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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乙女ソ戀愛野望》作者:獨釣寒江雪【完結】

《(綜漫)乙女ソ戀愛野望》作者:獨釣寒江雪【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7079個瀏覽者
文案:

《女主檔案》
名字:春遲(姓氏不定)
屬性:軟、呆、萌、弱、病氣、黑暗(偽)、人妻(?)
美貌值:真瑪麗蘇
戰鬥值:爆表
幸運值:E
女友力:爆表
稱號:家務小能手、跟蹤達人、天然呆、越獄專家……
刷好感度方式:喪心病狂
完成任務方式:論如何讓眾人愛慕的男神為你掉眼淚
穿越方式:死亡的第一千零一式
其實主要就是講一個與便當大神簽了份兒《便當合約》的少女,如何用生命與愛刷存在感的故事~

內容標籤:死神 綜漫 少女漫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春遲、周防尊 ┃ 配角:藍染惣右介、吉爾伽美什、神威、土方十四郎、滑瓢、巴衛、雙熾、裡包恩、狡齧慎也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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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一切的開端(死神前傳)

☆、四楓院春遲

  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雲淡風輕,正是一年中屍魂界最美好的季節。或許也可以說是,這正是屍魂界「五大貴族」之一——天賜神兵四楓院家最美好的季節。

  大而寬敞到包括了整片山脈的院落裡,從古樸而精美的牆壁上盛放著向下流淌的,被人打理的極為精心的藍色美麗花朵,正是四楓院家的標誌——龍膽花盛放的季節。

  小朵小朵緊湊在一起、形狀是如蘭花般高潔優雅的美麗姿態,絢爛到讓整個由於歷史太過悠久而顯得略有些陰森的大宅,都沾染上了一份極為含蓄的繁華意味。

  但比這花朵更繁華的,是午後濃淡正好的溫柔陽光,毫不吝嗇的大把揮灑著,將整所看上去非常威嚴莊重的黑色色調房屋,映照的都像是打了柔光的照片一般,顯得溫馨而靜好。

  可是,身穿著秋香色華麗細長和服,端正跪坐在那個大到可以跑馬的會客室正中央的四楓院春遲,卻絲毫沒有賞花看景的美麗心情。

  四楓院春遲,哦,實際上,在兩個時辰之前她還不叫這個名字,那會兒,她只不過是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可憐的70歲小女孩兒而已。

  孤苦無依的生活在整日不見陽光的屍魂界秘密監獄——蛆蟲之巢當中。

  今天早上剛剛睡醒起床的時候,她還在一心考慮,今天該怎樣才能從關押在最裡面的涅大叔那裡,拿到一些可以飽腹的口糧。

  要知道,雖然看守蛆蟲之巢的死神並沒有在飲食上苛刻對待他們這些實際上並沒有犯過任何錯誤的「潛在」罪犯,但是,做為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少女,想要在那群因無故被關押而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的前死神們手中得到足以度日的食物供給,還是十分不易的。

  猶豫再三,好不容易決定了,打算以捶背做為代價,討好涅大叔以達成目標。結果,她就被幾名身穿黑色束身服的蒙面男子,一言不發的從蛆蟲之巢中帶了出來。

  花了半個時辰幫她仔仔細細的洗刷乾淨,又花了一個時辰給她穿上這件紋織著四楓院家家紋天踏絢的繁複禮服,然後又帶她去見了兩名一看就氣質極為高貴莊嚴的大人,在家臣的指示下,低聲呼喚了「祖父大人」、「叔父大人」之後,她得到了一個稱呼為四楓院春遲的高貴名字。

  並被告知,從此以後,她就是四楓院家的大小姐,記名在早逝的四楓院家長子宗一郎大人名下,是宗一郎大人遺孀娜娜夫人的養女。

  從今以後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早日成為一個能夠符合四楓院家高貴榮耀家名的合格貴女——好吧,以上皆為這個三個月前剛剛穿越來到屍魂界的前大齡熟女的不知名腦補。

  想到這裡,這名因穿著厚重禮服而顯得極為纖弱蒼白的偽•女童苦笑了一下,儘量不引人注目的移了一下身體的重心,稍微放鬆了一下已經跪麻了的左腿。

  雖然,在她視線範圍內,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名有視覺能力的生物。但是,在這樣莊重而空曠的房間裡,果然還是不能完全放鬆下來。

  尤其是,她雖然不能看到任何人類存在,但是,聽覺超級敏銳的耳朵裡卻不停的傳入了什麼——「這個女孩兒就是娜娜夫人的養女?」,「看上去完全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嘛!」,「真是幸運啊,可以被冠上四楓院這樣榮耀的姓氏。」

  這樣的竊竊私語不絕於耳,不過,這位新上任的春遲小姐卻是非常理解這些下人的觀念的,畢竟,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忽然就被從蛆蟲之巢中撈出來,然後還搖身一變,變成了在整個屍魂界來說,也是非常有身份地位的大小姐了。

  四楓院家的養女啊,還真是值得感激和珍惜的身份呢,雖然並不明白那兩位大人想要做什麼,但是,僅從身上的衣物就可以看出,從今以後,她應該是不會缺衣少食了。

  至於究竟想要讓她做什麼,說真的,春遲覺得自己都應該努力去嘗試做到。——不真正經歷過沒有陽光、沒有充足食物、沒有得體衣服、沒有乾淨水源清洗身體,甚至連做人最基本尊嚴、想要隨意走動都不可以的日子,是不會明白,人類最基本的物質追求有多重要的。

  四楓院家的生活有多艱難,再糟糕也比不過生活在一群精神混亂的人們中間、沒有任何生活保障的日子。

  正這樣默默打定了主意,耳朵裡卻忽然傳來了兩道非常悅耳的少年的聲音。

  其中一道略微低沉的聲音說道:「祖父和父親大人實在是太亂來了,怎麼可以這麼做!」

  而另外一道柔和的聲音則低聲勸慰道:「秋涼,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轉折的餘地。不過,我查到那個小姑娘是從蛆蟲之巢裡提出來的,如果你堅決反對的話,想必又會被送回去吧。」

  聽到這裡,春遲的表情稍微動了一下,眼神裡也帶上了輕微的不安,看樣子,這兩個人說的是自己的事呢,並且,那個叫做秋涼的人,似乎還擁有驅逐自己回監獄的權利。

  雖然心裡明確的知道,自己沒有權利要求人家一定要留下自己,但是,在看到稍微自由美好的未來生活希望之後,再次被打回原形,反而比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希望,要讓人痛苦的多。

  但她卻沒有任何抱怨的權利,因為,現在的她並沒有通過自己雙手獲得美好生活的能力。

  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只不過是認清了現在的自己,並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力量,這種令人感到非常無奈和苦澀的客觀事實罷了。

  「不是說是娜娜夫人的養女嗎?把她送回到娜娜夫人那裡不是更好?這樣的身份留在本家,擁有的也只不過是身份尷尬的生活罷了。」低沉如靜水般清涼沉寂的聲音繼續響起。

  與其對應的,另一道聲音也很快回應:「我說,秋涼,僅僅是一個小姑娘而已,何必想那麼多,因為她而違背當家的旨意。如果你覺得她可憐,就伸出手幫助她,如果你覺得不喜歡,就放在一邊不用理。現在的你,只顧自己尚且困難,哪有糾結他人事情的餘裕。」

  似乎是邊走邊聊,聽到這句話之後,低沉的聲音有好一會兒都沒有再次響起,只有木屐清脆的聲音持續敲打在乾淨的地板上。

  直到春遲已經緊張到臉色蒼白的時候,那聲音才淡淡而不容反駁的說道:「我自有定奪。」

  然後,會客室書畫著大氣風景的紙門就被輕輕的拉開,隨之顯現的,是兩名身穿黑色死霸裝、面貌模糊在陽光裡的高挑少年。

  身高相對略矮的少年有著非常柔和的面部線條,微微眯起的眼睛看上去有著極為溫柔的味道,但是,那小心垂下的眼簾之後的銳利目光卻表明了,這個少年無時不刻不在警戒著什麼。在拉開紙門之後,他非常自然的後退一步,將其身後的高挑少年完全顯露出來。

  就這樣,那個有著純黑色頭髮、五官面貌非常端正,端正到冷豔程度的傢伙,從此出現在了春遲的生命裡。

  此時的這個少年,僅僅是眼神淡淡的看著那個端端正正跪坐在地上,就連和服裙擺都無法擺出漂亮弧線的蒼白細弱、一臉平靜卻緊握雙拳的嬌小少女。

  少年那太過完美的端莊美貌之下,浮現的是沒有任何感情流動的冷漠神情。

  平淡的目光持續了好一會兒,少年才邁開如同尺規精確卡量過的步子,率先走到了少女面前,跪坐下來,語氣平淡聲音平緩的自我介紹道:「我是你的堂兄,四楓院秋涼。」

  在他之後亦步亦趨的溫柔少年也一併跪坐了下來,對著勉強保持平靜的少女也自我介紹:「我是秋涼少爺的首席侍從官,浮竹純一,請多指教。」

  那麼,春遲眨了眨眼,既然對方已經禮貌的做了自我介紹,她也該好好的表現才對,她是沒有提出要求、留有抱怨的權利,但是,該做的努力,卻不應該放棄。

  這麼想著,首先要做的,果然是拉近距離。

  於是,少女抬起了剛剛一直低垂著的眼簾,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試探著輕聲呼喚:「秋涼哥哥?純一哥哥?」

  女孩兒的聲音如同剛剛出生的乳貓一樣甜細柔軟,小心觀看他們的眼神也如同小狗一般濕漉漉的滿懷期待,再想到她令人憐惜的出身和目前極為尷尬的身份,這讓兩個少年一時間都沒有發出聲音回應。

  注意到他們的沉默,少女再次試著小心翼翼的開口:「日後,請,請多多指教。」

  四楓院秋涼:「……」

  浮竹純一看了一眼少爺,也沒有說話,只是對心懷忐忑的少女,綻放了一個極為溫柔的安撫性微笑,仿佛在說,放心吧,沒事的。

  然後再次將頭轉向忽然陷入了沉思裡的四楓院秋涼,伸出左手,動作極為迅速的拽了他的袖子一下,拽完之後,又一本正經的端坐起來。

  四楓院秋涼被浮竹純一的動作打擾,驚醒過來之後,先是面無表情的瞥了自己的侍從官一眼,然後才將視線轉向春遲,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少年的聲音雖然不高,也並沒有多餘的語句,但是,卻毫無疑問的顯示出他已經承認了少女這樣的事實。

  這讓春遲的心不可避免的開始雀躍起來,終於可以不被趕回蛆蟲之巢了呢,這真的很好很好,心裡這樣想著,那雙極為清澈的眼眸裡就有清亮清亮的喜悅流淌出來,讓一直觀察著她的人,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而春遲看著四楓院秋涼的微笑,稍微怔了一下,思維緩慢的想到,這個人,雖然身材很高大周身氣場看上去有點冷酷很可怕,但卻笑起來的時候,卻真的非常美麗溫柔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四楓院家家紋,旁邊那個像是楓葉的圖案,實際上是龍膽花

  第一卷為便當之神的面試卷,也為四楓院春遲的試玩卷,此時還未簽約

  本卷的男主是可愛的藍染少年


☆、貴族的生活日常

  在獲得了四楓院家所有主人的認同之後,春遲的貴族大小姐生活算是正式開啟了。

  每天上午學習四楓院家家規禮儀,下午學習時下小姐們都要掌握的插花、茶道之類的傳統課程。

  生活節奏不快也不慢,雖然是養女,但是,無論是現任當家夫人雅子也好,還是周圍伺候的下人們也好,對待她的態度都是非常的不錯。

  起碼比春遲想像的要好得多。

  雅子夫人是四楓院家現任當家的妻子,雖然沒有生育能力,但是,她本身的性格卻是非常的善良溫柔,堪稱一代大和撫子的典範,因此極受丈夫四楓院芳樹的敬愛。

  可是,四楓院家做為屍魂界五大貴族之一,做為天賜神兵番、掌管邢軍的重要家族,是不可以斷了傳承的。

  雅子夫人既然沒有生育能力,丈夫四楓院芳樹自然就在外面挑選了其他女人,生下了不少庶子庶女,四楓院秋涼就是其中一個。

  只因為秋涼本身資質出眾,小小年紀就得到了號稱是雷電系攻擊最強的斬魄刀,因此,在兩年前就被鄭重的接回本家,記在雅子夫人名下,成為了將來要繼承家業的嫡長子。

  而春遲之所以會被領養,說起來也和秋涼有關。

  四楓院家的家規極嚴,細緻到說話走路睡覺姿勢都有定式,不可違背。

  雖然周圍下人對待春遲的態度都是畢恭畢敬、但是,如非必要,他們卻是多一句話都不會說。

  如果不是春遲現在這具身體五感極為出眾,即使是遠處的私語也可以聽的清楚的話,她還真的沒想過,自己之所以會被領養,是用來給秋涼做妻子的。

  說是妻子,實際上,是當家大人看中了春遲這具身體的特殊血脈,想要通過她,來給四楓院家留下更優秀的血統。

  春遲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懷有什麼特殊血脈,但是,她真心覺得這樣並不壞。

  因為——春遲喜歡四楓院秋涼。

  雖然相處了僅僅才不到兩個月的樣子,但是,那個看上去如冰山般冷冽的少年,在那天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之後,對待春遲的方式卻是十分的溫柔。

  無論他在二番隊的工作有多繁忙,他也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回家看望春遲,然後一邊溫柔的抱著少女嬌小的身體,一邊一本正經的向伺候春遲的侍女們,仔細詢問她一天的生活。

  如果春遲真的是小孩子,那也許會覺得秋涼這樣做很無聊。但是,這個在穿越前就已經27歲的女性,卻深深的明白秋涼這樣做的深意。

  她是個養女,雖然說可能是秋涼未來的妻子,但是在上面還沒正式公佈之前,也僅僅是個身份尷尬的養女罷了。

  如果下人們疏忽輕慢,也不得不暫時忍氣吞聲的卑微角色。

  可如果像現在這樣,每天被家族未來當家仔細詢問的話,相信所有懷有不敬心思的下人們,也會收斂的多。

  例行公事的詢問完畢之後,秋涼就會讓侍從們退下,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一點小禮物送給春遲。

  這小禮物並沒有什麼固定的定式,有的時候是幾塊美味的點心,有的時候是漂亮的人偶,有的時候也僅僅是一朵在四楓院家看不到的不知名野花罷了。

  東西雖然都不值一提,但是,卻讓春遲十分的開心。

  她現在的生活雖然比在蛆蟲之巢的時候要好的多,每天有美麗的衣服穿,有精緻的食物吃,可以沐浴香薰,也可以看到明澈的陽光綠草,但是,人的欲/望總是無法停止的。

  在得到了基本的生活保障之後,心就會嚮往自由。

  可無論是哪個世界、哪個朝代,傳統的貴族世家裡,最缺少的就是自由。

  因此,雖然不能抱怨這種無法踏出後院一步、如同被軟禁的日子,但是,在沒有人可以陪同說話、玩樂,只有課程可以當做消遣時光的的方式的情況下,還是覺得生活有些無聊。

  每當秋涼來探望她的時候,就是一天中最為美好的時光。

  她會趴在秋涼的腿上,手中把玩著他帶回的小禮物,聽他語氣柔和的講述著外面的世界,雖然少年看上去十分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樣子,但是,他卻總是能把簡單的事情描述的極具溫情。

  春遲喜歡這樣的秋涼。所以她自然覺得,將來嫁給秋涼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畢竟這樣疼寵自己的男性,即使放到前世也不多見。

  「小乖,在想什麼?」少女的頭被輕輕拍打了一下。

  回過頭來之後,看到的是少年漆黑而深邃的眼,帶著疑惑的溫柔眼神,讓剛剛走神的少女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唔,我在想,以後就不叫秋涼為哥哥了怎麼樣?」少女輕聲嘀咕著,聲音甜蜜而柔軟。

  「當然可以,但是,小乖為什麼這樣想?」——小乖,是秋涼對春遲特有的昵稱,這個少年似乎特別喜歡春遲嬌嬌軟軟的樣子,當有一次看到少女因為禮儀課練習站姿而累到流淚的時候,這個稱呼就脫口而出了,並且以後也沒有更改。

  「當然是因為,如果是哥哥的話,將來就不能嫁給秋涼了。」少女睜大了水潤的眼睛,偏著頭,滿是天真的說著。

  「……」少年沉默了一下,表情有點嚴肅的問道:「是誰對你這麼說的?」

  「沒有誰這麼說過,可是,我想和秋涼永遠在一起。」這是春遲的真心話,她是真心希望,可以和這個兩個月以來,這個家族唯一真心對待她的人,永遠在一起。

  聽到這個回答,少年溫柔的笑了一下,將嬌小柔軟的女童抱在懷裡,輕聲說道:「傻孩子,即使小乖不嫁給我,你也是我的家人,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輕易放手的重要家人。」

  「可是,我想嫁給秋涼。」

  抱著少女的懷抱僵硬了一下,將春遲從懷中拿出來,表情苦惱的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過了一會兒才極為為難的回答道:「唔,這件事啊,得等到小乖長大了才可以呢。」

  「那麼,只要長大了秋涼就會娶我對嗎?」——這個頂著蘿莉皮的前大齡熟女,繼續不依不饒的厚著臉皮逼婚。這種事只有趁現在年紀小才好真的說出口定下來,春遲相信,如果秋涼真的答應了的話,他是肯定會做到的。

  四楓院秋涼,他就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從不輕易承諾,但是,只要承諾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完成諾言。

  「噗~」,女孩兒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一臉窘迫的少年,冷不防的卻聽到門外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真是討厭,原來是秋涼的首席侍從官純一來接他回二番隊了。好不容易才將話逼問到這種程度,下次再繼續的話就會氣勢衰竭了。

  因此,春遲不顧純一光明正大的偷聽,反而繼續氣勢凜然的直視著已經有幾抹紅雲沾染上白皙臉頰的英俊少年。

  四楓院秋涼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少女滿懷期待的視線,連忙將頭轉向剛剛拉開紙門的浮竹純一,滿是急切的說道:「快,現在該說點什麼?」

  「噗~」浮竹純一再次笑出聲,大步走到相擁著的兩人面前,剛想摸摸春遲的頭,就被秋涼一道死亡視線而逼回去了。

  純一看了看滿臉不自在的秋涼,又看了看目光明亮的春遲,微笑著說:「是的,等你長到秋涼這麼大的時候,他就會娶你了。」

  「喂~」秋涼再次瞪了純一一眼,小聲呵斥道:「你在說什麼啊!」

  「少爺,不是你讓我回答的嗎?」純一故作純良的聳了聳肩,語氣輕鬆的說道。

  「可是你怎麼能這麼回答,小乖當真了怎麼辦?!」平時總是冷靜自持的少年此時恨不得抓住對面之人的肩膀,好好搖晃搖晃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侍從官,讓他清醒清醒。

  「當真了就當真了唄,那你就娶了她,反正相比其他你連看都不看一眼的女孩子,我倒是覺得這女孩兒是最有希望的。」收斂了笑容,浮竹純一正色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算了,懶得和你說。」秋涼垂下眼簾,鎮定了一下,語氣淡淡的說。

  這時,在旁邊一直圍觀兩個少年爭論的春遲開口了,嬌小的少女揚起明媚美好如同春花一樣的秀麗臉龐,期待滿滿的確認:「和秋涼一樣大,這就是說,等我170歲的時候,就可以成為秋涼的新娘了。」

  此話一出,剛剛恢復平靜的少年立刻又陣腳大亂,猛的站起身,走向門外,只留下一句:「我去讓人送夕食來。」就落荒而逃。

  等到成排的侍女擺開架勢在室內擺飯時,秋涼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他一臉嚴肅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他的身邊,則是身穿著緋色振袖和服的四楓院春遲的小小身姿。

  在侍從們目不斜視的安靜服侍下,秋涼大少端起味增湯碗,持起湯匙略攪了一下之後,盛了小半勺遞到春遲唇邊,然後微笑著說:「小乖,啊,來張嘴。」

  ——沒錯,你現在看到的這讓人驚掉下巴的一幕,是從一個月前,春遲大小姐生病時,秋涼少爺親自喂藥照顧留下的後遺症,自打那以後,每次只要是兩人一起吃飯,就會出現現在這種如同大鳥喂小鳥一樣的狀況。

  「噗~」坐在下首的浮竹純一又笑場了,無論看了多少次,他總是無法接受平時如同刀刃一樣冷漠鋒利的秋涼大少這種顛覆性的一幕。

  這個總是緊皺著眉的冰冷少年,似乎將所有的溫情都留給了這個柔弱的幼女——或許這是,同樣身不由己的同病相憐?純一淡淡的想到。

  不過要是讓一直頭疼於怎麼管理這個天才兒子的當主大人知道,想必又會生出一些控制秋涼的手段吧!

  純一不想看到自家主人再次恢復到先前那種如屍體般冰冷沉默的樣子,但是,他也不想讓本來就不願被四楓院家束縛的少年陷得更深,必須得想些辦法才好,一心為友的少年就這樣打定了主意。

  要知道,在春遲沒有來四楓院家之前,秋涼已經基本處於不回家的狀態了。


☆、雛祭ベ

  「日安,四楓院桑。」

  「日安,四楓院桑。」

  「日安,春遲閣下。」

  ……

  從轎子上剛下來,訓練有素的朽木家家僕就一路小跑著殷勤的迎上來問好引路,春遲不著痕跡的舒展一下自己身上紋織著天踏絢的堇色繁複禮服,將其擺出一個美麗的弧度之後,步履優雅的朝著站在內院門口迎客的朽木清子走去。

  做為女兒節賞花宴的主人,為表鄭重,朽木清子今天穿的是非常隆重的櫻色唐服,那優雅靜立的樣子,就如同初雪一樣安詳美麗。

  當她看到緩步而來的四楓院春遲之後,露出了一個極其符合禮儀的靜好微笑,然後也同樣緩步上前,與春遲相互見禮。

  屍魂界的五大貴族世家,聽上去威名赫赫、人多勢眾,但是,這一代的未婚小姐,數量卻少到可憐,唯二的也只有朽木清子和四楓院春遲而已。

  因此,這兩位難得算是地位相當、性格也都還溫和的貴族小姐,就這樣順理成章的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最起碼在這幾十年來,每次在家中舉辦花宴、茶會這樣的活動之時,都會邀請對方做為主賓。

  朽木家的雛祭ベ與櫻花祭、四楓院家的秋楓祭、志波家的煙花祭、龍騰寺家的新酒祭以及伊織家的出梅祭,這幾個慶典都是各家代代相傳引以為傲的地方,也是整個屍魂界的仰望。

  只要能得到其中一份請帖,那麼恭喜你,從此也算是摸到到上層社會的門檻了。

  這樣重要的聚會,當然是主人和主賓兩位重要人物站在門口迎賓。她們身後的桃花樹下,是已經擺了14層的上千個雛人形(人偶)的寶塔狀木壇,最後一層的雛人形將在傍晚祭典開始時才能擺放。

  今日的訪客也大多數都是上級貴族,偶爾也有中級貴族,但是,下級貴族卻是一個都沒有的。

  當然,依附於朽木家的下級貴族並不算在內。主家舉辦宴會,他們是有在旁聽候差遣的義務的。

  春風暢暖,兩人身上的禮服又都比較厚重,只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有細細的汗不停的冒出來。

  不過,還沒等清子叫人來打扇,就有下人送來了兩杯淡粉色的冰桃酒,說是蒼純少爺叫人送來的。

  朽木蒼純是朽木清子的弟弟,也是朽木家的下任當家,只不過身體虛弱,人目前又在真央靈術學院就讀,平時很少參與貴族之間的應酬,就算是與清子常來常往的春遲,也僅僅是見過幾面而已。

  是屬於可以見面談話,但必須用衵扇遮臉的熟悉程度。

  稍微喝了一杯涼酒,去了去汗意,兩個人這才開始慢慢的聊天。

  「抱歉,清子,下個月的櫻花祭,我恐怕是不能有機會來參加了。」猶豫了一下,春遲首先說道。

  「哦?春遲,有什麼情況嗎?」清子柔和如水的聲音慢慢響起。

  「秋涼馬上要被派遣到現世駐紮,他打算在那之前,將我送到真央學習。」這樣說著,就想起了前兩天晚上,秋涼如往常一樣抱著她,用充滿歉意的語氣說道:「抱歉,小乖,明明不該讓你這樣的女孩子持劍的。但是,比起這個,我更擔心把你自己放在本家。」

  「雖然說是去真央學習,但是,老師們我都已經提前打好招呼了,所以,如果高興就去上課,不高興就告病休息,考試的話也全不用在意。」

  「如果有興致的話,倒是可以稍微學習一點瞬步,將來萬一有我不在的情況,逃跑也好拖延時間等我到達也好會比較方便。」

  「當然,沒興致也沒關係,反正我總是會保護你的。」

  「就當是去度假吧?好嗎?」

  平時總是沉默的少年一反常態的喋喋不休著,那雙清澈的細長雙眸裡,漾滿了如同月光一樣美麗溫柔的動人眼波。

  ——完全進入了保姆附體狀態。

  「但是,如果受了欺負,絕對不可以隱瞞,要立刻告知與我,讓我來處理。」

  「不,不行,」說到這裡,少年開始皺眉,自言自語起來,「果然還是應該在學院裡再找兩三個靠譜的傢伙加以照顧才對。」

  「是的,就這麼辦,如果被欺負了就太晚了。一定要將任何的可能扼殺在搖籃裡。」

  聽他念叨到這裡,春遲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秋涼,也只有在面對有關於她的事情時才會這麼認真仔細吧!平時明明都是一個著急時連鞋子都可以不穿就跑出去的邋遢鬼。

  如果沒人照看的話就絕對不知道按時吃飯、睡覺。聽純一說,在外出任務不方便時,這個傢伙寧願一天洗三次澡,也不會主動想著換衣服。

  然後每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隨著目標一起化為飛灰的,往往是整個任務地帶——也因此,這傢伙的俸祿,全部都用來支付修理費了。

  這樣的真相如果被靜靈庭裡那群狂熱崇拜秋涼的後援團知道,恐怕這傢伙的粉絲一下子就會少掉一大半吧?!

  這樣想,卻忍不住歎了口氣,秋涼這些年在二番隊的表現良好,年紀輕輕就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爬上了三席的位置,這裡不得不說,這恐怕還是因為,二番隊的隊長是他的祖父,副隊長是他的父親,所以實在是升無可升了的緣故。

  不然的話,哪怕只憑藉著那把號稱是攻擊最強的斬魄刀,他就可以至少站到副隊長的位置了。

  年少多金的貴公子,相貌英俊,實力強大,又是四楓院家的繼承人,雖然性格比較沉悶冷漠,但這不但不會影響他的人氣,反而因為他那冰山般充滿禁欲感的氣質,讓女性們燃燒起了更加高漲的征服欲/望。

  但是,秋涼卻總是視而不見那些秋波,這讓少女們的心,一半歡喜,一半憂愁。歡喜的是,這個男人並沒有看上誰。憂愁的也是,這個男人怎麼誰都看不上!

  為此,就連春遲這個四楓院家的養女,傳說中四楓院秋涼最在乎的妹妹,也不得不承受著其他家貴族少女若有若無的打探。

  想到這裡,春遲再次歎了口氣,心裡想到,今天恐怕也會如此吧?還真是讓人不快和煩躁呢。

  秋涼明明是她家的,可是隨著年齡見長,她卻不好意思再那樣直白的逼婚了。反正就目前來看,秋涼是只把她一個人放在心上的。

  「春遲今天的歎氣格外多呢,這可不是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暫時擺脫內院生活的幸運少女應該有的狀態。」聽到她接連不斷的歎氣,朽木清子微笑著打趣道,同時也毫不掩飾她羡慕的情緒。

  畢竟對於她們這樣的貴族小姐來說,雖然生活上衣食無憂、一呼百應,但是,真正的自由卻是沒有的,管的寬鬆的人家還可以互相拜訪舉辦一些賞花宴、茶會之類的聚會聊聊天、排解排解情緒,但要是遇到規矩森嚴的家族,那還真是一步都不允許邁出家門呢。

  現在春遲有機會暫時擺脫貴族生活去真央學習,認真說起來,還真是很讓人羡慕的事情。

  「要不,清子也一起去好了。你的弟弟蒼純不也在真央嗎?」春遲收斂了一下煩悶的情緒,同樣微笑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清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部都沒了,表情憂傷的垂下眼簾,但隨即馬上又浮起了大和撫子式的完美笑容,輕聲說道:「下個月的櫻花祭上,父親大人就會宣佈我訂婚的消息了。」

  「啊!」春遲吃驚的低呼了一聲,連連追問道:「男方是誰?怎麼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男方是誰,」清子纖長的睫毛輕顫了幾下,微笑著說:「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蒼純是唯一的繼承人,但是他身體那麼弱,父親大人打算招贅一個女婿,做為蒼純的補充以支撐家業。」

  春遲一下子閉上了嘴,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少女。

  如果她是文藝女青年的話,這會兒說不定會生出人生不過如此之類的感慨來。但是,春遲做為一個前世初次談戀愛就找了經濟適用男,今生穿越後兩個月馬上定下未來結婚人選,並使用各種手段逼婚的彪悍女性來說,此刻的她只是覺得,自己真的足夠幸運。

  雖然是養女,但四楓院家對待她的方式卻沒有任何失禮不周的地方,最起碼在物質上沒有虧待過她,在精神上,雖然無論當主也好、雅子夫人也好,下人也好,沒有主動與她親近的,但是,她還有將她時刻擺在第一位的秋涼。

  這就足夠了,並且,她還堅信著將來秋涼當家了之後,她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咳,這姑娘從來就沒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嫁給秋涼。)

  雖然主人的情緒是表面平淡內在悲傷(春遲小姐友情提供的她的猜測),但是,朽木家的雛祭ベ卻依然辦的非常成功,畢竟——並不是每個世家都能擁有那樣數量龐大、質地珍貴、做工精細、場景齊全的雛人形的。

  最起碼在參加其他家的雛祭ベ時,春遲沒有看見過,這一點就連四楓院家也不例外。

  當然,因為有秋涼的存在,所以春遲還是對四楓院家認同度較高的(她自認為會是將來的當家主母),所以,春遲堅定的認為,如果哪天這些大貴族們舉行兵器展的話,一定是四楓院家獲勝。

  就這樣在朽木家的桃花樹下飲酒嬉戲一天之後,少女們確定了第二天到四楓院家做客的事,大家也就相繼辭別了,畢竟,每年二月下旬和三月上旬全部都是女兒節的活動,只不過,朽木家貴為眾貴族之首,擁有掀開宴飲帷幕的特權罷了。

  緊隨其後的自然是四楓院家,再然後,因為其他三大貴族家中沒有未嫁少女,自然就輪到上級貴族們辦宴了。

  到了那個時候,清子和春遲就可以隨意選擇到底要不要去參加。

  因為是主賓,春遲是等到所有人都走掉之後才撤退的,令她吃驚的是,長風玉立站在轎子之前的,居然是前兩天就去現世執行任務,並且早就告知春遲今天不能回來的秋涼。

  秋涼看到春遲,微微一笑,聲音柔和的說道:「小乖今天真漂亮。」

  「……」春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秋涼總是這樣,不管時間地點,只要想到了,就算是很讓人害羞的話,他也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並且還完全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是個超級超級遲鈍的傢伙,春遲有點臉紅的想。

  完全沒在意少女的異狀,秋涼走上前來,拉住她的手將她帶上轎子,然後從隨身的一個大包裹裡拿出一桶六套共計72枚描畫極為精美的貝合文蛤,微笑著說:「在現世執行任務的時候看到的,雖然家裡也有這東西,但是這套的故事貌似更新鮮有趣一些,我覺得你會喜歡,就帶回來了。」

  春遲看著打開的盒子裡,色彩紛繁輝煌,人物風景全都栩栩如生、精緻細膩,貼著華麗金箔、銀箔的美麗貝合,想到這傢伙是跟著邢軍暗部出去執行任務,卻帶回如此大的包裹,還不知其他人會怎麼想,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只是靜靜的垂下頭,再抬起時笑著說:「秋涼,說吧,你幾天沒換衣服了。」

  「啊,純一每天都有監督我換衣服。再說了,我並不是不換衣服,只不過是相同式樣的衣服定制了好幾打而已。」少年將春遲抱在懷裡,輕聲嘀咕著,然後在下一刻,他就墜入了夢鄉。

  春遲看著他下眼圈的青黑,以及略微刺出的胡茬,明白了一個事實,想必這傢伙在完成任務之後,就急著趕回來見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極其精美的貝合,也是一種遊戲工具:

  日本江戶時代中流行一種遊戲,此遊戲自平安時代便有,稱為「貝合マオ」(ろゆやマオ/ Kaiawase,貝合)。由於文蛤貝殼只有成雙的貝殼才能合上,成對的文蛤貝殼內側塗上同樣的源氏繪風格金銀繪畫,可以玩一種找成對貝殼的遊戲,遊戲規則有點像現在的連連看。貝合遊戲亦是後來和歌紙牌以及花劄遊戲的前身。

  參加遊戲的人分左右兩方。雙方還必須在現場作和歌,將360個繪有彩畫的蛤貝分給雙方,各方將得到的貝按兩個一對分好,一份留在手頭上,稱為出貝。另一份散亂的扣放在地上,稱為地貝。遊戲開始時,各方按順利出示手中的貝殼。然後在地上選出一個與手中的圖案完全相同的貝殼,根據對上貝殼的多少決定勝負。勝者往往可以得到軸畫。負者第二天必須款待勝者。江戶時代,這種遊戲在官僚子女中廣為流傳。裝蛤貝的容器稱「貝桶」。貝殼因其一對一的性狀,被傳是象徵貞潔的信物。所以官家嫁女兒時,陪嫁的嫁妝中必須有貝桶。


☆、開學日

  「小乖,起床了……」

  「小乖,該起床了……」

  「再不起床今天報導就要遲到了哦……」

  「算了,難得睡的這麼香的樣子,報導這種事,遲到了也沒關係吧……」

  耳邊有熟悉的聲音大清早就在一邊念念叨叨的,讓人睡都睡不安穩,只不過——報導,報導!啊,春遲一下子就驚醒過來了,今天可是去真央靈術院報導的日子呢,是絕對不可以遲到的!

  第一天就給老師同學留下不美好的印象,以後還怎麼混啊。

  少女猛烈起床的動作似乎嚇了坐在她旁邊的人一跳,果然啊,會說出遲到無所謂這種毫不負責任的話的人,也就只有四楓院秋涼大人了。

  「唔,居然醒過來了嗎?」此人依然毫無悔意的繼續念叨道:「如果想睡的話不必在意,就繼續睡吧,晚去一天也沒關係。」

  ……,好吧,唯有左邊的六個點才可以表明春遲此刻複雜的心情。

  「我說,秋涼,當年你上學時也是這樣嗎?」春遲一邊叫人進來服侍她穿衣,一邊磨著牙詢問道。

  「當然不是,」少年特別誠實的回答:「可是小乖不一樣啊,本來去那種地方就很委屈了,如果還不能隨心所欲的話,我怎麼能夠放心呢?」

  ……

  春遲無力的垂下了頭,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過度甜蜜會引起蛀牙了,因為,她現在就感到了一陣陣的牙疼。

  「秋涼,其實我真的很期待去真央學習。」無力了一會兒,少女抬起頭,神色鄭重的說道:「我希望擁有力量,可以讓我自己自立的力量,而不是每天站在這裡,被打扮的漂漂亮亮,重複著日復一日無聊交際的日子。」

  「我更加希望的是,有一天,可以和你站在一起並肩戰鬥。」

  「那才是我想要的未來。」

  是的,春遲早就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雖然衣食無憂的日子很好,但是,少女更迫切希望的,是她可以憑藉著自己的雙手,來抓住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她想和這個對她很好的少年在一起,但是,她並不想做被他小心護在身後的影子,而必須是可以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共同奮鬥的姿態。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春遲的心裡,是這樣想的。

  聽著少女堅定的話語,秋涼收斂了一直溫柔微笑的神色,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聲音低沉的說道:「春遲,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選擇這條路。」

  「女孩子的手,並不適合拿劍。」

  「如果你想要做什麼,交給我來辦就好了。」

  「可是,如果你堅持的話,你知道的,我永遠都不會阻攔你。」

  「但是,將來畢業之後加入十三番隊這種危險的事想都不要想,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除了這個,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幫你達到,哪怕是離開這個一直束縛著你的家也可以。」

  一句又一句,少年急切而堅定的說著。春遲微微垂下了眼簾,心裡低歎道:一心為她著想的秋涼,果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她的想法啊。

  不過大不了到了那個時候,再另外想其他辦法就是了,反正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至於離開這個家什麼的,才是真正的想都不要想——春遲不知道自己到底懷有什麼珍貴的血脈,居然可以強大到誘惑四楓院芳樹不顧規則將她從蛆蟲之巢中撈出來。

  但是,春遲卻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想擺脫四楓院家的控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除非她想再次回到蛆蟲之巢。

  春遲相信,對於這一點,秋涼也是明白的,但是,言出必行的他卻做出了這樣的承諾,秋涼他是打算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說出這句話,這……怎能讓人不感動……

  在這樣氣氛嚴肅的談話之後,春遲近乎匆忙的用過早餐,急忙趕到真央的結果依然還是——遲到了!

  都怪秋涼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她不吃早餐就出發的行為。

  四楓院春遲身著紋繡著華麗家紋的小圭站在禮堂中央,即使對因遲到和居然沒穿校服這種事明明感覺很窘迫,但是,大小姐依然還是淡然有禮的對未來的同學們做了自我介紹,然後才步履優雅的走到坐滿了人的禮堂裡唯一的空位旁邊。

  ——如果這過程中,她的臉不是紅的如同窗外的櫻花一般,或許大家真的會如她所願相信她真的很鎮定。

  嬌小可愛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樣子,肌膚白皙細膩到近似於最頂尖的細瓷的程度,精緻秀美的五官就像人偶一樣美麗而不真實,明明因為遲到和不合適的著裝而感到極為窘迫,但還是強撐著做出一副淡定沉穩的樣子……

  美麗的人總是無罪的,而被四楓院家嬌養了幾十年的四楓院春遲更是絲毫不打折扣的美人中的美人,美麗到讓之前對她那充滿貴族做派而感到不快的平民同學,也在她紅臉的瞬間原諒了她的地步。

  春遲儘量安靜而不引人注目的坐了下來,用眼神示意那群貴族家的子弟們不要做多餘的動作——真央靈術學院雖然沒有特設貴族席位,但是,貴族子弟和平民子弟是註定不能混在一個圈子裡的,所以平時都是貴族們坐一邊,平民們坐一邊。

  雖然有小道消息風傳今年四楓院家的大小姐即將入學,但是,在典禮即將開始的時候並沒看到大小姐的身影,因此大家也就覺得那是謠傳了。

  ——卻沒想到大小姐居然會以如此驚人的方式出場,但是再重新排座次已經來不及。

  好不容易坐定之後,春遲才微笑著向鄰座點頭示意。然後就發現,她那過於寬大的禮服,已經占了可憐鄰座三分之一的位置。

  臉上好不容易才降下去的溫度一下子又升騰了起來。

  心裡有點埋怨秋涼沒有提前告知與她,真央的開學典禮是不需要穿禮服參加這樣的事實。

  但又轉念一想,對於秋涼那種粗枝大葉,除了有關於自己的事情其他根本毫不在意的人來說,要注意到這樣的細節實在是過於苛求了。

  他但凡能細心一點的話,家中每個月支付的破損費也不會有那麼多!

