓練的時候泡給父上和寧次哥哥喝。

  可是,正走過一個街道拐角處的時候,前面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有什麼人急急忙忙地往這邊趕來。

  然後,從她身邊一晃而過。

  因為度極快,只能模糊看得到那個被背在背上的人的身影,雖然只看得到背面,可是那頭標志性一般的銀灰色的倔強的頭卻強行突入了眼簾。

  怎麼會?

  她驚訝地捂住了嘴巴,然後從指縫中漏出了喃喃的聲音︰

  「卡卡西老師……」

  是卡卡西老師。

  被背在背上,還走得如此急切,生什麼事了嗎?

  那個離去的方向應該是醫院吧?

  很在意——卡卡西老師曾經那樣幫助過我,現在他生病了的話——

  下定了決心之後,雛田也匆匆往醫院趕去。



  13、第十二章

  趕到醫院之後,她立刻看到了混亂不堪的場景。

  盡管卡卡西老師還在昏睡當中,可是背著他的凱老師好像很急躁的樣子,對著醫護人員大聲嚷嚷著。

  一片混亂中,等到把昏迷不醒的卡卡西老師安頓好之後,已經過了好一會兒。

  接著,在凱老師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就在剛剛,兩個s級的叛忍宇智波鼬和幹柿鬼鮫襲擊了村子,為了保護紅老師和阿斯瑪老師,卡卡西老師不惜以身犯險,最終中了宇智波鼬的幻術「月讀」倒下了,由凱老師把他送到了醫院。

  道明瞭原委之後,凱老師跟她打了聲招呼,隨即離開去了鄰近的李洛克的病房。

  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嗎,卡卡西老師。

  目光移到病床上卡卡西疲憊的睡臉上時,雛田不禁這樣想到。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卡卡西老師,一方面覺得有點不適宜的平靜,另一方面,卻又有著難以言喻的焦躁感。

  也是在逞強吧,雖然是在守護著村子裡的同伴,可這個,也是在逞強不是嗎。

  一目了然的逞強,令人感到不安啊。

  像個老師那樣教導著我「要懂得適時放棄之類」的,自己卻隨隨便便地擋在了大家面前,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地焦躁起來。

  不過,沒資格去責怪他吧。

  我算得上他的學生呢,還是他的一般性質的朋友呢。

  不,這是即使學生和不算親密的朋友也不能過問的事情。

  那麼,就在這裡等候著他醒過來吧。

  總是沉睡可是不行喲,卡卡西老師,容易陷入到難以自拔的噩夢裡呢——即使是平時總笑著的人,也會做噩夢的吧?

  因為他盡管在睡著,可是眉頭一直是皺著的。

  在做著什麼樣的夢呢,卡卡西老師?

  此後的幾天裡,因為白天還要訓練的關系,所以只要晚上有空餘的時間,雛田都會前去探望卡卡西。

  有時候帶了紅豆湯,有時候又帶些自己做的小餅幹什麼的,期待著能給病中的卡卡西老師一點慰藉。

  因此,也在醫院裡遇見了同樣前去探望卡卡西的鳴人,還有去探望李洛克的日向寧次。

  凱老師一直在李洛克的病房裡守候著,有時候還能聽到他們熱情的談話聲。

  而鳴人君卻只能偶爾來看望卡卡西老師,因為據他說最近在跟著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一起修行,所以,前來探望的時間就不多了。

  跟著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修行,鳴人君又成長了。

  可是,同時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感覺好像在望著對方前進的背影,而自己卻只是原地踏步——

  不,自己也進步了吧,如果只是跟過去的自己相比,的確是進步了。

  但是,跟大家的步伐相比,稍微有些慢了。

  壓抑著內心小小的失落以及同時湧起的替對方由衷高興的心情,雛田在鳴人君走出病房的時候,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小聲地祝福著他︰

  「鳴人君,你一定會如願以償當上火影的。」

  一定。

  關於這一點,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是,許多天過去了,卡卡西老師卻一直沒有醒。

  看著他沉靜的睡顏,有時候忍不住想著,卡卡西老師會不會就這樣睡過去了呢?

  「卡卡西老師……」因為害怕自己的猜測成真,雛田戰戰兢兢地輕喚了他的名字。

  只是,除了隨著呼吸輕顫的眼睫之外,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

  「卡卡西老師?」再一次輕聲地呼喚著他,可是,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連綿的呼吸聲,以及胸脯均勻的起伏,顯示著他還活著。

  幾天前皺起的眉頭已經平復下來,他像是進入了永遠的安眠一般,沒有了其他的表情。

  走出門去的時候,總覺得他會忽然從床上坐起來,對著驚喜的她惡作劇般地眨著眼,然後繼續懶洋洋地開著些輕俏的玩笑。

  可是,每當以為會生那樣事件的她,忽然回頭之時,卻仍只看得到幾近死亡的寂靜。

  「卡卡西老師……」

  自己呼喚他名字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傷感。

  淚水都快要奪眶而出了——卡卡西老師不會離我而去吧?

  不、不會的。

  不會的。

  可越是這麼極力地說服自己,越是覺得心裡的不安在慢慢擴大。

  再過了幾天,同樣被「月讀」擊至昏迷的佐助也被送進了醫院,一直陪著他的,是和他同組的小櫻,隨時來探望他的,則是另一組的井野。

  同樣受傷的李洛克,則由凱老師隨身陪侍,還有會來探望的寧次和同組的天天。

  來探望卡卡西老師的人中,卻沒有那種在他身邊一直守護著等他醒來的人。

  好孤單啊,卡卡西老師,對著病床上沉睡著的男人,雛田出了這樣的感慨。

  那麼,我只好——

  也只有我了,目前能擔當守候著卡卡西老師醒過來的人之中,也只有我了吧。

  就像上一次,也只有卡卡西老師陪伴在我身旁一樣。

  要盡量不讓他感到孤單呢。

  於是,在佐助入院的第二天,她盡量縮短了訓練時間,下午就去探望了卡卡西。

  來到病房之後,現他還是像平常一樣,沒有什麼改變地持續昏睡著。

  盡可能多時間地來守候著你吧。

  如果每天都來探望,卻不能在病人醒過來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話,探望不就沒意義了嗎?

  不是這樣的。

  其實只是為了安撫自己的內心才來的。

  不是為了對方。

  不是為了要醒來的對方看到我,而是為了我能看到醒過來的對方,是為了這個才來的。

  所以,只要來這裡守候了,即使對方在醒來的時候沒看到我也沒有關系。

  哪怕對方不知道我在這裡守候過也沒有關系。

  只要自己心裡明白自己來過了,那就足夠了——

  其實只要守候在這裡,對方也能在潛意識中感受到有人在那裡等待著他吧?

  是這麼希望著的,希望對方也能多少感受到有人在這裡守候著,因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感到孤獨。

  「要趕緊醒過來啊,卡卡西老師。」

  雛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嘴裡念叨著,想讓卡卡西老師醒過來——最近心裡裝的,滿滿的都是關於卡卡西老師的事。

  在訓練的時候,呆的時候,做什麼都優先想到了病中的卡卡西老師,那個人醒了沒有,會不會剛好在離開的時候醒了,也許現在過去就剛好趕上他醒了之類的。

  可是每一次都像現在這樣,想像中的情形一次也沒有出現。

  雛田一邊嘆息著,一邊無意識地也將兩只手放在膝蓋上,撐住了自己的臉。

  這時,門忽然開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帶著親切的微笑︰

  「又來看老師了嗎,雛田?」

  轉頭一看,原來是是負責照顧卡卡西老師的奈久護士,是個十分和藹可親的人。

  雛田趕緊站起身來︰「是的,奈久小姐。」

  看奈久走過去測量血壓,雛田不禁問道︰

  「卡卡西老師今天有好轉的跡象嗎?」

  測完之後,奈久收起了工具,看著擔憂的雛田,有點欲言又止,最後,她像是安慰似的道︰「他會沒事的,雛田。」

  說完,她就起身走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對雛田道︰

  「病房裡要通風啊,雛田,如果一會兒你還在這裡的話,把窗戶打開吧。」

  「好、好的。」

  這才注意到,病房的窗戶掛著厚厚的窗簾,怪不得剛才進來的時候,就覺得房間的光線很暗淡。

  雛田走到窗戶旁邊,「嘩」地一聲拉開了窗簾。

  夏日強烈的光線一下子從毫無遮擋的玻璃外射了進來。

  與此同時,身後響起了一個小小的咕噥聲︰

  「嗯……」

  有什麼東西忽然擊中了心坎,使得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那聲音是——

  她回頭。

  觸目所見的,仍然是緊閉著的眼眸,可是眉頭皺起來了,好像因為陽光直射在眼楮上的不適感,他的喉嚨裡持續出了不舒服的「嗯嗯」聲。

  沖了過去。

  「醒了嗎,卡卡西老師?」帶著驚喜的聲調,她現自己的聲音裡都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但是沒有。

  反而好像是因為她的身體擋住了陽光,連表現不舒服的聲音也沒再出了。

  雛田試著移開了一□體,讓日光重新照射到他的臉上,果然,他又重新皺起了眉頭。

  夢。

  他跌入了夢的深淵。

  是個明知道是夢也不願意醒來的夢呢。

  雖然四周漆黑,可仍然是十分懷念的夢,醒過來的話會覺得可惜吧。

  有亮光的話會驅散這個夢的喲,要是做不下去的話就太遺憾了。

  誰來替我遮住亮光吧,因為夢裡的人,是只有每當身處黑暗的時候才能見得到的。

  像是契合了他的內心一般,有什麼東西替他擋住了不知從那裡射過來的明亮的光線。

  太好了,這樣的話,這個夢就能順利地延續下去了呢——

  對吧,帶土。

  不停地流著血的帶土,對我咆哮著要我珍惜同伴的帶土,最後死在我面前的帶土。

  可是,為什麼,只有在黑暗裡的時候才能看得見呢?

  而且,為什麼每次能看到的時間總是如此短暫呢?

  不要扔下我啊,帶土。

  看到笑著的帶土了。

  微笑著的,倒在自己懷裡的帶土說著聽不清的話語。

  然後,左眼忽然尖銳地刺痛起來。

  我沒有帶上護額嗎?

  明明護住了這隻眼楮的,雖說是帶土送給自己的,和我一起看著這世界的眼楮,可是不到關鍵時刻,我也絕不會讓它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中。

  那麼現在是?

  大概是它自己疼痛起來的吧?

  不管了。

  帶土在笑著呢,現在不是理會眼楮的時候。

  但是,這個笑容——

  以前似乎在哪裡見到過,而且應該不是在夢裡。

  對了,想起來了。

  是那時永別之前的微笑,為了鼓勵著我要好好活下去而努力出的微笑。

  在那之後,就永別了。

  我和帶土,永遠的分別了。

  而現在,他又對我微笑了。

  是那個時候的場景在夢裡重現著吧?

  說完了話之後,接下來——

  果然,他的眼楮閉上了,他的手也垂了下去,只剩下我一個人撕心裂肺般的痛呼回蕩在冷寂的風中。

  為什麼最後,總是以這樣悲傷的結局結束一切呢?

  想要抓住什麼而伸出去的手,最終也只抓回了一手冷霧而已。

  忽然,手被誰握住了。

  小小的溫暖而柔軟的手,帶著某種堅定的意味,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因為很小,簡直就像是放在了我的手心裡一般。

  狂躁的心一下子因此平靜了下來。

  第一次,在夢裡出現了我和帶土以外的人。

  是誰呢?

  竭力想要在黑暗中睜大雙眼看清對方的模樣,可是眼前始終還是漆黑一片。

  「是誰?」

  想要知道對方是誰。

  「是我。」

  柔軟的女孩子的聲音。

  溫柔而害羞的聲音。

  像沙漠裡的微雨一樣落在了心底,可是對方卻繞開了我的問話。

  「你是誰?」自己固執地追問著,想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是、是我喲。」這樣簡單的問話卻引來了對方的緊張,她開始結巴起來了。可是,就算如此也還是繼續繞開了我的問題。

  「是誰呢?」

  「是我啊。」

  「你到底是誰啊,告訴我吧?」不停地詢問著對方的姓名,好像撒嬌的孩子那樣,牛皮糖似的糾纏著對方。

  可是不管我怎麼詢問,對方始終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再地重復著「是我啊」「是我喲」。

  好失望。

  可是,我卻依然緊緊地握住了那只手——

  因為,這已經是身處孤獨和黑暗的我唯一的安慰了吧。



  14、第十三章

  這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似乎是陷入了深層的睡眠之中,沒有再做夢了。

  無論是痛苦悲傷的夢,還是歡樂懷想的夢,都沒有再做了。

  到了有點意識的時候,感覺到那個人的手已經不在我的手心中緊握著了,不知道是我松開的,還是她抽出去的。

  但是,能夠感受得到,她在那裡。

  盡管仍處在迷糊的昏睡之中,但是還是能意識到,那個人一直在守候著我,因為這一點才能獲得安眠的。

  被人等候著、守護著,這感覺讓人安心。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睜開眼來看一看她是誰。

  要早點醒過來啊,如果能夠睜開眼就馬上看到對方的話,那就好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有誰解開了禁錮身體和大腦的枷鎖。

  全身都輕松起來的時候,卡卡西迫不及待地睜開眼楮,翻身坐了起來。

  一群人目不轉楮地正注視著他。

  在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病房裡爆出了一陣歡呼聲。

  的確是希望能夠在醒來的一瞬間就能看到人的,但是想不到會有這麼多人。

  叉著腰的綱手大人、興奮的鳴人、穿著青蛙服的凱,以及站在他們身後的不停地探頭張望的雛田。

  綱手大人——傳說中的三忍之一,擁有著絕對厲害的醫療忍術,不過已經很久沒在木葉村出現了,一定是自來也大人請她回來的。

  是她救了自己吧︰「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之後,綱手大人好像說了些什麼吧,聽不到了。

  他的雙眼向門外望去——那個人,會在病房外面嗎?

  但是,不管怎麼側耳傾聽,也沒有人在外面的跡象,那個溫柔嗓音的主人,可能已經走了吧。

  接著,凱迫不及待地拉著綱手,去了李洛克的病房。

  因為同樣關心李洛克,鳴人也跟著一起去了。

  只有雛田,目送他們離開之後,留在了病房裡,雙手忸怩地背在背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雛田?」

  「卡、卡卡西老師……」對方微微地低著頭,眼楮四處瞄著,好像很緊張。

  卡卡西不禁笑了,這孩子,還是沒什麼改變,即使變得堅強了,卻還是這麼害羞啊︰「沒事的,雛田,在老師面前,什麼都可以大膽的說出來。」

  受到鼓勵之後,雛田踏著有點猶豫的步子走了過去,然後,拿出了一個便當盒捧到他的面前︰

  「卡卡西老師,請收下這個!」

  好奇怪,明明很緊張的,這次卻居然沒有結巴了。

  在卡卡西老師面前,就算是緊張手也不會顫抖,反而覺得,越是靠近就越顯得自然了——卡卡西老師果然是親切的人。

  很親切,也很隨和,同時又很溫柔,能夠完全包容與接納無能的自己。

  不會給人耀眼華麗的印象,卻讓人覺得很自然,很舒適。

  而且無論何時,都不會有不耐煩的神情與語調,不管在他面前顯得多麼懦弱,對方都不會因此不耐煩。

  雖然經常會露出心不在焉又無所謂的樣子,但從本質來說,是個非常熱心的人。

  「唔……肚子的確餓了啊,謝謝你及時送來了吃的哦,雛田。」接過便當的同時,男人感激涕零似的說著。

  打開便當盒的蓋子之後︰「哇!竟然是秋刀魚,是我最喜歡的料理呢,太感謝了啊,雛田!」

  很誇張的語言就像平時一樣,行雲流水般的說了出來。

  不過,像是流水遇到了阻塞一般,那語氣和平時比起來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不是順其自然的話語,而是特意要那麼說的。

  因為,病房裡似乎有些詭異的氣氛。

  好像不用這樣的語調說話的話,就會顯得不自然。

  但是,這麼故意提高了語調之後,非但沒有沖淡詭異的氣氛,反而顯得更不自然了。

  剛才——有些做作了吧?

  可是,到底為什麼氣氛會變得詭異起來了呢?

  連好吃的秋刀魚都好像有點食不知味了。

  「卡卡西老師喜歡秋刀魚嗎?」

  「是喲,很喜歡。」拉下面罩之後,男人埋頭大吃。

  興奮的白色眼眸光似的看著被子——不敢去看卡卡西老師的臉。

  會把臉蒙起來,表示他不想讓人看到臉,去偷看的話,是不禮貌的行為。雖然內心也在掙紮著想看,但是最終雛田也沒有抬起眼楮。

  因為做了對方喜歡吃的東西,心裡暗自慶幸︰幸好在鳴人君找來綱手大人之後,去問了小櫻卡卡西老師愛吃的食物。

  原本打算第一次做的便當要送給鳴人君,可是——

  也許,卡卡西老師更需要人關心吧。

  這麼想著,回去做了秋刀魚之後,幸好趕在他醒來的時候送過來了。而且,對方大快朵頤的樣子,令人很有成就感︰

  「太好了……以後也能做給卡卡西老師吃嗎?」

  不經意間,說出怪異的話了。

  因為正在埋頭大吃的老師忽然抬起了頭,那只露出來的眼眸裡更是有著驚訝︰「可以嗎,雛田?」

  是想說別的吧,卡卡西老師?

  其實自己心裡也很明白,對於別人的好意,一般人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選擇拒絕。

  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害怕對方在付出好意的同時,會要求「回報」。

  尤其害怕對方會因此糾纏上來,踏入自己不願顯露在外的內心世界。

  所以,也許他是想說「為什麼想要做給我吃」或者「接受別人的食物是很麻煩的事」,但是,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個。

  在問她「可以嗎?」。

  很難回答。

  無論是「可以」還是「不可以」都無法說出口了。

  這是成熟的大人才會說出的話吧?用問題來回答問題。

  卡卡西老師真成熟呢。

  但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啊。

  要回答這個問題。

  傷腦筋啊。

  「……如、如果卡卡西老師想吃的話。」

  這樣回答沒問題吧?

  這個是向卡卡西老師學到的說話的經驗,把問題推給對方的做法,雖然還不能向卡卡西老師那樣說得那麼自然。

  好像很有效,立刻聽到了卡卡西老師低低的笑聲自上方傳來︰

  「想吃喲,我當然想吃啊,雛田。」

  隨著那醇厚的笑聲,一隻大手帶著熱意又輕輕地揉散了她的頭。

  ……把我當成孩子了。

  在卡卡西老師面前,我果然還是個孩子吧?

  不甘心呢,總是把我當成孩子——我也想變成成熟的大人啊。

  雛田這麼想著,忽然想起了「大人才能學的忍術」。

  好想學,變成大人就能學了吧?

  沒問過紅老師,因為覺得這個忍術一定只有卡卡西老師最擅長。

  「卡卡西老師,也跟我約定吧?」

  「呃?」這孩子,好像有點激動起來了。不過,好像有不好的預感。

  「跟我約定吧,卡卡西老師?」

  是雛田的話沒關系吧?雖說是不知道內容的約定,但是雛田是不會提出特別的要求的,所以沒問題︰

  「可以喲,雛田……是什麼樣的約定呢?」

  「等我長大了之後,教我那個忍術吧。」

  「嗯?什麼忍術?」什麼忍術一定要我來教呢?好奇怪,有什麼紅不能教的忍術嗎?

  「就是那個‘親熱’什麼的……」

  「咳咳!」

  噴飯了。

  原本在一邊說話一邊吃飯的。

  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了——是為了防止現在這種情形出現吧?為了防止把飯噴出來才……

  而且,現在這種想哭的感覺又從何而來呢?

  「卡卡西老師,可以嗎?」雖然不明白老師的反應,但是因為很想學,所以追問著——又在老師面前任性了。

  因為他是讓人不知不覺就在他面前任性起來的人。

  知道他不會生氣,才會這麼追問的。

  可是,卡卡西老師的回答卻有些支支吾吾︰

  「那、那個麼……」

  第一次聽到卡卡西老師結巴的聲音︰「我不能學嗎,卡卡西老師?」是很厲害的忍術吧。

  「那倒也不是……」到底該怎麼說好呢?可惡,這孩子為什麼一直糾纏著這個不放啊?果然,認真起來的人真是——好可怕。

  「那麼可以教我的吧?卡卡西老師。」鍥而不舍的問著。

  「那個忍術很多人會的,以後你長大了的話,一定會有合適的人教你的。」清了清嗓子,決定在任何事情面前都不退縮的卡卡西,在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稍微找回了一點老師的感覺。

  「也對呢……雖說覺得卡卡西老師應該是最擅長的,可是,紅老師一定也知道這個忍術,問她的話……」

  「不行!」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卡卡西多少有點狼狽起來了,「你不能問她!」

  「紅老師,請教我親熱什麼的忍術吧?」

  「那是什麼?」

  「就是卡卡西老師說的大人才能學習的忍術,親熱什麼的……」

  「卡卡西那個混蛋!怎麼能教這麼單純的雛田這種事!走,我們去找日向大人!」

  然後是自己被無數前輩約談及痛打的畫面。

  接著,身為教師的上忍用工口漫畫勾引未成年少女的事成為了木葉村的熱門話題。

  ……

  想到這樣的場景,卡卡西頓時驚恐得連汗毛都快要炸開了,最後,他無奈地低下了頭,掙紮著、顫抖地說道︰

  「……好吧。等你長大了……我、我就教你。」

  「謝謝卡卡西老師!」興奮的聲音隨之響起。

  沒什麼可感謝的,但是總不能說「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吧?撐著額頭,強忍住痛哭和想要揍人的沖動,卡卡西用殘存的一點理智叮囑道︰

  「是秘密哦,雛田……這件事不要說給別人聽。」

  「嗯,卡卡西老師。我會保守秘密的。」

  奇怪的感覺。

  「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啊……」說不出的微妙呢。



  15、第十四章

  等到卡卡西吃完了飯,天已經差不多黑下來了。

  提著空便當盒的雛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裡有著以前從未有過的輕松。

  夏夜清涼的風,路旁散著昏暗光線的路燈,還有街上來往的人們,都無一不讓人感覺到愜意。

  還有幸福。

  平淡卻能夠一直縈繞在心坎中的幸福。

  感覺到幸福而情不自禁漏出了輕笑聲的雛田,無意中抬起了頭,將目光投射到廣漠的天空上。

  月亮還沒有升起來。

  因為最近總是很忙,一直也沒有時間仰望著夜空,而現在,在感知到幸福的時候,沒有見到熟悉的月亮,也並沒有多大的失落感。

  ——本來,從最初的時候開始,就沒有特意地在夜空裡尋找月亮。

  她所關注的,是白天裡耀眼的太陽,和在夜晚也不出光亮的星星。

  太陽,他的光芒已經耀眼到會遮蔽住所有星星的光線了。

  只有等到它下山的時候,比如說現在這個時刻,才會有明亮的啟明星在夜空中閃爍,但即使是這樣明亮的星星,再努力也無法在白天分走太陽的光輝。

  以前的她,每當看到星星拼命掙紮著想要出蓋過太陽的光輝的時候,就會升起「再努力也只能這樣」的念頭。

  可是現在,她的心態已經改變了。

  自從中忍考試之後,雖說實力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弱,但是心態上已經完全改變了——好像什麼打擊也能承受,而且,現心態改變之後,對幸福的感知能力也分外敏感起來了。

  而且,因為她的心態改變,也同樣改變了其他人對她的態度。

  在那之後,也會總是像現在這樣偷偷地笑著。

  所以,與其說是沒有時間去關注夜空,還不如說是因為過於幸福而忘了去關注。

  即使是不出光的星星,也有它存在的意義吧。

  ——盡管,還不明白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回到日向的宅子時,她也沒有像從前那樣溜著走了。

  即使是遇到沒有意向要跟她寒暄的人,也能主動上前打招呼,在以前這都是不可想像的事。

  像往常一樣,在這個時間,遠遠地就看見從庭院那頭走過來的父親,雖然他的臉上仍然是一副嚴肅的表情,也許在背後還會說著她這個無能的女兒,但是感覺已經不像從前那麼疏遠了,或者說,即使是像從前一樣對她不予理睬,她的心裡也不會有被拋棄一般的失落了︰

  「父上大人。」

  日向日足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隨後道︰「卡卡西醒過來了嗎?」

  「好多了,父上大人。」

  「他醒過來了的話,那就抓緊時間好好練習吧,雛田。」

  「是,父上大人。」

  好幸福。

  父上大人——在關心著我。用嚴肅的平淡的語氣,可是,注意到我了,而且,跟我說︰好好練習。

  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雛田頓時覺得眼眶之中有什麼滿溢著,要奪眶而出的感覺。

  「好好練習……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父上大人。把這段時間因為照顧卡卡西老師而落下的部分……」

  「雛田大小姐。」

  有聲音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

  回過頭,就看到堂兄日向寧次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恭敬地對著自己行禮。他的語氣中,再也沒有往日的傲慢與憎惡了。

  反而好像帶著愧疚——因那時要殺掉她而起的,又不知道如何補償的愧疚。

  其實,就算那個時候被殺的話,她也不會對寧次哥哥怨恨的。

  不過,如果死掉的話,寧次哥哥也許比現在還要愧疚吧——所以還是活著的好︰

  「寧次哥哥。」

  「……」想說些什麼的樣子,寧次哥哥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在準備開口的那一剎那又停住了。

  「有事嗎,寧次哥哥?」

  「……明天小組訓練完了之後,再和我去道場一起練習吧,雛田大小姐?」

  原來如此,寧次哥哥一定是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自言自語才這麼說的,這應該也是為了彌補她受到的傷害。

  沒有受到傷害喲,寧次哥哥。

  可是,這樣的不能說出口,說出口的話,寧次哥哥一定會不好意思吧︰

  「好的,寧次哥哥,謝謝你。」

  「那麼,明天小組訓練結束之後,我會在道場等著雛田大小姐的。」

  依然是很恭敬的語言,可是在寧次轉身離開的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寧次哥哥不經意間露出來的溫柔的笑容。

  像是要掩藏什麼似的,他轉過去的度很快。

  雖然只看到了一點點,但是——那的確是笑容沒錯。

  真幸福。

  幸福得快要哭出來了——以前就算在最難過的時候,也沒有哭過,想不到,有一天會因為幸福而哭泣。

  帶著幸福的眩暈,回到自己房間的雛田,拉開了白天緊閉的窗簾。

  因害怕夏天炙熱的陽光令房間燥熱而被傭人特意拉上的窗簾。

  其實,她是不害怕熱的。

  不怕過於熾熱的溫度,唯一害怕的,是冰冷。

  熱到要融化了也不會退縮,相反只要有一點冰冷就會從心底裡覺得畏懼。

  打開了窗簾,第一次,在夜晚想讓光線透進來。

  可是——

  「月亮還沒升起來嗎?」

  比起剛才,能感受到自己語氣裡明顯的失落了,現在天已經全黑了,但是,為什麼月亮還不升起來呢?

  只看到滿天的星光。

  第一次覺得,璀璨的星光將原本應該漆黑的夜空都映照得都有些刺眼了。

  「刷」地一聲,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情,她把窗簾又猛地拉上了。

  很煩躁。

  不明所以,可還是煩躁著。

  這種心情,竟然連剛剛深切體會到的幸福感也沖淡了些。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也沒有再去探望卡卡西了。

  雖然還會想到卡卡西老師是不是已經完全康復了,可是更想的,卻是趕緊將這段時間丟下的練習補起來。

  每天都竭力全力地練習著,和同組的牙君、志乃君練習,跟寧次哥哥練習,有時候也獨自一個人練習著。

  要趕上鳴人君的腳步——能獲得今天的幸福,多虧了他的鼓勵。

  想到中忍考試時,鳴人君一聲聲直達人心的話語,就覺得有點害羞——

  鳴人君……有點注意到我了嗎?

  最近,很少看到鳴人君,一定也在自來也大人那裡努力著吧?

  只是,最近在想到鳴人君時,腦海裡也會偶爾浮現出卡卡西老師的身影。

  也要感激卡卡西老師,在最需要的時候呆在了我的身邊。

  而且,他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我吧?

  一直在詢問著我姓名的時候,真怕穿幫了。

  如果知道是我的話,安慰的效果一定不會那麼好的。

  因為不知道卡卡西老師需要著誰,所以不能貿貿然報上自己的名字——讓他失望就不好了把。

  可是,沒想到總是笑著的卡卡西老師會流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真是叫人打心底裡……

  不能再想下去了,現在應該專心地練習。

  強迫自己收斂了心神,在沉寂的道場裡,雛田一個人持續練習著。

  但是,最近又有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不過,這次不再是內心的反應,而是身體出的警告。

  應該是上一次寧次哥哥所造成的傷害還沒有好,又因為練習太密,所以,身體好像有些吃不消了。

  我能堅持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不顧一切地繼續練習著。

  已經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認同了吧?為了保有現在的幸福,要堅定地訓練下去,不能再讓任何人失望。

  但是,身體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心聲,動作越來越沉重,打出去的拳輕飄了起來,好像慢動作一樣——

  接著,她隨著自己出拳的動作,向前撲倒了。

  「雛田大小姐,你怎麼了?」

  門口似乎傳來了焦急的聲音,可是她已經聽不清了。

  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是跟寧次哥哥約好的共同練習的時間。

  要遲到了吧?

  稍事休整了之後,不顧傭人的阻攔,雛田急急忙忙地趕往自宅的道場。

  寧次哥哥不在那裡。

  去哪裡了呢?昨天明明還在的,是因為我來遲了,所以就走了嗎?

  有這個可能,這個時間的話,應該沒有走遠,那麼去分家找找他吧。

  想到這一點,雛田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差點撞上了正往這邊過來的日足。

  「怎麼了?」見到雛田如此行色匆匆的樣子,日足開口問道。

  雛田停下了腳步,垂下頭行禮道︰

  「父上大人。我是去找寧次哥哥的,以前這個時候,寧次哥哥都會陪我練習,可是今天……」

  太勉強了。

  這孩子一直在勉強自己。昨天才因為練習暈倒了吧?今天又……

  日向日足用有些憐惜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女兒——雖然是無用的女兒,但也是我的女兒。

  是在接到她差點被寧次殺掉的消息時才意識到這一點的。

  有點遲了,不過沒有真的被殺就太好了,光憑這一點也值得慶幸︰

  「不要太勉強了,身體不行的話,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欸?」

  接觸到對面女兒投過來的驚異而又感動得有些濕潤的視線,日足才現,自己平日對女兒的關系似乎真的太少了些︰

  「雛田,去休息一下吧。」

  不要把自己崩得太緊了,像這樣的話總有一天會崩潰的,但是,這種感性的話說不出口。連好幾次去醫院探望她的時候,也只停留在了窗外而已。

  越是覺得愧疚,就越是無法面對。

  但是,叫她去休息的話起了反效果了,雛田似乎因為這份關心,越覺得不能辜負他了︰

  「父上大人……我想去練習。寧次哥哥不在的話,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固執到叫人生氣的女兒,可也更讓人擔心了︰「休息也是修煉的一種啊,雛田。寧次不在的話,趁這個機會休息吧。」

  「……是,父上大人。」

  總算聽話了,日足稍微松了口氣︰「嗯。」

  他轉身離開了,沒有注意到女兒從背後望過來的愧疚的視線︰

  父上大人,抱歉欺騙你了。

  在日足走後,雛田一個人出了門。

  不能在家裡練習的話,出去練習也一樣。

  她決定去找牙和志乃,同伴的話,應該不會拒絕她的。

  可是,沒能找到他們。

  寧次哥哥、牙、志乃,好像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

  生了什麼事嗎?

  在街上問了很多人都說沒看到他們,雛田決定去問問自己的老師夕陽紅,但是她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接下來去問誰呢?猶豫著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卡卡西老師。

  他說不定會知道。

  趕到卡卡西老師所在的醫院之後,護士說他已經出去了,聽起來好像是去了綱手大人那邊——新就任的第五代火影,綱手姬大人。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重大事件。

  寧次哥哥他們還有卡卡西老師一定是為了這件事才出動的。

  自己一直以來不是也想要為木葉做點什麼嗎?要趕快趕過去才行。

  勉強拖著尚覺沉重的身體,雛田以最快的度趕到了火影辦公室。

  扶住門框,氣喘吁吁的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有著銀灰色頭的背影。

  太好了,卡卡西老師還沒有走。看情形似乎正在和綱手大人商量著什麼事的樣子。

  大概是喘息的聲音大了點,綱手大人和卡卡西老師忽然一下子望向了這邊︰

  「有事嗎,雛田?」綱手充滿威嚴地道。

  淩厲到讓人畏縮的眼神,而且,根本就不瞭解原委的自己,到底該說是為什麼來的呢?

  「你也想去嗎,雛田?」正在雛田猶豫要怎麼回答的時候,卡卡西忽然話了。

  不明白是什麼事。

  可是回答要去一定是沒錯的︰「是的,卡卡西老師,綱手大人。」

  兩人看向她的目光裡,頓時多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如果只是為了鳴人才想去的話,那就免了。」立刻,綱手大人不耐煩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為了鳴人?鳴人君也去了嗎?

  可是,這次不是為了鳴人君才去的——要怎麼跟綱手大人解釋好呢,而且,綱手大人怎麼會知道我對鳴人君……

  真是的,越是著急就越是說不出話來,不是剛從卡卡西老師那裡學到了說話的訣竅了嗎?

  雛田努力地攪著手指,仔細地斟酌著接下來的話,但是努力了半天,還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快去吧。」等不下去了,綱手對卡卡西直接出了命令。

  「是,綱手大人。」接下了任務的卡卡西做出了隨時要離開的姿態。

  「那、那個……我、我也想去。」看到卡卡西就要走了,雛田終於擠出了聲音。

  嘆了一口氣,卡卡西有些無奈地道︰

  「出來再說吧,雛田。」

  聽從了卡卡西的話,雛田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剛出門口,她就迫不及待地詢問著︰

  「卡卡西老師,是什麼事呢?」

  「……不知道是什麼事就想跟著去嗎?」

  「這個……」紅了臉,但還是說出了心裡話,「無論是什麼事,一定很重大吧?我……也想幫上忙。」

  「你不能去。」冷淡而堅定的聲音直接回絕了她。

  一直都很溫柔而包容的卡卡西老師忽然顯示出了冷酷的一面,令雛田一時有點難以接受︰

  「……為什麼?」

  「是很危險的任務。大蛇丸派人擄走了佐助,鳴人他們都已經前去攔截了——搞不好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這麼嚴重嗎?我……」更想去了,而且,鳴人君和寧次哥哥還有自己的同伴們都在危險的地方,自己怎麼可以一個人呆在這裡?

  可是,就在她想要進一步要求的時候,卡卡西搶先一步,十分嚴肅地叫了她的名字︰

  「雛田。」

  凜然的樣子。

  卡卡西看向她的眼神很嚴厲,似乎在責備著她。

  這眼神一下子就讓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不該任性的時候任性了。這種時候,不應該這樣做啊。自己的確很想去,可是身體的負荷很重,忍術又不到家,會給卡卡西老師造成困擾的。

  雖然是出自想要幫忙的好心,但是如果最後自己成了失敗之因的話,不就違反了初衷嗎?竟然連這一點也想不到,讓卡卡西老師為難了吧︰

  「……對不起,卡卡西老師。」

  剛剛過於嚴肅了——她還是個孩子呢,而且也是出自好心。想到這裡,卡卡西的語氣柔和了一些︰

  「不要緊哦,雛田。不過,你對卡卡西老師也應該有信心吧,我會把他們毫無損地帶回來的。」

  剛剛因為慚愧而垂下去的頭抬了起來,雛田的語氣裡還帶著些不好意思,不過也因卡卡西話語裡的自信高興了起來︰「是啊,卡卡西老師去的話,一定會成功的。」

  「嗯。」本來想說「跟你約定」之類的話讓她放心,可是冷不丁地想起了上次的那個「約定」,最終還是咽下了那句話,最終只說了句︰

  「我會連雛田的那份一起努力的,所以……」

  說著,男人再一次地伸出了手,撫慰似的輕輕掠過了她的頭︰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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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第十五章

  絕對信任著卡卡西老師。

  那個人的話,無論什麼事都能夠解決的。雖然看起來總是懶洋洋的,可每次都能完美地達成任務,也從來不會讓任何人失望。所以,都會平安回來的,尤其是鳴人君。

  這麼想著的時候,雛田就感覺到不管做什麼事都安心起來了。

  直到有一天,當跟著去的醫療忍者及前去援助的沙忍們將昏迷不醒的寧次哥哥及其他人帶回來之後,她的信心忽然動搖了。

  因為,回來的人當中,獨獨缺少了鳴人君、卡卡西老師還有佐助君。

  都能平安回來嗎?

  第一次,對卡卡西老師產生了懷疑。

  比懷疑的心情更為強烈的,則是擔心著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來的問題。

  偶爾,在村裡走動的時候,還能看到小櫻在村口等候著的身影——一定是為佐助君等候吧。

  還有伊魯卡老師,踫面的時候也總是在念叨著鳴人。

  而卡卡西老師,好像得到了大家的絕對信任似的,所有人都相信,他會帶著他們平安回來的。

  可是聽到對這件事的談論時,聽到人們安慰她或者他們自我安慰的話時,心中不安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像暖陽下冰面的裂縫一般不由自主地擴大了。

  果真沒問題嗎,卡卡西老師?

  ……一個人沒問題嗎?

  有時候情不自禁會想到,如果跟著去的話,就已經知道結果了吧?就算是悲傷的結果,也比現在在這裡無所事事的等待要好。

  可是,也許會是個乾脆就不願意知道的結果呢。

  漫長的等待,讓人做什麼事都無法集中精神。

  而且,最終結果顯現出來的時候,不管最後到底如何,都會讓人覺得說不出的空虛。

  那是因為,用來等待的時間本身已經變得無用了,變成了人生中虛度的那一部分。

  在無論如何猜測也不能改變結果的心情支配下,雛田選擇了繼續訓練。

  只有身體處於極度疲憊的時候,大腦才沒有機會胡思亂想——這是日向寧次教給她的方法。

  終於有一天,雛田在父親口中得知了他們回來的消息。

  但是,回來的人中,只有卡卡西老師和鳴人君。

  在卡卡西趕去的時候,鳴人已經昏了過去,佐助則被大蛇丸帶走了。

  「遲了點啊。」父上大人帶著惋惜的聲音說道。

  可是,她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父上大人的話了。

  鳴人君——昏迷了。

  想去看他。

  想也去守候著他——原本就一直只想守候在他身邊的。

  告別了父上,換了外出的衣服,雛田飛快地趕到了醫院,打聽了一下之後,趕往了鳴人所在的病房。

  從電梯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聽到鼎沸的人聲,走過去一看,就見擁擠的人群將病房的門口擠得水泄不通,盡管醫生一再大聲說著「請安靜」,人們也沒有要停下來詢問「鳴人怎麼樣了」的意思。

  真受歡迎啊,鳴人君。

  另一邊,卡卡西老師一個人靠在病房外的護欄上,拿著上次看到的那本漫畫,貌似在專心致志地看著。

  可是看得出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書上,因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根本就沒有翻動過書頁。

  也根本沒注意到,她在觀察著他吧。

  他身上有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孤獨與傷感,和旁邊人群的熱烈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卡卡西老師怎麼了?

  正當她舉步,想要上前問個明白的時候,電梯那邊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只見小櫻帶著滿臉的焦急,旋風一般從自己身邊掠過,沖向了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老師,佐助君……真的沒有回來嗎?」啜泣一般的聲調,強忍著的痛苦從她的顫抖的嘴唇裡流瀉得淋灕盡致。

  「小櫻啊。」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問話,卡卡西收起了書,輕呼了口氣,「嗯……佐助他的確沒能回來。」

  「為什麼?老師你為什麼不能帶他回來?」因痛苦而扭曲的聲音仿佛響徹了整個醫院,也引來了擠在鳴人病房前人群的側目,可是小櫻卻像是視若無睹,而且,非但是嘴唇,她連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打顫。

  一向在卡卡西老師面前表現禮貌的小櫻,之所以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一定是因為深愛著佐助君吧。

  如果是鳴人君永遠離開了木葉,我又會怎麼樣呢?——這樣的問題連想像都不可能,雛田把視線從小櫻身上移到了卡卡西的身上。

  她忽然現,後者的眼神裡帶著一種她完全未曾見過的神情。

  一樣耷拉著的眉頭與眼珠,可是,已經完全營造不出輕松慵懶的氣氛了。

  「對不起,我……無法帶他回來。」

  只聽卡卡西老師這麼回答著。

  用平靜的沒有抑揚的語調回答著。

  明顯在壓抑著內心洶湧澎湃的傷感,可是卻不在語言中表露一分。

  而且,像是要證明著什麼或者安慰著小櫻似的,那只露出來的眼楮還在竭力地想要彎起來,跟平時一樣微笑著說︰

  「他會回來的,小櫻。」

  卡卡西老師——好可憐。

  一直敬佩著的卡卡西老師,印象中從來都不會失敗的卡卡西老師,現在這個樣子,仿佛能聽得見他的心正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嗚咽著。

  因為,佐助君也是他心愛的弟子啊。

  卡卡西老師一定也想把他平安地帶回來,說不定還在心底裡過誓,可是,事情總會有不如意的時候,也決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對於這一點,一直都在努力而最終只獲得了與付出不成正比的實力的自己,完全能夠理解。所以,也多少能體會到卡卡西老師心中的無力感。

  因為無法達到預定的目標,每當失敗的時候,就會有種「這全都是我的錯」的錯覺,也因此會對所有人都產生愧疚。

  而竭盡全力的卡卡西老師,在遭遇到這樣嚴重的打擊之後,不但要獨自面對自己的悲傷,還要照顧到因為愛情已經全然盲目起來的小櫻。

  身處不幸,還想要別人獲得慰藉與幸福。

  ……傻瓜。

  就算是成熟的大人,可也還是傻瓜。

  「你也來了嗎,雛田?」

  仿佛現在才注意到她似的,卡卡西貌似隨意地打著招呼。

  「……雛田。」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小櫻終於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不自在地開口。

  「卡卡西老師,小櫻。」雛田深深地鞠了個躬,與此同時也在用彎腰的動作掩飾著豐富的內心,以及想要上前安慰卡卡西老師的沖動。

  ——不可安慰吧。

  就算是知道對方需要安慰,自己也無法出言安慰,因為,卡卡西老師剛才表現出來的堅強已經顯示出,他是個不慣於示弱的人。

  不想在別人面前顯示出脆弱的一面,不管什麼事都用輕松的笑容面對,但是同時內心又很脆弱。

  堅強而又脆弱,他在用很柔軟的方式抗拒著外界的介入。

  自己也是直到上次在病房中看到了他痛苦的表情之後,才知道這個人也會有這樣的一面。以前還一直以為,在卡卡西老師的世界裡,只會充滿了快樂,因為他無論何時都在笑著,也就沒有去關注他的笑容下面,隱藏著的真正的心情。

  可也正因為目睹了這個人的脆弱,才領會到他的堅強有多麼不易。

  就好像現在,鳴人君病房前越是嘈雜,就越顯得他們三個人之間,流動著令人尷尬的沉默氣氛。

  「雛田……你是來看鳴人的嗎?」回過神來的小櫻,盡力自然地問著她。

  「是、是的。」一邊回答了小櫻的提問,雛田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卡卡西的身上。

  注意到雛田在看著自己,卡卡西也盡量輕松地笑道︰「他沒事,只是查克拉消耗過量而已,過幾天就好了。……放心吧,雛田。」

  「是……」得知鳴人沒事,雛田的心情多少有些輕松了,可是,注意到卡卡西也在安慰著自己的時候,她的內心又湧起了比上次還要濃重的焦躁感。

  焦躁到想要憤怒地大叫的地步。

  想要對面前帶著虛假笑容的卡卡西老師自肺腑地大聲叫喊。

  可是到最後也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所有的語句都被阻塞在喉嚨裡——果然自己也不能真實地表達內心吧。

  「這樣的話……我去那邊問問情況吧,再見了,卡卡西老師,雛田。」接著,小櫻向他們道了別。

  「再見,小櫻。」

  「去吧,小櫻。」

  兩個人同時回應著小櫻,然後,氣氛又開始尷尬起來了。

  一方面,原本用《親熱天堂》遮掩著心情的卡卡西,面對著雛田既不能隨便地把書掏出來看,又找不到其他可以掩飾的東西——尤其是注意到那孩子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時,就更加的覺得不自在。

  笑也不自在,不笑也不自在,說話也不自在,不說話也不自在,在不自在的心情驅使下,他鬼使神差地竟然又把手伸進衣兜,想把那本書拿出來。

  手在接觸到書的一剎那,他忽然想起了上次的約定,如果再次拿出來的話,又會陷入到「老師教我親熱什麼什麼」的混亂中去吧,想到這個,他又把書放下了。

  那麼,做點什麼好呢?