  稍微歎了口氣,努力的縮小了自己所占的地盤,然後在鄰座少年含笑的眼神之下,壓低了聲音道歉。

  少女的聲音甜細柔軟,繁複的禮服上隱隱傳來味道清冽的梔子花的芬芳,大而清澈的雙眼中滿懷歉意與不安,使她整個人散發出非常非常嬌柔脆弱,就如同春天的鮮草莓一樣鮮美可口的氣息。

  鄰座的棕發少年忍不住就微笑搖頭,示意她不必介意。雖然他本身就不打算得罪這些貴族,但是,少女的表現,卻讓他更加心甘情願的接受了道歉。

  得到他的體諒,少女這才稍微安心了一點,雖然平時參加各種聚會時,她也時常被眾多貴女們矚目,但是,請原諒這個已經幾十年沒有見過如此多未婚男性的少女吧。

  那麼多雙眼睛目光灼灼的望著她,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人不安。

  想到這裡,春遲苦笑了一下,明明前世時沒覺得男女混在一起念書、工作有什麼不妥,但是,在今世被關了幾十年之後,她居然還有些怯場了。

  真是越活越活去了。

  真央的開學典禮沒有什麼特別的,主要是把新生們召集到一起,宣佈一下校規校紀,然後讓他們站起宣誓會為將來保護屍魂界、靜靈庭而努力學習什麼的。

  與現世一般的學校也沒太大區別。

  如果不考慮這是一所專職教授武鬥的學校的話。

  拿到課表之後,春遲就明白為什麼秋涼那麼不願意讓她到這裡來了。

  那個平時連她好奇時拿起淺打把玩都會馬上制止的超級大男子主義的傢伙,怎麼可能樂意她到這種稀少到只有七門課、其中四門是打鬥技能的學校來學習。

  這七門課分別是:國文、書法、歷史、瞬步、鬼道、白打、劍道。

  只有文科項目算是自己擅長的,春遲眼神有點飄忽的想。

  不過不擅長才奇怪吧,對於已經嚴格接受了70年貴族教育的她來說。

  但是,剩餘那四門課就有點頭疼了,雖然自己的家族就是非常出名的邢軍統領者,但是,她一次也沒有見過有人在她面前使用過這些技能。

  就連秋涼在家練習劍道,也從不讓她近前觀看。據純一說,秋涼雖然力量強大,但是,卻控制不太好,如果近前觀看的話,恐怕會讓她受傷。

  是以,春遲無奈的想,今世做了70年的大小姐,她現在的基礎估計連前世還不如呢。

  起碼前世有的時候她還會跑上幾圈,鍛煉鍛煉體能。而這70年來,就連她稍微快走幾步,都會馬上被禮儀教師喝止。

  算了,現在愁也沒用,不管怎麼說,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她都是要努力再努力的學習的。

  在這個個人武力至上的世界,不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力量才是腦子有問題。                    


☆、朽木蒼純

  開學日就這樣在春遲不想怠慢的怠慢中過去了,唯一讓她覺得高興的是,宿舍居然是單間,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與人合居的準備了。

  由於真央規定不允許攜帶侍女,因此,是四楓院春遲大小姐自己親自動手整理的宿舍,雖然僅是個不大的房間,但是,春遲卻覺得安心起來。

  四楓院家的房間雖大,但是,當夜裡一個人躺在那空曠的房間裡的時候,就連心也空曠起來。

  前一世的父母親人俱在,而自己卻莫名其妙的被不辭而別,再也無法相見。

  今生雖然目前看上去地位高高在上,生活無憂,但是,腳底的道路卻是虛浮的。一個弱女子,毫無根基的飄零在這屍魂界,就連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無法擁有,稍有反抗,就有可能被無聲無息的關押起來。

  這種生活,真是夠了。

  如果不是有對她那麼好、那麼好的秋涼溫暖著的話,想必自己早已經撐不下去了吧。

  現在她有機會到真央學習,畢業的時候如果足夠好運加入了護庭十三番的話,也就可以暫時稍微脫離一下四楓院家單調乏味的生活了。

  如此想著,這個相對來說非常簡陋的房間,都讓她覺得欣喜不已。

  細緻的將行李攤開整理好,還沒想好要不要現在去食堂吃飯,結果就聽到門口有男子猶豫的聲音響起:「四楓院桑?」

  隨之而來的,是輕柔的三聲叩門聲。

  此時的春遲已經換上了樣式簡單的上白下緋的武士服直垂,也就是真央的校服,比較符合他們這些還沒成為死神的下級武士使用。

  動作俐落的拉開門,站在外面的是一臉靦腆的朽木少年,這是春遲第一次看到朽木大少穿著武士服的樣子,可能是他的身軀太過於纖細單薄,以致於看上去頗有點弱不勝衣的意思。

  春遲在心裡默默的想,朽木大人要給清子招婿入贅的主意貌似真的是一個很英明的決定,如果不考慮清子的心情的話。

  這個貌似一陣風就能吹到的纖細少年,還真的是需要有人扶持的。

  「四楓院桑?」少年有些猶豫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春遲的沉思。

  「請問朽木桑有何指教?」春遲先是行了一禮,然後詢問道。

  「令兄四楓院秋涼閣下與家姐在開學前都對我做下了訓示,如果四楓院桑在真央有什麼需要,請隨時找我。」纖細的少年緩緩說道。

  好吧,春遲覺得大家的這個決定一點都不奇怪。朽木蒼純雖然體弱多病,但無論是靈壓也好還是智商也好,絕對都是站在標準線之上的,再加上他朽木家繼承人的高貴地位,想要在真央裡橫著走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以當然也就是最好的被拜託物件。

  「那麼,日後請多多指教,如果可以的話,請朽木君日後還是直接稱呼我春遲吧。」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禮,春遲如此回答道。

  朽木蒼純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但實際上卻是一個乾脆俐落的主,所以,稍微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那麼現在,春遲桑,如果您方便的話,可否允許我帶您熟悉一下真央校園?」用牽星鉗別住了左側頭髮的少年微笑著提出邀請。

  春遲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的寢室,點了點頭,也就跟著朽木蒼純一起走出了宿舍區。

  「日安,朽木桑、四楓院桑。」

  「日安,朽木桑。」

  ……

  一邊走,一邊是絡繹不絕的同學們打招呼的聲音。朽木蒼純像是對這種情況極為習慣了一樣,只是略微點頭回應,主要還是專心的為春遲介紹。

  「這是食堂,」

  「這是劍道道場,」

  「這裡是鬼道練習場。」

  ……

  真央不是很大,但是,就算是這樣,春遲和朽木蒼純依然還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勉強轉完。

  最讓春遲在意的是位於西北角的小片森林,連接著真央外面的山脈,看上去很是幽靜的樣子。

  少女暗地裡打定主意,每天早晚都要到這裡來跑步。

  是的,跑步,因為在少女看來,無論是什麼樣的戰鬥技能也好,體能都是基礎中的基礎。

  可她現在的體能,別的不說,只是轉了這一圈,就頗有點氣喘吁吁的意思。就連身邊那個真正的多病多纏身都比不過……

  到了後來,還是朽木蒼純體貼的刻意放慢了腳步,用類似於烏龜爬行的速度,四楓院春遲才勉強跟上。

  ——這麼低級的體能,如果她現在不是大貴族家的小姐,而是流落在流魂街的話,真的馬上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想要考進真央,那根本不可能的事。

  想到這裡,春遲先是對自己現在的身份表示了感激,然後忽然又對自己未來的學習生活充滿了擔憂,貌似這一屆就她一個純粹的關係戶,其他的同學們都是憑藉著實力考進來的。

  所以也就是說,她四楓院春遲,是個不折不扣的吊車尾……

  好沮喪……不過,少女還是立刻打起了精神,暗自對自己說,不要和別人比,只要每天都能比之前的自己強上那麼一丁點,就可以了。

  朽木蒼純就在一邊冷眼旁觀了少女從興奮到沮喪,再由沮喪到振作的整個過程。她這種情緒化的表現,根本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一臉端莊站在自家院落裡的典型的高貴大小姐形象。

  比起曾經見面時她那個如同人偶般精緻完美的表情,朽木蒼純還是覺得這樣孩子氣的四楓院春遲比較有趣。

  注意到自己注視少女的時間有點長,在她還沒有發現之前,朽木蒼純就表情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然後將少女引到了食堂。

  此時已經是夕食的時間,食堂裡坐滿了人,但是,在臨窗風景最好的位置,卻明顯的空出了兩個桌子。

  朽木蒼純自然而然的就將四楓院春遲帶了過去。

  注意到這對少男少女的出現,食堂裡先是靜了一下,然後很快又響起了嗡嗡的竊竊私語聲。

  春遲可以很明顯的聽見,那些私語中說的最多的還是:「難道朽木家和四楓院家有意聯姻嗎?」

  好吧,朽木蒼純對她照顧的態度太過明顯,而他們兩個身份地位偏偏又算是相當,更讓人興奮的是,他們都還是單身沒有訂婚的狀態。

  對於貴族來說,像他們這樣的年紀還沒有訂婚實際上是很奇怪的。

  朽木蒼純的婚事未定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哪家如果把女兒嫁過去的話,說不定哪天就會守寡。

  四楓院春遲的婚事沒有公佈是因為,四楓院秋涼貌似到現在都沒有鬆口的樣子(+_+),大家也就並不知道四楓院家實際上的打算,雖然有點奇怪於為什麼要領養春遲,但是,她的婚事也是頗受關注了。

  在外界看來,雖然四楓院家的門第很高,但春遲卻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養女,雖然聽說極其受寵,但真的娶過來的話也不太體面。

  這兩隻湊成一對兒的話,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朽木蒼純聽著周圍的議論,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用眼角稍微瞥了一眼同為議論中心的少女,看她並沒有十分在意的樣子,才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然後右手虛握放在唇邊,輕輕的咳了一聲。刹那間,所有的議論立馬都停了下來。

  春遲頗有點意外的看了朽木蒼純一眼,畢竟,這個少年由於外表太過單薄,用同人界的說法,就是頂了一張極品弱受皮,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居然會有如此威信。

  不過轉念一想,蒼純再怎麼說也是朽木家的繼承人,無論外表如何柔弱,但內在必然都很強悍。

  兩人就這樣在窗邊的一張空桌子旁邊坐下,朽木蒼純先給春遲倒了杯茶,然後才站起來微笑著說:「春遲桑,請坐著稍微等待一下,我去將飯食取來。」

  少年剛剛要轉身離開,旁邊就有幾個下級貴族湊上來說:「朽木大人,請讓我們去吧。」

  朽木蒼純看著他們微微一笑說:「非常感謝,不過你們並不清楚四楓院小姐的口味。」

  非常委婉的拒絕了。

  但他說的話卻讓周圍的貴族們臉色又是一變,這次是真的都非常微妙起來。

  但春遲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這點不用想就知道,既然清子已經吩咐過讓蒼純照顧她,那當然是把她的飲食愛好也都跟蒼純說了,清子從來都是一個非常細心體貼的好姑娘。

  是以她完全無視周圍若有若無的打探眼光,而是面帶微笑、姿態優雅的端坐在那裡望著窗外的櫻花。

  少女側臉的弧度非常完美,淡淡的眉毛斜插入鬢,小巧的鼻樑翹且挺直,淡粉的唇豐潤水嫩,尤其是那濃密而纖長的羽睫,輕顫著,就如同蝴蝶翅膀一樣,脆弱而美麗,讓人情不自禁就會生出憐惜的感覺。

  這是從未有貴族小姐踏足的真央靈術院,前所未有的美麗風景。(此時代的貴族小姐們,並不流行做死神。)

  藍染惣右介就是在這樣眾人都安靜屏息欣賞美景的氛圍中,踏入食堂的。

  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上午坐在她身邊的貴族少女,靜坐窗邊看風景的情景。

  美麗的少女,安靜的、乖巧的跪坐在那裡,柔和美好的就像是一副畫。

  似乎是被什麼事所驚擾了,少女將視線漫不經心的滑過門口,注意到剛要進來的棕發少年,四楓院春遲微笑著點了點頭,算做打招呼。

  她的這個動作,驚動了大半個食堂的人,剛剛在欣賞美麗少女的少年們,同時將視線轉到了藍染惣右介身上。

  然後又驚訝的轉了回去。

  這個時代的貴族們,是不會輕易和平民說話的,如果想得到貴族們的尊重重視,至少得達到隊長、副隊長這樣的級別才可以。

  事實上,就連隊長、副隊長們,如果是大貴族的話,也並不會太在意,畢竟,真正掌控這屍魂界的中央四十六室,都是由貴族們組成的。

  護庭十三番隊,只不過他們手中掌控的刀而已。

  是以,四楓院家的大小姐,哪怕是養女,那也冠以了四楓院之名,是不應該注意平民這種卑下之人的,更遑論打招呼這種離譜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麼寫是有根據的,比如說,露琪亞在被朽木家收養之後,就再沒怎麼和跟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阿散井戀次說過話,而阿散井戀次也是在晉升了六番隊副隊長之後,才有底氣決定再次和露琪亞恢復來往。

  而從大霞路家的大小姐侍從開始對待一護的方式也可以看得出來,哪怕兩百年後,貴族們還是認為,他們和平民說話,對於平民來說,那就是天大的恩賞了。如果吩咐他們做事,更是他們的榮幸-_-|||

  我個人不贊同這種離譜的思維方式,但是,寫文嘛,爭取要真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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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做藍染惣右介的鄰桌

  朽木蒼純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不過,他並沒有多在意,反而視若不見的取回了食盒,動作優雅的將飯菜取出一碟一碟的擺在了桌上。

  然後四楓院春遲就愣住了,呃,請原諒這個在大貴族家被嬌養了70年的大小姐吧,如此不精緻美麗的菜肴,自她出了蛆蟲之巢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

  蛤蜊味增湯、鹽烤鯖魚、金平牛蒡、蘿蔔沙拉和醬菜。

  雖然也是特別正常的三菜一湯日式餐飲,但是,比照平時家中食用的,就缺少了那種很關鍵的壓倒性的華麗感。

  不過想想這是真央靈術院提供的免費飲食,並且也是唯一飲食,春遲也就釋然了。

  「我開動了……」少女雙手合十,神態莊重的盡到禮節,說起來,來到屍魂界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和除了秋涼之外的男性吃飯呢,心裡不由得有點小緊張。

  然後——她就目瞪口呆了。

  直盯著坐在對面的朽木蒼純拿起了一個做工精緻的小瓶子,隨著手的抖動,沙沙的紅色粉末紛紛落下。

  眨眼間就染紅了整碗湯。

  然後春遲就看著外表蒼白纖細的朽木蒼純,一臉淡然的端起了湯——開喝。

  從頭到尾眉毛的角度都沒有絲毫改變,喝完之後放下湯碗,面帶微笑的說:「這裡的湯,也只有這麼喝才會覺得美味。」

  春遲表情木然的端起自己的湯,品嘗了一口——唔,味道確實寡淡了一些。

  再持起筷子夾向鹽烤鯖魚——唔,不夠入味。

  每樣菜略吃了兩口,也就沒了興趣。

  然後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抬頭環視一圈,原來是周圍的貴族少年們全都在忍笑偷看她。

  ——看來他們對這裡的伙食也不是很滿意,所以這是在幸災樂禍吧?絕對是的!

  受到如此注目,春遲反而不想抱怨了,端出一派微笑享用的表情,將自己的份額吃的一點不剩。哼,想當年她沒飯吃到時候,什麼吃不下去啊。

  想看她的笑話,你們還早了幾百年。

  然後略有遲疑的對一聲不吭和她保持同樣吃飯速度的朽木蒼純問道:「朽木君,請問這裡允許自己做飯嗎?」

  朽木蒼純驚訝的挑了挑眉。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自己開夥。」春遲微笑著說道,要知道,雖然現在自己的嘴巴很刁這個毛病非常不好,但是,值得慶倖的是,與嘴刁毛病同時被培養出來的是,70年的家政課不是白上的。

  別說是普通的料理,就算是四楓院家代代相傳的秘密食譜,她也全都掌握了,並且還額外開發了幾道很拿的出手的私房菜。

  朽木蒼純也瞬間就想到了這裡,畢竟,每個貴族家的小姐,家政課的項目都必須取得優異的成績才有嫁人的資格——不然的話,難道你是打算拿自家女兒去報仇嗎?

  於是說道:「雖然沒有規定,但是也沒有人這麼做過,再說,真央平時與外界並不來往,每年只有開學時才會打開一次校門,普通人並沒有辦法購置新鮮的食材。」

  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看著春遲露出的失望神色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過這點我可以解決,如果春遲小姐能夠提供雙人份的料理的話。」

  春遲一愣,瞬間就明白了朽木大少的意思,就是他管食材,她管制作,最後成果兩人平分。

  「成交!」毫不遲疑的點頭同意了,不過明白歸明白,同意歸同意,但是,少女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朽木蒼純這傢伙絕對是披著兔子的皮,長著狐狸的心。

  不可小視啊不可小視。他肯定明知道如果給自己提供了食材,自己也會投桃報李的準備他的那一份料理,但他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說了出來。這是在控制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會讓關係一下子就發展到互有往來的親密朋友程度,僅僅是保護與被保護關係的普通程度而已。

  這傢伙,雖然說是受到了吩咐來照顧她,他今天帶她參觀校園、為她取餐食的行動也都向大家表明了四楓院春遲是在他的保護範圍內這一點,但他還是不願意一下子就將春遲當做親密朋友來對待。

  是個表面上看上去溫柔可親,骨子裡卻很高傲、很貴族的人呢。

  吃過飯大家也就散了。按順序讓朽木蒼純和四楓院春遲打頭,其他貴族隨後,在食堂門口大家再互相行禮告別,一整套的流程走的絲毫不亂。

  不過春遲有點遲疑的想,估計將來等到這些少爺們上了戰場,和同伴們有了同生共死的經歷之後,就不會這樣過於拘泥於規則了吧!

  死神是絕對的高危工作,說不準哪天就會死掉,在那樣的工作環境裡,如果還講究今天這一套的話,人會壞掉的。

  沒讓朽木大少送自己回寢,反正在真央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還不如自己慢慢的再四處走走,鍛煉一下身體。

  走兩個小時就要掛掉的感覺,實在是太糟了!

  是春遲大小姐前世今生加一起活了100多年最糟糕的經歷,沒有之一,感覺整個人生都絕望了有沒有?這樣的體力還談何強大起來,將來和秋涼一起並肩戰鬥啊。

  到時候不需要敵人動手,只要任務地點稍微遠一點,自己就搶先陣亡了。

  相信如果這是遊戲的話,春遲覺得自己的HP不是為零也差不多了。她還真是為未來敵人著想的好對手啊。

  想到這裡,少女滿心憂鬱的抬起頭,卻發現今晚的夜色非常美,天空明澈高遠,深藍的就好像海水一樣,讓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夢幻飄渺起來。

  情不自禁的想找個高一點的地方好好觀賞那宛若銀盤的明月。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貌似只有藏書閣的地勢比較高的樣子,那個屋頂又廣闊又平滑,絕對是個觀月的好地方。

  ——就是不知道,現在HP為零的自己,在生疏了70年之後,是否還能應用前世應用的極為熟練的爬牆技能。

  可是,被拘謹了70年的心卻蠢蠢欲動著。

  索性就試試,反正今天身上的衣服也是難得的便於活動,少女是這樣想的。

  費力的抓住自屋頂探出的反宇,如果是上一世的話,應該可以毫不費力的借此翻上屋頂,可是現在,少女纖細的兩腿在空中來回蕩著,胳膊完全沒有力量做多餘的動作,哪怕僅僅是繼續懸掛著自己的身體,都非常困難,有堅持不住的感覺。

  春遲無奈的看了看下方的地面,再感受著胳膊支持不住的顫抖,輕輕歎了口氣,決定還是先從她預先安排好的後路撤退——只要輕輕一蕩,越回到窗子裡,就可以了。

  這是她行動之前就計畫好的,她是想賞月,可並不想因此丟掉性命。尤其是以這樣的方式,不知道還以為她要鬧自殺呢。

  「喂,你在做什麼?」正在少女完全放棄想要重新縮回去的時刻,耳邊突然的響起了一道聲音。

  春遲一驚,已經到了極限的手抖了一下,鬆開了緊抓的反宇,身體向下墜去。

  邊墜邊想,如果自己就這麼摔死了的話,秋涼會愧疚到死吧!

  不、不對,自己根本不想死啊,她還想好好的嫁給秋涼,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呢。

  得自救,少女睜開眼睛,一邊墜落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打算找個著力點一步一步摔下去,哪怕摔殘了、撞疼了也要活下去。

  但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墜樓的時間總共不過一兩秒,思想剛跟上,她人已經到底了。

  一個溫暖但並不結實的懷抱接住了她。

  少女的身材雖然極為纖細柔軟,但是,猛然從4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重力加速度還是有的。

  接住她的少年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還好因為是有靈力的准死神身體,雖然還沒有徹底掌握如何使用強大力量的方法,但是耐擊打程度卻要比普通的整好很多。

  只是有點疼痛罷了,卻並不會受傷。

  倒是少女的骨骼,真是令人意外的精緻細巧呢。

  還有白天聞到的梔子花的芬芳,似乎並不是香薰到禮服上的,而是少女本身自帶的味道。

  近距離在月光下看的話,少女的肌膚細膩光澤的近乎透明,散發著有如琉璃一般的色澤。那雙大而水潤的雙眼中不見驚慌害怕,反而是非常清晰的盤旋著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雙,被月光浸透了的美麗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少年的藍染惣右介這樣想著。

  但隨後,他就動作輕柔的將少女放在了地上。在她感激的躬身道謝時,微微側著避開身體。

  「真是非常感謝您救了我。」四楓院春遲滿是感激的再次道謝。要是這樣簡單的就死掉了的話,她豈不是白白在四楓院家堅持了70多年?

  「不,如果不是我出聲驚擾了四楓院桑的話,四楓院桑也不會掉下來。」少年溫和的笑著回答。

  「不管怎麼說,能夠得救這種事就很值得感激了。」春遲搖了搖頭,否認了少年的說法,然後非常認真的說:「請直接稱呼我為春遲吧,您的話,我可以直接稱呼您為藍染君嗎?」

  總是聽救命恩人對自己使用敬稱,就算是做了70多年的貴族,這種事也不能習慣。

  少女說話的語氣非常誠懇,眼神也是清澈到純淨的地步,那種如小狗一般濕漉漉而充滿期待的樣子,還真是讓人完全無法拒絕,只能退步同意:「春遲……小姐當然可以免去敬稱。」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雖然明知道,如果當眾被少女如此稱呼的話,一定會引起那群貴族們的不滿。

  不過,那群傢伙除了身份上好些,其他還真沒有什麼值得讓人尊敬的地方。

  「當然,如果有外人在場的話,請藍染君原諒我還是需要偽裝一下的。」似乎是意識到了如果真的這樣執行的話,她倒是無所謂,藍染惣右介卻會因此惹上麻煩,少女狡黠一笑,故意這樣說道。

  「嗯?」這次藍染是真的有點吃驚了,雖然對方是大貴族,但是,能表面上放下架子與平民交流的貴族雖然少,但也還是有的。

  可是,能夠為一個平民想的如此細緻周到,就是少女本身的品性良好了。

  尤其還能將問題完全推到自己身上,這點實屬難能可貴。

  這是藍染,第一次注意到少女除了秀美容顏之外美好的地方。

  總覺得,貌似那些高高在上的愚蠢貴族們,也稍微有點好的地方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的藍染君,還處於中二症早期


☆、好感度

  「春遲小姐剛剛那是?」靜默了一下,藍染少年終究還是覺得很好奇,畢竟,傳說中的大家閨秀在半夜將自己掛在房頂這種事,如果不是真的見到,恐怕想都想像不到吧!

  聽到這個問題,春遲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她有點臉紅的低下頭,想要賞月而把自己掛在屋頂差點摔死這種事……果然還是會讓人覺得很愚蠢啊。

  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年貌似只是純然的關心,雖然覺得很蠢,可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為了自己的顏面撒謊,並不是春遲的準則。

  想到這裡,少女抬起頭,不看眼前的少年,漂移著視線說:「因為覺得今晚的明月很美……」

  「於是就想上去看看。」藍染少年看了一眼眼神飄忽的少女,再看看天上的明月,不知為什麼,感覺非常想笑。

  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眼前的少女又露出了早上遲到時那種明明很窘迫,但還是努力挺直脊背強撐的、如同小貓炸毛一樣的可愛表情。

  忽然很想摸摸她的頭,但他馬上就清醒過來了,反而稍微後退了一步。

  然後也移開視線,不再看眼前的少女,微笑著說:「時間已經很晚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春遲點點頭,經歷了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她也沒什麼心情再賞月了,還是趕緊回去洗洗睡吧,明天如果上課再遲到的話,她真的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話說到這裡,兩人也就相互寒暄了幾句就告辭了。

  真央的住宿條件,寢室雖然是單間,但是,沐浴間和衛生間卻是公共的。因此,當大小姐端著自己的沐浴用品走到洗漱室的時候,基本上整個房間裡的人都在看她。

  所幸,都是女性。春遲這些年被女性們用各種眼光都看習慣了,也就不以為意,自顧自的找了一個竹管,開始清洗起來。

  那些女生們看了她一會兒,也就各自做各自的去了,只有幾個依稀見過幾面的下級貴族家的女孩兒,猶豫著走上前來,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都被春遲搖頭拒絕了。

  春遲不看她們就知道,她們一定覺得很奇怪吧,自己不在家養尊處優,而是跑來上學。

  不過別人的想法自己也管不到,只是開學第一天就諸事不利,不免覺得有點掃興。

  但這種掃興在回寢的時候看到被塞進自己房間門縫裡的信封時就一掃而空,朽木大少不愧為朽木大少,僅僅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朽木家專門定制、印有櫻花家紋的撒銀粉玉版紙箋上,是朽木大少字跡優美的留言:「食材、廚房皆以備好,位於女子寮東門右轉竹下小街尾室,鑰匙與紙箋一併奉上,請笑納。」

  再翻看信封,裡面果然有一枚銅質鑰匙,只不過,讓春遲最驚訝的並不是朽木蒼純辦理這件事的速度,而是,現在已經是亥時了,按照女子寮規定,戌時過後,是所有男生不得入內的時間,朽木少爺是如何將這信送到她門口的……

  這真是一個很值得讓人深思的問題啊……

  不過,聽說都準備好了,春遲不免就覺得有點心癢,也不顧時間已晚,居然又換上直垂走了出去。

  在出了女子寮東門右轉之後,就不得不拿著紙箋在呆立在路上面對著十多條一模一樣的小街張望——沒辦法,春遲小姐從前世開始就是路癡,今生出門又都有侍者引路,讓她自己一個人找路還真是有些困難。

  正在左右為難要不要把朽木蒼純叫出來詢問到底是哪裡的時候,就看見了剛剛分別不久的棕發俊秀少年,手中捧著大量書本,正身姿筆直端正的往男子寮的方向走去。

  「藍染君,」春遲在心裡松了口氣,總算遇到一個靠譜的人可以問一下路了。話說起來,真央的夜晚還真是靜寂啊,明明就位於男女宿舍門口的不遠處,都基本看不到有什麼人在外遊蕩。月輝清冷,春夜幽涼,周圍的建築古樸——正是適合拍鬼片的好場所,讓僅僅站了一小會兒的春遲都覺得有有些陰森起來,雖然她明明知道自己現在理論上已經是鬼了。

  藍染惣右介驚訝的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剛剛沐浴過的少女,披散的頭髮上還有不停下墜的水滴,明明需要近身才能聞到的味道清冽的梔子花的芬芳,現在在幾步之外,就可以清晰的聞到了。

  可能是由於頭髮還濕著的緣故,她的發色顯得格外的黑,漆黑的發緊貼著少女瑩白的臉,給她本來就完美的肌膚,增添上了幾分令人驚心動魄的清豔之色。

  而那雙本來就非常美麗的眼睛裡,毫無掩飾的顯現出了見到他的喜悅,那好像看到他就得救了一樣的依賴神色,讓少年不禁有點愣住了。

  就這樣直視了兩三秒之後,藍染強行讓自己移開了目光,若無其事的問道:「春遲小姐,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竹下小街是哪條?」春遲沒注意他的異樣,而是轉頭看向面前那幾條一模一樣的街道,一臉煩惱的問道,語氣是她自己都沒注意的嬌嗔。

  好吧,在這個剛剛救了自己性命的少年面前,又是身處在暫時脫離了四楓院家控制的真央靈術院內,春遲一直緊繃的神經已經悄然放鬆了,這讓她前世人生中最初的20多年的生活印記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顯露了出來。

  「竹下小街?」少年低聲重複了一遍,伸手一指就給春遲指明了方向。

  好厲害,雖然春遲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但是她的眼睛卻毫無疑問的顯現出了這樣的意思。明明都是同一天入學的,男生和女生在認路能力這方面果然不是一個次元的。

  藍染少年被她滿是讚歎的眼神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明明只是件微乎其微的事而已,做不到才很蠢吧?!不過,被這個美麗的少女如此看著,感覺上,並不壞。

  但還是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沉默了一下,略有點遲疑的問道:「你到底要找什麼地址?」僅僅是找到一條街道都讓她如此佩服,可想而知這位大小姐該有多麼的路癡,如果放任她一個人找下去的話,也許到天亮都找不到她想要找的地方。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會覺得這個人蠢到家了,屍魂界被這樣屍餐素位、五體不勤的貴族們統領真的沒問題嗎?這樣的疑問和不屑。

  但是現在,他卻莫名的有點覺得不放心。

  春遲沒有多想,將手中的紙箋遞給了藍染少年,偏著頭微笑道:「有點吃不慣食堂的飲食,就拜託朽木君幫忙準備了這些,打算以後自己準備料理。」

  藍染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如此真切的認識到,這個少女是個不折不扣的貴族大小姐這樣的事實。

  可奇怪的,他卻不覺得她這樣的挑剔討厭,反而有點認同的覺得,她就應該這樣,怪不得今晚食堂裡那些人的表情如此微妙,一直在不停的看她吃飯,想必早就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吧?

  少年沉默著將春遲引到那紙箋上的地址,是一所非常不起眼的民居,就連窗戶也都被木板遮上了,外表上看上去不新不舊,完完全全非常普通的樣子。

  但是當打開門進到屋內的時候卻完全不一樣了,房間雖然不大,但那是相對于貴族之家來說的,這樣一間完全可以居住三口之家的房屋只用來做廚房和餐廳的話,就真是非常大而奢華了。

  食材和調料都非常齊全,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櫃子上,就連廚具也都是種類齊全的不得了,估計完全是按照朽木家的廚房配置的。

  總的來說,春遲對朽木蒼純的準備非常滿意。不過,在仔細的看了一圈之後,春遲卻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仔細一想,趕緊回頭看向門口,果然,藍染少年並沒有跟進來,而是身姿筆直的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

  他這是在避嫌吧?春遲有點遲疑的想,畢竟如果半夜三更被人看到她和藍染君共處一室的話,春遲在貴族間的名聲也就不用要了。

  還真是個非常細心的孩子呢,原本就因為被他救了一命而心存感激,現在再看到這個孩子的為人處事之後,就更加增添了一些好感度。

  不過,即使好感的再高,這個時候也是不能讓他進來喝杯茶什麼的。人家男孩子都有這個自覺了,春遲做為女性就更要矜持一些。於是,就站在門口,恭敬的行禮做為道謝和告別。

  至於平時被教導的,平民都是卑下的,與他們說話都有失體統,讓他們有機會為自己服務就是天大的榮幸這種事,就讓他們去死。

  春遲一向都是非常懂得感恩的人,別人只要對她有幫助,無論那人的出發點是善是惡,都會得到春遲真誠的謝意。

  並且,她也習慣於將人往好的方面看,這種做法不是樂觀,而是一種相對通達成熟的人生態度。

  在春遲看來,如果把世事都看的險惡的話,那活著的人不是太可悲了嗎?她是寧願的高興的被欺騙,也不願清醒的痛苦的人。

  是以,就連四楓院芳樹那樣對她不知有什麼不妥安排,不妥到連他的親兒子四楓院秋涼都不能放心在外出的時候將春遲放在家裡的人,春遲都是心懷感激的。

  她不是聖母,她是一個雖然看的透徹,卻更樂意視而不見,以求讓自己活得更舒服的懶散傢伙。

  四楓院芳樹給她提供了很好的生活,所以她就對四楓院芳樹心存感激。至於有什麼目的什麼的,春遲倒是覺得,如果一個人連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那才真是失敗的。

  就連那樣的人春遲都能接受和感激,現在對這個明顯心存善意的少年,春遲沒有不禮遇的理由,哪怕這禮遇在世人看來是不合理的。

  但藍染少年卻對她這樣鄭重的禮節有點吃驚,不過,這個天生就非常聰敏並善於掩飾自己真實情緒的天才少年,此時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笑著行禮,然後告辭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朽木家的家紋


☆、白打課

  藍染走後,這間屋子裡就只剩下春遲一個人,雖然覺得有點可怕,但是,對於一個享樂至上的傢伙來說,果然還是先準備明天的便當更有吸引力一些。

  她可不像朽木蒼純,只要靠著一瓶辣粉就可以勉強過活。70年的錦衣玉食啊,足夠把一個燒火丫頭養成豌豆公主了。

  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感激自己的家政課教師們,她們的嚴格要求,才給今天的春遲留下了一條生路。

  這是不挑剔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的,有些人會因為蒸米飯時多放了一點水這種小事,就寧願餓著也不吃飯的矯情心理。

  在由衷敬佩感激了朽木少爺強大的執行能力之後,春遲開始了她的料理日程。

  處理食材的事暫且不說,現在首先擺在春遲面前的,是如何能將火升起來的問題。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重要且重大的課題,因為,平時在家的時候,春遲雖然號稱是料理全能,但是,像食材的初期處理,以及點火這種小事,都是由下人們在一邊先準備好了再請大小姐下廚的。

  春遲只知道如何控制火溫,但是,該怎麼把火點起來這確實是個難題。她學著平日使用時的樣子,將柴小心堆起來,然後開始使用打火石點火,理論或許是正確的,起碼與平時用的時候八九不離十。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誰能告訴她,這四處飛濺的火星該如何將柴點燃呢?

  嗚嗚,這種時候忽然好想念現代先進的科學技術,只要輕輕一撥開關,火就自己燒起來了。

  或者,就是四楓院家那些安靜而俐落的下人,隨便來一個也可以啊。

  悲歎歸悲歎,在經歷了半個時辰的不懈努力之後,春遲看了看門外的月色,終於決定還是停止做無用功了。

  時間已晚,子時是女子寮的門禁時間,再不回去的話,雖然寮監不可能不給面子不讓她進去,但影響卻十分不好。

  至於如何生火的問題,還是留給那看上去無所不能的腹黑兔子朽木大少解決吧,春遲相信,那個傢伙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

  儘量忽視周圍的黑暗環境,快步回寢之後,時間已經接近于子時,春遲鋪好自己的床鋪,開始趴在牆邊的小桌上給秋涼回信,這是他們「兄妹」的日常行為,只要是秋涼在外無法回家,就會每日給春遲寫信,字句不多,有時僅僅是一句:「一切安好,勿念。」之類的無聊言語而已。

  但卻一次也沒有落下,哪怕任務再繁忙危險也是如此。

  今天因為是春遲的報導日,秋涼額外寫了很多他早已經囑咐過很多次的什麼「一切都不用在意,怎麼開心就怎麼做。」、「不要太用功,要注意身體。」、「有誰對你不敬就告訴我。」這類無責任撐腰的話。

  雖然春遲早就決定不會照做,但還是一一應下,然後也囑咐了幾句讓他也注意身體,注意安全這樣的老生常談,隨信又附帶了一雙她親自縫製的足袋。

  這裡不得不說,雖然不明白秋涼為什麼對他的父親極具戒心,但是,四楓院芳樹大人在春遲這個他眼中的准兒媳的教育問題上,可真的是很為他的兒子著想。

  春遲的文化課自不必說,就說她的家政課,無論是料理、裁縫、刺繡、茶藝、理家等各個方面,四楓院芳樹都是命雅子夫人請的屍魂界最知名的大家來教導的。

  務必要讓春遲成為一個各方面都非常拿得出手的完美女性。

  這也是四楓院春遲和朽木清子能夠交好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們兩個在很多課程上,老師都是同一個,平時交流個課業問題什麼的,不方便也方便,不熟悉也熟悉了。

  所以,區區一副刺繡著精美家徽暗紋的足袋,真的是不在話下。就連秋涼平時用的夾衣、角帶、足袋這些小東西,也都是春遲裁縫課的練習成果。

  至於秋涼外面穿的死霸裝——那是十三番隊統一發放的制服,春遲沒辦法替換。再說,按照秋涼的理論,死霸裝這種東西就是經常會損壞的易耗品,不值得春遲費心,就算她做了,秋涼也不捨得穿,「小乖辛辛苦苦做的衣服怎麼可以損壞?」這是秋涼的原話。

  放下書信,將其封好之後,就放在了一邊,打算明天早上交給朽木大少讓他派人送給秋涼,心裡又開始計畫上次給秋涼做的正禮服還缺少一條束帶,有空的時候應該再做起來,春遲這才休息。

  開學的第一天,上午兩節課都是文化課:國文和書法。春遲雖然在家裡都學的不錯,不過她覺得書法這東西就是不進則退,一日不練,手就會生,因此,倒也是非常認真的練習。

  國文則是,雖然她自認前世的天朝文化比島國要精深廣博很多,但這並不影響她在課上發呆走神,給秋涼寫家書。(寫到這裡我真想吐槽一句,春遲桑,你哪裡有那麼多話和秋涼說?)

  雖然大小姐自顧自的在做自己的事,但是,老師們卻對她安靜乖巧的態度都很滿意,畢竟他們之前聽四楓院三席說過,無論春遲大小姐做什麼都不要管這樣的話,因此,目前看春遲的表現,他們還是很欣慰的。

  尤其是書法老師,四楓院春遲師從書法大家近衛信尹,寫字下筆無論是輪廓佈局還是氣勢上都是非常的酣暢渾厚、龐然大氣、鸞翔鳳翥。這讓教席簡直感動的不行,要知道在真央這種專職教授武道,就業目標以護庭十三番隊那種武力至上的工作單位為上選的情況下,是多麼的難得啊。

  每年,也就只有在家中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子弟,才能讓他如此省心了。

  本來以為這幾十年來有了四楓院秋涼、朽木蒼純這樣出色的弟子就已經很讓人滿足,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再看到另外一個令他滿意的弟子。

  老師都有點熱淚盈眶了。

  就連春遲鄰座的藍染惣右介都不免用新的目光來看待四楓院春遲。原來這位大小姐,除了笨拙到讓他無力之外,還有這樣出色的一面。

  上午輕鬆的課程很快過去,下午的課……咳……對於春遲來說,或許是慘不忍睹的。

  課程是白打和劍道。

  對於一個行走了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的就險些掛掉的地道的大小姐來說,她深切的憎恨著安排了這樣課表的混蛋。

  哪怕是白打+鬼道,劍道+瞬閃這樣混著來也好啊。起碼還有休息的時間,不是完全的消耗體力,也有消耗一會兒靈壓的時候。(春遲小姐是這樣認為的,作者對她的觀點持沉默態度)

  一下子把這兩門最消耗體力的課排在一起,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白打就不用說了,在四周的人仍然好好的跟隨老師做基礎動作,甚至頗有餘裕的四處留意並琢磨著如何精煉基礎動作的時候(比如說天生奇才的藍染君),四楓院春遲閣下就已經汗下如雨、搖搖欲墜了。

  藍染少年一邊跟著老師出拳,角度力量與示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身邊臉色蒼白,不停顫抖的纖細少女。

  下午的陽光正好,好到對基本已經堅持不住的少女來說過於毒辣的程度。春遲的膚色並不是單純的瓷白,而是那種極淺淡極淺淡的淡淡的粉,這一點,在昨天春遲坐在他身邊時藍染少年就發現了。

  可現在,那種曾經如同最輕盈優美的花瓣一般鮮美可口的膚色,卻全都化為了毫無生氣的牆紙一樣的慘白。晶瑩的水滴從少女漆黑的發間一滴一滴落下,滑過線條優美纖細的頸,隱入到雪白的衣領裡。

  如此盛景雖然很美,美到令人有點口幹的地步,但是,在稍一愣神之後,藍染少年卻想替少女向老師請假。

  他看的出來,四楓院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能撐到現在,但是,不應該再讓她繼續強撐下去了。

  如果是平時的話,少年一定會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過無用,可是此刻,藍染看著那搖搖欲墜的纖細身影,心裡忽然覺得有點刺痛。

  剛想舉手發言,卻在無意間看到了少女臉上那抹堅毅沉靜之色。

  四楓院春遲的表情嚴肅到冰冷,那雙曾經看著自己欣喜、對自己露出欽佩神色的清澈雙眸,在這一刻,清晰顯現的滿滿的都是堅定與不服輸。

  那是有了賭上性命也要堅持下去的覺悟的人才會有的眼神,藍染對此十分熟悉。於是,雖然覺得那個少女隨時都可能會倒下,雖然十分不想看到那個少女如此難受的樣子,可他還是閉上了嘴巴,若無其事的將視線移開。

  只是時不時的就用眼角瞟她一眼,確認她還站立著。

  漫長的?白打課就在藍染惣右介心不在焉的冷眼旁觀中過去。下課之後,他看著少女雖然不停顫抖但依然還是保持著優雅步態,走到休息區才倒下的情景,雙腿在自己還沒反應之前,就移步走了過去。

  然後在貴族同學們一擁而上關切詢問的時候清醒過來,轉過身表情淡然的離開。

  白打課之後是劍道課,空曠的道場裡,四楓院春遲遲遲沒有出現,整個班級的同學都在小聲的議論紛紛,覺得四楓院家的大小姐這堂課不會來了,畢竟剛剛那種情況誰都看得到,四楓院的異樣並不是作假的,雖然對號稱是天賜神兵、掌管邢軍、代代天才輩出的大貴族四楓院家出了如此「奇才」感覺很微妙,但那樣一個纖弱少女,卻是誰也不忍心看她受苦的。

  藍染少年微皺著眉站在道場的角落裡,相對于同學們證據確鑿的議論,他卻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少女那個堅定的神情,莫名的就覺得,她是一定會來的。

  雖然沒有理由,但他就是如此堅信著。

  所以當他看到那個臉色慘白到透明的少女出現在道場門口時,一時間心中變得無比複雜起來——希望她來,又不希望她來。

  略微糾結了一會兒之後,少年幡然醒悟,無論她來與不來與自己又有何關係呢?他們僅僅是同學罷了,而同學這種關係,對於從出生起就覺得自己與普通人不一樣的藍染來說,還真不是什麼值得記住的重要關係。

  這樣想著,少年刻意移開了視線,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淺打上。

  可是,越是努力提醒自己不去關注,視線就越是不停的飄向梔子花香傳來的方向。

  如此三五次之後,少年自己就開始惱怒起來,對於這樣不受控制的自己感覺十分新鮮和厭惡。

  正在藍染少年滿是鬱悶的時刻,他的耳邊卻響起了少女熟悉的甜細柔軟的聲音:「藍染君,請問我可以與您組隊嗎?」

  少年的身體一僵,在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同意的話語就已經脫口而出。

  並且最糟糕的還是,就連剛剛煩悶的心情,居然也都隨著這個微不足道的要求一併被化解了。                    


☆、料理

  劍道課就在藍染不停輕鬆的擊倒春遲中過去,有好幾次,在面對對面那個不停倒下的少女時,藍染少年都想放下淺打直接認輸了。

  可是,那雙寫滿了堅定的美麗雙眸卻讓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哪怕明知道和她繼續練習下去自己也不會得到什麼進步,不過,反正和其他人練習的結果也是一樣,少年如此解釋自己還沒放棄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不忍心、想多看她一會兒這類可笑的理由,而是純粹的無聊、無所謂罷了。

  對於像藍染這樣的天才來說,什麼動作他只要看上一遍,就能完全領會要領,並能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的重複出來。

  所以,對他來說,和糟糕到一塌糊塗的春遲對練,或者是比春遲水準較高的其他同學對練,基本上沒什麼區別。(真的是這樣嗎?藍染君?)

  本來只是不忍心、無法拒絕春遲的請求,但是在對練幾次之後,他倒是驚訝的發現,對面的對手雖然很弱,讓他一下子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擊倒,但實際上,她的眼力卻很好,反應速度很快,戰鬥意識也很強。

  也許是因為這幾點太好了,與她身體實際上能做到的動作完全不匹配,所以才導致她連連失誤。

  再加上可能是天生體能就不行,淒慘的結果就請大家自行想像吧,作者怕寫出來,春遲會哭出來。

  相對于藍染超強的洞察力,四楓院春遲也是如此感覺的。從她穿越來的第一天,春遲就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的五感極其敏銳,但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感受到到底有多敏銳。

  敏銳到,她能通過聽覺就可以判斷出藍染的每次出手的力度和角度,通過視覺的話,就會覺得少年那他人看起來迅捷無比的斬擊是如此的緩慢。

  緩慢到可以隨心所欲打斷的地步。

  還是那句話,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即使春遲的軟體系統再好,可她的硬體暫時卻是垃圾到讓人目不忍視的地步。

  軟硬體系統的不相容,更加劇了她訓練成果的糟糕程度。

  少女無視周圍若有若無的同情鄙視憐惜目光,對表情依然淡然陪自己練習的藍染君的好感度再創新高。

  明明以少年的程度陪她練習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就像高手陪臭棋簍子過招一樣,只會拉低自己的水準,但每次交手時,少年還是都會竭盡全力的出手,完全不表露除了刻苦認真練習之外的其他態度。

  這樣的漠視正是春遲需要並感激的。

  只不過對於人家如此拉低自己水準的幫助有點不安,在下課的時候,春遲走到藍染面前,按照劍道的規則行禮,非常真誠的說了一句:「謝謝。」心中卻暗自決定,下次不再找藍染練習了,人家幫過自己一次也就夠了,不能再耽誤他。

  她是怎樣想的藍染並不清楚,藍染看著少女真誠的表情,倒是鬼使神差的低聲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努力?」

  「追求強大的力量還需要理由嗎?」春遲看了一眼優雅站立在道場外面微笑等待自己的朽木蒼純,言不由心的回答了這一句——在她和秋涼關係還沒對外宣佈之前,她沒資格也不想自己單方面宣稱要為秋涼而努力,這也算是春遲難得的一點少女心。

  但這漫不經心的一句卻讓藍染少年一愣,然後又是微微一笑,是啊,追求強大的力量還需要理由嗎?這句話不正是一直以來他的心中所想嗎?

  今天怎麼反而有疑問起來。

  少年微微搖頭,看著美麗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已經被一群仰慕者圍住的大貴族朽木蒼純。

  看到春遲換好衣服走了過來,朽木蒼純微笑著和那些圍住自己的少女們一一告別,他不是花心,只不過是極為禮貌,不願意當面拒絕女孩子罷了。

  但實際上,大家接近他也只能到這種程度,想再進一步,那真的對不起,朽木少爺沒有時間。

  明明平時對大家都一視同仁,但自從四楓院春遲入學之後,一直與女生們保持不遠不近距離的朽木蒼純就開始變化起來。

  不但主動帶她參觀校園,與她同桌吃飯,現在還接她下課。

  簡直太讓人嫉妒了有沒有?

  但實際上,朽木蒼純不可能是單純來接春遲下課的,今天早上他們在食堂碰面時春遲就已經和他說清楚了,點不起火,自己做料理的事肯定泡湯,讓朽木蒼純想辦法。

  朽木大少當時淡淡一笑,非常自信的說,等今天放學後,他去解決這個問題,這才是朽木現在來等春遲下課的真相。

  兩人無視眾人聚焦於他們身上的複雜目光——他們平時都習慣了,並肩向竹下小街的方向走去,食堂的飯菜不合心意,能早一頓擺脫都是好的。

  路上的時候,朽木還交給春遲一個包裹,說是秋涼派人送來的,然後目光微妙的看著春遲說:「你和你堂兄的關係真好。」

  ——好到在開學前,四楓院秋涼閣下把他叫去了囑咐又囑咐,現在又是,昨天早上這兩人剛剛分別,昨天晚上就送進來一封信,今天又送進來一個包裹,並且看樣子,貌似這是每天都會有的日常往來……正常人家的堂兄妹都是這麼關係親密嗎?

  春遲淡淡一笑,並不回答,回答什麼,能說她實際上算是四楓院家的童養媳嗎?從這個角度想,難道四楓院家實施的是光源氏養成?

  那麼,她不得不說的是,她這個被養成的實際上很開心,只要物件是秋涼的話。

  那個對她保護過度,對自己卻忽略的一塌糊塗、讓人想起來就忍不住微笑、覺得無比安心的傢伙。

  這麼想的話,忽然好想知道他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挑食——真是搞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大的人,居然連青椒和大根都不吃。

  在現世執行任務的話,估計又是隨意的找點東西填飽肚子就可以了吧,純一在這點上不知抱怨他多少次了。

  明明也是大貴族家的重要繼承人,卻一點也不在乎吃穿等問題,或許也可以說,他不在乎任何東西,在遇到春遲之前。

  劍道練習場與竹下小街的距離並不遠,時間在春遲無法停止的想念之中也很快過去了。也就是說,終於到了朽木大少大展身手的重要時刻了。

  對於這個問題,實際上春遲的心裡是有著小小的不安與幸災樂禍的,畢竟她昨晚艱苦奮鬥了那麼久都沒有成功,結果今天早上和朽木大少說起的時候,大少居然特別輕描淡寫的說:「那算什麼問題?」

  一臉的淡定超然,讓春遲很是磨牙。

  「君臨者啊!血肉之假面、萬象、羽搏、冠以人之名者!焦熱與爭亂、隔海逆卷向南、舉步前行!破道ソ三十一赤火炮!」看到爐子裡堆好的柴之後,朽木大少什麼也沒說,淡淡一笑,舉起右手,開始詠唱。

  春遲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更讓她目瞪口呆的是,朽木大少說的不是問題果然不是問題,就這威力,不但爐子裡的火點燃了,就連爐子後面的牆壁都讓他給轟出了一個窟窿……

  ……好吧,唯有左邊那六個點可以代表春遲此刻的心情。

  朽木少爺可能也對自己輕而易舉甚至是超額完成春遲的難題感到得意,一時之間,也沒有出聲。

  兩個人相對無言,默默的看了一眼牆壁,又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同時笑了出來。

  於是,此時正巧?路過?竹下小街的藍染少年看到的就是——那面曾經很好很堅固的牆壁被火球轟出一個大洞的情景。

  少年默默的頓住了腳步,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忍不住敲了敲那面他昨晚曾經看了很久的門。

  門打開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太好了,是藍染君,你會生火嗎?」

  少女此刻美麗的眼瞳中搖弋的光芒,不同于下午練習時的堅定明亮,而是漾滿了見到他的歡喜與期待,這讓一向不太明白人類感情的藍染少年心跳都為之一頓,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走進了被少女讓開的房門。

  屋子裡還算整齊乾淨——如果不看向有爐子的那面牆壁的話。

  如果把那面牆算在內的話,就只能說是慘不忍睹了。

  朽木大少不愧為五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的下任當家,雖然身體不好,但靈壓卻非常的高——他的赤火炮,威力相當不錯,不但把牆壁轟出了一個大洞,甚至還燃燒了周圍的所有物品,然後在殘壁上留下了火焰漆黑的焦痕……

  想必鬼道老師看到會很欣慰吧?