  要不,說點什麼吧?

  另一方面,雛田看著鳴人的病房前來來去去卻始終擁擠的人群,想到要擠進去探望根本就沒有可能之後,不由自主又去看著卡卡西了︰

  會自我痊癒嗎,卡卡西老師?

  雖然覺得縮在角落裡舔傷口這種事不適合卡卡西老師,可是忍不住就那麼想了。

  像卡卡西老師那樣的堅強的人,最終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振作起來的。

  這是當然的。

  可也因為知道會這樣,才會更替他覺得難過。

  已經無法保持緘默了,想要說點什麼。

  無論如何,也想要說點什麼。

  「我說……」

  「那個……」

  兩個人同時開口了,卡卡西頓時感覺到了一陣輕松——第一次覺得找話題很難,所以決定把這個重任交給對方︰「什麼事啊,雛田?」

  「佐助君……還活著嗎?」

  ……奇怪的問題。

  這孩子居然問起了佐助——他們倆沒什麼交集吧,不過,她是個熱心的孩子,所以關心一個村子裡的同伴也沒什麼奇怪的︰

  「是啊,還活著。」

  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卡卡西奇怪的現,雛田開始欲言又止了,一副想要說些什麼,嘴唇也張合了幾次,似乎在費力地組織著語言的樣子

  有什麼不能直接說的話嗎?

  正要出言追問,對方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所以,以後還有機會吧。」

  明白了。

  這孩子是在安慰我。

  簡短到沒有完全表達出意思的句子裡,藏著那孩子細膩的心思。

  之所以不完全說出來,恐怕也是照顧到我的心情吧,想到這一點,卡卡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而且,這一次的笑容自真心︰

  「是啊,你說的對,雛田。」

  看到卡卡西眼神裡的笑意,雛田也覺得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能夠稍微幫上一點忙,她覺得內心多少舒服了一些。

  因為自己處在幸福之中,所以,希望別人也能幸福。

  尤其,希望眼前這個人獲得幸福。

  不想讓有著溫暖笑容的這個人,無論何時都只想著別人的人,活在孤寂而痛苦的世界裡。希望他不被任何事物傷害,祈禱著他也能夠擁有幸福。

  卡卡西老師,一定還有辦法的。

  向卡卡西告別,準備下一次再來探望鳴人的雛田,在離去的時候,心裡也開始在考慮著尋回佐助的事。

  雖然上次卡卡西老師嚴厲的表情還歷歷在目,但她已決意要付出自己的那份力量——

  我也有必須戰鬥的理由啊,卡卡西老師。

  「這一次,我也會連著卡卡西老師的那份,拿出全部的實力和勇氣來的。」



  17、第十六章

  卡卡西是在好幾天之後,才在綱手那裡得知,剛出院的鳴人和第八班的幾個孩子一起去尋找微香蟲的事。

  「微香蟲……那是什麼?」沒聽說過的東西,卡卡西對綱手問道。

  「是能夠追蹤的蟲子吧,聽說比忍犬還要厲害得多。」綱手懶洋洋的答道——誰都沒辦法在總是耷拉著眉頭的卡卡西面前,表現出幹勁十足的樣子吧,——當然,有兩位除外。

  「……說起來,鳴人怎麼會知道這種蟲子呢?」

  「那個傢伙怎麼可能會知道!是雛田來要求任務的,大概是志乃告訴她有這麼一種蟲子,就來主動請纓了吧。」雙手交疊著放在腦後,綱手靠在椅背上,有些感慨地說著,「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雛田來要求任務呢。」

  「……是雛田嗎。」卡卡西也感慨似的說了這麼一句。

  要求任務的竟會是她麼。

  想起了幾天前她想要安慰自己時所說「還有機會」的話語,那麼,這次會是為了向自己證明這一點才去的嗎?

  還是為了鳴人才……

  忽然想到,鳴人不遺餘力地想要追回佐助,到底是為了同伴之間的情誼,抑或只是為了小櫻呢?是兩者兼有還是偏向一邊呢?

  ——那傢伙,眼裡也只有小櫻吧。

  就像是雛田的眼裡只看得到他一樣,在鳴人眼中,也只有小櫻一個。

  可是,小櫻卻是只愛著佐助的。

  「哎……」真是混亂的關系……走出綱手辦公室的卡卡西,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想不到十幾歲小鬼的戀愛關系會這麼混亂,真叫人想起來就頭疼。幸好,自己已經不會再陷入到那樣的怪圈中去了——因為,喜歡我的人和喜歡喜歡我的人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至於我喜歡的人——還來不及去想這些,就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了。

  走在夏天毒辣的陽光下,卡卡西被陽光曬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戀愛麼……如果將來陷入到戀愛當中的話,自己一定會比這些小鬼爽快得多——因為我很成熟,而且自來也大人的書也看得很熟,這樣的話當然比幼稚的小鬼們……

  一見鐘情。

  「我愛你。」

  「我也愛你。」

  擁抱、接吻……

  就是這樣,接著兩個就會一直過著幸福的日子。

  很美好的設想吧。

  不過,哪裡有點不對勁。

  一見鐘情的話……面罩是個不小的阻礙呢。

  換個相戀的方式好了,換個忍者世界比較正常的方式好了。

  兩人一起戰鬥,日久生情。

  對方因一時不查將要跌倒的時候,被自已搶先抱在了懷裡。

  凝視。

  接吻。

  ……

  然後兩個人就可以過著幸福的忍者生活了。

  不過,接吻之前要拉下面罩的話,會不會把美好的氣氛破壞掉呢?

  想試試。接吻什麼的……

  會很甜蜜吧?

  這麼想的時候,從腦海裡浮現出的對象的樣子有點模糊,但是,擁有著溫柔而害羞的嗓音這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接吻的時候,對方會用溫潤而羞澀的聲音喘息低吟著吧。

  想到這裡,心就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著,臉上還有點熱——該不會是紅起來了?

  而且,沒人看到我這個樣子吧?

  卡卡西做賊似的稍微抬起了頭,快地向四周張望了一番。

  「太好了,沒人。」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手伸向了衣兜——還是看看自來也大人的書補償一下好了。

  「……沒看見我嗎。」

  沒有什麼起伏的低沉的男聲忽然在耳邊響起了。

  很近的聲音就響在他的耳邊。

  身體立刻做出了自然反應,卡卡西猛地跳了起來,「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誰?」

  穿著跟牆壁灰白的顏色十分相近、衣領豎到了鼻翼的衣服,臉上還帶著墨鏡的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

  盡管看不到墨鏡下面的眼神,可是還是覺得有某種凝重的氣氛從對方身上顯露出來了。

  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志乃的父親,油女志微。

  這身打扮還真是——

  包得緊緊地緊緊地,在夏天這麼大的太陽下面,也包得緊緊地,衣服啦衣領啦墨鏡啦,這樣都不夠,還要把手放在衣兜裡。

  好熱啊。

  看到就覺得好熱,熱到想要去哪裡吃點冷飲就好了,寒暄了幾句之後,卡卡西正想要告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說起來,微香蟲……」

  還沒說完,對方就激動起來了,一掃剛才陰沉的表情︰「微香蟲?你也知道這種擁有比忍犬高一千倍的嗅覺的蟲子嗎?這個可是……產卵……蛹……追蹤……厲害到……但是……瀕臨滅絕……上水流一族也曾經想……但是我們油女一族……岩忍村……大戰……油女一族在歷史上……」

  ……

  說得太快了,很多語句像是同時擠出來的,所以根本聽不清。

  而且,最後為什麼一直談到了油女一族的歷史呢?

  「那個……」

  「我們油女一族……」

  「說起來……」

  「而這種蟲子的用處是……」

  「喂……」

  「像那種蟲子的話……」

  「……志乃他們去找微香蟲了吧。扛上上水流一族的話,會有勝算嗎?」算了,直接切入正題吧。剛才在他的話中聽到了「上水流一族」什麼的,印象中似乎是已經沒落了的族群啊,他們幾個會遇到這群人嗎?這麼神秘又強悍的蟲子,對方會不會也想要拿到呢?

  開始擔心了。

  雛田她……沒問題吧?雖說她的忍術一直在進步當中,人也變得堅強起來了,可是,還有跟敵人面對面戰鬥的勇氣嗎?

  「我兒子在的話,當然沒問題。」油女志微信心滿滿地回答著。

  看起來對兒子信心十足的樣子,可卡卡西還是覺察到,他的語氣中還是有點微妙的動搖感。

  不明顯但是能體會得到,因為是他兒子的緣故吧,哪怕知道以他的實力會沒事,可是作為父親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這麼說來,有鳴人、志乃及牙幾個強手在旁的話,只想要雛田平安回來的話,其實很也不是難事。

  自己擔心的,應該是她如果面對實戰,還能不能從中徹底找回自信的問題。

  其實以最近她的表現,加上自己對她的瞭解,其實知道會沒問題的,可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一方面覺得雛田還是參加一點實戰鍛煉一下的好,另一方面卻覺得,與其在實戰中受傷或者因失敗變得更加頹喪,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參加的好。

  這種心情——

  難道是對她不夠信任造成的嗎?

  又或者是出於某種自己不知道的理由呢?

  過了幾天,卡卡西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意外地在自己家門口看到了雛田。

  任務完成了嗎,平安回來了啊,有沒有受傷或者是跟敵人作戰過嗎?

  想問這些問題,可是想到這麼問會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不信任她呢,卡卡西最終只打了聲招呼而已︰

  「好巧啊,雛田。」

  只見對方低著頭,有些羞澀的笑著︰「不是的,卡卡西老師。我……我是來找你的。」

  看到雛田高興的樣子,臉上也沒有失意的神情,卡卡西不禁想到,他們應該是順利找到微香蟲了吧。

  「進來吧。」他上前開了門,一邊側身讓雛田走進去,一邊盡量隨意地問道,

  「微香蟲任務成功了吧?」

  「嗯……其實失敗了。」被讓到椅子上坐著的雛田,因為第一次來到親人之外的男性的房間,多少有些拘束地回答著。

  失敗了還能這麼平靜嗎,雛田你真的完全成長起來,變得成熟了嗎?還是……

  雖然腦袋裡充斥著疑問,卡卡西也不好一下子都問出來,因為現對方從進來之後一直都低著頭,雖然語氣還是比較平靜,但是看起來卻是不太自在的樣子。

  為什麼跟她在一起每次都像現在這麼沉默呢……仔細想想,應該是一向自詡會說話的自己的責任吧。

  不知道為什麼,在沉默的她身邊,自己也沒有了要說話的欲望。

  有點尷尬,但更多的是安心的感覺,果然是平時話說得太多,所以才能體會沉默的好處嗎?

  但是,總不能一直這麼沉默著吧,對於喜歡沉默的對方來說也許無所謂,但是對於一直處在熱鬧裡的自己來說,在安心之外還是有些不自在,對了,身為主人,要招待客人的吧。

  「要喝點什麼嗎?」

  「嗯?可以嗎?」

  「……可我這裡沒有甜的東西,只有紅茶。」

  很蠢。說出來之後才恍然覺得自己的話很蠢,「只有紅茶」的話,還問對方「要喝點什麼」,真是蠢到家了。

  「不、不甜也沒關系的。」是很愛喝甜甜的紅豆湯,也還喜歡其他甜甜的東西,可是,像卡卡西老師這樣的大人,一定都不喜歡喝甜的吧?哪有大人成天「紅豆湯」「紅豆沙」「紅豆丸子」地吃不膩呢?所以,為了成為像卡卡西老師那樣成熟又堅強的大人,雛田暗暗決定,以後也不吃甜的東西了——當然陪鳴人君一起吃的時候除外。

  「那麼,我去泡茶給你吧。」在她面前,一向引以為傲的說話技巧好像退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卡卡西趕緊去泡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雛田。

  「謝、謝謝。」

  「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不自覺在這女孩子面前放緩了語調。而且,想到那次對她的嚴厲的態度,心裡也多少有些不忍——但是,沒有後悔。如果再次出現那種情形的話,自己一定還是會拒絕她的,不是怕被她拖後腿,只是單純不想讓她陷入到危險中而已。

  「是這樣的……雖然任務失敗了,但我……我在和上水流一族的實戰中獲得了勝利,得到了牙君志乃君還有……鳴人君的認同。像這樣的事,我想要來告訴卡卡西老師。」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卡卡西老師想知道我被大家認同了嗎,會不會很無聊然後佔用了卡卡西老師的時間了呢,可是自己成長了的事,也還想得到卡卡西老師的認同。

  真希望,卡卡西老師也能對我信任一點呢。

  所以,雛田接著說道︰「像我這樣的人,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所以必須十分努力地去做才行。但是如果不做的話,也許會真的永遠做不了——那樣的話,到今天為止的努力又算什麼呢?活著的話……也沒有意義了吧。」

  放下了茶杯,卡卡西不禁深思了起來。

  這孩子的意思已經很明瞭了,是想要也獲得我的認同,想要告訴我,付出了努力之時,哪怕是以生命為代價,也不會留下遺憾。

  跟這孩子比起來,剛才一味地想著不能讓她陷入危險的我,似乎有點保護欲過剩了吧。

  這麼說的話,這次出去尋找微香蟲的事,恐怕不僅是為了要尋回佐助,也是她尋回自我的一種方式。

  真是個傻孩子。

  像這樣執著的傻瓜,就像上次體會到的一樣,木葉村的傻瓜太多了——只是,女孩子像這麼執著的,真的很少見。

  一般只會對愛情執著吧,或者,因為愛情才會執著。

  表面上看起來,雛田也像是那種眼裡只有愛情的人,目光也像是只停留在鳴人身上,但實際上不是那樣的。她——應該還有其他追尋著的東西。

  她的視野也並不狹窄。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給受傷的牙送去藥膏,會來看望生病的自己,會來安慰失落的自己了——得到她關心的人,不會只有鳴人一個。

  真是少見的溫柔的女孩子啊。

  想到這裡,卡卡西一邊輕笑著感嘆「雛田真是個好孩子」,一邊再一次伸出手來揉亂了她的頭。

  柔軟順滑的短從指縫間輕輕溜過,帶給手指的是溫柔細膩的觸感。

  像海洋一樣寬廣深邃的藍色頭,因為很短,所以可以隨心所欲地揉亂呢。

  很孩子氣的頭,讓人還想再揉亂一點。

  ——以後還會有機會的吧。



  18、第十七章

  但是,頭變長了的話,就無法揉亂了吧。

  希望對方永遠保持這樣孩子氣的短,可以親昵地隨時伸手去揉亂呢。

  如果一直都是孩子,那就好了。

  如果這樣的關系一直都能維持不變,那就好了。

  可是,沒辦法控制啊,對於時間誰都只有無奈吧。

  那短短的頭在其後悠長的歲月裡,在主人有意的縱容下,漸漸地變長了,卡卡西親眼見證那頭從短蓬到披肩,最後變成了真正的長。

  再不能隨意地揉亂了,好可惜。

  雛田也從小女孩長成少女了吧,也許無法再維持以前的關系了呢,要保持距離了。

  可是,對方卻像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似的,經常在任務和訓練之餘來看望自己。就像現在,工作結束之後,在自己家的門口,卡卡西又一次看到了雛田。

  「任務完成了嗎?」或者是「訓練結束了嗎?」這種照例的開場白。

  「是的,卡卡西老師。」同樣恭謹有禮的回答。

  「進來坐坐吧。」這是慣例。

  「好的。」

  「紅茶好嗎?」一成不變的飲品。

  「好的,卡卡西老師。」同樣一成不變的回答。

  「這次是什麼任務?」或者「訓練還吃得消嗎?」這類的問話。

  「這次的任務……」「今天的訓練……」這樣的回答。

  偶爾,雛田也會像今天一樣,在飯點時拿出味增茄子或者鹽燒秋刀魚之類的便當給他︰「卡卡西老師,這個給你。」

  於是,他吃著她做的東西,她喝著他泡的茶,相對無言。

  可是,今天在沉默的時候,卡卡西卻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

  因為佐助出走,鳴人跟自來也大人學習,小櫻則拜了綱手為師學習醫療忍術,最後這裡就剩下自己這個沒有學生的老師了。

  可是,她還有自己的生活吧?為什麼總能擠得出時間來看我呢?

  是在同情我嗎?同情著沒有學生的老師的孤寂,所以作為學生的身份來看望我的嗎?

  ——明明不是我的學生。

  這個女孩子,這個長大了的少女,這個人。

  不是我的學生。

  關於這一點,一開始就很清楚。

  去關心她也只是因為「她是雛田」而已,不是因為她的身份。

  那麼對方呢,是把自己當做朋友還是師長,抑或是只是因為我是鳴人的老師才——?

  明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卻還是會往那方面想——人心果然很復雜呢。

  不過,如果只是在自己身上尋找鳴人的影子的話,也不必做那麼多,說那麼多的。

  應該是單純地想要依賴我吧。

  應該是從小女孩時代一以貫之的對成熟大人的依賴吧。

  另一面,在小口啜飲著茶水的雛田也跟著陷入到沉思裡了。

  因為她看到卡卡西因紛亂的思緒而稍稍皺起來的眉頭之後,心中忽然一緊︰終於,卡卡西老師厭煩了吧。

  自從佐助君鳴人君還有小櫻不在他身邊之後,自己的確是不想讓卡卡西老師再次孤獨所以才來看望他的,可是後來情況就慢慢改變了。

  原本是想要慰藉卡卡西老師的,最後每次卻成了卡卡西老師在安慰她。

  她不是個多話的人,但在卡卡西老師面前,卻一直不停地說著自己任務啊訓練啊這些無趣的事。

  雖說出點很好,可是也從來沒想過對方願不願意聽。

  而且這種做法,不知不覺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期間,因為對方從未露出任何不虞的神色,自己也就誤認為卡卡西老師喜歡聽這些。

  但是,自己原本是瞭解他的。

  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來不會對任何人不耐煩,所以,就算是很討厭也不會表現出來,是這樣吧?

  到現在才現這一點的自己,是不是太遲鈍了呢?

  其實自己的心裡也想過也許卡卡西老師早就厭煩了,可是,每次都不由自主地來了,來了之後因為對方的溫柔,又情不自禁地開了口,說著那些一成不變的事情,而且因為只想著自己的事,就完全沒有顧忌到對方的心情。

  有時候,為了延長呆下去的時間,想跟卡卡西老師多說一些這類的廢話,連茶水實際上都沒有真正地喝下去,因為害怕喝完了之後,話題就不好再繼續了。

  想到這些,就覺得很慚愧。

  我——其實是在利用卡卡西老師的好心吧?

  所以,以後不能再來了。

  雛田放下了茶杯,像是決斷了一般,張開了口時卻又很猶豫︰

  「卡卡西老師……以後我就不再來了。」

  這樣的話,對方也能鬆口氣了吧。

  很想去看著卡卡西老師的表情,可是又怕不小心看到了他不願意讓別人看見的臉,雛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茶水上。

  「……不來了嗎,雛田?你……對這裡感到厭煩了嗎?」

  想著對方應該是如釋重負的感覺吧,想不到卻被這麼反問了,在反問她「是不是厭煩了」,可是,不是卡卡西老師自己厭煩了嗎?

  自己當然沒有厭煩這裡。

  不但沒有厭煩,還有種一直想要依賴下去的感覺呢︰

  「我……沒有厭煩這裡。」

  「那麼,為什麼不再來了?」

  印象中卡卡西老師不是喜歡追問的人,可是這次,他卻好像在鍥而不舍地追問著她不來的理由,這樣的話,不說真話就很難了吧,何況本來自己也不擅長說謊︰

  「總是來這裡的話,會給卡卡西老師添麻煩的……已經造成卡卡西老師的困擾了吧?卡卡西老師應該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呵呵……就因為這個嗎?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呢。」卡卡西出了一陣輕松的笑聲,隨即換了認真的語氣︰、

  「雛田的話……可以盡量麻煩我沒關系。」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在拼命盡力地忍著撫摸她頭的沖動——是大人了,而且現在的頭也已經不能揉亂了,所以還是忍住吧。

  痛苦地忍耐著,真是的,為什麼要特意留長頭呢?鳴人好像對頭沒有什麼偏好吧?

  不過,剛才那句話,的確是出於真心。

  希望一直都能擁有共同度過的時光,不只是現在,以後也想擁有這樣一起閑暇度日的時間。

  因為眼前這個女孩子,擁有著讓人平靜下來的能力。

  即使是陷入到沉默之中,在感覺些許尷尬的剎那,湧上心頭的,更多的還是平靜,也不如說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覺得尷尬的。

  雖說這樣的話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似乎沒什麼說服力,聽起來倒像是一句客套話,如果對方是那種圓滑聰明的大人,一定會這麼認為的吧。

  而雛田——總有一天會成長為大人呢。

  如果成為了那樣的大人,兩個人之間也許就不能擁有現在這份友情了吧。

  而現在的雛田,仍如當年短時候的她一樣,即使是更成熟更堅強了,可還是保有一顆純淨的心,所以,在她面前說的話,根本不用擔心她會不相信。

  「……這樣的話,那以後我還會再來的。」

  「嗯。一定還要再來啊。」

  「那麼……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收拾了一下便當盒之後,雛田向卡卡西微微地鞠了一躬,臉上因為卡卡西剛才的話帶著淺淺的笑容。

  ——卡卡西老師真溫柔呢,如此任性的自己,即使連父上和寧次哥哥也會覺得不耐吧?可是,他卻全然容忍著、包容著那樣的自己。

  已經對這個人產生依賴了。

  雖然不知道從何時起,但是這種依賴的感情卻很明顯,而且有種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被卡卡西老師原諒的感覺,所以,就更任性地依賴他了。

  明明一開始是想要安慰他的,結果卻因為他的溫柔變成了現在這樣,以為可以放任的自己也有責任吧。

  ——不過,也是因為卡卡西老師至今還豎著藩籬的緣故。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阻隔在兩人之間,而這東西,大部分是卡卡西老師自己豎立起來的。他不願意把內心暴露在別人面前,所以一直在開著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時候甚至於乾脆就沉默著。

  在拒絕我的靠近。

  關心著我的同時又接受著我的關心,可是,內心還是拒絕著我的。

  卡卡西老師在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讓人不會太親昵而又不至於讓人感到寂寞的距離感。

  像星與月之間的距離一般,不靠近的話就顯得疏離,太靠近的話星光又會被月光遮蔽。

  果然是成熟的大人啊,即使到了今天,自己也長大了之後,還是會感慨著卡卡西老師真不是一般的成熟呢。

  「那麼再見了。」站在玄關處,卡卡西也向雛田告別著。

  他的表情和平時看起來毫無二致。可是,內心卻因為雛田剛剛說的「不來」而思索了起來。

  雖說還會再來,但總有一天會真的不來吧。

  因為,總會完全成熟,完全成熟了的話,就會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了。

  比如說,如果鳴人回來了的話,又或者將來有了很好的邂逅,戀愛了結婚了生了孩子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時時都能見面了吧。

  如果有一天不再來的話,我的事……也會偶爾想起嗎?

  這麼想著,多少有些寂寞呢。

  而且——

  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人。

  在看著雛田背影的時候,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在三年前在自己昏迷時悄然出現在夢中的女性。

  擁有著溫柔而羞澀的嗓音,將自己從噩夢中拯救出來的人。

  自那次之後,那個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本來認為是現實中的人,現在卻開始對這個想法產生了懷疑——如果是現實中的誰的話,沒理由好幾年都不出現吧?

  或者說,只有在昏迷做惡夢的時候才會出現麼?

  到底會是誰呢?

  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會想起這個人。

  如果真的只是夢中人的話,那就太遺憾了吧。

  還是說,要昏迷一次才會知道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過呢。



  19、第十八章

  當時這麼想著的卡卡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願望很快就實現了。

  先,鳴人學成歸來了。

  原本以為第一個去迎接的會是一直喜歡著他的雛田,但不巧的是,雛田出任務去了,於是這個重任落到了他一個人頭上。

  拉麵。

  拉麵。

  拉麵。

  各種各樣的拉麵,今天也吃明天也吃,現在終於體會到伊魯卡請客時的心情了——欲哭無淚啊。

  然後小櫻好像在綱手大人那裡學到了了不得的醫術,也回歸了。

  很吵。

  在面店裡很吵,一起出去的也很吵,到處都充滿了吵鬧聲。

  想哭。

  就不能稍微照顧一下老師的鼓膜嗎。就不能對可憐的老師溫柔點嗎。

  接著,傳來了可怕的消息。

  作為一尾人柱力的新任風影我愛羅,被意在搜集尾獸的曉組織擄去了,已經成為砂忍同盟的木葉村接到了求援的信號,之後,綱手決定派卡卡西率領剛剛回歸的第七班成員前往救援。

  即使缺少了佐助,但第七班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在擊敗了宇智波鼬的轉象替身後,一行人趕到了砂隱村。

  原本以為村裡的人會為身為風影的我愛羅擔心,想不到他們對他仍然充滿了敵意和偏見,也難怪,過去的我愛羅根本就是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不過據說他這次是為了保護村民才被擄走的。這樣還要繼續怨恨他的話,人們果然難以放下過去的偏見嗎?

  不過不要緊,由於我方擁有熱血男兒漩渦鳴人,所以,再大的偏見也能化解的——這不,在鳴人的激情講演之下,砂隱村長老級別的千代婆婆主動要求加入隊伍,一起去尋找我愛羅。

  一行人到達「曉」聚會的地點,果然現了那兩個擄走我愛羅的曉的成員——迪達拉和赤砂蠍,還有看起來處於昏迷狀態的我愛羅。

  還來得及吧?

  就在鳴人想要奪走我愛羅身體的時候,遭到了迪達拉的挑釁,鳴人一氣之下,冒險前去追趕起迪達拉了。

  哎,太熱血也有不好的地方吧——容易沖動。

  沒辦法了,只好去照顧這個莽撞的孩子了。卡卡西讓小櫻和千代婆婆留下來對付赤砂蠍,自己跟隨鳴人前去對付詭計百出的迪達拉。

  冷靜點吧,小子。

  要靠大腦去戰鬥啊。

  為了對付狡猾的迪達拉,卡卡西與鳴人商量了如下對策︰

  先由卡卡西擊傷迪達拉,再由鳴人擊落迪達拉所乘的巨鳥,奪回我愛羅的身軀。

  要用什麼方法擊傷迪達拉呢?為了節省時間……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新的忍術吧——

  萬花筒寫輪眼!

  掀開護額,卡卡西的右眼中代表無上瞳術的勾玉,急轉動了起來。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奪回我愛羅身軀之後才現,我愛羅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原本在大家面前誓說會把我愛羅平安帶回去的鳴人,也因此受到了強烈刺激,體內的尾獸甦醒了,變成了妖狐的鳴人狂亂地向迪達拉攻擊著。

  糟了。

  如果不是自己跟來的話,會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吧——這小子,都這麼大了,可還是讓人替他操心呢。無奈之下,卡卡西只得出手,用自來也大人傳授的方法將鳴人制住。

  正好在這個時候,木葉村派來增援的第三班成員也趕到了。

  在眾人的圍攻之下,迪達拉鋌而走險地使出了最後一招「□自爆」,想把所有人都炸死,幸而卡卡西及時用萬花筒寫輪眼將他和他的爆炸一起轉移到了異空間。

  大家都得救了。

  只有卡卡西因為過度使用寫輪眼,消耗了大量查克拉,身體也到了能負荷的極限。

  「果然……查克拉還是太少了嗎……」在完全昏過去之前,卡卡西無奈地這麼想著,

  「不過這次,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也算是如願以償了吧。」

  因為極度疲憊,卡卡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果然,又做夢了。

  但跟上次所做的夢不同,這一次,帶土沒有再出現。

  只有還留在記憶深處的,在夢裡都還記得的,帶土已經死去的現實。

  想說「帶土只是睡著了」也無法自我欺騙的自己,明瞭帶土已經徹底離去的自己,像被囚禁在某種堅固物體中,動彈不得。

  無論如何掙紮也無法動作一分,無論怎麼呼喊也無法出任何聲音。

  是個連呼吸都不暢快,讓人懷疑是不是還活著的夢呢。

  那麼在那個時候,將自我封存在心靈深處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活過來的呢?

  ——我把帶土也封存在內心了吧。

  在自我封閉的時候,將作為朋友的帶土也一並封閉了。

  移植了帶土的眼楮,就以為帶土還是和自己在一起,以為自己把帶土的那份也活了下去,看著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會以為是在和帶土一起在看著的。

  在後來老師波風皆人死掉的那年,自己也是這麼活過來的吧。

  總有種奇特的幻覺,覺得帶土一直在陪伴著自己,思考的時候也好,高興的時候也好,傷心的時候也好,都如影隨形般地跟著自己。

  但是,帶土早就死了。

  就算精神還在,但是肉體早已消亡了的。

  不對,就連肉體都還剩下了一隻眼楮,而且,精神也都還繼續存在的話,也可以說是帶土還沒有死吧。

  其實帶土還在我的身體裡用某種方式活著吧。

  因為,如果意識到帶土真的死亡了的話,如果不能再回想起帶土臨死前的那些話的話,如果不能在慰靈碑前跟帶土對話的話——

  自己到底要靠什麼才能支撐下去呢?

  還沒有那個程度。

  沒有堅強到不需要任何依靠就能活下去的程度。

  無可替代。

  帶土是無可替代的人。

  也沒有想過用誰來替代他。

  已經死去的人是無法比較,也無法替代的。

  因為已經死掉了啊。

  死掉了,消亡了,去了另一個世界了,活著的人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那麼,那個人呢?

  這一次,那位女性會不會再出現呢?

  在夢裡,帶著沉重的睡意,斷斷續續地轉著這樣的念頭。

  還想再一次撫觸那個人的手,還想再聽一聽她的聲音——如果她是現實中活生生的人的話。

  我果然……還是希望在現實世界裡,也能得到那樣的慰藉吧。

  「……謝謝……」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好聽的聲音響起來了。

  溫柔的、帶著羞澀的女性嗓音,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因為是在夢裡聽到的,也還帶著和上次一樣的夢幻而朦朧的回音。

  只是,聽到了幾個字而已,無論如何都不夠。

  而且,最想要的,是能夠握住對方的手。

  還記得溫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那種舒心的感觸,很想知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它是否還擁有同樣的魔力。

  「手……」

  想要握住她的手。

  「要喝水嗎?」對方輕聲詢問著,好像沒能聽清他的話。

  「請你……握著我的手吧……」

  仿佛訝異於他的要求似的,對方似乎出了一聲小小的「哎?」,但隨後又溫柔地回答道︰

  「好的。」

  接著,在心髒因期待而亂跳的震顫中,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左手。

  心跳一下子平復了,但隨即,又重新狂跳了起來——又多久沒有接觸到這份觸感了呢?

  為了確認,也為了更好的回憶,他摩挲著落在掌心的手。

  絲一般柔滑細膩的皮膚,那只手帶著溫存的意味,任他將手指從指縫間穿插過去,然後十指相扣。

  是她。

  果然是她。

  難道說,這真的是會只有夢中才會出現的人嗎?

  一想到這只是夢,就覺得很孤寂。

  不過,如果是夢的話,可以任性的要求對方吧。

  因為是夢啊。

  夢的話——做什麼都不過分哦,不管提出怎樣的要求對方都會答應的吧?

  可以在夢裡展現真正的自我吧。

  可以像個孩子那樣,向對方提出更多的要求吧?

  現在,想要握住她的另一隻手。

  只握住左手的話,右手會因為沒有依賴而顯得寂寞的。

  本來一樣的沒有東西可以依附的兩只手,會因為左手的溫暖而特別凸顯出右手的荒涼的。

  所以,也想她握住自己的右手︰

  「請……再握住我的右手吧……」

  對方似乎出了一聲低低地輕笑,繼而俯過身來,將左手放在了他的右手裡。

  同樣溫情而滿含安慰的手,落在了他的右手中。

  調整了姿勢,將那只小手也扣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很滿足。

  原本暗色的夢竟似因此變成了緋紅色。

  尤其是感覺到對方為了要將兩只手都放進他的手心,靠近了自己胸前的時候。

  能夠感覺得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就貼在自己心髒不遠處。

  心……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雖然是虛幻的東西,是自己設想出來的符合夢境的東西,可是,心卻被奇妙地填滿了。

  很想盡可能長久地被這份溫存包圍,想要在以後的道路上都能擁有這份溫存,所以,一想到這只是夢境就覺得還是不滿足呢。

  剛才再想著要是握著手就好了,但是現在哪怕是握住了兩只手,也還是覺得不夠啊。

  很貪心。

  擁有了一點之後,就想著要擁有全部。

  自己其實是這樣的男人。

  還想聽對方呼喚著我的名字。

  用溫柔而害羞的聲音,輕喚著自己的名字。

  「請……請你叫我的名字吧……」

  「……」對方稍稍沉默了一下,他不覺有些急躁了︰

  「請……請你……」說話很費力啊,這席捲了全身的疲倦是怎麼回事呢……還想再要對方叫我的名字啊。夢的話不是什麼都能滿足我嗎?

  想要盡力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對方忽然輕輕地叫了他的名字。

  帶著微微的羞澀的語氣,對方在溫柔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卡卡西……」

  「……再叫一遍。」

  「卡卡西……」

  「請你……請叫一遍……」

  「卡卡西……」

  對方似乎因為不能抑制的羞澀,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夠了嗎?

  這樣就夠了嗎?

  還不夠。

  ……還想得到對方的擁抱。

  想要被對方的身體緊緊地不留一絲縫隙地擁抱著,用內心湧動的熱潮來徹底吹散那份孤寂與虛空感。

  雖然她的呼吸就落在自己的胸口,但是,畢竟不是真正的擁抱吧。

  「請……請你擁抱我吧……」

  明知道只是夢而已,卻像個孩子似的依賴著對方。

  明知道夢醒了之後只會更加空虛,卻還像撲火的飛蛾那樣四處尋覓著星點般的亮光。

  也想,任性那麼一次啊。

  面對著夢中的溫和到極致的女性,變得任性了,因為是夢,所以才能表現出真實的自我——我也偶爾也會有想要撒嬌的時候吧。

  那麼,其實也明白,只有身處夢中,只有夢裡的人才會縱容這樣的我吧。

  只是夢而已。

  可是,這次對方卻沒有回以熱情的擁抱。

  好像等了很久,等到自身的熱情都冷卻了,對方也沒有任何回應。

  只是手還松松地任他握著——剛才明明是回握著他的。

  這次,即使是夢,也沒有人回應我了嗎。

  可是——真的很想。

  哪怕是對方不願意也很想擁抱對方。

  夢的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

  一邊緊了緊握住對方的手,正準備松開去擁抱對方時,在強烈的渴望之中,雙眼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

  因為內心強烈的需索,自己忽然醒過來了。

  他的目光落入了白色的雙眸之中。

  藍天裡暖雲一般的白色雙眸正在注視著他。

  純真無偽的眸子帶著毫無掩飾的安慰與憐愛的神情正默默地看著他。

  視線像是黏在了一起,連流動的空氣都似乎停滯下來了。

  時間也都像是停止了一般。

  雙眼因只注視著對方,已經看不到周圍的事物了,所有的東西都被拋到了腦後。

  而且,心髒也跟著狂跳了起來。

  以為已經死寂了的心,正因她的注視而以不可思議的度狂跳著。

  她溫柔嫻靜的臉,她的純潔無暇的雙眸,她兩排細密的睫毛,全都近在咫尺。

  現在只要稍微伸出手,就能真正觸踫到了吧。

  但是,對方卻像是從粘膩的氣氛中驚醒了一般,猛地立起身子,想要脫離他的掌控。

  只不過,因為他的手還緊扣著她的手,所以,她在稍微立起了一點之後,又重新跌入了他的懷抱。

  「呃……」悶痛終於使他清醒了些,卡卡西急忙松開了雙手,嘆著氣似的詢問著眼前的人︰

  「沒事吧……雛田。」



  20、第十九章

  第一次,夢境和現實重合了。

  夢境中自己依賴著的女性和現實中關心著自己的少女的形象重疊了。

  可是,看到對方那一刻情不自禁湧上來的喜悅,被隨之而來濃重的陰影沖散得無影無蹤。

  尤其當看到對方慢慢起身之後不敢再抬頭看他的樣子,心中就更加感覺到懊悔。

  被嚇到了嗎?

  果然還是不能太隨意地表現出真實的一面吧。

  第一次想要展現出完全的自我,對象卻是腦海早就被別人全然佔據了的人。

  對方的確也是關心著我的,可是不只有我而已。

  也不是說希望對方只注視著我,不過,無論是誰,無論在誰眼中,都會希望自己是那最特別的一個。

  但是不可能吧。

  對方對那個孩子所抱持的感情的深度,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若是最初的自己,也許還會抱著樂觀其程度的態度吧,可是現在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是雛田的話,不會因為看到自己這樣軟弱的一面而出嘲笑。

  可是,也不希望自己成為被同情的對象。

  希望被自內心的關懷著,而不是出於同情。

  因為同情才呆在自己身邊的話,那就太可悲了,只是同情的話,心靈也是不可能被完全填滿的。

  多少有些後悔呢,雖然同時出現在心頭的也有著豁出去般的快意。

  只有想到這一點,內心才多少有點真實的輕松感。

  可是也就僅此而已了吧。

  所以,在趁著還沒有展到奇怪的感情的時候,有必要克制一下。

  在事情可以控制之前,在還沒有難以自拔之前,斬斷、結束、抽身而退吧。

  即使這麼做只是出於自私的自我保護的本能,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因為理智告訴自己,這的確是對雙方都好的決定。

  「……我沒事。」完全站起來的雛田,拘束地低著頭站在那裡,無措地攪動著自己的手指。

  ——手心裡還殘留著卡卡西老師手掌的溫度。

  溫柔與厚實的手掌,就在剛才還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像是將內心深處真實的脆弱傳遞給她了似的,雖然溫柔,可是也很強硬。

  一直在臉上都帶著面具,連個性裡也仿佛帶著面具的人,一向對什麼都好像無所謂的人,忽然展現出內心真實而脆弱的一面,給人一種巨大落差之下產生的強烈震撼。

  這個人,一直在隱藏自己。

  而且,和別人隱藏壞的一面不同的是,他習慣於將好的一面隱藏起來,是個故意暴露著缺點,然後將優點藏起來的人。

  好像展現出優點會讓人害羞似的,這個人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沒有幹勁的樣子,重要不重要的事都會遲到,還總是找著讓人一望而知的蹩腳的藉口。

  用這種方式隱藏著那不為人知的真我。

  但是,因為有著隱藏的部分,使得顯露出來的部分更具魅力。

  或者說,因為只顯露出一小部分的自我,才使得隱藏的部分充滿了讓人想要挖掘的欲望。

  而且,剛才被那雙眼楮凝視著的時候,雖然第一次看到兩種色彩的眼眸,卻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協調感,而且,還有一種自己被強烈需要乃至被深愛著的錯覺。

  和緊緊被握住的手一起,有一種被這個人的世界包圍起來了的錯覺。

  有種被完全束縛起來的錯覺。

  乃至有種這個人屬於我的錯覺。

  把我當成誰了呢?

  自己明明不是他的愛人。

  只是朋友吧,是朋友而已。友情的話,不會用這種找到了心靈碎片似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

  卡卡西老師是在等著什麼人嗎?

  是和重視的人訣別了嗎?像是家人或者同伴之類的重要的人離開他了吧,他一定是在盼望著對方的回歸。

  對於「尋找失去」的心情,現在在這個地方,只有我能體會了吧——可是就算是我,曾經失去的幸福也已經找回來了。

  原本希冀對方也能得到同樣的幸福的。

  但是,現在看來,幸福的我已經無法填補他內心的需求了。

  因為我——不是他所等待的對象。

  剛剛以及上次自己所做的事,是想要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獲得一點心理的安慰,可是,當知道了原來是她之後,卡卡西老師一定會更寂寞吧?

  以為可以充當替代的自己,很幼稚。

  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誰也無法跟別人完全一樣,也就不可能真正的取代誰,想要去代替別人,或者在世界上尋找代替品的行為,都只能獲得一時的寬慰而已。

  在得知了真相之後,明白了對方不過是替代之物以後,內心的失落感會加劇的。

  很對不起卡卡西老師。

  感到無比的抱歉。

  內疚到心都揪了起來,可是就算再後悔也無濟於事吧,先應該要獲得對方的原諒。

  「……對不起。」因為內疚而模糊的聲音響了起來。

  說出了這三個字之後,內心不但沒有輕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卡卡西老師是不會責怪她的。

  因為知道這一點,自己的抱歉也就顯得沒有誠意了。

  明知道對方會原諒自己還要道歉的話,只是為了求得心安而已,並不是為了對方的心獲得補償。

  「……你……看見鳴人了嗎?」

  出乎意料地,卡卡西老師沒有回應自己的道歉。

  既沒有指責她欺騙了自己,也沒有說「沒關系」,卻轉而問起了關於鳴人君的事。

  這個是……真的生氣了吧。

  原本以為他會包容自己的一切,但是就算是溫柔的卡卡西老師也會有不想被人觸踫的部分——我逾越了。

  雖不是出於故意,但是卻造成了很不好的結果。

  如果輕易被原諒的話,心情也只會更加沉重。

  「沒能鳴人君。鳴人君他……在我做完任務之前,已經接下了新的任務走了。據說是尋找佐助君的任務呢。和小櫻、佐井君,還有大和老師一起……」

  出於愧疚說了很多話。

  而且,想到卡卡西老師曾經也為了佐助君的事煩惱,也想讓他知道得更多。

  可是,正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卡卡西老師卻打斷了她的話︰

  「看起來,形勢慢慢嚴峻起來了,要好好地繼續訓練呢,雛田。……我的事就不必再費心了。」

  ……

  被徹底地拒絕了。

  連過去建立起來的信任與友情也一起坍塌了——是自己的錯。

  如果沒有自以為是地想要安慰他就好了,這下子,卡卡西老師會築起更嚴密的心牆了吧?

  從來沒有感到過這樣的無能為力,因為明知道這不是靠努力能解決的事情。

  會很辛苦的,卡卡西老師。

  總是躲在面具後面,會非常地辛苦——可是,如果不是特定的對象,任何人也不可能隨意地敞開心扉吧。

  只除了那個人。

  鳴人君。

  若說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會在所有人面前都展現出自我的話,那個人就是鳴人君。

  而卡卡西老師已不會再接受我的好意了……十分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那我先走了。」

  拿起做給卡卡西老師做的便當,雛田對病床上的男人微微鞠了一躬,接著轉身走出門去。

  在走出門去的同時,聽到了身後傳來淡漠的「再見」的聲音,她拼命地壓抑著想要回頭的欲望。

  不能再任性了——我也該長大了吧,也該懂得如何去保持距離,以及不能再出於好心去影響到對方的生活了。

  沒有回頭的雛田,自然也沒能注意到身後卡卡西的表情。

  他在注視著她的背影。

  用淡漠的語氣讓她離開,卻又依戀地注視著她離去的身影。

  幸好她沒有回頭。

  現在,沒有了雛田的病房裡顯出了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只有風無力地吹著窗簾。

  天已經快黑了,夕陽朦朧的餘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個不真實的緋色夢境。

  終於……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吧。

  滿懷著羞愧,雛田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打開了原本要給卡卡西老師的便當,裡面的鹽燒秋刀魚還在散著微微的熱氣。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嚼了幾口之後,卻現因為放的時間太長,表面應該焦脆的魚肉,已經變得綿軟了。

  食不知味地繼續吃了下去,直到便當盒徹底變空,空空的盒子也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給卡卡西老師做便當,這會是最後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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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第二十章

  接下來的日子裡,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雛田也沒有再去卡卡西那裡了。

  只是每天繼續著訓練的事,好像又恢復到某個時間段,為了不胡思亂想,沒有任務的時候就拼命地練習著,有任務的時候則全力以赴。

  偶爾也會在上街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經過了卡卡西老師的房子。

  卡卡西老師怎麼樣了,一個人也能快樂的生活下去吧。

  像這樣的事也會時常想起。

  可是,為了對方能夠自在地生活,還是不能去打擾他的好。

  其間,也跟鳴人君見了一面。

  那天。

  是在很長時間之後,想起來還會讓人臉紅的一天。

  「鳴人君……」

  默念著這個名字。這種一直不曾忘記的心動的感覺,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又在心裡延續了多久呢?