  藍染少年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帶著這兩個屍餐素位、五體不勤的貴族先將屋子收拾好,然後讓朽木蒼純用縛道之三十八斷煙門將牆壁勉強修好,又默不作聲的重新搭起了爐子,動作乾淨俐落的在春遲欽佩滿滿的目光下升起了火。

  理所當然的,也就留了下來和朽木、春遲共進晚餐,並且,也定下來,以後就由藍染生火,朽木提供食材,春遲負責料理這樣的工作順序。

  至於貴族與平民不應有交往這樣的問題,有朽木蒼純在,春遲表示不是問題。

  位高權重就是好啊,哪怕他說太陽是方的,也會有人符合。

  因為被「一點小事」耽誤了時間,晚餐就準備的比較簡單,奴豆腐、梅子醋拌白身魚、甜辣煮、照燒雞腿、蘑菇味增湯,然後隨意的捏了幾個飯團。

  雖然說是簡單,但是,四楓院家的家傳料理是不容小視的,被四楓院家精心培養的未來女主人四楓院春遲的手藝就更不容小視,簡單的四菜一湯,被她做出來就配色擺盤鮮豔悅目,料理味道濃淡合口。

  朽木蒼純默不作聲的吃完之後,露出了一個微笑,非常有滿足感的說:「感覺上終於得救了……」

  春遲與他同感,真不知道這孩子這幾年是怎麼忍受過來的,明明就長了那麼一張挑剔的臉。

  至於他們的另一位食客藍染童鞋,則是從頭到尾都不出聲的默默吃飯。修長白皙的手姿態優雅的端著碗,用一種表面上看上去不快不慢的節奏,迅速有效率的消滅盤中的食物。

  春遲對兩位食客的捧場感到開心,並且據她觀察,藍染童鞋貌似比較喜歡清淡口味,和朽木大少的辣味喜好完全不同,看來以後做飯時需要保持平衡。

  飯後甜點是紅豆年糕湯,另外還額外做了幾個生八橋給男生們帶回去當夜宵。

  美好的一餐到此結束,朽木大少首先告辭,說是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倒是藍染少年很好心腸的留下來幫忙洗碗,春遲沒有推辭,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白打課和劍道課的練習強度讓她簡直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抱有一定要和秋涼並肩戰鬥的堅定信念,估計她肯定支撐不下來吧……

  實際上,對於自己現在能好好的站在地面上這件事都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明明四肢身體都疼痛疲累的不行,隨便動一下,都好像是生了鏽的老機械一樣,春遲甚至能聽到身體內部部件發出的即將宣告報廢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不過,估計旁邊那個下午一直表現輕鬆的傢伙根本都沒有勞累的感覺吧?!

  想到這裡,春遲將視線移向站在一邊忙碌的棕發少年。

  昏黃的燭火下,少年身姿筆直的站在洗碗池旁邊,因為是要洗碗,所以他將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雖然纖瘦,但看上去卻極為堅固有力的漂亮手腕,那認真擦洗碗碟的清秀側臉,微微垂下的有著纖長睫毛的眼簾,莫名的,就使整個幽暗的室內,生出了一種極為溫馨柔和的感覺。

  有家的味道呢,春遲有點怔怔的想。這是與她在四楓院家那個有著眾多僕役伺候的廚房中準備料理時完全不同的,獨屬於人間普通家庭的煙火氣息。

  莫名的,就有想哭的感覺。忽然間就想起了,在還未穿越前,她站在廚房裡準備飯菜,媽媽在一邊幫忙打下手的情景。

  那是70年來,從未停止的對於家人的深刻思念之情。

  想到這裡,少女有些慌亂的收回視線,可晶瑩的淚滴,卻完全不受控制的緩緩滑下臉頰,墜落在手中正在處理的明天將要使用的食材上。

  劍道課就在藍染不停輕鬆的擊倒春遲中過去,有好幾次,在面對對面那個不停倒下的少女時,藍染少年都想放下淺打直接認輸了。

  可是,那雙寫滿了堅定的美麗雙眸卻讓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哪怕明知道和她繼續練習下去自己也不會得到什麼進步,不過,反正和其他人練習的結果也是一樣,少年如此解釋自己還沒放棄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不忍心、想多看她一會兒這類可笑的理由,而是純粹的無聊、無所謂罷了。

  對於像藍染這樣的天才來說,什麼動作他只要看上一遍,就能完全領會要領,並能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的重複出來。

  所以,對他來說,和糟糕到一塌糊塗的春遲對練,或者是比春遲水準較高的其他同學對練,基本上沒什麼區別。(真的是這樣嗎?藍染君?)

  本來只是不忍心、無法拒絕春遲的請求,但是在對練幾次之後,他倒是驚訝的發現,對面的對手雖然很弱,讓他一下子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擊倒,但實際上,她的眼力卻很好,反應速度很快,戰鬥意識也很強。

  也許是因為這幾點太好了,與她身體實際上能做到的動作完全不匹配,所以才導致她連連失誤。

  再加上可能是天生體能就不行,淒慘的結果就請大家自行想像吧,作者怕寫出來,春遲會哭出來。

  相對于藍染超強的洞察力,四楓院春遲也是如此感覺的。從她穿越來的第一天,春遲就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的五感極其敏銳,但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感受到到底有多敏銳。

  敏銳到,她能通過聽覺就可以判斷出藍染的每次出手的力度和角度,通過視覺的話,就會覺得少年那他人看起來迅捷無比的斬擊是如此的緩慢。

  緩慢到可以隨心所欲打斷的地步。

  還是那句話,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即使春遲的軟體系統再好,可她的硬體暫時卻是垃圾到讓人目不忍視的地步。

  軟硬體系統的不相容,更加劇了她訓練成果的糟糕程度。

  少女無視周圍若有若無的同情鄙視憐惜目光,對表情依然淡然陪自己練習的藍染君的好感度再創新高。

  明明以少年的程度陪她練習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就像高手陪臭棋簍子過招一樣,只會拉低自己的水準,但每次交手時,少年還是都會竭盡全力的出手,完全不表露除了刻苦認真練習之外的其他態度。

  這樣的漠視正是春遲需要並感激的。

  只不過對於人家如此拉低自己水準的幫助有點不安,在下課的時候,春遲走到藍染面前,按照劍道的規則行禮,非常真誠的說了一句:「謝謝。」心中卻暗自決定,下次不再找藍染練習了,人家幫過自己一次也就夠了,不能再耽誤他。

  她是怎樣想的藍染並不清楚,藍染看著少女真誠的表情,倒是鬼使神差的低聲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努力?」

  「追求強大的力量還需要理由嗎?」春遲看了一眼優雅站立在道場外面微笑等待自己的朽木蒼純,言不由心的回答了這一句——在她和秋涼關係還沒對外宣佈之前,她沒資格也不想自己單方面宣稱要為秋涼而努力,這也算是春遲難得的一點少女心。

  但這漫不經心的一句卻讓藍染少年一愣,然後又是微微一笑,是啊,追求強大的力量還需要理由嗎?這句話不正是一直以來他的心中所想嗎?

  今天怎麼反而有疑問起來。

  少年微微搖頭,看著美麗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已經被一群仰慕者圍住的大貴族朽木蒼純。

  看到春遲換好衣服走了過來,朽木蒼純微笑著和那些圍住自己的少女們一一告別,他不是花心,只不過是極為禮貌,不願意當面拒絕女孩子罷了。

  但實際上,大家接近他也只能到這種程度,想再進一步,那真的對不起,朽木少爺沒有時間。

  明明平時對大家都一視同仁,但自從四楓院春遲入學之後,一直與女生們保持不遠不近距離的朽木蒼純就開始變化起來。

  不但主動帶她參觀校園,與她同桌吃飯,現在還接她下課。

  簡直太讓人嫉妒了有沒有?

  但實際上,朽木蒼純不可能是單純來接春遲下課的,今天早上他們在食堂碰面時春遲就已經和他說清楚了,點不起火,自己做料理的事肯定泡湯,讓朽木蒼純想辦法。

  朽木大少當時淡淡一笑,非常自信的說,等今天放學後,他去解決這個問題,這才是朽木現在來等春遲下課的真相。

  兩人無視眾人聚焦於他們身上的複雜目光——他們平時都習慣了,並肩向竹下小街的方向走去,食堂的飯菜不合心意,能早一頓擺脫都是好的。

  路上的時候,朽木還交給春遲一個包裹,說是秋涼派人送來的,然後目光微妙的看著春遲說:「你和你堂兄的關係真好。」

  ——好到在開學前,四楓院秋涼閣下把他叫去了囑咐又囑咐,現在又是,昨天早上這兩人剛剛分別,昨天晚上就送進來一封信,今天又送進來一個包裹,並且看樣子,貌似這是每天都會有的日常往來……正常人家的堂兄妹都是這麼關係親密嗎?

  春遲淡淡一笑,並不回答,回答什麼,能說她實際上算是四楓院家的童養媳嗎?從這個角度想,難道四楓院家實施的是光源氏養成?

  那麼,她不得不說的是,她這個被養成的實際上很開心,只要物件是秋涼的話。

  那個對她保護過度,對自己卻忽略的一塌糊塗、讓人想起來就忍不住微笑、覺得無比安心的傢伙。

  這麼想的話,忽然好想知道他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挑食——真是搞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大的人,居然連青椒和大根都不吃。

  在現世執行任務的話,估計又是隨意的找點東西填飽肚子就可以了吧,純一在這點上不知抱怨他多少次了。

  明明也是大貴族家的重要繼承人,卻一點也不在乎吃穿等問題,或許也可以說,他不在乎任何東西,在遇到春遲之前。

  劍道練習場與竹下小街的距離並不遠,時間在春遲無法停止的想念之中也很快過去了。也就是說,終於到了朽木大少大展身手的重要時刻了。

  對於這個問題,實際上春遲的心裡是有著小小的不安與幸災樂禍的,畢竟她昨晚艱苦奮鬥了那麼久都沒有成功,結果今天早上和朽木大少說起的時候,大少居然特別輕描淡寫的說:「那算什麼問題?」

  一臉的淡定超然,讓春遲很是磨牙。

  「君臨者啊!血肉之假面、萬象、羽搏、冠以人之名者!焦熱與爭亂、隔海逆卷向南、舉步前行!破道ソ三十一赤火炮!」看到爐子裡堆好的柴之後,朽木大少什麼也沒說,淡淡一笑,舉起右手,開始詠唱。

  春遲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更讓她目瞪口呆的是,朽木大少說的不是問題果然不是問題,就這威力,不但爐子裡的火點燃了,就連爐子後面的牆壁都讓他給轟出了一個窟窿……

  ……好吧,唯有左邊那六個點可以代表春遲此刻的心情。

  朽木少爺可能也對自己輕而易舉甚至是超額完成春遲的難題感到得意,一時之間,也沒有出聲。

  兩個人相對無言,默默的看了一眼牆壁,又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同時笑了出來。

  於是,此時正巧?路過?竹下小街的藍染少年看到的就是——那面曾經很好很堅固的牆壁被火球轟出一個大洞的情景。

  少年默默的頓住了腳步,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忍不住敲了敲那面他昨晚曾經看了很久的門。

  門打開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太好了,是藍染君,你會生火嗎?」

  少女此刻美麗的眼瞳中搖弋的光芒,不同于下午練習時的堅定明亮,而是漾滿了見到他的歡喜與期待,這讓一向不太明白人類感情的藍染少年心跳都為之一頓,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走進了被少女讓開的房門。

  屋子裡還算整齊乾淨——如果不看向有爐子的那面牆壁的話。

  如果把那面牆算在內的話,就只能說是慘不忍睹了。

  朽木大少不愧為五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的下任當家,雖然身體不好,但靈壓卻非常的高——他的赤火炮,威力相當不錯,不但把牆壁轟出了一個大洞,甚至還燃燒了周圍的所有物品,然後在殘壁上留下了火焰漆黑的焦痕……

  想必鬼道老師看到會很欣慰吧?

  藍染少年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帶著這兩個屍餐素位、五體不勤的貴族先將屋子收拾好,然後讓朽木蒼純用縛道之三十八斷煙門將牆壁勉強修好,又默不作聲的重新搭起了爐子,動作乾淨俐落的在春遲欽佩滿滿的目光下升起了火。

  理所當然的,也就留了下來和朽木、春遲共進晚餐,並且,也定下來,以後就由藍染生火,朽木提供食材,春遲負責料理這樣的工作順序。

  至於貴族與平民不應有交往這樣的問題,有朽木蒼純在,春遲表示不是問題。

  位高權重就是好啊,哪怕他說太陽是方的,也會有人符合。

  因為被「一點小事」耽誤了時間,晚餐就準備的比較簡單,奴豆腐、梅子醋拌白身魚、甜辣煮、照燒雞腿、蘑菇味增湯,然後隨意的捏了幾個飯團。

  雖然說是簡單,但是,四楓院家的家傳料理是不容小視的,被四楓院家精心培養的未來女主人四楓院春遲的手藝就更不容小視,簡單的四菜一湯,被她做出來就配色擺盤鮮豔悅目,料理味道濃淡合口。

  朽木蒼純默不作聲的吃完之後,露出了一個微笑,非常有滿足感的說:「感覺上終於得救了……」

  春遲與他同感,真不知道這孩子這幾年是怎麼忍受過來的,明明就長了那麼一張挑剔的臉。

  至於他們的另一位食客藍染童鞋,則是從頭到尾都不出聲的默默吃飯。修長白皙的手姿態優雅的端著碗,用一種表面上看上去不快不慢的節奏,迅速有效率的消滅盤中的食物。

  春遲對兩位食客的捧場感到開心,並且據她觀察,藍染童鞋貌似比較喜歡清淡口味,和朽木大少的辣味喜好完全不同,看來以後做飯時需要保持平衡。

  飯後甜點是紅豆年糕湯,另外還額外做了幾個生八橋給男生們帶回去當夜宵。

  美好的一餐到此結束,朽木大少首先告辭,說是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倒是藍染少年很好心腸的留下來幫忙洗碗,春遲沒有推辭,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白打課和劍道課的練習強度讓她簡直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抱有一定要和秋涼並肩戰鬥的堅定信念,估計她肯定支撐不下來吧……

  實際上,對於自己現在能好好的站在地面上這件事都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明明四肢身體都疼痛疲累的不行,隨便動一下,都好像是生了鏽的老機械一樣,春遲甚至能聽到身體內部部件發出的即將宣告報廢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不過,估計旁邊那個下午一直表現輕鬆的傢伙根本都沒有勞累的感覺吧?!

  想到這裡,春遲將視線移向站在一邊忙碌的棕發少年。

  昏黃的燭火下,少年身姿筆直的站在洗碗池旁邊,因為是要洗碗,所以他將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雖然纖瘦,但看上去卻極為堅固有力的漂亮手腕,那認真擦洗碗碟的清秀側臉,微微垂下的有著纖長睫毛的眼簾,莫名的,就使整個幽暗的室內,生出了一種極為溫馨柔和的感覺。

  有家的味道呢,春遲有點怔怔的想。這是與她在四楓院家那個有著眾多僕役伺候的廚房中準備料理時完全不同的,獨屬於人間普通家庭的煙火氣息。

  莫名的,就有想哭的感覺。忽然間就想起了,在還未穿越前,她站在廚房裡準備飯菜,媽媽在一邊幫忙打下手的情景。

  那是70年來,從未停止的對於家人的深刻思念之情。

  想到這裡,少女有些慌亂的收回視線,可晶瑩的淚滴,卻完全不受控制的緩緩滑下臉頰,墜落在手中正在處理的明天將要使用的食材上。                    


☆、安慰

  眼淚墜落的聲音細小到微不可聞,可是,似乎卻驚動了正在專心洗碗的棕發少年。

  藍染惣右介微微側頭望向站在她左側正在醃制三文魚的少女,視線順勢就落到塗在那魚身上厚厚一層紅色味增上泛起的小小水花。

  然後好似被灼傷了一般,迅速的就將目光趕緊收回了。

  她居然哭了,她為什麼哭?這是在那一刹那少年心中閃過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就是,現在該怎麼辦?

  少年完全不懂得該如何安慰別人,或許也可以說,他從來就沒覺得有安慰別人的必要。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強者不需要眼淚那樣無用的東西、哭泣的弱者根本不值得被憐惜,這些理智力量絕對至上的話語一直是藍染心中不朽的「道德」準則。

  可是,再次瞥一眼那個被燈光淺淺勾勒的越發纖細脆弱的美麗側影,就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用。

  「倒是趕緊找到一個讓她停止哭泣的辦法啊,藍染惣右介。」少年對自己如此催促道。

  「……那個……是今天的劍道課太累了嗎?」猶豫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可能的原因。「要不要我下次稍微放慢一點速度?」

  「噗~」面對手足無措的清秀少年,剛剛沉浸在深沉的思念情緒中的春遲一下子破涕而笑,不是她情緒變化太快,而是這個從初次見面起就一直冷淡平和、看上去極為強大自信的少年居然會露出那種……唔……春遲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就是那種有點糾結、有點慌亂的表情,這真的很萌啦。

  「不是劍道課的原因,」笑過之後,春遲移開視線,抿了抿嘴角,走到窗前,推開被封住的木窗,看向那懸于半空中的明月,「實際上我很感激藍染君的全力以赴,那會讓我感覺自己並不是那麼沒用,雖然我是真的很沒用,明知道藍染君和我對練並不能取得進步,但還是自私的拉住藍染君不肯放開……」

  「不,春遲小姐的戰鬥意識很好,五感也很敏銳,如果不是身體還沒有適應的話,會是一個相當好的對手。」說到劍道的問題上,少年一掃之前看到春遲哭泣時的慌亂之色,變得超乎年齡的沉穩起來,用不緊不慢的語速打斷了春遲想繼續自貶的話語。

  「所以我想,只要春遲小姐能夠像今天這樣繼續努力下去,最多三年,就會和我的程度不相上下了呢。」少年微笑著,眼角眉梢都綻放出的非常自信的驕傲光彩,讓這普通人聽上去會覺得非常傲慢狂妄的話語,都變得異常的誠懇動聽起來。

  春遲也覺得好多了,不是不沮喪的,畢竟今天的自己表現的是那樣的脆弱無用、不堪一擊。哪怕明知道藍染君說的話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是需要付出很多很多努力才達成的事。

  雖然自己的五感確實出色,但對面的藍染君,僅僅是下午交手了一堂課,就能從春遲糟糕的表現裡敏銳的發現她的優點,這樣的人,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在白打和劍道上想追趕上他的進度這種事,還是只憑想像就好了。

  但還是覺得被安慰的很開心。這是無關理智智商的,純粹情緒化的感覺。即使對於現實無用,但還是可以讓人暫時覺得緩了一口氣。

  不過,關於少年所說的,下一次要放慢速度的事情,果然還是該先說清楚才好:「非常感謝藍染君的安慰,我好多了。」

  「但是,下次的劍道課我還是找其他人搭檔吧。」少女微笑著說,眼睛裡還殘留著未完全消散的水光。

  棕發少年本來已經移開視線,將注意力努力放在繼續洗碗上面,但聽到旁邊的美麗少女如此說道,還是忍不住將目光再次投向她。

  「以藍染君的程度和我搭配太浪費了。」春遲非常誠懇的說。雖然對於接下來再重新尋找搭檔這種明明在第一堂課就該解決並且從此都不會再改變了的事情覺得有點麻煩,但以她現在這種微末的程度還要拖著這個一看就是天才中的天才的天才少年才不應該吧。

  「那你覺得我該和誰搭檔?」奇怪的,藍染少年這次居然連象徵性的謙讓都沒客套幾句,反而直接這樣問道。

  「唔,藍染君的話,」春遲歪著頭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將班級中所有同學的身影都過了一遍——雖然在練習時她並沒有觀察別人動作的餘裕,但是,她那超級敏銳的五感卻脫離了她的控制,自行將四周查看的一清二楚。

  「藍染君的話,」少女再次重複了一遍,開始變得有點沮喪起來,因為將同學翻了個遍的她,完全沒發現有一個可以稍微和藍染搭配的人。

  「反正不管是誰,都比我會好上那麼一點吧。」最後,四楓院春遲只能無奈的得出這樣的結論。

  「對於我來說,他們的程度都差不多,」少年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答不上來他問題的少女,握了握拳,壓抑住自己想要摸摸那如同垂下耳朵的沮喪小貓一樣可愛的少女的想法,「反而是春遲小姐,是我見過的難得可以僅憑藉直覺就可以感知到我出手軌跡的人呢。」

  「如果好好訓練的話,估計很快就會是一個非常棒的搭檔了。」少年如此肯定道。

  春遲忍不住抬起眼睛直直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微笑著說:「藍染君真是一個好人。」

  被她用小狗般閃亮眼神看了半天的少年忍不住轉過頭,不好意思的繼續洗碗。

  剩下的家務就在兩人邊聊天邊幹活的合作中,很快做完了,在門口確定了明早集合的時間之後,藍染說要去藏書閣還書,春遲對此驚訝的挑了挑眉,畢竟昨晚看他搬回男子寮那麼多書,居然一天就全部看完了嗎?

  她該說天才不愧是天才嗎?不過說起來,像她和藍染這種尖子生與吊車尾的奇怪搭檔,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先進幫助後進嗎?

  前世念書時總是幫助後進的春遲小姐,對此表示,她的感覺很是奇妙。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就趕緊對藍染君鞠躬告別,雖然自己覺得和藍染君已經算是朋友了,但有的時候,越是朋友之間才越應該在意禮節呢,春遲是這樣想的。

  藍染對此不置可否,他倒是覺得,禮節什麼的,只不過都是控制別人感情的便利工具罷了。但是,當看到這個嬌柔的少女乖乖的在自己身前鞠躬行禮,露出一小節優雅白皙的纖細勃頸時,也不免覺得有時候禮節這種東西實在算不上壞。

  兩人就這樣在門口分別,春遲一邊步履緩慢的往女子寮的方向走,一邊面帶微笑的想,唔,不知道秋涼又拿了什麼好東西給她,這種每天都有禮物可以拆的感覺,真的讓人感覺很幸福。

  就連空氣似乎都變得甜蜜起來,唯一可惜的是,秋涼並不在身邊,並且貌似整整一年都不能再見上面的樣子。

  想到這裡,少女有點沮喪的垂下肩膀,原本覺得已經要散架的身體,忽然間就像是生了鏽一般,每往前走一步都會發出難聽的咯吱聲,春遲好懷疑自己的胳膊、腿會不會就此掉落下來。

  不過在理論上來說,就算是掉下來也沒關係,反正屍魂界的物品都是由靈子構成的,春遲敏感的覺得,就連死神的身體也不例外。

  如果掉了的話,就再用靈子做一個安上好了。

  唔,想到這裡,少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想像這種斷胳膊斷腿的血腥場景,果然是在找虐啊。

  不免就趕緊加快了回寢的腳步,完全沒有察覺,在她身後,棕發少年駐足凝視她背影時的迷惑神情。

  回到女子寮之後,春遲首先去沐浴間拉上帷幕好好的泡了一個澡,然後在身上的肌肉完全鬆弛、鬆弛到格外疼痛的情況下,勉強保持步態爬回了(咦?這兩個詞搭配到一起不奇怪嗎?)自己的房間。  

  然後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那個印有天踏絢家紋的包裹。

  不大的包裹裡面,靜靜擺放的是一件布料上好的清朝衣裙,不過,更加吸引春遲注意力的還是那一對兒盈潤如玉,表面上精心雕刻著龍鳳山水的龍鳳屏簫。

  視線一下子就黏在上面無法拔下來。

  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70年的祖國的樂器啊,也是她前世自小就跟隨祖父學習的樂器,在島國這個偏遠的地方,能找到一隻就已經足夠幸運,秋涼居然一下子就給她捎回了雌雄一對兒。

  真是非常非常合乎心意的禮物。

  戀戀不捨的摩挲了一會兒之後,春遲展開秋涼寫的信:「小乖,今天偶然見到從清國來的大商,想到你一向喜歡清國的物品,就按照大商的推薦給你選了這兩樣禮物,希望你會喜歡。我一切都好,勿念。」

  看完之後,趕緊展開信紙研磨寫回信:「非常非常喜歡秋涼帶來的禮物,只不過那對兒蕭是合奏時用的呢,等到下次見面時,就讓我教秋涼使用吧。另——非常期待和秋涼再次見面。」

  寫完了回信,春遲拿起那只雌簫,小心的試了試音也就放下了,並沒有在寮裡真正使用的意思——女子寮的建築並不隔音,如果打擾到別人休息就不好了。

  還是哪天月色好的時候,去那座遠離校園的山坡上再試試看吧,少女如此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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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也許是因為白天太累了的緣故,春遲這一晚睡的倒是格外的好,如果不算上她第二天大清早爬起來時,那如同被上刑了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話。

  嗚嗚,還計畫要去跑步呢,就現在這狀態,她真的不會因為四肢不合作而一頭栽倒在地嗎?春遲有點疑惑的想。

  不過,春遲看了一眼昨晚被她珍惜的擺放在床鋪旁邊的竹蕭,腦海裡驀然浮現了秋涼那狹長冷豔的丹鳳眼微微上挑的美麗弧度,毅然決然的做出了決定,哪怕就是爬,她也得完成自己曾經定下的鍛煉計畫。

  再說也不能讓藍染君作為她的搭檔委屈太久。

  勉強爬起來穿上衣服洗漱好,將竹蕭從被鋪上拿起來擺在了櫃子上,兩三秒之後,猶豫了一下,又把那只雌簫拿起來別在衣服內側的腰後,真是的,只要想到這是秋涼為她精心挑選的禮物,就不捨得放下呢。

  再看看被隨意擺放在桌上的淺打,春遲忍不住在心裡小小的吐槽,她現在算不算一蕭一劍闖天涯……OTZ,感覺上有想幹掉打出這行字的作者的衝動……

  白襖緋袴的真央女校服非常俐落漂亮,春遲又順勢給自己梳了一個與平時散發完全不同的簡單馬尾,將劉海兒用髮卡別起來,露出非常飽滿漂亮的光潔額頭,這樣一打扮,使她整個人都散發出極為清澈陽光的青春氣息來。

  就連藍染惣右介見到她時都不禁微微一愣,他見過乖順的她,柔美的她,悲傷的她,總的來說,都是比較含蓄婉約的古典閨秀風範,但從沒見過這樣朝氣蓬勃的她,就好像在一夕之間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四楓院春遲見到藍染時也很吃驚,沒想到他也看上了這座非常幽靜的山脈,並且還是在這麼早的時間就跑到這裡來看書。

  似乎是意識到了春遲的疑問,藍染微微笑著說,男子寮是合住,不可以打擾同宿同學的休息。

  春遲點點頭,比較同情男寢的居住環境。不過想想也對,真央可是戰鬥學校,在這個貴族少女全部被拘謹在家中,跑出來抛頭露面就非常不符合規矩的時代,真央當然是男多女少。

  什麼,你說流魂街上的普通少女呢?不得不說,女性天生在戰鬥方面就不如男性,想要憑藉自己實力在眾多男性競爭者當中脫穎而出,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具體的就請讀者朋友自行想像像清華那樣的和尚學校的考試難度吧,理工科和戰鬥科目對於女性來說都不是什麼擅長的科目。

  跟藍染少年打了個招呼之後,春遲開始她的鍛煉之旅。這裡不得不說,在一位熟識男性的注視下,跑步什麼的,還真的有種非常微妙的羞澀感呢。

  總覺得動作都不敢放開了,雖然很自信自己一舉一動的禮儀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總之就是有點不自在……

  一位自己的劍道搭檔,估計還將來有需要的時候還可能是白打搭檔,這樣一想,她反而覺得有些無所謂了,畢竟,昨天那麼慘烈的樣子都被他看過了,今天無論再怎麼難看都不會打破他的觀感極限了。

  也就開始儘量放鬆的慢跑起來。

  藍染少年悠哉的坐在樹下翻了一頁書之後,發現,那個號稱是在跑步鍛煉身體的少女,居然還在視線範圍內……

  優雅的、慢吞吞的跑著,說是跑,還不如說是近乎普通人快走的速度……

  少年垂下眼簾,又翻了一頁書開始看起來,然後在看完的時候,下意識的望向春遲跑步的方向,果然還是在視線範圍內啊……

  不知為什麼,就生出了一種有點想笑的微妙感,總覺得那慢吞吞的動作有點像蝸牛呢……

  用這種類似於烏龜爬的速度鍛煉身體的話,還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一個真正的搭檔,沒有仔細想自己為什麼忽然間會覺得需要搭檔那種拖後腿的東西,少年反而毫不遲疑的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書,幾步就跑到已經滿頭是汗的少女面前,微笑著說:「還是讓我陪春遲小姐一起跑吧。」

  清晨的陽光很好,可能是因為太陽剛剛升起的緣故,淡淡的金暉穿過已經比較繁盛的樹葉,淺淺的打在少年本就極其端正的俊秀臉上,而他微笑時露出的那一點點虎牙,給藍染惣右介額外增加了幾分少年獨有的清新味道。

  那是與四楓院秋涼端正冷豔到極致的美貌完全不同的,帶著滿滿的勃勃生機的青春氣息,不由得就讓春遲有點微微看住了。

  第一次發現藍染君居然是如此英俊呢,是那種非常非常陽光的大男孩特有的帥氣。他五官的線條英挺俊朗,曾經抱住她的身軀挺拔修直,當他真誠的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平時顯得有點銳利冷漠的琥珀色雙眸裡,似乎流淌出了什麼非常非常溫暖東西,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都在散發著一種看不見的光芒一樣。

  有種青春無敵的帥氣張揚。

  似乎被少女看呆的表情愉悅了,藍染再次微笑一下,默不作聲的開始在她身邊跑起來,但是,在少女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默默的稍微加快了腳步。

  春遲在不經意間就隨著他將速度慢慢提了上去,然後在幾分鐘之後就感到吃力起來。

  「我說,藍染君,咱們還是稍微放慢點速度吧?」一想到今天還有三節武道課,春遲就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她是想鍛煉身體,但是,她還想留著點體力去活著參加今天的課程。藍染君的速度無論怎麼說都太快了。

  然後下一刻,她就身不由己的撞上了前方堅硬的背。嗚嗚,眼睛、耳朵、甚至是直覺明明早就感知到了,身體卻依然還是不受控制隨著慣性撞了上去。

  這簡直是太不協調了嘛……她強烈要求升級硬體!強烈強烈要求。

  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她的強烈意志,在少女這一瞬間的思考過後,她身後路上的小石子、草棍、落葉……等一切沒有生命的東西,紛紛散落化為靈子,飛散著湧向少女的身軀。

  然後在藍染少年驚訝的目光當中,居然就那樣毫無痕跡的融入到了少女的身體裡。

  這種異狀,就連春遲自己都驚呆了,一時間只能被動的看著那些靈子融入身體,然後非常奇妙的,從昨天白打課開始就一直困擾著她的身體疲累問題,在異狀發生之後,也全都消失了。

  甚至好到頗有餘裕可以繼續跑步的程度。

  「我貌似好點了,」少女喃喃的說。

  「我看到了。」少年一臉鎮定的回答,如果忽略他眼中興致勃勃的光芒的話。

  「你剛剛做了什麼?再做一遍。」少年姿態冷靜的提出了比較靠譜的建議。

  春遲點點頭,試著回憶剛剛的情況,起因很簡單,就是強烈的要求升級身體硬體,春遲開始努力回想再回想,但是,剛剛明明很簡單很好用的措施這次卻沒有奏效。

  藍染低頭沉思一下,看了看一下子就恢復了全部精力的少女,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繼續跑步。」

  春遲點點頭,雖然很在意剛剛的突發情況,但看上去藍染君貌似已經找到方法了的樣子,不如就聽從他的建議吧。

  這次藍染沒有放水,完全是按照自己平時的速度跑起來,如此不到一分鐘,春遲就到了極限。

  少年緊緊盯著春遲滿是疲憊的臉,說道:「現在再試試。」

  春遲依言嘗試,這一次,成功了。

  「唔,看上去是一種通過外界靈子恢復自身狀況的能力。」少年微笑著,說出了他思考的答案。

  「一般的死神在屍魂界的時候雖然也可以慢慢恢復,但是像你這樣可以影響到周圍物品的能力卻不多見,」少年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春遲的神色。

  但春遲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她覺得自己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也稍微找到了當年被領養的理由。

  只不過,如果被四楓院家知道她讓外人看到了這一幕的話,她自己雖然免不了受罰,但看到這個的藍染君也恐怕會有麻煩,這些年雖然一直被拘禁在四楓院家,但貴族間栽贓陷害、殺人滅口這樣的事她也看了不少。

  越是大的貴族這樣的手段就越是高超,更何況本家本來就是暗部。也許連多餘的理由都不需要,隨意找個藉口就可以把藍染君關進蛆蟲之巢了。

  想到這裡,少女不禁擔憂的皺起了眉。

  「我建議你從此以後不要在人前使用這個能力,當然,我也會嚴格保密的。」還沒等她開口,藍染少年就主動說到。

  「這個世界已經老朽衰敗到根本不允許有奇跡出現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少年有點出神的說了這一句。

  春遲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帶微笑說出這種話的少年,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不過,想想現在少年也不過是一百五六十歲的樣子,正處於前世新聞媒體中說的中二期,雖然藍染君之前的表現都很成熟穩重,但畢竟世界觀、人生觀什麼的還未成熟,春遲也就釋然了。

  倒是非常真誠的對少年主動要求保密的行為表示感激:「那就拜託您了,藍染君。」                    


☆、實習

  當兩人之間有了共同的秘密之後,距離就會很快的拉近,再加上平時無論是飯前的準備工作也好,還是飯後的清理工作也好,都是春遲和藍染少年一起做的,然後他們又是所有課程上的固定搭檔,這樣的兩個人,如果不是性格上天生不和的話,會成為好朋友一點都不奇怪。

  四楓院春遲和藍染惣右介當然不可能是天生的性格不合,並且兩人又都是外表難得出色的帥哥美女(咦?跟這個有什麼關係?),是以在四年後,兩人終於已經到了可以互稱名字的親密程度了。

  「春遲,怎麼,還沒聽清楚你斬魄刀的名字?」夏日的樹下,隨著一道低沉柔和的聲音響起,與四年前面貌毫無變化的少年姿態隨意的坐在了少女身邊。

  「還沒有,」春遲有點悶悶的回答,然後破罐破摔非常不講禮儀的將書本蓋在了自己臉上躺在樹下,心情鬱悶的不想再說話。

  三、四年級的時候,真央會給學生多放一個月的假,讓他們或是在實戰或是在冥想中尋找自己的斬魄刀。

  但實際上對於一些天才人物來說,最典型代表比如說藍染惣右介,他是在入學前就已經聽到了斬魄刀的召喚,然後在上學後沒多久就自行查找出辦法,將隨身的淺打變換成了自己的斬魄刀。

  可是四楓院春遲,她雖然從一年級下半學期開始就不停在做同一個夢,波濤洶湧的暴怒之海上,一名半魚半人的美麗女妖張開翅膀閉著雙目懸於半空當中,不停的唱著一首極其動人的歌謠。

  可是一次也沒有主動提起過自己的名字,就連那歌聲也只是一段美麗的旋律,並不是任何語言。

  根本不像是藍染君說的,只要問他,他就會回答;或者是秋涼說的,打到他服就可以……連湊近都困難,談何打服?

  身邊的天才多了也是一種煩惱,因為好像無論什麼事,他們都不需要怎樣努力,只要憑藉著過人的天賦和超高智商的大腦,一下子就完全解決了。所以他們的成功經驗也根本無法借鑒,甚至有的時候,他們還會驚訝的看著你,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簡單的事,有什麼可做不好的……

  可是剛想請教其他普通的同學,這種想法卻被秋涼和惣右介同時制止了。秋涼的意思是,斬魂刀這種關於自己內心本質的東西,一定得是憑藉自己的想法折服才可以。

  至於惣右介,那個傢伙說的就更加恐怖了,「從你的描述上來看,你的斬魂刀很可能是精神控制方面的,這種刀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要知道,像人類這種生物,在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控制之後,也許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呢,就算沒做,面對未知的、無法掌控的事物,他們也會從心裡就開始戒備你。」

  搖弋的燭火下,少年的語氣鄭重到嚴肅,神態是他們平時私下裡研究春遲能力時那種極度的細心謹慎。

  春遲歎了口氣,雖然這些年相處下來已經發現惣右介對人的戒心很重,但是,在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的基礎下,再面對著他對自己純然的關心,心裡就會越發的感動。

  感動之後也不免擔憂,在春遲看來,惣右介和秋涼不一樣,秋涼是對於世事看的透徹,但懶得理會除了關於春遲之外的事,心胸氣度完全是已經被風浪洗練過的海闊天空。

  而惣右介雖然同樣天姿聰穎,對人和事物的把握洞明的神乎其神,似乎淡淡一掃就能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甚至就連你沒想到的之後將要做的事,他也可以很輕鬆的預測出來。

  可是這樣的惣右介卻讓春遲有點擔憂,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過於聰慧了,這種將人性看的徹底,多智近妖的存在,反而不容易讓他自己幸福。

  眼睛總是看見那麼黑暗的東西,心情又怎麼能夠不受影響呢,到了最後,恐怕就不會再信任任何人、任何事,也不會在乎這些在他看來如此污穢的同類了。

  這樣的想法不但對他周圍的人是種傷害,就連他自己也會覺得越來越孤獨、寂寞、冷清的。

  畢竟,人總是需要認同和理解,希望被人讚揚、被人需要。人是社會性動物,越是智慧高絕的人,就越是渴望人性的溫暖。

  想到這裡,春遲再次歎一口氣,一個一個真是不讓人省心啊,全部都精分的要命,秋涼是外表高貴冷豔實則話嘮邋遢,蒼純是外表柔弱純良實則腹黑驕傲,惣右介是外表溫柔文靜實則清冷中二……

  前兩隻倒還好,起碼還在人類的範疇內,主要是最後這一隻,這種個性,怎麼想都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不過,春遲想想前世那麼多每言必說滅世的中二少年、青年,就由衷的覺得實際上惣右介還是不錯的,起碼他還沒整天琢磨著怎麼毀滅世界……只是稍微有一點不把人類當同類看的奇怪想法罷了。

  在內心如此安慰了自己一通之後,春遲又開始琢磨起斬魄刀的事。

  斬魄刀對於每一個死神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在護庭十三番,斬魄刀可以說,就是最重要的一環,沒有斬魄刀就別想當死神,這是不容動搖的鐵律。

  可是現在,這幾年無論在哪方面表現都不俗甚至是拔尖兒的春遲,偏偏在這最關鍵的環節上掉了鏈子。

  並且因為有了那兩隻勸誡警告在先,春遲只能選擇依靠自己一個人慢慢摸索努力。這一努力就是三年多,現在周圍同學們基本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斬魄刀,唯有從上學考試開始就牢牢佔據著榜眼名次的四楓院春遲,目前還毫無頭緒,這簡直是讓人羞愧。

  「我想報名參加今年畢業生的遠征虛狩。」沉默了片刻,春遲坐了起來,咬了一下下唇,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棕發少年明顯吃了一驚,轉過頭來瞥了一眼少女的神情。

  又是那種絕不會更改的堅定神情,讓少年恍然間回憶起了第一堂白打課時少女纖細而蹣跚的身影。

  「我想報名參加今年畢業生的遠征虛狩。」少女重複道。

  她還是那樣的倔強呢,不過也對吧,這個女孩兒對於強大力量的追求渴望絲毫不下於自己,她已經在斬魄刀的問題上困擾了三年多,直到今天才做出這種破釜沉舟的決定,已經是非常忍耐,並且充分考慮過擔憂她的人的心情了。

  「好吧。」將心比心,少年如此說道。如果是自己,他也會這樣做。

  「你不勸我?」倒是春遲驚訝的轉過了頭,不解的問道,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想了一大堆說服這傢伙的理由,結果現在倒好,惣右介居然絲毫沒有反對意見……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頹喪感。

  「反對也沒用吧?」少年眨眨眼睛,「你都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

  「實戰任務的確會有一定危險,但相比來說,我覺得還是完成自己的理想更重要。」——追求力量的道路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藍染惣右介對此認識的非常明確。

  「更何況,我也有申請這次遠征虛狩的打算,做為我的固定搭檔,你能一起去就更好了,雖然不可能事事保護你,但保住你的性命應該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少年一勾嘴角,乾淨燦爛的微笑美好的就像五月的陽光,一下子就讓春遲感動的不得了。

  真好啊,有惣右介這樣可靠的、志同道合的戰鬥夥伴,不但在平時的課程上指導她、幫助她,就連她想現在想進行一場估計沒人會贊同的冒險,惣右介也毫不遲疑的給與了她最大的支持。

  現在像這樣又溫柔、又體貼,又善解人意,還家事全能的好少年上哪裡找啊,雖然心理上貌似稍微有點不太好的傾向,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可是天朝傳統的智慧精髓啊,惣右介做的完全沒錯。

  「惣右介,你真是個好人。」春遲特別感動的說。

  「好人啊……」少年略略移開了視線,嘴裡低低重複道。

  在取得藍染的贊同外加支援之後,再面對激烈反對的朽木蒼純事情就好辦多了。

  朽木蒼純做為6年級的畢業生,雖然已經訂好了畢業之後將要供職於朽木家的大本營六番隊,但是像虛狩這種活動也是不得不去參加的。

  另外因為他身份的緣故,他不但得參加,還會是此次虛狩的領隊。

  可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四楓院春遲這個連斬魄刀都還沒找到的傢伙居然想去參加遠征實習?!好吧,他承認,春遲在瞬步、鬼道上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可是這次遠征可不是像現世實習那種類似於鬧著玩的旅行一樣的虛狩任務,而是真正需要賭上性命拼搏廝殺的戰鬥任務。

  這幾年來,因為靜靈庭上層之間理念的矛盾,戰爭已經迫在眉睫,因此,真央靈術院取消了往日的現世實習,而改成了遠征虛圈的實戰任務。

  目的是讓這群學院裡的雛鳥們見見血,免得戰爭真的來臨時茫然失措。

  「四楓院春遲,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是朽木家唯一的繼承人,將來是一定會成為朽木家當家,榮耀家門的這一點你知道嗎?」鎮定了一下情緒,總是蒼白著臉的貴族少年揚起了蒼白尖細的下巴,特別虛偽的笑著說。

  「嗯,當然知道,」春遲茫然的點點頭,完全不明白朽木大少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做什麼,就算他不說她也知道啊。

  「可我覺得你現在做出這個決定就是還不清楚這件事。」大少微微一笑,特別溫柔的說。

  春遲稍稍後退一步,嗚嗚,蒼純現在的表情好可怕,明明身上溢出的是即將發飆的黑化氣場,但表情卻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我要是同意你去的話,四楓院秋涼閣下估計會立刻從現世跑回來追殺我,雖然不想說什麼喪氣話,但目前的我確實打不過他。」

  「我還沒留下後代,我死了,朽木家怎麼辦?」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將自己縮成一團像小兔子一樣的可憐少女,朽木大少如此說道。

  「可是,如果你不讓我去的話,我就寫信給秋涼說,你欺負我……」在那樣嚴厲的目光下,春遲顫抖的弱弱的說。

  看著一高一矮的兩人,藍染少年忍不住後退一步,總覺得隨著這句話的說出,空氣忽然凝結成冰了這是怎麼回事?                    


☆、在路上

  事情最終以春遲和蒼純辯論勝利做為結束,雖然心裡很內疚這樣逼迫蒼純,但是,春遲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對於她來說,她的天分素質之好這點經過真正的天才藍染君鑒定毋庸置疑,她的靈壓也在不停淬煉靈子填補自身的過程中,已經遠遠高於同齡人。

  那麼,唯一在斬魄刀上的缺失就顯得非常不合常理。並且在各種做法都已經試過了的今天,稍微還有點希望能讓春遲覺得可以突破的方法就是面臨生死危機了。

  按照上一世看小說時的說法,她雖然不指望到時候能夠開幾階幾階基因鎖什麼的,但是,只要能始解這種事就很令人感動了,她也不想奢求太多。

  而能讓她真正面臨死戰的機會,也就只有近期的遠征實習。

  所以,春遲在小聲的對朽木蒼純說了一句對不起之後,這幾天就在不停的換著花樣做菜——她想儘量在物質享受上彌補朽木君受傷的心靈……

  ——朽木蒼純才沒時間搭理她,大少現在忙於做各項準備工作,爭取在四楓院秋涼沒發現前將春遲安全的帶去,再安全的帶回……

  對於少女現在的窘境他不是不清楚,所以,哪怕明知道到時候會被秋涼閣下埋怨,他也想儘量給那個女孩兒多創造一點成功的機會。

  當然,表面上依然是白著臉很生氣的樣子。

  遠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一片齊刷刷的准畢業生當中,春遲和藍染的身影還是挺令人側目的……

  少女下意識的朝少年的身邊縮了縮,不管怎麼說,哪怕心裡再怎麼堅定無畏,但被人用看瘋子、死人、屍體的目光看總是感覺不太好。

  棕發少年也環視了一圈各種各樣複雜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挪了一步將少女掩在了身後,然後和領隊朽木蒼純對視一眼。

  「咳,」朽木蒼純輕咳一聲,大家齊刷刷的都將視線投放到了他纖細的身軀上,蒼白脆弱的少年,雖然看上去像是一陣風吹過就要倒下的樣子,但即便是站在幾十個比他高壯的人群裡,依然顯示出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的氣勢——不愧是朽木家的未來當家,春遲如此想到。

  「沒什麼可多說的,想必各位都非常清楚虛圈的險惡環境以及危險程度,現在既然站在這裡,就說明已經做好了可能會丟掉性命的覺悟。」

  「只有一個要求,一切服從命令。」

  「現在,整理好你們的披風,出發!」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句,這個外表上看上去非常脆弱溫和的少年就乾淨俐落的轉過身,打開了通往虛圈的黑腔。

  76個准死神實習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上路了,春遲得說,穿越黑腔真的不是什麼好的體驗,尤其是在輪到某些靈壓不是很高很穩的童鞋開路的時候,說不準哪一刻腳下的路就會出現斷裂。

  不過,這也是瞭解同伴實力的寶貴機會,經過輪流開路,誰的靈壓如何大家也就心裡有數了。

  最令畢業生們驚訝的是肯定是隊伍裡唯二的送死者——藍染惣右介和四楓院春遲。

  藍染惣右介還好,他的天才之名全校皆知,在一年級就能找到斬魄刀的死神,真央創校千年以來的歷史上也沒出現過幾個。所以把路鋪的平整也算正常。

  可四楓院春遲,這個還沒找到自己斬魄刀的姑娘,她調動靈子鋪的路居然是最光滑平直的這點就很令人驚訝了。

  雖然藍染知道自由調動靈子是小姑娘的天賦技能,但其他人卻不免開始議論紛紛,不愧是四楓院秋涼大人的堂妹,現在還沒有斬魄刀就如此強悍,將來等找到斬魄刀之後……

  當然,如果找不到斬魄刀的話,再天才也沒用。

  路途就在大家不停的奔跑中過去,大約是十多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久聞盛名的虛圈。

  春遲抓著藍染的衣角一邊喘氣,一邊表揚自己,幹的漂亮,春遲,居然可以這樣大強度的跑上10個小時,對比四年前的自己,這是多麼重大的突破啊,如果將來有機會回到前世,春遲覺得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力,完全可以去挑戰個環城馬拉松什麼的。

  然後在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就怔住了——從沒想過虛圈居然會是這麼美的地方。

  黑色的夜幕低垂,腳下是非常細軟的白沙,亙古不變高懸於天幕當中的,是半刃慘白的月。

  孤寂、冷清、淒涼,這裡的風如此輕輕述說著,但給春遲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那仿佛來自于荒古的蒼涼氣息,遍地的殘局,反而更加深刻的闡述出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永恆。

  「真美啊,」少女呢喃著說,周圍的人眼神怪異的看向了她。棕發少年微微移動腳步,將她稍微掩在身後。

  「唯有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一邊欣賞夜景一邊吹簫,才不辜負這風雅的月色啊,惣右介。」

  聽她如此說,少年再次移動步伐,這次是徹底的將那嬌小的身軀掩藏了起來,你夠了,四楓院春遲,做為死神說虛圈的風景風雅這種話,你是第一個。

  想是可以想,幹嘛非要說出來讓大家知道呢,這種行為方式非常不符合藍染惣右介的風格。

  在他看來,根本沒有必要和那些凡人們說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又如何呢,反正他們也不會理解的。

  「咳,」虛弱的還沒有留下後代的朽木家繼承人再次咳了一聲,大家的注意力馬上又全部集中過去。

  注意到大家已經從剛剛通過黑腔的疲累中清醒過來之後,朽木蒼純拿出了一張地圖,指著上面的一個點說:「現在我們的任務是首先趕去駐地與遠征軍匯合,不然,憑藉我們的實力在虛圈生存的幾率很低。」

  大家一起點頭,深以為然。他們是來實習的,又不是來送死的。

  簡單的休整了一下就再次開始急行軍,春遲幫惣右介整理了一下剛剛被她拉亂了的披風,然後邊跑邊想,其實做死神真是一份不錯的工作,包吃包住包分配,就連日用衣服、武器都是統一發放的。

  除了退休沒有養老保險也根本不允許退休之外,福利還真是超好,放到前世去,比公務員的待遇還要好上幾分。

  不愧是自家那個除了超高武力值之外其他都是渣的笨蛋秋涼唯一能勝任的職業啊。

  春遲曾經在信中問過秋涼,為什麼那麼討厭四楓院家還不離開,秋涼的回答是,並不是不離開,而是不會除了殺戮之外的生存方式。

  所以春遲的私奔現世計畫就此宣佈破產。因為無論什麼時候,春遲這個現實的女人,都堅定的認為,男人的第一要素是能養家,而秋涼養家的方式就是努力戰鬥……

  蒼茫的地仿佛沒有邊界,即使春遲再努力轉移自己的思維,當經過再次的10個小時長途奔跑之後,她也有點承受不住了。

  朽木蒼純看了一眼體力明顯跟不上的春遲,又看了一眼一聲不吭拉著她跑的藍染,沒有說話。

  實際上,藍染惣右介是朽木蒼純難得的覺得看不懂的人,總感覺在這個少年溫和的笑容背後有什麼非常深沉的東西,讓人覺得有些危險。

  不過還好,對方貌似很在意性格簡單明朗的春遲,有在意的人的話,事情就不會很糟糕。

  只不過他又想起每天都和春遲鴻雁傳書的四楓院秋涼,忽然感覺很頭大……算算時間,那傢伙也該知道春遲已經進入虛圈的事兒了,自己現在的行為已經算得上是拐跑了他最心愛的妹妹,被追殺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追兵會到……

  但願在那之前,春遲能呼喚出自己的斬魄刀,他也不算白犧牲一場了。

  通往遠征軍駐地的道路並不平坦,雖然有前輩們做的很精准的地圖,避開了一些大虛的出沒地,但一路上還是遭遇了不少普通級別的虛。

  說到虛,其實春遲一直覺得蠻奇怪的,生前明明是人類的傢伙,死後如果是保持著臨死前的狀態她還能理解,但是,為什麼會變成奇奇怪怪的很巨大的動物這點真的很令人費解。

  好吧,不過心裡還是很感激他們可以變成奇怪的骨質動物的,雖然站在面前的時候也很可怕,但是,在對比了天朝傳說裡那些鬼怪的形狀之後,它們在春遲心裡的可怕度立刻就降低了一大截。

  只不過,嗚嗚……還是好可怕!

  漆黑慘澹的夜裡,在你面前忽然跑出一個面目慘白的大怪……春遲一下子就躲到了惣右介身後,抓住了他的斗篷,在身前藍染少年微妙的表情中,略微鎮定了一下情緒之後,伸出手,輕聲吟唱:「破道之八十八——飛龍擊賊震天雷炮」

  盡自己最大努力使出了她學過的鬼道裡威力最大的一個。

  春遲的靈壓一直很高,又因為她似乎自帶指揮靈子的天賦,所以她的鬼道雖然詠唱捨棄,卻絲毫不影響使用的效果,這一點,就連一直在研究春遲天賦能力而同樣獲得了詠唱捨棄能力的藍染,也比不上她,藍染捨棄詠唱時只能發揮出原有威力的2/3,而普通的死神如果捨棄詠唱只能發揮1/3的實力。

  聽到少女並沒用詠唱咒文,棕發少年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春遲腦袋一縮,對於自己剛剛生平第一次幹掉了一隻真正的虛這種事的雀躍與激動完全消散了。

  汗,剛剛實在是太緊張了,所以就難免忘記了藍染囑咐了又囑咐,一定不能在人前捨棄詠唱的規定……

  雖然大家貌似都在很激烈的與虛戰鬥,沒有注意到這邊,但少女還是心虛的再次抓了抓少年的斗篷,乾笑著討好道:「那個……惣右介,你看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啊……」

  少年嘴一抽,仿佛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目光專注的注視著不遠處同伴們的戰鬥,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不過,看久了也難免覺得太慘澹了,我們來到這裡已經超過10個小時了吧,怎麼還沒有天亮的意思,這裡不會是像南北極一樣,三個月天明,三個月黑夜吧?」

  聽到這裡,少年先是猛的拔出刀回身砍了一隻潛藏在少女身後沙地裡的蜥蜴型虛,然後微翹嘴角,似笑非笑的說:「來之前都沒查好資料嗎?虛圈是永夜這一點是常識吧?」

  春遲一縮腦袋,完蛋了,完蛋了,藍染少年的大魔王模式將要開啟了,看他那個笑容就知道。

  明明是個帥的掉渣的陽光少年,可是只要這種陰晴不定的表情一出,立刻就變得邪氣四溢、陰風陣陣。

  上次春遲見到他這種表情的時候,被抓著做了一個月的體能特訓,那種慘澹苦痛的經歷,讓春遲直到現在都不想再回想。

  而原因是因為,春遲用她的能力救治了一個垂死的整。雖然那時明知道如果能力暴露估計會面對很不好的結果,但還是敵不過當自己有能力時卻袖手旁觀看人死亡的複雜心情。

  當然,對於她的這種心情,少年當時只是輕輕一笑,用自己斬魄刀的能力善了後,之後就抓住少女進行名為特訓實則懲罰的練習。


☆、待遇

  棕發少年看著春遲有點小哀怨的神情,再次一笑,不置可否。反而語氣悠閒的提醒道:「在戰場上走神,我不得不說,四楓院春遲,你很有自信。」

  少女立刻向前彎腰,躲過身後虛的龐然一擊,然後迅速用瞬步閃到少年身後,再次抓住他的斗篷,嘴裡一刻不停的詠唱道:「星羅棋佈的獸之骨,尖塔、紅晶、鋼鐵的車輪,動即是風,止即是空,長槍互擊之聲滿溢虛城,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在看到那只虛倒下之後,繼續向少年討好道:「我是因為有惣右介在才可以安然走神嘛,絕對不是有什麼自信,而是因為相信你。」

  一邊說,一邊綻放出她能做到的超級明亮的笑容,現在絕對不可以再次惹怒惣右介了,不然一定會發生什麼超級不好的事。

  話說回來,平時無論別人怎樣都不見惣右介生氣不滿,可是,輪到她的時候,待遇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可不可以有的時候也要求一下普通同學待遇?好吧,這個要求絕對是找抽她自己都知道。

  春遲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麼討好這位小爺讓他高興了,然後別在回去之後給她安排什麼特訓,要知道,她現在的斬擊、白打在班上也算得上中上水準了,鬼道、瞬步那就更不用說,連面前這位小爺都別想與她爭鋒,春遲自認為等她找到斬魄刀之後實力水準也就夠用了,不需要特訓這類殺器再來折磨自己,起碼在她給秋涼做完參加清子婚禮時的禮服之前不要。

  「哦,」面對少女不停的討好撒嬌,少年淡淡的移開視線,繼續看向不遠處的戰場,剛剛圍過來的一大波虛,已經被眾多畢業生們消滅的差不多了,雖然有幾個同學負傷,但總體來說配合還不錯。

  互相幫忙處理一下傷口之後,眾人沒有繼續上路,而是在朽木蒼純的指揮下,用縛道建立休息的營地。

  只不過,呃,在這樣四處黑暗的地方,憑空出現眾多散發著光芒的倒山晶這真的大丈夫?

  對此藍染少年的官方解釋是:「沒什麼區別,死神的靈壓與虛完全不同,就算沒有光芒,我們的存在對於虛來說也如同暗夜裡的燈塔一樣醒目,用倒山晶的話,起碼還可以起到防禦作用。」

  很好,春遲對這種解釋表示欽佩。實際上,對於現在正在無條件討好某人的某人,無論藍染少年說什麼她都會覺得很好的!

  七十多人分散在圍成一圈的9個倒山晶裡,每個倒山晶留一個人守夜,其他人休息。

  由於倒山晶是透明的,外面看過去一目了然,所以也就沒有分男女居住,反而是平時相熟的搭檔們住在一起,以提高戰鬥突然來臨時的應變能力,春遲自然是跟著惣右介和蒼純。

  蒼純的倒山晶位於眾多倒山晶中間,算得上是軍事重地、保護重重,當然,能跟著蒼純混在裡面的,肯定也都是貴族——藍染少年除外。

  貴族的最顯著特徵是什麼?如果這個問題讓春遲來回答,她肯定會笑的一臉矜持的告訴你,貴族們的最顯著特徵是當他們面對等級低下的平民時,會矜持的抬起下巴。

  這一點,就連做為朽木和四楓院的飯友的天才少年藍染也不能免受這種待遇。整個倒山晶裡,一屋子的貴族們,抱著自己的刀或坐或臥,就是矜持的都不說話。

  好吧,春遲可以當做大家都累了,需要休息,可是,當她看到站在旁邊平靜無波的棕發少年時,心裡卻非常不舒服。

  春遲承認,貴族之所以有資格享受特別待遇,是因為他們的祖先在他們之前已經支付了足夠的代價,可是,當階級特權被用到自己朋友身上的時候,卻讓人感覺不是那麼舒服了。

  因此,只是稍微坐了一下,和朽木蒼純打了聲招呼,就拉著惣右介走了出去,說是賞月。

  朽木沒有留他們,雖說虛圈很危險,但是,看春遲此刻眼中蘊藏的不滿就知道了,如果強行留下來的話,沒准會引起衝突。

  他是要照顧春遲,相處幾年下來,他也對春遲也很有好感,但是,身為屍魂界第一貴族的未來當家,他不僅僅需要顧及自己的情緒,更重要的,他還需要安撫統率其他貴族子弟。

  保持平衡,一直都是身處上位者必不可少的關鍵技能。

  另外,朽木相信藍染和春遲的能力,認為他們會保護好自己。

  但是顯然,他放心的太早了。

  棕發少年含笑跟著心情明顯不好的少女走了出去,在沙地裡憤憤的走了很久之後,那姑娘才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聲埋怨道:「惣右介,你怎麼不提醒我已經走了這麼遠,好累,好想吃涼果冰。「

  少年不理會她的抱怨,反而微笑著問:「為什麼那麼生氣?」明明別人在背後議論她的時候少女都毫不在乎的。

  春遲看了一眼少年如春水般溫柔的嘴角,悶悶的說:「惣右介明明那麼優秀,比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優秀,可是……」話就說不下去了。

  「我要吃涼果冰。」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向藍染少年,因為她知道,棕發少年有一個居家旅行必備的超級棒的斬魄刀。

  藍染在她那如同小狗一般滿是乞求的目光下敗退,不到一分鐘之後,春遲就捧起了一碗涼果冰。

  至於來源,呵呵,在來之前春遲準備了很多點心……所以說鏡花水月什麼的比望梅止渴強上太多了嘛~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坐在一處突起的山坡上,遙望明月,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少年清朗的聲音淡淡的響起:「春遲,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在了這世間的對面,你怎麼辦?」

  站在世間的對立面?怎麼辦?……唔,這個問題真的很值得思考啊……咦,混蛋這有什麼值得思考的!對於像四楓院春遲這樣每天只想著努力學習,早日獲得獨立生存能力,然後再嫁個好人,從此生活無憂的成•熟•女•性來說,站在世界對立面這種玩笑是不是開的大了點?

  可是,當捧著人家剛剛催眠好的涼果冰大吃特吃的時候,就這樣說打擊的話貌似也不太對。雖然這孩子的實際中二程度讓她有點吃驚,不過想想也許過了這一段時期也就會好了,畢竟,前世有千千萬萬的少年用親身經歷證明了這一點。所以也就不用太在意。

  「我不知道,」春遲誠實的說,水潤的雙眼,透明清澈的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水底,「如果惣右介有生命危險的話,我想我肯定會去救你,哪怕賭上我的性命也沒關係。」

  「但我還是認真的認為,人類只有身處在人群中才是最快樂的選擇,站在世界的對立面的話,一定會很孤獨的。」——想起了以前看書時那些完全已經逆天無敵的反派BOSS們最後總會一次又一次放過主角讓人家強大起來滅掉自己,再不就是抓住一個觀眾就傾吐心聲,這都是寂寞惹的禍啊……

  「所以,雖然不建議你那麼做,但我還是會尊重惣右介的選擇,到時候如果你實在太無聊,可以悄悄的請我出來喝茶聊天。」

  少女的笑容輕鬆但眼神認真,藍染微微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表情溫柔的說道:「這次一定要努力找到斬魄刀啊,不然的話,我會甩下你的。」

  「你說什麼?」春遲趕緊抓住少年的衣角。

  「我記得某人當年說過,要做配得上我的搭檔吧?如果找不到斬魄刀的話,就沒辦法配的上了。」少年神色莫測的解釋。

  春遲想起了她當年劍道、白打糟糕的一塌糊塗,夜晚偷偷跑出去練習被藍染抓住時說的漂亮話……沒想到居然被認真的記到了現在。

  雖然前面說的被拋下的話很不好啦,不過春遲的觀點一向是往光明處看,所以,她就自動把少年的話翻譯成了,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一定要加油這種勵志的話語。

  另外,也真的很不想被拋棄啊。像藍染惣右介這種裡裡外外一把罩,性格溫和體貼,行事嚴謹認真,實力超級強大,前途無可限量的好搭檔,好戰鬥夥伴,如果丟了上哪裡去找?

  於是,再次抓住人家的披風,特別堅定的說:「絕對不會被你甩下的!不然的話,不就沒人和你爭榜首的位置,那不是讓你現在就很寂寞了嗎?」

  少年怔了一下,沒再看她,只是皺著眉看了一眼遠方,然後伸手開始詠唱:「縛道之七十三,倒山晶」

  春遲的注意力也馬上集中到了剛剛藍染看過的方向,在眼睛還沒看清楚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了呼嘯的風聲,居然是沙暴。

  雖然提前察覺到了,但事情已經沒有了轉折的餘地,風暴速度很快,轉瞬及至,藍染的倒山晶防禦很是堅固,但這場風暴的規模卻異常的大,起碼在死神掌握的資料裡,沒有這樣大的記錄。

  於是,春遲就享受了一把坐著倒山晶去飛翔的待遇。

  倒山晶,倒山晶,名副其實的是一個水藍色透明的倒三角體,可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巨大風暴中,它一會兒變為正三角體,一會兒變成側三角體,好吧,側三角體在通常情況下也可以說是正三角體。

  倒山晶如此顛簸,坐在它裡面的人的感受可想而知,春遲被藍染抱在懷裡,非常暈的想,估計前世那會兒飛機表演眼鏡蛇盤旋時,坐在裡面的群眾估計就是她現在的心情吧……

  想吐、好想吐……明明藍染少年已經非常體貼的迅速挪動位置以保持自己和春遲時刻處於正立著的姿勢,但是,周圍那急速變幻的風景卻給人暈機的感覺。

  當周圍靜寂下來,春遲從不停的眩暈當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和藍染貌似來到了非常了不得的地方,

  一片靜寂的黑暗的森林,重重疊疊的樹影遮不住的是,身穿著黑袍的大虛身影。


☆、馭龍笛

  現在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擺在春遲面前,按照春遲的樂天性格,她首先選擇的是好消息,好消息是:「這種大虛是大虛裡的最低等級——基利安。」

  壞消息雖然不想聽,但眼睛已經看到了,就是,這裡有很多很多的基利安,多到都不能用一大波大虛來襲擊這種語句來形容,準確的說的話,就是看不到邊際的大虛來襲。

  藍染少年在第一時間就去掉了倒山晶,拔出了斬魄刀,擋在了春遲身前。

  春遲望著少年挺拔但並不寬厚的背,沉默了一下,眼睛稍稍濕潤——並不是每一個男人在生死關頭都可以擋在你身前的,然後儘量淡定的說:「如果可以活著出去的話,惣右介,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北海道海苔煎豆腐慶祝。」

  「沒有如果。」少年頭也不回淡淡的說,然後刀尖指地,說出了始解語:「碎裂吧,鏡花水月。」

  當那柄光滑銳利的刀身上藍光閃過之後,少年迅速的轉身拉過春遲,用瞬步開始逃離。

  春遲一邊跑一邊懊惱的咬著下唇想:如果自己找到斬魄刀就好了,就能夠多幫上一點忙了。

  耳邊又響起了海妖美麗飄渺的歌聲。這讓春遲十分想哭,你現在唱歌有什麼用啊,我正在緊張的逃命當中。

  春遲的瞬步相當不錯,當然,藍染的瞬步也不賴,並且他們的瞬步都是經過改良,屬於將自己打散成為靈子,然後再從靈子凝聚成身體的高級步法,雖然虛圈的大氣構成成分與有點屍魂界不太一樣,但在重複了幾次之後,身體也就習慣了。

  一邊逃一邊處理掉追在最前面的大虛,說實話,這會兒的春遲簡直怕的不行,黑色的衣袍,白色的面具,空洞的眼神,並且來的不是一隻,而是一片,而喜聞樂見的是,不但後面有一片,前面還有望不到邊的一大片。

  感覺上像是遭遇了萬鬼夜行……

  四楓院春遲前世是衣食無憂的小康之家的獨女,穿越之後,更加變成了大小姐中的大小姐,如果不考慮結局的話,她的生活一直都是非常安逸舒服,像這種直接遭遇血腥戰鬥的事,最早只能放到兩個小時前。

  而那會兒所面對的,也僅僅是幾十個小怪而已,並且身邊還有幾十個並肩作戰的戰友。可是現在,擠得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剛剛被輕鬆消滅的小怪的祖宗級別的大虛,放到現世去,也得是隊長副隊長級別才能輕鬆消滅的優良貨色。

  只不過,就算是隊長副隊長那樣的存在,在面對著這遮天蔽日的虛群,也只有暫且逃脫避讓的份兒吧,更何況,她和藍染僅僅是兩個四年級真央還沒畢業的學生。

  好吧,雖然他們的程度早就已經超過了普通畢業生的標準,申請個提前畢業或者跳級什麼的根本完全沒有壓力,只是因為春遲一直沒有找到斬魄刀,藍染又說一定要在可以光明正大學習的時候儘量多的學習積累,兩人才耽擱到現在。

  那也不代表他們可以忽然酷帥狂霸拽的幹掉這一整片森林的大虛。

  沒有出路,陷入重圍,無法求救,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局。

  她清楚這一點,腦子一向轉的比車輪還快的藍染惣右介肯定更加清楚目前的窘境,可是此刻,拉住少女的手不停瞬步的少年眼神卻堅定的像冰。

  天空很低,夜很黑,似乎已經深陷到了地下了緣故,連那慘澹的月也看不到。四處都是大虛嘶吼的聲音。值得慶倖的是,那群傢伙腦子貌似不太好使,動作也非常僵化,說起來倒是和前世看電視裡的僵屍相近。

  被一群想要吃掉你的僵屍重重包圍的感受,春遲真的不想體會。

  「還好嗎?是不是很疼?」調動靈子給剛剛替她擋了一下虛閃的藍染少年療傷,春遲皺著眉強忍著眼淚問道,她實在是內疚極了,如果不是她剛剛在逃跑時慌亂了一下的話,也不會害惣右介受傷,手臂都被轟出了一個大洞,一定很疼吧,真是的,都是她不小心才會變成這樣。

  「沒問題。」藍染的目光掃過一臉內疚無措的少女,又轉移到洞口的方向,根本一點都沒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即使身處險境,他的表情依然是平靜如水,仿佛面對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問題。

  春遲歎了口氣,他們現在躲在比較隱蔽的山洞裡,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死神的身體是由靈子構成的,所以就算沒有食糧只靠吸收靈子他們也能活——雖然是半死不活。

  但這個問題在春遲看來完全不是問題,她可以直接抽取足夠自己使用的靈子,也可以替藍染抽取。

  雖然沒有好吃的食物、舒適的床這些她都忍了,反正有惣右介的斬魄刀在,她也可以過的很舒服(喂,你到底拿鏡花水月當什麼?)。

  但如果她失蹤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一直把她當做精神支柱,認為幫助了她就是幫助了過去的自己的秋涼,一定會崩潰的。

  那個笨蛋,在春遲身上寄託了滿滿的希望。看到她就當是看到了自己,拯救她就當是拯救自己,秋涼對她的感情就是這樣的,春遲從他的眼睛裡看的出來。

  所以他一直不肯同意娶她,他沒有選擇的自由,他希望春遲可以有。

  這次是真的得讓秋涼擔心了,春遲在心裡小聲道歉,但目前還是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現在惡劣的形勢上來。

  怎麼辦,冷靜下來,春遲,少女對自己這樣說道,想了一會兒,不,根本沒什麼好想,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必須趕緊找到自己的斬魄刀,提升實力,別再拖惣右介的後腿。

  找到斬魄刀的方法就是進入到自己的內心世界與刀對話,春遲看了一眼表情平淡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藍染少年,打了聲招呼,就跪坐下來進入了深層冥想。

  這次的海與平日看到的都不相同,平靜的就好像母親的臂彎,而那從來都是張開翅膀半懸於空中的海妖,現在也是安靜的坐在一塊大礁石上面,沒有哼歌,而是第一次睜開了美麗的深藍色眼瞳看向春遲。

  不過,依然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靜謐如稚子的看著她。

  「你好,我是四楓院春遲。」少女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海妖不說話,連眼神都沒有晃動一下,只是靜靜的直視著春遲。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對面海妖的面容十分美麗,不,或許不應該僅僅用美麗兩個字來形容,但是,春遲又找不到其他詞彙來描繪她的美貌,這是一個只能用美一個字來形容的,或許並不應該顯現於人前的驚世容顏。

  ……海妖還是不說話。

  少女用力的握了握自己的拳,深深的鞠了一躬,充滿懇求和急切的說道:「拜託了,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現在非常需要你的力量。」

  面對依然保持沉默的海妖,春遲簡直有點絕望了,外面的世界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危險,自己的能力卻不能完全發揮,這是對跟她並肩作戰的藍染童鞋的不公平。

  那個少年明明可以以更加輕鬆的姿態逃離這裡,現在卻因為要保護她而縮手縮腳。

  自己真的是很沒用呢,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感覺。

  正在一片迷茫當中,她卻恍然感到了外面似乎有極為強大的靈壓碾壓而來。春遲趕緊將自己從深度冥想當中喚醒,在即將清醒的那一刻,她才首次聽到自己的斬魄刀對自己說話,那是非常非常美麗的聲音。

  春遲是在一片恍惚中醒來的,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面色嚴峻的少年擋在身前的背影。

  而在她們的前方,是由幾隻靈壓比先前那些基利安更加強大的虛帶領的虛群。

  「是亞丘卡斯,」沒有回頭看,就已經意識到春遲醒來的藍染解釋到。

  「哦,」春遲呆呆的回答,手卻下意識的摸上了配在腰袢的淺打,現在或許也可以說,她的斬魄刀。

  「成功了?恭喜。」似乎對少女找到自己的斬魄刀這件事毫無意外,藍染少年在面對著眾多大虛的關鍵時刻,依然還是非常沉穩的祝賀道。

  「既然已經成功了,那也就沒有必要再滯留此地,現在可以全力脫離了。」果然啊,惣右介是因為顧忌著自己要尋找斬魄刀的事才如此拖遝,不然憑藉著他的實力,幹掉最開始那群虛應該不成問題,但是現在,在面對比基利安要強大的多的亞丘卡斯時就要費力一些了。

  十來隻亞丘卡斯指揮著上千隻基利安,如此形勢,比剛剛僅面對基利安時要糟糕的多,僅僅是兩個真央四回生的話,丟掉性命是非常自然並且也是肯定的事。

  春遲遲疑的拿起了自己的刀。深藍色絲線纏繞的刀柄,水藍色的刀身,乍一看上去,是一把非常美麗的刀。

  「我剛剛研究了地形,出口可能有三處,我們一一查看,很快就能出去,不要擔心。」少年在這樣惡劣的形勢下依然面帶微笑的說出了這算是安慰的話語,讓春遲非常感動的看著他。

  哪怕實力再強大,在面對遠遠超過一個軍團的大虛的圍攻下,卻堅持著不肯喚醒她逃脫,反而堅定的站在她身前保護,這種同伴,無論放在哪裡都非常少見吧。

  是非常非常珍貴的同伴啊。那麼,為了他而使用自己的斬魄刀,哪怕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星辰湮滅吧,馭龍笛。」隨著少女始解語的呼出,那柄美麗的斬魄刀變成了豎笛的形狀,春遲在藍染專注的眼神中,吹響了在那海妖口中以生命為燃料的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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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當合約

  然後藍染就看到了一個直道的虛,窸窸窣窣化為灰燼的震撼之景。

  少女一拉神色正常但眼神驚訝的少年,開了瞬步開始跑路。邊跑邊聽他詢問:「這是什麼原理?」

  「我的斬魄刀的能力是聲音,剛剛的始解是通過超高赫茲的聲波震碎了虛的身體。」春遲解釋道:「只要掌握了虛的波長,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只不過,少女,這樣對完全沒有接受過現代物理學洗禮的藍染君解釋沒問題嗎?對此,春遲表示完全沒有疑問,惣右介平時就是一個特別善於研究的人,虛的波長這件事就是從他的研究筆記中看來的。

  藍染君之所以固執的不肯提前跳級離開靈術院,就是因為他在做各種各樣的研究。經春遲的雙眼鑒定,這個少年完全是一個非常棒的技術宅。

  將來沒准會拯救世界,春遲是如此相信著的。

  兩個人一邊逃一邊討論聲波的熱化問題,得到的結論是,如果有適當的介質的話,沒准可以把虛融化成液體。

  再次停下來的時候,其實是不得不停止的,真的,春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運氣這麼好,明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那個據惣右介說通往外界的縫隙就在眼前,可是,面前卻出現了兩隻瓦施陶德——大虛當中最上等的存在。

  傳說中只要10只聯合到一起,就可以輕鬆完滅屍魂界的存在。

  意識到藍染少年想要挪動腳步擋在自己身前後,春遲也上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立。

  特別鎮定的微微一笑說:「藍染君,很高興認識你。」

  少年側頭瞥了一眼明明身體在不停顫抖卻故作鎮定的少女,想到了剛剛認識她那會兒也是這種越是窘迫就越要故作堅強的強撐著的表情,倒是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喂,你們兩個,遺言說完了沒有?」對面的大虛等的不耐煩,朝著他們開始嘶吼起來。

  「嗯,當然不是在說遺言,說起來,還真是得感謝你們也是兩個人呢,不然的話,我或許會有點小苦惱。」少年微笑著,身姿挺拔的將頭轉向大虛所在的方向,然後再次將刀身指向地面,語氣淡淡的說:「卍解,鏡花水月。」

  春遲充滿震撼的退到了一邊,好厲害啊,惣右介,居然在不聲不響當中就掌握了卍解,那不是號稱只有隊長級才能使用的超級大招嗎?

  不愧是惣右介。終於明白之前為什麼他會說保住她的性命還是沒問題的了。原來是有這種大招墊底。

  春遲是整個真央唯一一個知道鏡花水月真正能力的人,所以現在,也就特別好奇鏡花水月的卍解到底是什麼作用,可是半天過去,四周卻沒有絲毫異象。

  咳,春遲輕輕咳了一聲,該不會是沒作用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該說些什麼來安慰惣右介呢?

  不,不對,她不該這樣懷疑自己的隊友的。

  少女的視線稍微漂移一下,再次轉回來時,就看到那兩隻瓦施陶德你一拳我一口打到一起的情景,實在是太令人震撼的場面了。

  惣右介的卍解居然可以操縱它們視友為敵,不愧是居家旅行、走親訪友的必備斬魄刀啊。

  對比下來,自己的斬魄刀雖然也很棒,不過使用時需要支付的代價未免有點太高昂了。還好成為死神的要求只要是擁有自己的斬魄刀即可,至於將來要不要使用也無所謂吧。

  實在不行自己還可以加入鬼道眾,嗯,沒錯,就是鬼道眾,正好能發揮自己的特長。

  「你先走吧,這裡交給我來處理。」注意到春遲的走神,少年神色沉穩的說。

  整個大虛森林非常黑暗,只有從那條被視為出路的縫隙中隱約透過來的淺淡月光才可以讓人勉強視物。

  春遲看看被濃重陰影勾勒的五官線條更加俊朗分明的少年的完美側臉輪廓,再看看那兩隻瓦施陶德,一時間覺得,真的,此時一臉淡定的棕發少年簡直帥呆了。

  這種強到逆天的戰鬥能力,已經完全不遜於來真央講過課的隊長們,尤其是他看向面前強敵的眼神,淡然的就如同神祗在俯視人間。

  絕對的酷帥狂霸拽……這才是掩藏在平日陽光溫和的假面之下的真相。

  春遲歪著頭想,唔,從這方面看上去的話,惣右介貌似真的有將來做BOSS的天賦和氣場呢。如果忽略他此刻略顯蒼白的臉以及不穩定的靈壓的話。

  這是理所應當的吧,在還沒有完全掌握卍解的時候就拿出來用,如果在此時被破解掉的話,估計終此一生都無法真正的掌握卍解了。

  怎麼可以拋下這樣的同伴首先逃離呢,同伴這種存在,就是要同生共死才可以啊。

  「星辰湮滅,海潮破碎,珊瑚因人而歌,請為我低唱吧,至高無上的馭龍笛。」一字一句認真的吟唱出這句被海妖反復囑咐不要輕易使用的完全始解語。

  雖然私下裡覺得這句始解語有點太過於自戀……但是,效果真的讓春遲非常滿意。

  水藍色的刀刃化作的光點隨風飄散在整片場地,在光點閃爍的範圍內,一縷清音渺渺升起,似呢喃,似低語,讓那兩隻瓦施陶德的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

  但它們之間的廝殺卻愈見兇險和拼命。

  是的,春遲斬魄刀的能力與鏡花水月相差不多,都是可以操縱敵人的陰險系……只不過惣右介的斬魄刀是依靠視覺催眠,而春遲的斬魄刀是使用聲音為媒介。

  這兩柄刀的效果疊加到一起,還真的可以算得上天衣無縫了。

  棕發少年驚訝的看了春遲一眼,少女低下頭,略微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腳尖,然後抬起頭微笑道:「我們走吧,惣右介。從失蹤到現在,已經很久了,蒼純他們會擔心的。」

  剛剛說完這句話,春遲就一臉震驚的看向惣右介的身後,而棕發少年像是也感知到了什麼,一邊詠唱捨棄施放斷空,一邊拉住春遲的手開始瞬步。

  春遲隨著他的動作一起詠唱斷空,但目光卻迅速慘澹絕望下來。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在一起,剛剛的追兵們,一起施放出來的虛閃。

  幾千隻大虛全力釋放靈壓聚焦在一起,這種火力,並不是他們兩個人就可以抵擋的。

  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死局,本來使用斬魄刀去壓制那兩隻強大的瓦施陶德就很勉強,現在又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最讓春遲不理解的還是,為什麼他們會如此吸引大虛們的注意,在死神的資料裡,整個虛圈的瓦施陶德也不過是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吧,結果她和藍染隨隨便便出來一下,就遇到了兩隻。

  這種極品的遭遇真的科學嗎?

  在滿心的慘澹絕望外加瘋狂的吐槽當中,想到以後或許再也無法見到秋涼滿是憐惜柔情的丹鳳眼,春遲有點難過,有點悲傷,也有點解脫,今世戰戰兢兢、毫無自由的74年,再加上,前世活的27年,她的歲數已經差不多到了真正該死的年齡了。

  所以也就沒什麼放不下吧,只不過,身邊的同伴剛剛才滿160歲,按照屍魂界的標準,正是現世少年上高中的年齡(?)

  忍不住側頭看他一眼,正好趕上少年同樣投放過來的眼神。鋪天蓋地的強烈的虛閃紅光之下,少年俊美的側臉都被那象徵著死亡的光芒微微映紅,可是他的表情卻是極其的平靜柔和,平時深邃難懂的琥珀色雙眸中此時搖弋的是極其靜謐安詳的柔光。

  「就這樣死亡也不錯呢,很多時候都覺得活著很無聊啊,如果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忍不住毀掉這個春遲喜歡的世界呢,我可不想再看見你的眼淚。」少年溫柔的翹起嘴角,望著春遲微笑著說。

  然後身影就消散在那一片極致的紅色閃光中。

  春遲閉上眼,流下了一滴眼淚,然後也微笑著,打算迎來自己的死亡。

  「想活命嗎?」就在那紅光即將轟到春遲身體的刹那,有一道奇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非男非女,極其威嚴莊重的聲音。

  春遲驚訝的睜開眼睛,發現那紅光竟然非常突兀的停留在眼前,不但紅光如此,就連聯合起來圍攻兩人的大虛們此刻也是傻呆呆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靜立在原地。

  時間在春遲即將死亡的一刹那停止了。

  「想活命嗎?」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唔,這種事,不太有所謂吧。」歪著頭想了一下,春遲遲疑的回答,能活下來固然很好,但是現在這種狀況無論怎麼看都很詭異,如果貿然答應的話,估計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吧?

  「咳,那你想救活自己的同伴嗎?」意識到春遲的遲疑,那個聲音換了一種方式。

  「想。」春遲立刻毫不遲疑的回答,惣右介臨死前的微笑太過於美好了,美好到,只要想到,就會心碎。

  「那我和簽訂一個合約吧。」

  「為了便當界的聲譽,我選定你做為便當界的代言,與本神簽訂便當合約」

  「只要你可以讓每個世界的主角或者反派BOSS為你流下一滴傷心的淚水,就算做任務成功。」

  「我會給你三個技能,這三項技能實際上你在這個世界已經試用過了,它們分別是:

  【令人喜愛的便當】:被動技能,該技能會誘導目標人物對自己產生好感,並在適當時機加大好感。(警告,僅僅是誘導,如果目標人物無此意向,此技能失效,每個世界限用三人。)

  【無處不在的便當】:被動技能,該技能可以在邏輯允許的範圍內增大與目標人物的見面、相遇次數。

  【愛的究極便當】:主動技能,該技能可以自由選擇為一個目標人物犧牲數點生命,以達成目標人物的HE結局。(條件是,當你為目標人物犧牲生命時,必須要說出:「對不起,其實我喜歡你。」這句無論何時都不可否認的關鍵字。想達到的效果越好,需要獻祭的生命也就越多,直至死亡。)」

  「如果你同意以上條件的話,你現在就可以通過能力三復活自己的同伴,並且,當你集齊9滴淚水,就可以自由選擇是否需要繼續這份合約,並且可以選擇想要定居的世界。」

  「成交。」春遲毫無遲疑,立刻說出了同意的語句,僅僅是一個合約罷了,如果可以因此挽救惣右介的生命,那並不算什麼……

  只不過,當時間倒回到30秒之前惣右介即將被紅光吞噬時,她卻微妙的感到有點囧,該怎麼和惣右介說出那句關鍵字啊……

  如果因此讓他誤會了的話,將來再回來的時候豈不是很尷尬?咳,惣右介是不錯啦,不過春遲還是覺得,要是嫁人的話,秋涼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時間並沒有那麼充裕,僅僅是稍微糾結了一下,春遲就選擇了突兀出現在她腦海裡的技能三,然後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不能動的狀態。

  這種不能動的狀態僅僅是她自身的感覺,實際上,在藍染惣右介的角度看到的是,春遲落寞一笑,然後表情非常認真的對自己說:「對不起,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惣右介,請連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說完這句話,少女就微笑著伸出手,血紅的光在她臉上留下非常豔麗的顏色,就如同煙火祭上那極為繁華美麗但轉瞬即逝的絢麗之景,讓少年一時間愣在那裡,只聽她繼續輕聲說道:「卍解,完全獻祭,馭龍笛。」

  隨著那清脆柔婉的聲音在耳邊流過,眼前忽然亮起了大片刺目的白光,當再次可以睜開眼睛的時侯,藍染惣右介已經回到了前面談話時的那個山坡,腳邊的白沙裡露出了淡紫色紙箋的一角。

  少年神色茫然的彎腰撿起,手指停留在那印有四楓院家家紋的美麗紙箋上很久,才真正將少女最後遺留下來的優美筆跡看進眼裡:「藍染君,請轉告秋涼,我沒有死,只是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修煉去了,請他一定不要擔心。」

  少年愣愣的看著這紙箋,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過了很久之後,才面無表情的將那紙箋收起,露出了一個如同面具般完美的微笑,低聲說道說:「春遲,你直到最後,都在想著為我解除將要遇到的危險啊。」

  如果少女不留下這個紙箋的話,相信她那個妹控的堂兄,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殺掉與她一起失蹤的自己吧,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可是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細心,以及最後那個滿是歡喜的眼神,從此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啊。

  真是個笨蛋,明明早就跟她說過,自己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啊。為什麼還要那麼傻呢。

  真是個笨蛋。

  真是個笨蛋。

  ……

  然後藍染就看到了一個直道的虛,窸窸窣窣化為灰燼的震撼之景。

  少女一拉神色正常但眼神驚訝的少年,開了瞬步開始跑路。邊跑邊聽他詢問:「這是什麼原理?」

  「我的斬魄刀的能力是聲音,剛剛的始解是通過超高赫茲的聲波震碎了虛的身體。」春遲解釋道:「只要掌握了虛的波長,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只不過,少女,這樣對完全沒有接受過現代物理學洗禮的藍染君解釋沒問題嗎?對此,春遲表示完全沒有疑問,惣右介平時就是一個特別善於研究的人,虛的波長這件事就是從他的研究筆記中看來的。

  藍染君之所以固執的不肯提前跳級離開靈術院,就是因為他在做各種各樣的研究。經春遲的雙眼鑒定,這個少年完全是一個非常棒的技術宅。

  將來沒准會拯救世界,春遲是如此相信著的。

  兩個人一邊逃一邊討論聲波的熱化問題,得到的結論是,如果有適當的介質的話,沒准可以把虛融化成液體。

  再次停下來的時候,其實是不得不停止的,真的,春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運氣這麼好,明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那個據惣右介說通往外界的縫隙就在眼前,可是,面前卻出現了兩隻瓦施陶德——大虛當中最上等的存在。

  傳說中只要10只聯合到一起,就可以輕鬆完滅屍魂界的存在。

  意識到藍染少年想要挪動腳步擋在自己身前後,春遲也上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立。

  特別鎮定的微微一笑說:「藍染君,很高興認識你。」

  少年側頭瞥了一眼明明身體在不停顫抖卻故作鎮定的少女,想到了剛剛認識她那會兒也是這種越是窘迫就越要故作堅強的強撐著的表情,倒是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喂,你們兩個,遺言說完了沒有?」對面的大虛等的不耐煩,朝著他們開始嘶吼起來。

  「嗯,當然不是在說遺言,說起來,還真是得感謝你們也是兩個人呢,不然的話,我或許會有點小苦惱。」少年微笑著,身姿挺拔的將頭轉向大虛所在的方向,然後再次將刀身指向地面,語氣淡淡的說:「卍解,鏡花水月。」

  春遲充滿震撼的退到了一邊,好厲害啊,惣右介,居然在不聲不響當中就掌握了卍解,那不是號稱只有隊長級才能使用的超級大招嗎?

  不愧是惣右介。終於明白之前為什麼他會說保住她的性命還是沒問題的了。原來是有這種大招墊底。

  春遲是整個真央唯一一個知道鏡花水月真正能力的人,所以現在,也就特別好奇鏡花水月的卍解到底是什麼作用,可是半天過去,四周卻沒有絲毫異象。

  咳,春遲輕輕咳了一聲,該不會是沒作用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該說些什麼來安慰惣右介呢?

  不,不對,她不該這樣懷疑自己的隊友的。

  少女的視線稍微漂移一下,再次轉回來時,就看到那兩隻瓦施陶德你一拳我一口打到一起的情景,實在是太令人震撼的場面了。

  惣右介的卍解居然可以操縱它們視友為敵,不愧是居家旅行、走親訪友的必備斬魄刀啊。

  對比下來,自己的斬魄刀雖然也很棒,不過使用時需要支付的代價未免有點太高昂了。還好成為死神的要求只要是擁有自己的斬魄刀即可,至於將來要不要使用也無所謂吧。

  實在不行自己還可以加入鬼道眾,嗯,沒錯,就是鬼道眾,正好能發揮自己的特長。

  「你先走吧,這裡交給我來處理。」注意到春遲的走神,少年神色沉穩的說。

  整個大虛森林非常黑暗,只有從那條被視為出路的縫隙中隱約透過來的淺淡月光才可以讓人勉強視物。

  春遲看看被濃重陰影勾勒的五官線條更加俊朗分明的少年的完美側臉輪廓,再看看那兩隻瓦施陶德,一時間覺得,真的,此時一臉淡定的棕發少年簡直帥呆了。

  這種強到逆天的戰鬥能力,已經完全不遜於來真央講過課的隊長們,尤其是他看向面前強敵的眼神,淡然的就如同神祗在俯視人間。

  絕對的酷帥狂霸拽……這才是掩藏在平日陽光溫和的假面之下的真相。

  春遲歪著頭想,唔,從這方面看上去的話,惣右介貌似真的有將來做BOSS的天賦和氣場呢。如果忽略他此刻略顯蒼白的臉以及不穩定的靈壓的話。

  這是理所應當的吧,在還沒有完全掌握卍解的時候就拿出來用,如果在此時被破解掉的話,估計終此一生都無法真正的掌握卍解了。

  怎麼可以拋下這樣的同伴首先逃離呢,同伴這種存在,就是要同生共死才可以啊。

  「星辰湮滅,海潮破碎,珊瑚因人而歌,請為我低唱吧,至高無上的馭龍笛。」一字一句認真的吟唱出這句被海妖反復囑咐不要輕易使用的完全始解語。

  雖然私下裡覺得這句始解語有點太過於自戀……但是,效果真的讓春遲非常滿意。

  水藍色的刀刃化作的光點隨風飄散在整片場地,在光點閃爍的範圍內,一縷清音渺渺升起,似呢喃,似低語,讓那兩隻瓦施陶德的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

  但它們之間的廝殺卻愈見兇險和拼命。

  是的,春遲斬魄刀的能力與鏡花水月相差不多,都是可以操縱敵人的陰險系……只不過惣右介的斬魄刀是依靠視覺催眠,而春遲的斬魄刀是使用聲音為媒介。

  這兩柄刀的效果疊加到一起,還真的可以算得上天衣無縫了。

  棕發少年驚訝的看了春遲一眼,少女低下頭,略微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腳尖,然後抬起頭微笑道:「我們走吧,惣右介。從失蹤到現在,已經很久了,蒼純他們會擔心的。」

  剛剛說完這句話,春遲就一臉震驚的看向惣右介的身後,而棕發少年像是也感知到了什麼,一邊詠唱捨棄施放斷空,一邊拉住春遲的手開始瞬步。

  春遲隨著他的動作一起詠唱斷空,但目光卻迅速慘澹絕望下來。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在一起,剛剛的追兵們,一起施放出來的虛閃。

  幾千隻大虛全力釋放靈壓聚焦在一起,這種火力,並不是他們兩個人就可以抵擋的。

  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死局,本來使用斬魄刀去壓制那兩隻強大的瓦施陶德就很勉強,現在又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最讓春遲不理解的還是,為什麼他們會如此吸引大虛們的注意,在死神的資料裡,整個虛圈的瓦施陶德也不過是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吧,結果她和藍染隨隨便便出來一下,就遇到了兩隻。

  這種極品的遭遇真的科學嗎?

  在滿心的慘澹絕望外加瘋狂的吐槽當中,想到以後或許再也無法見到秋涼滿是憐惜柔情的丹鳳眼,春遲有點難過,有點悲傷,也有點解脫,今世戰戰兢兢、毫無自由的74年,再加上,前世活的27年,她的歲數已經差不多到了真正該死的年齡了。

  所以也就沒什麼放不下吧,只不過,身邊的同伴剛剛才滿160歲,按照屍魂界的標準,正是現世少年上高中的年齡(?)