  春天的陽光明亮而溫暖地照在人的身上,似乎是個思念人的好時候。

  雛田這麼想著,和隊友一起走過了春日的街道。

  他已經回來了吧,可是一直沒能見面呢。

  忽然,她頓住了腳步。

  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聲音。

  是那個夢裡面一直出現的男孩子的聲音。

  然後聽到了心髒砰砰跳的聲音。

  聽到了自己比蚊子還小的聲音︰

  「鳴人君?」

  是的,他回來了。

  還是那樣帶著爽朗的太陽一般的笑容。

  當他走過來的時候,雛田感到自己的臉熱得厲害。

  果然我,還是這麼傾慕著鳴人君啊。

  只不過,雛田原本所打算要說的話,又被自己的害羞逼了回去。

  仿佛只要鳴人站在她身邊,對她笑一笑,她就會迅地暈厥過去。

  後來生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春天好像只停留在了那裡。

  原本以為已經淡忘了的事,卻在只是見了一面後,過去深埋在心底的眷戀之情竟會全部湧上了心頭。

  可是,還來不及多體味這種奇異的感覺,噩耗忽然傳來了。

  阿斯瑪老師,被殺了。

  紅老師的戀人,阿斯瑪老師,在追捕曉的成員飛段、角都的過程中,被殺害了。

  接下來,為了安慰悲痛的紅老師,雛田一直在盡可能地陪伴著她。

  隨後,村子為阿斯瑪老師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葬禮上,雛田注意到一向喜歡遲到的卡卡西老師再一次地遲到了。

  還是老樣子嗎,卡卡西老師。

  只除了和平時絕不一樣的,嚴肅的表情。

  嚴肅到能夠讓人感覺到隱藏在面具下的臉,都在緊繃著。

  葬禮結束之後,雛田陪著夕陽紅回到了後者的住處,意外地在門口遇到了久違的卡卡西老師。

  他身上有種從未有過的肅穆的氣氛,使人感覺到出任何一點聲音都會是一種褻瀆。

  「……我是來道別的,紅。為了讓明天能更好的繼續,所以,現在要暫時的告別了。」看著紅,卡卡西口氣很淡然的這麼說著。

  「那麼再見了……請一定要平安回來。」紅也同樣平靜地回著話。

  卡卡西的眼眸裡顯出了一點笑意︰「唔,放心吧。」

  隨即,他的目光轉向了雛田︰「雛田……」

  想要叮囑她好好地開解紅,但最終沒能說下去。也是,沒有什麼可叮囑雛田的吧,她對於安慰別人,是很有心得的。

  所以,她在的話,應該沒問題。

  於是,卡卡西只是對她點了點頭︰「那麼,再見了。」

  對雛田寄予了厚望的卡卡西,完全想不到,雛田已經無法去安慰誰了。

  無法去安慰任何人——因為害怕開口是對對方的再一次傷害,所以,根本無法開始安慰吧。

  安慰什麼的,無法開口。

  只能陪伴了,完全靜默地陪伴在紅老師的身邊。

  這個時候,有人在身邊,總比一個人好。

  至少,唯有這一點,是絕不會錯的。

  沉默著,既不微笑,也不哭泣,也不出聲,閉上了嘴巴,也收斂起了所有的表情。

  「……是在為我難過嗎,雛田?」

  「嗯……紅老師?」完全沒想到會被自己要安慰的人詢問,雛田有些驚異。

  紅輕輕地笑了笑︰「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是在替我傷心吧?」

  「那、那個……」該如何回答呢?如果是卡卡西老師的話,一定知道如何恰到好處地安慰她吧,我的話,不行。

  我是無法給她帶來慰藉的。

  如果只是傾聽的話,那倒還能做得到。

  如果不必說話,只是聽人傾訴的話,那就好了。

  還好,在無法繼續說話的當口,紅像是理解了她的內心似的說︰「放心吧,雛田。也許……我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脆弱。」

  「嗯?」

  「不會傷心得隨時都暈倒的,所以,不必太擔心。」

  「可是……」即使對方說出了「不必太擔心」也不可能不擔心吧,紅老師明明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

  「沒問題的,雛田。其實,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和阿斯瑪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作為忍者,死亡隨時都會來臨的吧。」

  「話是那麼說,可……」雖然知道死亡是遲早的事,但是無論是誰也不可能真正坦然面對吧,尤其是面對死去的愛人,也許會有著「乾脆隨他一起離開」的決意。

  「因為瞭解到死亡是不能回避的東西,所以……我們也曾經設想過,如果有一天誰要是先離去了,剩下的那個要怎麼辦的問題。」

  「那麼老師,你和阿斯瑪老師的結論是什麼?」

  不同於最初聽聞噩耗時的悲痛,也不同於剛才的平靜,紅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我們說好了,無論如何,活下去的那個人一定要代替死去的那個,繼續好好地生活下去,絕不能讓死亡來離散我們。何況,他給我,留下了可供永遠懷想的東西。」

  「欸?」可供懷想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現在,紅的臉上不僅是幸福了,雛田覺得,在預備要談到下個話題的時候,有種神聖的光芒從她的身體裡,乃至從她的臉容上散出來︰「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所以,哪怕為了這一點,我也不會讓自己長時間處於過度悲痛當中的。」

  是孩子啊。

  孩子——承接了兩個人血脈的孩子,怪不得可供永遠懷想呢。

  明瞭的這一點的雛田,也情不自禁替紅高興了起來︰「紅老師,孩子出世了的話,我也來幫忙照顧他吧?」

  「好的喲,雛田。」

  看到沉浸在幸福裡的老師,雛田不禁想到了從剛才起就很在意的事︰

  「那麼,剛剛卡卡西老師他為什麼要特地來向老師告別呢?」

  「不明白嗎,雛田。」

  「嗯。」

  「那個是——要去為阿斯瑪報仇的告別吧。」

  「啊?」從喉嚨裡忽然發出的驚訝的聲音,大得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卡卡西老師又要去作戰了嗎,那麼平靜的表情,如果不是說了詭異的內容,還以為只是普通的道別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十班的那三個孩子,也一定早就想要去了。……希望他們都能平安回來。」

  原來如此。

  原來卡卡西老師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慰著紅老師和十班的學生們,而且,在用這種方式告慰著死去的人。

  果然……

  應該說,這果然像是卡卡西老師會做的事麼。

  臨行之前還特地來向紅老師告別,難道就不擔心會被阻止嗎。

  如果是我的話,無論誰要是為了我的事去涉險的話,我一定會阻止他的吧。

  可是,為什麼卡卡西老師不擔心紅老師會阻止自己,而紅老師也像是很平靜地接受了卡卡西老師的決定呢?

  「你是不是在想,明知道前路危險,我為什麼不去阻止他們呢。」

  正在努力思考的雛田,想不到被紅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有些害羞地答道︰「嗯。」

  紅微笑著,解釋道︰「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況,他們去為阿斯瑪報仇這件事,雖說也有安慰我的成分在內,但更多的是出於內心的選擇。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只要覺得什麼事不得不去做,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這次的事,哪怕是我,也沒有理由更沒有立場去阻止吧。」

  看到雛田仍然滿臉的疑惑,紅進一步解釋道︰「在為別人著想之前,也先要讓對方做出選擇,由對方來決定對他來說最想要做的事。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也就沒有去阻止了。這麼說的話,能理解嗎,雛田?」

  理解了。

  可是,也更慚愧了。

  心情也進一步地沉重了起來。

  我果然——沒有問問卡卡西老師想要什麼,就自以為是地那麼做了吧。

  比起卡卡西老師,紅老師,我還真的是幼稚的小鬼呢。

  好想成熟起來。

  做點什麼事讓自己早點成熟起來就好了。

  紅老師已經懷孕了,為了孩子的話,不能再帶我們出任務了。

  「要好好保重身體啊,紅老師。」

  「嗯。也要繼續好好的訓練,還有和牙、志乃他們也要好好的配合啊。你的話,可以彌合他們兩人呢。」

  成熟又溫柔的紅老師,竟會如此地看重自己,而且,還這種時候還想著我們的事,想到剛才紅老師的話,雛田覺得內心又被什麼觸動了似的︰

  「是,紅老師。」

  「沒事的話,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我還沒有軟弱到要你天天陪伴的地步。」

  紅老師這麼說著,隨後,硬把雛田推出了門外。

  由於紅的堅持,雖然雛田還是很擔心她,但是沒有辦法,只好一個人先回去了。



  22、第二十一章

  但是,接連十幾天第八班的行程裡面,只有單一的訓練,沒有任務。

  單一的生活讓人覺得有些無聊。

  而且,卡卡西老師會平安回來嗎?

  雖說心裡想著不再過問的,但是有些心情即使是強忍著,可還是會忍不住吧。

  「好無聊。」坐在草地的牙上一個勁的抱怨著,連赤丸都在不耐煩地搖著尾巴,狺狺地叫著。

  「是、是呢。」雛田也對此表示了贊同。

  「……」志乃靠在樹上,沒有說話——如果要他說起來的話,估計要說上半個小時吧。

  「除了訓練,做點什麼好呢?」牙已經無聊到整個人都躺在草地上了。

  「……還是繼續訓練吧……」

  「聽說書店裡來了關於蟲子的新書……」

  兩個提議同時響了起來。

  「好!」牙猛地站了起來,「目標——書店!馬上出!」

  「欸?」

  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雛田就被身邊充滿幹勁的牙拉著往前沖了。

  不到十分鐘,三個人就到了書店門口。

  「很好,買書大作戰,現在開始!」牙再一次出了命令。

  「……這明明是我的建議吧。所以,應該由我來出指令。」志乃又在鬧別扭了。

  「可是,還是我的樣子看起來比較像領導吧?」牙在不服氣的反駁。

  雛田正要像紅老師說的那樣準備「彌合」他們的時候,忽然現正在那裡和老闆交談的某位不認識的忍者,在口中蹦出了「親熱」兩個字之後,突然壓低了聲音。

  「親熱」什麼的,是什麼呀?

  鬼鬼祟祟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覺得不太對勁。

  而且,專心到連來了客人都沒現,恐怕壓低聲音只是出於本能吧。

  對了,幾年前跟卡卡西老師約定說,長大了之後就教給她的忍術之中,就有「親熱」這兩個字。

  成熟的大人才能學習的忍術。

  是成熟的大人才能學習的忍術啊——雖然卡卡西老師說,小孩子學了的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但是買來看一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何況,我現在也已經是長大了。

  為了想要聽清他們議論的內容,雛田小心地靠近了一點。

  但是,對方像是感覺她湊了過來似的,聲音更小了。

  看吧!就知道一定是絕密的東西,不然的話,為什麼這麼偷偷摸摸的呢?

  算了,還是自己找吧,看起來問了也不會告訴我的。

  不知道會擺在什麼地方。

  這種東西……一定藏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吧。

  這樣的話,用白眼來搜尋就好了。

  暗暗地開啟了白眼,搜尋著帶有「親熱」二字的書。

  找到了——就在那裡,一個隱秘的角落裡,有一整櫃的書,全都和「親熱」有關。

  然後,雛田悄悄地、偷偷地、不引人注意地來到那排書架前,仔細觀察著。

  是哪一本呢?

  「自來也著……」原來是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寫的,一定是好書。

  「親熱天堂……不像。」繼續找。

  「親熱暴力……有點像。」再找。

  「親熱戰術……就是它了!」雛田把那本書拿了出來,正準備打開瞄上幾眼的時候,忽然現,書是有封皮的,也就是說,買了之後才能看。

  會賣給我嗎。

  沒辦法了,去老闆那裡踫踫運氣吧。

  雛田轉頭確認了一下老闆的位置,卻現剛才那個忍者已經走了——好機會。

  迅來到老闆面前,拿出那本書︰「老闆,這個……」

  「是雛田大小姐啊,剛才沒注意到你呢。買了什麼書呢?我看看……」在木葉村,不認得她的怕是沒幾個,書店的老闆笑容滿面地跟她打著招呼,但是接過了書一看,他的臉色忽然大變。

  糟、糟了。

  買不成了嗎。

  「雛田大小姐,這本書,我恐怕不能賣給你。」

  「為……為什麼?」很想看。很想看。越是這麼說就越是想看。

  「嗯……」對方像是很傷腦筋地小心措辭著,「因為,這是本……怎麼說呢,是大人才能看的書啊。」

  果然是吧,大人才能看的書。

  所以,無論如何也想看上一眼,想要變得像卡卡西老師那樣成熟啊,而且,卡卡西老師說過,紅老師凱老師都會的,都能學會的話,我也……

  「可是……」

  「唔?」

  「這個……卡卡西老師……對了,是卡卡西老師叫我幫他買的。」不知道怎麼的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剛才的確是想到了卡卡西老師,但是……

  而且,因為是第一次說謊,臉也迅地紅了起來。

  會穿幫嗎?會穿幫的吧?心裡在不停地打鼓。

  但是,書店的老闆卻並沒有太大懷疑。也許因為雛田是出了名的乖孩子,所以相信了她︰「我也正想著卡卡西也該來買了吧。可是,叫你來買的話……」

  「……出任務去了,所以……」無奈之下,雛田痛苦地說了第二個慌。

  「是這樣嗎……」盡管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老闆還是把書拿給她了,付了錢之後,他還在一個勁的叮囑著︰「要好好地交給卡卡西老師呀,千萬別在半路上打開看了!」

  「……知道了。」

  說完,雛田就頭也不回地迅離開了,走出很遠才現,沒跟還在書店裡的牙君、志乃君道別呢。

  不管了,今天吃過午飯之後,就在道場裡好好鑽研一下這個新的戰術吧!

  下午,吃過飯的雛田,懷著虔誠的心情,走向自宅的道場,預備著成為大人的第一步。

  來到道場之後,雛田才現,自己的堂兄日向寧次早已在那裡開始訓練了。

  「寧次哥哥。」

  「雛田大小姐,今天也要一起訓練嗎?」

  「請繼續練習吧,寧次哥哥。今天,我想要獨自練習。」

  「是,雛田大小姐。」

  跟她打過了招呼之後,日向寧次繼續努力地練習著。

  看見寧次在那裡揮汗如雨的樣子,雛田一邊摩挲著包裡新買的書,一邊忍不住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寧次哥哥,學了這個之後,會變成比你還要成熟的大人喲。

  到時候,說不定你也要向我請教呢。

  一想到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就開始有點興奮起來了。

  很好。

  現在把書掏出來。

  撕開封皮,翻開第一頁。

  前言是「想要知道男女之間戰鬥的秘訣嗎?看了這本書之後,保證你不會失望!」

  看起來是相當嚴肅的書呢,男女之間的戰鬥……特別強調性別的原因,一定是因為女性忍者的力量不如男性忍者的緣故,所以一定是針對性的戰術吧。

  自來也大人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果然不愧是三忍之一啊,身為男性,連女性忍者的部分也考慮得這麼周全。

  接下來,正式的部分開始了,標題是「向單身女性借浴室的男人」。

  配圖是一個少女坐在房間裡看電視的情景。

  這個是戰鬥的場景再現嗎?

  接下來,會有男性忍者出現吧?

  戰鬥的話……一定很精彩。

  雛田屏住了呼吸,翻開了第二頁。

  「呀——」

  被雛田巨大的尖叫聲嚇得動作都停頓了的日向寧次,隨即又聽到了什麼東西被猛地扔在地上的聲音。

  抬頭一看,雛田滿臉潮紅地坐在那裡,旁邊的地板上還扔著一本什麼書。

  「怎麼了,雛田大小姐?」出於關心,日向寧次準備上前探個究竟。

  「別、別過來!」對方像是處在極度驚恐的狀態,極力抗拒著他的靠近。

  因為她的表情太過詭異,日向寧次還是走了過去︰「您的臉色很不對勁,是不是生病了?」

  只見雛田立刻地撿起了地上的書,之後迅地向後退去。

  「燒了嗎,雛田大小姐?」寧次靠近了一些,伸出手來準備要試探一下她額頭的溫度。

  「啊——」

  又一次尖叫起來的雛田,舉起了雙手擋在額頭前面,完全忘記了手裡還拿著一本書。

  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幾秒鐘了。

  意識到會被寧次哥哥看到書名,雛田剛把書放下來一點,目光就跟寧次關切的目光相遇了。

  「哇呀——」

  再次尖叫著,像是無法面對寧次的目光似的,雛田轉身就沖了出去。

  留下鬱悶的寧次一個人站在道場裡。

  ……雛田大小姐,還沒有徹底原諒我嗎。

  不過,剛才似乎在她的指縫中看到了「親……術」之類的字眼。

  也許是練了什麼奇怪的術吧?

  沖出去的雛田,在大街上沒頭沒腦地狂奔著。

  在跑到街道某個拐角的時候,不幸跟某人撞在了一處。

  「呃……痛……」,好像撞在了石頭上了似的,被撞退了好幾步的雛田,捂著額頭望向了前面,立即就看到被撞的那個人,也貌似很痛苦地捂著胸口。

  捂著胸口的男人,有著一頭銀灰色的頭。

  看樣子很像某個上忍,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的頭不是豎起來的,而是垂下去的。

  而且,面罩也不是黑色的,是白色的,不是從內衣裡連接出來的面罩,而是白色的獨立的面巾。

  但那隻眼楮——除了那個人,不會有人擁有那麼無奈到隨時想哭的眼神吧。

  「喲,雛田。」無奈的表情忽然變成了笑眯眯,笑眯眯的卡卡西老師跟她親切地打著招呼。

  卡卡西老師回來了嗎?

  雛田正準備也跟對方說聲你好,卻突然在對方敞開的衣襟裡看到了裸x露的肌膚,以及順延之下,藏在浴袍裡面稍稍隆起的弧度。

  那個就是成年男性的胸肌嗎?

  額頭痛的同時,一下子聯想到了剛才看到的漫畫中的場景——

  健壯的男人全身赤x裸地從浴室出來,懶洋洋地斜倚在門邊,頭還在滴著水,帶著輕佻的笑容問著看電視的少女︰

  「有浴巾嗎,小姐?」

  卡卡西老師的頭是垂下來的,梢上也在滴水。

  是剛剛沐浴過的緣故吧?怪不得穿著浴袍,還帶著白色的面巾呢。

  沐浴……

  裸體……

  不行了,面前男人的身體忽然和漫畫中人物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在想什麼呢,雛田?」

  胡思亂想的當口,頭頂上忽然傳來了男性溫純的聲音,雛田忽然抬頭,就看到卡卡西老師放大數倍的臉近在咫尺——

  「沒有!我沒有想看卡卡西老師的裸體!」

  ……

  安靜了。

  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連一向能說會道的卡卡西老師都無語了——能注意到對方處在了呆滯的狀態,嘴巴開合著,卻只擠出了一個音節來回答她︰

  「啊?」

  臉上忽然升起了一股可怕的熱意,我要燒起來了吧?

  要是有個洞鑽進去就好了,或者是忽然消失掉也不錯,甚至馬上死掉也好吧。

  不然的話……

  「再見!」

  意識到不能再呆下去的雛田拔腿就跑,但是連跑掉之前也沒忘記禮貌。

  ……好快的度。

  卡卡西保持著呆滯的表情,望著雛田狂奔的背影,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已經到這個年紀了嗎,雛田。

  而且,臆想的對象居然會是我……該說是榮幸還是什麼呢。

  ……心情復雜啊。



  23、第二十二章

  直到雛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卡卡西石化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別的表情。

  有點落寞。

  就這麼走掉了嗎,雛田。

  沒有出聲詢問自己任務的事,也沒有欣喜地說「卡卡西老師平安回來了」之類的話,像是面對不相干的人似的,雛田竟然就這樣掉頭跑掉了。

  雖然是說了很讓人尷尬的話,但是以前的雛田明明不至於這樣的吧——不會在我面前害羞的雛田,向來在自己面前很自然的雛田,沒道理會跑得如此之快啊。

  但是,一直說要遠離的人,是我。

  是我想要遠離的,在內心勸告著自己說,因為害怕打擾到對方的生活,才想著要遠離的。但遠離的真正理由,其實是害怕自己會受傷。

  害怕著活著的人取代已經死去的人,成為心中最重要的東西——那樣的話,如果面對著再次失去,自己還能承受得了嗎。

  很軟弱。

  自己其實是個很軟弱的人。

  是害怕受傷,才不敢接近的。

  因為害怕受傷才遠離的,結果卻因為遠離而更加想要靠近,又因為想要靠近的願望十分迫切,所以更加害怕受傷而離得也就更遠了。

  可是,在自己想要遠離也拉開了距離的同時,卻希望對方會有耐心地靠過來一些。

  如果對方真的也因此和自己保持了距離,又會覺得很受傷。

  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如果是別人的話,自己大概會鬆口氣吧。

  但那個人是雛田。

  希望雛田在我遠離的時候,會毫不在意地靠近——如此自私的自己,任誰也不會包容這樣的我吧。

  就算是雛田,也不行。

  不,就因為是雛田,所以她是做不到的。

  是個太懂事的女孩子,每當我保持距離的時候,對方很敏感就感受到了,而且出於配合我的心理,比我拉開的距離還要站得更遠。

  這女孩子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踏過了我所立下的界線。

  其實,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多麼希望她能大膽地踏過來呢。

  踏過來的話,我也好稍微……

  輕輕地嘆了口氣,卡卡西邁開了腳步。

  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的話,也許自己的意志真的會動搖了吧。

  在回去的路上隨意地逛了一會兒,買了點東西之後,卡卡西就回家了。

  穿著浴袍在大街上晃蕩,也許對形象有礙——但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形象可言了吧。

  「吱」地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卡卡西走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臨關門的那一剎那,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探頭向外張望了一番。

  ——我還在期盼著什麼嗎。

  把購物袋放在桌子上,清理著買回來的東西。

  把一些生活必需品,都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後歸類放好。

  買了紅茶。

  沒什麼可奇怪的吧,一直都在喝著紅茶。

  某一次嘗到了紅茶之後,就一直在喝了,目前也沒有想要更換的打算。

  沒有任何嘗試別的飲料的想法,就想要一直這麼喝下去。

  不加糖也不加牛奶的純粹的紅茶,想要永遠不變地喝下去——我的話,是不會膩的。

  不會膩的還有秋刀魚,食店裡買回來的現成的鹽燒秋刀魚,熱一熱就能吃了。

  將鹽燒秋刀魚放在桌子上,因為食店的師傅總是在更換,所以,鹽燒秋刀魚的味道也一直在變。

  其實,只是喜歡秋刀魚本身的味道而已,不管上面配的是蘿蔔泥還是檸檬汁,都是秋刀魚的味道。

  吃秋刀魚,是不需要去掉內髒的。連同鮮美的魚肉一起,清苦的內髒也是秋刀魚的一部分。

  所以沒有關系。

  就算是魚肉已經變軟了也沒有關系。

  現在,該買的東西都齊了吧。

  明天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可是,袋子裡好像還有別的東西。

  掏出來一看,卡卡西自己也愣住了——什麼時候買了這個?

  紅豆沙。

  他買了紅豆沙。

  拿起裝紅豆沙的紙杯,呆愣著想了很久。

  大概是在買鹽燒秋刀魚的時候,順便買的。

  想到某個人一直在喝紅茶會不會膩了,所以買了甜食。

  可是,如果她還會來這裡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買鹽燒秋刀魚了不是嗎。

  每次出任務回來之後,只要是有一點時間,對方就會送來便當,不是鹽燒秋刀魚就是味增茄子,這一點,三年來也一直都沒有變過。

  對方沒有想過我的口味是否會變,我也沒有想過對方有一天會真的不再來了。

  想過她也許有一天不會來,但是沒有想到會成真,更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有點頹然地放下了手裡的杯子——

  已經不會再來了吧。

  那個人,在被我拒絕之後,恐怕已經不會再次靠近我了。

  這麼做不是如我所願了嗎。

  這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心裡又為什麼會湧上來如此強烈的酸澀的味道呢?

  酸澀,又灰暗。

  好像漸漸低沉下來的天色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沉了下去。

  只除了窗外,在夏天這個時候,在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的時候,不知所謂地出現在天際的月亮。

  這個時候還不需要你啊,月亮。

  沒看到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嗎?在這個時候放射光芒也會有人關注著你嗎,月亮?

  在還有著太陽的時候,月亮是白色的,沒有光暈的清晰的輪廓,像一張剪出來的圓圓的白紙掛在窗前,毫無真實感。

  而這白色的月亮,似乎沒有聽見他的嘲弄,依然靜靜地掛在那裡,就好像,一直會在天空中掛到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為止。

  靜靜地等待著。

  帶著微笑似的,不在意太陽存在與否的樣子。

  無論有沒有太陽,有沒有星星,也無論自己是否真能出光芒,都要掛在遼夐的天幕中,一直到世界終結的樣子。

  微笑著,帶著羞澀而又不在意的微笑,溫柔而又包容地看著他。

  等到太陽徹底下山的時候,在無盡的黑暗裡,無論月亮能不能光,它都一直在天幕裡看著自己。

  和嘈雜的星星不同,月亮是溫柔的、靜默的、羞澀的。

  這樣的月光,跟某個人的目光很像。

  白色的、純淨的、溫柔的、靜默的、憐愛的、羞澀的、包容的目光。

  ……是月亮就好了。

  那個人……是月亮就好了。

  如果一直都能像這樣陪伴著我的話——

  忽然聽見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可是,那又如何呢。

  知道了自己的內心,可又能怎樣呢。

  轉過頭,不去看那輪好像露著譏誚之色的白色的月亮。

  可與此同時,他卻又拿起了手裡的紙杯,開始喝起已經冷掉了的、甜到膩的紅豆沙。

  不在我這裡的話,雛田你又在做些什麼呢?

  這個時候,雛田正躲在自己的房間裡。

  晚飯都沒有吃,還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而那本惹禍的漫畫,還在她的手裡——不知道要藏在哪裡好。

  太老實的孩子總是有這樣類似的難題。

  而一整個下午,她都在呆中度過了。

  寧次哥哥沒看見吧。

  卡卡西老師沒聽見吧。

  鴕鳥似的對自己重復地問著。

  然而這樣的書……怎麼會有這樣的書呢。

  卡卡西老師居然在看這樣的書,騙我說是忍術什麼的,原來是這樣的東西啊,怪不得說是只有大人才能看的書呢。

  不過,也的確是大人看的書吧。

  都怪自己一下子好奇心過剩了。

  不過……

  忽然有點想看。

  再看一點沒關系吧。

  也許只是到那裡就結束了呢……卡卡西老師不會真的看工口漫畫吧?

  但他是大人,也許會看也說不定呢……

  矛盾與糾結之下,雛田最終打算還是看一下好了——誤會卡卡西老師就不好了吧,找了這麼一個很爛的藉口,雛田抖抖索索地將被子掀開,打開台燈,將書拿了起來。

  第一頁已經看過了。

  翻過去,第二頁。

  裸體的男人,也許是藝術什麼的,跳過……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第三頁。

  坐在沙上看電視的少女被裸體男人撲倒了。

  一定會奮起反抗的吧!這個可是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所畫並且得到了木葉村第一技師卡卡西老師熱烈追捧的漫畫啊!

  所以,接下來一定會是精彩的打鬥。

  果然,我今天下午還是想多了吧。

  帶著訕訕的又有點慶幸還好現在多看了兩眼的心理,雛田充滿期待地翻到了第四頁。

  ……

  第五頁

  ……

  第六頁

  ……

  自來也大人好下流。

  卡卡西老師也好下流。

  以上,是最終結論。

  那麼,我流鼻血了嗎。

  為什麼腦袋裡這麼昏沉……

  ——卡卡西老師會知道我買了這本漫畫嗎。

  忽然想到了這件很嚴肅的事情,欺騙了書店老闆,說是幫卡卡西老師買的,如果卡卡西老師真的又去買了的話,那豈不是——

  完了。

  還來得及吧?也許卡卡西老師還沒有去買,那麼,現在把這個東西送過去的話……

  但是,被我拆了封皮,而且,書頁也折了,怎麼也能看出來我看過了吧?

  「喲,雛田也喜歡看工口漫畫嗎?」

  要是對方這麼問的話——會死的。

  而且卡卡西老師的話,一定會這麼問的,他本來就喜歡開玩笑的,要是遇到了這麼好玩的事,沒理由不糗我的。

  但是,總比被書店老闆知道的好。

  被書店的那個老闆知道的話,一定會傳到整個木葉村都知道的,最後說不定還會傳到父上和寧次哥哥的耳朵裡……

  決定了,把書送去給卡卡西老師,並且要求他替自己保守秘密好了。

  可是,要怎麼開口好呢。

  還是先過去好了——卡卡西老師沒去買就好了,所以,要快一點。

  而另一邊,喝完了紅豆沙的卡卡西,坐在椅子上面著呆。

  紅豆沙這種東西,說實話,一點都不習慣這甜到膩的味道。

  是因為已經冷掉的緣故吧。

  說到口味,冷掉的秋刀魚也不如熱氣騰騰的好吃呢。

  所以講究味道的人,大多不肯吃已經冷掉的食物。

  會把冷掉的秋刀魚吃掉的自己,也只不過是因為喜愛秋刀魚本身而已。

  但是現在,已經冷掉了的、甜到膩的紅豆沙,卻也被從來都不喜歡甜食的自己全部喝光了。

  她喜歡紅豆沙吧。

  喜歡甜甜的紅豆沙的女孩子,在自己這裡,喝了三年不換的又苦又澀的紅茶。

  真的只是出於溫柔的包容心嗎?

  對別人也能這麼溫柔嗎?

  忽然回想起今天下午,她脫口而出的話語。

  「我沒有想看卡卡西老師的……」

  說了那樣令人吃驚不已的話呢。

  特別強調說「沒有想」的意思,其實是已經在想了吧?

  會在這個地方想到我,為什麼呢?

  難道說……

  忽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遐思。

  抬頭往往桌上的鬧鐘,已經將近八點了。

  會是誰呢,在這個時候?

  卡卡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空紙杯轉到左手,上前幾步便去開門。

  朦朧而清淡的銀輝撒在來人的身上,在她身側投下了頎長的影子。

  是雛田。

  雛田就站在門外。

  還在想著「雛田以後不會再來了吧」,可是,雛田現在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門前。

  來不及深思自己何以一下子露出了自內心的笑容,他的口中已搶先出了聲音︰

  「進來吧。」



  24、第二十三章

  沒有叫她的名字,卻仿佛一直都在等著要說這三個字似的。

  要她進來。

  想要對方「進入」的,不止是這個房門吧。

  可是,雛田只是站在門口,目光看向了一旁︰「不、不必了,卡卡西老師……」還是不進去為好吧,進去的話,也許又會不自覺地想要越過卡卡西老師立下的藩籬呢——會被對方討厭的。

  但是,比起讓對方討厭,更害怕的卻是對方會覺得受到了窺探與侵犯。

  所以,還是保持距離好吧。

  不明白成人世界裡距離的界線到底在哪裡的自己,只好盡可能多的保持距離了——盡管,在內心深處,很想靠近溫暖的卡卡西老師。

  一直以來,哪怕是已經獲得了幸福的自己,面對著偶爾會露出陰冷一面的卡卡西老師,也還是想要靠近。

  可是,最終卻只能選擇遠離,因為卡卡西老師希望保持距離。

  「我的事就不必再費心了」,那個時候的卡卡西老師是那麼說的,用很客氣的語言在兩個人之間劃下了鴻溝。

  盡管過去他也說過「雛田的話,可以盡量麻煩我沒有關系」這類的話,但也許只是成年人的客套而已。

  只有我聽不懂。

  只有我會當真。

  那樣的我……真是蠢透了。

  再也不想重新犯那樣的錯誤了。

  卡卡西卻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似的︰「請進。」一邊還做出了給她讓路的動作。

  可雛田仍在猶疑著要不要踏進去︰「我、我站在這裡就好了……」總覺得踏進去的話,會擾亂什麼似的。卡卡西老師房間裡獨處的平靜、還有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內心,都會被打破吧。

  「進來呀,雛田。」

  可對方卻在固執地要求著,沒有先問她有什麼事,只是一個勁地要她進去。

  ……真的希望我進去嗎。

  被我打破、擾亂、麻煩也沒有關系嗎。

  還能再相信對方聽起來像是客套一樣的話嗎。

  像是為了確認似的,雛田抬起了頭,帶著幾分疑惑,直視了對方的眼楮。

  剛剛還羞澀的、不敢抬起頭的自己,現在卻在大膽地直視著對方。

  審視地、用能看穿一切的白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確認著對方的內心。

  ——還是看不透呢。

  隱藏在面具下面的臉還有躲在護額後面的眼楮仍然堅定地,豎立著萬古不變的阻礙,緊緊地守衛著主人的心。

  靠一隻眼楮也能傳達出足夠的情緒嗎,卡卡西老師。

  可是,這一隻眼楮,正牢牢地注視著自己。

  卡卡西老師,也在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純黑色的、仿佛在黑夜裡也能熠熠生輝的眼眸,正毫不掩飾地看著自己。

  哪怕只用一隻眼看著她,那隻眼楮裡,也有著不容置疑的誠懇。

  「……快請進吧。」急切的語調,在催促著她進去。

  一向懶洋洋的帶著微微的沙啞的聲音,忽然變得迫切起來,這讓原本就不習慣於拒絕的雛田,終於邁開了腳步。

  「那麼……我進來了。」

  帶著幾分忐忑著踏進了房門,與此同時,不知道為什麼移不開視線。

  被對方難得認真而誠懇的視線吸引了似的,走進去的時候,還在一直看著對方的眼楮。

  而卡卡西老師也沒有移開視線。像是怕移開目光她就消失了一樣,在用那樣粘膩到不能割捨一般的眼神看著她。

  心跳好像隨著注視加快了。

  我的雙眼幻視了嗎。

  可就算知道是這樣,快的心跳也無法平復下來。

  雙手握緊了藏在身後的紙袋。

  因為,真的很緊張。

  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卻比第一次踏進這裡時還要緊張得多。

  「請坐吧。」

  「啊……是。」拘束不安地坐在了從前一直都坐著的椅子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奇特的失落感,因對方轉移了視線產生了小小的落寞。

  「要喝紅茶嗎?」跟過去一樣,出於慣性正準備這麼問的卡卡西現,自己的手中還握著空的紅豆沙紙杯。

  原本要買給有可能會來的雛田的東西,被自己喝掉了。懊惱地嘆了口氣,將紙杯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去給你泡杯紅茶吧。」

  「……好、好的。」

  莫名地笑了,卡卡西轉過身去,把紅茶從櫃子裡拿了出來。

  因剛才的對視而加跳動的心房,好像還記得那種奇妙的氛圍似的,猶自輕躍不已。

  剛剛,不想移開視線呢。

  哪怕是被那樣能洞察人心的目光緊盯著,也沒有打算移開。

  只是讓她進到房間裡來而已,就已經開始心緒不寧了。

  我是真的——哪裡不對了吧。

  嫻熟地泡好了兩杯茶之後,就像以前一樣,卡卡西盡量自然地遞給了雛田一杯︰

  「請喝吧。」

  對方有些顫抖地伸出了右手,接過了茶杯。

  很奇怪。

  一向講究禮貌的雛田,向來都會雙手接過杯子的,而且,把左手藏在後面……

  還沒問對方來這裡有什麼事呢。

  ——還是不問的好。

  現在這種氣氛不是很好嘛,問了之後,對方說出來了的話,就會馬上離開了。

  還想,再讓她多呆一會兒。

  靠在一旁的櫃子上,卡卡西也拿著杯子,慢慢地喝了起來。

  不打算開口。

  無論如何也不打算先開口,只是,裝作很自然地,時不時地看向地面,時不時地看向天花板,再時不時地把目光投向雛田。

  他現對方也在坐立不安。

  自從接過了茶杯之後,雛田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目光也是,偶爾終於鼓起了勇氣,想要直視他的時候,見他正在看著她,又迅把頭低了下去。

  為什麼呢?

  雛田在我面前,一直都很自然地吧。

  剛剛不是還很大膽地盯著我看嗎……怎麼忽然?

  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雛田就覺得緊張到喉嚨幹,於是拿起了杯子,想喝點水來潤潤嗓子。但是因為太過緊張,結果嗆到了︰

  「咳……咳咳……」

  捂住胸口,感覺到在卡卡西老師面前,自己的臉不知是因為嗆咳還是感到丟臉,一下子熱了起來。

  接著,一隻溫熱的手撫上了她的後背,輕輕地拍打著。

  十分溫柔地撫觸,像是對待易碎品一樣,輕柔地動作著。

  很靠近。

  會不會,靠得太近了呢。

  已經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帶來的壓迫感了。

  甚至已經聞得到卡卡西老師身上的氣息了。

  成年男子沉穩、幹淨而清爽的氣味。

  屬於卡卡西老師的氣味,靜謐到能化為永恆似的,攝住了全部的感官。

  ……更加不敢抬頭了。

  也不敢再出聲音,連偷瞄的勇氣都沒有了。

  已經緊張到指尖都在顫抖了,後背也因為對方的撫觸繃直了——以前跟卡卡西老師沒有像現在這麼親昵地接觸過吧。

  剛才沒進來就好了,在外面的話,想要逃跑也很簡單。

  當然,現在也想逃跑。

  可是,現在已經處在對方的地界了啊。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被對方圍困起來的感覺。

  一定是靠得太近的原因,稍微移開一下也許會好一點。

  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動著,本來因為緊張也沒有大咧咧地整個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坐在了邊緣部分而已。

  想要再移開一些,再稍微地和卡卡西老師保持一點距離。

  剛剛還想要靠近的,但是對方靠得太近之後,就想要逃走。

  ——以前的自己,是不會這麼想的吧。

  以前的自己,會為卡卡西老師的靠近而暗自雀躍的,以前的自己,在卡卡西老師靠近之後,會再靠過去一點的。

  那麼現在,到底哪裡不同了呢?

  卡卡西老師可從來都沒有變過。

  喜歡開玩笑的、溫柔的、愛逞強的、保持距離的、堅強而又脆弱的卡卡西老師,幾年來,從未改變。

  ……改變的,恐怕是我自己吧。

  已經不能再在卡卡西老師面前自然地展現自己了——我,剛剛不明所以地,在害羞。

  過去在卡卡西老師面前,即使再害羞也有能大膽說出來的話,再害羞也有能做出來的行為,可是現在竟然不行。

  有好幾次,想稍稍轉過臉,用眼楮的餘光去瞄一下卡卡西老師的表情,可是,竟然連這個都無法做到了。

  只要一想到會與對方的目光相觸,內心就會一陣陣莫名地緊張起來。

  即使是卡卡西老師已經移開了輕撫背部的手,自己卻也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接下來持續地沉默著。

  詭異地沉默著。

  在這沉默中,雛田的內心更是不可抑制地焦躁不安。

  為什麼卡卡西老師會一反常態地不一言呢?平時在缺少話題的時候,卡卡西老師不是最擅長打破沉默的嗎?

  要是對方能開口就好了——隨便說些什麼,自己也好接話,然後把手裡的東西送出去吧。來之前明明都已經想好了的,但是,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卡卡西老師的不配合。

  自己又陷入到過去那種什麼都不能做的狀況裡了嗎。

  好不甘心。

  無論如何也想打破沉默,我的話,現在的我的話,能做到的。

  一定沒問題。

  雛田一邊在心裡猛給自己打氣,另一邊雙手握得緊緊的,拿著茶杯的左手連關節都泛白了。

  好,一鼓作氣地抬頭,直視卡卡西老師的雙眼,大膽地說話吧!

  猛地抬起了頭,雛田強迫自己注視著卡卡西的眼楮,同時開口︰

  「卡、卡卡……」

  ……泄氣了。

  第一個字還很有氣勢的,但是後面就……

  太丟臉了。

  但是這次,是卡卡西老師的錯吧。

  不知是什麼時候,卡卡西老師坐在了自己身邊的,手肘擱在椅子的扶手上,用手撐住了頭,笑睇著她。

  明顯是因為她的話而忍俊不禁的眼神,正懶洋洋地、無辜地看著她。

  「唔……是在叫我嗎,雛田?」

  慵懶而微帶著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誘惑的意味。

  而他的神情,顯然十分愉悅,像是很享受她這麼害羞的反應。

  |……

  又在逗我了吧。

  卡卡西老師真是一如既往啊,這種個性,該說是惡劣還是什麼呢……

  這下,自己又說不出話來了。

  真是沒用到了極點,現在連以前那種融洽的都像是假的了,也許,我根本就從來都沒有跟卡卡西老師自然地相處過吧?

  可是,說不話來的同時,視線卻又在緊盯著對方。

  緊緊地、牢牢地。

  像是被對方的視線纏繞、黏著了似的,連眨眼的餘裕都沒有了。

  因為對方望過來的視線裡,充滿了寵溺與憐愛之意。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的時候,心髒再一次不由分說地猛烈跳動了起來,原本緊握著的茶杯的手也差點松開了。

  但是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

  會讓人誤解的吧。

  讓人誤解就不好了喲,卡卡西老師。

  一邊這麼想著的同時,卻還在貪戀地看著對方的眼楮。

  一邊心裡想著「會讓人誤解」,一邊卻在回應著那樣的視線,即使心髒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了,卻連眨眼都捨不得稍懈一下。

  有這樣反應的自己,也果然是不對的吧。

  今天晚上,很多事情都像是很不對勁呢。

  但是,心底的某個角落,似乎正因這不對勁而竊喜著。

  像是因為某種期待實現了似的——其實自己一直都在期待著能夠被卡卡西老師接納吧。

  現在雖然有一點和先前設想的不同的地方,但真的是被接納了,卡卡西老師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只是,在這種心情之外,似乎還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

  就像卡卡西老師的眼神中,似乎也藏著什麼不想過早暴露的秘密一樣。

  ……已經不想去深究了。

  就像這樣,已經足夠了,還能作為朋友站在卡卡西老師身邊,就已經足夠了吧?

  是朋友呢。

  還是朋友吧。

  想到這一點,心情驟然平復了許多。

  黏在一起的視線,也能自然地移開了。

  只不過,今晚的來意,到底要怎樣才能跟卡卡西老師說清楚呢?

  這個難題該如何……

  看到雛田皺起了眉頭,到現在還是一言不,原本想要再逗逗她的卡卡西也不由得自責起來了。

  ——在我這裡,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呢?

  都怪自己上次說了不該說的話——為了無謂的自尊,傷害了想要關心自己的對方,那樣的話語,對單純的雛田來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如今,該做點什麼才好呢?

  輕舒了一口氣,覺悟一般的,卡卡西用著從未有過地認真的語調說道︰

  「有什麼話請大膽地說出來吧……雛田。現在,在我面前,做什麼都是允許的……再也沒有雛田不能做的事情了……」

  還帶著自暴自棄的語氣。

  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內心究竟是怎麼想的。

  害怕受傷什麼的,很無聊。

  我明明已經習慣了受傷吧。

  與其讓善良又溫柔的雛田受到傷害,還不如讓已經習慣了受傷的我來承擔呢。

  對方是雛田的話,即使是我受傷也沒有關系。

  早一點想明白就好了啊。

  我已經……不想再看見那雙純白無辜的眼楮裡顯出受到傷害的神情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之後,雛田移到一旁的目光又吃驚地看了回去,雙眸中寫滿了困惑。

  ——卡卡西老師是認真的嗎。

  對方正在用眼神拼命地傳遞著這一點。

  不得不承認,這句話連同他的眼神一起,安撫了她躁動的內心。

  那麼,現在可以好好地說出來了吧。

  還是不行。

  怎麼也說不出口啊,那樣的話怎麼可能自然地說出來?