  忍不住側頭看他一眼,正好趕上少年同樣投放過來的眼神。鋪天蓋地的強烈的虛閃紅光之下,少年俊美的側臉都被那象徵著死亡的光芒微微映紅,可是他的表情卻是極其的平靜柔和,平時深邃難懂的琥珀色雙眸中此時搖弋的是極其靜謐安詳的柔光。

  「就這樣死亡也不錯呢,很多時候都覺得活著很無聊啊,如果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忍不住毀掉這個春遲喜歡的世界呢,我可不想再看見你的眼淚。」少年溫柔的翹起嘴角,望著春遲微笑著說。

  然後身影就消散在那一片極致的紅色閃光中。

  春遲閉上眼,流下了一滴眼淚,然後也微笑著,打算迎來自己的死亡。

  「想活命嗎?」就在那紅光即將轟到春遲身體的刹那,有一道奇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非男非女,極其威嚴莊重的聲音。

  春遲驚訝的睜開眼睛,發現那紅光竟然非常突兀的停留在眼前,不但紅光如此,就連聯合起來圍攻兩人的大虛們此刻也是傻呆呆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靜立在原地。

  時間在春遲即將死亡的一刹那停止了。

  「想活命嗎?」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唔,這種事,不太有所謂吧。」歪著頭想了一下,春遲遲疑的回答,能活下來固然很好,但是現在這種狀況無論怎麼看都很詭異,如果貿然答應的話,估計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吧?

  「咳,那你想救活自己的同伴嗎?」意識到春遲的遲疑,那個聲音換了一種方式。

  「想。」春遲立刻毫不遲疑的回答,惣右介臨死前的微笑太過於美好了,美好到,只要想到,就會心碎。

  「那我和簽訂一個合約吧。」

  「為了便當界的聲譽,我選定你做為便當界的代言,與本神簽訂便當合約」

  「只要你可以讓每個世界的主角或者反派BOSS為你流下一滴傷心的淚水,就算做任務成功。」

  「我會給你三個技能,這三項技能實際上你在這個世界已經試用過了,它們分別是:

  【令人喜愛的便當】:被動技能,該技能會誘導目標人物對自己產生好感,並在適當時機加大好感。(警告,僅僅是誘導,如果目標人物無此意向,此技能失效,每個世界限用三人。)

  【無處不在的便當】:被動技能,該技能可以在邏輯允許的範圍內增大與目標人物的見面、相遇次數。

  【愛的究極便當】:主動技能,該技能可以自由選擇為一個目標人物犧牲數點生命,以達成目標人物的HE結局。(條件是,當你為目標人物犧牲生命時,必須要說出:「對不起,其實我喜歡你。」這句無論何時都不可否認的關鍵字。想達到的效果越好,需要獻祭的生命也就越多,直至死亡。)」

  「如果你同意以上條件的話,你現在就可以通過能力三復活自己的同伴,並且,當你集齊9滴淚水,就可以自由選擇是否需要繼續這份合約,並且可以選擇想要定居的世界。」

  「成交。」春遲毫無遲疑,立刻說出了同意的語句,僅僅是一個合約罷了,如果可以因此挽救惣右介的生命,那並不算什麼……

  只不過,當時間倒回到30秒之前惣右介即將被紅光吞噬時,她卻微妙的感到有點囧,該怎麼和惣右介說出那句關鍵字啊……

  如果因此讓他誤會了的話,將來再回來的時候豈不是很尷尬?咳,惣右介是不錯啦,不過春遲還是覺得,要是嫁人的話,秋涼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時間並沒有那麼充裕,僅僅是稍微糾結了一下,春遲就選擇了突兀出現在她腦海裡的技能三,然後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不能動的狀態。

  這種不能動的狀態僅僅是她自身的感覺,實際上,在藍染惣右介的角度看到的是,春遲落寞一笑,然後表情非常認真的對自己說:「對不起,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惣右介,請連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說完這句話,少女就微笑著伸出手,血紅的光在她臉上留下非常豔麗的顏色,就如同煙火祭上那極為繁華美麗但轉瞬即逝的絢麗之景,讓少年一時間愣在那裡,只聽她繼續輕聲說道:「卍解,完全獻祭,馭龍笛。」

  隨著那清脆柔婉的聲音在耳邊流過,眼前忽然亮起了大片刺目的白光,當再次可以睜開眼睛的時侯,藍染惣右介已經回到了前面談話時的那個山坡,腳邊的白沙裡露出了淡紫色紙箋的一角。

  少年神色茫然的彎腰撿起,手指停留在那印有四楓院家家紋的美麗紙箋上很久,才真正將少女最後遺留下來的優美筆跡看進眼裡:「藍染君,請轉告秋涼,我沒有死,只是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修煉去了,請他一定不要擔心。」

  少年愣愣的看著這紙箋,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過了很久之後,才面無表情的將那紙箋收起,露出了一個如同面具般完美的微笑,低聲說道說:「春遲,你直到最後,都在想著為我解除將要遇到的危險啊。」

  如果少女不留下這個紙箋的話,相信她那個妹控的堂兄,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殺掉與她一起失蹤的自己吧,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可是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細心,以及最後那個滿是歡喜的眼神,從此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啊。

  真是個笨蛋,明明早就跟她說過,自己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啊。為什麼還要那麼傻呢。

  真是個笨蛋。

  真是個笨蛋。

  ……                    


第二卷:K之前傳

☆、流浪

  春遲失魂落魄的一個人走在街上,過往的行人對這個身著盛裝玉蟲色唐服的美麗少女卻視而不見。

  三天了,春遲這樣在街上遊蕩已經三天了,沒有吃東西,沒有睡覺,只因為,大家都看不到她。

  那個不靠譜的自稱為便當之神的傢伙,只是自賣自誇了一番他接管春遲身體後在那個世界的完美表現,然後就毫不負責任的把春遲拋在了這個貌似非常先進的世界裡,只留下一句:

  【你現在是死神的身體,所以正常人是看不到你的,我稍微給你改裝了一下,等你遇到能影響這個世界的人物,也就是可以被你當做攻略目標的傢伙時,就可以自由的顯現於人前了。】

  好吧,為了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春遲已經在街頭流落了三天,她現在非常想念冒著熱氣的食物,潔白鬆軟的大床,哪怕是真央食堂的便當,隨便給她來一個也好啊。

  春遲眼淚汪汪、充滿怨念的盯著路邊店裡,那看上去非常好吃的咖喱飯。

  天很冷,也很沉,貌似馬上就要下雪的樣子,春遲穿的雖然是非常繁瑣的十二單,但是,僅僅是非常繁複美麗罷了,並沒有多少禦寒功能。

  不是沒想過要仗著自己別人看不見身體的優勢跑到店面裡偷拿東西吃,偷拿衣服穿,可是,當看到那些服務人員站了一天很辛苦的樣子時,春遲就不忍心不勞而獲了。

  可是偏偏,她現在身上連現世能用的錢都沒有,她的家教也決不允許她進行偷竊行為。

  只要……只要支撐到那個能看到自己的傢伙出現就好了,春遲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的裝束,雖然在如此現代化的都市里顯得怪異了一點,但是,到時候等自己的身體具體化了之後,就可以把這套唐服賣了換不少錢吧。

  雖然,僅僅是這樣想就覺得非常捨不得,這身唐服可是她和屍魂界唯一的關聯了呢,要不,還是先賣了配套的衵扇,然後努力打工賺錢之後再將衵扇贖回來?

  好餓……胃都開始絞痛起來,春遲盯著那盤咖喱飯的表情更加哀怨了,如此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胃更加疼痛之後,春遲才皺著臉把視線艱難的移開,順便又充滿嫉妒之情的看了一眼,那個半夜十二點還端坐在路邊小店,慢慢吃飯的幸福的赤發少年。

  然後她就怔住了,那是一個面貌非常端正的少年,明明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可是,他給人的感覺卻非常威嚴沉重,就好像是一團壓抑的火。

  春遲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不能說是沒有見過擁有如此氣場的強者,但是,這個明明僅僅是普通人類的少年卻給了她非常危險的感覺,半夜三更的,她隨便在街邊看人吃飯都能發現如此不簡單的角色,這個世界設定真的科學?

  並且那個傢伙在春遲心裡恐怖指數+1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他的打扮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春遲前世最討厭不良少年了,那些不好好上學沒事就蹲在路邊抽著煙,看到漂亮小姑娘就吹口哨,再不就是上去拍人家屁股的混蛋們,每次春遲看到就要繞路走。

  可是,這個時間,就算是路邊小店都已經沒有其他人吃飯了,春遲又真的很餓。

  要是惣右介在就好了,他的斬魄刀在這種時候最好用了,想吃什麼讓惣右介給自己催眠一下就可以完全搞定。

  想到惣右介,少女又想到了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面的秋涼,要是秋涼在的話,自己一定不會受到這樣的委屈吧。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委屈,眼淚也就開始止不住了。

  春遲仗著沒有人能看到她,自暴自棄的把臉貼在店面的窗戶上,直直的盯著那盤正在被減速吃掉的美食,眼淚順著嬌嫩的臉頰就這樣一直滑落下來,落在身上美麗的禮服上,綻放出了一小朵一小朵暗色的花。

  「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近乎突然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道非常低沉的聲音。

  春遲一驚,下意識的抽了抽已經哭紅了的鼻子,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赤發少年,驚訝的問道:「你能看得到我?」

  「看不到才奇怪吧。」赤發的少年一臉煩躁,不耐的回答道,目光在掃過那張臉上的驚惶無措時卻微微一頓,然後皺著眉大步走回餐桌,抽了兩張紙巾,遞到少女手裡。

  「謝……謝謝。」少女抽抽搭搭的說,然後她就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眼前之人能看到她,那不是說明,這個人是這個世界的主要人物之一?也就是她重要的攻略物件人選之一?

  春遲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心裡想到,這個傢伙,雖然看上去很凶很可怕的樣子,可是,就像秋涼一樣,是一個實際上很溫柔的傢伙呢。

  秋涼……嗚……又想哭了。

  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滿腹的委屈,春遲抬起頭看看這個一直皺著眉卻沒有離開的赤發少年,還沒想好該說些什麼才能讓他暫時收留自己……呃……春遲覺得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可攻略目標非常不易,在不清楚其他可攻略目標在哪裡的時候還是暫時先抓緊比較好,因為她,好想早點回去見秋涼啊。

  為了秋涼,哪怕要她卑鄙的騙取其他人的感情這種最讓她不齒的事也在所不惜。

  「你很餓?」掃了一眼少女被凍的通紅的美麗臉頰,再看一眼她身上那件非常不常見的繁複禮服,少年皺著眉問道。

  「嗯,」春遲尷尬的應了一聲,然後非常小聲的說:「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嘖,」赤發的少年不耐的咋了下舌,轉身走向店內,對老闆說了一句:「加一份砂鍋粥。」

  春遲清晰的聽到了少年的要求,遲疑了一下之後,也跟著進入到了店裡。然後就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因為人非常少,所以老闆準備飯的速度就很快,幾乎是在春遲剛剛進入到店內的時候,他就已經準備好了。

  少年面無表情的用非常冷淡的聲音小聲說道:「吃吧。」然後就示意老闆將飯擺在另外一張桌子上,不再看春遲。

  冒著熱氣的砂鍋粥散發著非常美味的味道,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春遲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完全不再注意這邊的少年,還是忍受不住食物的誘惑,走了過去,坐下開始吃起來。

  少女吃飯的舉止文靜秀氣,哪怕說是已經餓了三天,但她的動作依然還是不緊不慢,斯斯文文的一口一口喝粥,纖細的脊背筆直,整個人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優雅氣息。

  只有表情是非常非常享受的,仿佛那碗普普通通的粥是多麼難得的美味一樣。看著這樣的表情,就讓人忍不住覺得,就連自己嘴裡咀嚼的飯菜都變得更加香甜起來了。

  好像還真的從來沒有覺得吃飯這種事有多重要,大多數時候都是隨意咬著便利店裡的麵包充饑的周防忍不住這樣想到。

  少年的飯就在這若有若無的觀察中吃完了,然後他站起身,毫無留戀的結帳,轉身就要走出去。

  春遲立刻放下手中的粥碗,也趕緊跟了上去。

  「你還跟著我幹嘛?」少年頭也不回的問道,語氣雖然沒有不好,但也平淡的沒有任何起伏,而這種低沉的語調,更加凸顯了少年身上本來的兇惡威壓。

  「那個……」春遲後退一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這個人對她來說非常非常重要,他的眼淚關係到她能否早日回家——咦,什麼時候,她居然把那個冰冷陰森的大宅當做家了呢?

  「非常感謝。」深深的鞠躬行禮,不管怎麼說,先對少年的慷慨請客表示謝意,也對少年在瞭解她的狀況之後,體貼的請她喝粥的這份心意表示感激。畢竟,餓壞了的人是不能直接吃固體食物的。

  「沒什麼,」少年雙手揣兜,目光懶散的望著頭頂的天空,語氣平淡而疏懶。但也毫無疑問的,透露出了不想再被打擾的氣息。

  春遲再次後退一步,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狀況了,少年明明是不想再多交流的樣子,可是她的任務,卻偏偏要求她與這個人要建立比較親密的關係。

  少女頹喪的垂下了頭。一陣寒冷的風吹過,帶動了少女順垂的長髮,也讓她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和服貌似很單薄的樣子,少年皺著眉有點煩躁的想,少女那如同剛剛離巢的雛鳥一樣依賴的眼神讓他有點不適。

  但是,如果半夜三更有這樣一個傢伙滿是可憐的出現在你面前,似乎也沒法置之不理的樣子,尤其是在看到街頭的小巷裡已經聚集了,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少女姣好容顏的混混們的情況下。

  「你住在哪裡?」少年有點低氣壓的問道。

  「……我沒有地方住。」聽到赤發少年貌似有關心自己的意思,春遲不禁感激的抬起了頭,滿是期待的看著那張曾經被她恐懼過的面孔。

  聽到這個答案,周防再次仔細的看了她一眼,這真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兒,哪怕是被寒風吹的瑟瑟發抖的情況下,她依然還是脊背筆直的儘量保持著優雅悅目的站姿,看向他的清澈雙眸裡,滿溢的都是非常明亮的喜悅神色,小巧挺翹的鼻似乎因為剛剛哭過的緣故,透著微微的粉,而那因為緊張而緊咬的下唇,鮮嫩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滲出美味的汁液。

  少年再次「嘖」了一聲,這個看上去就是非常好教養的大小姐,如果把她扔在這裡不管的話,恐怕馬上就會遭遇非常不好的事。

  「不管怎麼說……」話說到這裡,少年猶豫一下,「如果不害怕的話,就跟著來吧。」

  然後在話完全說出口之後,就變得後悔起來,剛想再說點什麼補救一下,就被少女洋溢著滿滿喜悅的語調打斷了。

  「那真是太感謝了,您能暫時收留我,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我已經三天沒睡覺了。」少女目光明亮的如是說。                    


☆、襯衫

  深夜的小巷中,不斷傳出怒吼聲、尖叫聲、哀號聲、以及東西被砸毀的聲音。

  貌似治安非常不好的樣子,春遲不安的快走幾步靠近不緊不慢走在前面的赤發少年,雖然她的戰鬥值或許還算不錯,不過,在真央入學的第一天宣誓上就已經保證了,死神是一個非常神聖的職業,他們的力量只能用在保護人類靈魂上面。

  再說,真的不想看見那些嘻嘻哈哈調戲女孩子的壞傢伙,或者無所事事挑釁生非的社會渣滓。

  如此走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從外表看非常正常的居民社區,在路過24小時便利店的時候,少年還面無表情的帶她進去挑選了洗漱和一次性換洗用品。

  雖然付帳的時候,收銀小姐手腳麻利的一項一項掃碼通過那些比較私密的物品時,春遲不免尷尬的要命,臉上一直在發燒,可是,站在她身邊默不作聲付帳的少年卻似乎一無所覺的樣子,只是視線在掃過立在店門口不遠處的冷櫃之後,淡淡的走過去,拿了幾盒牛奶回來一起結帳。

  春遲對他這種漠然的態度感到安心……另外,對這樣一個長著一張充滿殺氣的面孔的少年居然選擇喝牛奶這種事表示很驚奇……

  不過,這也說明這個少年是個好人不是嗎?春遲固執的覺得,所有喜歡喝牛奶的人都有一顆非常柔軟的心。

  呃……想到這裡春遲才恍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直到現在,她即將入住人家家中的時候,她還不知道目標的名字。

  少女快走幾步,追上剛剛一聲不吭就拎起袋子邁步上樓的少年,掃了一眼少年那滿是冷淡的側臉之後,稍微鼓起的勇氣迅速的泄光了……

  好吧,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和這個長著一張暴躁臉,性格卻酷的要命的傢伙好好相處?

  「你想說什麼?」赤發少年神色專注的繼續上樓,修長筆直的腿看上去非常有力的樣子,頭也不回的問道。

  「啊……那個……我的名字是四楓院春遲。」春遲略略站定自己的腳步,有點拘謹的自我介紹道,不知道這個滿臉寫著別惹我,惹我就把她打成肉醬的傢伙會不會按照禮節也自我介紹。

  「周防尊。」簡單明瞭的三個字,連多餘的標點符號都沒有,但卻讓春遲稍微安心了一些,起碼,他看上去不像是討厭她的樣子,不然的話,就不會這樣好好的告訴她他的名字了吧,少女一臉認真地猜測著。

  「那麼,周防先生,請多關照。」春遲微笑著站在原地,再次認真的鞠躬行禮。

  周防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繼續上樓,有點微妙的覺得,這個女孩,很奇怪,僅僅是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就會開心成那樣子。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安靜的走到了4樓,趁周防開門的時候,春遲左右看了看,這是一棟公寓式樓房,樓梯和走廊都是露天的,然後可能因為每家都是一個格局,所以都是只有一扇窗和一道門露在走廊上。

  還沒等春遲好奇的打量完,門已經開了,少年步伐筆直的就走了進去,春遲猶豫了一下,也隨之邁進了那個房間。

  這種認識還不到一個小時就跟著陌生男性回家的情況……如果被秋涼知道,一定會殺人吧……

  就算不提秋涼的話,實際上春遲自己的心情也頗為微妙……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到單身男性的家裡呢。

  咦,貌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剛剛明明沒有詢問周防先生的狀況,為什麼自己就會自作主張的認為他是獨居呢?雖然他周身的氣場確實比較孤獨冷淡,可是,這樣先入為主的就對他人下了定義,似乎有點失禮了……

  當然事實與春遲猜測的差不多,周防的居所並不大,大概也就3、40坪的樣子。出乎春遲意料的乾淨,但是,也出人意料的非常空曠,空曠到除了一張單人床,一張沙發之外,整個套房裡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哦,在房間的一角貌似還隨意擺放了兩三個箱子,可是那上面的封條日期清清楚楚的寫著是兩年前……估計是搬家的時候拿過來就再也沒打開過吧……

  這種寂寥的情況,哪怕是小偷來了都會痛哭流涕的留下一些錢財才會離去吧……春遲有點目瞪口呆的想。

  少年並沒有理會站在門口遲遲不動的春遲,只是徑直走到那張沙發上躺下,連鞋子都沒脫,然後閉著眼睛說了一句:「房間裡的東西你看著用。」,就再也沒有了聲音動作,安靜的像死了一樣。

  春遲默默的看了一眼蜷縮在沙發上的少年,相對于少年高挑的身材來說,這張沙發有點短,致使那雙長腿只能委屈的搭在沙發扶手上,看上去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那個,周防先生,」注視了一會兒之後,少女小心翼翼的開口。

  「嗯,」出乎意料的,少年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也並沒有被打斷睡眠的煩躁,反而是很平靜的回應了。

  「還是請您睡在床上吧。」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春遲這句話說的非常堅決,反正對於她的身高來說,在沙發上住也完全沒問題。並且,本來吃飯、住宿這些事都依靠人家這點就很不好意思了,還要霸佔那張唯一的床,這種事春遲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

  「囉嗦。」沉默了一下,少年只回答了一句話,就再次沒了聲音,可那緊閉的雙眼看上去像是非常不想再次被打擾的樣子。

  春遲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正覺得尷尬的時候,就聽到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習慣了。」

  非常平淡也非常彆扭,但春遲還是一下子就覺得好了很多,有充分的被安慰到的感覺。但也絕不敢再多說什麼了,畢竟那個少年看上去真的是非常討厭別人多話的樣子。

  只能輕移腳步走向那扇看上去是浴室的門,試探著打開,太好了,果然是浴室,並且更加好消息的是,雖然外面的整個房間已經乾淨的徹底,但浴室裡的東西還算齊全。

  甚至還有一台洗衣機。

  春遲有點遺憾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禮服,這件禮服是春遲130歲生日那年秋涼送的,說是織布師「第三代辻代九郎尾衛門」的作品,因此,是不能使用普通方式清洗的。

  但是,她已經衣不解帶的穿了三天……如果在沐浴過後再繼續穿的話,感覺上還真是有點彆扭。

  剛剛進門的時候,貌似發現在陽臺上懸掛著需要晾乾的襯衫……

  可是,初次見面就住到人家家裡,然後再借用襯衫當做臨時睡衣的話,不要說周防先生會不會同意,就是春遲都覺得非常過分……還有僅僅是想到就非常非常害羞。

  但是,看周防先生的樣子,貌似一晚上都不打算睜開眼睛了……想到這裡,春遲稍微多了一點信心,嗯,周防先生剛剛還說,房間裡的東西可以隨意使用……

  春遲繼續給自己打氣。

  「那個,周防先生,請問可以借用一下您的襯衫嗎?」站在浴室裡猶豫了半個小時之後,春遲終於鼓起勇氣站到了少年面前。

  ……

  「隨便,」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在春遲以為少年已經睡著了,有點失望的打算回去先行洗澡時,少年睜開眼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回答。

  春遲一下子就興高采烈起來,周防先生真是好人!

  儘量迅速的洗了一個澡之後,又感覺很是害羞的換上那件可以一直垂到自己腿彎處的男士襯衫,春遲一邊用毛巾擦自己的頭髮,一邊一臉認真的想,一定要做點什麼,以報答周防先生的收養之恩。

  然後就耳尖的聽到,浴室單薄的門外面,少年低沉的聲音:「明天過來的時候,帶一套女裝。」

  「尺碼……不知道。」少年聲音一下子變得不耐和兇暴起來——唔,聽上去是在打電話給自己找衣服的樣子呢,春遲充滿感激的想……只不過,尺碼什麼的,被男性從嘴裡說出來,總感覺有些尷尬和害羞……

  「哦,十四五歲的樣子,身高在一米五左右。」不知那邊說了什麼,情緒稍微有點穩定下來,春遲如此猜測到。

  「囉嗦。」——周防先生看上去真的很喜歡這句話呢。

  「沒什麼關係。」——這句完全猜測不出來那邊在說什麼了。

  「隨便。」似乎是通話已經結束的樣子,春遲決定走出去,趁周防先生還沒再次睡著的時候,對他表示感謝。

  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僅僅穿了一件人家的襯衫。

  十四五歲的少女,正是一生當中最為鮮妍明媚的美好時光,尚未擺脫童年時的稚嫩天真,也稍微懂得了一些成熟女性的嫵媚優雅,完美的糅合了青春氣息的甜美味道,哪怕僅僅是一名普通少女,也會變得光彩照人的奇跡時刻。

  更何況,春遲從來都是美麗的。

  少女將男士襯衫的扣子規規矩矩的一直系到了最上面的領口,只是稍微露出了一點纖細柔雅的頸,下面也是,極力的將每顆扣子都扣好,只留下了兩條白生生的嫩腿。唯一主動挽起的,是那兩條過於長的衣袖,但也是非常規矩的一扣一扣疊好,看上去非常乖巧柔順的樣子。

  尚未完全幹透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寬大的白色襯衫上,留下了稍微透明的水跡。

  而少女那曾經在寒風中被凍的通紅的臉,此刻也完全恢復了其應有的膚色,粉嫩瑩白的就像天使的吻,可能是因為剛剛沐浴過的緣故,感覺上,如果按上去的話,一定會滲出水來。

  鮮美可口的氣息撲面而來。

  尤其是,她明明穿著你的襯衫,偏偏還滿臉不知世事的天真表情,費力的將自己的肌膚竭盡全力的掩藏在屬於你的衣料之下。這種可笑的矛盾,就更加讓人感覺……

  赤發少年定定的看了她幾秒之後,再次拿起終端機,重撥了剛剛的號碼,加上了一句:「還需要一件睡衣。」

  然後這次不等那邊說話就掛斷了。                    


☆、家

  放下電話之後,赤發少年表情平靜的再次看了春遲一眼,只說了兩個字:「睡吧。」然後就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邁開長腿走向浴室——並且一邊走還一邊脫衣服……

  雖然被少年這種行為嚇了一跳,但還是滿臉紅暈的想,原來是在等她洗完澡之後才自己洗啊……

  周防先生雖然看上去很冷漠很可怕,但實際上真的是一個非常有紳士風度的男性呢。

  不過,現在的春遲並沒有心思想那麼多,在浴室裡響起了嘩嘩的流水聲後,少女將自己往床上一丟……嗚……床好硬,果然很有周防先生的風格。

  整套被褥都帶著淡淡的男性氣息,雖然不能具體形容出來到底是什麼味道,只不過,並不難聞。

  春遲很快就睡著了,連赤發少年什麼時候洗完澡走出來都不知道。

  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人了,她床邊的地上擺著一隻嶄新的整理箱,在箱子上面,還厚厚的堆了一遝紙幣,另外還有一張銀行卡,下面壓著地圖、還有鑰匙……

  空蕩蕩的房間散發著無聲的寂寥,似乎在睡夢中被拋棄了一樣,讓春遲的心情有點微妙的難過起來,雖然僅僅是剛剛認識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但是,當你在饑寒交迫的時刻,能姿態淡漠的向你伸出援手的傢伙,無論是個什麼樣的人,都足夠被當成天使了吧?

  更何況,那還是春遲的任務目標,目前唯一的回家希望。

  蜷起腿坐在床上盯著那堆東西發了半天呆之後,春遲收拾了一下心情,對自己打氣道:「四楓院春遲,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然後才勉強打起精神開始查看那堆明顯是留給自己的物品。錢、卡、地圖、鑰匙先放一邊,主要是看衣服,那才是少女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看到這裡,春遲不得不奇怪的發現,滿滿的一箱,衣服倒是很多,大多是S、M這樣的均碼,這倒無所謂,只不過,上半身都是羽絨服、毛衣,下半身卻只有短裙……這樣的設定搭配真的科學嗎?明明膝蓋才是最該保護好的部位吧?

  還好,準備衣服的人似乎想到了這點,長筒皮靴也準備了兩雙,在箱子的底部,還特別貼心的放了一隻保暖膏,春遲這才放心。

  然後對準備這些物品的人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敬意,真是非常細心溫柔的人呢,又是周防先生可以半夜隨時打電話的人,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不過,看地圖上那乾淨有力的字跡,卻不像是女性呢……想到這裡,春遲稍微松了一口氣,如果周防先生有關係親密的女朋友的話,她恐怕就不方便繼續打擾下去了,並且昨晚的借宿,也得好好的和人家解釋才可以,不然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困擾呢。

  春遲一邊想著這些細小的事,一邊略帶著點糾結和尷尬的把衣服換上了……呃……昨晚洗乾淨的裹胸還沒幹……最後只能先不穿內衣的胡亂套上外套,反正是冬天,上面穿的衣服很厚,暫時不穿也看不出來……吧……

  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春遲再也無法繼續糾結下去,只是非常謹慎的記下門牌號碼和社區名稱之後,就拿起錢、鑰匙、地圖出門了。

  東京很大也很繁華,街上過往的行人也非常多,與前幾天完全不同的是,人們現在都可以看得到春遲了。

  嬌小可愛的少女,穿著短款紅色羽絨服,搭配著蘇格蘭風格的藏藍色百褶短裙,黑色的長筒皮靴,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只是在大腿處,稍微露出了一小截玉色的肌膚。

  漆黑順直的長髮隨意散落在胸前,與頭髮同色的杏眼水潤清澈,淡粉的唇新鮮飽滿,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少女。

  過往的行人全都會忍不住再回頭看上兩眼。

  可她卻好像非常緊張不安的樣子,雖然纖細的脊背挺拔筆直,走路的姿態也非常的從容優雅,可是,深深掩藏在那雙美麗雙眸後的,似乎是對自身、對環境的極度陌生戒備。

  周防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不在焉的聽著身邊好友的調侃:「咦,那不是你家的小東西嗎?」

  「居然會這麼巧的再次遇到,這真的是巧合嗎?」

  「哦?」周防淡淡的側頭看向身邊的金髮少年,似乎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致。

  「這樣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居然在遇到你之前沒有任何人看到過,也查不到任何資料,真的很不正常啊……」

  「來歷不明,身無分文,只穿著華麗貴重的禮服在夜幕當中出現,該不會是哪裡來的妖怪吧?」

  「嘖~」赤發少年無奈的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歎息,對朋友的言辭不再理會,反而轉身離開。

  春遲並沒有看見在街角處轉彎的少年,而是滿心不安的獨自逛街,在屍魂界宅了70多年,已經不太適應穿露出肌膚的衣服出現在人前了……

  總覺得走路的時候,裙角微微揚起,有點彆扭。再想到沒有穿內衣的事,就更加彆扭……她現在居然已經不適應沒有裹胸的日子了……

  不過,可以再次逛街的感覺,真的很好!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這一點很讓人遺憾,但是,這也算是她難得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

  開心的在內衣店選好衣物之後,在路過家居區的時候,卻忍不住頓下了腳步,歪著頭想到,周防先生的家裡,似乎太過缺少必備的傢俱呢……不大的廚房裡也絲毫沒有使用過的氣息。

  而周防先生的身體,雖然看上去極為強勁精悍,但實際上卻稍顯瘦削了……貌似非常缺少卡路里的樣子……

  那麼,雖然貿貿然就將別人家的家居格局打亂這點非常不好,但是,總覺得周防先生不像是在意這些的人,反正,能夠毫不在乎的穿著鞋子蜷縮在沙發上睡覺的男人,怎麼想,都是心胸很寬廣的類型吧。

  當然也很邋遢……春遲在心裡小聲吐槽……不過就是這一點讓她覺得有些親切起來,因為,秋涼也是這樣的個性呢。

  現在的任務目標和自己非常重要的人相似,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起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感覺上稍微輕鬆一點了呢。

  因為不確定周防先生的想法,春遲下意識的挑選了最簡單便宜的茶几座椅,然後又定下時間請人去安裝榻榻米和推拉門,春遲覺得,對於住宿面積不大的房間,傳統的日式裝修最恰當了。

  然後又購置了一套新的被褥,打算鋪在那個被主人完全閒置不用的壁櫥裡,這樣就可以解決自己和周防先生的住宿問題……總不能一直讓房間主人委屈在狹小的沙發上吧……雖然周防先生看上去並不在意的樣子,但春遲自己心裡無論如何都是過意不去的。

  如此掃蕩了一圈,等到夜裡周防和草薙出雲一起回家取東西時,打開房門的刹那,兩個人同時都愣住了。

  以往空蕩而線條冷硬的房間,似乎在一天之內就完全變了樣,原本只擺了床和沙發的臥室兼客廳,地上已經全部鋪上了讓人感覺十分舒適悅目的淺綠色榻榻米,客廳的最中間,則是擺著一張大小剛好的棕色方形茶几,茶几的周圍規規矩矩的擺放著4個米色圓形坐墊。

  在房間的角落裡,搭配著非常講究的插花盆景,和散發著朦朧溫暖燈光的石燈籠。與被打掃乾淨的櫥櫃相對應的位置,不知何時被安裝上了一扇新的米色推拉紙門,輕輕推開之後,就是那張曾經的床。床上還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已經疊好的昨天晚上被周防扔進洗衣機清洗的衣物,似乎都已經熨燙好了的樣子,平整挺括的樣子讓人舒心。

  而造成這一切變化的女性並不在室內,那個曾經從未被踏足的廚房的門如今緊緊關閉著,門上的玻璃氤氳著白色的水汽,只能讓人朦朦朧朧的看到少女站在櫥櫃前忙碌的玲瓏身影。

  空氣裡彌漫的到處都是非常好聞的飯菜的香氣,似乎是炸了什麼東西,有種讓明明不餓的人瞬間都變得饑餓起來的勾魂奪魄的肉香味道。

  ——家的感覺撲面而來,明明僅僅是多了一個人罷了,就讓以往只可以勉強稱之為住處的場所變成了真正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柔軟溫馨的氣氛令人怔忪……

  「啊,尊,看上去你真是撿了一個了不得的寶貝回家啊……」站在周防身邊的金髮男子如此說道。

  「哦。」赤發的少年眼神淡淡的將視線從廚房門那裡收回,若有所思的移向了地板。

  外面談話的聲音一下子就驚擾了正在專心炸豬排的春遲,聽到似乎是房屋主人回來了的樣子,少女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沒有經過主人同意就擅自將房間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周防先生是否會介意。

  快手快腳的將爐火關掉之後,春遲微笑著打開了房門,在一句「周防先生,您回來了。」這樣的問候還沒說完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似乎來了客人的樣子。

  少女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廚房一眼,因為不確定周防先生今晚是否會回來吃飯,所以索性就將飯菜做的多了一些,反正現在也有冰箱,如果周防先生不回來的話,就全部凍起來當做明天的便當好了——春遲是這樣想的。

  現在她為自己曾經這樣的想法感到慶倖,如果只做了兩人份的話,像現在這種多出來一個人的情況就會變得很尷尬了。

  春遲正在那邊走神,周防他們這邊看到的狀況就是,身穿粉色圍裙的少女,白天時曾經散開的頭髮已經被全部梳起,露出了乾淨而精緻的臉龐,在石燈籠溫暖柔和的橘色光芒下,顯得居家而清雅,溫柔細緻的氣息讓在外面忙碌奔波了一天,並且很早就失去了家庭溫暖的傢伙忍不住怦然心動。


☆、過家家

  「啊,您好,我是四楓院春遲。」在愣了一下之後,少女首先反應過來,禮儀良好的鞠躬行禮自我介紹道。

  「唔,我是草薙出雲,尊的朋友,日後請多關照了。」金髮少年也立刻行禮回復少女的禮節。

  而房屋的主人則依然是若有所思的站在邊上發呆。

  「那個,周防先生、草薙先生是還有事需要出去嗎?」春遲試探著提出了問題。

  「哦?」金髮的少年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著看著一臉忐忑的少女。

  「如果不是很急的話,請稍微等待一下吧,今天晚上有認真的準備飯菜呢,這樣寒冷的夜晚,如果能吃到熱熱的飯菜的話,想必接下來的工作也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吧?」春遲掃了一眼明顯是臨時回來的少年們,滿是熱情的自我吹捧道。

  不過,她確實也是這樣想的,在之前每天晚上都要跟著惣右介辛苦修煉或者是協助他做研究的日子,晚飯在春遲看來確實是足以影響到一晚上心情的重要時刻呢。

  這次草薙並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去看向周防,赤發的少年看了一眼少女期待滿滿的水潤眼睛,轉身走到茶几旁邊的坐墊處,坐了下來,沒有表情的回答:「好。」

  春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的腳,太好了,鞋子脫在了門口,這次沒有真的穿進來,不然春遲或許會有點頭疼的,周防先生,雖然平時表現的比較不拘小節,但是,卻是一個懂得尊重他人勞動成果的好人呢。

  佃煮南瓜,炸豬排、雞排,三文魚味增湯、醬菜、蔬菜沙拉。在草薙先生的幫助下,很快就將菜全部上齊了。

  因為曾經考慮到是比較年輕的男孩子的緣故,春遲特意選擇了比較重口的肉食,當然,兩個少年的表現也說明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在春遲看來分量足夠三天的飯菜一下子全部被一掃而空了,不得不說,這兩個看上去非常瘦的傢伙實際上很能吃呢,起碼比惣右介和蒼純的飯量要大得多。

  真是人不可貌相,春遲微笑著想,然後慢慢的吃著菜葉,等到赤發少年放下筷子之後,她才跟著結束了自己的晚餐。

  「現在的年輕女孩子都是這麼遵守禮節嗎?」注意到這個細節,草薙出雲微笑著調侃道。

  「欸?」春遲有點疑惑的睜大了眼睛。

  「囉嗦。」似乎意識到好友接下來要說什麼,赤發少年站起身走到門口穿上鞋子,又淡淡的說了一句:「草薙,走了。」

  金髮的少年對春遲笑了一下,也轉身走了出去。

  春遲敏銳的聽力可以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樓梯裡的對話:

  「就這樣不詢問清楚來歷沒問題嗎?」帶著優雅京都腔的是草薙先生的聲音。

  「沒必要。」簡單明瞭的回答是明顯的周防先生的風格。

  ——似乎是已經被信任了呢,春遲站在門口心情複雜的想,有點感動、有點喜悅、有點心酸,但最多的還是,不能辜負這份信任的美好心情。

  站在門口微笑了很久,才慢慢的走回室內,開始收拾殘局——這種時候,真的很懷念總是堅定站在自己身側的惣右介啊,呃……關於告白的事,回去之後也得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洗碗、處理明天早餐用的食材、沖澡、清理廚房和浴室地面、將洗好的衣服收好,又將新買的衣服、床單、被罩全都過水洗乾淨,鋪自己和周防先生的床鋪。

  當把這些瑣碎而細小的家務忙完之後,時間已經是夜裡10點了,春遲摸了摸掛在自己身畔的斬魄刀,若有所思的想,似乎大家都看不到這把刀的樣子呢,不過這也算是個好消息吧,不然的話,帶著刀上街是法律不允許的事。

  只不過,現代社會雖然生活便利,但是,修煉的時間和場所倒是非常不好找了。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春遲再也不想再次經歷那種和同伴一起陷入困境的情況了,這一點,相信惣右介也是這樣想的。

  滿懷心思的翻了兩頁今天逛街時買來的雜誌之後,時間已經是10:30,周防先生還沒有回來,春遲想到少年那高挑瘦削的身影,默默的站了起來,走到廚房,捏了幾個飯團放在茶几上,又將牛奶從冰箱裡取出來,和飯團擺在一起,留了便簽說是夜宵,請務必吃完之後,也就拉開壁櫥的門,爬進去睡了。

  至於夜裡赤發少年打開房門,看到室內依然保留著朦朧的昏黃燈光,以及桌上的夜宵便簽,鋪的很舒服的被褥,恍惚的那一刹那,春遲並沒有看到。

  賢慧的家庭少女第二天起的很早,將自己打理好之後,就開始準備早飯,剛在廚房裡忙了一會兒,就看到穿著黑色學生制服的赤發少年也出現在了廚房裡,似乎對這間他從未用過的廚房前所未見的樣子,認真的打量了一眼之後,走到了春遲的身邊,單手插兜非常酷的問道:「我需要做什麼?」

  春遲不禁呆了一下,真的沒想到一看就非常大男子主義的周防先生居然會願意主動承擔家務……

  赤發的少年沒理會發呆的春遲,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之後,挽起了襯衫的袖口,將春遲擺在邊桌上的煎蛋、火腿端向了客廳。

  朝陽的金暉打在少年修長挺拔的背影上,有種讓人心動的魔力,春遲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真好啊,同居人居然是這樣一個賞心悅目的帥哥,這是一種,與喜歡愛慕感情無關的,僅僅是因為一個人的相貌、氣質、行為而產生的對美好事物的讚歎、喜悅之情。

  「周防先生今天要去上課嗎?」春遲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今天是週一呢,周防先生也是穿著制服的樣子,白色的襯衫,黑色的毛線外套,黑與灰相間的格子褲,因為襯衫的鈕扣沒有系好,所以黑色的領帶也只是胡亂的打了個結。

  再搭配上少年張揚的赤發,輪廓分明但線條淩厲的俊秀五官,這個看上去還不到17歲的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略帶頹廢的狂放不羈的味道。

  ……唔,是相當帥氣的傢伙呢,再加上那氣勢滿滿的強者氣場,應該在學校裡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春遲一邊想,一邊伸出手幫他整理好領帶,少年對她的動作愣了一下,但卻沒有躲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面貌精緻娟秀的少女,視線先是落到比自己足足低了一頭多的看上去非常順滑的長髮上,然後順勢看向那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圓潤而充滿彈性的隆起的臀,修長筆直的腿,最後又回到那張如盛放桃花一樣鮮妍美好的瑩粉面孔上,又神情淡淡的移開。

  春遲被他看的有點臉熱,稍稍後退一步,滿是認真的問:「周防先生今天是要去上課嗎?」

  「是的。」少年的聲音非常的低沉,有著與其年齡並不相符的性感磁性,春遲有點後知後覺的想,周防先生的聲音將來去做聲優一點問題都沒有呢,不,不對,哪怕只憑藉著周防先生的相貌,做個偶像派明星也是好的選擇啊。

  少女一邊在心裡歡快的吐槽,一邊轉身走向廚房,拿出了一個已經打好包裹的便當盒,鄭重的交到了赤發少年的手裡,面帶微笑的說:「因為並不清楚周防先生的學校在哪裡,就只能提前將便當交給您帶走了,是今天早上剛準備好的,請放心享用。」

  少年沉默的看著放在自己手裡的便當盒,足足看了兩三秒之後,沒有說他從不正常上課,也就不正常吃飯,上學從不帶書包,就更不要提居然會帶上便當盒這種不可思議東西的事。

  只是依然表情淡然的,在春遲的目送下拎著那只包著深藍色包裹皮的便當出門了。

  送走了房屋的主人之後,春遲心情微妙的覺得,自己目前貌似在玩過家家遊戲,這種妻子送丈夫出門的奇妙感受是怎麼回事?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幹勁滿滿的拿出昨天的地圖等物,也隨之出了門。

  她是要去找一份工作的,因為不確定會在這裡呆多久,但春遲還是刻不容緩的覺得,自己必須馬上要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不然的話,就這樣依賴非親非故的任務物件生活這種事實在是太奇怪了。也比較沒有安全感。

  她,四楓院春遲,無論何時都是堅定的認為,對於女性來說,有獨立生活能力是非常必要的且必須的。

  春遲深知自己現在是個沒有身份證明的尷尬黑戶,所以她對於工作的要求也不高,哪怕是端盤子、洗碗之類的雜活兒她也完全可以接受,但是,在面試了一天之後,她卻被打擊的幾乎無法再次進行下去。

  基本上所有的店家對她的外形和禮貌都很滿意,但是當需要她出示終端機編碼和監護人簽字時,春遲卻無法提供出來。

  因此,哪怕人家對她再滿意,也只能堅定的拒絕了她充滿誠意的求職。要是被戶籍管理科發現他們雇傭了一個黑戶,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春遲茫然的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心中的無助與失望,以前擁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時沒覺得有什麼用,可是,當一旦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真的是寸步難行。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這種情況也清楚的說明了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並不歡迎她,她也並不屬於這裡。

  被排斥、被驅逐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壓的她無法再次輕鬆的呼吸。

  胸口堵的要命,但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僥倖心理走進了距離周防先生家很近的,一家正在招制衣師的和服製作店。

  店主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夫人,在如此現代的社會裡,居然還固執的穿著與季節相符的枯野色留袖,身材窈窕,氣質高雅,讓春遲一見就生出了一種重新回到了屍魂界的親切感……總覺得,店主夫人端莊柔雅的感覺很像清子呢。

  眼睛在不知不覺間就有點濕潤了。

TOP

☆、工作

  「您好,夫人,我是來應聘制衣師職位的。」有點慌亂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春遲儘量保持著平靜的說出了開場白。

  「您好。」美麗的夫人有點詫異的看著這個自稱來應聘制衣師的少女,微笑著說:「現在難得有這麼年輕的姑娘對和服感興趣了呢。」

  是啊,春遲忽然想到,自己現在的外表不過才14歲左右,以這樣的年齡說自己已經掌握了製作和服的技藝,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吧……

  這位夫人沒有直接驅逐她出去,認為她是在開玩笑真的是非常有涵養了。

  可是,如果是躲在幕後只負責裁剪衣服的話,被發現是黑戶的幾率也小的多吧?抱著這樣渺茫的希望,春遲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試一試的申請。

  然後在那位夫人越來越驚訝讚歎的目光當中,將一塊布料大概裁剪出了形狀,並且在衣服的一角,還增加了一小塊精美的刺繡。

  這一切做好之後,春遲不等店主夫人詢問,就態度坦誠的主動說明了她沒有身份證明的情況。

  然後就再不敢抬頭看這個可以決定她未來的美麗女性,只是在心裡先為自己做好被拒絕的心理預設,反正以她這種狀況,被拒絕也是應該的吧。

  店主夫人看了一眼一臉忐忑不安的少女,又看看那件雖然只是初步定了型,卻已經可以預測到完成時精美程度的衣料,語氣溫柔的說:「孩子,你可以叫我宗像夫人。」

  「宗像夫人。」春遲有點膽怯的抬頭,呐呐的稱呼道。

  「傻孩子,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很辛苦吧?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宗像夫人說話的語氣溫柔和緩,看向春遲的眼神更是飽含著憐惜慈愛,可是,卻明顯是把少女當做了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好心規勸她回家。

  家啊……春遲有點恍惚的想……她的家早就回不去了,少女竭力保持著自己正常的姿態,禮貌恭謹的對這位好心的夫人告辭。

  當她關上店門的那一刻,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連綿不斷的滾落下來。

  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春遲第一次不顧形象的坐在了路邊的椅子上,開始哭泣。

  真的,很想很想回家啊,那個做夢都不敢夢到的地方,因為只要一旦想起,就像是被觸碰到從未癒合還散發著血腥氣息的傷口一樣,疼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自己當年離開的時候,父母的身體都已經不太好了,春遲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是他們最疼愛的寶貝,是他們一生的喜悅幸福所在。

  可是她,卻連告別都沒有一句就突兀的離開了。

  沒有為二老養老,沒有對二老盡孝,讓他們活生生的承受了生離死別自己寶貝女兒的痛苦,春遲相信,那麼愛自己的父母,在失去她之後,估計連活下去的力氣與希望都沒有了吧?

  所以才,一直不敢想那個曾經給予了自己無上幸福安樂的家啊,因為只要一想到現如今可能已經是支離破碎的結果,痛苦的就連再次呼吸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種時候,真的非常憎恨人類為什麼一定要有感情呢?生活中的無奈那麼那麼多,如果都是冷漠的,那大家豈不是都會幸福的多?

  春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是她在離家後第一次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

  回家,她又能回到哪裡去呢……

  淚水模糊之間,恍然看到枯野色的和服一角,以及,被溫柔的擁進了一個充滿好聞杜衡香氣的女性懷抱。

  是宗像夫人。

  宗像夫人什麼也沒說,只是任由春遲繼續哭泣,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已經把眼睛哭腫了的少女再次領到店內,然後給她拿了熱毛巾敷眼睛。

  哭過一場,情緒稍微穩定一點的春遲滿臉通紅的坐在角落裡,剛剛真的是太丟人了,居然就那樣坐在大街上哭起來了,不過,只要稍微一提到家這個字眼,眼淚又開始止不住了。

  少女儘量抬高自己的下巴,那樣的話,就可以把眼淚暫時留在眼圈裡。

  「抱歉,孩子,剛剛說了不該說的話。」宗像夫人充滿憐惜的摸了摸少女的頭髮,語氣溫柔的說道。

  「才沒有呢,夫人,是我自己的問題。」春遲慌忙的解釋,坐在人家店門口哭泣這種事就已經非常失禮了,怎麼還可以坦然接受這個充分散發著母性氣息的女性道歉啊。

  「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宗像夫人在春遲旁邊的坐墊上姿態優雅的跪坐下來,眼裡滿是關懷的詢問道。

  「我再也回不去家了。」不知為什麼,或許是因為這個女性身上散發著滿滿的母性的溫柔吧,面對這位陌生的美麗夫人,春遲卻可以毫不掩飾的把自己最深的哀痛說了出來,這是面對秋涼和惣右介也不曾發生的情況。

  隨著話語一起傾落的,是又一次抑制不住的滾滾淚珠。

  宗像夫人再次將她擁在懷裡。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春遲終於真正的平靜下來。但淚水和其他不方便打出的東西卻已經把宗像夫人的小掛蹂躪的不像樣,並且,她還發現了更加令人尷尬的是,店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一臉平靜坐在一邊擺拼圖的藍發少年。

  似乎是察覺到春遲的注視,這個有著冰雪般凜冽氣質、面貌極度精緻美麗到穠豔程度的端正少年,也眼神淡淡的掃了少女一眼,然後又再次將視線專注在他面前的拼圖上。

  「那是我的兒子,宗像禮司。」注意到兩個少年少女的眼神交流,已經換了一件小掛的宗像夫人微笑著介紹道。

  「宗像君您好。」春遲已經可以平靜的鞠躬行禮,只不過,為什麼她有種很清晰的被討厭了的感覺?不過說起來,莫名其妙的就弄髒了人家母親的衣服,被討厭也是應該的吧。

  春遲不安的將手指絞緊,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剛剛被她弄髒的那件小掛,貌似衣料相當名貴的樣子……

  可她現在身無分文,吃住都是依靠非親非故的任務目標,並且那個目標貌似還是一個正在上學的16歲少年……她該怎麼賠償這位好心的夫人啊……

  「請……我就住在這附近,請讓我將您的小掛拿回去處理乾淨吧?」春遲咬著下唇,滿是不安的說。

  「不必了,」宗像夫人微微一笑,美麗靜好的姿態就如同一朵優美的睡蓮,語氣輕緩的說道:「我本是蒲柳之姿,一個人打理店鋪的話,難免就有些力不從心。如果春遲小姐日後能對店裡的事情多多費心的話,我就會不勝感激了。」

  這個……這是已經錄用了自己的意思嗎?春遲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

  似乎是意識到了少女的想法,宗像夫人微笑著點頭。

  少女一時間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頭湧上了深深的感激與喜悅,只能姿態恭謹的深拜下去,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一定會努力的。」

  然後直起身的時候,就看到藍發少年再次冷淡的一瞥。

  ……嗚……貌似被東家的兒子討厭的很嚴重的樣子……春遲有點沮喪的想,該不會將來會因為這個而被辭退吧……

  略帶忐忑的將那件已經被她做了一半的衣料帶走,約好了明天上班的時間之後,春遲就回到了周防的家。

  理所應當的,哪怕是將近黃昏的時刻,家裡依然沒人。

  春遲輕輕呼出一口氣,太好了呢,可以趕在周防先生回來之前將飯菜準備好。雖然目前還無法得到工錢補貼家用,但是,只要想到還可以通過家務的方式稍微報答一點周防先生的收養之情的話,心裡就會舒服多了。

  晚飯的話,依然是以肉類為主題,因為無論是周防先生也好、草薙先生也罷,他們都是太瘦了呢!

  「今天晚上不知道是什麼料理呢,真是期待啊。」不久之後,門口忽然響起了草薙先生帶著優雅京都口音的語句。

  「哦。」周防先生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明瞭,春遲有點黑線的想,不過說起來,這兩個人真是基本上每天都會在一起呢,外形又都是那麼出色……

  咦,思維貌似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奔湧而去了……春遲搖了搖頭,微笑著從廚房中迎了出來。

  「今天中午的便當很美味,」剛一見面,金髮少年就一邊讚揚,一邊揚了揚手中的包裹。

  「欸?原來是和草薙先生一起享用的嗎?」春遲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就已經走到茶几旁邊坐下來,眼睛盯著她未做完的衣料的赤發少年。

  「哦,那個是今天剛剛接下來的工作。」春遲毫不吝嗇的與周防分享著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的喜悅。「我被一家和服製作店雇傭了呢,店主是一位非常善良美麗的夫人。」

  赤發少年目光筆直的看著少女充滿喜悅的清澈雙眸,似乎就連她那精緻而美麗的瑩粉面頰都被那快樂浸滿了一樣,整個人都像是在散發著一種看不見的光芒,讓整個房間都變得更加光彩奪目起來。

  只不過……「眼睛是怎麼回事?」少年聲音低沉的問道——雖然貌似已經被很好的處理過了,但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得到有輕微的紅腫。

  「被人欺負了嗎?」草薙出雲也在一邊坐定,稍微移過視線仔細的看著春遲的眼睛,用開玩笑般的口吻說道:「被人欺負的話就說出來,尊會替你出氣的。」

  「僅僅是……想家了而已。」春遲淡淡的垂下眼簾,站起身向廚房走去。

  「今天去給你辦了身份證明,」意識到剛剛的話題似乎觸到了雷區,草薙微笑著補救,「說起來,春遲桑是14歲沒錯吧?」

  呃……14歲啊……春遲在心裡充滿怪異的想……如果是這具身體的話,估計後面還需要再加個0也不夠呢……不知不覺間,在屍魂界沒覺得,但是到了現世,忽然感覺自己的年齡變得好可怕。

  「是的,14歲沒錯!」春遲從剛剛的失態中馬上清醒過來,斬釘截鐵的說。

  「那麼,就把這個終端機收好吧。」金髮少年微笑著遞出了一直拿在手裡的小型掌機。

  春遲充滿驚訝的接了過來,在這個世界,人們的身份證明、銀行卡、出入證什麼的都是綁定在這一個小小的機器上的,是真正的一機在手,天下我有。

  只不過,這種辦理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點吧?都不需要提供照片、戶口,然後再等待多少個工作日之類的嗎?

  再說她也沒有監護人……

  「這個,是真的嗎?」少女有點小心翼翼的詢問道,該不會是辦的假證吧?

  「當然是假的。」金髮少年理直氣壯的開口,仿佛說的根本不是違法的事一般。

  「我不會被抓起來吧……」春遲有點目瞪口呆的問道。

  「啊,只要小心使用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的。」草薙特別淡定的回答。

  春遲剛想再說些什麼,就看到旁邊一直保持靜默的赤發少年猛的站了起來,向廚房走了過去,邊走邊說:「我餓了。」

  態度特別坦然,行動也很直接,讓春遲在吃驚之餘也有點想笑——周防先生是屬於那種乍一看非常恐怖,但實際上卻會偶爾不在狀態的有點天然呆屬性的可愛傢伙呢。                    


☆、祭典前後

  晚飯過後,非常出人意料的,赤發少年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著急出門,而是皺著眉思考了半天,像是在糾結什麼非常為難的事一樣,好一會兒才轉頭向草薙詢問道:「今天晚上,是秩父夜祭舉行的日子吧?」

  「欸?」金髮少年吃驚的張大了嘴,語氣非常奇怪的問道:「尊你什麼時候對這些感興趣了?不是對人多的地方煩的要死嗎?」

  赤發少年並沒有搭理那邊面目糾結、表情誇張的金髮少年,而是轉過頭來淡淡的掃了一眼少女依然有些紅腫的眼圈,聲線毫無起伏的對春遲說:「要不要去看看?」

  聲音很低沉,語氣很肯定,與其說是問句,倒不如說是陳述句。

  這讓春遲一下子愣住了,周防先生的意思難道是……今天晚上要帶她出去玩嗎?少女滿是感動的看著少年眉目俊秀但氣勢淩厲的臉,心裡忍不住猜測,是因為看到她想家,不開心,所以才想帶她出去散散心嗎?

  有那麼一刹那,春遲覺得自己白天時所感到的孤單與彷徨,委屈與無助,在這一刻,通通都被少年那張帶著點煩躁的臉給治癒了。

  心裡的感動像是燒開了的熱水一樣,咕嘟咕嘟不停的冒著泡泡,在陌生的世界裡,能遇到周防先生和宗像夫人這樣的好人,給她無條件的關心與愛護,實在是太過於幸運了。

  「周防先生……太感謝了……」春遲充滿感激之情的看著周防。

  赤發少年看著少女那似乎因為得到了心愛主人的關懷,而感動的尾巴在不停搖晃的小狗一樣單純慕孺的歡快表情,淡淡的移開了視線。

  「要是想去參加的話,就得趕緊了呢,從這裡去埼玉縣的話,路程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吧。」草薙出雲若有所思的視線在周防和春遲的臉上轉了一圈,微笑著說。

  然後又補充道:「還真是遺憾啊,今晚我就不能一同去了,不是休息日,酒吧不能休業呢。」

  春遲立刻充滿遺憾的看著草薙,秩父夜祭可是島國三大曳山祭之一呢,因為需要工作而不能去,這種事確實值得遺憾。

  ——另外,對於草薙先生這麼年輕就已經擁有了一間自己的酒吧這件事,春遲感到很欽佩。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場所,如果不是在黑白兩道都吃的開的話,是不可能開起來的吧。

  「還有啊,春遲醬,以後稱呼的時候,就免去敬稱吧,這傢伙和我,都不是什麼在意禮節的人。」有著燦爛金髮的少年,微笑著說道。

  「啊,」聽到這裡,春遲愣了一下,然後也微笑著說:「那麼,周防君、草薙君,以後請多關照了。」

  「嗯,」兩個少年齊聲回答。

  事情敲定了之後,春遲他們也就出門了,草薙出雲一直將周防和春遲送到了快軌站,才笑著轉身離開。

  通過檢票口的時候,春遲心情極為忐忑的盯著手裡的終端機看了半天,在赤發少年不耐煩的注視和身後行人的催促之下,才終於鼓起勇氣刷了一下。

  嗚嗚,好害怕就此被識破這是假證而被抓起來,草薙先生您也太為難我了嘛,哪怕就是騙我,不告訴我這是假證也好啊,現在也就不會如此緊張害怕了。

  ……幸運的是,檢票的機器似乎並沒有識破春遲終端機的不妥,很是順利的將她放了過去。

  春遲如蒙大赦的松了一口氣,快步跑向一臉不耐等在前面的挺拔少年。——真的,做為一個資深守法良民,使用假的身份證件這種事,實在是……太過於刺激了。

  好不容易通過檢票口之後,春遲發現,似乎是整個東京的人都跑去參加秩父夜祭一般,通往秩父站的人簡直多的不行,就像少女以前在電視裡看過的那樣恐怖——大家真的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在車門關閉的那一刻,居然是快軌工作人員將乘客多餘的肉勉強推入車內才關上車門的。

  春遲自然是和周防站在了一起。

  少女曲線玲瓏的嬌小身軀完完全全的被擠在了少年挺拔而瘦削的軀體上,周防可以很輕易的感受到,春遲那極具彈性的線條起伏,以及,將將抵到他胸前的柔順長髮散發出的淡淡的梔子花香。

  凜冽而清雅的香氣一下子就撫平了少年因為擁擠而產生的煩躁感……精力也更加集中在那完全貼服在自己身軀上的與男性軀體感覺截然不同的柔軟觸感。

  而春遲則是尷尬的完全不敢抬頭看少年的表情,這種身體的接觸距離對於他們現在這種單純的同居關係來說,實在是太過曖昧了。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相對於四周都被擁擠的慘狀,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被少年姿態淡漠的圈在角落裡。

  周防那並不十分寬廣的胸膛散發著淡淡的煙草味道,溫暖可靠的令人安心。

  時間就在淡淡的溫馨與曖昧中過去,等到了秩父的時候,正是祭典進行的高/潮階段,不是很寬闊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販賣零食的小攤位,來來往往的人比肩接踵,震耳欲聾的大鼓聲、笛子聲,孩子們稚嫩的喊叫歡呼聲,當然,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裝飾著華麗燈籠、正在遊街的「屋台」花車、「笠矛」花車們。

  狂歡的氣氛撲面而來,熱鬧的氣氛似乎把寒冷的冬天都趕走了一樣,讓人的心都跟著沸騰起來。

  因為怕走散,春遲試探著抓住了周防的衣角,她的這個動作驚擾了似乎因為人多而感到煩躁的少年,仔細的看了她一眼之後,周防索性伸出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平時看起來乾淨漂亮的手腕實際上極為纖細脆弱,讓少年不禁微微一愣,輕輕的握了一下之後,輕聲嘀咕道:「……單手就可以輕易捏碎……」

  然後就鬆開了少女的手腕,表情淡淡的牽起了春遲的手。

  少年理所當然的動作讓春遲有點不雅的張大了嘴巴……呃……周防君這種無論做什麼事都非常淡定的表情真是讓人不得不跪服呢……

  只不過……被那只寬大而有力的溫暖的手牽住的感覺……除了讓春遲感到有些害羞和無措之外,奇怪的,卻並不討厭。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了……

  懵懵懂懂的跟著少年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處稍微靜寂一點的小巷,然後少年就站定腳步,開始沉默的仰望天空。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可是意外的,卻並沒有感到尷尬與冷場,反而有種相處了很久的好友、戀人之間特有的靜謐美好的氣氛彌漫開來。

  如此過了一會兒,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春遲一眼,鬆開兩人交握的手,春遲這才意識到,他們的手居然一直沒鬆開!

  ……簡直……簡直尷尬的要命,居然這樣在沒人的地方也牽著手……春遲的臉一下子就燃燒起來……

  「可以吸煙嗎?」似乎根本沒意識到少女的窘況,周防語氣平靜的問道。

  「啊,那個,您請隨意。」春遲感覺自己都快冒煙了,有點語無倫次的回答道。

  燈光陰暗的小巷裡,周防指尖的火光明滅,不遠處的主街上喧鬧的聲音隱隱傳來,春遲側頭看著少年被火光微微照亮的英俊側臉,恍然覺得,這場景仿佛如在夢中一樣,恍惚而飄渺,華麗喧鬧的並不真實。

  只不過,如果這是夢的話,春遲還是深深感激給予她這份夢境的人。

  「周防君……」少女遲疑的開口,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看到少年表情平淡的掐滅了手中的煙,用他那種特有的低沉聲音說道:「看天空。」

  春遲依言看向天空。

  伴隨著轟鳴聲——半空當中,浮現了巨大的焰火。

  春遲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繁華美麗至極的光之花朵。

  上升、盛放、凋謝、飄散,美麗光彩的一生,僅僅存在於綻放的那一瞬間。雖然美麗,但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冷清。

  尤其是,想到上次看這美麗花朵的時候,身邊站著的同伴們,眼淚就又在眼圈裡了。

  真是的,春遲有點埋怨自己,明明應該是很開心的時刻,可卻總是控制不住的悲春傷秋起來,情緒起伏波動的很不正常。

  等到回程快到家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伴隨著一股熱流,用什麼東西從私密處奔湧而下。

  春遲疑惑的低下頭,然後就驚訝的呆在那裡,路邊的燈光朦朦朧朧的照出她露出的那一小塊肌膚上的慘狀——居然是血。

  過了好一會兒,等走在前面的少年再次走回到春遲身邊,目光疑惑的注視著她的大腿時,春遲才猛的反應過來……呃……她貌似來例假了……

  在屍魂界呆了70多年,從來沒有來過例假的春遲都差點忘記這是怎麼回事了,她不是死神的身體嗎?怎麼還會跟人類一樣來例假?

  更加讓她無地自容的是,在這樣不方便的時刻,她身邊居然有人,並且還被看到了!

  ……夠了,不能再想了,好想找個地縫趕緊鑽進去,簡直沒臉見人了好不好?

  而她身邊的少年則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兩眼之後,就表情非常淡定的走向了便利店,只留下了一句:「你先回家。」

  ……好吧,這種狀況確實是不能再出現在人前了,少女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從包裡拿出紙巾擦一擦的猥褻想法,儘量保持著平穩的步伐落荒而逃。

  過了不長時間,等少年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在第一時間就將手裡的袋子非常自然的交給了春遲。

  少女打開一看,裡面不但有衛生棉條,居然還有暖寶寶、姜汁米酒……

  周防君……還……還真是細心啊……春遲此刻已經無力害羞了,實際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糾結心情了……總覺得怎樣她都無所謂了,反正更糟糕的狀況都已經被他看到了……她現在想去死一死行不行?

  似乎是誤解了春遲的沉默含義,周防一邊喝牛奶一邊說:「是便利店的店員推薦的,如果你不喜歡可以自己再去挑選。」

  春遲勉強笑了一下,「啪」的一聲關上了自己櫥櫃的櫃門,用被子蒙住臉,真的,無論是誰,隨便來一個救救她吧,這種事,就算對方再淡定無視,她自己也不能無視啊!

  尤其是大腦在不受控制的腦補了一下面無表情的周防君和店員一本正經的討論該選什麼牌子的衛生棉條好時,春遲的心情……呃……真的是陷入到水深火熱當中了。                    


☆、飼主

  這種極度尷尬的心情直到第二天早上時還沒有完全消散,春遲甚至都不敢直視少年的臉了,只能儘量的無視再無視身邊那個極度挺拔俊秀的身影所在——似乎因為從店員小姐那裡聽說了什麼的緣故,周防默不作聲的把所有需要沾涼水的工作都接了過來……因此,他今天起的也很早。

  這讓春遲在尷尬之餘不免也覺得非常貼心,在和少年一起出門時遇到表情曖昧的便利店姐姐時,春遲已經完全放棄抵抗了。

  周防君都沒有放在心上,僅僅自己尷尬緊張的話,就太傻了。

  等到到了舉止優雅的宗像夫人身邊時,春遲已經放鬆下來,美麗溫柔、散發著滿滿母親氣息的宗像夫人,總有種讓人鎮定下來的寧靜氣質呢。

  然後她就聽宗像夫人說:「春遲小姐如果今天無事的話,就請跟隨我去一趟戶籍科吧?」

  春遲吃驚的抬起頭。

  注意到少女的不自然,宗像夫人微笑著說:「我家當家的與負責這一塊的部長頗有交情,昨天晚上我將你的情況和他說了一下,他已經同意讓你入籍到我們家,記做我的養女這樣的建議了呢。」

  ……春遲就一下子哽咽的說不出話,僅僅是一面之緣而已,宗像夫人就可以為她做到這種程度,這種信任與愛護,該如何報答呢……

  總覺得眼睛裡有什麼抑制不住想要奔湧而出的濕潤的東西。

  乖乖的跟隨宗像夫人在鎮目町戶籍科跑了一上午之後,令人驚訝的,春遲居然立刻就拿到了屬於她的真正的終端機,這種辦事效率,還真是不得不讓人讚歎。

  春遲愛不釋手的拿著那個外觀樸素的黑色掌機,滿是感動的想,終於可以不用再擔心因為使用假證而被抓起來了。

  正這樣不靠譜的想著,就聽到宗像夫人溫柔的聲音響起:「春遲,如果有空的話,今天晚上可以回到家裡用膳嗎?作為你入籍宗像家的歡迎會。」

  「欸?」少女睜大眼睛歪了歪頭。

  「因為沒有改姓,所以不能將你正式引見給宗像家的本家,不過,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心愛的女兒了,要知道,在生下禮司之後,我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女兒呢,只不過這身體實在是不允許罷了。」

  「你的到來,我很高興,」宗像夫人先是低聲自語,然後轉過頭來看向春遲,滿是懇求的說道:「以後稱呼的話,可以改口嗎?」女性白皙細膩的臉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輝,真的就好像是母親一樣的感覺。

  「啊……那個啊……母親大人。」春遲愣了愣,聲音低微的喚道——真的無法拒絕這位有著充分母性光輝的宗像夫人呢。

  「春遲,」宗像夫人一下子笑的非常美麗,正午的陽光下,女性側著頭微笑的樣子,純真無邪的模樣就如同少女一樣美好可愛,讓春遲都不禁呆了一下。

  「唔,春遲,要不要搬到家裡來住呢?聽你說現在住的地方是和一位年輕人在一起,生活上應該很不方便吧?」一邊走,宗像夫人一邊如此說道:「如果搬回家裡來,我也可以很好的照顧你,那實在是很讓人開心的事啊。」

  「呃……」春遲想到冷月的光芒下,赤發少年回頭注視自己的樣子,一時間,竟然只想到了拒絕。

  ……明明按照宗像夫人說的那樣做才是最好的,可是,不知為何,這張唇卻說不出同意的話……也許,是因為篤定自己搬走後,那個傢伙根本就不會再好好生活了吧?……一定是這樣的……再說,那是自己的任務物件,只有住在一起,才能更好的攻略……一定是這樣沒錯……

  才不會是因為他掩藏在淡然不耐之下的溫柔,饑餓時為她買的那一碗粥,惶恐無依時給她提供了可以棲身的場所,得知她難過時陪她去看夜祭焰火……以及,在她不方便的時候為她買衛生棉條……才不會是因為這些而感動呢。

  「抱歉,母親大人,暫時並不能搬到家裡去住呢。」春遲抬頭看向晴朗的天空,微笑著說:「那個好心收留我的傢伙,還需要我照顧才行。」

  「哦?」宗像夫人歪著頭仔細打量著春遲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笑的很是燦爛的樣子:「那也不錯呢,不過有機會的話,把那個孩子帶過來給我看看吧?」

  ……好吧,不需要再次確認,春遲就知道宗像夫人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不是啦,母親大人,我和他真的僅僅是……」朋友?房主與房客的關係?感覺上說什麼都不對呢,「反正肯定不是您想像的那種關係。」慌忙的想了半天,最終也只能說到這種程度。

  宗像夫人笑眯眯的看著她不說話——用那種不需要解釋,我都懂的曖昧神情。

  春遲沮喪的垂下了肩膀,不再試圖做其他的垂死掙扎了。在這個女孩兒16歲就可以結婚的國度,14歲戀愛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腦海裡卻忽然閃過了昨天晚上和他手牽手一起看祭典的情景……欸……這都是在想什麼啊,春遲搖了搖頭。

  還是趕緊去超市掃蕩一下,好好的把今天晚上的飯菜準備好吧,想著這些事,春遲在把宗像夫人安全的送回到店裡之後,就立刻跑去準備了。

  幸虧她準備的早,不長時間之後,春遲如此慶倖著。因為,今天的周防君回來的也特別早,在天色還亮的時候,就已經到家了,然後洗手之後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走進廚房,幫春遲洗菜。

  春遲習慣性的向他身後看,居然沒有發現草薙君的影子!

  「草薙君呢?」春遲有點好奇的問,這兩隻從來都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樣子,今天怎麼就分開了?

  「說是酒吧有事,今天不來了。」赤發少年一邊專注而笨拙的用剪刀給雞腿去骨,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

  「說起來,還真的不知道草薙君的酒吧是什麼樣子呢……」春遲站在廚房門口一邊悠閒喝著熱茶,一邊想像著相貌俊美的草薙君站在吧台後面的情景。

  「你想看?」周防皺了皺眉,然後說出了一句非常出乎春遲意料的話:「你還不到法定的飲酒年齡。」

  ……好吧,不能提年齡,一提年齡就全都是眼淚,春遲果斷的轉移話題:「周防君,我今天被昨天跟你說的那位好心的店主夫人收養了呢。」

  少女有點忐忑的偷偷看向周防的表情,在沒經過現任飼主周防先生的同意之下,就擅自決定被人收養,這種事該不會被認為是背叛吧……

  「收養?」赤發少年停下手裡的動作,將視線轉向一臉不安的少女。

  「啊,雖然說是收養,但實際上也僅僅是掛名罷了,住宿的問題,以後還可以繼續麻煩周防君嗎?」少女滿是不安的踮了踮腳尖,完全不敢看赤發少年此刻的表情——雖然留下來是想照顧他,但是,也許周防君並不這樣想呢?她這幾天在這裡居住已經很給周防君添麻煩了……

  「嗯。」只是淡淡的一個音節,卻讓春遲一下子開心起來,滿是喜悅的說:「周防先生願意繼續收留我真是太好了。」

  ——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周防收回投放在少女身上的視線,若有所思的想著。

  完美的搞定了現任飼主大人的心情之後,又得到了可以不回家吃飯的許可,春遲就開始患得患失的考慮起一會兒參加歡迎會的問題了。

  看宗像夫人的行為與舉止,一定是家境良好的傳統日式家庭,那麼,為了表示禮節,拜訪的時候就需要穿正式的禮服。

  ——正式禮服的話,春遲望向被自己掛在牆上的十二單,現在也只有那一件了吧……雖然過於鄭重了一點,並且,如果不知道四楓院家的話,她穿起來有點不符合身份,但是,如今是現代社會,所以也還算過得去吧……

  只不過……穿這種衣服,怎樣也得在一個開闊的地方,浴室的話是不行的,那麼,也只有客廳裡可以了。

  可那是她和周防君共有的地方……本來家裡只有兩個人的話就有點曖昧不清,如果在當著周防君的面一層一層穿衣服的話……還好是傳統和服,春遲如此安慰自己。

  獨自一個人穿十二單的難度比她想像的要大的多,其實主要是無法妥帖而層次分明的將下擺擺好,春遲的十二單是織布師「第三代辻代九郎尾衛門」的作品,為了能更好的欣賞到那層層疊疊色彩互相堆積的美麗,所以每一層的衣料基本都很薄,因此,層數也就很多——居然高達21層。

  ——周防就在一邊用略帶好奇目光看著少女手忙腳亂一層一層給自己疊加上衣服的樣子,這種景象在現代社會可不多見——不過,也貌似有趣的讓人有點想笑。

  過了一會兒之後,少年終於好心腸的站了起來,單膝點地蹲在春遲的腳旁,一臉淡然的開始為少女整理五衣的下擺。

  而春遲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接受少年略帶笑意的好意——讓自己的飼主幫自己穿衣服什麼的,這種事僅僅打出來就讓人很想捂臉……更不要說實際體會了。

  只能目光遊移的看著少年頭髮有點淩亂的頭頂,半響忽然冒出來一句:「周防君,有時間的話,請讓我幫你修理一下頭髮吧。」——說完簡直感覺自己已經冒煙了……

  「哦。」少年卻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表情依然淡然的答應了,貌似這並不是只有很親密關係的人才可以做的事。

  讓春遲的臉更加紅起來。                    


☆、入學考試

  宗像夫人是派車來接春遲的,這讓少女稍微松了一口氣——穿著這種古典禮服在街上攔計程車的話,就太奇怪了。

  急急忙忙的重新和周防君交換了終端機號碼和郵箱位址之後,春遲就趕緊下樓了。

  等到到了傳說中的宗像家的時候,春遲並不驚訝。

  雖然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能擁有占地面積如此廣闊的日式庭院很讓人羡慕,不過,宗像夫人身上的那種高貴矜持,如果不是經過了很久養尊處優的生活的話,是培養不出來的。

  養移體、居移氣,真正的貴族,絕對是你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所在。

  不過還是稍微有點慶倖選擇穿上正式的禮服,不然的話,雖然宗像夫人覺得無所謂,自己也一定會尷尬吧。

  這種猜測在見到了她的「兄長大人」時得到了更佳的證明,似乎對她今天得體的裝扮表示贊許,那天明明看都不想看春遲一眼的藍發少年居然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還步履優雅的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說:「今天的裝扮不錯,請務必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一定要保持住得體的儀態,不要墜了宗像家的家名。」

  ——在這一瞬間,春遲霍然感覺眼前的少年被四楓院芳樹叔父大人附體了是怎麼回事?還有,宗像禮司你到底對春遲坐在路邊大哭這件事有多怨念?

  一家之主是在春遲到達後很久才回來的,那是一位氣質相當冷冽的男性,具體的說,那就是,哪怕是陌生人,也可以一眼就看出「父親大人」和「兄長大人」絕對是親生父子,兩個人身上的氣質舉止,甚至連眼神都相當一致。

  只不過「兄長大人」比「父親大人」要多了幾分來自于宗像夫人身上的美貌罷了。

  並且「父親大人」似乎很忙的樣子,在匆匆的回家讓春遲拜見過之後,就在不停的接電話,然後連飯都沒吃,對宗像夫人滿懷歉意的一瞥之後,就再次出門了。

  碩大的宅邸裡只剩下宗像夫人,兄長大人,春遲這兩個半主人,外加幾個僕從。

  宗像夫人似乎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並沒有對家主的離席有什麼不滿,反而微笑著招呼春遲入席。

  不出意外的,晚餐是非常傳統的日式餐飲。

  一頓飯大家吃的都是寂靜無聲,連勺子觸碰瓷碗的聲音都微不可聞,直到宗像夫人首先放下筷子之後,宗像禮司也隨即停止了進食,春遲當然也趕緊跟上。——說起來,如果不是春遲在四楓院家被教育了70年的話,應該相當不適應宗像家這種冷淡矜持的環境吧。

  她也終於理解了為什麼會在宗像夫人臉上發現一閃而過的寂寞冷清神色,身體本就不好的女性,又身處於這種規矩森嚴的環境,怎麼會開心的起來呢?

  然後才移步會客室說話,非常貼心的,宗像夫人似乎為了照顧春遲的情緒,並沒有過多詢問她的家庭情況,而是把重點放在了春遲曾經接受過的教育上。

  「是的,母親大人,之前在家的時候,也稍微接觸了一點書道、茶藝、插花、料理之類的皮毛。」春遲姿態十分恭謹的說道。

  宗像夫人贊許的點點頭,而宗像禮司則是饒有興味的看著這名大言不慚說自己在各領域都有所涉獵的少女。

  雖然她無論是走路、吃飯、坐姿都體現了極其良好的禮儀與教養,但是,禮司討厭任何不在自己掌控範圍內的東西,這個突然冒出來並且絲毫查不出來歷的「妹妹」,明顯是觸碰到了他的禁區。

  只不過……少女端正有禮,脊背筆直的樣子,看上去還算順眼。雖然穿著顏色厚重的端正禮服,可是,明明給人極為纖細脆弱感覺的少女,卻絲毫沒有被這繁複奢華的禮服壓下去,反而那厚重、繁瑣、呆板更加凸顯了少女原本就清秀雅致的特質。

  ——精緻完美的令人賞心悅目。

  「14歲的話,正是上學的年齡,春遲就入學到禮司所在的鎮目學校中等部怎麼樣?有哥哥在的話,也可以更好的照顧你。」說完了曾經的課程,宗像夫人又開始擔憂起春遲現在的情況,提出了讓其上學的建議。

  不過,與其說是建議,還不如說是立意良好的規勸,真誠的表情以及滿是母性的溫柔,讓人絕對不可能拒絕。

  更何況,春遲並不確定自己會在這裡呆多久,按照最壞打算的話,她確實是需要一個好的學歷,將來找工作時使用的。

  因此就非常感激的拜了下去:「讓母親大人費心了。」

  「為自己的女兒操心這種事,想一想都讓人心情愉快。」宗像夫人笑的十分和藹可親。

  「如果要轉學到鎮目中學的話,是需要通過入學考試的。」聽到兩位女性敲定了上學的事,宗像禮司冷淡的提出了可能會遇到的問題,然後轉頭看春遲,「需要我幫你補習嗎?」

  語句十分禮貌,內容也非常貼心,但是,如果少年的眼神不是那麼冷漠的話,春遲會更感激的。

  「啊,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兄長大人將課本借給我使用嗎?補習的話,就不需要勞動兄長大人費心了。」春遲非常識相的說出了少年期盼中的話語,好吧,寄人籬下多年,四楓院春遲還是有被培養出來幾分察言觀色的能力的。

  少年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就起身告辭,說是為春遲準備需要用到的東西。

  望著兄長大人高挑挺拔的優雅背影,春遲暗自松了一口氣,雖然並不畏懼,也很習慣,但是,和這種冰山氣場強大的禮儀典範坐在一起,讓人感覺……壓力好大……

  誰能來給她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個普通高中生會有這種懾人的威勢……她從大貴族朽木蒼純身上都沒有感受過這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好不好?倒有點像蒼純的父親,朽木銀嶺給人的感覺。

  總有種微妙的居高臨下俯瞰渺小人間的高貴冷豔感——這真的不是貶義詞,春遲誠心誠意的說。

  似乎是為了緩和春遲和宗像禮司的關係,在兄長大人走後,宗像夫人提出了春遲這個月的工作就是為禮司做一件新年穿的和服這樣的建議,這也讓春遲稍微松了口氣,她還真是害怕有了被收養的關係之後,宗像夫人就真的打算完全把她養起來不讓她工作了呢。

  那樣的話,她會感覺很彆扭的,春遲自己心裡清楚的明白,被收養僅僅是為了有個合法的身份而已,她不能得寸進尺的再要求其他,哪怕那是宗像夫人的意願,她也必須要拒絕。

  因此,在臨別的時候,春遲不但帶了一大包的書籍,也帶了很多精美的布料。

  到了家裡,理所應當的沒人,但是,石燈籠的燈卻被點亮著,小小的橙色燈火,在瞬間就治癒了春遲今晚被兄長大人高貴冷豔氣場摧殘的心靈,嗚,果然還是外表兇暴實際溫柔體貼又細心的周防君最治癒了。

  先是小心的將衣料放在一邊收好,然後又將課本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茶几上,春遲這才去換衣服洗澡——以往每天都穿著沉重和服的日子不覺得,現在稍微穿了兩天現代衣服之後就打心眼裡覺得,和服實在是太過於笨重不便了。

  周防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在茶几上擺的很高的書,以及從浴室裡傳來的嘩嘩的流水聲,少年的腳步稍微頓一下,然後就坐在茶几前開始翻看那些書。

  春遲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浴室中走出來,在看到房間裡的周防之後,很是開心的小跑過去,坐在他的身邊,笑眯眯一口氣的說:「周防君回來了呢,今天也辛苦了。聽說您也在鎮目高等學校上學是嗎?那麼我很快就可以成為周防君的學妹了呢。」

  「真是期待啊。」溫暖的桔色燈光之下,少女揚起精緻優美的臉頰,澄澈美麗的雙眸裡,閃爍著歡樂的色彩——哪怕身處的境地再艱難,只要稍微有一點開心的事,就會令她歡喜的溢滿了光彩。

  就像一輪小小的太陽一樣,無時不刻都在散發著光芒和溫暖。

  「我也很期待。」少年淡淡的移開目光,低聲說道。

  然後就走進浴室洗澡去了。

  春遲幹勁滿滿的跪坐在茶几之前,嗯,國文和社會的話,看一看就可以了,英文前世的時候記得還算牢靠,稍微複習一下貌似也還能用?可是,像其他課程,比如數學、理科什麼的,救命,她該怎麼辦?

  80多年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的人你傷不起啊……還好聽兄長大人的意思是想讓她轉學到國中二年級,那麼需要掌握的東西……也就不多吧……

  如此安慰自己,少女一臉神聖的翻開了書籍。

  周防從浴室裡出來的第一幕,看到的就是少女一邊頭髮滴水,一邊咬牙切齒的盯著眼前課本的情景。

  少年看看她跪坐著的墊子已經濕了一小片的樣子,又看看那滿桌攤開的書籍,默不作聲的先從浴室裡拿出一條幹毛巾「啪」的一聲丟在少女的頭上,然後又用兩根手指拎起擺在少女面前的書,開始速度很快的翻看著。

  「喂,周防君~」春遲拿下已經完全蓋住臉的毛巾,嘟起嘴輕聲嘀咕著:「對女孩子這麼粗暴可太過分了啊。」

  周防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反而從春遲手下抽出一張紙,開始「刷刷」的寫著什麼。

  春遲好奇的傾過身子去看——竟然是,整本書的大綱,並且所有的重點都有很好的標明。

  哇,真是太厲害了,看上去非常遊刃有餘的樣子,只看外表的話,完全想像不到這傢伙居然會對功課這麼拿手。

  「照著看,只要把這些公式記好,入學考試應該沒問題。」被少女用極度崇拜目光看著的少年表情並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將手下的紙往春遲那裡一推,就如屍體一樣躺在了榻榻米上。

  春遲看看手中的大綱,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少年,唔,可能是剛洗完澡的緣故,皮膚真的很好呢,完美的一個毛孔都沒有,本來有點不服從管教的頭髮此刻也變得極為的柔順,隨意的散落在淺綠色的草席上。

  平時外放的兇惡氣場完全被收斂了,只看那有著纖長睫毛的側臉的話,安詳美好如孩童般無邪的不可思議的樣子簡直能讓人的心臟停擺。

  春遲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喵,簡直太犯規了嘛,長得又帥,性格又好,成績又優秀,簡直就是廣大少女心中完美的男友形象嘛……和他一直這樣住在一起的話,如果被發現了,該不會被追殺吧,春遲皺著眉一本正經的想。

  「呼~」被她一直盯著不放的少年忽然歎了口氣,睜開了眼睛,聲音低沉的如同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一樣:「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欸……你發現了啊。」春遲眨了眨眼睛,難道不是已經睡了嗎?

  「……你一直盯著。」少年翻了個身,將脊背對著少女所在的方向,又加了一句:「以後不要那樣盯著男人看。」

  ……男人……好吧,春遲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看文愉快!

  唔,要問我對養女這個梗有多執著,看春遲日後的姓就知道了:四楓院春遲、宗像春遲、青鬼院春遲、夜兔春遲、雲雀春遲、兩儀春遲、狡齧春遲、兵部春遲、禦阪春遲…


☆、問題

  三天之後,在周防尊連續三個夜晚沒有出門的不懈補習之下,春遲成功的考進了鎮目中學。

  成績雖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壞——雖然兄長大人盯著成績單的表情沉默的有點恐怖。

  話說——這成績雖然沒有滿分,可是也還過的去吧?春遲心裡淚流滿面的想,想當年她還是天朝高考生的一員時,她的親媽看她成績單的表情也沒這麼恐怖,反而每次都是漫不經心的說:「哎呀,學習的事,只要掌握了必要的知識就可以了,反正你這輩子已經不愁吃喝,讓自己心情快樂、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現在,她這位名義上的兄長卻如同參加葬禮一樣的表情沉重……

  好吧,對此春遲可以勉強試圖去理解,畢竟像兄長大人這樣事事追求完美的天之驕子,是不能體會她這個戰鬥學校肄業生的艱辛的……但是,如果只論戰鬥值的話,春遲相信自己還是可以和兄長大人比試一下的,雖然,一個女孩子淪落到和人比戰鬥值這一點就很值得同情了。

  或許也可以比一下刺繡、料理什麼的,茶藝、書道和插花的話,春遲覺得自己還是稍微退避比較好——她曾經在宗像大宅見過兄長大人的作品。

  春遲一邊低眉順目以稍稍錯開半步的距離跟在剛剛被宗像夫人叮囑了又叮囑要照顧好妹妹的宗像禮司身後,一邊在心裡不停的吐槽著。

  「以後每天放學後到我辦公室裡來,我給你補習功課,直到你有能力能奪榜首為止。」安靜無聲一直散發著冷氣的兄長大人在離開校長室有一會兒之後,忽然這樣開口說道。

  「您的辦公室?」學生也有辦公室?春遲斜著眼睛偷偷瞟向禮司。

  「就是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藍發少年居高臨下的瞥了小心翼翼的少女一眼,又補充了一句:「以後不要隨意露出這種一看就讓人想欺負的表情。」

  然後似笑非笑的移開了視線:「作為我法律關係上的妹妹,你還是稍微有一點宗像家的自覺比較好。」

  ……嗚,明明一個訓斥、批評的詞彙都沒有,可是春遲為什麼會感覺自己憑空矮了一截呢。

  這絕對不是錯覺!當年秋涼都沒有這樣的氣勢……少年你年紀輕輕的是怎樣把自己打造成冷豔高貴外加抖S的代名詞的?

  稍微讓春遲感到欣慰的是,當她站到新的班級——二年A班台前的時候,得到了廣大同學們的好評。

  少女今天穿的是整整齊齊的學生制服,白色襯衫、黑色絲帶蝴蝶結、黑色毛外套、黑灰色相間的格子短裙、黑色長筒襪、黑色方頭皮鞋,明明都是非常嚴肅的顏色,可是穿到少女的身上,就更加凸顯了她對比的驚心動魄的粉白色完美肌膚。

  完全散下來的頭髮,角度剛好的微笑,纖細筆直的脊背,線條優美的尖細下巴,濃密纖長的睫毛,端正高雅的氣質,簡直就如同DP限定娃娃一樣精緻可愛。

  「完全不像真人欸……」

  「聽說是宗像學長送她來的,他們是什麼關係?」

  「好可愛的女生,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如果是像王子一樣的宗像學長的親戚的話,這種氣質就可以理解了……」

  ……

  在春遲進行完自己介紹之後,教室裡就開始不停的竊竊私語起來,令春遲驚訝的是,老師居然也完全不管,只是在一邊微笑。

  還真是寬鬆的學習氛圍啊,尤其是剛剛從兄長大人手下逃脫出來就更加體會深刻。

  輕鬆的一節課就這樣過去,相對於天朝的教育,島國更加注重實踐,春遲在家政課上大展身手,折服了一票少年們的心,外加收穫了妹子們眾多的崇拜眼神。

  這樣她稍微感覺自己被治癒了。這才對嘛,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們就該是這樣子單純開朗才對嘛,像兄長大人那樣的絕對是不合理不科學的存在。

  只不過貌似非常受歡迎的樣子,同學們都說,「宗像學長是個非常禮貌溫柔的人。」,「宗像學長學習超好,體育超棒,統禦力超強,長得還帥,是完美的人。」,「能和宗像學長說上一句話的話,就死而無憾了。」,「宗像學長高貴的像騎士一樣呢。」

  ……對此,春遲只能默默的垂下頭,那個傢伙溫柔?這個世界難道真的很缺少發現真相的眼睛?

  不過,「周防學長也很帥吧。」春遲微笑著說。

  下課時圍在她身邊說話的少女們一時間靜寂了。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女生期期艾艾的說:「四楓院同學認識周防學長嗎?」

  嗯?貌似總感覺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呵呵,周防學長是很帥沒錯,只不過性格上……太凶了吧。」

  「他的一個眼神就完全讓人不敢動了。」

  「是啊是啊,還和社會青年有來往,聽說是本町黑社會有名的大人物呢。」

  「四楓院同學還是小心一點好。」

  ……好吧,按照這種說法的話,她似乎不應該擔心將來被少女們追殺,而是會不會陷入到黑社會仇殺當中了。

  只不過,雖然周防君身上的殺氣很重,每天晚上都在外面遊蕩,但實際上真的是和黑社會什麼的有牽連嗎?

  ……明明性格那麼好,腦筋也很出色,如果他願意的話,完全可以輕鬆的考入一所好大學,將來找一份好工作……呃,雖然相貌氣質兇悍了一點,但是總會有人能注意到他美好的內在吧?