  可是不說也不行啊,實在是……

  情急之下,雛田忽然站起了身︰

  「卡、卡卡西老師……」捏緊了右手的紙袋。

  「嗯?」卡卡西老師在鼓勵著她說下去,可是,越是被這樣看著,越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雛田撫著胸口,深吸了幾口氣,先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慢慢地走到了門口——逃跑也會很方便吧。

  「卡卡西老師,請、請到這邊來。」

  「啊?好的。」

  等到卡卡西走過來之後,雛田把一直縮在背後的右手舉了起來︰

  「卡卡西老師……這、這個給你!」

  「嗯?這個是……送給我的嗎?」卡卡西滿臉疑惑地接過了袋子,正要打開來看看的時候,一隻手猛地覆上了他的手︰

  「等、等等!」

  隨即,那只手像觸電似的縮了回去,捂住了主人的嘴唇。

  猶豫良久之後,才在那兩片唇中流瀉出模糊的話語︰

  「現、現在請不要打開好嗎,卡卡西老師?」濕潤的雙瞳,帶著某種懇求之意注視著他。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無論什麼要求都會答應吧︰「嗯……好吧。」

  「以老師的名義買了這個……請你原諒。」伴隨著一個十分恭謹的九十度的鞠躬。

  「嗯?」她說了聽不懂的話呢。正要問個明白的卡卡西,卻見對方絲毫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這樣的話,我就告辭了,卡卡西老師。」

  ……錄音機一樣機械的話語,這是事先演練的吧?

  思緒未完,卻見對方已經舉步,準備轉身離去了。

  「……等一等!」害怕對方會立刻離開,卡卡西出聲喊住了她,「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怎麼能讓卡卡西老師送呢,現在要趕緊逃回去吧,「真的不用了!……寧次哥哥就在前面等我,所以……」

  又說謊了。

  雛田懊喪地低下了頭。

  「這樣的話……」卡卡西努力斟酌著字句,「那個……雛田。……明天,還會再來吧?」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急切了似的,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我的意思是,怎麼說……如果,訓練結束了,又沒有任務的話,能來嗎?」

  像毛頭小子一樣忐忑著,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要是拒絕的話……

  「……我會來的,卡卡西老師。」帶著釋然的笑容,雛田再次微微地鞠了一躬,「那麼,明天見吧。」

  「……那麼再見了。」



  25、第二十四章

  隨著雛田邁出去的步伐,房間裡一下子空寂了起來。

  但是這一次,自己心裡卻並沒有空蕩蕩的,反而湧起了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尤其當看到送給自己的東西,將那紙袋放到眼前時,興奮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很期待。

  ……是送給自己的禮物啊,這個東西。

  雖然還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但是禮物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在拆開前才會覺得期待吧。

  會是什麼呢?

  而且,對方在被那樣說過來之後,盡管有一陣子的確沒有再接近自己,可最終還會想到來看望出完任務的自己,還送來了禮物——

  真像是雛田會做的事情呢。

  所以,自己剛剛說出了那樣的話,也是因為對方終於主動靠近了吧……一直這麼靠近的話,真的會拿她沒辦法的喲。

  「真拿你沒辦法呢,雛田。」自言自語起來了,而且,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手,伸進了紙袋。

  雛田會知道我的喜好嗎?

  送來的,會是我喜歡的東西,還是她喜歡的東西呢?

  越是這麼想著,越是覺得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

  握住了,摩挲了幾下,這手感……

  像是書啊。

  忽然間又有了不好的預感。

  雖說雛田是個很認真很正經的女孩子,但是偶爾也會有脫線的情況出現——不,應該是因為太認真太正經才會脫線吧——會在防不勝防的地方脫線呢。

  很一本正經地做著其實很脫線的行為,辛苦的只有周邊的人了。

  不不,這個周邊的人,貌似只有我一個而已。

  因為吐槽也會換來很認真的反應,所以不止是辛苦,還很無力呢。

  我——已經覺悟了吧。

  對雛田大小姐的單純還有認真的個性,不是一直都在領教著嗎,還覺得很可愛呢。剛剛逗她的時候,她那種害羞的反應,自己不也覺得很享受嗎?

  但是,還是想在對方面前多少保持一點尊嚴啊。

  什麼都暴露了的話,會失去神秘感和吸引力吧?

  ……算了。

  豁出去了。

  遲早都是要面對的,對方送過來的禮物,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吧,也許是忍術方面的書呢,又或者是小說啊歷史書籍之類的,不一定是那個吧——

  把書抽了出來。

  像是要給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自己最後一擊似的,拿出來的書一如既往地有著橙黃色的封面,而且,那上面「親熱戰術」幾個字赫然在目。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內心也還是湧上來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這個禮物還真是……符合我的喜好啊。

  我應該驚喜地大叫起來慶幸雛田真是深知我心不愧是我的知己之類的吧。

  可是,為什麼又想哭了呢?

  不對。在想哭的同時,現精裝的書籍外面的封皮不見了——為了顯示《親熱天堂》系列書籍的珍貴程度和神秘感而特別加上的封皮沒有了。

  而且,書籍被翻動過了。

  雖然只有幾頁,但是的確有翻動的痕跡。

  雛田她——看過了嗎?

  知道內容了嗎?

  不過,這好像是新出的版本,也許比起《親熱天堂》要稍微正經一點吧?

  帶著幾分僥幸心理,卡卡西把書翻開了。

  該怎麼說,自來也大人還真是進步了很多呢。

  不管是從人物還是從故事情節,甚至到xx的技巧方面都比《親熱天堂》高出了不止一個程度——果然是好書啊。

  很對我的脾胃,自來也大人不愧是……

  等等,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

  雛田看過了。

  雛田也看過。

  雛田她看過了啊!!!!

  這種東西。

  在心裡不停地咆哮著——

  為什麼書店老闆會賣給雛田這個。

  送給自己之前為什麼拆封了,為什麼偷偷地看過了。

  還有,為什麼在看到了這樣的內容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送過來。

  就不能燒了它嗎。

  種種念頭充斥在腦海中,到最後,卻只剩下了一個在不停地盤桓著︰

  我的形象,在雛田面前的形象,已經從「帥帥的卡卡西老師」變成了「色x色的卡卡西老師」了吧。

  很想死。

  但同時又覺得很好笑。

  最後,真的苦笑起來了,在笑著的同時,把書扔到了床上,隨即,他整個人也躺了上去,交疊著雙手枕在了腦袋下面。

  睜著雙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

  嗯……也是屬於我的一部分吧,那個。

  想起來雖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呢。

  雖不是出自本意,可也在雛田面前暴露得夠徹底了。

  雛田,會怎麼想呢?

  剛剛還說了,明天會來——這個是否代表著,也接受了我作為男人的部分呢?

  是這樣吧。

  應該是這樣的。

  會接受我這樣的一面吧。

  想到半夜都睡不著了,結果在淩晨時分,又睡得很死。

  沒有任務,所以稍微放鬆了一點。

  但是,原本以為要睡到中午的,大腦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驚醒了。

  看了看鬧鐘,才上午十點。

  伸了個懶腰,頭還混混沉沉的,沉浸在睡眠裡。

  不過,今天下午,雛田會來。所以,要去街上買點東西準備一下,順便去書店問一問那老闆是怎麼回事。

  收拾了一下自己,臨走前順便照了下鏡子。

  很好。

  只有一隻眼楮有黑眼圈,所以應該還是很帥氣的。

  自我安慰著,走出了房門。

  先去書店好了。

  很想知道,老闆為什麼把18x的書賣給了才十六歲的雛田——

  唔,也許已經快十七歲了吧?

  但是,還是未滿十八周歲,所以,那樣的書是不能賣給雛田的。

  得好好地質問一番。

  到了。

  卡卡西擺出了自認為最淩厲的眼神,瞪向正站在櫃台前和顧客說著什麼的老闆。

  瞪。瞪。瞪。

  但是,對方好像沒有察覺,還在十分興奮地和顧客交談著。而且,交談的內容好像不太健康——

  「吶,就是這樣的,不信的話……可以問卡卡西桑哦!」突然,老闆還有那名不認識的顧客一起熱切地看著他。

  「嗯?」莫名其妙。

  「吶,卡卡西桑……」老闆一副猥瑣的笑容,湊近了問道,「你知道xxxx是怎麼一回事嗎?」

  原來是在談論這個,雖然沒有實際經驗,但是我卡卡西可不能輸在這種地方,幸好那種書還是看得比較多︰

  「啊……,這個……應該是xxxxxxx的xxxxx吧,要是xxxxx的話,那不就xxxxxx了嗎?」

  那兩人的眼楮一下子亮了起來。

  「不愧是卡卡西桑啊!像這樣的問題,只要問卡卡西桑就行了哦!在這方面,卡卡西桑在我們木葉村可是出了名的xxxx啊!」

  這個是老闆贊嘆的聲音。

  「真的是出了名的xxxx啊,連我都聽說過卡卡西桑的大名呢。」

  這是那位顧客的附議。

  再加上兩個人閃閃亮的眼神。

  閃亮、閃亮、閃閃亮。

  被崇拜了。

  但是很詭異啊,這不是什麼好的方面的評價吧?而且,出了名的xxxx……在這個方面,我有這麼出名嗎?

  「那麼……我告辭了。」解決了問題之後,顧客很客氣地道別了。

  「再見。以後也要再來光臨啊!」

  現在,在櫃台這邊,只剩下老闆和卡卡西兩個人。

  沒有了多餘的人打擾,卡卡西忽然想起了要做的事情,正要繼續怒目而視的時候,老闆又一次猥瑣地靠近了︰

  「那個……自來也大人的新書你覺得怎麼樣?」

  「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對方充滿夢幻色彩的話語打斷了︰

  「取材很好吧?少女的話xxxxxxxxxx,第一篇就很對胃口呢,自來也大人一定邂逅了很妙的人吧?也許xxxxxxxxxxxxxx也不一定呢……」

  看著四十多歲的禿頭肥胖的書店老闆,帶著夢幻少女一般的語氣,說著很下流猥瑣的內容……

  忽然很想一拳打過去。

  少女什麼的,實在太下流了,連我都受不了了。

  「……閉嘴。」

  「哎?」被打斷的老闆一臉地不高興,睜大眼楮看了他好幾眼,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雛田大小姐沒有把書帶給卡卡西桑嗎?為什麼卡卡西桑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呢?」

  欲求不滿什麼的……我現在黑眼圈的樣子,很像嗎。

  而且要說欲求不滿的話,我不是一直都欲求不滿嗎?所以說,這個老闆真的很沒眼色。

  但是,什麼叫做「雛田大小姐沒有把書帶給卡卡西桑」?

  難道說,是老闆叫雛田帶給我的嗎?

  「唔……那本書麼,我已經拿到了。」雖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現在,含糊其辭地說話會比較好。對方會把剩餘的部分補足的。

  「我說也是……不過,卡卡西桑,叫雛田大小姐來買這種書,不會覺得不合適嗎?」

  他說「叫雛田來買」。是說我叫雛田來買的嗎?

  有這麼回事嗎?

  我叫雛田來買《親熱戰術》?

  隨便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叫鳴人來買還差不多……

  不過,老闆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盡管還是一臉猥瑣的笑容,不過不太像說謊。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起了昨晚雛田臨走時的話了「以老師的名義買了這個」……

  明白了。

  是雛田說,我要她幫自己買的吧。

  這是怕書店老闆不賣給她所說的謊言,雛田也學會說謊了嗎,有意思……

  還在想著呢,忽然看到老闆疑問的眼神,沒辦法了,這種事只好我來承擔︰「那個……還好吧……」

  「卡卡西桑真是看得開呢……雛田大小姐那樣的女孩子來買書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大跳啊!」

  「啊……是嗎……」

  「不過,我記得雛田大小姐不是你的學生吧?」

  「唔……的確不是……」含糊的回答。含混其辭。

  「會叫她來買書,莫非……」拖長了聲音,老闆像是在努力思考問題。

  太陽好大。卡卡西稍微側轉了一□體,用後背遮住了猛烈的陽光。

  有點犯困呢。

  要睡著了。

  一旦問題解決了,就忽然想睡覺了。

  我昨晚沒睡好啊,一會兒買好了東西之後,回家稍微補一下眠吧?

  「……你們在交往吧?」神神秘秘的猜測聲,壓低了的聲音,但是靠得很近,所以聽得很清楚。

  「唔?」

  你們是誰?交往又是什麼?聽到這樣的問話,我難道是已經睡著了嗎?

  「你和雛田大小姐是在秘密交往中吧?所以會叫她來替你買這種東西……」聲音開始興奮起來了。

  在說誰?誰在交往?

  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了︰「說什麼呢!我和雛田怎麼可能……」

  「雛田大小姐很可愛吧,卡卡西桑?」

  「啊……那個……是很可愛。」總覺得這個問話有點不對的地方。可愛是可愛,但是剛才說的那個又是什麼?有種被牽住鼻子了的感覺。

  「看吧!卡卡西桑果然在和雛田大小姐秘密交往中呢!」愈加興奮的聲音。

  頭好疼。

  到底這句話跟剛才那句話又有什麼聯系呢?

  「沒有交往……」暈暈乎乎地被太陽曬得有點無力了。

  「卡卡西桑這樣就不對了哦,女孩子可都是希望被戀人四處宣揚著承認呢!對吧……卡卡西桑?」

  「……這麼說的話,那到也是……」這句話說得倒是很有道理,但是說「是」的時候,好像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啊。

  「所以卡卡西桑要學會向大眾宣告自己的戀情啊。」

  「……我沒有戀情。」一再地重復著,沒有交往沒有戀情什麼都沒有……果真是溝通不了嗎?

  「咦?那麼……是那種關系嗎?地下的……但是可以一起看《親熱戰術》的那種關系嗎?」

  ……這個。

  這個結論到底是怎麼得出來的!

  簡直要暴走了,但是那樣的話,不知道會被對方曲解成什麼樣子呢——以前這位沒這麼八卦啊。

  因為實在氣到極點,卡卡西大聲強調著︰「我們還沒生那種關系!」

  ……

  ……

  跟雛田在一起時間久了,我也變成說話白癡了嗎。

  「哦……」意味深長的拖音,意味深長的眼神,「……卡卡西桑真是辛苦了啊。」

  「……」

  「卡卡西桑」處在了失語的狀態。

  「明白了……是因為年齡相差太大,所以暫且保持秘密交往的狀態,對吧?」自以為得到了對方的承認,書店老闆一副很理解卡卡西的樣子,「等著心愛的女孩子長大的感覺……好羨慕啊,卡卡西桑。」

  「……」

  「卡卡西桑」在用死魚眼看著他。用溢滿了無奈、無語的眼神看著他。

  意識到自己失言的老闆趕緊解釋︰「啊……年齡差什麼的,不要在意,卡卡西桑,我支持你哦!」

  「……」

  什麼也沒說。

  沒有抵抗。沒有辯解。沒有爭吵。沒有認同。

  轉身。然後離開了。

  「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喲,卡卡西桑!」

  身後傳來了書店老闆熱情洋溢的聲音。

  ——以後,再也不能來這個書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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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第二十五章

  買好了東西之後,回到家的卡卡西,將房子又稍微再收拾了一下。

  靠在椅子上,回想起了剛才書店老闆的話——

  年齡的差距什麼的……我的話,不在意那個。

  雛田也不會在意的。

  沒什麼理由,就這麼相信著。

  出於瞭解對方,所以相信,關於這一點她是不會在意的。

  執拗地想要心和心之間的理解與牽絆,至於外表、年齡、財富、地位什麼的,沒有誰會去在意那些。

  但是,心與心之間的牽絆,也有很多種吧。

  親人、朋友、戀人什麼的,都是牽絆。

  我和雛田,算是哪一種呢?

  呆呆地,想了很久。

  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才打斷了他的思緒。

  雛田來了。

  總算來了吧。

  打開門,望向意料之中的白色雙眸,卡卡西微笑地打著招呼︰

  「喲,雛田。」

  「卡、卡卡西老師。」雙手背在背後,雛田有點忸怩地回答著。

  卡卡西老師看到了吧,那本書。

  但是,他的神色之中卻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好像他根本什麼都沒現似的。

  這樣的話——我也努力當做什麼也沒生過好了。

  走進房間之後,雛田拿出了放在背後的便當盒︰「卡卡西老師,這個給你。」

  接過便當盒,卡卡西笑著道了謝︰「謝謝你哦,雛田。」

  好像又恢復了過去相處的模式呢,真好。

  「……喝點什麼嗎,雛田?」聽到了卡卡西老師慣例似的問話。

  ——今天的問話裡,好像還帶著些許的驕傲。

  卡卡西老師好像在得意著什麼。

  「好、好的。」坐在椅子上,雛田等著老師按照慣例去給自己泡紅茶。

  「那麼,要喝點什麼呢?」

  「嗯?」

  卡卡西老師在問她「喝點什麼」,一向不都是只有紅茶嗎?

  「過來看看,要喝點什麼吧。」站在冰箱前面,卡卡西老師正帶著自得的神情,向她招手。

  「好、好的。」

  出於好奇,雛田走了過去。

  只見冰箱裡,琳瑯滿目,塞滿了吃的喝的東西。

  「請隨便挑吧。」

  躊躇地伸出了手——

  該喝什麼好呢?

  紅豆沙、綠豆沙、牛奶、優酪乳、橙汁、椰汁、葡萄汁、可樂……

  選擇太多,看花了眼,反而不知道怎麼選擇了。

  還是……喝自己想喝的東西吧。

  雛田轉過頭去,問著身旁的男人︰「卡卡西老師……真的喝什麼都可以嗎?」

  「那當然了,什麼都行的。」

  說出了這句話的卡卡西,內心忽然閃過一點忐忑︰該不會這麼多喝的裡面,還沒有雛田喜歡的類型吧。

  本來想去問鳴人的,但是太丟臉了所以……

  想到全部都買下來應該沒有問題的,但是也許遺漏了什麼也不一定呢。

  「嗯……我想喝紅茶。」

  「哎?」太驚訝了,因為過於驚訝,眼瞳猛地睜大了。

  只見對方沒有移開目光,反而誠懇地看著他,再次要求道︰「……我想喝卡卡西老師泡的紅茶,可以嗎?」

  「……紅茶嗎……當然可以。」

  這麼說,上午去買的東西好像就要這麼浪費掉了啊——但是,並沒有覺得對方浪費了自己的心意。相反,還有著絲絲竊喜呢。

  那麼,紅茶這東西,雛田是向來就喜歡喝,還是近幾年來這裡之後才想要喝的呢?

  很想知道。

  卡卡西走到櫃子前面,取出了紅茶,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著︰「雛田……喜歡喝紅茶嗎?」

  「嗯。很喜歡。」

  「……在家裡也喝嗎?」小心地試探著。

  「沒有呢……在家裡,父上大人和寧次哥哥都喜歡喝綠茶,所以,並沒有多少機會喝到紅茶。」

  「唔……平時渴了的時候,也會去販售機買紅茶喝嗎?」

  「嗯……」雛田偏著頭思索著,「……好像不會……罐裝的味道跟現泡出來的味道,很不一樣呢。」

  泡好了兩杯茶,卡卡西遞給雛田一杯︰「喜歡的話,沒有想過自己泡來喝嗎?」

  雛田一如既往恭敬地站起身來,雙手接過了茶杯,然後又坐了下去︰「謝謝卡卡西老師。自己泡嗎……也沒有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雛田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喜歡紅茶的話,為什麼自己不會想到要泡來喝呢?

  一般人喜歡什麼東西的話,都會忍不住想要去買吧?以前也因為喜歡紅豆沙去買過很多次,紅豆丸子也是。

  不,不止是以前,就在最近也還買過。

  自己果然還是忘不了紅豆沙甜甜的味道。

  可是,在這裡。

  在卡卡西老師這裡,卻只想要喝紅茶,連心愛的紅豆沙都退居第二位了。

  什麼原因,不明白。

  說起來,卡卡西老師泡的茶……怎麼說呢。只是把茶葉放在杯子裡,然後倒進開水——這根本不能算是泡茶吧。

  說到味道,也比不上自己泡的綠茶呢。

  但是,在這個地方,別的什麼都不想喝,只想喝紅茶而已。

  不,是只想喝「卡卡西老師泡的紅茶」。

  如果是罐裝的或者是自己泡的話,都沒有那種特別的味道。

  「那邊還有很多吃的東西,只喝紅茶會覺得乏味吧?要不要來點泡芙或者紅豆丸子什麼的?」

  正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卡卡西老師忽然有了新的建議︰在喝紅茶的時候,吃零食。

  雛田想起來,剛剛在冰箱裡還有桌子上看到了很多很多的零食。

  以前沒見過卡卡西老師吃零食。

  所以……那個,是為了招待我才買的嗎?

  有紅豆丸子。

  這是愛吃的東西吧,可是現在——不想吃。

  只吃甜甜的點心是會膩的,所以在吃的時候需要不甜的飲料來中和,但是在喝茶的時候吃點心的話,就不能更好地品嘗紅茶的味道了。

  單調又復雜的紅茶,被卡卡西老師隨意沖泡而隱藏了真實味道的紅茶,現在,想要好好品嘗。

  而且,味道不濃厚的沒有加進任何東西的紅茶,怎麼喝都是不會膩的︰

  「不用了,卡卡西老師……只喝紅茶就可以了。」

  雖然覺得如果東西是特意為自己買的,拒絕的話不太好,但是,卡卡西老師說過,可以在他面前任性的。

  這句話,想要相信。

  第一次說的時候就相信了,第二次說的時候仍然相信著——盡管覺得那樣的自己很蠢,但是,說起來輕信就是自己的缺點之一呢。

  所以,現在不想吃,也就老實地說出來了。

  說了之後,又害怕卡卡西老師會失望,所以雛田又抬起頭來悄悄打量著對方。

  卡卡西老師的眉頭在微微蹙著。

  可是,面罩下的嘴角卻顯示他正在微笑。

  真是詭異的表情。

  好像注意到自己正在注視著他,卡卡西老師也把目光投了過來,臉上的笑容也更大了︰「雛田……」

  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似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的樣子,卻硬生生被壓了回去。

  好像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看了她好幾眼,也張了好幾次嘴,但都沒能說下去。

  最後,似乎是為了掩飾尷尬,卡卡西老師把手裡的紅茶放到了嘴邊。

  ……

  不可能喝下去的吧。

  因為,還帶著面罩呢。

  好像在把茶杯送到嘴邊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似的,對方又更加尷尬地把茶杯放了下來︰

  「那、那個……」

  不敢再直視她的眼楮,老師把臉偏到一邊去了,而且,轉過臉去之後,還能看到他的耳根還有點微微泛紅。

  那個是?

  難道是在害羞嗎,卡卡西老師?

  ……好可愛。

  第一次見到因為害羞而結巴的卡卡西老師,忽然覺得很可愛——如果卡卡西老師知道自己用這樣的詞形容他的話,會生氣吧?

  但是,真的很可愛呢。

  可愛到,讓人有點移不開視線了,還想再多看看卡卡西老師害羞的神情。

  「……雛田,你帶了便當給我吧?」察覺到雛田正在注視著自己,慌亂起來的卡卡西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啊?那、那個剛剛已經給了卡卡西老師了……」

  「是、是嗎……」卡卡西再一次莫名地緊張著,同時也感覺到自己說話的技巧明顯退步了許多。

  可就在幾天前,綱手大人不是還稱贊自己擅于應付突事件嗎,怎麼今天連接著做錯事、說錯話呢?

  納悶著的卡卡西終於找到了被自己放在桌上的便當,於是很興奮地拿在手裡,接著很興奮地說︰「那麼,我開動了!」

  自己又開始故作輕松起來了——真做作啊。

  可是,不這麼說又不行。

  因為,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了,也許說話就會說出不該說的話,做事也可能會做出些不該做的事情。

  所以,還是趕緊吃點東西把嘴巴塞住吧。

  哎。

  看到卡卡西準備拿下面罩,雛田知趣地把頭偏向了一邊。

  但是,看到他拿下面罩的動作,忽然又想起了剛才的情景。

  剛才,卡卡西老師是想要喝紅茶的吧?

  平時即使是泡了兩杯紅茶,他那一杯也只是象徵性地拿在手裡而已。雖然不知道自己走後他會不會把已經冷掉的紅茶喝下去,但是在她面前,他是沒有喝過的。

  不喝卻又和她一樣把紅茶拿在手裡的卡卡西老師,這看似有點怪異的舉動,其實很好理解。

  這個是出自做主人的禮貌吧,怕她一個人喝尷尬而已。

  但是,今天的卡卡西老師陡然忘記了臉上的面罩,想要喝茶。

  可能是因為面罩戴在臉上久了,連自己也以為那是臉的一部分了吧。

  所以,偶爾會忘記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知道做別的事的時候會不會忘記呢?

  說話是沒問題,但是除了喝水之外,還要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倒是脫下了面罩,而且,像是害怕被別人看到臉,所以吃飯的度很快。

  忽然,有了種強烈的好奇心。

  想要看看卡卡西老師面具下的臉到底長的是什麼樣子。

  可是,無論多麼強烈的好奇心,她的眼神也沒有往那邊稍覷一下。

  明明卡卡西老師說過她做什麼都行,但是唯有這個……不敢。

  她不敢看。

  不是害怕知道面具下臉的美醜,而是……

  而是什麼呢?

  再一次地,不敢深究下去,不敢再繼續詢問內心深處的自己。

  可是,分明有聲音在一個勁地問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以及。自己虛弱的回答︰

  ……我只是怕給卡卡西老師造成困擾而已。



  27、第二十六章

  幾天後,有暗部成員現了大蛇丸巢穴的蹤影。

  為了告慰已經在戰鬥中犧牲的暗部,五代火影綱手決定組成探索班,以求找出大蛇丸的所在。

  「探索班嗎……」綱手思索著,該派誰去好呢?

  應該說,派鳴人去是最好的,但是,因為最近使用了禁術的原因,綱手並不是太想讓鳴人前去。

  為了勝利,鳴人會毫不猶豫地用那個術吧——再次使用的話,也許就無法凝聚查克拉,做不了忍者了。

  真是頭疼。

  現在的孩子,為了尋求勝利,總是喜歡那麼亂來啊。

  最後綱手決定,暫時把鳴人交給自來也。

  探索班則由第八班成員犬塚牙、油女志乃和日向雛田組成。

  帶隊的上忍,為旗木卡卡西。

  在火影辦公室,前來向綱手報告的卡卡西,接下了這個任務,在確認探索班成員的時候,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雛田的名字。

  果然是最佳組合啊。

  綱手大人所選擇的人員裡面,作為探索是再好也沒有了。

  還沒見過雛田作為忍者的實力呢,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地確認一下。

  「探索班的成員,已經在村口等著你了,卡卡西。」

  「好,那麼我就告辭了。」

  作為上忍,不需要太多的準備,隨時都能出戰。

  卡卡西來到村口之後,果然看到了正在等待著他的,八班的三名成員。

  「卡卡西老師。」三人向他打著招呼。

  「大家都到齊了啊,我們的任務都知道了吧?」

  「是。這次的任務是為了確認疑為大蛇丸巢穴的準確地點。」站在兩位男性同伴身後的雛田給出了回答。

  ……果然。

  作為唯一女性的雛田,雖然不是隊伍的真正領導者,但是卻得到了兩位同伴相當程度的信任。

  比起三年前,雛田真是在各個方面都成長了啊。

  卡卡西這麼想著,開口道︰「憑借各位的能力,我想這也不是什麼難以達成的任務。」

  三人一犬都一致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的確,只是搜尋的話,沒有比他們三個更適合的人了。

  「先,就由我放飛寄壞蟲,來確認查克拉濃厚的區域。」

  「之後,由我和赤丸用鼻子確定巢穴的準備地點。」

  「巢穴確定以後,就用我的白眼搜索內部敵人的查克拉就可以了吧?」

  三人出於對自己能力的瞭解所給出的提議得到了卡卡西的肯︰「嗯。那就拜託了。」

  正準備出的時候,雛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卡卡西老師……如果那個巢穴真的是大蛇丸的……佐助君也有可能在那裡吧?」

  「嗯。」

  「那麼……要把這件事告訴鳴人嗎?」自從佐助出走之後,鳴人就一直想要把他帶回來,所以,雛田對今次鳴人沒來有點疑惑。

  而且,卡卡西老師一定也想佐助君早點回歸木葉吧。

  上一次,對於沒能追回佐助這件事,卡卡西老師臉上落寞的神情至今還歷歷在目呢——如果鳴人君也一起前來的話,帶回佐助君不就很有希望了嗎?

  「不行。這件事對鳴人是保密的。」

  「……是。」雖然不清楚裡面的原因,但是綱手大人和卡卡西老師這麼做的話,總會有他們的理由。

  隨即,三人便一起上路了。

  在林間縱躍的時候,雛田現跟在身邊的同伴犬塚牙的臉上,出現了凝重的神情。

  「牙,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上次爭奪佐助的事,這一次,恐怕又要遇到比上次還要厲害的對手了吧?」

  「幹什麼?害怕了嗎?」最前方的卡卡西問道。

  牙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正好相反,卡卡西老師。鳴人也打敗了曉的成員吧?得讓你瞧瞧我們也不輸給他們的樣子啊。」

  「那麼我也要展示下修行的成果。」志乃也不甘示弱,「要問為什麼,因為我基本沒有參與過同期學員的任務……」

  「你還對上次的任務沒能參加而憋著一口氣嗎?」

  「更重要的是,鳴人連我這個同伴的樣子都已經忘記了……」

  「話說不是鳴人,別人也不知道吧?把臉藏在兜帽衣領和墨鏡底下……」

  「沒有這回事!是同伴的話……」

  又吵起來了。

  雖說八班是個很和諧的集體,但是,像這樣的吵鬧卻是天天有,雛田擔心地看了看最前面的卡卡西,心想在這樣也許會被卡卡西老師低瞧呢。

  情急之下,雛田勸解道︰

  「別吵了,大家一起加油吧!」

  制止了同伴的爭吵之後,雛田在心中也暗下決心︰

  我也不會輸的。

  我可是一直為了得到大家的認同而一直努力著的啊。

  在最前方縱躍著的卡卡西,深切地感受到了背後那幾道堅定的視線。

  不知不覺地大家都變得堅強了啊。

  雛田……也沒叫我失望。

  如果,現在轉過頭去看向她的話,也能看到她臉上少有的堅毅的神色吧。看起來溫柔而羞澀的雛田,其內在實際上是很堅強的,鮮少有畏縮的時候。

  即使不去看,也能想像得到她現在的樣子——應該除了家人、同伴和老師以外,沒有人再會看到她這一面吧。

  這女孩子,也一直用羞怯掩蓋著堅韌的內心,嬌柔的外表,容易給人留下軟弱的印象。

  不過,光有這份勇氣還是不夠的。

  缺少實力的話,太過勇猛無異於自殺。

  雛田,給我看看你作為中忍的實力吧。

  行進了好久之後,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在路上,四人現了犧牲暗部留下的血液。

  卡卡西正半蹲在地上查看的時候,牙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麼了?察覺到什麼了嗎?」

  牙聞到了屍臭味。

  循著氣味,四人來到了一處山洞。

  卡卡西朝三人叮囑了一聲︰「小心行事。」率先走了進去,三人也緊隨其後。

  躍下去之後,在山洞不深的地方,現一個渾身有著大蛇丸咒印的人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那人痛苦地求救著︰「救我,救救我……」但是在倒下去的剎那,生命的跡象也隨之消失了。

  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白眼!」雛田開啟了白眼,也四處搜尋著,「很多查克拉在消失中……卡卡西老師。」查克拉的消失,也就意味著生命的消失。看來,這地方正在不停地死人。

  「這裡應該是大蛇丸的巢穴沒錯了,但是究竟生了什麼事……」卡卡西深思地道,「這樣的話,我們進去搜尋一番。小心陷阱,出!」

  死人。

  從未見過這麼多死人。

  以及,混雜在死人堆裡的,處在奄奄一息之中的活人。

  「好慘……」盡管作為忍者,也見慣了死亡,但是看到這麼多屍體的時候,雛田不禁有些抖。

  「這裡到底生了什麼事?」牙問。

  「這就要問問他們了。」說著,卡卡西走向了還活著的人,準備上前問個究竟。

  但就在這時,山洞坍塌了。

  用以支撐山洞內壁的柱子,也紛紛斷裂。

  不過,幸好赤丸及時找到了逃生路線,四人安全逃離了。

  站在安全地帶的四人,觀察著山洞附近的情況。

  只見石塊紛飛,整個山洞正在變成一片廢墟。

  見此情形,牙皺起了眉頭︰「應該沒有人現我們接近吧。」

  志乃則凝視著前方的廢墟︰「那是個陷阱。應該是為了防止情報洩露用來毀掉那個基地的。」

  「還有人活著呢……」裡面,剛剛還有活著的人吧,就這樣把還活著的人淹沒在石塊之下……雛田回過頭去,問著也在觀察著的卡卡西。

  「是啊,真是殘忍的做法。」後者帶著憂心的神色,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看起來,是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這個任務。

  「那麼,這個任務也算是勉強完成了吧。」站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卡卡西總結著。

  「這無法成為完成了的任務吧?」志乃質疑道,「沒有拿到大蛇丸的情報,怎麼有臉回村呢?」

  「正是如此,卡卡西老師!」牙也附和著。

  「那個情報並非完全失去了線索,敵人設置了定時裝置,也就是說有人離開了這裡。」雛田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剛剛爆炸的話,也就是說……」

  把手放在衣兜裡的卡卡西,居高臨下地,看著正向他請求的雛田。

  還真是不肯服輸的人呢。

  第一次,看到雛田執著的一面——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一直都是這麼執著,只是,這是第一次看到雛田在戰鬥中的執著而已。

  所謂的忍者,就應該是像這樣的人吧?

  這一點,倒是和實力無關。

  而且,她很聰明。

  贊許地笑了,卡卡西點頭道︰「正是如此,掌握情報的敵人還沒有走遠。」

  幾人重新燃起了鬥志,向敵人可能藏身的地方追蹤而去。

  在途中,用以追蹤的寄壞蟲,被對方用晶體封閉了起來,而且,當晶體爆裂的時候,裡面的寄壞蟲也跟著一起破碎了。

  「這個術……」卡卡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隨即,他召喚出忍犬派克將晶體化的寄壞蟲送去給綱手分析,然後,四個人繼續搜尋著敵人的蹤跡。

  但是,始終毫無進展。

  因為下雨,牙和赤丸的嗅覺也受到了影響,而且,還現了對方也正用蝙蝠跟蹤著他們。

  為了更好地揮寄壞蟲的坐用,志乃決定獨自留下來等候新寄壞蟲的孵化。

  「大家也不必太悲觀。對方用蝙蝠跟蹤我們,就表示他們的藏身之處應該就在附近。」卡卡西對跟在身邊的牙合雛田道,「敵人也許隨時會對我們採取行動,那樣的話……」

  「我想要繼續搜索敵人,卡卡西老師。」雛田道。

  卡卡西的臉上出現了笑容︰「說得沒錯。那麼,我們繼續行動吧!」

  但是,再一次無功而返。

  「不能在這裡跟丟了敵人……跟丟了的話,下次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卡卡西嘆著氣,「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

  「對方已經現了我們,照這個情形的話很可能會演變成戰鬥啊。」

  「不過,現在我們最好能避免正面作戰……」思索了一陣子,卡卡西問道,「牙,你能聞到蝙蝠的氣味嗎?」

  因為蝙蝠的感知能力也是有限度的,所以,可以通過對蝙蝠氣味的感知來院裡對方的偵查範圍,也能夠由此得知對方的大致方位。

  卡卡西解釋著。

  接下來的搜尋中,果然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氣味。

  「雛田。」

  「是。白眼,開!」

  驀地!

  雛田的臉色變了︰「捕捉到了!……是忍者!」

  與此同時,卡卡西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龐大的身影。

  「危險!」看到那龐大的影子正向卡卡西老師攻去,雛田不由得出聲提醒。

  「你就是領嗎?」對方叫囂著,用比一般人大許多倍的巨大手臂,朝著卡卡西猛揮了過去。

  卡卡西回頭,單臂格擋,但是對方的力量太大,令他被對方一下子打出了很遠,對方也隨即追擊了去。

  而牙和雛田這邊,從前方又走出來三個人。

  沒辦法,只能由兩個人來對付了。

  正要行動之時,對方忽然動了煙幕彈,蓋住了牙的視線以及嗅覺。

  什麼都看不到,也嗅不到,牙已經不能在煙霧裡行動了。

  但是,還有感覺。

  在感覺到即將要被什麼擊中的時候,雛田及時替他擋住了一擊。

  開了白眼。

  開了白眼的雛田在此時此地,是最適合戰鬥也沒有的了。

  煙霧——無法擋住白眼的視線。

  看穿了對方的查克拉走向,雛田一掌切向了對方的心髒。

  可是。

  面對身體覆蓋了什麼東西的對手,柔拳攻擊似乎完全無用,雛田自己反而被對手極富柔軟性的身體擊中了。

  另一邊,卡卡西也陷入了苦戰。

  對手是,擁有著強大力量的人,所以,沒有跟對手正面扛上,反而利用雷□暫時制住了對方。

  搞定了呢。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雛田被擊中時出的尖利的慘叫聲。

  「什!雛田她……」

  心髒猛地跳動著,連視線也忍不住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稍轉了一下。

  在他愣神的一瞬間,對手忽然借遁術消失了,繼而,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好快的度!看來……」為了迅結束戰鬥,卡卡西掀開了左眼的護額,露出了寫輪眼︰

  「雷切!」

  這邊,雛田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被擊中了許多次,她半蹲在了地上,劇烈地喘息著。

  如果不是用查克拉做防護,現在恐怕已經死了吧。

  可是,現在……也已經是極限了。

  就在這時,對方忽然加大了動作幅度,猛沖了過來,看起來是想要給她致命的一擊。

  沒辦法,只能硬扛下來。

  雛田勉強站起來一點,雙手聚集了剩下的查克拉,準備抵擋這猛烈的攻擊。

  ……要死在這種地方了嗎,我明明還沒有……

  對方越來越近了,呼號之聲都仿佛響在了耳邊。

  忽然,有什麼人自背後一把攬住了她的腰,隨即抱住了她,向後躍去。

  在樹枝上站定之後,雛田轉過頭去,想要看看是誰救了自己︰

  「卡卡西老師!」

  「嗯。」卡卡西貌似隨意地回答了一句,隨即站到了她身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隨便逞強。」

  「可、可是……」

  想要辯解,是為了牙君才……是為了保護同伴才……

  面前的老師低低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那麼,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是。」

  被卡卡西老師保護了。

  站在卡卡西老師的身後,很安心。

  但是,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對方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全都撤走了。

  原來是回歸的志乃用蟲子做成了包圍圈,在還沒有完成包圍之前,對方就逃走了。

  太好了,這下人就到齊了吧。剛剛這麼想著,卡卡西的目光又轉向了雛田,她的傷勢……

  「雛田,還能走路嗎?」

  雛田肯定地點著頭︰「卡卡西老師,我沒問題。」

  「嗯。那麼我們繼續去尋找敵人的蹤跡吧。」

  表面上波瀾不驚地出了指令,另一邊卻還在憂心著雛田。

  明明已經一身的傷了,還這麼堅持著,雛田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逞強啊。

  可是,很欣賞。

  對於這樣的人,堅守著自己忍道的人,溫柔而又堅強的人,自內心的欣賞著。

  只不過,在欣賞的同時,還心疼著他們。



  28、第二十七章

  在這不久,派出去的派克回來了,而且帶來了支援班即將前來的消息。

  在行進的過程中,志乃忽然感覺到,寄壞蟲在追逐時迷失了方向似的,四處徘徊著。

  「是被施了什麼幻術嗎?」雛田問道。

  卡卡西立刻道︰「雛田,你來查看一下,看看有沒有張開什麼封印術或結界之類的東西。」

  「是。白眼!」

  開了白眼之後,雛田忽然在樹上看到了同樣站立著的自己。

  然後,無數的自己朝自己望了過來。

  雛田倒抽了一股涼氣,半蹲了下去。

  「怎麼了,雛田?」

  雛田半捂著眼楮,稍顯痛苦地道︰「有無數我們的形態……」

  「白眼被封印了?」卡卡西沉吟著,「看來我們是被封印在某種結界之內了。」

  就在說話之時,無數亮晶晶碎片狀的東西忽然從對面射了過來!

  「散開!」卡卡西喝道。

  四人紛紛跳開了。

  晶狀物隨即將他們原本站立的樹枝切得粉碎。

  而且,在四人跳開的同時,四面也有人影追了上去。

  女人。

  暗紅色頭深綠色衣服的女人,拿著晶體化的利刃追擊著他們。

  這是同一個女人的□。

  同其中一個□幾番打鬥之後,卡卡西現了對方所採用的是將物質結晶化的術。

  「……若是連空氣中的成分都能結晶化的話,那麼能用作攻擊的材料就是無限大的。」稍作思索,卡卡西再一次揭開了左眼的護額,「這場戰鬥可不能夠拖延太久啊。」

  「copy忍者卡卡西,那就是你的寫輪眼嗎?但是沒有用,我的晶遁可是無法復制的哦。」對方似乎對他的寫輪眼並不害怕。

  在另一邊,雛田藏在草叢中,試圖再次使用白眼看清敵人的查克拉。

  可是,看到的仍然只有自己的影子。

  「不行,果然還是無法使用白眼呢。」雛田自言自語著,內心多少有點失望。

  這時,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好像眼楮挺好使的,但是呢,在我的翠晶裡,光線會被曲折,你那厲害的眼楮反而成了戰鬥的瓶頸。」

  敵人就在她身後,好整以暇地說著,而且,話語之間隨隨便便地就透露出了她自己術的秘密,像是並不害怕被知道似的。

  ……可惡。我這是被小瞧了吧。

  雛田轉過身︰「即使不用白眼……」說著,她自草叢中跳出,站在了那女人面前。

  對方出了嘲笑一般的冷哼︰「你想和我正面一搏嗎?你那眼楮被封住,還能有何作為?」

  一直、一直都是為了想得到大家的認可,才努力堅持修行到現在的。

  而且,一想到鳴人君無論在多麼艱苦的環境下,也能夠堅持到最後的身影,自己的心就平靜不下來了呢。

  何況,現在不是靠嘴說的時候。

  雛田決定不再說話,只是擺出了作戰的架勢。

  看到她擺出了認真的架勢,對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這麼趕著去送死嗎?」

  但雛田已經不會輕易被敵人激怒了,不僅沒能激怒她,反而激了她的鬥志︰

  即使趕不上寧次哥哥,但我也要……

  尤其,卡卡西老師就在那邊吧?我也決不能讓卡卡西老師對我失望!

  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渾身的戰意燃燒起來了。

  雛田舉起了手。

  白眼再一次啟動,但這次,僅把目標鎖定在了對方的身上。

  看清了,對方體內的查克拉運轉情況。

  「柔拳法,八卦三十二掌!」揮動雙手向對方身體的穴位攻擊了過去。

  很好,每一掌都擊中了,對方倒了下去。

  但是,由於曾在寧次哥哥那裡以及剛剛那個身體上覆蓋了東西的人那裡得到過教訓,雛田也並沒有掉以輕心。

  正準備上前驗看,被打倒的敵人忽然化成了一堆破碎的晶體。

  果然是□嗎……

  思緒未完,她的身後傳來敵人冷冷的聲音︰「晶遁,翠晶牢之術!」

  雛田的身體瞬間被什麼東西困住住了,動彈不得。

  抓住了雛田之後,女人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冷笑︰「唔……現在就在這裡等他們前來好了。」

  不久,那三人果然紛紛趕了過來。

  看到站在被結晶困住的雛田之後,三人正想上前解救,卻聽那女人冷冷的道︰

  「光被翠晶所封閉之後,也是無法照射到外面來的。」

  聽到這句話,卡卡西一下子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現在,雛田是看不到我們在這裡吧。

  而且,聯想到打破結晶的後果,他的心不由得緊縮了起來︰

  如果結晶被打破的話,那麼雛田……

  不會有事的。

  我絕不會讓你出事。

  卡卡西上前了一步。

  「別亂動!」對方的手上忽然出現了晶體化的利刃,做出擊碎圍困雛田晶體的樣子,「你們如果還要繼續糾纏的話,那麼同伴就會粉身碎骨,化為光塵了哦。」

  在她說完話的同時,天空忽然傳來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抬頭望去,原來是將幾人圍困其中的結界破裂了,接著,幾個人自上方躍下,站在了卡卡西等人一邊。

  來的是大和所帶領的鳴人、小櫻以及新進成員佐井的新七班的隊伍。

  「是增援嗎……」女人喃喃地道。

  「這次你可別想逃走!」鳴人大聲喊道,看起來很想大幹一場的樣子。

  「哦?」女人依然冷笑著,手中的晶刃稍稍往雛田那邊靠了一下。

  這個動作,使得鳴人注意到了雛田目前的處境,不禁大為緊張︰「雛田!你對雛田做了什麼?」

  意識到了當前的情勢,鳴人回頭問道︰「該怎麼辦啊,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稍嘆了口氣︰「既然雛田已經被抓,作為了人質,我們就不能冒然出手。並且那個結晶只要受到一點沖擊,就會連同雛田一起粉碎,變成粉末。」

  必須要先阻止鳴人做出莽撞的行為。

  這次如果隨意行事的話,雛田也許就……

  但是,他顯然高估了鳴人的自控能力。

  就在這句話剛剛說出來的時候,鳴人已經行動了︰「風遁,蛤蟆鐵炮!」

  和蛤蟆龍一起配合,噴出了巨大的水柱。

  「住手!鳴人!」卡卡西的心頭猛烈的跳動了起來︰如果沒有擊中,或者是惹惱了敵人,那雛田豈不是……

  水柱在挨到敵人身體的一瞬間,變成了晶體,顯出沖擊形狀的晶體化成了巨龍,向鳴人攻擊了過去。

  幸好,沒有波及到雛田——看到雛田沒事,卡卡西稍微安心了一點。

  「可惡,那是什麼術?」躲開攻擊後,鳴人問道

  卡卡西解釋著︰「將你的術結晶化後,變成了她自己的術,。」

  接著,他的語氣驟然嚴厲了起來︰「聽著,鳴人。這次不能像剛才那麼莽撞,要隨時考慮到同伴的安危。那麼……接下來由我來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趁機救下雛田,遠離戰線。現在,最為優先的是雛田的性命。明白嗎?」

  「是。」多少有點慚愧的鳴人點著頭。

  「躲起來也沒用哦,你們可別忘了,我手上還有人質呢。」不遠處,傳來了敵人的聲音。

  「那麼,我要去了,鳴人。」

  說著,卡卡西從躲藏的地方躍了出來,對眼前的敵人道︰「把雛田還給我們……作為交換,我來做你的人質。」

  這樣的話,雛田就不會有事了,但是對方是不可能那麼輕易答應的。

  「太天真了!」伴隨著這句聲音,晶體巨龍夾帶著猛烈的風聲,向卡卡西猛沖了下來。

  但是,站在巨龍之上的敵人被早已埋伏好了的佐井用墨汁轉移了注意力。

  「就是現在,鳴人!」

  蛤蟆龍迅將裝有雛田的結晶體用舌頭卷進了嘴裡,隨後,大家逃到了安全地帶。

  為了保證雛田的安全,鳴人讓蛤蟆龍輕輕地把雛田放到地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就在放到地上的一瞬間,有只蒼蠅飛過了蛤蟆龍的視線……

  晶體震蕩了一下,然後跌落到了地上。

  「雛田!」卡卡西的心驀地揪了起來,而且,當看到包裹雛田的晶體開始龜裂之後,他的雙拳也不自覺攥緊了。

  不會有事的。

  不會的。

  這麼年輕的雛田……怎麼可能會就這樣死去呢。

  眾人紛紛圍了上去,只有卡卡西還站在原地。

  連□都能結晶化的術,晶體一旦碎裂的話,會有什麼後果,他比誰都清楚。

  不想靠近那裡。

  掉轉了視線,也不願意再看向那裡。

  會死在這裡嗎,雛田你真的會死在這裡嗎。

  自己剛才明明還承諾著,不會讓她出事,可現在卻……

  如此無能的自己。

  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自己是多麼的無能為力啊。

  而且,讓雛田深陷險境的人,不正是站在這裡的自己嗎?將她推入險境卻又不能保護她,我……這到底算是什麼呢。

  又要再一次失去了吧,這一次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了……還什麼都沒說出口,對方就要永遠地離去了嗎?

  像是在和他作對似的,「呯」地一聲,那邊忽然傳來了更大的碎裂聲。

  唔……

  他把手放在了心髒處——我的心也隨之爆裂了嗎,為什麼會痛到不能呼吸了?

  血。

  有血充溢在胸腔裡,隨著心髒的跳動,猛地湧到了喉頭。

  連腳步都一陣虛浮。

  強忍著不適感,他將這口血又吞了下去。

  我……不能倒在此地。

  即使是……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倒下去,我……還有責任吧。

  勉強轉過身去,正要下達下一個命令的瞬間,他的眼眸驀地睜大了。

  那個是?

  雛田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

  小櫻作為醫忍,正俯□去聽著她的心跳。

  卡卡西緊張的等待著︰「小櫻。雛田她……」

  「沒事的,還活著!」小櫻欣喜地道。

  太好了,還活著。

  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到雛田身上,心跳也驟然平靜了下來。

  還活著麼。

  還活著啊。

  但是,其他被晶體化的東西全都成了粉末,那麼雛田何以能夠保住性命呢?

  「雛田是用什麼方法不被化為晶體的呢?」

  「我……」雛田慢慢地坐了起來,回答著他的問題。

  「不要突然活動。」小櫻叮囑道。

  「我在中了此術的那一瞬間,從穴道中釋放出查克拉,在身體的表面製造出了一層薄膜……」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即使是那傢伙的晶遁,也無法將查克拉也一起結晶化啊。」卡卡西總結道,雛田果真很聰明呢,如此感慨著,他大大地松了口氣,眼楮隨即彎成了一輪新月︰「嗯,雖說是一剎那的判斷,不過還是做得很好啊,雛田。」

  「嗯。謝謝卡卡西老師……」被如此誇獎著,雛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接下來,大家為進一步的行動商議了起來。

  卡卡西擔憂地望向了雛田,可是後者卻堅持道︰「我,我已經沒事了。」話是這麼說著,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傾向了一邊,被小櫻扶住了。

  還是太逞強了,如果再出點差錯,真的死掉的話……

  最後,為了既能照顧雛田,又能繼續追蹤敵人,卡卡西決定由佐井、小櫻留下來等待雛田恢復,其他人則繼續追蹤。

  出之前,卡卡西回望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雛田,心中暗暗地叮囑著︰

  雛田,千萬不要死在我前面啊。

  追到某一處湖泊時,大家都感到湖裡有著擁有相當巨大的查克拉的東西。

  因為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卡卡西讓鳴人先行前去打探,但就在此時,敵人再一次放出了用以迷惑嗅覺及視覺的鬼霧。

  卡卡西等人在鬼霧的迷惑下,開始分不清方向,更無從得知敵人的方位了。

  「小心,在上面!」

  受到提醒的幾人躲開了敵人的奇襲,卡卡西轉頭一看,雛田她們正在自己身後。

  「雛田,你已經沒事了嗎?」卡卡西問道。

  「嗯,卡卡西老師。」

  怪不得,在迷霧中還能得到提醒,是因為雛田開了白眼的緣故啊︰

  「還真是多虧了雛田啊……謝謝你。」

  「沒、沒什麼……」

  嘴上是那麼說著,可是在她心裡,因為能得到卡卡西老師的肯定,所以非常地高興。

  終於能派上一點用場了,我的話,也不是全然無能的吧?

  即使是在強悍的卡卡西老師這裡,我也能稍微幫上忙呢,真好。

  她的嘴邊,不自覺地露出了淺淺的羞澀的笑容。

  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卡卡西也不覺心情大好——

  終於找到自信心了嗎,雛田?

  隨後,被卡卡西派出的鳴人也順利歸隊了。

  「這下,全員都平安集合了。鳴人,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有只大烏龜正在湖裡狂,剛才那群人正在和它交戰。蛤蟆吉說,那是三尾。」

  原來是尾獸。

  卡卡西稍微思索了一下,接著道︰「那麼,我們先要撤退到這片濃霧之外,整理情報之後,再重新制定出之後的計策。」

  大蛇丸的目的,原來在於捕捉尾獸。

  想到曉組織的成員也在尋找尾獸之中,他的心情也不禁沉重了起來。

  很明顯了,這裡面藏著巨大的陰謀,那麼到底要用什麼方法制止這個陰謀呢?

  靠眼下的這幾個人,顯然是不夠的。

  正在頭疼之時,幸好綱手及時派來了新的增援人員。

  醫療忍者靜音帶來了天天、李還有井野,再加上雛田,臨時組成了封印班,準備封印尾獸,這讓大家的心多少安定了一點。

  可是,由於尾獸是大量查克拉的凝聚體,能否順利封印還是個未知數。

  「控制尾獸的話,的確需要查克拉的精細運用,小櫻、井野孩子啊學習醫療忍術,這份經驗應該很有用。還有雛田……」說到雛田的時候,靜音的聲音頓了一下。

  「那個……我沒有學習醫療忍術的經驗……」對於自己是否能在封印中出力,雛田有些忐忑。

  「重要的是能正確的控制查克拉,就算沒有醫療忍術的知識,你所學習的柔拳,以及能夠看清查克拉流動的白眼,也是很有用的。是你的話,沒問題的。」

  靜音的話多少安撫了雛田的不安,可是,面對自己還不瞭解的對手,她的內心還是會有點緊張。

  「剩下的成員就跟著我和大和擔任護衛吧。」

  這是卡卡西老師沉穩的聲音。

  聽到這樣的聲音,雛田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對啊,有卡卡西老師在保護著我們。

  因為,有卡卡西老師在,所以不會有事的,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了吧。

  懷著堅定起來了的心情,雛田和大家一起,開始了封印三尾的工作。

  但是事與願違,封印工作最後還是失敗了。

  雖然和幫助大蛇丸的敵人達成了諒解,但是,到最後也沒能封印住三尾,反而讓它逃掉了。

  有點可惜。

  遺憾但也不得不回去了。一行人最終還是回到了木葉村。

  「好久沒回來的感覺呢。」站在木葉村上方的牙如此感嘆著。

  「那是因為任務一個接著一個啊。」志乃附和道。

  真少見啊,這兩個人竟然也有意見一致的時候。聽著兩位同伴的對話,雛田的臉上也顯出了笑容。

  回來的感覺真好啊,連任務失敗帶來的遺憾也減輕了許多。

  「今天的晚飯決定去一樂啦!」鳴人也興奮地嚷嚷著,「而且,由卡卡西老師請客!」

  「嗯?」為什麼又是我請啊!卡卡西皺著眉,「今晚我想吃別的東西,拉麵什麼的吃夠了!」

  「啊?那我也……」鳴人正要再說什麼,卻被小櫻拉住了︰「我說鳴人,你也給我稍微懂點事吧!」

  「誒?小櫻你難道是說……你要陪我去吃拉麵嗎?」

  話音未落,鳴人的頭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說什麼呢!誰要陪白癡去吃拉麵?」

  盡管遭到了無情的拒絕,可捧著腦袋的鳴人還是可憐兮兮地做著最後的努力︰「就陪我去吧,小櫻?」

  「不要!」

  ……感情真好。

  雖然一直在打打鬧鬧的,可是誰也沒有當真呢。

  鳴人君喜歡的,就是那樣開朗的女孩子吧——我的話,即使作假也是不成的。

  看著前方追逐的背影,雛田羨慕的想著。

  「……晚上去我家喝茶嗎,雛田?」

  「誒?」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雛田轉頭一看,現卡卡西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落在了大家身後,而此時,他已站在了她的身邊,正用那雙萬古不變、充滿了笑意的右眼,征詢著她的意見。

  「好的,卡卡西老師。」對上那只溫柔的眼楮,雛田的臉上再一次漾開了笑容。

  「那麼,我就在家恭候了。不過今天你也很累了吧,就不要做便當了。」如此溫柔地叮嚀著。

  但是,還想說點別的。

  想說「晚上一起出去吃飯」或者是「我在家做飯等你」之類的,在口中已經醞釀了好幾次,始終都說不出來。

  太曖昧了吧,那樣的話,像是在約會呢。

  不管是拒絕了鳴人單獨邀請雛田,還是在家裡做好飯菜等待雛田,都會讓人覺得熱血上湧,一想到那樣的情形臉就熱起來了。

  尤其是後者,什麼「做飯在家等你」,真像是女人的台詞。雖然我的話,說起來也不會覺得丟臉,但是雛田會大吃一驚吧?

  而且,自己的廚藝比起雛田來……只能算是勉強可以入口而已。

  叫對方來家裡吃飯,對方抱有太大的期望結果飯菜的味道卻很糟糕,那可是會讓對方失望的。

  說起來,自己其實也不會泡茶。

  像那種泡茶的煩瑣的事,只有像雛田那樣沉靜的女性才會有那份耐心,比起那個藝術化的過程,我充其量只是隨便泡泡而已。

  可是,雛田卻一直在喝著。

  懂得繁瑣的泡茶禮儀,又知道如何能泡出好茶的雛田,卻一個勁地要求我泡。

  「想喝卡卡西老師泡的茶」,她向來是這麼說著,然後那雙純白無辜的眼眸裡也像是出了某種期待的光芒似的,讓自己原本還猶豫著是不是要更換飲料的心,一下子堅定了下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雛田……也許也不是那種很講求口味的人吧。

  「……嗯。那麼,我會吃過了晚飯再去的。」雛田回應了他的話。

  不做便當,因為覺得她會累,所以要求她不要做。

  以前不在一起任務的時候,也這麼叮囑過「做了任務回來只要過來喝茶就好了,不要再做便當」,於是,在任務結束的時候,總是晚上吃過了飯再去喝茶的。

  其實,看起來粗枝大葉的卡卡西老師一向都是很細心。

  非常溫柔,又體貼,又可靠,而且很懂得照顧人。

  以後,誰要是能跟卡卡西老師生活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很幸福吧——卡卡西老師就是那種會給人帶來幸福的人呢。

  雛田轉過頭,望向那張溫存而堅毅的側臉,心中忽然升起了奇怪的想像︰

  今後,誰會一直陪伴著卡卡西老師走下去呢?

  作為永恆的伴侶,作為也能給予他溫暖的人,陪伴在他的身邊。

  那樣的對象嗎……忽然想起了上次他在夢中追尋的人。

  那個人,卡卡西老師會找到她嗎。

  ……也許會吧。

  等到那個時候,就不能再隨意地去找卡卡西老師喝茶、聊天了,也不能像過去那樣任性地依賴著他了吧?

  胡思亂想的當口,卻見對方也把頭轉了過來,可愛地偏著臉,問她︰

  「……來我家吃飯吧?」

  「誒?」剛才卡卡西老師說了什麼?

  看到雛田果然不出所料地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卡卡西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說,晚上我做飯給你吃吧?」帶著無法鎮定,又強作鎮定的語調,祈禱著雛田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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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老師不會覺得累嗎?」不不,更重要的是,「卡卡西老師也會做飯嗎?」雛田不自覺地這麼問起來了。

  ——因為太過熟悉,所以一下子忘記了要和卡卡西老師保持距離。最近,這種隨心所欲的話好像有點克制不住了呢。

  卡卡西苦笑了下。

  被這麼問了,聽起來自己平時給人的印象是家事白癡吧?但是作為忍者,烹飪也是修煉的環節之一當然,對於這方面,也只是要求吃不死人罷了。

  而且該怎麼說呢,這女孩子有時候直白得讓人……

  但是反正已經問出口了,所以沒關系︰「嗯……不難吃就是了,要來吃嗎?」

  「嗯!」很興奮的語氣。

  「別太期待哦,跟你的手藝不能比。」

  「只要是卡卡西老師做的東西,我都很想嘗嘗看啦。」

  「那麼……我等著你。」

  對方笑眯了眼。

  還是第一次看到雛田高興到這個地步呢。

  這令卡卡西一方面覺得也許不應該邀她來家裡吃飯,另一方面卻又想著若是知道做個飯就能讓她高興的話,應該更早這麼做的。

  「嗯……我先回家收拾一下,然後我也來幫忙吧?」雛田躍躍欲試地說著,雙瞳興奮得亮了。

  好有趣。

  和卡卡西老師一起做飯,想起來就有趣啊。

  其實說到底,是想看卡卡西老師穿著圍裙的樣子。

  ……有點惡趣味了。

  這個,可不能讓卡卡西老師知道。

  「嗯?雛田也要來幫忙嗎?」

  「嗯!那麼,我先回家了!待會見,卡卡西老師!」因為害怕怕卡卡西會拒絕,雛田迅地鞠了個躬,接著向日向家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

  卡卡西有點戀戀不舍地望著雛田消失的街角,可嘴邊卻漾出了笑容。

  雛田……

  默念著她的名字,忽然覺得心裡泛上一股淡淡的甜蜜。



  29、第二十八章

  現在該去買材料了吧。

  不過,不知道雛田喜歡吃什麼。

  現在才想起來,除了知道雛田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外,對於她的生活習慣這些還真是一點也不瞭解呢。

  自己實在是太粗心了。

  相比之下,雛田真是細膩到讓人甚至感覺到縴細的女孩子啊。

  那麼,暫時就只做自己擅長的料理吧,以後還有機會做雛田喜歡的食物的。

  卡卡西走到家附近的大型食品店,買好了材料。

  想到因為太久沒有回去,平時一個人也提不起勁下廚房,那些東西也許都不能用了,所以又重新買了許多新的。

  路過日用品市的時候,給雛田買了一副新的碗筷和新的圍裙。

  白色的瓷碗,上面點綴著幾朵淡藍色的小花。

  圍裙則是粉色的,買的時候還惹來了店員奇怪的眼神。

  自己也奇怪的一邊尷尬著,另一邊卻好像有點得意。

  回到家,簡單地打掃了一下,然後把廚房裡長期沒有用過的東西清理了一下,接著把炊具清洗幹淨。

  太久沒用,都積了灰塵了。

  過去還想著,既然一個人都不怎麼下廚,還要廚房做什麼呢。

  但是當初搬進來的時候,自己可是很執著於帶獨立廚房的公寓啊。

  有廚房,才會有家庭的感覺,才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呢。

  做飯給別人吃,或者別人做飯給自己吃,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因為有這種念頭才會如此執著于廚房的。

  可是,這樣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過。

  我想要在這裡做料理給對方吃的人,還有想在這裡做料理給我吃的人,一個也沒有出現過。所以,這裡的炊具盡管已經買來很久了,卻還是光亮如新。

  整理著廚房,卡卡西如此感慨著。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趕緊去開了門,果然是雛田,還拎著一個大袋子。

  「買了東西嗎,雛田?」

  「是啊。」

  卡卡西接過袋子,打開一開,原來也是食材,又看到秋刀魚了,看起來雛田也像是個執念很深的人呢。

  那樣的話……有點糟糕了。

  「那我拿進去了。」

  「好的,卡卡西老師。」

  看著卡卡西老師走向廚房的背影,雛田的嘴角偷偷地彎起來了。

  卡卡西老師系著圍裙呢。

  圍裙圍裙圍裙。

  白色的帶著稍許花邊的圍裙,因為卡卡西老師瘦高的個子,好像掛在身上似的。

  好想笑。

  跟著走進廚房,強忍著笑意的雛田站在門口,因為害怕目光與卡卡西老師相觸會笑出聲來,不敢冒然進去。

  「進來吧!」說話間,卡卡西也遞給了她一樣東西。

  雛田展開一看,原來也是一條圍裙。

  女式的、帶著瑣碎的花邊,粉色的可愛圍裙。

  穿上之後,把整個廚房稍微打量了一下。

  一應俱全呢。

  連烤架都有的廚房,卡卡西老師對生活的態度還蠻認真的嘛,原本還擔心做鹽燒秋刀魚會沒有工具,現在不用了。

  看見卡卡西老師正在整理食材,雛田也打算上前幫忙。

  「嗯……你站著就好,還是我來吧。」裡面穿著家居服,外面套著圍裙的卡卡西老師扭頭對她說道。

  ……太可愛了。

  穿著圍裙的卡卡西老師,說著「我來吧」,卷起了袖子的卡卡西老師,正在把食材一樣樣堆放到桌子上的卡卡西老師,好可愛。

  「原本說好了一起做嘛,我來給卡卡西老師打下手吧?」穿上了圍裙卻在廚房裡幹站著,那才叫人難為情呢。

  「……好吧,那把這個處理一下好嗎」對方遞過來一個大土豆。

  「好的。」但是,只給了一個土豆,要怎麼處理呢。

  先削皮吧。

  拿過水果刀,雛田給土豆削皮。

  接著,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只見卡卡西老師迅地洗好了米,放進電飯煲,插上了電源。

  接著,將秋刀魚洗幹淨,再用紙吸幹水分,塗上鹽醃了起來。

  把醃制期間的秋刀魚放在一邊之後,他把海帶芽泡在了水裡,然後,將豆腐切成小丁,也泡在了水裡。蝦仁也洗幹淨了,動作嫻熟地抽出了蝦腸,金針菇、牛裡肌肉也洗幹淨放在了一邊。

  然後,他取出了一個鍋子,開始燒水。

  回頭問著雛田︰「土豆削好了嗎,雛田?」

  目瞪口呆。

  只見雛田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裡,土豆只削了一小半。

  「嗯?」為什麼是這個表情啊,太吃驚了嗎?卡卡西不禁好笑起來,「怎麼了,雛田?」

  「啊啊?不好意思,卡卡西老師。」雛田一副如夢方醒的樣子,為了掩飾錯愕的表情,連忙低下頭繼續削皮。

  好丟臉。

  不過完全沒想到卡卡西老師居然會這麼拿手……完全在想像之外啊。

  幸好她在家事方面也還不錯,所以很快就削好了皮,交給了卡卡西。

  洗淨、切塊、丟進了鍋裡。

  然後將牛肉切成了薄片。

  「這個是?」好奇今晚的菜色,雛田問道。

  「原本只準備了味增湯和牛肉卷呢,這兩樣有雛田不喜歡吃的嗎?」

  「沒有……我不怎麼挑食的。」

  「那就好,雛田有特別偏好的東西嗎?」

  「嗯……肉桂卷,我喜歡吃肉桂卷。」

  「那下次就做那個吧?」

  「好的。卡卡西老師。」

  不一會兒,菜就都做好了。

  咕咕冒泡的味增湯,還有清淡的牛肉卷,只剩下秋刀魚沒烤了。

  「說起來雛田喜歡吃秋刀魚嗎?」

  「嗯,味道很好。我也很喜歡呢。」

  「喜歡吃內髒嗎?」

  「嗯……比較起來,我還是喜歡吃魚肉。」

  「魚肉嗎……」說著,卡卡西將醃好的秋刀魚放在了烤架上。

  慢慢地,整個廚房裡溢滿了濃鬱的香味,秋刀魚表面飽滿的脂肪在火苗的舔舐下,滋滋作響。

  就這樣並肩站在廚房裡,等著烤好的秋刀魚,還真有家庭的氛圍呢。

  而且,微微轉過頭,就能看到身邊穿著粉色圍裙,帶著無比期待的表情看著秋刀魚的雛田,更覺得有種很舒服的情緒在胸中滿溢著。

  「我再去切點東西吧,雛田。你就在這裡看著,好嗎?」

  「好的,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走到一邊,在砧板上切了兩片檸檬。

  隨即又走了回來,將檸檬汁擠在了快烤好的秋刀魚上。

  秋刀魚濃鬱的香氣和檸檬清淡的香味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廚房裡盡是讓人覺得幸福的氣味。

  也許連秋刀魚也需要有檸檬汁中和腥味吧——這種搭配,也不知道是誰最先想出來的。

  卡卡西將秋刀魚擺在了桌子上,回頭一看,雛田已經在碗櫥中拿出碗來,準備盛飯。

  「不是那個!雛田。給你買了新的碗。」

  卡卡西拿出買好的新碗,洗幹淨之後,走到電飯煲那裡,盛滿了飯,再遞給雛田。

  「謝謝卡卡西老師。」雛田順便把手裡的碗遞到卡卡西老師手裡。

  「不客氣。」盛好了飯,兩人一起坐在了餐桌旁。

  似是有意無意,卡卡西挨著雛田坐下了,而不是對面坐著。

  不是不想對視,而是要覺得她在自己身邊。

  就在自己的身旁。

  在那裡淺語低笑,在那恬淡的話語中,還能聽到自己心髒和著喘息一樣的微風輕躍著的聲音。

  「雛田,把魚肉都吃掉吧。」

  「卡卡西老師不是很喜歡吃嗎?」

  「我啊,更喜歡吃內髒哦。」

  「內髒……內髒也會好吃嗎,以前都沒吃過呢。」

  「嗯……很好吃,雛田也要試試看嗎?」

  「好的。」

  他在偷偷地地觀察雛田吃著秋刀魚的表情。文檔共用與在線閱讀

  咀嚼、吞咽、回味、欣喜。

  被如此認真對待著,連食物本身也會感到高興吧?

  連她自己也自內心笑了,只是吃了好吃的東西,就幸福得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做什麼都是自內心,雛田很少有掩蓋自己的時候,即使有,也能在臉上看出端倪來。

  我的話——根本無法做到在在所有人都坦蕩地顯露自己。

  想要袒露內心,但是卻無法袒露。

  羨慕著單純的雛田,自己卻始終壓抑著、逃避著。

  內心如此虛弱的我,沒什麼優點的我,卻被雛田這樣依賴著。

  就連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可靠的人呢。

  但是,被她依賴和需要的感覺,讓人覺得很滿足。

  胸口漲漲的,什麼情緒正要噴湧而出了。

  ……雛田,以後也要更多地依賴著我啊。

  吃完了飯,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雛田便告別了。

  「卡卡西老師,多謝款待。」

  「嗯,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做肉桂卷吧?」

  「……下次我也想要多做點事啊,都讓卡卡西老師做了不太好……」

  「呵呵,那個沒關系的。」

  「那麼,我先告辭了。」

  「再見了,雛田。」

  幾天後,在約定的時間,雛田向卡卡西家走去。

  這次,去買點肉桂粉吧。因為經常吃肉桂卷,所以知道最好的肉桂粉在什麼地方買。

  卡卡西老師也許不知道呢,這麼想著,轉身走向了平時經常去的一個市場。

  「雛田大小姐!雛田大小姐!」

  哪裡傳來了呼喚她的聲音,有點耳熟。

  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書店裡的老板正看向這邊,一見到她回望過來喊得更起勁︰「雛田大小姐!」

  臉上堆滿了笑容,在呼喚著她過去。

  好可怕。

  雖然滿臉的笑容,但是好可怕啊。

  雛田立刻就想起了上次的經歷,不知道卡卡西老師是怎麼說的,現在根本沒有勇氣去回想了。

  但是,不過去又好像不行。

  最終還是挪動腳步走了過去,因為自己是不善於拒絕的人,所以這也是不得已︰「老闆……有什麼事嗎?」

  「……卡卡西桑最近好嗎?」老闆一副「我知道你們的秘密哦」的樣子,但是雛田完全意識不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問自己卡卡西老師的事,但雛田是個老實的孩子,所以老實地回答著︰「卡卡西老師最近很好。」

  「唔……」老闆深思著,「很好的話,為什麼不來買書了呢?」

  再笨也明白他說的書是什麼,雛田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那、那個我也不知道……」

  「也許是什麼事情耽擱了吧。」自以為善解人意地猜測著,老闆拿出了一個紙袋,「老早就替他準備好了,不來的話你幫我帶給他吧?」

  「啊?為、為什麼是我……」

  「誒?上次不是叫你來幫他買的嗎?這次當然……」

  無法再推脫了。

  是啊,上次。

  因為上次替他買了,這次當然也要替他帶過去。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不過,上次的事卡卡西老師替自己承擔下來了,作為回報,應該替他帶過去吧……

  雖然,還是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種書……

  我為什麼一定要替卡卡西老師帶這種書?

  想不通。

  皺著眉頭想不通的同時,手卻接過了紙袋︰「好吧。」

  看著她皺起的眉頭,老闆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湊近了低聲道︰「……卡卡西桑很不好相處吧?」

  「嗯?」正要道別的雛田,忽然被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很不好相處?滿臉疑問地看著對方。

  殊不知她的眼神讓老闆內心的猜測酵得更厲害︰「又懶散、又愛遲到、還喜歡看這樣的書,雛田你很辛苦吧?」

  「哪、哪有!」盡管還在害羞中,但雛田還是鼓起勇氣反駁著,「卡卡西老師明明又溫柔又體貼又可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啊!」

  完全沒注意到老闆最後一句話。

  為什麼「懶散」「愛遲到」「看這樣的書」會讓自己覺得辛苦呢什麼的,完全沒有想到。只是覺得那麼評價卡卡西老師太不公平,所以不服氣地反駁著。

  「哦……原來卡卡西桑私底下是那樣的人啊。」老闆別具深意地拉長了音調。心裡卻暗暗想著︰又溫柔又體貼又可靠的卡卡桑……沒見過。而且,想起來就覺得渾身惡寒,好可怕啊。

  「是啊,卡卡西老師是很好很好的人呢。」再次完全忽略了老闆的眼神,認真的女孩子瞪著認真的眼神,繼續認真地強調著「很好很好」。

  「對對,很好很好的人呢。」被對方的那股認真的氣勢壓迫住了,原本還不想承認的老闆也開始附和她的話。

  「是啊,無論何時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很好很好啊。」

  「真的很好很好呢。」

  「嗯嗯,很好很好……」

  ……

  直到對方拿著紙袋走掉了,老闆還在嘴裡念叨著「很好很好」。

  ——認真起來的雛田大小姐好可怕。

  簡直比那個又溫柔又體貼又可靠的卡卡西桑還要可怕得多啊。



  30、第二十九章

  而走在路上拿著紙袋的雛田,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這個東西,該怎麼處理好呢?

  好糾結。

  接下來的好幾天,都過著很平淡的日子。

  每天訓練,然後偶爾去卡卡西老師那裡吃飯。

  但是,那本書,最終還是藏在了自己家裡。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卡卡西老師,但是怎麼說也鼓不起勇氣送過去。

  等有機會的時候,再悄悄地送過去吧?

  生活還是平淡一點的好啊,太有波瀾的話,心髒會承受不住的。

  但在忍者世界裡,平淡的日子永遠都不會持久。

  由於鳴人尋找佐助的執念,卡卡西帶著八班,大和則帶著鳴人新七班,一起搜尋著曉組織成員宇智波鼬,也就是佐助的哥哥的蹤跡。

  當年,佐助之所以找上大蛇丸尋求力量,根源也就在於想殺掉導致宇智波滅族的罪魁宇智波鼬。現在,作為曉組織成員的宇智波鼬已經顯露了痕跡,他在曉組織的安排下,四處搜集著尾獸人柱力,因此,鳴人認為只要找到鼬,佐助也必然就在附近。

  想法很好,但是曉組織成員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強悍,以至於這次的行動又一次無功而返。

  不僅如此,回來之後,大家在火影大人綱手那裡,驚聞自來也大人在與曉領佩恩的作戰中身亡的噩耗。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鳴人一度陷入了深切的悲傷,但因為伊魯卡老師和朋友鹿丸的鼓勵,他終于再度重新振作了起來。

  當務之急,是要替自來也大人報仇吧。

  明確了這一點之後,就要去好好地瞭解敵人。

  幸好自來也在臨死之前,托蛤蟆文太送來了佩恩控制的屍體之一,還在蛤蟆仙人深作身上留下了密碼般的數字。

  前者已經交給了醫務班研究,等待結果尚需時日。

  後者看起來簡單,但是情報班查閱了許多資料之後,仍是找不到任何頭緒。

  考慮到是自來也大人在命懸一線的時候留下的,應該不會是太復雜的暗號,可是,卻很難以解讀。

  經過深思熟慮,情報班一致認為這個數字應該與自來也大人平時的生活習慣有關,於是鹿丸找上了熟知自來也大人生平的卡卡西。

  「9,31,8,106,7,207,15……」一邊走一邊念叨著這些數字,卡卡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能想到什麼嗎?比如與自來也大人的交談中,有沒有出現什麼與這些數字相關的內容呢?」鹿丸提示著。

  卡卡西停下了腳步「這個106的數字,好像是在……」

  沉思著,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不太清晰的場景︰

  某日,自己和自來也大人站在一起閑聊著。

  「自來也大人……」

  「106吧。」

  「您說什麼?」一頭霧水。

  與此同時,第五代火影大人挺著胸傲然從兩人面前走過。

  「106公分。」自來也大人的目光跟隨著綱手大人前進的腳步,點頭如此肯定地說著。

  ……

  想到綱手大人火爆的脾氣與可怕的怪力,卡卡西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不,不是的。我什麼都想不到啊。你接下來去找五代火影或是鳴人問問吧。」

  「……好吧。卡卡西老師。」

  「那麼再見了。」太好了,逃過一劫,松了口氣啊。

  找不到線索的鹿丸在鳴人那裡得知,有一次在看到自來也大人大作的文字稿時,現他習慣把片假名「У」寫成「9」,經過情報班的共同分析,大家一致認為這個暗號就出在自來也大人帶有「У」的書中。

  「那麼,自來也大人的書叫什麼名字?」鹿丸詢問著鳴人。

  「嗯……親熱什麼的吧。」

  「那麼,自來也大人出版的書一共有多少本?」

  「……那個我怎麼知道啊。」鳴人沮喪地說著,但他立刻又振作起來,「不過,卡卡西老師一定知道的,我們去找他吧!」

  躲在家中的卡卡西忽然打了一個寒戰。

  不一會兒,鹿丸和鳴人兩人就找上門來了,但是,卡卡西翻遍了家中自來也的藏書,也沒能找到帶有「У」字的。

  「已經全部都買過了的……也許是出了新的我還沒買到吧。」卡卡西深思地說著,「但是,有個人一定也有這本書,我帶你們去找他吧。」

  一行人於是又來到了卡卡西以前經常買書的地方。

  「老闆,《親熱天堂》有最新的嗎?」

  「唔……已經沒有更新的版本了啊。」以為雛田已經把書帶給了卡卡西的老闆,理所當然地這般回答著。

  「沒有嗎……」卡卡西不死心地繼續問著,「就是帶有這個字的版本。」說著,他用筆把「У」字寫給老闆看。

  「這一本啊……」原來是這一版,可是「我不是已經叫……」正要說出「雛田大小姐」五個字的時候,忽然意識到要替卡卡西保密的老闆,及時收回了要說出口的話,改口道︰

  「我不是已經叫你的小女朋友送去給你了嗎,卡卡西桑?」

  「誒——??小女朋友??」

  震驚。震驚。

  大感意外的鳴人囔囔著︰「卡卡西老師,你什麼時候有了小女朋友?」

  ……

  小女朋友。

  卡卡西自己也很震驚。

  聽起來,這老闆上次是把自己的沉默當成了默認了吧?把雛田說成是自己的小女朋友這件事,看來得好好解釋一番︰「沒有!鳴人。你也是,不要亂說!我沒有什麼小女朋友……」

  話音未落,只聽老闆也大聲囔起來了︰「什麼?卡卡西桑,你這麼否認可就不對啦,你的小女朋友可以也承認了這回事啊!」

  「什麼?」正在向鳴人解釋的卡卡西被打斷了話音,猛地扭頭看向了老闆,「你說什麼?」

  只見老闆換上了一副溫柔的神色,極盡肉麻地說道︰「你的小女朋友可是這麼對我說的,‘卡卡西桑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哦……’‘是世界上最溫柔最體貼最可靠的人哦……’‘我最喜歡他了喲……’」

  模擬著那個時候雛田說的話,但是語調都變得厲害不說,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誒?她是這麼說的嗎?」「溫柔」「體貼」「可靠」……雛田竟然會這麼評價我啊,而且,「最喜歡」什麼的……無暇去分辨什麼真假,也無暇去管「喜歡」的程度,一股甜蜜忽然從他的心底竄了出來,臉也撐不住地紅起來了。

  「那當然了!」

  「那、那個……」得到肯定之後,卡卡西的臉紅得更厲害了,簡直能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喂……卡卡西老師。」鳴人提醒著眼裡冒著紅心的男人,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這麼大的人了還在外面隨隨便便地紅著臉呆,簡直就像個傻瓜。

  「啊,嗯?」沉浸在幸福中的男人沒能及時的醒悟。

  「要飛起來了哦,卡卡西老師?」好丟臉,已經丟臉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更可怕的是,不僅紅著臉,卡卡西老師還當街傻笑了起來。

  作為這個人的學生,被來往的行人盯著——已經丟臉得無以復加了吧。

  「卡卡西老師!」不得不大聲吼著來提醒他了,雖然這麼做也很丟臉,但是總比現在這樣強吧。

  「啊?哦。」意識到目前情勢的卡卡西終於醒了過來,「咳咳,那麼,你這裡還有藏書嗎?」

  「有是有,不過……」

  「為了調查自來也大人留下的密碼,還請你配合一下。」卡卡西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好嚴肅的卡卡西桑……變臉的度級快啊。

  但是不得不拿出來了,小聲嘟囔著的書店老闆,終于拿出了自己私藏的書。

  封面上,果然印有「У」字,就是這本了吧。

  「唔,那麼我們就先拿回去研究了。」卡卡西沖老闆點點頭,和鳴人還有鹿丸一起離開了。

  留下老闆滿眼怨懟的目光。

  好過分……拿走了我的書,自己卻在私底下和雛田大小姐研究……

  拿到了書後,幾個人再次來到了情報班所在的地點。

  以「У」開頭的書,接下來的數字,應該就是頁數了,將所有頁數的內容記錄下來,也許能現一些端倪。

  先是第三十一頁。

  因為情報班的幾位成員加上鳴人和鹿丸都未成年,所以朗讀的工作就交給了卡卡西。

  「三十一頁對吧。」翻著書,一開始還氣定神閑的卡卡西在看到三十一頁的內容之後,臉又迅地垮了下去︰

  「嗯?」

  框啷。

  強烈的反應著,強烈到書上的字都模糊了︰

  「不,那個……」臉又熱起來了,而且,似乎額頭上還有汗冒出來……

  「怎麼了啊,好了,趕快讀出來吧?」鳴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啊……這個……啊……」

  「快點讀啊!」

  「真的要嗎……」意識到不得不讀了,這下子汗水好像瀑布一樣流了下來。

  「啊……啊……」猶豫著,「我愛你……」

  為什麼我非得在這種地方吐露愛語啊!

  第一次說「我愛你」竟然會是這種情況,這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慘的人嗎?

  「接下來,是第八頁。」

  「還、還有?」

  「廢話吧!還有五頁呢!」

  ……

  讓我死了吧。

  死了還好。

  冒著煙讀完了之後,情報班的志保將第一個字連接了起來︰

  「本物也意無椅。」

  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所以。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的話——

  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還真是得不償失啊。

  苦著臉的卡卡西跟在鳴人和鹿丸後面,準備就這件事再去問問陪同自來也大人與佩恩一起作戰過的蛤蟆仙人深作大人。

  「說起來,卡卡西老師你的小女朋友是誰啊?」走在半路,鳴人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道。

  「啊,這個……」

  「還以為卡卡西老師會找一個很成熟的大姐姐呢,因為卡卡西老師看起來總是那麼不正經嘛……」

  ……

  再次受到了嚴重打擊。

  好像還嫌不夠似的,鳴人追問鹿丸︰「鹿丸,你也這麼覺得吧?」

  「那倒也是……不過戀愛那可是很麻煩的事啊。」仿佛深有體會,鹿丸帶著感慨的拖音道,「小女朋友什麼的,尤其麻煩……」

  現在的小鬼還真是……算了,還是不說話比較好,卡卡西閉緊了嘴巴,決定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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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第三十章

  結果眾人在火影大人處找到深作大人之後,也還是無法更深入地瞭解自來也那句話的意思,於是深作向鳴人建議,希望他能前往自來也曾修行的妙木山做仙術訓練,為將來的戰鬥做準備。

  幾乎沒有思考,鳴人立刻同意了。

  這之後,木葉村似乎又歸于了平靜。

  但是,也許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而已。

  佩恩。曉組織。尾獸人柱力。

  比起過去,木葉村這次所要經受的考驗似乎更多,一片平靜的表像之下,隱藏著波濤洶湧的暗流。

  這天上午,雛田正和牙、志乃一起訓練。

  「偵察完畢,和平時一樣,沒有異常。」三人配合作戰,效果倍數上升了。

  太好了,照這樣下去,至少在偵察方面,在整個木葉村也是最厲害了的吧?

  有幾分自得,牙和赤丸站在最高處,躊躇滿志地望著村外。

  下面是沉默的志乃,羞澀地笑著的雛田。

  可就在此時,整個村子震蕩起來了。

  隨即是巨大的爆炸聲,三人吃驚地回頭觀望之時,現木葉村已經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混亂之中。

  商店、住宅、廣場,、建築物一座接一座地倒塌了。

  「這個是……」

  剛剛還自得於「偵察最強」的自負心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木葉村,自詡固若金湯,有著最完美防禦的木葉村,這還是自大蛇丸上次的襲擊之後,第一次陷入到這種局面裡來。

  木葉村的劫難到來了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志乃放出了寄壞蟲,雛田開啟了白眼,牙用鼻子搜索著,尋找敵人的蹤跡。

  「查克拉最集中的方位,應該是在那邊。」志乃說著,指向了廣場附近的某一處。

  「但是,陌生的氣味卻到處都是,看來敵人不止一個人啊。」牙憂心忡忡地說道。

  「距離太遠了……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樣吧,你們去看看紅老師有沒有事,我去查克拉最集中的地方,再仔細觀察看看。」

  「那麼靠近會很危險的,雛田。我們三人還是在一起比較好。」

  「不行,你們也知道,我的白眼屬於近距離觀察,若是不靠近不就沒意義了。所以,你們趕快去紅老師那邊,我過去看看就馬上回來。」

  「小心了,雛田!」兩人叮囑著,轉身去尋找已經有六七個月身孕的紅。

  很好,廣場那邊是吧,就交給我了!

  開啟了白眼,雛田仔細搜尋著查克拉最集中的地方。

  就在那裡。

  確定了之後,雛田提升度,向敵人的所在之處飛奔。

  路上淨是被擊毀的建築物,還有被殺死的木葉村的人們。

  有忍者,也有平民——這次的敵人看起來不但殘忍,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實力。

  一邊想著,腳下卻絕不放鬆,朝敵人那邊筆直地行進。

  這個時候,保護木葉村,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我的性命之類的,根本無關緊要吧。

  前面,查克拉最集中的地方,正在殺戮的敵人毫無停下來的打算,他揮舞著黑色的棒狀物,向下一個目標刺去。

  那個是——伊魯卡老師。

  忍者學校的老師,伊魯卡。敵人的武器正向他揮去,就在這千鈞一之際,斜刺裡忽然沖過來一個人,將敵人的武器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銀灰色的頭,高大的背影。

  卡卡西老師。

  果然是卡卡西老師。

  救下伊魯卡老師的,正是哪裡有麻煩就會在哪裡出現的卡卡西老師。

  又要和敵人扛上了吧。

  可是——

  此時,雛田已經看清了敵人查克拉流動的情況。

  對方查克拉量之巨大,讓人心生恐懼。

  太可怕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強悍的人,恐怕連卡卡西老師都不是他的對手吧——不,卡卡西老師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即使一向信任著卡卡西老師,但是,實力的差距畢竟太大了,這一次再逞強的話,可是會送命的。

  看到卡卡西正要動手,處在後方的雛田按捺不住,猛地跳入了戰圈,想要拼命地大叫「快逃啊,卡卡西老師!」。但是,沒能叫出聲來。

  心無法和言語統一了。

  因為,實在太瞭解他了。

  雖然已經加入了戰圈,但是對于根本無法阻止卡卡西老師這件事卻是心知肚明的。

  誰都無法阻止卡卡西老師想要守護木葉村的決心。

  即使是明知實力不如對方,他也會不會放棄的。

  不到最後關頭,不,哪怕是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這個人,也永遠只會擋在別人前面。

  正和敵人對峙的卡卡西,也感覺到了有人在他身後。

  本來還以為只是在附近躲避的居民,但是從她躍過來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誰了。

  如此輕忽的腳步聲,在多天共同任務的過程中,早已不能再熟悉。

  雛田,你也來了嗎。

  應該想得到的,她想要守護木葉的心意,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可是這個時候,她不該來。

  沒有回頭。

  就算已經知道是雛田,他也沒有回頭,只是問道︰

  「看清楚了嗎?」日向家的白眼,應該不是擺設,如果看清了對方查克拉流轉的情況,也不失為日後克敵制勝的方法。

  雛田先是一驚,隨即答道︰「嗯。」

  「快走。」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語句。

  「可、可是……」不想離開,在明知道卡卡西老師若是戰鬥也許會就此送命的情況下,自己怎麼能丟下他獨自離開?