  唉……如果只看氣質的話,周防君或許真的適合做黑社會也說不定。現在想想,他周身滿溢的確實是黑幫大首領才擁有的BOSS氣場。

  時間就在春遲的憂心忡忡當中過去,很快就到了午休時間,因為早上起床的時候就和周防君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所以哪怕再擔憂那孩子將來會喋血街頭,被人一槍崩掉——而她的存在意義就是給他擋槍子兒的,好吧,想到這裡,春遲自己都無奈的笑了……

  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規勸他不要走上那條道路呢?就像惣右介一本正經的問她如果他站在世界的另一端她怎麼辦時,春遲的回答一樣,少女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有權利決定別人的人生。

  她只能靜靜的站在朋友的角度觀望,然後在他們有需要的時候,伸出手,提供幫助罷了。

  「這位元同學,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嗎?」剛剛站到高等部一年B班門口,春遲就被熱情的學長攔住搭話。

  「學長您好,我是來找周防君的。」少女甜美的笑著,說出了找人的話語,然後就看到這位曾經熱情的學長神色略帶恐慌的後退一步——居然就這樣沒有禮貌的跑掉了。

  呃……周防君,這個威力……春遲目瞪口呆。

  「走了。」正在發呆的春遲被一道熟悉的低沉聲音喚醒,少女側頭一看,正是穿著不整齊制服的赤發少年步伐不緊不慢的從教室中走了出來。

  春遲看了看少年高挑挺拔的背影,再看看四周小心避開他們的過往的學生們……心情複雜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因為走神,春遲的腳步不禁慢慢的停了下來,在她自己還沒發現的時候,赤發少年就已經回頭,淡淡的掃了四周一眼之後,又帶著點懶散的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春遲。

  少女立刻搖搖頭,快步向前,走到周防身邊,與他並肩而行。然後揚起臉微笑著問:「周防君,我們去哪裡吃飯?」

  天臺、中庭這樣的位置在冬天的時候根本就不適合用餐,教室的話,無論是身為轉校生的春遲,還是身為不良少年霸權代表的周防尊,都太過引人注目了。

  不過春遲猜測,周防君肯定有自己的秘密基地。不然他就浪費了自己不良少年、黑社會頭目的光榮稱號了。

  「KING~KING~,」兩個人正在走著,後方卻忽然傳來了這樣的叫喊,周防的腳步一頓,隨即毫不在意的繼續向前,而春遲則是疑惑的抬頭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著關於晚飯吃什麼的問題……

  「KING!」說話間,一個有著柔順金髮的少年從後面跑到他們面前,氣喘吁吁的雙手扶膝的停了下來,看向周防的表情既喜悅又崇拜。

  ……春遲有點遲疑的想,這個金髮的傢伙,應該是自己班級的吧?雖然長相有點偏女性化的柔美溫和,但是,能夠勇敢無畏的站在讓人聞風喪膽的周防君面前,這才是真漢子啊……

  只不過,面前一個中學二年級的學生一臉虔誠的對著另外一個高中一年級的學長口口聲聲稱王的情景——讓春遲不禁想到了關於中二病的官方解釋:初二年級青少年的某些病態自我意識。

  「KING是要和女朋友一起去用餐嗎?」在看到赤發少年手中拿著的便當盒之後,金髮少年有點吃驚的問。

  這個問題一下就將春遲從無限腦補中喚醒,剛想解釋什麼,卻又默默的將嘴閉上,把頭轉向了周防君——男人,無論是大男人還是小男人,在他的朋友面前,一定要給他留面子。

  因此,就讓周防君來解釋吧,春遲是這樣想的。

  赤發少年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少女,再看看一臉好奇的金髮少年,不耐煩的咋了下舌,然後舉起拳頭,一拳就打在金髮少年的腦袋上——直接就把人按到了地面。

  ……好疼!春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萬分感謝作者對於本文是甜寵文的基本設定,不然的話,雖然她是死神,可是被一拳打到地上,也會疼的要命啊……

  「走了。」沒理會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的金髮少年,周防淡淡的看了一眼春遲,繼續向前走去。

  春遲有點糾結的掃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忍不住想到——怪不得大家會覺得周防君很可怕,如果總是見到這樣的場景的話,是人都會覺得恐怖吧……

  只不過,讓少女心情變得有點異樣的最終還是,周防面對這個問題時,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的態度……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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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走

  午餐是在一個空教室裡解決的,令春遲覺得欣慰的是,周防並沒有挑食的毛病,與其說是沒有挑食的毛病,還不如說是他根本不在乎吃的是什麼,便利店的麵包也好,春遲精心準備的肉食也罷,對於他來說,食物只要是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就可以了。

  ……這是一個可以讓任何對自己料理技術感到自豪的專家無比挫敗的傢伙,春遲有點無奈的想。不在乎吃的東西,不在乎住的環境,不在乎周圍人對他的看法,有的時候,在少年專注的望著天空時,春遲會有種他擁有自己單獨的世界這樣的猜測。

  明明僅僅是個普通的人類少年罷了,卻擁有著這個年齡絕不該有的孤獨寂寥。

  「怎麼了?」少女正在出神的瞬間,被對面一同用餐的夥伴抓個正著。

  「我在為便當君歎息啊,明明很美味,有些人卻不懂得品嘗。」春遲恨恨的夾了一塊炸雞放在嘴裡咀嚼,假想那是牛嚼牡丹的某人。

  周防看了看一臉鬱悶,臉卻像小倉鼠一樣鼓出一個圓的少女,又看了看擺在桌上配色美麗的便當,也夾了一塊炸雞吃了起來,吃完之後,面無表情的說:「很好吃。」

  ……好吧,你贏了,周防尊。少女無奈的想。

  吃過飯之後,午休時間也就結束了,春遲先是報備下午要去補習的事,周防看了她一眼之後的回應是,他下午不在學校……春遲真心想給這位大爺跪了,一個學生不好好在學校呆著,反而每天都是蹺課到處亂跑,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不過下午時她就沒心思關心這麼多了,她是周防女友的傳聞瞬間就傳遍了整個學校,「那就是宗像學長的妹妹,周防尊的女朋友。」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這樣的竊竊私語。

  好吧,雖然我真的不是人類,但是,因為桃色新聞而被圍觀,總是讓人感覺有點奇怪,卻也沒什麼反感情緒,大概是因為,她真的不討厭自己的現任飼主周防大人吧?

  本以為補課的時候會因此被兄長大人說教,春遲也做好了相關的心理準備,畢竟,剛來一天就和全校最出名的不良少年扯在了一起,以這位事事要求完美的兄長的性格來說,應該是很糟糕的狀況吧。

  可是,在春遲心裡,周防君是非常好的人,被人說成那個樣子,她很不高興。因此,春遲是準備好了足夠的辯駁話語的。

  結果出乎意料的,宗像禮司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只是一本正經的抽出了幾份貌似他自製的試卷,遞給春遲,然後就一言不發的自己喝茶玩拼圖去了。

  ……這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微妙感受是怎麼回事?不過,卻也因此稍稍對兄長大人多了一點好感了呢。起碼他並不是一個人云亦云、在乎外人議論的傢伙,這一點對於一個完美主義者來說,非常難能可貴。

  或許也可以說,宗像禮司是一個有著自己個人準則的人。在自己準則要求的範圍內,他要事事追求完美,在這個範圍外,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施捨。

  絕對是一個內心超級強大的命運強者。

  心不在焉完成測試的結果就是——居然比入學考試的成績還要糟糕。不過這一次宗像並沒有露出哀悼臉,雖然他看向春遲的眼神讓少女更加難受。

  那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憐憫是怎麼回事?好像人家真的智商很低下的樣子,莫名其妙的就讓春遲想到了前世看小說時,楚大校那句著名的臺詞:「類人猿的智慧……」

  沮喪的一邊背著書包一邊垂著頭踢路邊的小石子撒氣,有多少年不曾做這個充滿孩子氣的動作了?就連前世,也僅僅是小學時才會如此吧。

  可是,那個人的一個眼神就比別人大罵一頓要給人的屈辱感嚴重的多。

  「咦,是很漂亮的小妹妹誒~」

  「來,陪哥哥一起回家玩玩吧。」

  「這就是周防那個混蛋的妞?看上去還不錯嘛。」

  ……不知不覺間就被一群不良少年圍在窄巷裡了。並且過往的行人莫不是視而不見的冷漠樣子。

  春遲下意識的摸摸自己掛在腰側的斬魄刀,正要出鞘時卻想到,在這個現代科學的世界,如果使用一把看不見的刀把對手打倒的話,被傳出去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輕輕一側身體,躲過摸向自己臉頰的髒手,春遲踮了踮身上的書包,在心裡開始感謝:首先感謝陪伴自己練習4年白打、劍道的最佳搭檔藍染惣右介先生,如果不是他的辛勤培育,今天或許還真的有麻煩了。

  其次感謝因為對春遲測試成績沒達到滿分而給她書包裡額外塞了兩本參考書的兄長大人,如果不是他的友情贊助,今天的書包也不會如此分量十足——適合當做板磚使用。

  剛做完戰前祈禱,然後春遲的終端機就響了:「你在哪裡?」簡單明瞭的問話風格絕對是周防君的乾脆作風。

  春遲看了一眼周圍的顯眼建築,乖乖的說出了地址。

  「儘快找一家店鋪進去,等我去接你。」少年說完,似乎非常急迫的樣子,就掛斷了電話。

  春遲從來沒聽過他如此嚴肅的語氣,只不過讓她找一家店鋪躲避,果然還是因為面前這些滿口周防是混蛋的社會渣滓吧?

  少女歪了歪頭,對表情蠻橫的大家微微一笑,舉起了手中的書包。

  周防他們的速度非常快,就在春遲打算走出這條窄巷,乖乖的按照周防的指示找一家店鋪躲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找過來了。

  並且來的不是一撥人,連春遲的兄長大人宗像禮司也隨後趕到了。

  纖細精緻的少女站在一群暈在地上的「屍體」們中間尷尬一笑,而被這慘像震驚了的少年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連空氣都靜默下來。

  ……好吧,春遲沮喪的垂下了腦袋,這裡不是屍魂界那個武力值至上的地方,高度發達的文明社會對於女孩子的要求是乖巧可愛就足夠了。

  可是,春遲可以忍受別人說自己,卻無法忍受那些人肆無忌憚的評論周防君。所以明明平時遇到會百分百逃跑的情況,她卻依然選擇出手教訓他們一頓。

  「位置很精准,用力很巧妙。」發言的是一聲不吭開始蹲在地上翻檢「屍體」的宗像禮司。

  夕陽的斜暉下,俊美的少年姿態優雅的翻看著混混們的眼皮,查看他們的脈搏,然後站起身語氣淡定的說:「有效打擊位為正面部,力度控制在中度腦震盪的範圍內,並且最難得是,12個人被擊中的部位和力度完全相同,看上去真的是非常遊刃有餘啊。」

  「你修習過劍術。」以這句話為結尾,藍發少年饒有興致的注視著春遲。

  ——春遲再次尷尬一笑,剛剛真的是非常生氣,那群混蛋有什麼資格說周防君的壞話?所以在衝動憤怒的情緒下就不自覺的下手重了點……並且真央教授的劍道與現世不同,以精准狠辣為主,畢竟,他們畢業之後都是要馬上加入到與虛作戰的第一線的,而超度虛的方法是劈開它們的頭部,讓其轉生。

  因此,對於面部的精准打擊是真央教學中重點中的重點。再加上千年難遇的奇才藍染惣右介君舉一反三的特訓練習——收拾十來個小混混這種事不要太簡單。

  與宗像禮司的興致勃勃不同,周防尊眼神淡漠的瞥了地上的「屍體們」一眼之後,就連走路也沒有絲毫避讓的完全踩著人類的肢體走到春遲旁邊,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確認少女完全沒有受傷之後,只說了一句話:「走了。」

  「嗯?」難道不需要去警察局錄個口供什麼的嗎?也不需要把這群傢伙送醫院嗎?

  不過——不用去警局的感覺真好啊,春遲在心裡小聲歡呼,同時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氣,說實話,長這麼大,做為一個堅定的守法良民,她總覺得那個地方有點恐怖……

  「和你同班的十束多多良今天下午也被打了,現在正在醫院治療。我們需要去看一下。」注意到春遲的疑惑,草薙出雲眼神微妙的掃了地上的混混們一眼,做出了詳盡的解釋。

  「咦?十束君受傷了嗎?傷勢怎麼樣?嚴不嚴重?」春遲一邊走一邊追問。

  「情況暫時還不清楚,因為同時也接到了你被襲擊的消息,我們就先趕過來了。」不知想到了什麼,草薙微微一笑。

  「欸?」春遲還想再問,就聽到身後兄長大人的聲音傳來。

  「春遲,明天上學的時候,記得報名參加劍道社。」少女不安的回頭,這才想起,她居然還沒和兄長大人告別呢,這真是太失禮了。

  並且,明明是同一所高中,周防君和兄長大人之間井水不犯河水的淡漠氣場也很令人在意。

  「是,兄長大人。」春遲立刻姿態恭謹的站定應道,然後加了一句:「請兄長大人帶我向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問好,並請兄長大人回家的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周防尊:……

  草薙出雲:……-_-!

  宗像禮司:O(∩_∩)O~

  這一套行禮加告別辭說完,本應該目送兄長大人離去的,只不過周防君這邊還著急去醫院看望十束同學,因此,春遲也只能暫時失禮了。

  至於加入劍道社的要求,春遲覺得還算是好事,起碼以後稍微有場地可以光明正大繼續練習了。                    


☆、雪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春遲不禁呆了一下,中午時還活蹦亂跳的金髮少年此時左手、左腿全部骨裂,很淒慘的被打了石膏吊在那裡,頭部似乎也受了傷的樣子,被繃帶纏的緊實,就連左側臉頰都沒能倖免,也有大塊的擦傷痕跡。

  ……唔,看上去是完全側著身子被打的。這群人下手還真是狠啊,不知道和襲擊自己的是不是一波人……

  春遲同情的看著這個明明應該很疼卻表情依然悠閒的少年,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別看十束君平時看上去軟綿綿的樣子,可是在關鍵時刻,真的很男人!

  只不過……雖然春遲也知道周防君的氣場很強,但是,在三個人同時走進病房,十束君卻只招呼:「KING~怎麼了?」這種完全無視她和草薙的情況,感覺上真是頗為微妙啊。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如果哪天不小心表露出來,一定會死的!她可不想被周防君給頭上來那麼一拳。

  「誰幹的?」赤發少年表情冷淡的走到病床之前,一腳踩上了雪白的床單……

  好吧……春遲看著那張床單有點慶倖的想,還好周防君在家的時候不這樣,不然的話,她會洗床單洗到死吧……

  另外,此時環繞在少年身邊的氣場極為恐怖,雖然他在那群混混襲擊春遲的現場開始氣壓就極低,但是,在看到十束的慘狀之後,他的氣壓已經低到電閃雷鳴了。

  春遲戰戰兢兢的躲到了一臉淡然的草薙君身後,喵,但願襲擊她和襲擊十束君的傢伙是同一批,不然的話,估計那群做了壞事的傢伙就死定了……

  「在那之前,KING,」金髮的少年憂傷的垂下眼簾,線條柔美的側臉顯得既憂鬱又美好:「有一個請求,可以聽聽嗎?」

  欸?春遲好奇的探出半截腦袋,難道是要求不要殺太多人嗎?

  「這條腿,」少年閉上了眼睛,露出了非常絕望的樣子,但隨即又換上了一副陽光燦爛的笑臉:「非常癢,能幫我撓撓嗎?」

  好……好強,空氣一下靜寂下來,春遲目瞪口呆的看著床上的病弱少年,一時間不知道該把自己的思路換到哪個頻道好?

  下麵的現場是法制熱線?還是情感樓臺?亦或是世界奇跡展?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把護士小姐叫過來準備支援比較好吧?春遲有點糾結的看著周防歎了口氣之後,面無表情的走到了那條傷腿面前。

  不……不會吧,難道真的打算幫十束君撓撓?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太玄幻,她有點接受不來。

  果、果然還是有哪裡不對吧……

  然後就看到了十束君腦袋上再次挨了一拳的情景,這一次,春遲居然會覺得有點欣慰,總覺得,這樣子才是正確的人生嘛……

  只不過,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個,周防君,你用拳頭打十束君的頭部?手不疼嗎?」

  頭骨可是人類身上最堅硬的地方了。

  赤發少年低頭看了春遲一眼,很帥氣的轉身離去,春遲趕緊跟上,至於身後的草薙與十束因為她這句發言變得很微妙的表情,少女並沒有看到。

  離開醫院之後,春遲拉著面無表情的赤發少年去超市買豬骨,雖然十束君看上去總被欺負的樣子,但實際上應該是周防君非常重視的朋友吧?不然現在也不會氣成這樣子。

  因為十束並不是死神的身體,所以春遲也沒辦法幫他治療,只能按照家鄉以形補形的方法,給他燉豬骨湯補一補。

  另外——春遲有認真的考慮到底要不要再煮點豬腦湯,總被這樣打擊的話,一定會把腦子打遲鈍的吧?

  這邊少女在認真的考慮非常離譜+失禮的事,她身邊的周防的氣壓卻依然很低,赤發少年雙手插兜微揚下巴漫不經心的樣子,讓超市里的購物者紛紛避讓……

  ——所以很順利的就排了隊結了帳,春遲垂著頭想,其實這樣子也不壞,起碼,以後排隊啊、清場啊什麼的,只要把周防君搬出來就沒問題了。

  購物後,把春遲送到家門口,只留下一句:「晚上不回來吃了。」就打算乾脆的離開。

  春遲看著少年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聲:「周防君,」

  「嗯?」少年站定回頭。

  夕陽斜暉的照耀下,少年線條柔和的側臉顯得是那樣的堅毅,總是微微皺起的眉也充滿了男性特有的硬朗味道,讓春遲吞下了想要真正說的話,只是微笑著,站在門邊,表情溫柔的說:「請儘量早點回來,夜裡一個人的話,我會害怕。」

  「嗯。」少年認真的看了春遲一眼,點了點頭。

  「呼~」春遲歎了口氣,完全沒有了準備晚餐的心情,自己一個人的話,吃什麼都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罷了,她從來都是非常怕寂寞的人。

  所以,無論何時,都沒有和整個世界做對的勇氣。只是,周防君如果這樣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將來的某一天,一定會真正的邁入那個陰晦血腥的黑暗世界吧?

  可她,並沒有為他做出選擇的權利。

  細心的將豬骨湯燉好,又將飄在上面的油星全部濾去,春遲這才把湯裝在保溫瓶裡,披上外套,獨自一個人向醫院走去。

  到達病房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可是,孤獨的只有十束一個人的病房裡,卻並沒有開燈,白天還可以歡笑搞怪的纖細少年,此時正靜靜的躺在床上,孤獨落寞的樣子,讓人感到心疼。

  看到春遲來,少年才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可是這難得的燦爛與周圍淒清的氛圍相比,反而更加讓人覺得慘澹。

  春遲將保溫瓶放到一邊桌上,皺著眉問:「家裡人居然沒來嗎?」

  「親生父母早就不在了,養父的話,估計正在哪處喝酒呢吧?」少年微笑著,滿不在乎的說。

  讓春遲一下子愣在那裡。

  過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和這突然尷尬的氣氛,真是的,明明看到沒人時就該明白的,居然還真的笨到問了出來,自己簡直蠢透了……

  少女不禁沮喪的垂下肩膀,懊惱的樣子,就像一隻被主人訓斥了的小狗沮喪的垂下了耳朵,讓十束一下子笑出來:「沒事沒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歡快樂觀的語氣,讓春遲也瞬間好了不少,趕緊將熱湯從保溫瓶中倒出來,遞到少年還算完好的那只手裡。

  兩個人就這樣歡快的一邊聊天一邊喝湯,當滿滿的一瓶湯完全被喝完的時候,春遲才帶著笑意告別,嗯,和十束君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很輕鬆呢。

  這個少年有著能讓周圍人開心的寶貴能力呢。只要相處一會兒,就會讓人毫無保留的喜歡上他。

  回程的路上,天空開始向下飄雪,在路燈橙色的燈光照耀下,整個世界安靜美好的就如同童話一般,讓春遲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靜靜的觀賞著這漫天飛舞的優雅又美麗的雪。

  耳邊不斷傳來過往行人小聲驚叫的聲音,可能是因為島國極少下雪,所以,大家都覺得這是上天送給人們的驚喜吧。

  春遲微笑著想。

  ——也,也有一點落寞。如此良辰美景,可自己卻只能獨自觀賞。

  「喂,你在做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了熟悉的低沉聲音,春遲驚訝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一臉不耐的周防君。

  「欸?」春遲驚喜的小跑到少年面前,雙手交握到胸前,揚起了大大的笑臉:「周防君怎麼來了?」

  「回家看你不在,草薙說你可能在這邊。」少年淡淡的回答。

  「於是,就來接我嗎?」春遲歡快的追問。

  「呼~」少年歎了口氣,沒有回答,歪過頭,不再看少女那因為自己到來而滿溢著歡喜的美麗雙眸,反而開始觀望起這無窮無盡的雪。

  「很美吧,」少女微笑著站在他的身邊,「如此美景可以和周防君一起觀賞,感覺上非常開心呢。」

  紛紛揚揚的雪不緊不慢的在空中盤旋飛舞,雪白的晶瑩在橙色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美麗而不刺目的點點微光。

  少女身穿規整的學生制服,外面套著紅色的羽絨外套,衣領邊緣有一圈白色的毛絨,在這橙光與白雪交織的背景下,精緻秀美的臉龐顯得靜謐又美好,如初雪般純然無暇的樣子,美到令人不忍觸碰。

  一直焦躁的心情,就這樣不可思議的平靜了下來。

  「喂~」少年收回想要揉她頭髮的手,似乎想說什麼的樣子,但到後來,卻又閉上了嘴,只說了一句:「回家吧。」

  「好啊。」春遲微笑著回答,真的很好呢,在自己想要有人陪伴時,他就出現在眼前。尤其是「回家」,這是多麼溫暖寶貴的詞彙啊。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的步行回家。到了家才被告之,這個人晚上並沒有吃東西。

  ……春遲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反正她也沒資格說別人,畢竟連她自己都沒吃飯呢。

  索性就拿剩下的湯底煮了拉麵,然後一口氣端出了兩碗。跪坐在少年的對面,一起吃起來。

  「你也沒吃飯。」少年淡淡的問。

  「一個人吃飯的話會比較沒食欲,反正不吃的話也有助於保持身材嘛,」春遲有點不好意思的隨口說道:「可是如果看著你吃的話,就會堅持不住了。」

  「剛剛好。」少年神色認真的從頭到腳掃視了春遲一遍,然後一本正經的說。

  ……呃……好吧,雖然能理解這是為了讓她好好吃飯說出的安慰話語,但是,被這樣認真的打量,真的很令人害羞啊,周防君,難道你就沒有任何坐在你面前的這位是個女性的認知嗎?

  還是說,繼食物、住處、衣物之外,連性別在周防君看來也不是問題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呼~那還真是令人沮喪呢,沮喪的連周防飯後洗碗的工作,也失去了圍觀的興趣,只是一個人趴在榻榻米上,滿心鬱悶的開始做功課——順便說明,其實這完全都是禮司兄長大人佈置下來的學習任務。

  ……春遲無端的覺得,實際上,兄長大人給她佈置這麼多作業,貌似不完全是單純的因為成績因素,貌似喜歡看她露出倍受打擊的慘敗樣子也是原因之一吧?

  她真心希望自己看到的兄長大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愉悅表情是錯覺……                    


☆、兄長大人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春遲敏感的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對,這種不對不是因為她和周防君一起走到學校門口才分手,而是——

  「好可怕,真的看不出來,她居然會做那種事。」

  「是啊是啊,明明看上去很乖巧的樣子,居然一個人就把那些混混全部打倒了。」

  「還是離她遠點吧,萬一不小心惹惱了她而被教訓怎麼辦?」

  「實在是讓人敬畏的強悍啊,怪不得會是那個人的女朋友。」

  ……

  ……好吧,春遲淡淡的歎了一口氣,就說做為一名女孩子,在現代這種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社會,如果表現出強大的戰鬥力的話,就會被視為怪物,從而不受歡迎。

  人類,無論何時,都會不自覺的偏向弱者一方呢,這也是人之常情啊,春遲有點苦澀的想。

  雖然身體已經不是人類了,但是,心靈上,她終究還是一個平凡人,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別人的認同,受到別人的喜愛,也希望自己有能力去認同喜愛別人。

  可是,很多事情是無法強求的,相比今天所付出的代價,她更加不能原諒的是,昨天那群混混言語中侮辱周防君的事。

  少女脊背挺直的走進教室,在周圍人竊竊私語瞬間停息的刹那,一臉安然的取出課本,預習功課。

  結果放學時,依然還是被班主任老師周藤老師叫到了走廊裡談話。

  「四楓院同學的入學成績非常出色,上課時的學習態度也很認真,如果繼續按照目前的情況走下去的話,將來考入東京大學也不成問題。」周藤老師是一位嚴肅認真的老師,典型的島國人形象性格,實際上,能在展開批評之前,先進行表揚這樣的行為已經大大的降低了春遲心裡的緊張。

  ——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稱號為老師的人叫去單獨談話,更加讓她不安的是,該不會被請家長吧……

  那樣的話,就太過給宗像夫人添麻煩了,也會給那位溫柔的夫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吧,畢竟,因為打架而請家長這種事,放到哪裡都說不過去。

  「但是,如果沉迷於街頭集團、打架、與社會青年交往這些情況,身為四楓院你的班主任,我就不得不干涉了。」

  「你們學生的本分是學習,我不反對你們有娛樂活動,但前提是,那些活動應該合理合法,在不影響學習的範圍內。」

  ……

  春遲在心裡默默的歎氣,果然啊,在開篇的褒揚之後,後來的語氣已經越來越嚴厲了。訓斥的春遲有點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只能在周藤老師每次語氣停頓的時候,拼命的點頭表示贊同。

  如果表現良好的話,估計一頓訓斥就可以了吧?可千萬不要在最後請家長啊……

  「周藤老師,您好。」正在春遲極為不安的時刻,不遠處傳來了一道少年清朗的聲音——竟然是兄長大人,呃,如果看時間的話,她果然是錯過了補習時間了是吧……

  「哦,原來是宗像同學。」出乎意料的,周藤老師貌似對宗像禮司也有所耳聞的樣子,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兄長大人大概是真的非常出色吧。已經到了連老師們都清楚的程度了呢。

  「是的,周藤老師,舍妹的情況我已經有所瞭解,」少年微笑著對周藤行禮,說話的表情語氣不卑不亢、有禮有節,讓人感覺印象極為良好——也讓春遲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傳言會說他像王子一樣高貴溫柔了,如果不看他前面私下裡對春遲的警告+調/教的話,宗像禮司在外人面前的表現確實相當完美。

  「昨天的事實際上是那些不良少年首先對舍妹無禮,春遲的行為也完全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進行正當自衛罷了。」話說到這裡,周藤老師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外面的傳聞實際上是以訛傳訛,讓人十分不快,但是,因為舍妹而讓周藤老師費心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實際上,在事情發生之後,我應該首先向周藤老師彙報當時的情況的。」

  「非常抱歉,周藤老師,一切的問題都是因為我疏忽了。」說到這裡,少年輕輕的彎腰行禮,道歉的表情極為誠懇,讓周藤的臉色一下子就多雲轉晴,也讓春遲佩服的目瞪口呆——這種僅僅依靠言語就將人的情緒玩的團團轉的能力,還真是可怕啊。

  「不過請老師放心,以後我會加倍注意舍妹的學習和生活,絕不會因為她而影響到二年A班的整體水準。」以這句保證為結尾,宗像禮司帶著春遲在周藤老師的笑容滿面中告辭了。

  ——春遲滿臉呆滯外加無限驚恐的想,接下來自己會怎麼死……

  嗚嗚,這種三言兩語就可以搞定老師的逆天存在,果然不是春遲這種乖乖女可以應對的啊。

  結果藍發少年卻一直一言不發,只是眼神淡淡的看著少女越來越驚恐的臉,直到走到了劍道社道場時才微微露出轉瞬即逝的笑意。

  然後一本正經的說:「去穿防護服,以後每天放學後先來道場進行練習,然後再去辦公室補習。」

  雖然很想抗議兄長大人這種自說自話的安排,但是,她真的不敢……在這種一看你就可以讓你憑空矮上一截的強大氣場籠罩之下,春遲覺得如果她真的敢反抗的話,一定會遭遇非常什麼不好的事。

  略微鬱悶的將正在練習的學長學弟學姊學妹們全部一本打倒——反正已經被大家說成那樣了,春遲也就破罐破摔的不再收斂,順便一說,在鬱悶的時候,如果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運動當中的話,心情就會很快的變得好起來。

  呼的一聲,春遲緩慢而優雅的將木刀垂下,脊背筆直的看著身穿道服的同學將對手挪走——這次真的有手下留情,僅僅是一本劈暈罷了。

  手拿木刀的少女散發著與平時軟糯溫柔截然不同的凜然氣質,這讓宗像意味不明的微笑一下,然後沒帶防護面具就上場。

  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場上的春遲見到宗像並沒有露出平時那種退讓的眼神,反而是非常沉穩的擺好姿勢站在原地。

  ——開戰後很久,兩個人都沒有採取行動,全部都在逐步的推測對方實力。春遲目不轉睛的盯著宗像尋找破綻,相對應的,宗像卻是處之泰然的樣子。

  強,很強,非常強,春遲的心裡生出一種明悟,這個人,如果單獨只計算劍道能力的話,有著不遜於惣右介的技巧氣勢。

  那麼,就只能先發制人!規規矩矩的挪步向前,稍微用了一點瞬步的技巧,木刀高舉過頭猛力下劈,目標依然是對手的正面部,那是她最拿手也最熟練的一招。

  結果,在意料之內的,宗像稍微一側身就避開了攻擊,還將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的表露出來,仿佛在說,你手裡的刀僅僅是裝飾品嗎?

  ……僅僅一個交手,春遲就已經意識到,這個人,自己戰勝不了。起碼在不用瞬步、鬼道,僅僅使用劍道技巧的情況下,戰勝不了。

  那個看似輕鬆的躲閃,實際上包含了極為深厚的經驗與極強的對時機的把握能力,並不是僅僅練習了4年的春遲可以輕易戰勝的。

  稍微一個愣神,在回身的時候,伴隨著幾乎將春遲身體掀翻的猛然氣勢,宗像的刀直劈少女的咽喉。

  春遲急速後退,條件反射性的舉起木刀格擋——這個人,與溫柔綿密無所不入的惣右介不同,雖然看上去極為優雅高貴,但實際上,卻狠辣決絕的令人心驚。而正是這種矛盾的組合,讓他的實力就如同黑夜裡的湖泊一樣,讓人無法揣測的深不見底。

  等回過神之後才注意到,剛剛的木刀在殺氣四溢但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的一擊之後,已經回到了主人的身畔,被那人姿態輕鬆的隨手拎著。

  明明僅僅是木刀而已,在被攻擊的刹那,卻讓春遲產生了被真刀攻擊的錯覺,還真是丟臉啊,做為一所戰鬥學校的高材生,居然毫無疑問的慘敗在一名普通人手裡。

  嗚嗚,真的對不起,惣右介你的耐心陪練,真的對不起,劍道老師您的辛勤教導……感覺上,一下子就把真央靈術院的臉全部丟光了是怎麼回事?

  還好這些人並不知道真央靈術院的大名,不然的話,春遲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先被惣右介追殺,然後再被創校人山本元柳齋重國大人挫骨揚灰。

  越想越覺得,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下個月,我們學校將和學園島進行區際劍道比賽,四楓院春遲,到時候你做為大將參加。」耳邊傳來兄長大人語氣冷淡但壓迫感十足的聲音。

  「是,兄長大人。」春遲聲音微弱的回答,「只不過……居然是讓我擔當大將嗎?」

  「我在三歲生日那天就拿起木刀了,從那時起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4819天,每一天都沒有停止過練習。」在路過春遲身邊的時候,宗像禮司語氣平淡的說,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我這樣的天資,所以,你的程度應對學園島綽綽有餘。」

  ……春遲掰著指頭算,呃,貌似是一天不落的練了13年多?汗,兄長大人,對於她這種數學普通的人,真的不需要如此數位精確……感覺智商立刻被對比的低了一截……

  只不過,卻也立刻被精准有效的安慰到了,畢竟,她才練了4年而已,如果真的在不作弊的情況下打敗了兄長大人的話,那才不科學吧?

  並且這種堅持了13年沒有懈怠一天的彪悍人物,也真的值得春遲把他供起來膜拜……這是何等的毅力和執著啊,難道中途就沒有生病、旅行、家有訪客……等等之類的瑣事打擾嗎?春遲只能保證,能讓她一直堅持不懈怠的,恐怕只有穿衣吃飯睡覺這三件事了……

  哦,中途還斷了幾天,不過那是迫不得已,客觀條件不允許的,不然,她肯定能堅持下來!                    


☆、比賽

  直到一個月後,春遲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做為大將參加劍道比賽,實際上,哪怕她上場之後也沒搞明白,她無所不能的兄長大人是如何搞定裁判同意這麼離譜的建議的。

  團體賽,一對五,這種只有高段位表演賽才會出現的情況,如今充滿喜劇色彩的在兩個區所有學校學生的面前上演了。

  年僅14歲的嬌柔少女,單挑對方5位高年級的強力學長,這種事無論怎麼看,都是對學園島赤/裸裸的挑戰以及打臉……

  哪怕是劍道九段的表演賽,也僅僅是一挑三罷了……不過春遲今天的情景和一挑三也基本差不多,按照五局三勝,敗者下臺的規定,春遲必須連贏三場才能確保最終勝利,哪怕只敗一場,鎮目中學也與勝利無緣了。

  春遲在心裡充滿了對敵方大將的同情——遇到像宗像禮司這種膽大妄為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應該會感到很憤怒很頭疼吧?

  雖然覺得有點歉意,但春遲能做到的也只有儘量的在態度和禮節上做到完美——以此表示她對對手的尊重之意。

  至於故意輸掉這種事,呵呵,兄長大人在上場前就已經交代過了,如果贏的不漂亮的話,她從此就不用再去劍道社了——那人說話時的微笑表情,讓春遲現在想起都覺得驚悚……她怎麼敢抵抗那樣的兄長大人!

  所以,真對不起,她只能選擇死道友不死貧道……

  因此滿場同學及裁判看到的就是,美麗精緻如同人偶一樣的少女,在對方5位身強體壯對手的怒目而視下,不緊不慢圍上頭巾,帶上防護面具的情景。

  ——明明已經做出了以一挑五這種狂妄的舉動,可是少女的行為卻有著極為謙卑的優雅從容,明明確信自己必將勝利,可是,該做的準備與應有的謹慎卻絲毫不減半分。

  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在還沒開戰之前,就已經讓所有人這樣認定,敵方大將甚至調整了整個出戰順序,直接將副將調整為先鋒、大將為次鋒。

  春遲對此熟視無睹,只是腳步沉穩的試了試手中的木刀,然後緩步移動向前。

  少女的身材極為嬌小,與站在她對面的副將有極大的身高差距,這讓現場的氣氛更加火熱起來。

  「喂,你說鎮目中學的劍道社是不是瘋了,我方的大將可是劍道3段,那個女孩兒,最多也就是初段吧?」

  「並且身材相當纖細的樣子,力量上肯定不行吧?」

  「可能是速度型的,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信心單挑。」

  ……

  「喂,尊,你覺得怎麼樣?看春遲平時的樣子,根本想像不到和場上這個身姿凜冽的傢伙是同一個人啊。」在現場的一角,草薙出雲扭頭對周防說。

  「她會贏。」赤發少年用陳述般的語氣肯定道。

  「當然,就算不知道春遲的戰鬥力,可是,宗像學長真的不像是會讓自己輸掉的人。」依然瘸著一隻腿,外加吊著左臂石膏的十束多多良也出現在了現場,一臉微笑的說:「宗像學長是屬於那種無論對什麼都計算的很精准的命運強者呢。」

  「是啊,沒錯,也是一個相當讓人頭疼的傢伙。」草薙點點頭表示贊同。

  周防沒說話,只是目光專注的望著站在場地中央與對手相互行禮的春遲。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在溫柔、歡喜、羞澀、尷尬、惱怒等情緒之外與平時給人感覺完全不同的春遲。

  與對手高大硬朗的身姿不同,少女給人的感覺非常沉穩,全身上下縈繞著一種哪怕外行看到也會立刻被吸引的——那種被精銳磨練過的澄澈與洗練的氣場。

  就如同兩個人的身高一樣,讓周防一眼就看出,這兩個人並不是相同級別的對手。

  真是難以想像,那個總是像小狗一樣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少女,那纖細脆弱的自己一下子就可以捏碎的手臂,居然會有如此力量——僅僅一個振擺,就成功的將對手擊倒在地,無法再次站起戰鬥。

  極為漂亮迅猛的一擊讓場內先是一片寂靜,隨後就響起了巨大的喝彩聲。

  春遲依然腳步沉穩的站在原地,對於歡呼和勝利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身姿淡然的等待著下一位對手的上場。

  次鋒是學園島原先的大將,以十七歲之齡就達到了劍道三段的天才人物。——不過,按照宗像禮司的說法,只是個根本不需要在意的普通對手罷了。

  春遲無法說自己的兄長太過驕傲,因為,無論何等傲慢狂妄的話語從那個人口中說出,那就意味著是事實,兄長大人從來都沒有炫耀的必要,哪怕他盡力在普通人面前保持著低調謙和,可是,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經非常高傲了。

  相互行禮,交劍試探,似乎對春遲的水準已經有了一定的預估,對方大將在上場略微試探了一下之後,就開展了狂風暴雨一樣的連續攻擊。

  春遲無奈的舉起木刀一下又一下的抵擋著,連腳步都沒有動一下——最討厭這種毫無用處只是拖延時間的招數了。

  要知道,穿著這種笨重的防護服可是很累的啊……

  然後敏銳的在對手劈砍的間歇,以非常迅捷的速度直接正擊面部,在對手被擊打的眩暈之後,再次正擊面部,完全無視了對方的攻擊——這種僅僅稍微側身就躲過攻擊的身法技巧,還是從兄長大人那裡學來的呢。

  也因此獲得了非常漂亮的勝利,打擊的對方中堅連試探都沒有,一上場就非常衝動的舉刀劈過來,結局是一樣的,同樣是正擊面部,然後就獲得勝利。

  整個戰鬥過程簡單俐落的就如同行雲流水、呼吸一樣自然,仿佛以14歲少女之身一口氣擊敗三個高段位對手是非常不值一提的事一般。

  完全性的壓倒優勢!

  這種狀況讓現場靜寂了很久,然後很快在鎮目中學的觀眾席上,響起了劇烈的掌聲。

  春遲摘下面罩,看著自己學校同學那激動而崇拜的面孔,以及坐在前方貴賓席上端正微笑的藍發少年,忽然間就明白了,兄長大人如此安排的用意。

  或許這也是兄長大人在看到那個打架現場後,讓她進入到劍道社的用意。

  是因為恐怕早就知道了她會因那件事而被排斥畏懼,所以才安排了這場像是個人表演一樣的比賽為她贏得人望吧?

  這種見一知十,不動聲色就化解僵局的能力,果然是兄長大人的風格啊。

  春遲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能稍微加快步伐走到宗像面前,深深的鞠躬,微笑著說:「兄長大人,幸不辱命。」

  然後在抬頭的時候,才看到來看她比賽的周防等人。少女原本莊重拘謹的微笑一下子就變得明朗起來,對著赤發少年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之後,也就略帶歉意的和宗像告別了——十束君的腿還傷著,不能讓他在外面呆太久。

  或許更應該說,那個傢伙根本就不應該下床的。腿傷了剛一個月就滿地亂跑,實在是太胡來了。

  「等等,春遲。」在少女轉身離開的時候,宗像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交到春遲手上:「這是這次比賽勝利的獎金。」

  少女歡快的接過信封,真好啊,區際比賽勝利還有獎金,這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筆依靠自己雙手賺來的錢呢——雖然和服店那邊她也有努力幫忙,不過,宗像夫人給她的錢卻太多了一些,不像是薪資,倒像是給兒女的零花錢的感覺。讓春遲並不好意思太過使用。

  宗像沉默的看著少女歡快離去的背影,與同樣望向這邊的周防對視一眼,隨即又移開了視線。

  「周防君,」春遲目光閃亮的看著赤發少年高大又挺拔的身影,「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說有事嗎?」

  早上出門的時候,周防是這樣說的。

  「事情做完了。」少年的回答依然簡單明瞭,可是,他來看比賽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讓春遲非常開心,並且更重要的是,她現在終於有機會回報自己的飼主了,「我得到了很豐厚的獎金,一會兒想用這筆錢給周防君買禮物。」

  少女歡快驕傲的姿態,就像是做了什麼得意的事,搖著尾巴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一般,可愛的讓看到的人都會忍不住微笑起來。

  「唉,就是說嘛,這和剛剛在場上的那朵孤傲凜冽的高嶺之花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啊。」看到少女再次恢復到日常的狀態,草薙聳了聳肩膀說。

  「啊,是啊,不過,區際比賽有獎金嗎?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十束疑惑的看著草薙:「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也該學點什麼去參加比賽啊。」

  「哦?我還以為是我畢業之後學生會新訂的預算專案呢,」草薙看著和周防一起走在前面的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看來那個傢伙,也是有心人啊。」

  走出體育館沒多遠,十束的腿首先就不行了,雖然少年微笑的樣子毫無陰霾,但是,額頭上垂下的大粒汗珠已經完全讓周防、草薙、春遲明白了情況。

  並且因為十束的左臂也斷了,所以不能背,最後結果就是,金髮的少年完全是讓周防抱上計程車的……

  好和諧的場景啊……等等,打住,四楓院春遲,禁止亂想……不然被發現的話,一定會死的!

  本想一起送他回家,結果草薙卻擺擺手卻說出了因為酒吧還有事,所以一會兒也不能一起出去,就讓他把十束送回家這樣的話。

  春遲看了看身邊的赤發少年,周防也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竟然毫無異議的就同意了這個安排。                    


☆、約會

  在計程車遠走之後,春遲和周防依然站在原地,身邊不停路過從體育館當中走出的學生,在看到春遲的時候,都是真誠的揚起笑臉,打招呼道:「四楓院桑,比賽相當完美。」「四楓院桑,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四楓院,幹的漂亮。」這樣的溢美之辭。

  因為已經很久沒有面對過如此情況,春遲有點害羞的拉著周防趕緊離開,直到走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在拉著飼主的衣袖,而少年也完全一臉淡然沒有任何反抗之意的樣子。

  好吧,對待一個在圍觀女老師換衣服時,被發現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喝著草莓汁,完全不知道逃跑的少年,春遲對此已經無所謂了……

  話說回來,真的搞不明白,十束君的腿不是還沒好嗎?怎麼就有精力拉著周防君、草薙君一起去做那種事……

  該說他不愧是名正言順的中二少年嗎?春遲心中永垂不朽的真漢子。或許更應該膜拜下他那極其旺盛的精力?

  不過,春遲稍微有點擔憂……這樣繼續讓周防君和十束君呆在一塊不會學壞的……吧?

  唔,這真的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絕對不是她吃醋什麼的,絕對不是她正好路過看到那位女教師身材比她飽滿什麼的……咳,要知道,青少年的青春期是非常重要的樹立正確人生觀、世界觀的階段啊……

  不過,想到這裡,春遲下意識的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胸部……果然還是沒有可比性啊,成熟女性的嫵媚、大人的感覺什麼的,離現在的自己距離好遙遠……

  還是打住吧,不能再想了,再想就會更加自卑了……春遲沮喪的垂下肩膀,呼~所謂少女的身材,很多時候都是不能言說的痛啊……

  「那麼,咳,周防君,你想要什麼禮物?」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子,春遲鬆開拉著周防的手,轉身雙手背後站在少年面前,揚起臉微笑著問。

  「想要什麼?」少年歪了歪頭,認真思考了片刻,用一如既往的低沉又慵懶的聲音回答道:「不知道。」

  唔,不知道啊,春遲有點苦惱的想,這樣事情就難辦了啊,不過,居然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這一點倒是非常符合少年基本什麼都不在意的性格。

  可是,做為誠心送禮物的人,春遲開始糾結了:送男士都送什麼禮物呢?既要實用,又要有紀念價值。

  送領帶?周防君貌似很討厭系領帶。

  送腰帶?那是女朋友才能送的特殊意義物品吧。

  送打火機?不能再助長周防君抽煙的惡習了,吸煙有害健康。

  送香水?周防君貌似沒有用香水的習慣。

  ……

  周防尊看看跟在自己身邊愁眉苦臉的少女,眼神淡淡的掃過旁邊店面的櫥窗,隨手一指,低聲說道:「就是那個吧,看上去還不錯。」

  春遲滿是驚喜的抬頭,咦,周防君所指的居然是一條粗皮繩系著的銀質六角雪花吊墜,少女意外的挑挑眉毛,真的想像不到,周防君會喜歡這些東西……

  不過還真是松了一口氣啊,長久以來都承蒙周防君照顧,所以在憑藉自己雙手賺得人生第一筆獎金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稍微表達一下對他的感激之意。

  這樣想著,春遲面帶微笑的拉著周防一起走進了飾品店。

  可能因為看到是兩位年輕男女姿態親密的邁進店門的緣故,店員不但很俐落的將那件雪花吊墜包好,還開始大力的推薦起熱賣款的情侶戒指來……

  對此行為,周防少年的表現是一如既往的無所謂,可春遲卻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滿是窘迫的再次趕緊拉著少年匆匆離開——最近,可能因為她和周防君總在一起的緣故,被誤認為是情侶的狀況越來越多了。

  春遲雖然覺得沒有特意解釋的必要,或許也可以說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要對在外面用餐時向他們推薦情侶套餐,買衣服時推薦情侶衫的每一個服務人員都一本正經的解釋嗎?那未免也有點太可笑了……

  並且,同為被誤會的那個人,卻絲毫沒有表露任何多餘的情緒,偶爾倒是會微笑一下,讓春遲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晚飯的話,周防君想吃什麼?」搖了搖頭,把越來越奇怪的想法晃掉,春遲歪頭看向一臉淡然走在她身邊的英俊少年。

  「唔……」周防貌似一臉認真地想。

  好吧好吧,自己果然不正常了,吃什麼東西這種事,怎麼可以問周防君呢?以這個人的個性,應該是走到哪裡餓了,然後就走進哪家餐館隨便吃一口吧。

  春遲再次看了一眼那個厚厚的信封,忽然想到了前兩天在雜誌上看到的介紹,當時就覺得會很好玩的樣子,可是卻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去,現在的話,倒是剛好適合。

  這樣想著,春遲目光閃亮的看著周防說:「那我們去晴空塔吧?既可以吃飯又可以參觀水族館,然後在天黑之後,還可以看夜景。」

  ——她可是很久都沒有過如此現代化的日程了呢,還真的是相當期待啊。只不過……如此女性化的行程……周防君會不會覺得麻煩呢?他一向都是非常討厭麻煩的人,也非常討厭人多的地方。

  ……果然還是應該回家做飯吃才對吧……

  似乎是意識到了少女的忐忑,赤發少年一臉平淡的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好。」

  周防先生真是個好人!春遲忍不住這樣想,如果沒有秋涼的話,她一定要想方設法嫁給他!越相處越覺得這個外表兇暴冷硬的少年實際上是個非常好的結婚對象。溫柔、沉默、大氣、有責任心什麼的,這樣的好男人上哪裡找去啊!在這一瞬間,四楓院春遲嚴重的被劇情人物周防尊反刷了好感度。

  興致勃勃的先去參觀了水族館,春遲略興奮的趴在散發著幽藍光芒的玻璃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游來遊去的魚,嘴裡不時發出一兩聲小聲的讚歎——而周防則是單手插兜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四周的人。

  ——貌似都是手牽手一對兒一對兒的樣子,少年看看他們,再看看春遲,又看看自己的手,一臉認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心滿意足的看完了魚,因為春遲並不是海洋方面的專家,所以她看魚也只是看哪一隻比較漂亮,至於周防,他的心思根本沒在魚上。

  「唔,時間還早,去看電影吧?」少女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身側正在沉思著什麼的少年,提出了下一步行程的建議,「聽說這裡的電影院是超體感型呢。」——春遲完全不明白什麼叫超體感型,不過從字面上看就很厲害的樣子。

  「嗯。」周防少年心不在焉的回應。

  ……難道是根本對這些沒興趣,只是單純的陪自己來遊玩嗎?春遲有點愧疚的猜測:「那個,周防君,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嗯?」赤發少年掃了春遲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牽起她的手,邁開長腿直接就向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咦?咦?咦咦!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怕人多走散?春遲看了看四周並不算擁擠的人流,只能這樣想……果然啊,在外面的話,還是牽手走比較方便一點。哪怕走神也不用擔心跟不上了呢。

  少女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可是,貌似總感覺……打住,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唔,看什麼影片呢?」這家影院不愧是雜誌上力薦的,各種影片的海報鋪天蓋地而來,讓春遲都看花了眼,只能把問題拋給身邊的少年——再說,對於像周防君這樣明顯是陪她來玩的人來說,還是應該讓他更有參與感一點比較好吧?