  回頭了。

  前方的卡卡西老師忽然回頭,用著仿佛自遙遠的彼方射下來的淩厲的視線看向她,同時用滿含威懾力的語言對她厲聲喝道︰

  「馬上走!」

  隨即,他將目光又專注在敵人身上。

  被這視線驚得後退了的一步的雛田,一下子明白了卡卡西的用意。

  「……是!」

  說話間,她已向後急退,轉瞬離開了戰場。

  聽到雛田離去的腳步聲,卡卡西心下稍安,猛一使力,掰斷了手中緊緊握住的敵人的武器,一邊迅結印︰

  「土遁,土流壁!」

  向前疾馳的雛田聞聲回頭,只見巨大的土壁將兩人困在當中,已經看不到也聽不見裡面戰鬥的情形了。

  不,現在使用白眼的話,還是能夠看見的。

  但是不行吧。

  要立刻趕去火影大人那裡把自己用白眼觀測到的情況報告上去,這才不至於浪費了卡卡西老師讓自己先走的那份心意。

  然後,要立刻趕回來。

  不能讓卡卡西老師一個人呆在這裡。

  即便是死亡,也要讓他感覺到有人陪在他的身邊。

  就算自己不是他想要等待的那個人,也沒關系吧。

  拼盡全力趕到五代火影綱手大人那裡,將敵人的情況告知了一遍之後,雛田立即轉身往戰場那邊趕去。

  「雛田!」

  身後傳來了綱手大人叫她的聲音,但是,那個已經無暇去顧及了。

  ……卡卡西老師,千萬不要死。

  死的話,也請一定要……

  不,不會死的。

  卡卡西老師的話,無論如何,自保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他願意自保的話。

  內心的不安感、基於對那個人的瞭解而衍生出來的強烈的不安,讓她仿佛已經預見到將要生的可怕的未來。

  一邊斥責著那樣想的自己,另一邊,不好的預感卻無法抑制地從腦海內升起。

  而此時,卡卡西與佩恩的戰鬥已趨近白熱化。

  因為佩恩不是一個人,而是六個。

  面對這樣的敵人,卡卡西已經意識到,一個人是決計應付不了他們的。而且,在剛才的對戰中,他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忍術是「類似於引力和斥力」的東西,以及施展之後有五秒鐘的間隔時間這一特點。

  「必須要找人傳達這傢伙的能力,而且,我的身體能堅持到何時……」

  查克拉永遠都不夠用這一點,到現在還制衡著實力呢。

  正在焦急之時,秋道和丁次父子出現了,運用忍術張手一下子打倒了其中一個敵人修羅道。

  想要運用計謀將佩恩天道徹底殺死的卡卡西,沒有料到輪回眼的強大威力,最後,被對方的「神羅天征」彈開,卡在了土流壁的廢墟裡。

  同時被彈開的,還有秋道父子。

  天道害怕卡卡西還有其他打算,打算和卡卡西保持一定距離,用釘子射向卡在廢墟中無法動彈的卡卡西,但卻被卡卡西用神威之術轉移了。

  以為對手已經死掉的佩恩天道,轉身離開了現場。

  但是,卡卡西和丁次兩人卻還並沒有死。

  丁次在父親秋道的保護下,沒有受傷,還能夠自由行動。

  在父親的「屍體」上失聲痛哭的丁次,忽然聽到了不遠處卡卡西的話︰

  「還能行動的話,就快去向綱手大人回報佩恩的能力,要馬上制定對策。」

  「卡、卡卡西老師……」丁次已經泣不成聲了。

  「不用做出反應了,現在快去!」

  「但是、我、我……」

  正猶豫的時候,剛才被秋道父子打倒的修羅道又忽然站了起來。

  「可惡,又……」

  大概是聽到了他們兩人剛剛的對話,修羅道向轉身奔逃的丁次射了跟蹤導彈。

  卡卡西暗道一聲「不好」。

  恐怕現在用查克拉的話,已經無法對付敵人的全身了,並且如果再用一次的話,那自己的全部體力和查克拉都要耗盡了,自己的生命就……

  不過,這是為了拯救木葉,我現在所能做的最佳選擇了——

  「神威!」

  導彈被轉移到了異空間。

  耗盡了全力的卡卡西,不停地喘息著。

  ……我也……到此為止了吧。

  遠處的天空向他的雙眼大幅度地展開,像是在排列一個無盡的深藍色的謎底。

  那湛藍的顏色,就如某個人的絲一般——

  再見了,雛田。

  稍微有點遺憾——沒能在死掉之前,傳達出自己的心意。如果,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的話,一定要……

  可惜,這已經是我的最終章了吧。

  輕輕地閉上了眼,眼前明朗的天空漸漸變黑了。

  帶土,我來了。

  以前一直在夢裡想要見到的你,現在終於能夠在一起了吧。

  雖然,你已經把眼楮給了我,是為了讓我看清將來的一切,為了讓我更好的活下去——可是,如今我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跟隨著你、琳還有老師離去的腳步,化成星星,去天上守護著木葉村吧。

  朦朧中,見到了父親的背影。

  「是卡卡西嗎?」用著我所熟悉的卻以為早已忘掉的聲音,背對著也能聽出來是帶著微笑的聲音,跟我打著招呼。

  「原來你在這種地方啊。」

  而自己,也像童年的時候一樣坐在了他的身邊。

  「能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是很長的故事,我想慢慢講。」

  「啊,沒關系。」像過去一樣,和藹的父親,無論怎麼傷害總是對我無比和藹的父親,這一次也不例外,對坐在一旁的我,耐心地問著。

  第一次,自己在他面前也露出了懂事以來不曾展現的笑顏︰「那個……爸爸……」

  想要告訴他,他離去之後木葉村的事,還想告訴他,關于那個女孩的事——如果爸爸願意聽的話。



  32、第三十一章

  ——來遲了。

  雛田趕回來之時,只看到一片廢墟中,卡卡西老師無力地垂著頭,被牢牢卡在土石裡面。

  「白眼!」

  可是無論怎麼樣開啟白眼去確認,也看不到對方的查克拉的流轉情況。

  沒有查克拉了。

  那個人。

  已經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跡象。

  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給予了自己勇氣和關愛的人,從這世界上完全消失了他活著的可能性。

  只有風吹著他垂下來的銀灰色的頭。

  他沒有了任何呼吸的起伏,連額間流下來的血都凝固了。

  那個時候,不停滴落的血一定是一層層地渲染著的,殷紅的血現在已經全然變成了暗黑色。

  想要走過去再次確認他是否還留有微弱的呼吸,是否還有輕微的心跳聲,又也許還會有些殘存的體溫,可是卻完全邁不開腳步。

  這是夢吧。

  我一定是在做惡夢。

  也許時間還停留在中忍考試之前,所以才會做這樣可怕的夢吧。

  但是,即使眼前的一切是夢,心底那種不停被利刃穿透似的劇痛卻是如此真實。

  缺乏實感的現實,與充滿了真實感的夢境,到底哪一邊才是該相信的,現在已經失去了去分辨的勇氣。

  剩下的,除了心底的劇痛之外,就只剩下耳邊忽然一下子產生的巨大的轟鳴聲。

  這是痛不欲生的心靈所出的悲鳴。

  心裡充滿了如此強烈的悲慟,靈魂卻似早已離開了身體。

  體內的生命力,以及活下去的勇氣都已消失殆盡了。

  可是。

  以為已經垮掉的自己,卻還牢牢地像釘子一樣鍥在了地上。

  以為無法接受這一切的自己,目光卻始終釘在他的身體上,沒有移開。

  只是,不能靠近。

  不能上前。

  也不能流淚。

  「忍者心得第二十五條規定忍者是不能掉眼淚的」。

  不知道是在哪裡聽過,那個人說的這番話。

  哪怕到最後,即使是像現在這種時候,他一定也不希望我流淚。

  把眼淚在心裡就好。

  把噴薄而出的血也藏在心底。

  把所有會讓人軟弱的情感都丟在內心深處。

  現在,想要做點什麼。

  如果躺在那裡的人是我,站在這裡的人是卡卡西老師的話,一定不會因悲傷喪失行動能力的。

  他的話,一定會反而因此變得強大起來——因為他是永遠都那麼堅強的人。

  我該做點什麼吧,腳下因這樣的念頭邁開了步伐。

  移開了目光,轉身,向前。

  腳步因虛浮而踉蹌著,但還是堅定地向前邁去。

  「……雛田大小姐。」後面忽然傳來了誰呼喚自己的聲音,「你去哪裡?」

  去哪裡呢。

  不知道。

  忽然身體一歪,被不平整的路面絆倒了。

  必須站起來才行。

  絕對,要在這個地方站起來。

  可是,雙腿卻像是失去了反應能力似的,沒有接受到來自大腦的命令。

  使出了全身力量,也沒能站起身來。

  身後,有誰追過來的腳步聲。

  正要扶起她的一剎那,木葉村忽的整個地震顫了起來。

  自村子的中心散開去,村子變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不遠的山巔,四代火影的雕像還留在上面。

  在被這股力量接觸到的同時,她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因此躲過了一劫。

  在煙塵散去的時候,雛田抬起頭,見到的是包覆自己不受傷的蛞蝓,另一邊則是自己家裡的下人,已經受了傷的樣子。

  「我替你包裹傷口吧。」如果那個時候趕回的話,也許還有機會替那個人包紮吧。

  ——很遺憾。

  「雛田大小姐……」

  點了點頭,雛田利索地替對方包紮好了傷口。

  回頭望時,只見一隻巨大的蛤蟆出現在不遠處。

  那個是——

  認得的,是自來也大人的通靈獸。

  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這麼說來,鳴人君修行回來了嗎?

  心跳,再一次加快了。

  鳴人君他,知道卡卡西老師已經……了嗎?

  用白眼確認著,那邊已經有了開始打鬥起來的跡象。

  回來拯救木葉村了吧,鳴人君。

  但是,鳴人君是否會是敵人的對手呢?

  雛田不停地用白眼關注著正在生的激烈的戰事。

  鳴人君……

  在一片混沌的大腦中,不期然地出現了小時候的自己,那個時候,自己曾經懷有怎樣的夢想呢?

  想成為爸爸一樣強大,像媽媽一樣溫柔的出色忍者。

  既強大又溫柔,想成為這樣的人,想成為無論何時都能帶給別人力量的人。

  可是……

  「日足大人之所以如此嚴格,都是因為他對雛田大小姐十分期待。」小時候,在和父親訓練之後,無法達到要求的自己,蹲在地上啜泣著。

  「總有一天雛田大小姐也會到這裡來上學的。」站在忍著學校前面,照顧自己的下人這麼說著。

  「沒問題嗎?」不自信到這種地步的自己,害怕地問道。

  「嗯,當然了,來加油吧。」

  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看到了垂頭喪氣地坐在秋千上的鳴人君。

  「那孩子……」

  「雛田大小姐,請不要和那孩子扯上關系。」

  「為什麼呢?」

  「修行時間到了。」下人似乎不願意提及他的事,拉著自己遠離了那孩子。

  想成為爸爸一樣強大,像媽媽一樣溫柔的出色忍者……

  一邊念念不忘這樣的理想,另一邊卻被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妹妹擊倒,無能的自己又開始哭泣。

  童年時代,自己總是淚水伴隨著度日的。

  因為是日向家的孩子,被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的幫助自己的,卻是自己也受著欺負的鳴人君。

  不過,那樣的事情,他已經忘記了吧。

  還有那次追捕微香蟲那次,誇獎過在瀑布邊練習的自己的事,他也已經忘記了吧。

  還有中忍考試那次,還有追逐三尾那次……

  像這樣的事,他一定早就忘記了。

  而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哭了的呢?

  被誰勸告過之後,自己就不再哭泣了呢?

  思維一下子如墮雲霧之中。

  像這樣重要的回憶,自己竟然也記不起來了。

  後來的事,又如何了呢?

  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如此自然相處著的人,連帶著使得鳴人君的臉在自己的腦海中變得模糊的人,又是誰呢?

  鳴人君……

  是自己的理想。

  唯有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對吧?

  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著自己的心。

  稍一愣神,卻見鳴人君已被佩恩的查克拉木棒釘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自由行動的可能。

  不僅如此,佩恩抬起了手,正要給躺在地上的鳴人最後一擊。

  如果被擊中的話,那鳴人君……

  那個時候,卡卡西老師也是帶著同樣的痛苦死去的嗎?

  那個時候,如果我在場的話……

  無論如何也會……

  身體在大腦之前做出了反應。

  雛田飛躍了過去,揮出重重的一掌,擊退了毫無準備的佩恩。

  我要守護鳴人君啊。

  就像為了守護木葉村而犧牲的卡卡西老師一樣,我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也有著為此犧牲的覺悟。

  而且……

  想要以此來尋求和那個人再次相遇的契機。

  「不會讓你再踫鳴人君!」

  只見敵人輕蔑地微微一哂︰「增援嗎?」

  躺在地上的鳴人焦急地大聲勸道︰「快逃!你根本不是這傢伙……」

  「嗯。」毫不在意。

  已經做好了必死覺悟的自己,對此已經毫不在意了。

  ——不,與其說是做了「必死」的覺悟,還不如說是做好了「送死」的覺悟。

  自己,當然不會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

  也許只需要一個照面,就會死在對方的手下吧。

  但是,有什麼關系呢?

  比起更重要的事,生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而且,因為明知道立刻就會死去,所以,那些埋藏在心中的話,也能毫不猶豫地說出口了︰

  「這是我的自作主張。」

  聽雛田無端端說出了這麼一句,鳴人驚訝地問道︰「你在說什麼啊?別這麼冒失,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沒聽見鳴人的話。

  大腦裡一片空白。

  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她自顧自地說著︰「站在這裡是我自己的意志,這次輪到我來救鳴人君了。」

  「光是哭泣,從一開始就放棄……好幾次差點就要誤入歧途,是鳴人君將這樣的我引入了正途……」

  「一直想要追趕上鳴人君……一直都想和鳴人君一起並肩向前……一直都想到鳴人你那裡……是鳴人君改變了我,是鳴人君的笑容拯救了我……所以如果是為了保護鳴人君的話,我毫不畏懼死亡。」

  「因為我最喜歡鳴人君了……」

  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將混亂到自己也無法理清的感情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但是,心裡卻沒有料想之中輕松的感覺,反而覺得空蕩蕩的。

  說完以後,她沒有望向躺在地上的鳴人,只是沖眼前的敵人擺出了作戰的架勢。

  可對方只是一抬手,她就跌出了很遠。

  ——早就知道,實力的差距是如此的巨大。

  可是,在沒有死掉之前,沒有理由就此停手。

  調整了姿勢,雛田再次向敵人奔去,然後又一次飛了出去。

  敵人只是抬了抬手,連她的身體都沒有踫到過。

  有血從頭頂上滴落下來了。

  嘴唇也破了,嘴裡頓時有了腥苦的味道。

  很鹹。

  但是沒關系。

  我還能夠爬起來。

  「柔步雙獅拳!」再一次的攻擊。

  知道死亡近在眼前,可是即使如此也還有在死亡之前想要做的事情。

  想給鳴人君去掉壓制他的黑色棒子。

  因為,鳴人君是拯救我們木葉村的唯一希望了吧。

  即使因一直仰望著已經稍微覺得有些疲倦的自己,對這一點,卻是深信不疑的。

  自來也大人已經死了。

  卡卡西老師他也……

  已經死掉了。

  現在,只剩下鳴人君了。

  他不能死。

  死掉的話,木葉村也許真的就一蹶不振了,卡卡西老師若是知道自己用生命去守護的村子就此毀掉,一定會傷心的。

  所以,想要把生存和勝利的希望留給鳴人君。

  拼盡全力,雛田踢斷了插在鳴人身上的一根棍子。

  但隨即,她又被彈出了幾十米遠。

  右邊額頭上流出來的血迅濡濕了半張臉,右眼也因為鮮血的遮覆,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饒是如此,雛田仍然一瘸一拐地爬了起來。

  就算腿已經在不停地打顫,也還是一樣堅定地向敵人走去。

  「無法理解,就憑你這點實力,為什麼要反抗我?」連敵人也忍不住困惑了。

  雛田沒有回答。只是牢牢地握住了鳴人的身上的棍子,準備把它拔出來。

  「為何要戰鬥,明知道會丟掉性命?」敵人這麼問著,卻並不想要得到回答的樣子,他的手猛地一抬。

  雛田的身體一下子飛了起來,隨著敵人揮下去的手掌,她又猛地被摔到了地上。

  緊跟著的,被什麼東西插入了身體。

  只來得及出一聲短促的痛呼,她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恍惚中,只覺得那觸目的黑暗,純厚得好像某個人的眼眸。

  ——我也到此結束了吧。

  不知為何,心底卻忽然有種不適宜的滿足感。



  33、第三十二章

  卡卡西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裡,天地四方好像只剩下了黑暗,唯一的光源只有自己的父親燃起的這堆篝火。

  那麼,這裡、此處,這地方,就是我靈魂永恆的寄寓之地了嗎?

  在漫長黑夜中,在溫暖的篝火的映照下,跟同樣死去的爸爸說了很久的話。

  唯一的安慰,也只有燃起篝火的爸爸了。

  可能是長久以來都沒能和爸爸交流的原因,自己剛剛情不自禁地說了許多許多關於木葉村的事。

  只不過,原本想說的那個女孩的事情,卻始終沒有說。

  想到要說的時候,總覺得很害臊。

  爸爸他,一直微笑著,用那樣溫柔慈愛的眼光注視著我。

  「不過還真沒想到你和我都這樣英年早逝啊。」他感喟良多的說著,仿佛也在替我惋惜的樣子。

  「雖然沒有媽媽那麼早……爸爸,我有些話一直想和你說。」

  爸爸像是知道我要說些什麼似的,轉頭看著我。

  「為什麼被譽為木葉白牙的爸爸您這樣的英雄,會違背村裡重要的規定,為了營救同伴的生命,而選擇中斷了任務呢?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爸爸便不會受到任何人的責備。也不用自己將自己逼入絕境了。」

  說這樣的話的同時,內心充滿了對爸爸的愧疚。

  這是當年的我,對爸爸的做法一直以來的疑問,但是現在這麼說著的我,其實並不需要他的解釋。

  只是因為,我已經理解了爸爸當年的做法了。

  那麼我現在會這麼問的原因,只是出於愧疚的心理。

  因為當年的我,也是責備他的人中的一員吧?

  作為他唯一親人的我,不但沒有安慰他,卻像外人一樣站在了他的對面,在和別人一起責問著他。

  但就算做過比這更過分的事,爸爸卻一如既往地對我微笑著。

  而另一方面,那個時候的我也在替爸爸不平︰

  「我……很不甘心。」

  結果後來,為了這份不平,想要證明什麼的我,在任務中,又採取了與爸爸完全相反的做法。

  為了完成任務,可以罔顧同伴的性命的我,結果又因此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可是,爸爸對此卻沒有同樣不平的感受,反而笑了起來︰

  「這樣啊,看來你也活得相當辛苦啊。」

  聽了這樣的話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眼楮有點酸澀起來了︰

  「不過爸爸,不管結果如何,爸爸你都盡全力做了,現在的話我能理解您了……為了大家打破規定的爸爸……我現在以你為榮……」

  爸爸吃驚地睜大了眼楮,然後了然地笑著,似乎因為終於看到我成熟起來出了會心的一笑︰

  「謝謝。」

  「不過卡卡西……」就在我自覺輕松,覺得終於可以毫無遺憾地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爸爸忽然緊盯著我的身後,眼裡露著驚訝之色,

  「你身後的那個女孩子,是誰?」

  「嗯?」

  心裡忽然一緊,下意識地就要往身後望過去。

  可是脖子在要轉過去的一剎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這裡到底是什麼什麼地方呢?

  死掉的爸爸和我都在的地方,活著的人是不可能出現的吧。

  那麼,我身後的那女孩到底是誰呢?

  「她長得什麼樣子?」

  「……是個漂亮又溫柔的女性。深藍色的頭,眼楮好像是白色的……」

  「你看錯了。」粗魯地打斷了爸爸的描述。

  不可能的。

  那女孩怎麼會在這裡呢,爸爸一定是看錯了。

  打斷爸爸的同時,卻看到爸爸臉上憐憫的神色。

  爸爸他在,深沉地、憐憫地看著我,同時識趣地不再開口。

  可怕的預感惡寒般地席捲全身。我的內心深處,浮現出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

  就在此時,卻又感覺到在我的身後,有人緩緩靠近。

  盡管沒有轉過頭去看,卻仍能感覺得到她輕柔的腳步聲、溫情的視線和溫純的呼吸。

  那曾給予了自己安慰的一切,現在卻成了可怕的、讓人顫抖不已的東西。

  不要過來。

  心裡默念著,嘴裡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已經完全不想去確認什麼了。

  在這次死亡來臨之前,要求她盡快離開的自己,所說的讓她去報告佩恩查克拉流量的事,不過是保護她的藉口而已。

  只是想要她遠離危險而已。

  我只不過是,想要保護她而已。

  只不過是,不希望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結束,希望要她在以後的人生之路上獲得幸福而已。

  哪怕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想讓她活下去而已。

  如果說,她現在出現在這裡的話,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第一次,想要逃避。

  執拗地不肯回過頭去面對其實根本無法逃避的現實。

  可是,對方卻慢慢地走了過來。

  腳步很慢,卻很堅定地往這邊走了過來。

  一步一步,緩慢而帶有回聲的腳步,好像踩在了心髒上一樣。

  就在我以為終於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後面的那個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停住了。

  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她輕柔的腳步,也沒有出聲。

  對方緘默著,只是還能感受得到她柔和的視線而已。

  同時,我聽到了自己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然後,我注意到爸爸的神情也變了,他微笑著,小聲地對我說道︰

  「……很有眼光啊,兒子。」

  「爸、爸爸!」繼而響起了自己羞赧的聲音。

  就在此時,一股綠光忽然自上而下,籠罩了我的全身,感覺什麼東西漸漸地回到了身體裡︰

  「這是……」

  「看來你來這裡還太早了一些啊。」爸爸的臉上出現了欣慰的笑容,「你應該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爸爸。」

  「能和你說話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原諒了我。這樣我就能安心的走了。」

  「爸爸……」

  幸好來到了這裡,幸好處在了瀕死的狀態,能夠告訴爸爸這些,這樣的話——我的內心也能稍微輕松一點了吧。

  離去之前,忍不住回了一下頭。

  可是,背後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跡。

  ……雛田,你還活著嗎?

  猛地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卡卡西終於自死亡之地回到了現實世界。

  眼前,是丁次和他父親的身影,木葉村還是滿目瘡痍,徹底成為了廢墟。

  「太好了,太好了,卡卡西老師……」

  「唔,我沒事。」卡卡西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眼楮向前方極目眺望著︰

  雛田,你在哪裡?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卡、卡卡西老師……」

  有人在叫他,用著仿佛是極力壓抑著情緒的聲音在呼喚他。

  不是在剛才那黑暗的地方,而是在這充滿了陽光的現實,有著溫柔嗓音的人,在真真切切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這聲音,讓本就波動的心顫得更加厲害了。

  因為自己,是如此的期待啊。

  轉過身去,眼神立刻不出意料地落入了潭水一般的白色雙眸之中,卡卡西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還活著呢,雛田。

  與此同時,好像有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一直說忍者是不能夠流淚的自己,這一次卻毫無顧忌地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規則。

  可是,這個時候,誰管它?

  哪怕是受到嘲笑,眼淚這種東西說停也停不了的吧。

  何況,對方也是一樣。

  雛田她也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眼淚不停地滑落著,臉上還掛著因哭泣而變形的笑容。

  這樣子——很美。

  「……雛田……」正要說些什麼的卡卡西,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

  對方沖了過來,卻在即將靠近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然後,雙手捧住了他的右手。

  好像在確認著什麼似的,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指。

  接著,她抬起了右手,撫上了他左眼上的傷痕,一再地確認著。

  「雛、雛田?」呼吸不穩的自己的聲音。

  「太好了……真的是卡卡西老師……」帶著哭腔的對方的聲音。

  「……傻瓜。」不知為何,內心一下子溢滿了欣喜與甜蜜之情,正當他準備說些什麼來安慰她的時候,忽然被對方緊緊地抱住了,力道之大,令他險些失去了平衡。

  沒有羞澀,沒有猶疑,也無視了在場的兩人以及卡卡西老師會有的反應。

  為了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他仍活著的這一事實,雛田緊緊地抱住了他,順勢將耳朵靠近他的胸前,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還活著……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在剛剛身邊的原本已經被佩恩打死的深作大人甦醒過來之後,她就立刻想到卡卡西老師一定也活過來了。

  用白眼搜尋了一陣,終於現了自地上緩緩坐起的卡卡西老師。

  不由自主地丟下了身後幫助重傷的自己治療的小櫻和寧次哥哥他們,想要上前去確認卡卡西老師仍然活著。

  只看到查克拉是不夠的吧。

  直到剛才,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心跳,才終於相信了他的確是活著的。

  眼淚流得更凶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這麼肆無忌憚地哭過了呢?

  以前的眼淚,都是軟弱的結果。

  而今天,是因為自內心的欣喜而流的,所以沒有關系。

  「……雛田。」

  自己的頭頂忽然傳來了卡卡西老師寵溺的聲音,隨即,她也被對方抱緊了。

  兩人之間,第一次真正地毫無縫隙地貼近了,連心跳聲也仿佛在互相應和著,幾乎同時感到了因共鳴而產生的濃烈的熱意。

  「雛田……」

  一隻手從她背上移開,落在了她的頭上,輕柔地撫摸著她的柔順的絲。

  「……雛田,我……」

  要說些什麼。

  想要說出來,這在胸口要破溢而出的情感,……

  「卡卡西桑?」

  一瞬間,魔咒被打破了。

  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於不妥,雛田忙不迭地離開了他的懷抱,站開了足有一米遠,而且在看到秋道丁次父親驚愕的表情之後,她的臉立刻變得通紅。

  現在回想起剛才的行為,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那麼做——

  沒有答案。

  稍微嘆了口氣,卡卡西也望向話的人。

  是綱手大人的蛞蝓。

  然後,卡卡西也看到了身邊驚恐到了下顎一直合不攏的地步的秋道父子。

  父子倆嚇得都快抱在一起了。

  看到什麼了嚇到這種地步?

  滿是疑問的卡卡西把臉轉向蛞蝓︰「什麼事,蛞蝓大人?」

  蛞蝓向他們解釋了為何卡卡西會復活的理由。

  原來,鳴人已經打敗了佩恩,是佩恩在臨死之前,復活了村子裡所有的人。

  「是這樣啊……這麼說,鳴人君也活著嗎?」

  雛田那驚喜到雀躍的聲音,在卡卡西也為弟子鳴人高興的同時,卻在某個角落給他潑了一瓢冷水。

  ——哎。就知道會這樣。

  剛才那個擁抱……只是朋友之間的擁抱嗎,雛田?

  「蛞蝓大人,秋道桑,丁次,……雛田。」沉吟了一下,卡卡西微笑著道,「我去把那傢伙接回來。」

  說著,朝雛田稍一點頭,卡卡西大踏步離開了。



  34、第三十三章

  鳴人在回到村子的時候,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這個過去被許多人當做不可接觸者的人,現在總算得到了木葉全體的承認。

  接下來,被提上日程的,當然是木葉村的重建工作。

  可是,為了治療與佩恩作戰時受傷的忍者們,五代火影綱手陷入了昏迷當中,到底什麼時候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因為也許接下來要應對更可怕的戰鬥,所以也不能坐等綱手甦醒,木葉上層人物們已經就重建的事做了初步的打算。

  當然如果綱手繼續昏迷的話,議定第六代火影的事就也要提上議程了。

  站在臨時搭建起來的簡易房門口,卡卡西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體。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啊。

  雖然因為連日的勞作,身上有點酸痛,但是,心裡卻還是很高興的。

  因為木葉村盡管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那些能夠保證村子未來的新血畢竟還是保住了。

  只要人還在,一切就都有希望。

  今天剛好是自己所帶的七班輪休,可以稍微休息一天,以便接下來更好地工作。

  那這個空當做點什麼好呢?

  要不,乾脆邀雛田一起去散步吧?

  剛剛想到這裡,臉已經開始熱起來了的時候,卡卡西忽然現,就在正前方,雛田正往這邊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大大的袋子。

  深秋的暖陽在她恬靜的頭上跳躍著,那個拿著袋子的白眼少女,正在向他走來。

  雛田的這種形象,他已經見過了很多次。

  在佩恩來襲之前,每次雛田去他家的時候,手裡總會拿著袋子,而袋子裡,往往都是從日向家拿來或者是從市場上買來的食材。

  「想嘗試著做這個……」每次,她都那麼說著,手裡的袋子像是裝滿了未知的寶物一樣,總是給人帶來驚喜。

  兩個人在對食物的喜好上,好像也有著十足的默契——每一次帶來的東西,總是兩個人都喜歡吃的。

  只除了秋刀魚。

  一個喜歡吃魚肉,另一個喜歡吃內髒。

  當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不會生爭搶某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沒人吃的情況,這可能也應該算是默契的一種。

  但是現在不同。

  因為房子都被佩恩毀掉了,同時也失去了兩個人做料理的廚房。

  基本上所有的人,現在都在公共食堂裡吃飯。

  沒有了獨立廚房的話,拿食材過來也是沒有用的吧。

  還是說,袋子裡是別的東西?

  看著正微笑著走向這邊的雛田,卡卡西也情不自禁笑著跟她打招呼︰

  「雛田。」

  「卡卡西老師。」

  自前方站定,雛田平伸著雙手,將袋子遞給他,「這個給你。」

  接過袋子的卡卡西,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果然是給我的。

  就算她心裡還在想著鳴人,但同時也會想到帶東西給我,不,應該說是她想到第一個帶東西的,就是我。

  也許、或者……

  心裡有了我的位置也說不定呢。

  如果嘗試著說點什麼的話,會有勝算嗎。

  雛田她……會稍作考慮嗎。

  「雛田。」沒有打開袋子,銀男人微微低下了頭,叫著女孩的名字。

  無論如何,想要試一試。

  就算會遭到拒絕也還是想著要嘗試一次。

  尤其在瀕臨死亡,更加明確了雛田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之後。

  那女孩,她絕不是誰的替代品。

  不是我用來尋求安慰的寄託,也不是在帶土、父親和老師離去之後為了不至於淪落孤單的自己,所尋找的新的慰藉。

  從未在她的身上,尋找別人的身影。

  因為於我而言,她的確是,無可取代的人。

  對於她的感情,也許已經過了愛情。

  已經不止是那樣膚淺的感情了。

  她的話,可以在她面前暴露缺點,犯錯也沒有關系,也能在她面前拋棄無聊的自尊,自然而然的敞開心扉。

  因為,她能夠理解我。

  盡管還不是成熟的大人,但是她卻能夠理解我,理解的緣由,又是出於對我的瞭解。

  那女孩子,很瞭解我的內心。

  我其實,不太希望別人太瞭解我,也不習慣太過親密的關系,雖然有時候看起來粗枝大葉,但在某些方面卻又很敏感,不願意別人踫觸。

  但是,內向的雛田,害羞的雛田,那個總是如我所願地保持了距離的雛田,卻令人意外的瞭解我的個性,並且理解我的想法。

  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這女孩,我絕不僅僅只是「需要她的理解」而已。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想管這機會是否合適,都想說出口。

  再次輕喚著對方的名字,銀男人跟著稍微俯□去︰

  「……雛田。我……」

  「卡卡西桑!」滿腔的柔情蜜意忽然被大嗓門打斷了。

  「嗯?」卡卡西站直了身體,看到來人的時候,臉又迅地垮了下去,

  「是你啊,凱。」

  「凱老師。」雛田給來人鞠了一躬,正要告辭的時候,斜刺裡又冒出一個人來,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嗨,雛田!」

  說著又轉頭給兩位老師打招呼︰「卡卡西老師,凱老師!」

  雛田轉頭一看,原來是鳴人。

  「鳴、鳴人君。」

  上次原本以為要死了才說了那些話的,沒死的話再回憶起來的時候,只會覺得尷尬吧。想到這一點的雛田看著鳴人近在眼前的臉,只覺得羞愧不已。

  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比較好︰

  「那、那個……」

  「雛田,我們去散步吧?」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鳴人的嗓門比凱的嗓門還大。

  「欸?」聽到這話,雛田吃驚地望了過去。

  不止是她,望向鳴人的還有卡卡西。

  ——終於做出決斷了嗎,小子。

  「雛田,」鳴人還渾然不覺,一個勁地說著,「一起去散步吧?」

  而雛田那邊,卻沒什麼反應——被一直仰望著的人邀約……來不及反應。

  在自己的心裡,除了忽然湧上的歡喜之情外,好像還有別的什麼說不出的東西,十分復雜的心情。

  不知道為什麼,慌亂中轉頭看了卡卡西老師一眼。

  後者在笑著。

  微笑著向她點頭,在鼓勵著她,在向她傳遞著「要加油」這樣的訊息。

  你也希望我去嗎,卡卡西老師。

  看著對我的感情也這麼上心的卡卡西老師——

  胸口忽的有了種十分不適的感覺,就好像是對露出這樣表情的卡卡西老師產生了什麼怪異的情緒。

  因為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所以——很難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但是,這是鳴人君的邀約啊。

  一直在期盼著這一天的我,應該沒有理由拒絕的,是這樣吧?

  竭力壓下胸口的悶痛,雛田點頭道︰「好、好的。鳴人君。」

  十分禮貌地跟兩位老師道了再見,雛田便和鳴人一起,轉身離開了。

  「這就是燃燒的青春啊!」望著兩人的背影,凱大力拍著卡卡西的肩膀,轉過頭時卻忽然現,身邊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漸漸黯淡了。

  還沒見過卡卡西這樣的表情。

  一直只看到過對方吊兒郎當樣子的凱愣怔著,被卡卡西在脖子上搭過一條手臂來,接著被迫轉過了身︰

  「……走吧。」

  雛田。

  只要以後你能幸福,待在誰身邊都沒有關系。

  想要瀟灑地這麼說,可是,心裡分明有些苦了。

  只有臉上還保持著一貫的笑容。

  不不,連笑容都僵硬了,勉力維持著微笑,對身邊的凱微笑著點頭。

  可是,之後凱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能聽見。

  全身都在吶喊著不甘心。

  不想退讓。

  想要回頭拉住她的手,想要堂堂正正地說出自己的心意,想要得到全部的她,而不是僅僅只在自己面前出現而已。

  會帶來溫暖的人,完全契合了我心靈的人,想要擁有她的全部。

  她的笑容,她的羞澀,她的溫柔,她的關懷……以及她的愛情,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想要毫無遺漏地全部佔有。

  但是,已經太晚了吧。

  現在才說的話,一定會讓對方為難的。

  我的心情怎麼樣都無關緊要,但是,不能夠讓雛田為難。

  因為這個,才控制了內心咆哮洶湧的情緒,收回了想要回望的視線,跟凱說了再見,然後拖著隨時想要掉轉的腿,回到了家。

  到家之後,看著櫃子裡面重新準備的紅茶,雛田送過來的袋子裡的做的小點心,心痛又進一步加劇了。

  此刻的雛田,一定身處無法言說的幸福中吧。

  我的事……不必再想起了。

  ……如此懦弱的我。

  為什麼不直接說出口呢?明明好幾次都快說出口了,但是最終卻壓抑了下來。

  不是因為有誰打斷了自己。

  我的話,就算有更多的人在場,對真正喜歡的人吐露愛語這種事,還是一樣能做得到。

  那麼剩下的原因只是——

  因為無法確定對方的心意而已。

  她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在愛著自己,不知道。

  不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要那樣拼命地靠近我,為什麼要那樣抱著我痛哭呢?

  可要是喜歡我,又為什麼……

  天還沒有黑,他就和衣躺在了床上。

  很冷啊,這個時候。

  已經是深秋了。

  把被褥緊緊地纏在了身上,卻還是抵禦不住徹骨的寒意。

  冷到全身都在顫抖,用雙臂緊抱住了自己,兩腿蜷縮著,也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可就算那樣,迷迷糊糊地,竟然也睡著了。

  然而卻是不安穩的睡夢。

  充滿了懷想、失去與悔恨的夢不斷地、難以抗拒地襲來。

  隨後,在長久的睡眠之後,被什麼東西照耀得無法再入眠了。

  睜開眼楮一看,原來是朗月的光鋪灑了進來,照在房間裡,映出滿地折折疊疊的影子。

  月光。

  月亮溫暖、憐愛的光線,如同某個人溫柔的撫慰與親切的視線。

  但是,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了。

  因為我……一開始就錯了。

  我的祈願一開始就錯了啊。

  拼命希望對方是月亮的我,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只想到要是能永遠地照耀著我就好了,卻沒有想到,月光正是最難以得到的東西。

  渴盼著那恍如永恆的溫暖,卻沒想到,這種溫暖其實是虛無的。

  因為無論如何完美,如何能填補殘缺的內心,卻始終都無法靠近,更無法佔有,無法收藏。

  即使想伸出手抓住它,最終卻只能遺失在指縫中。

  第一次現,月亮——

  原來是這麼殘酷的東西。



  35、第三十四章

  過了幾天,卡卡西所在的班級又一次輪休了。

  廢墟中的木葉村,經過全體人員的努力之後,已經初具規模。

  站在高處圍牆上的卡卡西,雙手揣在兜裡,沉思一般地俯瞰著重建中的木葉村。

  分配給自己這個班的事情快要做完了,接下來可能會有新的任務了吧。

  這幾天,鳴人只要一做完任務就會馬上離開,不必多說也知道他去做什麼了。只不過,原本應該在戀愛中感到甜蜜的鳴人,幾天以來臉上的表情卻絕對說不上高興二字。

  同樣不痛快的,還有小櫻。

  以前一直大咧咧的著鳴人脾氣,隨時會對鳴人出手相揍的小櫻,最近變得也很奇怪。

  不但沒再脾氣,連話都不怎麼和鳴人說了。

  三個學生之中,唯一正常的,可能就只剩下永遠都處在不正常狀態的佐井了。

  這氣氛,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該不會鳴人、小櫻和雛田之間出現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吧?

  鳴人那傢伙,沒有想清楚就行動的話,可是會給所有人帶來痛苦的哦。

  這麼想著,忽然看到了不遠處,在漸漸整理出來的小路上,低著頭慢慢走向這邊的雛田。

  她的身邊,沒有別人。

  今天是輪休的時間,她沒有和鳴人在一起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卡卡西仔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因為是低著頭,所以看得不是很真切,縱然如此,卡卡西仍能感覺到在她的身上散出來的情緒。

  和鳴人一樣,她看起來也絕對稱不上幸福。

  照理說,跟一直就喜歡的人在一起,要是自己的話,可能做夢都要笑醒吧,可雛田卻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個,有點不合常理了。

  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為什麼鳴人會突然邀約雛田呢?他不是一直都在喜歡小櫻嗎?

  而且——

  想到了鳴人回來的那一天,小櫻和他明明也痛哭著擁抱在一起了。

  當時自己還以為,這兩個人終於能夠正視自己的心意了,鳴人幾年來的付出看起來沒有白費呢。

  當然,那時的自己,也看到站在人群裡,默默流淚的雛田。

  是啊,那個時候,雛田也在場。

  而且,在悄悄地哭泣著。

  痛哭著的雛田到底為何也流著眼淚呢——基於自己對她的瞭解,一定只是為了鳴人能平安回來而已。

  她不是那種會在這個時候也嫉妒的女孩子。

  可是,即使不嫉妒,也應該知道鳴人心中一直裝著的是誰吧。

  想到這裡,卡卡西的心中驀然閃過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鳴人他該不會是……

  不對。

  他馬上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依照常理來說,鳴人這傢伙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可是,如果他的心裡還有小櫻卻還去邀約雛田的話,怎麼說都是不對的。

  雛田,若是被一直仰慕喜歡的人拖累著陷入到三角戀當中去,那樣的話還能快樂嗎?

  這種事——我不能袖手旁觀。

  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這時,雛田已經走到了他所處的圍牆下方,沿著小路繼續行進著,很快就將消失在他的面前。

  卡卡西躍下圍牆,自她身後站定,叫了她的名字︰

  「……雛田。」

  雛田轉過身來,見是卡卡西,錯愕之餘,趕緊低下頭跟他打招呼︰「卡卡西老師。」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卡卡西老師。

  連忙收斂了不愉快的表情,舒展開最近幾天不自覺就皺起來的眉頭,露出了一以貫之的微笑的表情。

  ——我能裝得像什麼事都沒生嗎,我能騙得過卡卡西老師的眼楮嗎。

  對於這一點,基本上沒有半點自信,但是又不得不這麼做。

  可在想要隱瞞什麼的同時,又想跟卡卡西老師說點什麼。

  ——想要向他詢問、傾訴。

  因為什麼都不太懂,所以很想問一問很懂行的卡卡西老師該怎麼做。

  「和鳴人……還順利嗎?」

  剛想著要問問卡卡西老師,對方就直接問了這個,這令雛田想到,自己不愉快的表情可能很明顯。

  那麼,已經明顯到可以讓卡卡西老師一望而知的地步了嗎?

  竭力掩飾著自己洶湧澎湃的內心,小心翼翼地調整著表情,為了不讓卡卡西老師替自己擔心,非常迅疾地回答著他的問話︰

  「……很好。和鳴人君之間……」

  然後才稍微抬起頭來。

  只不過,還是不敢直視卡卡西老師的雙眼——這麼關心自己的卡卡西老師,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替自己擔心。

  剛才想要問些什麼的那種想法,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

  算了吧。

  因為我的事,早就不知道給卡卡西老師添了多少麻煩了。

  一邊想著自己也要獨立起來,另一邊卻一出現問題就總是不由自主任性地依賴著卡卡西老師,永遠處在矛盾中的自己,究竟何時才能真正成熟呢?

  回想起來,卡卡西老師從未給自己造成過困擾,他的事情也很少對我提及過——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想讓自己擔心,還是不想讓自己參與他的世界進入他的內心而已。

  不過,哪種都好,在看到卡卡西老師真的在為自己的事煩惱之時,自己卻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

  不想和卡卡西老師討論鳴人君的事情。

  即使心裡已經鬱結到什麼都做不了的地步,也已經不想就這件事找卡卡西老師商量了。

  只有這件事,我想要——獨自解決。

  「啊……是這樣。」

  對于雛田應付似的回答,卡卡西也虛應了一聲。

  這下沒辦法了。

  雛田她,開始在抗拒自己了——這種感覺,非常失落。

  以為她不管什麼事都會告訴自己,結果戀愛這種很個人的事,也還是不會對我開口,不會向我尋求幫助啊。

  而且,如果當事人要說「很好」的話,自己即使想要勸告或者安慰也無從開口了吧。

  沒有立場說那些話,而且,她自己說「好」的話,自己無論怎麼勸告也是沒有用的,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是那樣吧。

  可實際上,她的表情很僵硬。

  這笑容看起來——像是要哭的樣子。

  跟鳴人在一起很痛苦嗎?就算是痛苦也想呆在他的身邊嗎,雛田。

  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始終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最後只能稍微苦笑了一下,不知所謂地說著不相干的話︰

  「上次的點心,很好吃。」

  「……卡卡西老師喜歡就好。」

  像是松了口氣,終於逃脫了不想談論的話題一樣,雛田的臉上的笑容終於真實了一些︰

  「那麼下次還做給卡卡西老師吃,好嗎?」

  「……那倒也不必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的時間也沒多少吧?應該做給鳴人吃才對呢。」

  用著自己最擅長的調侃的語氣說著調侃般的內容——實際上言辭之中,洩露了不該有的東西——不過值得慶幸的就是,雛田她是聽不懂的。

  聽不出來這樣的情緒,那是因為她還不懂得大人的心理。

  雖然她對自己的瞭解連自己都覺得吃驚,但是大人的世界,她顯然還是不夠明瞭。

  不過,她這樣什麼都不懂,真的值得自己慶幸嗎?

  而且,心境已經改變了的話,想要恢復過去那種相處的自然的模式,還有可能嗎?

  要是在過去,雛田聽到這樣調侃的語句,一定是會害羞的。

  但是現在,對方卻沒有害羞。

  雛田沒有露出他料想之中害羞的表情,只是帶著勉強的笑容,不自在地點頭道︰

  「也、也是呢。」

  「呵呵。」乾笑著。

  除此之外什麼也說不出口。

  既擔心著對方卻又什麼也幫不上忙,這種感覺,十分無力。

  很想說「要是遇到麻煩了就來找我」之類的話,想給她留下一點最後的退路,但是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很怕一語成讖。

  要是真的遇到麻煩了怎麼辦呢,自己也希望她能夠完成夙願,跟鳴人有幸福的未來吧?

  可是,想到鳴人那邊還和小櫻糾纏著,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雛田未來的路一定會很辛苦。

  但是這種事,只要當事人不自己想清楚,外人也是很難插手的,插手的結果,往往是越幫越忙。

  尤其是在自己根本不能置身事外,也無法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的情況下,更加不能隨意行事。

  輕喟了一聲,卡卡西向雛田道別︰「雛田。……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對方深深地低下頭去︰「那麼,再見了,卡卡西老師。」

  「嗯。」稍微點了一下頭,走出了好幾步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回了一下頭。

  雛田還站在原處,深深地望著他,欲言又止。

  雖然沒有出聲,卻像是在呼喚著他回去一樣。

  唔。

  這種感覺……

  好像心口被猛地擊中了,但同時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傷感襲上了心頭。

  很想走過去,像上次一樣,緊緊地抱住她。

  ——如果是屬於我的就好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該有多幸福呢。

  可是現在,即使看到了這樣的雛田也無法上前安慰——連過去也不如了啊。

  「……再見了啊,雛田。」自己在重復著無用的話語。

  「……嗯,再見了,卡卡西老師。」對方也在說著像是永別一樣的話。

  然後,自己轉過身去。

  像是要徹底把憂愁的陰影都隔絕在身後似的,迎著太陽大踏步地離開了。

  這一邊,是太陽。

  太陽也是無情的傢伙,你要照耀的東西未免太多了吧——

  也許,是時候該找那個傢伙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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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第三十五章

  良久,輕舒了一口氣,雛田終於也轉過身去,踏上了原本也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的道路。

  今天,鳴人君沒有來邀約自己。

  今天,自己也謝絕了寧次哥哥一同訓練的好意。

  今天,是一個人。

  可一個人走著的時候,竟會比前幾天與鳴人君一起散步的時候感覺更加輕松。

  連同那天鳴人君邀約自己的時候所產生的喜悅已經都消耗完了,與此同時,卻沒有新的喜悅填補上來。

  不滿足的理由也很明顯,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喜歡著。

  鳴人君的心思,顯然不在自己這裡。

  aa

  他也很不自在。

  而且,偶爾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的時候,還會不由自主地縮起了脖子——

  那是在等待預料中的痛打吧。

  接著,大家就會有些尷尬。

  然後,鳴人君總是會岔開話題。

  反觀自己,在鳴人君面前,既不會開玩笑,也接不了他的話,只會點頭、微笑、臉紅。

  鳴人君怎麼可能會喜歡這樣的人呢。

  他喜歡的是能夠大聲笑著的、跟他吐槽的、能毫不客氣地出手的女性。

  是那位粉紅色頭,能夠爽朗地笑著和脾氣的女性。

  不能再自我欺騙了。

  這麼勸告著自己的同時,內心的那股不願意妥協的執著卻想要執拗地想將這種關系持續下去。

  但其實,自己連和鳴人君到底算不算正在交往中都說不清楚。

  只是接連幾天一起散步而已,連手都沒有牽過的兩個人,究竟算是朋友還是戀人呢?

  散步的話,在大人的世界裡,只能算得上是相當稚氣的關系吧。

  和鳴人君之間,也許有著相當巨大的鴻溝呢。

  所以,原本只是想出來散散心而已。

  心情很鬱結的情況下,正常的做法也許是找誰商量一下,這商量的對象原本就只有卡卡西老師最適合。

  唯一可以向誰傾訴這種事的,好像真的只有卡卡西老師一個而已。

  「跟誰說說就好了」,這麼想著,但內心卻在抗拒著去找卡卡西老師。

  哪怕已經不自覺地來到卡卡西老師常呆的地方,臨到見面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退縮了。

  不想給卡卡西老師添麻煩,不想讓卡卡西老師擔心——剛才,自己在拼命找著藉口,忍耐著不向他傾訴心裡的苦楚。

  總是為別人考慮著的、如此溫柔的卡卡西老師。

  在我心目中,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呢?

  是能依靠的人,能解開我心結的人,能照顧我情緒給予我安全感的人嗎?

  ……是只有在痛苦的時候才會想到的人嗎。

  不是那樣的。

  自己絕不是那樣的想的,因為這個才覺得如果連這種事都向他傾訴的話,他於我的意義——不就沒意思了嗎。

  如果有了事才去找他的話,那樣對卡卡西老師太殘酷了。

  下次,有了高興的事再去找卡卡西老師吧——痛苦什麼的,卡卡西老師又不是為了接受我的壞情緒才存在的。

  作為朋友,不想是因為自己的事,又讓習慣照顧別人的卡卡西老師費神,想讓他活得更加輕松一點。

  沒有自我存在的卡卡西老師,忘卻了私欲的卡卡西老師,不自覺就會受到他照顧的卡卡西老師。

  每每想到這個人,內心總會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暗痛。

  向來都掩飾著脆弱、展現出堅強的卡卡西老師,那天他在自己面前流著眼淚的景象,始終都揮之不去。

  「忍者心得第二十五條規定忍者是不能掉眼淚的。」這句話,正是卡卡西老師告訴自己的。

  結果在那一天,兩個人卻在對視著,流下了停不下的眼淚。

  卡卡西老師究竟為何哭泣,直到現在還是個謎。

  因為這也是自己認為的兩人作為朋友的禁忌之一,是不能夠當面詢問他的事情吧。

  雖然那樣的卡卡西老師,讓人覺得又靠近了他一步,但還是不想再看見了。

  即使是現在不算幸福的自己,也仍然企望著他能夠得到真正的快樂。

  卡卡西老師——稍微也替自己考慮一下,如何呢。

  比如,也去找一找那個夢中的女性,那麼在意的人,如果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去試著找一下呢。

  還是說,那是沒有希望的戀愛嗎?

  是喜歡著別人的女性,或者是有了戀人的女性,還是說已經結婚了的女性呢?

  想到這裡,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了。

  跟我一樣,他也陷入到不會有回報的戀愛中了嗎。

  可是,卡卡西老師是大人。

  那麼成熟的人也會犯那樣的錯嗎?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總覺得很不甘心。

  因為卡卡西老師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的話,犯那樣的錯誤還可以原諒,因為……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雛田的雙肩不由得垮下了。

  ——那沒有想完的話語裡,又充滿了自我辯解。

  為什麼自己可以被原諒?

  因為覺得自己還很年輕,所以擁有隨時後悔的特權吧。

  因為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長成大人,所以應該被原諒,對吧?

  ……會這麼想著的自己,已經偏離了大人的世界很遠了,這是只有小孩子才會尋覓的藉口。

  可就算如此,也還是不想輕言放棄。

  畢竟,鳴人君也還沒有直接地告訴自己,他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

  也許,他對於小櫻,只是一時的習慣而已。

  只要自己像過去一樣等待下去,應該就會有好的結局吧?

  ……

  在過去,只要這樣勸告著自己,就一定能按照原定計劃走下去,心情也會平靜下來。

  可是今天就算勸告了自己很多遍,還是有些心浮氣躁。

  好像是想到了也許同樣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卡卡西老師的緣故,無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來了。

  雖然是出自自己單方面的臆測,但還是替他擔心著。

  實際上……很在意。

  想知道那名女性是誰、住在哪裡、長得什麼樣子之類的,或者卡卡西老師是當局者迷,那樣的話還想著要去勸告一下他——

  有點多管閑事了吧。

  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不知不覺,雛田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原本順著這條路走出去的,現在又沿著原路返回了。

  雖然日向家的宅子已經被毀掉,但是,由於人力充足,又有足夠的資金支撐,所以將埋在廢墟裡的東西清理好之後,在舊宅的原址上,很快蓋好了新的宅子,只是新宅不像舊宅那麼應有盡有而已。

  在這所新宅的廚房裡,第一次做的,是做給卡卡西老師吃的小點心。

  如果在那個時候,沒有鳴人君的邀約的話,也許會一直替卡卡西老師做下去呢。

  可是,像卡卡西老師說的那樣,現在也該為鳴人君做點什麼了吧。

  家裡的材料應該也夠用,可是,除了紅豆湯之外,鳴人君還喜歡吃什麼呢?

  ……沒辦法了,每種口味都做幾樣吧。

  結果,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累得滿頭大汗,才勉強做完。

  將點心裝進袋子,洗了洗臉,雛田就準備出門了。

  走過中庭,對面的下人們紛紛打著招呼︰

  「雛田大小姐不在家裡吃飯了嗎?」

  「嗯。」

  微笑著點點頭,強忍著掩不住的笑意,她走出了大門。



  37、第三十六章

  供整個木葉村的人居住的臨時安置點一共有三個,分別在東、西、南三個方向。鳴人所住的地方在東邊。

  走出大門之後,雛田才現,原來天快要黑了。

  沒有專門用來夜晚照明的路燈,只有在樹幹上臨時纏著的普通白熾燈而已。

  因為只是臨時的光源,所以大多數地方並不能照得很明朗,只是剛夠看得見前進的路。

  借著這樣的燈光,雛田向東邊的岔路走去。

  走了一陣子之後,能夠看得見那邊從窗子裡透出的燈光。

  才剛剛入夜而已,一格一格的窗子裡卻已紛紛透出了黃色的光芒。

  在那些房子和自己之間,有一棵繁茂的大樹,它的樹幹上,也掛著白熾燈。

  向前走了幾步,那白熾燈十分炫目的光剛好射進她的眼裡,她不禁偏了一下頭,接著看向了地面。

  繼續走著,直到走過了那棵樹,雛田才抬起頭來。

  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個人。

  原本應該住在西邊的安置點裡,這個時候卻不知為何出現在了此地的人。

  銀灰色的頭映著從自己身後射過去的燈光,顯得既華麗又耀眼。

  但卻帶著暗沉的黑色面罩。

  從上身的衣服裡順延著頸部而上的,包裹得十分嚴實的黑色面罩。

  眼楮也是純黑色的,唯一露出來,能夠跟外界傳遞感情的眼楮,是純然的黑色,沒有雜質的黑色。

  而現在,那黑色裡,似乎帶著深思而嚴肅的神情。

  之所以說是似乎,那是因為強光照射在他眼裡的原因。

  而從對面的窗戶裡透出來的燈光,也被眼前這個人擋住了,所以,這個人究竟是什麼表情,一時也判斷不出。

  可是,就算看不清,也還是感覺得到他不痛快。

  不算是愉快的表情呢。

  「卡卡西老師。」微微地向對面的人鞠了一躬。

  「啊……是雛田麼。」好像被她打斷了思緒一般,男人如夢初醒地回答著。隨即,大概是看到了她手裡的袋子,對方問道︰「那個是……送給鳴人的嗎?」

  「……嗯。」有點害羞,握住袋子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下,「再見了,卡卡西老師。」

  不知道為什麼,不好意思讓卡卡西老師看到自己送東西給鳴人似的,自己想要急著離開。

  錯開腳步,移開了目光,想要從卡卡西老師的身邊走過去。

  「——啊……等等。」

  被忽然拉住了手臂。

  在還沒有來得及將目光望向他身後的窗戶,就被卡卡西老師拉了回去。

  接著,他又站到了自己的正對面。

  像是刻意遮住身後的燈光似的,卡卡西老師選取了一個很奇怪的角度,站得很近,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一下子踏入了黑暗的沼澤,目光沒有地方可去,手又被緊緊地拉住,不由得緊張起來了︰

  「什、什麼事?」

  很奇怪。

  拉著自己胳膊的卡卡西老師的神情,說不出的奇怪。

  因為距離靠近了,沒有強光的映照,能夠看得清他的眼眸。

  但是,那眼眸裡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情,也還是判斷不出。

  也許,將護額推上去,然後再拉下面罩的話,那樣的話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

  不,即使是把面罩拉下來,也判斷不出吧。

  即使不帶著面罩,也不清楚究竟是能夠親近到哪種程度的男人。

  帶著緊緊裹住臉的面罩,因為面具本身緊緊地附著他的臉,所以表情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卡卡西老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愉快地緊張著,想說些什麼,在努力地組織著語言的樣子。

  面罩顯示出的表情,有點陰鬱。

  不知道是面罩本身的顏色使然,還是面罩下面的臉真的是那種表情。

  果然,只靠這樣猜測還是不夠的吧——多少還有被面罩緊緊遮掩住的部分。

  內心也是。

  這樣的卡卡西老師,又開始讓人無力了。

  無力的同時,卻又在莫名地緊張著。

  因對方奇特的表情與動作,不知道該有些什麼反應。

  已經緊張到被他拉住的胳膊都變得僵硬的地步了。

  那只是因為以前不論什麼時候,對方都沒有強硬到這種程度啊。

  到底為什麼……這動作,還有表情,像是阻止自己前進,乃至於想要阻止自己看到什麼的樣子。

  他的身後,究竟有什麼不能看到的東西呢?

  詭異地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之後,對方像是終於覺得不說點什麼就不行似的,開口道︰

  「……那個,雛田。」但是,卻仍然緊緊拉著自己的胳膊。

  那只手,直到現在這個時候,還是緊緊地攥著她的胳膊。

  被他拉住的地方開始酸痛了︰

  「嗯,卡卡西老師?」

  他究竟想說些什麼呢?

  只見對方撓了撓頭,一邊有點為難,一邊卻擠出笑容請求道︰「……陪我去散散步吧。」

  ……好蹩腳。

  這個藉口,很蹩腳,簡直是令人一望而知的謊言呢。

  就跟那些用來對付遲到的謊言一樣——也許這個人根本就不擅長撒謊吧。

  可對方卻來不及等她的回應,拉著她的胳膊就要引領著她向她來時的方向走過去。

  被他用力拉著轉過了身,但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從卡卡西老師的肩頭瞥過去的目光,沒能及時收回。

  隨即,釘住了腳步,被扯得踉蹌著,也還是死死地想要站住。

  想要站住,看得更清楚一點。

  卡卡西注意到她的異狀,放鬆了手的力道,先是小心地看了看雛田的表情,接著,順著雛田的視線望了過去。

  哎……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還是被看到了麼。

  在那裡。

  那裡的窗口,映著兩個人的身影。

  正是他的那兩個弟子。

  那兩人,十分親密地擁抱著,久久沒有放開的意思。

  的確已經擁抱了相當長的時間。

  從剛剛自己來到這裡開始,一直擁抱到了現在。

  計算時間的話,起碼已經抱了十幾分鐘了。

  原本不想讓雛田看到的,所以剛才相當強硬地拉住了她的手臂,但是,終究還是被看到了啊。

  ……那麼現在,已經看到了這一切的雛田,打算怎麼做呢。

  會哭嗎。

  會哭的吧。

  想到這一點,卡卡西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雛田的表情。

  那女孩一直在扭著脖子看著那邊,沒有真正轉過身去。

  半張著嘴。

  一開始,還在維持著十分訝異的表情,但過了一會兒,她的嘴唇合上了,臉上也出現了釋然的表情。

  釋然到讓人懷疑她都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

  因為沒道理會這麼輕易看得開吧。

  一直都喜歡的人,把對方當做憧憬的對象,最近還在對她示好的人,現在懷裡卻抱著別的女孩子,怎麼會輕易地就釋然了呢。

  沒有哭的理由,是因為已經傷感到無法表現出來的地步嗎?

  又或許是在轉著什麼不好的念頭嗎?

  ……自己能安慰她嗎。

  忽然,他現雛田的表情又變了。

  她的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嘴巴重新張開了,連眼楮也驀地睜大了。

  生了什麼事?

  卡卡西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那邊的視窗。

  ……

  完了。

  那兩人已經不只是擁抱著了,那影子交疊的位置,分明是已經跨越了友誼。

  這樣的話,為何還要邀約雛田呢。

  鳴人這傢伙做事果然還是太輕率了,為何就不替雛田考慮一下呢?

  喜歡別人的話,一開始就不要讓喜歡自己的人抱有希望啊。

  不過,現在再去責怪他的確是太遲了……

  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手裡一松,回過神來一看,雛田已經沖出了很遠。

  「雛田!」

  來不及再多想什麼,卡卡西跟著她的背影追了上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後大概是實在跑不動了,雛田終於氣喘吁吁地坐在了一塊草地上。

  深深地喘著氣。

  腦袋裡什麼也沒能想——只除了剛才的那一幕,什麼也沒能想起來。

  剛剛那個是,擁抱以及……

  接吻。

  是接吻呢。

  那是愛人之間才會有的舉動吧,唇與唇的親密接觸,是只有愛人才可以做的事。

  現在終於能明白,為什麼鳴人君一直都不踫觸自己的原因了,連手都不牽著的原因,現在也已經完全明白了。

  在鳴人君的心目中,完全沒有自己的存在。

  雖然還想不通為何他要邀約自己,但是已經完全明瞭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喜歡著小櫻。

  原本的、最初的、一直到現在,也許將來也會永久持續下去愛著的人,就只有小櫻而已。

  早就知道這一點的自己,竟然還會抱有「也許會在某個角落有我的身影」這類的幻想,實在是無可救藥了啊。

  所以,即使受傷也不能怨恨任何人。

  要是像最初那樣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的話,也許根本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吧。

  不知為何,忽然松了口氣似的。

  已經結束了吧。

  對鳴人君的孩子般的戀愛,應該畫上一個句號。

  ……真的嗎。

  如果那麼容易就能結束的話,還用得著這麼傷心難過嗎。

  明明、明明就……

  很想哭。

  即使是明知誰都沒有過錯,明知道這只是回到了原點而已,但就是無法控制地顫抖著。

  在拼命用理性壓抑著泛濫的情緒——

  不能哭。

  不願意為了這麼脆弱的感情流淚。

  「……雛田」低低的嘆息似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接著,身體和迷茫的感情一起,被人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38、第三十七章

  有力的手臂、溫存而熟悉的味道將她包圍了起來,她的頭就靠在他的胸前,那強健而規律的心跳聲,讓她明白此刻的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是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老師堅實的臂膀,像是撫慰一般,在緊緊地擁抱著她。

  這個時候,卡卡西老師就在自己的身邊。

  早就被他看穿了吧……上午的謊言。

  雖然有些尷尬,可是,在這個時候,卻十分慶幸能有他在自己身邊。

  也慶幸著,幸好他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傷感還是依然存在的。

  即使是被擁抱了,那種傷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輕易散去。

  尤其是,那一幕,就像在腦海裡生了根似的,無法拔除。

  在一陣子的安心之後,眼前卻又再一次重演著剛剛看到的情形——也許可以說,是因為被擁抱著,才使得她又重新想起來的。

  沒想過吧。

  就算是在臆想中,也沒有做過和誰接吻的綺夢。

  那個,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呢?

  ……忽然很想知道。

  出於安慰和憐惜而擁抱著對方的卡卡西,一直都想說點什麼,只是不知道到底該從何說起。

  沒有安慰女孩子的經驗,這個時候,究竟該說些什麼呢,連看過的《親熱天堂》也派不上用場。

  早知道這樣的話,應該去買一點言情小說來看看啊。

  光是積累那個方面的經驗,果然還是不夠的吧……

  他沒能想下去,因為就在此時,對方忽然說了不得了的話。

  「接吻……」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卡卡西也沒能接上話。

  可是雛田卻怕他沒聽清似的,把那兩個字又重復了一遍︰

  「接吻……」

  遲疑著。

  遲疑著,卻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是什麼感覺呢?」

  這個問題,卡卡西老師能夠回答我吧——沒有同性的成熟的朋友,也不可能去問紅老師。

  當然,平時的話,就算是面對卡卡西老師,也不可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但是,在這個時候,想問、想知道、想明白。

  「唔……那個……」

  對方遮遮掩掩、支支吾吾。

  「……很甜蜜嗎?」自己鍥而不舍地追問著。

  「嗯……怎麼說呢……」對方很困惑的聲音,從自己的頸側飄了過來。

  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

  也許又讓他為難了吧。

  可是,今天,想要他更加為難一點。

  對方到底能放任我到什麼程度呢,想要清楚地知道。

  尤其是因為擁抱著自己的臂膀太過溫柔,所以一下子有了十分任性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想要撒嬌了。

  稍微移開了被他抱著的身體,低著頭︰

  「吶……卡卡西。」

  吞下了原本要說出來的敬語,因為這敬語跟接下來的請求很不相稱。

  「嗯?」對於她的不敬,對方也沒有不滿的意思,這促使她繼續任性地接了下去︰

  「……跟我接吻吧?」

  ……

  等待回答的時間,似乎有點長了。

  也許其實不長,只是因為自己太過緊張,所以才覺得長——說出口了才覺得不好意思,似乎遲了點呢。

  但是,不後悔。

  即使說完了之後也不覺得後悔。

  只有今天……這到底算是不做自己,還是做真實的自己,都已經分辨不出了。

  說起來……不該抱著自己的。

  是在這種時候還抱著自己的對方的錯吧。

  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用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的話……會更依賴著對方的。

  因為自己,是那種親近了一分就想親近十分的人,被縱容了不但不會收斂反而想要更加任意妄為的人。

  盡管平時都在極力壓抑著,但是這一次不同了。

  想要知道,究竟做到什麼地步才會被對方徹底討厭。

  不過到這一步,就應該是極限了吧。

  像這種無理的要求,會被拒絕才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是一直縱容著自己的他,也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

  不但會被拒絕,對方還會斥責我的吧。

  ……沒關系。

  被斥責了也沒關系,這個時候,真想著有誰來斥責我呢。

  於是說怕被人責罵,還不如說其實是盼望著有誰來責罵我——如果是面前這個人的話,也許自己在期望著被他痛斥呢。

  「……可以喲。」

  耳語一般輕柔的聲音,輕得簡直要隨風飄散了似的,卻實實在在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欸?」

  由於實在是太驚訝了,雛田忽然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兩只不同顏色的眼眸中。

  黑的純正,紅的深邃。

  兩只不同的眼眸,帶著相同的神情,在深深地看著她。

  似乎要看透她的內心似的,溫柔之外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淩厲。

  其實不是的。

  因為無法同時看著他的兩隻眼楮,所以她的目光一直是在逡巡著的。

  一會兒落到純黑的夜空般包容溫柔的右眼裡,一會兒又落到鮮紅的血一樣淩厲深沉的左眼裡——無法統一的同時,卻有著奇妙的協調感。

  這個人,本來就有兩種不同的面貌。

  就算那左眼中也在竭力釋放著溫柔之意,可還是讓人覺得在那波瀾不驚的眼神下面,潛伏著危險。

  這才是這個人的真實的一面吧。

  而且。

  他的護額推上去了,面罩也拉下來了。

  這個人的臉,近在眼前。

  ……不行。

  還是鼓不起勇氣去看。

  意識到這一點,雛田又猛地低下了頭。

  短短的一瞬,腦海中只留下了模糊的輪廓。

  沒有了面罩的臉。

  印象中永遠只露出一隻眼楮的人,現在驟然展現了他的全貌

  雖然只看到了輪廓而已,但卻在心底卻暗暗地想著︰

  這個人……我認識嗎。

  帶著面罩的卡卡西,和沒有戴面罩的卡卡西,像是兩個人。

  有一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陌生感,甚至覺得有點不踏實。

  可是,懷抱著自己的手臂明明又如此強健,如此溫柔。

  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人,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呢?

  剛想到這裡,擁抱著她的手臂忽然放開了些,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後腦,對方夜風一般的低語著︰

  「雛田……你真的想和我接吻嗎……」

  隨即,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她的唇被什麼柔軟而溫暖的東西覆上了。

  對方清俊的臉龐,微微閉上的雙眼,以及輕顫著的睫毛,全都近在眼前。

  而那輕柔而火熱的吐息就噴在她的唇齒之間,四唇相接之處的熱度也跟著驟然上升了。

  「嗯……嗯……」

  本能地推拒著,想要移開嘴唇,但是對方牢牢地按壓著她的頭頸後部,不容許她逃避。

  「唔……」

  真的……好強硬呢。

  但同時,又如此溫柔。

  像是要治癒她的傷口似的,他用舌尖輕舐著她的唇,在她反射性地張開嘴的那一剎那,靈活而柔軟的舌伸了進去,輕柔地搔弄著她的舌尖。

  溫柔而綿長的深吻,令她原本推拒著的兩只手轉而攀住了他的肩膀,眼楮也閉上了。

  唇被輾轉吸吮的感覺讓人醺然欲醉,甚至忘卻了呼吸。

  感到窒息的同時,忽然覺得內心缺失的某個部分,一下子完整了起來。

  ……

  騙人的吧,我怎麼可能會……

  像是無法呼吸了,對方稍稍移開了嘴唇,在她的頸窩處急促地喘息著,同時,仍然無比留戀地緊擁著她。

  還沒等她調整好呼吸,對方淺淺的但是飽含著熱情的吻,再一次地不停地落在她的唇上、臉頰上。

  就好像在向她傳遞著什麼,證明著什麼一樣。

  良久。

  依偎在卡卡西懷中的雛田,將腦袋埋在了對方的胸前。

  與剛剛不同的是,她的手臂也緊緊環住了他的身體。

  如此溫暖的所在,至少在這個時候,不想離開︰

  「對不起……請讓我暫時地……」

  「……沒關系喲。」頭頂上傳來的男性低沉的聲音,分外溫柔。

  ——連說謊也這麼溫柔。讓人想哭。

  其實對方只是因為我的無理要求而在陪著我罷了。

  是這樣吧。

  你已經可以縱容我到這種地步了嗎?



  39、第三十八章

  這之後,兩人默然無語了好一陣。

  說不出話。

  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的兩人,在熱情漸漸褪去之後,終於感覺到十二分的尷尬。

  剛才流轉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轉瞬即逝。

  直到月亮升得老高,卡卡西才如夢初醒地問著雛田︰「……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來不及厘清思緒,雛田也立刻警醒了過來,她迅地從卡卡西的胸前移開身體,站了起來︰

  「不、不用了!」

  做出了這樣的事之後,還怎麼能再在他身邊呆下去呢。

  「——再見!」快地給卡卡西鞠了一躬,雛田迅地轉過身去,走了幾步之後覺得不妥,乾脆跑起來了。

  愣在原地的卡卡西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剛剛,太大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鳴人和小櫻刺激到了,雛田竟然提出了那樣的要求,真是意外的大膽呢。

  當然,那樣的雛田,也很可愛。

  剛聽到的時候,還以為聽錯了。

  柔軟滑嫩的唇瓣,怎麼吻都覺得不夠——變成習慣的話就糟了。

  不過,不是我也行嗎。

  想要和我接吻的理由,只是因為剛好是我在你身邊嗎?

  如果剛才陪伴在你身邊的是別人,你也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嗎?

  想到這裡,稍微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了。

  把我當成了替代品還是別的什麼呢?

  長嘆了一聲,苦笑著的卡卡西也站起身來,重新拉上了面罩,再將護額也拉下來,準備回去了。

  踏上了與雛田相悖的道路之後,總覺得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在回味著甜蜜到讓人熱血沸騰的吻,不停地回想著那時的感觸,另一方面卻又在猜測著雛田的用意。

  剛才她的要求,到底出自何種心情,是不是不是我也可以之類的問題,源源不斷地湧上心頭。

  還有第三種心情。

  在甜蜜與猜測之外,還有慶幸。

  還好吧,即使是出自想要得到安慰的心情,即使是別人也可以——幸好是我在你的身旁。

  還好是我呢。

  ……從某個方面來說,你的身邊,也只有我了吧。

  只有我在你的身邊。

  早點意識到這一點就好了,不愛我的話——似乎也沒關系。

  自己在這樣寬慰自己。

  夜太深了,沒注意到深秋的夜晚,連月光都變冷了。

  向來溫暖的月光,在冷冷地質問著他的心,

  「不愛我的話,似乎也沒關系」。

  真的嗎?

  ——怎麼可能呢。

  收斂了臉上的苦笑,卡卡西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剎那間忽然有了種醍醐灌頂、神清氣爽的感覺。

  因為內心,好像有什麼東西異常堅定起來了。

  回去吧。

  認準了前進的道路,他大踏步地向前邁進。

  在路上疾奔的雛田,一口氣跑回了家。

  到了自己房間,她將房門一關就趴在了床上。

  但是,除了自己倒在床上的聲音之外,好像還有什麼東西隨著自己的動作滾在了床上。

  隨著聲音望過去,雛田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個是……原本要給鳴人君吃的東西。

  裝著做給鳴人君吃的東西的袋子,還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裡。

  一直都拿著這個袋子嗎,怎麼剛才好像都一無所覺呢。

  雛田坐了起來,打開袋子,將裡面盛滿了自己心意的點心拿了一塊出來。

  這個,是甜甜的紅豆餅。

  因為鳴人君愛喝紅豆沙,所以做了紅豆餅。

  已經沒有熱氣了。

  雛田試探地咬了一口,放了太久的東西果然變冷了,冷了的餅,怎麼可能會好吃呢。

  把咬過的餅放在了桌子上,接著從袋子裡拿出來的,是抹茶芝士餅。

  也是甜的東西,蛋糕的一種。

  她把這蛋糕放入了口中——

  好膩。

  太甜了吧,這東西。而且,奶味又那麼濃。

  有點什麼東西來沖淡一下嘴裡的味道就好了。

  這麼想著,把蛋糕也放在了一邊,手又伸進了袋子。

  接著拿出來的,是天婦羅。

  天婦羅這東西,好像剛好是某個人最討厭的。

  看起來沒有好惡的那個人,也會有最討厭的東西,當時自己買了蝦說想要做天婦羅的時候,對方一副驚恐到極點的樣子︰

  「吃這種東西會當場死亡的吧!好惡心,光想想就要吐了!」

  最後還被迫把洗好的蝦扔到了味增湯裡。

  天婦羅有這麼恐怖嗎?

  想到那個人當時的表情,就很想笑。

  以後,再也沒想過要做天婦羅了,反正,自己和那個人都不喜歡吃。

  那麼,今天下午,為什麼忽然想起來要做這個東西呢?

  而且,還是做給鳴人君吃的。

  我……這是故意的吧。

  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是故意要這麼做的。

  那麼這麼多的小吃裡面,特別要做這個的原因到底是……

  混亂了。

  現在的心情,很混亂。

  而且,就在剛剛,自己對那個人,還提出了那樣的請求——在他面前,連羞恥之心都沒有了嗎?

  想到那個吻,她的腦袋裡轟然一聲,像是要爆炸了一樣,臉也立刻熱了起來。

  到這個時候才會臉紅,剛剛那個時候卻不知羞恥地說著「跟我接吻吧」這樣的話。

  那個人一定瞧不起我了。

  是個很隨便的女孩子——說不定會這麼想。

  一定會那麼想的。

  好懊惱。

  已經知道事後一定會後悔卻還那麼要求著,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言辭也是,行動也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心理。

  而且,自己也已經無顏再面對那個人了吧。

  好幾天下來,雛田一直都在躲著卡卡西。

  總是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個人的身影。

  沒看到的時候慶幸之餘又覺得失落,看到了之後卻又趕緊躲得很遠。

  要不是怕別人覺得奇怪,差一點都要開白眼搜索了。

  又到了輪休的日子,就在她在街上探頭探腦的驚疑不定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雛田!」

  她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身去。

  有兩個人牽著手站在她的面前,叫她的,是其中的男孩子。

  ——漩渦鳴人。

  在她轉身之後,鳴人和牽著手的女孩子——小櫻對視了一眼,小櫻對他點了點頭,抽出被握住的手,離開了。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怎麼就走掉了呢?雛田愣愣地看著小櫻的背影。

  而且……現在看著兩個人牽著手,好像也沒那麼難過了。

  「雛田。」這邊,鳴人見她沒什麼反應,再一次叫著她。

  「鳴人君?」把視線移到鳴人君身上,雛田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那個……中午一樂面館重新開張的慶典,你也來吧?」

  「嗯?」

  「是一樂拉麵館的手打大叔讓我告訴你的,你也跟他很熟不是嗎?本來他想親自跟你說的,但是他說最近一直都沒看到你……」

  「啊……那、那個……」是為了躲人吧。

  為了躲人才……

  「……是在躲我嗎,雛田?」

  「欸?」這樣的問話太直接了,令她一時難以回答。

  難道要跟他說其實是在躲著卡卡西嗎?這樣的話也說不出口,只好沉默了。

  幸好鳴人把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對她用力鞠了一躬︰

  「對不起!」

  ……

  不覺得對方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

  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鳴人君其實也沒錯吧?

  他又沒有跟自己表白,只是散步而已,那些……都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沒、沒關系。鳴、鳴人君又沒有……」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怎麼可能說得出來呢。

  鳴人伸直了腰︰「……雛田。真的很對不起你。」

  他抓了抓頭,有點為難地解釋著︰「其實,約你的時候,我的確以為自己是喜歡你的。雖然沒有對你說‘我喜歡你’這類的話,但是……」

  他說「的確以為」,這麼說很快就不那麼認為了,為什麼呢?

  雛田一雙充滿了疑問的眼神望向了鳴人。

  見她的雙眼望了過來,鳴人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接著道︰「但是,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感情……只是感激吧。……因為那個時候,你拯救了我。」

  「在佩恩面前,你的那番話讓我非常感激,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拯救了我。原本我一直以為,不會有任何人喜歡我的……像我這樣的人,沒有吸引女孩子的魅力吧。」

  「所以那個時候,你說的那番話……你說喜歡我的話,讓我覺得,好像人生一下子亮起來了。……到現在我還把它當做最重要的聲援呢。」

  「非常地感激……已經到了不知道要怎麼表達的地步,所以才想要回報說著最喜歡我的你,那個時候,我就是那麼想的。」

  「……可是,無論怎麼強烈的感激,也還是無法代替喜歡的感覺。那一段時間,我知道其實你也很痛苦。因為連我自己都意識到,我對小櫻的感情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讓你如此為難,我感到有罪惡感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無法控制自己……那天,你看到了吧……那時我聽到了外面有人叫你的聲音……真的,非常抱歉。」

  鳴人說著,再一次地用力低下了頭。

  被如此坦率地告知了他最真實的心情。

  怎麼能夠去責怪他呢。

  算來算去,還是自己的錯——要是那個時候沒說那番話就好了,但是說了會拯救鳴人也很好,自己竟然在這個方面拯救了鳴人君,想起來還真是……叫人五味雜陳啊︰

  「沒事的,鳴人君。我反倒要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些。」

  聽到這句話,鳴人吃驚地抬起頭來,看到雛田正溫柔地笑著對他說道︰

  「比起跟我說謊,說喜歡我……與其聽到那樣的話,還不如聽到實話呢——雖然也許有些傷人,但總比騙我的好啊。」

  沒想到能這麼快獲得對方的原諒,鳴人不由得更加歉疚了︰「說起來當初的確不應該讓你產生誤解……」

  「那個的話……現在明白了不就沒關系了嗎?我不會責怪鳴人君的。」雛田一邊說著,一邊向街的另一邊示意,「中午的開業典禮,我會去參加的。……不過讓小櫻在那邊久等,可不好了喲。」

  鳴人沖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如釋重負地道︰「謝謝你,雛田。那麼再見了。」

  說著,他沖她一點頭,轉身離開了。

  那邊的街角,小櫻正在等著他。

  望著鳴人君離去的背影,雛田的嘴角再次露出了帶著淡淡的憂傷的笑意。

  幼時的理想,現在永遠的逝去了吧。

  是時候該和過去告別了。

  稍微有些傷感的同時,又意外地覺得輕松。

  剛才鳴人君的話又一次回蕩在耳邊︰

  「無論怎麼強烈的感激,也還是無法代替喜歡的感覺。」

  是這樣吧。

  那麼,是否再強烈的憧憬也不代表著喜歡呢?



  40、第三十九章

  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還是不想了。

  去買點材料給父上大人、寧次哥哥、花火他們做點心吧——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做了,想要給家人以外的誰做,也沒有人吃了吧。

  下定了決心,雛田朝市場走去。

  剛剛走到臨時市場的入口,忽然就看到了那個人。

  一直在躲著的,躲了好幾天的人,突兀地出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沒有看到自己,他正站在一個香料攤子前面,和一位女性親切地聊著天。

  在很溫柔笑著。

  果然是一向都很溫柔,是對誰都很溫柔的人啊。

  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量起那位女性的樣子了。

  ……是位美人呢。

  看起來既溫柔又成熟又親切的樣子,而且,眼裡閃著非同一般的光芒。

  對著那個人,那位美麗的女性眼裡在閃動著什麼。

  被人喜歡了呢,卡卡西。

  唯一看不清的只有他的臉色。

  這個角度看過去,只看得到他被護額遮住的左眼,以及被面罩覆蓋著的臉而已,只能從臉上的輪廓判斷,他的確是在溫柔的笑著的。

  一邊笑著,一邊點頭,十分親切又善解人意的卡卡西好像又說了什麼,惹得對方笑意連連,一直嬌嗔著的樣子。

  這個,是在打情罵俏吧。

  忽然想起了,那個他在夢境中一直追尋的女性。

  ……就是她嗎?

  他所喜歡的,是那樣的女性啊。

  果然是相當優秀的女性呢。

  只有那樣漂亮又溫柔的女性,才會被他一直牽掛著,連夢裡都念念不忘吧。

  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樣子,十分相配。

  能看得出來,對方是相當喜歡他的,那麼自己過去的猜測,看起來是完全錯誤了。可是,為什麼平時沒有看到這位女性的出現呢?

  沒有看到卡卡西平時和哪位女性一起出現過,就算是十分偶爾的會面,也能偶爾見到她吧。還是說,是距離相當遠的戀人呢?

  ……有了戀人還能答應自己那樣的請求。

  那麼他對自己的縱容,算是友情的延伸嗎?

  是出於「因為覺得你很寂寞,這才……」那樣的理由嗎?

  無法接受。

  不相信卡卡西會是那樣的人。

  忽然覺得心裡一陣疼痛,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刺眼了。

  無論是在那裡捂著嘴笑個不停的漂亮女人,還是站得有點遠,卻還是始終保持著笑容的銀男人,都變得很不順眼。

  她猛地轉過身去,胸口除了疼痛之外,還多了幾分煩躁。

  ……很漂亮、很成熟、很親切的女性。

  那樣的女性,非常的理想化呢。

  而且,是卡卡西的戀人。

  一直以來很好奇他夢裡的女性的樣貌,現在終於知道了。

  在疼痛的心口,混亂的思緒中,忽然升起了一些很不好的念頭︰

  我,既不漂亮也不成熟,不懂的事情很多,也算不上是出色的忍者,幾乎稱得上一無是處。

  我的話,就算年齡再大一點成不了那樣的女性吧。

  ——想成為那樣的女性嗎?

  我想嗎?

  就算以前面對鳴人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成為小櫻。

  羨慕著小櫻,可也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變成那樣的人。

  但是剛剛,自己卻在認真地考慮著有沒有可能變得又漂亮又成熟又親切。

  甚至還想著也許變成那樣就能……

  ……神經錯亂了嗎?

  不敢再想下去了。

  還是去別的地方買一份禮物吧,一會兒中午還要參加手打大叔的開業典禮呢。

  到了中午,原本想要準時參加的她,害怕再次遇到卡卡西,稍微去遲了一點。

  結果手打大叔在門口接過了她的禮物,招呼她進去的時候,她才現裡面的人不是一般的多,似乎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

  全場幾乎滿座,只剩下了一個空位。

  某位銀上忍身邊,有個唯一的空位

  躊躇著,猶豫著要不要坐過去。

  「雛田,過來這邊!」銀男人向她招呼著,招手讓她過去。

  沒法拒絕了,雛田遲疑地走了過去。

  「這裡……沒人坐嗎?」特別地確認著。

  「當然沒有。」卡卡西笑眯眯地看著她,眼楮是一如既往的新月狀,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生過似的,連同那份溫柔一起,他的表情也是萬古不變。

  忐忑不安地坐下了之後,雛田偷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男人,又迅地低下了頭。

  接著,她聽到了身旁男人低沉的笑聲。

  ……這也未免太成熟了吧,這麼笑的話……

  而且,能感覺得到他在看著她,在盯著她看。

  不敢再抬頭了,臉上的熱意讓人簡直要燒著了一般。

  「雛田大小姐,今天吃點什麼面呢?」

  這是手打大叔的聲音。

  接著,她聽到自己囁嚅地回答著︰「隨、隨便好了……」

  真是太失禮了。可是怎麼也抬不起頭來,怕看到一旁帶著笑意的男人。

  「呵呵,雛田大小姐還是那麼害羞啊,這樣……就給你來我們店裡的新品吧——級特大號海鮮拉麵怎麼樣?」

  松了口氣,沒被嫌棄實在是太好了,沒聽清對方說的是什麼面,雛田拼命地點著頭︰「好的,謝謝手打大叔。」

  「那我就去給你準備,雛田大小姐。」

  「麻煩你了。」

  等著手打大叔上面。

  忽然想起來,旁邊好像沒有吃面的聲音。

  他……已經吃完了嗎?

  還有,上午那位女性也在這裡嗎?

  想到這裡,雛田頓時忘記了害羞,抬起了頭觀察著他的周圍。

  上午才見過面的人,現在應該也還在這裡吧,他應該也會把她帶到這裡來吧。

  心神不定地四處張望著,但是什麼都沒現。

  上午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好像沒有出現在這裡——也許還沒來呢。

  不經意間,看見卡卡西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接著,他也左顧右盼起來,在找什麼的樣子。

  是在找那位大姐姐嗎?

  如果她也來了的話,自己應該要讓出這個座位了吧。

  作為戀人,當然要坐在一起。

  剛才在張望的時候,看到鳴人和小櫻也是坐在一起的,那麼,這裡沒有我的位置了。

  以後在他的身邊,有對他來說更特別更重要的人陪伴呢。

  這麼想著,就覺得十分不安。

  也許這裡的空位,原本就是為那個大姐姐特別留出來的,結果被自己坐了。

  應該馬上站起身,主動地讓出這個座位,一會兒等到那位姐姐來了的話,看到我坐在這裡,會不高興的。

  也會讓卡卡西為難的。

  我應該……應該立刻起身。

  坐在有戀人的男人身邊,想佔據原本是戀人坐的座位這種事,怎麼能夠再犯同樣的錯誤呢。

  稍稍起身,想要笑著跟卡卡西道別的時候,現對方連眼神也變了。他好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很緊張,表情也比剛才嚴肅得多。

  「……是在找鳴人嗎?」對方開口了,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似的,特地壓低了聲音。

  「欸?」找鳴人君?怎麼話題會轉到鳴人君身上去呢?雛田又重新坐了下去。

  「還不死心嗎,雛田?」男人皺起了眉頭,像是對她的行為,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沒、沒有……」沒有不死心,剛剛還跟鳴人君交談過,打算和過去的自己決裂呢。

  但是她的話,聽在卡卡西耳中卻是別的意思︰

  「沒有死心嗎……現在對方已經有了關系穩定的戀人,你是打算繼續等下去嗎?如果到最後也沒有結果的話,你準備怎麼辦?」

  真是個好人呢,卡卡西。

  實在是太溫柔了,有了戀人還能這麼關心自己,雖然領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卻還是像老師那樣循循善誘著,想要指引她前往正確的道路。

  ……如果那天提出那種要求的是別人,也能那麼溫柔地配合她嗎?

  不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戀人嗎?

  想到這裡,心裡又煩躁起來了,對卡卡西的問話,也無法好好回答︰

  「我……」

  話音未落,對方忽然口氣不善地接了一句︰

  「你是要等他一輩子嗎?」

  語氣很不客氣,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也能聽出話語間強烈的質詢之意。如果現在沒有面罩的話,一定能夠看到他鐵青的臉色。

  沒有見過他個樣子,就算是以前讓她不要操心他的時候,他也只是變得冷淡了而已。

  這一次,對方卻好像失去了一貫的冷靜。

  ……這麼擔心我嗎?

  竟然會對我脾氣——不是第一次脾氣,但是的確是第一次對我脾氣呢。

  心裡居然怪異地高興起來了。

  不好意思讓他看到被說教了還高興的臉色,雛田趕緊又低下了頭。

  結果這個動作又引起了卡卡西的誤會︰低頭不敢看人,這一定是心虛的表現。

  正準備再多說個幾句,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桌了。

  「雛田大小姐,您的級特大號海鮮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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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第四十章

  雛田看著端上來的面,眼楮都直了。

  好大的碗。

  簡直是個小型的臉盆或者是花盆,雖然這樣的分量也能吃得下去,但是上來的時候被很多人盯著,完全不好意思了。

  但是說不吃也不行,手打大叔一臉期待的表情站在那裡,還是吃掉吧︰

  「謝謝手打大叔,我開動了……」

  「嗯,要吃完啊!」

  「呃……我會吃完的。」

  吃完的話會很丟臉吧。

  不過也好,這樣的話卡卡西就不能再問自己問題了,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吧。

  雖然自己也有還想問的話,但是在完全說不過對方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輕易開口得比較好。

  挑了幾根麵條放在嘴裡,味道很好。

  當然,也許是因為心情不錯的原因。

  但是,吃了幾口之後,又覺得不自在了。

  老覺得有人在看著她,旁邊那兩人道堅定的目光,讓人無法忽視。

  到底是誰的目光,連猜測也沒有必要了。

  不敢抬頭。

  一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的時候,心就忽然跳得很快,也很慌亂。

  麵條也幾乎都咽不下去,想到還有那麼一大碗面要吃,好痛苦。

  而且,是打算要看到我吃完為止嗎。

  看來,對於剛才的話題,卡卡西一定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吧。

  ……不想解釋了。

  暫時還不想告訴他自己和鳴人君之間的事情。

  還想再多感受一會兒被對方擔心,擔心到乃至於要斥責自己的那種感覺。

  對自己脾氣的話——是在內心裡把她當做自己人了吧?

  雖然被對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但是卻覺得從未如此接近過他。

  頭一次覺得心靈是如此契合著的。

  所以,很高興。

  只不過,對方應該有更合他心意,跟他的心靈更契合的人。

  是作為朋友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的親密的程度呢。

  說起來……那位姐姐還沒有來嗎?

  典禮都快要結束了,也沒有人來到卡卡西的身邊,而且,他也沒再東張西望地尋找那個姐姐的身影了。

  好奇怪啊。

  如果不來的話,那坐在這裡一直忐忑不安的自己,不就白擔心了嗎?

  還是說,也許在自己來之前就已經走掉了呢?

  ……很在意。

  到底是不是那個大姐姐,如果是的話,又和對方展到了哪一步之類的,好想知道。

  她一邊沉思著,一邊潦草地吃著麵條。

  真想再去確認一遍。

  這樣的事,只憑猜測是不行的。

  而且,既然是朋友的話,可以直接問出口吧?

  這是出於單純的對朋友的關心——他在關心著我和鳴人之間的事,那麼,我也可以關心一下他的事吧?

  因為希望對方幸福才想要這麼做的,絕不是為了……

  試探地、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卡卡西……你有喜歡的人嗎?」

  把名字後面的敬稱偷偷地吞掉了。

  本來也不是自己的老師,所以那樣叫也沒關系。

  「……有。」比起剛才,對方的語氣有些松動,而且,話語中還有些困惑,好像有些驚訝於她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似的。

  果然。

  自己和卡卡西之間,不適合說這種話題吧?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在繼續問著︰

  「……開始交往了嗎?」

  「……還沒有。」對方的語氣開始沉重了起來。

  「這樣啊……」松了口氣。原來不在交往中,剛才果然白白擔心了一場,但是,還沒有交往的話,豈不是意味著他真的陷入到沒有希望的單戀中了嗎?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更擔心了。

  而且,對我是否還繼續地對鳴人君抱有憧憬的事情這麼生氣,自己也糾纏在同樣的狀況中卻毫無自我意識,真是不公平呢。

  「你……很喜歡她嗎?」

  如果只是和自己一樣,只是憧憬的話,也許還很容易抽身,但是,如果喜歡得過了頭,很有可能會很傷心的。

  「唔……」對方點著頭,一副很認真地思考著她的問題的樣子,「很喜歡。……可能已經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了。」

  ……

  拿筷子的手猛的抖了一下。

  喜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了啊。

  可能只是憧憬,又或許只是感激什麼的,被錯誤地當成了愛情了嗎?

  其實沒那個可能。

  像他這麼成熟的大人,所以不可能會誤認喜歡和別的感情吧,這麼說了的話,應該就是真的了。

  可是,既然到了這種地步的話,為什麼又不乾脆交往看看呢?

  上午那個時候,明明看到那個大姐姐對卡卡西也很感興趣的樣子。

  越來越在意了,她刨根問底地道︰

  「……對方也……喜歡你嗎?」

  「不知道。」卡卡西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

  也會有卡卡西不知道的事情嗎?

  上午那個姐姐對卡卡西的態度,一看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情吧。

  眼楮裡,好像只看到了他一個呢,這樣也不知道是否喜歡的話,他也未免有點……

  不過,也有可能不是那個人。

  雛田小心翼翼地繼續問道︰

  「今天上午看到了卡卡西跟一位很漂亮的大姐姐在一起呢,……是她嗎?」

  「欸?」對方訝異了一下之後,眼楮好像一下子亮了起來。

  剛才還有些灰暗的黑眸瞬間被點亮了,而且,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雛田。」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卡卡西在笑著反問她,「你覺得像是她嗎?」

  又開始反問了,而且,為什麼他忽然就高興起來了?

  難道真的是她嗎?

  雖然有點不對勁︰「……是她吧。」

  「這麼說上午你看到了我吧,為什麼不過來打聲招呼呢?」對方完全沒有理會她的疑問,反而興致勃勃地說起了其他的事。

  「……不好打擾到你們。」雛田一邊說著,一邊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

  沒有吃完的面,有些冷了。

  吃不下去了,雖然完全沒有飽,但是也沒有胃口吃下去了。

  「不是打擾哦,雛田。」對方終於正色起來,認真的解釋著。

  「欸?」

  「我說過的吧……雛田的話,無論何時不會打擾到我的。」沒有說到重點,對方只是重復著先前的話,接著想到什麼似的問道,

  「說起來,你覺得她如何?」

  果真是把自己當做朋友了吧。

  在問自己,他所喜歡的女性怎麼樣呢,在征詢著我的意見。

  在說著「無論何時都不會打擾到我」的同時,卻在問著她,他喜歡的女性怎麼樣這樣的問題。

  很煩躁。

  完全無法保持平靜下。

  雖說這的確已經是作為朋友的極限了,但是在內心的某處,卻總覺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原本一直以為是只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一樣。

  ……

  只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怎麼會這麼想……那是錯覺吧。

  因為以為他關心的只有自己而已,所以現在突然出現了對他來說更重要的人,所以稍微覺得有點嫉妒而已。

  一定是這樣,我只是稍微有一點點的嫉妒……

  內心忽然警鈴大作起來。

  我……已經開始嫉妒了嗎。

  好陌生的感覺,以前面對小櫻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情緒嗎?

  如此反問著自己。

  但是,記憶中幾乎是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就算是面對著鳴人君所喜歡的那個女孩,也不曾有過這種強烈的感受。

  不知道這感覺究竟是不是嫉妒,也許是別的感情錯認了吧。

  可是,明明忽然對那個大姐姐起了種強烈的敵意。

  在卡卡西像是確認了跟她的感情之後,自己的內心深處,的確是有種相當強烈又復雜的情緒。

  捂住了嘴。

  腦袋裡嗡嗡作響。

  不敢相信自己正在想著的東西。

  可是,心裡卻又在反復對比、反復地確認著,在鳴人與卡卡西之間反復地比較著。

  喜歡。

  究竟什麼樣的感情才能算是真正的喜歡呢?

  憧憬也不是、感激也不是、習慣也不是,那究竟要怎樣才能算作是動心了呢?

  要是在過去,這個問題還能去問卡卡西,現在好像已經不能了。

  ……如此地不成熟。

  如此幼稚的我。

  又回到老路上來了吧。

  瞬間陰沉了下來,雛田垮下了雙肩,沒有回答卡卡西的話,準備去吃已經冷掉的面。

  但就在她舉起筷子,要夾起麵條的一瞬間,碗忽然被拿走了。

  旁邊的男人右手撐著下巴,把碗放到一邊去,接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鍥而不舍地問道︰

  「雛田,你覺得她如何呢?」

  總覺得他莫名地很高興的樣子。

  是談到喜歡的人才這麼高興吧?

  沒辦法不回答了,作為朋友,得配合一下才成︰

  「很、很好呢。」

  「有多好啊?」對方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

  雛田努力地回想著︰「是個又漂亮又溫柔又成熟的人呢。」

  「看來你把她觀察得很清楚啊。」

  「……」不想就這個話題談下去了,卡卡西的確有看人的眼力,但還是說點別的好了,「不過……剛剛我來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她呢,不是我們木葉村的人嗎?」

  不得了。

  問了這句話之後,男人原本已經很亮的眼楮這下就像是點起了火焰一樣。只不過還是繞過了她的問題,問了別的事︰

  「這麼說……你剛剛其實是在找她嗎?」

  問完之後,也沒等她回話,男人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忘乎所以地笑著。一掃剛剛滿臉的陰霾,心情大好的樣子。

  接著,他像是自言自語般的道︰

  「難得你還記得那麼清楚啊,雛田。……其實,我早就不記得她長的什麼樣子了。」

  「嗯?」

  「不是她哦,雛田。我喜歡的人……不是她。」



  42、第四十一章

  卡卡西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他眼裡的答案,呼之欲出。

  「那麼……是誰呢?」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雛田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平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問出口的話語。

  而且,心髒就好像要跳出胸腔似的,過去感覺到好像已經疏遠了的心靈的距離,仿佛又因此被填滿了。

  那樣的眼神……過去似乎也曾看見過。

  在他第二次甦醒的時候,自己就曾看到過他那樣的目光,被誤認為是他的夢中人的自己,曾收到從他眼裡出的,獨佔一般的信號。

  那時候,好像意識不到更深的東西,但現在想起來,卻相當的不舒服呢。

  深究起來,到底是為什麼會感到不舒服,只是因為我的心境已經改變了。

  而且,現在他竟然又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

  雖說有種像是終於圓滿了的感覺,但那只不過是假像而已吧?也許他只是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再一次地把對那位女性的感情投射到了自己身上而已。

  而且……對心髒不好。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的話……

  已經無法思考別的事了呀,心已經自作主張地跳得過快了。

  「咚咚」「咚咚」地,好像可以聽到聲音一樣。

  而且,他竟然還在用那種稍帶沙啞的成熟男性的聲音低低地笑著。

  終於理解為什麼上午那個大姐姐會露出那種傾慕的眼神了。

  ……魅力太大了。

  突然意識到對方作為男性的魅力,一下子膠著的視線像是忽然竄起了電流,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手裡的筷子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還是去吃面吧。

  雛田迅掉轉了視線,為了掩飾尷尬,她拿著筷子的右手向前伸去。

  碗早就不在那裡了。

  早就被卡卡西拿到一邊去了,所以這下筷子伸向的方位,只有空氣。

  夾了個空啊。

  比剛剛更尷尬了,她只好順勢把筷子放在了旁邊的碗上,鴕鳥地裝作什麼都沒生過。

  「……雛田。」男人出聲喚著她的名字,看著她的目光更深邃了,回答著她的話︰「是個相當好的女孩子。……你也認識她的。」

  是她認識的人。

  卡卡西能喜歡的女孩子,而且是相當好的女孩子,當然應該是又漂亮又溫柔的那種吧。

  不過,因為是忍者,又也許是無關外貌但是相當執著於忍道的人。

  所以也有可能是很自信又堅強又充滿著智慧的人。

  在腦海中搜尋著這樣的人。我認識的人中,有那樣的女性嗎?

  思索著,同時又開始四處張望起來。

  正在門口站著跟手打大叔打著招呼的又溫柔又漂亮又成熟的靜音大人。

  左前方坐著的,是又自信又堅強又帥氣的御手洗紅豆大人。

  左後方坐著的,是又冷靜又沉著又聰明的牙的姐姐犬塚花大人。

  還有前面,正在下著好吃的拉麵的充滿家居氣息的手打大叔的漂亮女兒菖蒲姐姐。

  ……

  全部都是值得喜歡的女性呢,那麼這裡面,會有卡卡西喜歡的人嗎?

  可惡啊。

  一下子看誰都像,看誰都是了。

  不過,全都是無法企及的人。

  不管是外貌還是內在,全部都是自己無法企及的人。

  整個木葉村,優秀的女孩子真是太多了,每個人都有相當厲害的長處。

  只有我,是不成的。

  又懦弱又害羞又無能,長相也普通,唯一的長處就是會給別人添麻煩而已。

  就算是想要極力去做點什麼,每次也想要幫上忙什麼的,到最後卻總是成了拖累。

  既不能成為又漂亮又溫柔又成熟的人,也成不了又自信又帥氣又聰明的人。

  而且,家務方面的話,他已經擅長到不需要任何人幫忙的地步了。

  ……又開始不自覺地比較起來了。

  比較著自己和卡卡西有可能會喜歡的人——這麼做,簡直是蠢透了。

  就算對方是不如自己的人——雖然不可能有這樣的人——他也不可能會喜歡我的吧?

  一直都是自己任性地依賴著他的,任性地想要呆在他身邊的。

  從來都是自己自說自話而已。

  所以,他不可能喜歡我。

  喜歡的人不可能是我。

  沒有那樣的理由——我既不漂亮又不優秀,而且很懦弱又很難纏……

  糟糕了。

  自己居然真的在認真地思考著他有沒有可能喜歡自己這回事。

  ……有可能嗎。

  另外一方面大腦卻又在冷靜地分析著,自己這樣的心理被對方看出來的話那就糟了。可剛剛還有麵條可以掩飾,現在卻連麵條都沒有了……

  「不過……」忽然對方深思似的拖長了音調,「因為我不算太瞭解女孩子們的想法,所以……很想請你幫我確認一下,對方是不是值得喜愛下去的人。」

  「請你來確認」。他這麼說著,十分認真地在征詢著她的意見。

  「為、為什麼要來問我?」自己逃避地回答著。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雛田。」對方毫不猶豫地回答著,雙目炯炯,盯著她毫不放鬆。

  應該欣慰的,可是,自己的胸口、喉嚨都抽痛起來了——可以找自己商量這種事啊。

  連這種事也可以找我商量。

  忽然想起了當初以為喜歡鳴人君的時候,也從未想過要就這種事去問他,即使同樣以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沒想過要問對方。

  他把自己——完全當成了朋友呢。

  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是最好的。

  是朋友。

  「……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勉強收斂了心神,雛田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手卻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心口。

  「是個很單純又認真的女孩子,平時雖然看起來很害羞,但是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卻相當堅持……而且,長得也很漂亮,很溫柔又很可愛……」男人一臉沉浸在幸福中的樣子,就像那個女孩就在自己的眼前似的,語氣裡都有夢幻色彩了。

  果然是很優秀的女孩子啊。

  不過,有那樣的女孩子嗎?

  這是存在在這個世界的女孩子嗎?

  已經優秀到叫人自慚形穢的地步了呢。

  單純、認真、害羞、堅持、漂亮、溫柔、可愛。

  七大要求,缺一不可。

  以上的要求中,自己只滿足了一條︰害羞。

  ……真是叫人喪氣的條件。

  另一邊,她的心底卻又再次暗地梳理著村子裡的那些女孩。

  誰能同時符合這些條件呢?

  將木葉村所有的女性,小到萌黃大到綱手大人只要是活著的女性統統都想了一遍——實在是想不出來誰了。

  是誰啊。

  到底是誰啊。

  「……她是誰?」問出聲來了。語氣沒有不對吧,表情沒有不對吧,對方沒看出來我心裡面在極力隱藏著的東西吧,糾結著諸如此類的細節。

  還有,會告訴我答案嗎?重要的是這個。

  「是啊……會是誰呢,雛田?」慢悠悠地重復著她的問題,男人繼續用右手撐著頭,狀似可愛地看著她,而且,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左手的手指撩起了她的一絲頭。

  很輕松地將頭纏在指尖上,過去是能揉亂的短,還曾經因為長長了不能隨意亂揉感到可惜呢,原來長頭也有長頭的好處啊。

  像現在這樣的長度,可以這樣一圈一圈地纏在指頭上——說不定有一天還可以整個地撫摸著呢,觸感一定相當不錯。

  不好,想到這個,有點熱血上湧了。

  沒辦法,現在這麼替自己考慮著、認真地苦惱著而且貌似是在吃醋的雛田的確是太可愛了。

  ——可愛到想一口吃掉的地步。

  而且,這樣的表情,讓人很享受。

  但是看到雛田眼眸一下子露出了相當受傷的神色,忽然不忍了——做得過分了吧?

  ……乾脆就直接告訴她好了。

  「雛田。我喜歡的人就是你」這麼說,可以嗎?

  雛田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真期待啊。

  「雛田,我……」

  「卡卡西桑……」突如其來的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聲音,讓卡卡西和雛田兩個人一起轉過了頭,向前看去。

  手打大叔的女兒菖蒲站在他們面前,對卡卡西問道︰

  「卡卡西桑……剛剛我給你做的拉麵你覺得怎麼樣?」

  說著,她的兩顴忽然泛起了兩朵紅暈。

  ……又害羞又溫柔的女性。雛田想著,原來是她。

  想著想著,臉色不禁黯然了。

  另一邊,卡卡西的內心忍不住咆哮起來了——

  為什麼每一次都有「卡卡西桑」這樣的聲音出現啊!

  下一次,一定要挑個人少的地方表白才成。



  43、第四十二章

  「……很好吃。」敷衍地回答著菖蒲,卡卡西的目光卻一直在雛田身上。

  只見後者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接著站了起來,因為起來的時候動作過於突然,不小心帶動了桌子,桌上的碗也「咣咣」地轉了起來。

  「啊……」驚呼著,雛田趕緊伸出手去,扶住了就要掉到地上的碗。

  將碗放好之後,她向兩人道別︰「卡卡西……老師,菖蒲姐姐,我、我先回去了。」

  接著,再沒看兩人一眼,她轉身離開了。

  纏在手指上的絲,隨著那女孩的離去打著圈兒離開了,只剩下手上仍然順滑的觸感。

  不過,心情很好。

  ——再多現一點自己的心情吧,雛田。

  忍不住笑了的卡卡西,目光追隨著那女孩離去的背影。

  ……什麼時候再約她出來吧,到那個時候,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就不會有任何人打攪了。現在這種亂糟糟的環境,倒也真的不適合表白呢。

  不過,如果不是下午還有要做的事,剛才就會把她留下來,然後再一起去散散步,等到再過一兩天,自己那邊的房子有了著落的話,也許就能一起做肉桂卷了。

  為了這個,上午特別買了肉桂粉,結果被雛田看到了那一幕……

  又漂亮又溫柔的大姐姐什麼的,完全沒有印象了。

  倒是雛田,每次對別人的評價總是那麼高,對自己卻沒有自信呢。

  當然,這也是她可愛的地方之一,毫無自覺,卻又說不出的可愛。

  「卡卡西桑?」

  誰在叫著他的名字。

  一下子從遐想中回過了神,這才現,菖蒲站在他的面前,滿臉的疑惑。

  「什麼事?」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因為說的話被對方忽視,菖蒲的表情一下子哀怨起來了。

  沒心情在呆在這裡了,一會兒還要和其他上忍去探望還沒醒過來的綱手大人︰「對不起,下午還有任務,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著,卡卡西向對方點了點頭,無意再去理會對方的反應,也轉身離開了。

  他走出來的時候,秋冬之際的溫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正如他的心情一樣,充滿了溫暖與希望。

  而另一邊的雛田在走出去之後,稍微一抬頭,就被沒遮沒掩的太陽光眩花了眼。

  出於本能,用手遮住了眼楮,然後再一次地垂下了頭。

  眼楮被眩花了之後,內心卻令人驚異地清晰了起來。

  復雜的感情,在內心蠢蠢欲動。

  糅合了各種各樣的心情,但是,卻意外的清晰。

  很清晰而又復雜的感情,在內心不停地沖撞著,然後,頭腦卻又開始一片空白,什麼都思考不了。

  是因為要重蹈覆轍了吧。

  不知道從哪裡的來的聲音,如此提醒著自己。

  不是的。

  這句話繼而又被自己的心徹底地否定了。

  重蹈覆轍這四個字,用在這裡完全是不恰當的。

  沒有「重復」。

  不是過去的重復。

  雖然在鳴人君那裡也是十分徹底的失敗,但是現在卻很清楚的知道,跟當下的心情比較起來,那樣的稚氣的感情根本談不上愛戀。

  我——原本就不是真的喜歡鳴人君。

  對鳴人君的感情究竟為何,直到現在才終於真正的明白了,那只不過是從幼年時代開始就給自己豎立的一個偶像而已。

  只是把他當成了理想而已。

  所以,對他不喜歡自己這件事,只是稍微有一點傷感罷了。

  對小櫻,也完全起不了嫉妒之心——無論是最初看到鳴人君對小櫻的喜愛,還是後來鳴人回歸之時他們兩人的擁抱,都沒能讓自己產生嫉妒。

  至於後來,他們擁吻的時候,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很難受呢?

  我——恐怕是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是在喜歡著,所以在矯情地痛苦著吧。

  之所以現在才明白這一點,是因為比起那時的所謂痛苦,此刻的自己所體味到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而且,因為那個時候,卡卡西就在自己的身邊。

  因為他在身邊才更令自己感到痛苦——在他面前一直表現出喜歡鳴人君的自己,上午還在跟他說鳴人君很好的自己,晚上就遭遇到那樣的事,這讓自己覺得,非常丟臉。

  不想在他面前出醜,結果還是出醜了。

  想要在他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最後卻總是弄得很糟糕。

  所以原本只有一分的痛苦,接著就變成了五分,再加上自己的錯認,最後就有了七八分,自己還以為,那就是痛苦的極限了呢。

  比起現在的心情,那樣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那個時候就算痛苦著,也還有卡卡西在自己的身邊,雖然覺得丟臉,可是有他在自己身邊的話,總覺得自己的確還是活著的。

  可是現在,自己卻是獨自一人,而且,痛苦的源頭就是那個人。

  給了自己無限的包容與溫柔的男人,正是痛苦的來源。

  ——要是一開始別對我這麼好就好了。

  忽然產生了那樣的自暴自棄的想法。

  ……不。

  一開始也要對我好,現在更要把這份溫柔繼續下去。

  這才是自己此刻最真實的心情。

  怎麼會一開始就對自己不好呢,那位男性,是相當溫柔的——對所有人都那麼溫柔,而且,看起來很不好懂,其實是只要靠近就很好懂的類型。

  能夠輕易看穿他內心的脆弱。

  但是,看穿對方也需要對方願意讓你靠近——原本的確以為只有我是特別的,以為只有我才是被他允許靠近的人。

  ——想不到還會有別人。

  也允許了別人進駐他的心,甚至地位遠遠地過了自己,遠遠過了朋友的界限。

  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然後剛剛明白了就被打進了地獄,連稍微設想一下開始都不可能,因為那位女性已經存在於他的內心很久了。

  從那個時候要求擁抱開始,甚至在那之前吧,他的心中就一直有那個人的身影。

  我那個時候,也以為自己有喜歡的人,所以也沒怎麼在意。

  而現在,什麼都明白了。

  的確是相當遲鈍,但就算是更加機靈也沒有成功的可能,因為完全沒有開始的可能性。

  就算是現在種種強烈的愛戀、嫉妒、不甘還有酸苦的情緒全部攪合在一起,也全都於事無補。

  拖著慢騰騰的腳步回到家中,路上好像有什麼人不停地跟自己打著招呼,但是,已經沒有心情了。

  隨便地回應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搖搖欲墜的身體無法支撐了,她無力地坐在了床沿,隨即倒了下去,癱在了床上。

  呆呆地,好像一下子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恍惚中,仿佛看到那個人在對她微笑著。

  他身旁站著的女性,有張模糊的臉。

  在笑著,擁著身邊的女人,對她揮手。

  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看嘴型像是在說「再見」。

  「……等、等等……」胸口像被壓了一塊巨石似的,希望能夠留住對方。

  但是對方只是溫柔地微笑著,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別走……」帶著哭腔,卑微地請求著對方。

  ……走掉了。

  頭也不回地和別的女人走掉了。

  瀟灑地沒有一絲留戀地走掉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屬於別人了。

  不行。

  怎麼可以。

  那是……應該是……

  應該是我的才對啊。

  忽然翻身坐了起來,大口地喘著氣,呼吸困難了。

  喘了一陣子之後,才現自己仍然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天還沒有黑。

  ……是夢呢。

  做了個相當可怕的噩夢啊。

  渾身都汗涔涔的,悸動難平。

  但是人徹底清醒了。

  我,對那個人……

  不止是依賴,也不僅僅是喜歡而已。

  我……恐怕是已經……

  不要說看到他和別的女性在一起了,就連想像一下都會覺得疼痛不已。

  而現在……

  好想見面。

  不知道是想要挽回什麼,還是想要證明些什麼,或者是怕夢境成真,總之,想著無論怎樣都要見上一面。

  找個什麼理由見面就好了……

  對了,那邊還有,他的東西。

  在佩恩來襲之前,書店老闆托自己帶過去的《親熱戰術》,現在拿過去雖然遲了,但是,也找不到其他藉口了。

  那個時候,將書藏在了箱子裡,跟自己其他的寶貝藏在了一起。

  再後來,家裡的傭人在清理廢墟的時候現了它,然後交給了自己。

  很慶幸,把它放到鎖住的箱子裡了——如果沒有放在裡面的話,很有可能會被交給父上大人吧。

  當時,自己就是那麼想的,總覺得那是會帶來麻煩的東西。

  但是,也許這一次,它會是人生重新開始的契機呢。

  就算是那麼讓人害羞的東西,這一次,也不能再猶豫了。

  再猶豫的話,也許會真的從此就……

  立刻跳下了床,雛田將書從鐵盒子裡拿了出來,再找了個紙袋子裝了起來。

  接著,她走出了房間。



  44、第四十三章

  順著大路來到卡卡西所在的臨時住地,卻現他剛好從房子裡出來,一副形色匆匆的樣子。

  要出門了嗎?

  正要出聲詢問的時候,對方也現了她,笑著向她招手︰「喲,雛田!」

  她向對方鞠了一躬︰「……卡卡西。」

  「是來找我的嗎?」對方高興地微笑著,簡直像是在特地等著她來一樣。

  「……嗯。」

  沒有勇氣了。

  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剛才在家中那些堅定的念頭,在真的見到這個人之後,全都煙消雲散了。

  ……也許,來錯了吧。

  如果對方也喜歡自己的話,也許早就……

  「真是不巧呢,剛剛接到通知要上忍們去開會,商量選舉下屆火影大人的事……」

  「沒、沒事的!」稍微松了口氣,但對方真的要走卻又覺得很可惜,「那麼,我先走了。」

  帶著遺憾的心情,正準備離開的女孩子,忽然被快步走過來的男人拉住了一隻手︰

  「等等!雛田……」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但是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能在這裡等著我回來嗎。」男人垂著頭,露在面罩外的的眼楮滿懷期待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好的。」

  毫不猶豫地點頭應許了,在想到拒絕之前就答應了,是因為他的提議剛好符合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吧。

  剛點了頭,就看到得到回答的男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又擴大了。

  隨即,她的手心裡,被塞進了一個冰涼的東西,然後拉著她的手松開了。

  將手舉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把鑰匙。

  「這個……」

  「是我房間的鑰匙。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完會,所以覺得給你鑰匙比較好……還是在房間裡等我回來吧,好嗎?」

  男人語無倫次地解釋著。

  也對啊,給家裡的鑰匙什麼的,總覺得很曖昧呢。

  「好。」覺得很曖昧的同時,她卻也開始期待起來了——在房間裡等著某個人回來,這感覺,好像戀人。

  ……也許可以稍微地期許一下,雖然的確是不可能,但是應該還是可以幻想的吧。

  「我走了,雛田。」男人轉過身去準備離開,但臨去之前,卻又回頭叮嚀著︰

  「要是回來太晚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備用的鑰匙沒關系。」

  「嗯!」點著頭,雛田向他道別,「再見。」

  卡卡西走了之後,雛田來到他所住的房間門口,打開了房門。

  接著,把房門關上,站定。

  這個房間,是佩恩毀掉木葉村之後,卡卡西的臨時住處。

  雛田向前走了幾步,稍稍打量了一下屋裡的陳設,然後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這之後,等了很久。

  櫃子上的鬧鐘顯示著,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半小時。

  還沒回來嗎?

  即使是善於等待的自己,也有些不安了,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接著她站起身,撩開窗簾向外張望著,看看遠處的道路上,是否有那個人回來的身影。

  遠遠的道路上,只有昏黃的燈在閃爍著光芒,沒有任何人經過的跡象。

  有點著急了。

  只是開會而已,不會有什麼事的,但是,今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如果什麼都不說出來的話,下次想要再次有勇氣的話,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想要一鼓作氣的說出來。

  這麼想著,心裡終於再一次地煩躁起來,那個人回來的話該說些什麼呢,如果再一次地開不了口要怎麼辦?

  還有,手裡的這個東西要怎麼處理呢。

  ……藏起來吧。

  藏到什麼地方好了。

  藏到不能立刻現,但是又一定可以現的地方好了。

  在房子裡四處張望著,尋找這樣的地點。

  不經意中,看到了窗臺旁邊的、正在晾曬著的東西。

  是面巾。

  白色的面巾隨風飄動著,看起來已經完全幹了的樣子。

  在哪裡見過這塊面巾。

  似乎是上次卡卡西從什麼地方沐浴出來的時候,就曾經戴過它。

  現在,在這裡晾曬著的原因——會是又去哪裡洗過澡了吧。

  非常好奇。

  自己,從來沒有戴過面罩呢。

  好奇著卡卡西面罩下的臉,現在忽然想著,如果,自己也戴上面罩的話……也許會拉近距離,或者能找到那個人的影子呢。

  ……得先把書藏好。

  再次四處張望了一下,最後,把書從袋子裡拿了出來,塞到了枕頭底下——這應該就是所謂不能立刻現,但是一定可以馬上現的地方。

  然後,走到窗臺前,取下了那塊面巾。

  一會兒再放回去好了——雖然這麼想著,但是拿到的時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

  萬一他回來了多尷尬啊,只是,想戴面巾的想法暫時佔了上風。

  走到鏡子前面,將白色的面巾兩個角拎了起來,罩在自己臉上,然後再在腦後打了個結。

  好奇怪的感覺。

  柔軟的絲質的面巾,卡卡西曾經戴過的面巾,如今正輕飄飄地覆在自己的臉上。

  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鏡子裡的那個人,仍然有著深藍色的頭,白色的眼眸,但不像自己了。

  而且,這是卡卡西曾經戴過的面巾。

  他的鼻息、呼吸都曾經吹在這塊面巾上吧——現在,離自己的唇那麼近,就像是……像是間接接吻呢。

  想到這個,她的臉迅地紅了起來。

  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將面巾吹拂得微微起伏著。、

  就在此時,忽然「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雛田一下子慌了神,轉過臉去的瞬間,就見卡卡西閃身走了進來。

  完、完了。

  「轟」地一下,她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手忙不迭地伸到了腦後,想要把系上去的面巾解下來。

  但是越是心急,手抖得越厲害,反而解不開了,而且,感覺好像打成了死結。

  同時,看見對方向這邊走了過來。

  不、不要過來。

  至少現在這個時候……至少要等我把面巾取下來,能好好地和你對話的時候再過來吧……

  但是,走進來的男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祈禱,在看到她的狀況之後,反而疾步走了過來,沒幾步,就來到她的面前。

  在笑著。

  出了低沉的、充滿了誘惑力的笑聲。

  但是,不像是嘲笑的聲音,反倒是像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

  ……很緊張。

  在對方帶著笑意的眼神的注視之下,心跳又一次加快了——我,在期待著什麼吧。

  卡卡西一走進來,就看到了戴著自己面巾的雛田。

  轉過頭來吃驚地瞪大了白色雙眸的雛田,正戴著他沐浴時用的白色面巾。

  是他的面巾,覆在臉上的,只有洗浴的時候才會用的獨立面巾,現在正戴在雛田的臉上。

  好奇妙。

  這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臉在貼著她的臉一樣。

  簡直都能感受到她臉上細滑的皮膚了。

  感覺奇妙的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可惜。

  因為——顏色稍微有點單調呢。

  白皙的皮膚、白到泛出了淡紫色的雙眸和白色的沒有任何花紋的面巾。

  只有頭是深藍色的。

  深藍色的,沒有任何侵略性的柔軟的頭。

  以及。

  眼楮裡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驚惶的、退縮的眼神。

  這樣的雛田……簡直激起了自己心中邪惡的一面呢。

  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對仍在和面巾奮戰的雛田道︰

  「我來幫你吧……雛田。」

  站在雛田的正對面,她的身後,就是鏡子。

  不知是出於有意還是無意,在她要掉轉身體,回頭讓他解帶子的時候,自己固執地道︰

  「這樣就好。」

  握住了她放在腦後的雙手,把它們輕輕地放了下來,然後做著擁抱一樣的姿勢,將手伸到了雛田的後腦,對著鏡子,替她解開了面巾。

  從白色的面巾底下,忽然出現了久違的紅唇。

  紅色的、與剛才的滿眼白色形成了鮮明對比的,紅色的濕潤的小嘴正微張著,像在做無言的邀請。

  「……雛田。」嘆息般的喊著她的名字,男人的雙手從後面移到前面來,一隻手撩開了她的長,另一隻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罩。

  隨即,她的臉被慢慢地捧了起來,像是對待著什麼易碎的物品般小心翼翼地,男人的薄唇輕輕地吻在了她的紅唇上。

  開始是很輕柔的、淺淺的吻。

  接著,他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嘴唇更加緊密地貼近了,淺嘗了一陣子之後,男人的雙手忽然瞬間收緊了,她的身體被牢牢地禁錮了起來。

  像是怕她逃走似的,像上次一樣緊緊地按壓著她的後腦。

  原本的淺吻也驟然加深了,他的舌強行撬開了她的唇齒,糾纏著她的舌根。

  在激烈地、不顧一切地吻著她。

  ……被吻得完全不能呼吸了。

  比上次的吻還要更令人窒息——簡直像是要被對方揉到體內的感覺。

  以及由此延伸而來的,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好像被對方打上了屬于他的印記。

  就連沒有任何觸覺的梢,也感到正在被他強烈地需索著。

  在需要她。

  如此強烈、強硬地需要著她。

  ……這一次,不是錯覺了吧。

  雖然還有很多的疑問,但是此刻,的確能夠感覺到,他是如此地渴求著自己。

  已經到了完全喘不過氣來的地步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感官包括思想全都被對方死死地圈在了懷裡。

  可是……不難受。

  相反,伴隨著深愛而產生的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被這個人渴求著,令人覺得非同一般的喜悅。

  喜悅到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在這個深沉而甜膩的吻中,心好像隨之融化了一般。

  良久,男人終于稍微移開了嘴唇,從激烈的擁吻中恢復過來之後,他窩在雛田的頸邊,深深地喘息著。

  一邊喘息著,一邊輕喚著她的名字︰

  「雛田……雛田。」

  而且還像上次一樣,沒有接吻了也還是抱著她。

  仿佛捨不得她離開一樣,仍在環著她的腰部,將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兩人都感覺到了自己和對方紊亂的呼吸聲,在甜膩的氣氛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為、為什麼……」

  忽然在耳邊,聽到了女孩子溫柔的、猶帶著輕喘著的聲音。

  「……嗯?」用沙啞的、因擁吻而起了某種不好的欲\望而粗嘎的聲音回答著,男人稍微抬起了頭,望向女孩的雙眼。

  「……為什麼……要吻我?」有點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好想知道,那個人,或者說是他最新愛上的人,是不是自己。

  「不明白嗎……雛田。」男人抵著她的額頭,也微微地喘息著,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道,

  「當然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啊,雛田。」

  後面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他仿佛已經害羞到不知所措的地步了,原本抵著她的頭,又重新埋在了她的頸窩裡。



  45、第四十四章

  但是,懷中的女孩子忽然往後退了一步。

  接著,她抬起了頭,濕漉漉的白色眸子,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對上了他的眼楮。

  「……喜歡我?」顫抖著的聲音,怕他沒聽清楚似的,又重復地問道,「你……喜歡我?」

  被吻了之後,才問這個呀。

  問著「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問題,被吻了之後才想到要問這些問題啊。

  ——好可愛。

  不過,從某個方面來說,還什麼都沒有說就先吻下去的自己,好像把順序弄錯了。

  一般來講,應該是先告白再接吻的,但是……

  因為實在忍不住了。

  太可愛了,所以忍不住就先吻了下去。

  現在,還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說話上,還想著能夠再接吻就好了。

  好像「說到做到」是誰的忍道什麼的吧。

  現在,自己也很想貫徹試試看。

  俯下了頭,吻在了她的唇角。然後在交疊的唇間出了細微的聲音︰

  「當然了……雛田。喜歡你……一直都……」

  比想像中、比剛才更溫暖柔和的唇貼著自己,現在,非常想要仔細體味這份溫存的接觸,剛剛好像因為有些緊張,沒能很細細地感覺……

  ……很滿足。

  吻了一會兒自會後,卡卡西移開了唇,再次調整著呼吸。

  ——原來接吻真的跟想像中一樣,是這麼舒服的事情。

  當然,那也是因為接吻的對像是自己喜歡的人——我的話,當然也只會去吻喜歡的人。就算平時喜歡看那樣的書,可是對這個方面可也是很執著的。

  不喜歡的人,怎麼可能吻得下去呢。

  可覺得滿足的同時,又覺得有點不甘心了。

  很想仔細地去體味的,但是剛剛好像又忘記了,在唇相觸的那一剎那,就把別的事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而且,看著她溫柔的、害羞的臉就想要接吻,這簡直是……

  要溺斃了吧。

  還有,還喘不過氣來。

  自來也大人的書裡面明明談到接吻的時候要用鼻子呼吸的,剛剛接吻的時候,連這一點也忘記了。

  如果不是忘記了換氣的話,明明可以吻更長時間的,就更能進一步地感覺她了呢。

  要多多練習才行。

  更多更多地……

  那麼,再來一次好了。

  就在他捧著對方的臉,想要再一次吻上去的時候,女孩子張了張有些紅腫的嘴唇,像是下定決心般的對他道︰

  「可是……為、為什麼喜歡我?我明明……」

  慌張而又期待著的白眸,一下子撞進了他的內心。

  ——出於想要接吻的願望,忘了跟對方好好說明這些呢。

  為什麼會喜歡,已經喜歡到了什麼程度之類的,應該要跟對方好好地說明。

  如果說上一次的吻還可以找藉口說,那是出自對方的要求,這一次可完全都是自己的情不自禁了。

  其實……從意識到喜歡她的那個時候開始,甚至在那之前,就已經想著要吻她了。

  每次設想自己若是能在生命中找到與自己契合的人,想要與那樣的人擁抱和接吻的時候,即使是已經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但是最終還是會想到她的。

  還會設想如果接吻了的話,對方該會有多麼羞澀啊。

  所以,在上次她提出那樣的要求的時候,雖然知道很不應該趁虛而入,但是,一直以來的綺念忽然有了實現的機會,一下子忘記了其它的事情。

  真的吻上了之後,就更加的……應該說是食髓知味了呢。

  那時候原本只是想安慰她的吧。

  ……自己也一直很想知道,如果那天在她身邊不是他的話,對方是否會提出那樣的要求呢?

  自己也想要得到她的回應。

  在確定了心意之後,接吻的話……也許會變得更加的甜蜜呢。

  環著雛田的腰,卡卡西看著她的雙眼,用從未有過的溫柔的認真的語調對她說道︰「我喜歡你……雛田。」

  「喜歡的人,一直就是你……這究竟是怎麼開始的,又到底有多久了呢,連我自己也無法計算了吧。因為……在意識到喜歡你的時候,我……已經深陷其中了。」

  「要說為什麼會喜歡你,我也說不清……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能夠在你面前,無論何時,都能夠做最純粹的自己吧……什麼都能接受的你,溫柔地包容著我的你,總是陪在我身邊的你,單純又認真的你,總是無意識顯出可愛的你……想要一直呆在那樣的你的身邊,永遠地……不想離開……」

  說了這樣的話之後,奇怪地不害羞了。

  剛才還覺得很不好意思,這下子卻只覺得輕松。

  一口氣說出來了,憋在心裡的話語,對這個女孩子的心意,終於能夠坦率地說出來了。

  說完了之後,能看到對方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讓人感覺到如果不是他在扶著她,恐怕她已經要跌到地上去了吧。

  「我……」

  對方支吾著,想說些什麼,但是在張嘴的同時又咬住了嘴唇。

  「你……也喜歡我嗎,雛田?」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渴求著對方回應的心情,分外緊張。

  不知道總是那麼害羞的雛田,能否回應自己的心情——雖然已經差不多知道答案了,但是不從對方嘴裡說出來,總覺得不那麼踏實。

  我——也有像現在這麼青澀的時候啊。

  不過,在雛田面前,更丟臉的事情也做過呢,所以已經無所謂了。

  可是雛田呢,是否能夠大膽地說出自己的心意呢……或者說,還需要時間等待?

  雖然等待也沒關系,但是此刻的確很想聽聽從她口出吐露出來的親密的愛語。

  想聽那溫柔又害羞的聲音說出自己期待的話語——然後,還想要狠狠地吻她。

  果然。

  面前的女孩子在聽到那樣的問話之後,好像承受不住似的,猛地低下了頭。

  隨後,又像是鼓起勇氣了一般,慢慢地抬起了頭,嘴唇囁嚅著,但在看到他的目光之後,再一次地把頭垂了下去。

  埋進了他的胸膛。

  在心髒那裡,能感覺得到她在努力調整著紊亂的呼吸。

  接著,從胸口傳了女孩子悶悶的、聲音︰

  「我也……喜歡你……最、最喜歡你了……」

  情不自禁閉上了眼,同時用力地擁緊了她。

  ……太好了。

  我的心……從今晚開始,從現在這個時候開始,變得完整起來了。

  缺失的部分,因為受傷而留下的痕跡,還有因得不到而痛苦的心,終於得到了補償。

  今後這樣的話,也要多多說給我聽啊,雛田。

  還有,接吻也是。

  戀人就在身邊的話,怎麼可能會忍得住不去踫觸呢。

  尤其在互相吐露了愛語之後,不去吻她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吧。

  稍微松開了一點,重新捧起了那張羞澀的臉龐,頭稍稍傾斜了一下,重新印上了她的唇。

  簡直像是被那張紅唇給吸住了呢。

  已經欲罷不能了吧?

  吻了一陣之後,在長吻的間隙中,男人痛苦的呼吸著,原本閉上的雙眼也睜開來了,有點迷惑。

  移開了臉,他喘著氣︰「稍微有點辛苦啊……感覺……喘不過氣來了呢。」

  努力地理順自己的呼吸,他的頭垂在她的耳邊,呢喃著︰

  「……還是不行。用鼻子呼吸什麼的……一吻你的話就忘記這回事了……」

  把頭抬起來了一點,看到雛田偎在他胸前,深深地喘息著的樣子,他一下子笑出了聲——不能比這更幸福了吧︰

  「……還需要練習呢,雛田。要好好練習……」

  說完這話,女孩子垂著的頭忽的抬了起來︰「欸?」

  很好的姿勢,順勢就能吻上去了——

  「唔……」

  又不能呼吸了啊。

  好爛的吻技。

  但是……不能再吻下去了。

  再吻下去的話,恐怕會不可收拾了。

  尤其是面對著嘴唇已被吻得紅腫起來,眼楮又那麼迷蒙濕潤的雛田——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雛田?」

  「啊?」明顯的失落的表情驟然出現在女孩的眼中。

  真是叫人古腦的單純啊。

  為什麼會有這麼直接的反應呢,好可愛……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回去的話……會覺得寂寞嗎,雛田?」

  「沒、沒……」說不下去了。

  如此單純的雛田,逗她的話都會覺得有罪惡感了——再次擁緊了對方︰

  「讓我……送你回去吧?」

  「嗯。」

  兩個人牽著手,一起回到了日向家的新宅子。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內心已經被甜蜜的情緒漲滿了,沒有說話的餘地了。

  只是在不停地對視,然後情不自禁地微笑著。

  到了日向家的門前,拂絡著雛田被夜風吹亂的頭,卡卡西輕輕地道︰

  「明天見羅,雛田。」

  「嗯。」

  「我看著你進去吧?」

  沒有動。

  沒有回答他的話,站在門前也不轉過身去,她在戀戀不舍地看著他︰

  「卡卡西……」

  「真沒辦法……」嘆了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甜蜜似的,男人彎下了腰,吻在她的額頭上︰

  「抱歉……今天暫時不能再……下次,我會吻在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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