  不然對他來說就太無聊了。

  周防默默的和少女對視一眼,然後開始專注的研究起張貼出來電影宣傳海報。

  不過還沒等他們決定好,四處打望的少女就看到幾個打扮明顯是不良少年的傢伙朝這邊一路小跑過來,表情貌似非常兇暴的樣子……春遲偷偷看一眼周防的側臉——依然還在認真的研究海報……

  好吧,其實……沒關係的吧,看這些人跑過來的步伐就不是什麼難對付的角色,更何況,自己現在已經是死神了,雖然……僅僅是肄業生,但畢竟也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更何況之前也單獨搞定過那麼多混混,今天上午更是非常威猛的以一敵三獲得了勝利,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力的自己了,她現在可是非常強大的——少女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緊盯著那些直奔他們跑過來的混混們。

  ——雖然身上既沒有書包、也沒有木刀這種情況讓少女有點不安,但是,身邊的周防君一看就是非常安全非常可靠的樣子,一會兒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只要自己不給他拖後腿應該就沒問題吧……實在不行的話,春遲自己一個人也能搞定,嗯,一定能搞定,少女給自己下了心理暗示,只不過——在周防君面前動手,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束手束腳呢。

  ——嗚嗚,果然還是有點不對,她為什麼要這樣認真的對比起戰鬥值的問題啊,肯定是有哪裡壞掉了吧,這和作者的人設不符啊!

  「周防先生!」擠過人群跑過來的不良少年們整齊劃一的排成一排,非常恭敬的低下頭,一邊行禮一邊稱呼。

  春遲深深的松了口氣,看樣子是不需要動手了……

  「嗯?」少年抬起認真閱讀海報的眼睛,瞥了那幾個不良少年一眼。

  「周防先生您巡邏辛苦了!」

  「今天是帶著夫人一起出來約會嗎?」

  「在這裡看電影的話,是僵屍世界大戰最好看。」

  「是啊是啊,然後那邊還有一個大型電玩城,也很不錯。」

  ……看到周防注視他們的視線,不良少年們極具秩序的一前一後開口。

  不過——什麼叫巡邏辛苦了?周防君明明是來陪她玩的吧?難道這裡也是他的地盤?

  另外,那句夫人是什麼意思?平時都是女朋友什麼的也就忍了,為什麼一下子就自作主張的把她嫁了人啊!

  ……好吧好吧,果然啊,實際上,她現在和周防君在一起的生活狀態,也真的是和嫁人後差不多吧……

  ——好沮喪,她才140歲,就提前體驗婚後生活了……明明連正經戀愛都還沒有過呢,相親倒是有那麼一兩次,剛剛選定了條件不錯的物件,打算以結婚為前提好好交往,結果她就穿越了。

  穿越之後,雖然有一個對她很好的准?未婚夫,結果人家還一直在逃婚……

  她果然在感情方面是個失敗的女人吧……

  「唔,就看僵屍世界大戰怎麼樣?」在那幾個熱情的不良少年走後,周防低頭看看身側不知為什麼情緒開始低落的少女。

  「好,好啊。」春遲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臉,難得周防君可以陪著自己出來玩,不可以掃興呢。

  然後她就知道什麼叫做超體感了……嗚嗚,現代科技真可怕啊,影院你可不可以做的不要這麼逼真?風、味道、觸感、環境等全方位的模擬,讓人幾乎真的就像身在電影中一樣。

  還有,嗚嗚,剛剛推薦這部片子的少年你到底是什麼意圖?有正常人約會看這種片子的嗎?

  ——剛開場不長時間,春遲就緊張的喘不過氣來,只能屏住呼吸緊緊抓著周防的手~嗚~設身處地坐在一大波奔湧而過的僵屍流中間,這種感受,勾起了她非常不好的回憶——不由得就想起了那耀眼到炫目的白光,想起了故作鎮定勉強卍解的惣右介俊美的側臉,想起了只能極為倉促的留一張紙條給秋涼,告知他自己還沒死的資訊。

  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為蒼白。

  周防看著身邊少女脆弱的幾乎一碰即碎的臉,微微的皺了皺眉,不顧影片還沒結束,牽著她的手就走出了影廳。

  將其安置在休息區的座椅上之後,只說了一個詞:「等著。」就轉身離開去買熱飲。

  春遲看著少年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當自己再次離開,不得不在他面前死去的時候,對於這個人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

  她不能這麼做。她必須要想辦法改變。

  在計程車遠走之後,春遲和周防依然站在原地,身邊不停路過從體育館當中走出的學生,在看到春遲的時候,都是真誠的揚起笑臉,打招呼道:「四楓院桑,比賽相當完美。」「四楓院桑,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四楓院,幹的漂亮。」這樣的溢美之辭。

  因為已經很久沒有面對過如此情況,春遲有點害羞的拉著周防趕緊離開,直到走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在拉著飼主的衣袖,而少年也完全一臉淡然沒有任何反抗之意的樣子。

  好吧,對待一個在圍觀女老師換衣服時,被發現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喝著草莓汁,完全不知道逃跑的少年,春遲對此已經無所謂了……

  話說回來,真的搞不明白,十束君的腿不是還沒好嗎?怎麼就有精力拉著周防君、草薙君一起去做那種事……

  該說他不愧是名正言順的中二少年嗎?春遲心中永垂不朽的真漢子。或許更應該膜拜下他那極其旺盛的精力?

  不過,春遲稍微有點擔憂……這樣繼續讓周防君和十束君呆在一塊不會學壞的……吧?

  唔,這真的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絕對不是她吃醋什麼的,絕對不是她正好路過看到那位女教師身材比她飽滿什麼的……咳,要知道,青少年的青春期是非常重要的樹立正確人生觀、世界觀的階段啊……

  不過,想到這裡,春遲下意識的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胸部……果然還是沒有可比性啊,成熟女性的嫵媚、大人的感覺什麼的,離現在的自己距離好遙遠……

  還是打住吧,不能再想了,再想就會更加自卑了……春遲沮喪的垂下肩膀,呼~所謂少女的身材,很多時候都是不能言說的痛啊……

  「那麼,咳,周防君,你想要什麼禮物?」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子,春遲鬆開拉著周防的手,轉身雙手背後站在少年面前,揚起臉微笑著問。

  「想要什麼?」少年歪了歪頭,認真思考了片刻,用一如既往的低沉又慵懶的聲音回答道:「不知道。」

  唔,不知道啊,春遲有點苦惱的想,這樣事情就難辦了啊,不過,居然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這一點倒是非常符合少年基本什麼都不在意的性格。

  可是,做為誠心送禮物的人,春遲開始糾結了:送男士都送什麼禮物呢?既要實用,又要有紀念價值。

  送領帶?周防君貌似很討厭系領帶。

  送腰帶?那是女朋友才能送的特殊意義物品吧。

  送打火機?不能再助長周防君抽煙的惡習了,吸煙有害健康。

  送香水?周防君貌似沒有用香水的習慣。

  ……

  周防尊看看跟在自己身邊愁眉苦臉的少女,眼神淡淡的掃過旁邊店面的櫥窗,隨手一指,低聲說道:「就是那個吧,看上去還不錯。」

  春遲滿是驚喜的抬頭,咦,周防君所指的居然是一條粗皮繩系著的銀質六角雪花吊墜,少女意外的挑挑眉毛,真的想像不到,周防君會喜歡這些東西……

  不過還真是松了一口氣啊,長久以來都承蒙周防君照顧,所以在憑藉自己雙手賺得人生第一筆獎金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稍微表達一下對他的感激之意。

  這樣想著,春遲面帶微笑的拉著周防一起走進了飾品店。

  可能因為看到是兩位年輕男女姿態親密的邁進店門的緣故,店員不但很俐落的將那件雪花吊墜包好,還開始大力的推薦起熱賣款的情侶戒指來……

  對此行為,周防少年的表現是一如既往的無所謂,可春遲卻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滿是窘迫的再次趕緊拉著少年匆匆離開——最近,可能因為她和周防君總在一起的緣故,被誤認為是情侶的狀況越來越多了。

  春遲雖然覺得沒有特意解釋的必要,或許也可以說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要對在外面用餐時向他們推薦情侶套餐,買衣服時推薦情侶衫的每一個服務人員都一本正經的解釋嗎?那未免也有點太可笑了……

  並且,同為被誤會的那個人,卻絲毫沒有表露任何多餘的情緒,偶爾倒是會微笑一下,讓春遲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晚飯的話,周防君想吃什麼?」搖了搖頭,把越來越奇怪的想法晃掉,春遲歪頭看向一臉淡然走在她身邊的英俊少年。

  「唔……」周防貌似一臉認真地想。

  好吧好吧,自己果然不正常了,吃什麼東西這種事,怎麼可以問周防君呢?以這個人的個性,應該是走到哪裡餓了,然後就走進哪家餐館隨便吃一口吧。

  春遲再次看了一眼那個厚厚的信封,忽然想到了前兩天在雜誌上看到的介紹,當時就覺得會很好玩的樣子,可是卻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去,現在的話,倒是剛好適合。

  這樣想著,春遲目光閃亮的看著周防說:「那我們去晴空塔吧?既可以吃飯又可以參觀水族館,然後在天黑之後,還可以看夜景。」

  ——她可是很久都沒有過如此現代化的日程了呢,還真的是相當期待啊。只不過……如此女性化的行程……周防君會不會覺得麻煩呢?他一向都是非常討厭麻煩的人,也非常討厭人多的地方。

  ……果然還是應該回家做飯吃才對吧……

  似乎是意識到了少女的忐忑,赤發少年一臉平淡的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好。」

  周防先生真是個好人!春遲忍不住這樣想,如果沒有秋涼的話,她一定要想方設法嫁給他!越相處越覺得這個外表兇暴冷硬的少年實際上是個非常好的結婚對象。溫柔、沉默、大氣、有責任心什麼的,這樣的好男人上哪裡找去啊!在這一瞬間,四楓院春遲嚴重的被劇情人物周防尊反刷了好感度。

  興致勃勃的先去參觀了水族館,春遲略興奮的趴在散發著幽藍光芒的玻璃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游來遊去的魚,嘴裡不時發出一兩聲小聲的讚歎——而周防則是單手插兜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四周的人。

  ——貌似都是手牽手一對兒一對兒的樣子,少年看看他們,再看看春遲,又看看自己的手,一臉認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心滿意足的看完了魚,因為春遲並不是海洋方面的專家,所以她看魚也只是看哪一隻比較漂亮,至於周防,他的心思根本沒在魚上。

  「唔,時間還早,去看電影吧?」少女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身側正在沉思著什麼的少年,提出了下一步行程的建議,「聽說這裡的電影院是超體感型呢。」——春遲完全不明白什麼叫超體感型,不過從字面上看就很厲害的樣子。

  「嗯。」周防少年心不在焉的回應。

  ……難道是根本對這些沒興趣,只是單純的陪自己來遊玩嗎?春遲有點愧疚的猜測:「那個,周防君,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嗯?」赤發少年掃了春遲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牽起她的手,邁開長腿直接就向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咦?咦?咦咦!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怕人多走散?春遲看了看四周並不算擁擠的人流,只能這樣想……果然啊,在外面的話,還是牽手走比較方便一點。哪怕走神也不用擔心跟不上了呢。

  少女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可是,貌似總感覺……打住,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唔,看什麼影片呢?」這家影院不愧是雜誌上力薦的,各種影片的海報鋪天蓋地而來,讓春遲都看花了眼,只能把問題拋給身邊的少年——再說,對於像周防君這樣明顯是陪她來玩的人來說,還是應該讓他更有參與感一點比較好吧?

  不然對他來說就太無聊了。

  周防默默的和少女對視一眼,然後開始專注的研究起張貼出來電影宣傳海報。

  不過還沒等他們決定好,四處打望的少女就看到幾個打扮明顯是不良少年的傢伙朝這邊一路小跑過來,表情貌似非常兇暴的樣子……春遲偷偷看一眼周防的側臉——依然還在認真的研究海報……

  好吧,其實……沒關係的吧,看這些人跑過來的步伐就不是什麼難對付的角色,更何況,自己現在已經是死神了,雖然……僅僅是肄業生,但畢竟也是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更何況之前也單獨搞定過那麼多混混,今天上午更是非常威猛的以一敵三獲得了勝利,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力的自己了,她現在可是非常強大的——少女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緊盯著那些直奔他們跑過來的混混們。

  ——雖然身上既沒有書包、也沒有木刀這種情況讓少女有點不安,但是,身邊的周防君一看就是非常安全非常可靠的樣子,一會兒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只要自己不給他拖後腿應該就沒問題吧……實在不行的話,春遲自己一個人也能搞定,嗯,一定能搞定,少女給自己下了心理暗示,只不過——在周防君面前動手,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束手束腳呢。

  ——嗚嗚,果然還是有點不對,她為什麼要這樣認真的對比起戰鬥值的問題啊,肯定是有哪裡壞掉了吧,這和作者的人設不符啊!

  「周防先生!」擠過人群跑過來的不良少年們整齊劃一的排成一排,非常恭敬的低下頭,一邊行禮一邊稱呼。

  春遲深深的松了口氣,看樣子是不需要動手了……

  「嗯?」少年抬起認真閱讀海報的眼睛,瞥了那幾個不良少年一眼。

  「周防先生您巡邏辛苦了!」

  「今天是帶著夫人一起出來約會嗎?」

  「在這裡看電影的話,是僵屍世界大戰最好看。」

  「是啊是啊,然後那邊還有一個大型電玩城,也很不錯。」

  ……看到周防注視他們的視線,不良少年們極具秩序的一前一後開口。

  不過——什麼叫巡邏辛苦了?周防君明明是來陪她玩的吧?難道這裡也是他的地盤?

  另外,那句夫人是什麼意思?平時都是女朋友什麼的也就忍了,為什麼一下子就自作主張的把她嫁了人啊!

  ……好吧好吧,果然啊,實際上,她現在和周防君在一起的生活狀態,也真的是和嫁人後差不多吧……

  ——好沮喪,她才140歲,就提前體驗婚後生活了……明明連正經戀愛都還沒有過呢,相親倒是有那麼一兩次,剛剛選定了條件不錯的物件,打算以結婚為前提好好交往,結果她就穿越了。

  穿越之後,雖然有一個對她很好的准?未婚夫,結果人家還一直在逃婚……

  她果然在感情方面是個失敗的女人吧……

  「唔,就看僵屍世界大戰怎麼樣?」在那幾個熱情的不良少年走後,周防低頭看看身側不知為什麼情緒開始低落的少女。

  「好,好啊。」春遲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臉,難得周防君可以陪著自己出來玩,不可以掃興呢。

  然後她就知道什麼叫做超體感了……嗚嗚,現代科技真可怕啊,影院你可不可以做的不要這麼逼真?風、味道、觸感、環境等全方位的模擬,讓人幾乎真的就像身在電影中一樣。

  還有,嗚嗚,剛剛推薦這部片子的少年你到底是什麼意圖?有正常人約會看這種片子的嗎?

  ——剛開場不長時間,春遲就緊張的喘不過氣來,只能屏住呼吸緊緊抓著周防的手~嗚~設身處地坐在一大波奔湧而過的僵屍流中間,這種感受,勾起了她非常不好的回憶——不由得就想起了那耀眼到炫目的白光,想起了故作鎮定勉強卍解的惣右介俊美的側臉,想起了只能極為倉促的留一張紙條給秋涼,告知他自己還沒死的資訊。

  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為蒼白。

  周防看著身邊少女脆弱的幾乎一碰即碎的臉,微微的皺了皺眉,不顧影片還沒結束,牽著她的手就走出了影廳。

  將其安置在休息區的座椅上之後,只說了一個詞:「等著。」就轉身離開去買熱飲。

  春遲看著少年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當自己再次離開,不得不在他面前死去的時候,對於這個人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

  她不能這麼做。她必須要想辦法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看文愉快!另外,今天看了給給周防君配音的聲優津田健次郎的照片,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個在聲優當中難得的帥哥~~很開心!

  唔,現在有一個問題擺在我面前。經過這兩天大家的留言支持,我又有動力繼續寫下去了,那麼,第四卷本來原定是FZ+空之境界的,但是我這幾天複習銀魂複習的非常開心,那究竟是進入銀魂卷還是FZ卷呢?如果進入銀魂卷男主是神威還是十四郎呢(原定是神威,但是十四郎實在是萌的不行,可是我又很糾結要不要拆了他和銀桑的CP)果然好糾結了,滿地打滾的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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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願望

  從高處俯瞰東京的夜景很美,絢爛繁華至極的風景就如同天空中的繁星一般,點亮了觀景人的心。

  春遲滿是歡快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周防,微笑著說:「周防君,非常感謝您今天的陪伴。」

  「嗯。」少年淡淡的回應。

  「也許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少女用手描繪著映在玻璃上的夜之燈火,聲音低微的說,今天是,成為四楓院春遲之前的她的生日,就連屍魂界的朋友們都不知道的生日。

  「嗯?」少年低頭俯視正坐在他對面的少女,語氣有點不確定的說:「我還沒給你生日禮物。」

  「噗~」聽到這句話,春遲一下子笑了出來,真是難得啊,周防君居然還知道過生日需要送禮物,平時看他的表現是什麼都不在意呢。

  只不過,「那周防君就送我一個願望吧?」少女微笑著提出了請求。

  「願望?」周防疑惑的重複。

  「嗯,願望,滿足我一個願望好嗎?」充滿期待的抬起頭,直直的看著周防的眼睛,春遲用祈禱般的語氣說道。

  「好。」周防看著眼前少女那滿是乞求的眼神,忍不住就這樣答應了,連問一句到底是什麼樣的願望都沒有確認。

  「請周防君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您看到了我的死亡,」春遲微笑著,可表情裡卻像是帶著至深的悲哀:「能為我掉一滴眼淚嗎?」

  明明是祝福降生的願望,請求的卻是死亡後的祭奠,這讓周防一時間愣住了。

  燭光下的少女肌膚瓷白,白到帶著些許細瓷的脆弱,那雙平時總是滿溢著光彩的雙眸,此刻黯淡的如同月夜下的靜水,幽深而死寂。她的眉毛很淡,淡到就如同少女此刻身上化不開的憂傷,有著水墨侵染般的氤氳。

  那如同細柳般的柔軟又優雅的身姿,纖細脆弱的仿佛是一個一碰即碎的人偶娃娃。

  「出了什麼事?」周防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

  「沒事,僅僅是一個離譜的請求罷了,周防君不能答應嗎?」春遲故作輕鬆的笑著問。

  「好。」周防眼神認真的看了少女很久,才語氣低沉的說出了這句話。

  那、那真是太好了,如果這樣的話,她就算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務,她就可以放心的給眼前之人留下祝福,讓他在那之後就忘掉她。

  其實他不答應也可以的,只不過,春遲還是自私的想儘快完成這個可笑的任務,早日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當中去啊。

  雖然,被喜歡的人遺忘或許會很寂寞難過,但是,讓喜歡的人誤認為自己為他死亡這種事,不是更加過分嗎?

  怎麼可以,她有什麼資格,讓周防君為她內疚痛苦呢。

  是的,春遲喜歡周防,這種喜歡,無關愛情,只是非常自然的,屬於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欽慕讚賞,畢竟,像周防這樣相貌俊美,個性溫柔,胸懷寬廣的男性,是很容易讓人喜歡上的吧?周防君,有種讓人情不自禁就會追隨身後的領袖魅力呢。

  能和這樣優秀的人相處交流,建立感情,本身就已經是非常美好的事了。

  吃過觀光餐廳的燭光晚餐,將春遲得到的獎金花的一分不剩,兩個人還算盡興的回家了。不過,說起來,這獎金還真是很豐厚啊,不愧是經濟高度發達的島國!

  走到路上的時候,天空又開始飄雪,春遲緊了緊圍在脖頸上的圍巾,剛想說什麼,卻看見少年步伐筆直的走進一家路旁的飾品店,還沒等春遲走進去,就已經出來。

  然後遞給春遲一個水晶雪花吊墜。

  「生日禮物。」少年難得的露出了一個微笑,平時堅定而冷澈的雙眸此刻柔和的眯起,在飄飄蕩蕩的雪的映襯下,柔和美好的令人心碎。

  「我不會讓你死的。」面前的赤發少年用仿若宣誓一樣的語氣堅定的說。

  「啊……」春遲只能呆呆的接過那個吊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反應才好。

  怎、怎麼辦?……這、這也太犯規了,這麼溫柔,這麼美好,這麼堅定的話語,簡直讓人軟弱的想把一切都託付給他。

  「周防君,」過了一會兒,春遲才勉強抑制住自己已經不受控制的心情:「我不會死的,絕對不會死的,您放心好了。」

  少女帶著淚,含笑保證。

  然後在夜裡等到少年睡著之後,春遲悄悄的推開紙門,跪坐在周防床邊,怔怔的看了他很久,才站起身,用食指點著少年的胸膛開口:「我祝福,願時光撫平你的痛。」

  「對不起,其實我喜歡你。」隨著這句話的說出,少女指尖的地方開始放射光芒,在春遲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映襯下,光芒全部隱入了少年的身體。

  春遲不知道自己為這一個祝福付出了多少生命,可是,她現在狀態糟糕到連維持實體都有些困難了。

  「蠢貨!」正在糾結如此狀態,明天早上該怎麼面對周防君的時候,少女的耳邊又響起了和她簽訂合約的那道神秘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現在自己為什麼依然還存活著?在明明已經獻祭了所有生命拯救了你的夥伴之後?」似乎窺視到了春遲疑惑的神情,那聲音淡淡的說道。

  「你已經死了,現在之所以還可以站在這裡,憑藉的是四楓院秋涼、藍染惣右介對你的思念。」

  「哪怕人死了,但只要還有人思念,就依然可以存活著。」

  「所以說,像你剛剛那種浪費自己的生命讓別人淡忘你的行為,簡直蠢不可及!」

  這些話語,像利劍一樣,一下子就將春遲定在原地,再也不能動彈。

  過了一會兒,少女焦急的追問:「秋涼和惣右介現在怎麼樣了?」

  「四楓院秋涼在你死掉的地方立誓,說是既然找不到到底是哪只虛殺害了你,那他就殺掉每一隻虛,不然,他就永遠不走出大虛森林。」

  「而你的好搭檔藍染惣右介,現在正忙於做各種違禁實驗,到處尋找復活你的方法。」

  春遲捂著胸口說不出話,眼淚一滴一滴掉落下來,真的很想,能再看他們一眼啊,那兩個傻瓜。

  「低頭看看你左手的手腕。」那聲音繼續說。

  春遲依言低頭,窗外淺淡的月光下,模糊的手腕上,依稀可見兩條淡藍色的線。

  「那就是你的生命之線。」

  「為了防止你產生自殺的愚蠢想法,不妨可以提前告訴你,那也是思念之線,如果哪一條絲線已經凝結到具體化的程度,你就可以順著線與那個思念你的人臨時見面。」

  「是真的嗎?」春遲一下子就止住了淚水,「那我的思念有用嗎?」

  「沒有,你只能被動接受,所以,如果你想早日與他們聯繫的話,就趁你在還能做些什麼的時候,儘量的加深他們對你的好感和記憶吧,那是你唯一能做的。」

  「這一次,我就幫你收尾,稍稍將你剛才的祝福更改了一下,至於你的身體,按照那兩個死神的執著程度,估計明天早上就可以恢復到勉強見人的程度。」

  「祝你好運,不要再犯傻了,我的代言人。」以這句話為結尾,那個聲音從此消失了。

  春遲苦笑著看了一眼自己已經有點趨於透明的手,從周防的和室中退出來,蜷著腿坐在房間的一角,迷茫的看著月亮。

  「蠢不可及嗎?」春遲喃喃的說,可是,在很多時候,感情是無法控制的啊。會為一個人的溫柔美好感動,想為喜歡的人做些什麼,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這……真的很愚蠢嗎?

  右手下意識的摸了摸掛在頸間的水晶吊墜,細膩微涼的觸感讓少女情不自禁的微笑一下,心裡淡淡的想,是啊,在這個崇尚現實、效率的世界裡,在這個流行粗暴、冷酷、強大的世界裡,人們需要的是更加冰冷無情的主角,因為那樣就不會受到傷害。

  但是,相比受到傷害的痛苦,春遲審視自己的內心,相比對於一切都可以無所謂的利用,她更想充滿溫情的對待,哪怕不被理解、不被喜歡、被罵做聖母、瑪麗蘇,但是她,還是想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對待哪怕僅僅是任務目標的人們。

  她覺得這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可是,無論如何,像今天這樣絲毫沒有考慮後果的事她不會做第二次了,畢竟,她更加不想辜負秋涼和惣右介、或許將來還要加上周防君對她的期待和付出啊……

  在不違背自己原則的情況下,不惜一切手段,不顧任何代價,早日完成任務,獲得自由穿越時空的能力,那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吧?而在那之前,要小心珍惜的使用自己的生命……如此想著,就這樣自然而然毫無防備的在榻榻米上睡著了。

  清晨的時候,春遲是在一片烤麵包的香氣中醒來的,少女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很好的躺在壁櫥裡的床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在腳下的地方還塞了一個暖寶寶。

  如肌膚相貼般溫暖的溫度,讓春遲舒服的都不想從被子裡爬出來。

  不過,從廚房裡傳來的聲音和味道卻很讓人在意,戀戀不捨的用臉蹭了蹭枕頭,春遲下定決心般的從床上爬起來。

  推開廚房的門,沐浴在清晨淡淡的陽光下,一臉淡然站在廚房裡周防的英俊側臉,讓春遲一下子看住了。

  平底鍋裡「滋拉滋拉」煎培根的聲音,和刀鋒敲擊在菜板上「篤篤篤」悅耳而略顯生澀的聲音,完美的上演了一副極為溫馨祥和的清晨之景。

  家的感覺撲面而來。

  「早上好,周防君。」春遲微笑著趕緊走到少年身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陽光下的少女,露在浴衣外面的肌膚單薄蒼白的幾近透明,這讓周防想起了,昨天夜裡抱起她時,懷抱裡少女輕如羽毛的軀體。

  「吃過飯之後,去醫院。」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周防語氣低沉的說。

  「哦。」意識到周防的情緒瞬間就低落下來,春遲乖乖的回答,小鹿一樣的眼睛,既乖巧又溫順,讓人完全想像不到她,昨天還乾淨俐落的將那些身高體重至少是她兩倍的壯男們狠狠打倒的情景。

  唔,這麼早就去醫院,難道是十束君那裡出什麼問題了嗎?還真是有點擔心啊……

  不過,對於一個能在傷腿還沒復原就帶領大家偷看女老師換衣服的強人,他要是做了什麼其他離奇的事,春遲一點也不奇怪。

  話說回來,還真的很好奇,那個時候周防君在面對著只穿了內衣的班主任時是什麼心情呢……

  想當初,春遲在看到這件事的時候,眼睛感覺都要掉下來了好不好?同樣是被發現,十束君都可以拖著傷腿和草薙君躲起來,可平時明明身手很是敏捷的周防君卻絲毫沒有任何躲閃的意圖,一臉鎮定咬著草莓汁吸管的樣子,讓被偷窺的老師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想到這裡,春遲不禁輕輕笑起來。

  周防看一眼坐在餐桌前單手支腮,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少女,表情柔軟的將飯菜全部端上了桌。


☆、醫院

  煎培根、炒蛋、蔬菜沙拉,再加上昨天晚上回來時順手買的麵包,非常簡單的一餐。

  不過,如果要是考慮這是出自于周防君之手的話,就顯得非常難能可貴了。因此,春遲是抱著十分感激的心情來享受的。

  只不過,在起床之後就一直有一件事不停的在心裡翻滾沸騰……如果昨天晚上是周防君抱她上床的話……那……她之前的那句關鍵字到底有沒有被他聽到呢?

  總覺得很在意啊,春遲無意識的捅了捅略有些焦的培根,這種深夜站在人家床前表白的橋段……

  總覺得有點太那個……了

  不過,看周防君的樣子,應該是沒聽到吧?不,一定是沒聽到的!——春遲如此安慰自己。

  更何況,就算聽到了也無所謂吧?少女的眼睛下意識的落在周防胸前的吊墜上,內心的小人就像是正在鐵板燒一樣,糾結的滋滋作響。

  「那個……周防君,」猶豫了半天,春遲終於決定還是要問個清楚。

  「嗯?」少年抬起正在專注吃飯的臉,稍微上挑的視線,漫不經心的眼神,瞬間就熄滅了春遲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之火。

  「呵呵,今天天氣真好啊。」少女如此說。

  周防轉頭看了看窗外,淡淡的點了點頭。

  嗚嗚,為什麼一看見他就完全問不出來了啊……果然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才比較輕鬆吧?就算他聽到了,她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曾經說過那樣的話。

  嗯,沒錯,就這麼做,女孩子天生就有賴皮的權利,她四楓院春遲決定誓死捍衛這個權利。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少女的神態就變得坦然起來,周防奇怪的看了一眼情緒明顯不正常的春遲,什麼也沒說,只是默不作聲的將碗筷收拾好,就準備帶她出門。

  因為昨天下了雪,今天的空氣中就是滲著刻骨濕意的冷,可能是因為昨晚那個祝福的原因,春遲覺得今天自己的身體格外的虛弱,被風稍微一吹,忍不住就輕輕哆嗦一下。

  嗚嗚,媽媽,我想回天朝,在這個女孩子不穿裙子就會被認為是不莊重的島國,冬天簡直太難過了……

  周防看了看少女那不停顫抖的纖細身體,輕輕歎了口氣,一聲不吭的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然後一起揣到外夾克的兜裡。

  春遲一下子怔住了,只能有點迷茫的看著少年俊美無暇的側臉,以及,在心裡感受著,從少年手心裡傳來的溫暖。

  ……果然,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了吧?

  「嗯?」意識到少女的注視,周防也低下頭來看她,表情是非常坦然的淡定如常。好吧,春遲破罐破摔的想,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目標就是周防尊,一切都圍繞著他來當然沒問題,但是,周防少年要是因為這些只有情侶之間才能做的舉動,而被別人誤會他和自己是一對兒,追不到真正喜歡的女孩子的話,可不要怪她……

  到了醫院的時候,正好在門口看見同樣來看望十束的草薙。看到是他們,草薙笑著打招呼:「尊、春遲,這麼早就來了。」

  「嗯,」赤發少年點點頭,語句簡短的回答道:「帶她來檢查身體。」

  「誒?」春遲驚訝的睜大眼睛,她還以為是來看十束君的。

  「誒?」發出同樣聲音的是剛剛見面的草薙出雲,金髮的少年看了看春遲插/在周防外套兜裡的手,表情一時間變得非常微妙起來。

  「嗯?」這句是從視窗看到他們到來,一瘸一拐跑出來迎接的十束多多良。

  現場完全靜默一下之後,十束首先開口:「春遲醬要檢查身體嘛?有哪裡不舒服?正好我有認識的醫生朋友,很方便的。」

  ——好吧,春遲絕對相信十束君的交友能力,但是,她非常害怕,她不害怕才奇怪吧,身為一個死神,一個沒有穿義骸的死神,一個依靠著親友思念的情緒才得以存活的死神,春遲真的不覺得自己和普通人類是一個種族。

  那麼,如果經過醫生和現代儀器的檢測,想必很快就會暴露出她是非人類的身份。到那個時候,先不說會不會被送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機構被解剖切片研究,就說,面前的這些寶貴的朋友,會不會從此換另外一個目光來看待她呢?

  「人類從來都是排斥未知的愚蠢種族。」在這一瞬間,藍染惣右介滿溢著中二氣息的話語從春遲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不想檢查身體,周防君。」略微閉了一下眼讓自己鎮定下來,少女抬起眼睛望向周防。

  十束和草薙都奇怪的看著他們兩個。

  冬日的東京,雖然綠意尚存,但風卻依然寒冷的令人發抖,做為救死扶傷的神聖場所,鎮目醫院的設施都是最先進的,從外表看上去,無一不是線條冷硬,現代感十足。

  在這樣略帶灰色/色調的建築群中,少女略微揚起的臉蒼白的可怕,而那雙專注注視著周防的澄澈雙眸,濕漉漉就如同剛剛落水的小狗一樣可憐。

  因為身高的原因,周防可以很清晰的少女柔順發間那個小小的旋兒,這給身材本就纖細的少女,更加增添了一分帶有孩子氣的脆弱柔軟。

  ……呼,周防輕輕歎一口氣,抽出揣在右邊兜裡的手,表情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發,聲音低沉的說:「算了,不想去就不去。」

  「只不過以後要多吃飯,你太輕了。」放下了撫著春遲頭髮的手,少年略略側頭又補充了這一句。

  草薙:……

  十束:……

  兩個圍觀的少年被周防的表現差點驚掉下巴,不由得對視一眼,「檢查身體」,「以後要多吃飯」,「你太輕了。」視線又落到兩個人一直牽著的手上,臉色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那個,尊,」草薙指著位於醫院對面的藥店,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一群穿著白服的醫生,穿過空曠冷硬的大廳,浩浩蕩蕩的向門口走來。

  而在門口的道路上,伴隨著一聲車輪摩擦地面的刺耳停車聲,有擔架從白色的車上抬下來,而隨後跟著下來的,是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冰山一樣凜冽驕傲的氣息,仿佛可以凍結空氣的美麗之貌,正是春遲的兄長大人和父上大人。

  然而此時縈繞在他們平時比誰都堅毅禮貌的側臉上的,是掩飾不住的深深焦慮。

  而那個微皺著眉閉眼躺在擔架上的,那平時散發著淡淡慈愛光芒的美麗臉頰,此時衰敗的像是枯萎乾癟的花,那正是春遲的養母宗像夫人。

  少女怔了一下,然後猛的鬆開被周防握著的手,小步快跑過去。

  「父上大人,兄長大人。」急匆匆的打過招呼,春遲滿臉擔憂的走到宗像夫人的擔架旁。

  「母親大人。」似乎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宗像夫人對春遲的聲音並沒有絲毫反應,倒是走在前面的宗像禮司回頭看了她一眼。

  沒有表情卻似乎又富含了很多表情的一眼。

  搶救室的燈一直亮著,安靜坐在貴賓等候室裡的三個人,除了春遲之外,另外兩個人此刻已經全部理智冷靜的如同精密機械一般。

  少女名義上的養父甚至依然開著終端機在不停的指揮工作,而宗像禮司則是眼神極其冷靜的在用終端機查著什麼資料。

  ——唯一一個擔憂恐懼的不行的,倒是毫無血緣親緣關係的春遲。

  少女一動不動的坐在監控屏的正對面,眼神有點恍惚的盯著那盞象徵著手術正在進行的紅燈。

  宗像夫人慘白而枯敗的臉不停的在她腦中盤旋。

  于此同時,過往時女性那張充滿母性慈愛光輝的臉也在不停的交錯浮現。

  「我本是蒲柳之姿,如果春遲小姐日後能對店裡的事多多費心的話,就不勝感激了。」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改口嗎?」

  「有時間的話,把那孩子帶來給我看看吧?」

  「今年的女兒節,我一定要給春遲舉行盛大的雛祭ベ,那可是我期盼多年的事。」

  「春遲是女孩子啊,當然要擁有更多的疼愛。」

  ……

  一句又一句,讓少女開始深深的憎恨起自己為什麼只有毀滅死亡的能力,這雙手,除了可以殺戮之外,卻無法拯救除任務目標之外、自己真正敬愛的人。

  真的是很沒用呢……

  「吃點東西吧。」時過中午,由於手術一直在進行,宗像家的僕人就將便當送到了醫院。

  而擺在春遲面前的那個做工精美的漆盒,卻一直沒有被打開。宗像禮司看著自從進入到等候室就一直沒有動彈分毫的少女,一臉鎮定的勸慰道。

  ……

  「對不起,兄長大人。」春遲看看少年理智冷澈依舊的臉,充滿內疚的道歉。——在這種忙亂的時刻,她卻沒有好好的管束住自己的行為,反而還要讓更加悲傷的人操心自己的事,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兄長大人應該是最難過焦急的吧?畢竟,平時的兄長大人就一直非常聽宗像夫人的話,只要稍微有空,每天必定會去和服店陪伴母親。

  雖然少年現在一臉平靜的仿若平常,但是,春遲相信,在他內心的某處,一定是極為焦急擔憂的。

  「那個,如果兄長大人……」剛想再說些什麼,手術室的燈卻忽然滅了。

  春遲一下子就站起了起來,似乎是因為保持一個動作一上午都沒有動的緣故,雙腿已經完全麻了,也因此,猛然站起的動作讓少女一下子向前撲去。

  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面。

  疼,很疼,非常疼,疼到甚至不受控制的飆出了一點淚花,但春遲卻絲毫沒有停頓的,非常不顧形象的爬起來就向外跑去。

  宗像禮司看著少女纖細狼狽到絲毫不顧禮節的背影,略微閉了一下眼睛,生平第一次沒有對這種失禮的行為感到討厭,沒有任何表情的,挪步走在了自己父親的身後。                    


☆、承諾

  「感光性乾燥綜合症。一種極為罕見的,全球只有幾十例的特殊病症。」

  「患者的體/液分泌會急劇減少,最終導致消化困難,只能由導管輸入各種輔助消化的胃液、腸液才可以稍微緩解。」

  「完全無法見到自然光,如果再次見到陽光的話,哪怕只有一點點,患者也會迅速的蒸發掉所有的體/液死亡。」

  「最多不會活過10個月。」

  淡淡的月光下,一臉平靜冷澈說著這些無比殘酷話語的,正是春遲的兄長大人宗像禮司。

  那冷淡而無表情的樣子,仿佛目前身處在完全沒有窗戶,連門都是特殊材料特製而成,完全密不透光、只有鎳燈可以發出淡淡冷光的特製病房裡的,並不是他摯愛的母親。

  但這一句句話語,卻好像是刀鋒一樣,一刀一刀的劃向春遲的心。——她既心疼現在還沒有蘇醒的宗像夫人,也心疼這個絲毫不肯表露自己情緒的笨蛋。

  「喂,宗像禮司。」這是少女第一次直呼兄長大人的名字,「我們都僅僅是普通人而已,每一個普通人類,在自己母親生病的時候,都有表現出慌亂不鎮定等失常行為的權利。」

  「沒有必要把自己逼迫的像個機器人吧?」

  「更何況,你說過的,我是你的妹妹,起碼在法律關係上如此。」

  「在親人面前,還要強撐的傢伙,才是真正的笨蛋。」

  宗像看了看少女充滿擔憂的眼睛,語氣淡淡的說:「僅僅是沒有必要罷了。」

  「即使哭泣,悲傷,哀怨,對於目前的形勢又有何幫助嗎?」

  「我不希望母親生病,我希望她可以立刻痊癒,不過,那僅僅是毫無可能的空想,與其放任自己沉浸在負面情緒當中,不如仔細考慮當前還可以做些什麼,我是這樣想的。」

  雖然姿態冷硬、絕對理智的完全拒絕了春遲的建議,但是,宗像禮司卻難得的第一次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

  即使明知道這心聲並不會被普通人理解,但那也無所謂,少年是這樣想的,他只不過是,此時此刻,想這麼說罷了。

  ……春遲看著少年比月光更皎潔的美麗側臉,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都不相同,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情況吧。

  只不過在轉身走下天臺的時候,再次回頭看向少年站姿完美到無懈可擊程度的纖細背影,卻似乎感到了一絲略帶彷徨的脆弱與孤獨。

  接下來的日子春遲很忙,宗像家的兩父子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不是到夜深的時候是不會出現在醫院的。

  照顧宗像夫人的工作就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春遲的肩上。每天放學後,春遲都第一時間來到病房,陪宗像夫人說話聊天吃飯。

  然後每天還要去和服店看一眼當天的訂單情況——春遲不是沒想過要暫時關店,只不過宗像夫人說,那是她母親家族代代相傳的店鋪,不可以斷在她的手裡,因此,在宗像夫人不能出門的日子裡,就由春遲完全接管了和服店的經營。

  雖然說是完全不能見光,但是,在月光特別慘澹的日子裡,春遲倒是會推著宗像夫人的輪椅,帶她出去看一看樹的綠葉,聞一聞花的芬芳,以及,稍微看一眼淡到微乎其微的月光。

  很快,櫻花盛放的季節就要到了。因為自身已經沒有可以用來消化的體/液,宗像夫人的身體日漸消瘦,皮膚也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蒼白的近乎透明。

  可她卻依然美好的微笑著,哪怕自己的生命並不長久,自己深愛的丈夫和兒子並不常陪在自己身邊,她也美好的微笑著。

  甚至還興致勃勃的和春遲討論著各種和服的配色、貼花、刺繡這些微小的細節。

  「春遲,你來了。」看到已經換了春裝的少女進門,宗像夫人從床上轉過頭微笑著說。

  「是的,母親。」春遲看著已經瘦到連頭髮都顯得格外厚重的宗像夫人,眼睛一酸,慌忙的抬一抬下巴,收斂了眼中的淚,將手裡的鮮花插到水晶花瓶裡。

  今天她帶來的是兩隻已經盛放的早櫻,是春遲特意從宗像家的宅邸裡摘來的,她希望,這個已經完全不能回家的女人,可以再次感受到家的氣息。

  「櫻花已經開了啊……」,宗像夫人眼神迷茫的看著那兩枝繁盛的花枝。

  春遲的頭一偏,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掉落下來,看著滴落在自己裙擺上的暗色水花,少女慌忙的站起身,不敢讓床上的女性看見,只留下一句:「母親,我去外面一下。」就趕緊跑了出去。

  在門外的時候正好看見來看望自己母親的宗像禮司。

  兩個人同時都愣了一下,然後春遲冷淡的說了一聲:「兄長大人。」就要轉身離開。

  春遲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憎恨她所謂的父親和兄長,但是,她真的沒辦法不憎恨。在自己的妻子、自己的母親馬上就要離世的時刻,能有什麼事重要到不能每天抽出寶貴的時間過來多加陪伴呢?

  春遲對此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尤其是在衝動的情感下找名義上的父親宗像歲提出多陪伴宗像夫人的請求被無視之後,她基本上已經不再和那兩父子說話了。

  她清楚的知道這或許是她無知的任性,可是,對於一個願意付出自己所有來換取重新回到父母身邊孝敬他們的春遲來說,她真的無法忍受這樣的事。

  如果不是在和周防提起時被他提醒:「他們有他們的做法。」這樣的話的話,春遲根本就不想再看見他們兩個。

  「春遲,」出乎意料的,一直被春遲無視也表現的若無其事的宗像禮司竟然叫住了奔跑中的少女。

  春遲轉過身冷淡而疑惑的看著他。

  走廊裡鎳燈冷清的光芒下,面貌精緻的少女眼中含淚,看他的眼神充滿指責和忍耐,整幅畫面就如同水墨畫一樣美麗而不真實。

  宗像禮司微笑一下,鞠了一躬,語氣誠懇的說:「這段時間以來,辛苦你了。」

  ……春遲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明明態度那麼惡劣的對待人家,結果卻被如此誠懇的道謝,總感覺貌似無法再怒目以對下去了。

  「那個,兄長大人……」剛想也說些對自己不良態度道歉的話,就被宗像禮司一個手勢打斷了。

  「作為養女,你已經盡到了你的責任和義務,甚至已經超過了很多。接下來的日子,就讓我來盡到做為兒子的義務的吧。」說完,就轉身走進了那個沒有窗的房間。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宗像禮司連學校的課也沒去上,只是每天守在宗像夫人身邊——拼拼圖、猜字謎……

  雖然並不明白為什麼他一下子轉變這麼大,但是,春遲很喜歡看到他們母子兩個充滿溫馨的共處一室的情景。

  ——既美好又充滿生命將逝的悲哀。

  「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晚上就留在這裡住吧。」一片靜寂的室內,宗像禮司捧起剛剛泡好的茶,一臉淡然的對春遲說。

  「嗯?」按照往常的日程,春遲在看望過宗像夫人之後,會在夜裡10點左右回家。

  「明天早上,我們全家要去富士山看日出,如果可以的話,一起去吧。」少年說話的表情平靜的像是在說飯後要去散步一樣雲淡風輕,但卻讓春遲瞬間愣在那裡。

  「看日出?」少女喃喃的重複。

  「是啊,這個季節雖然有點遺憾的不能登頂,但是全家人早起散散步,也是難得的體會吧。」意識到春遲的疑問,宗像夫人微笑著說:「自從生病以來,我期盼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是,母親。」春遲靜靜的垂下頭,強忍住自己已經在不停奔湧的淚水,語氣儘量平靜的說:「那麼,就請允許我一起陪同吧。」

  「春遲是重要的家人呢,當然要一起去欣賞那美景啊。」衰敗的如同枯葉一樣的女性溫柔的笑著,狹長而清澈的眼睛裡閃著憧憬而圓滿的光,就仿佛真的僅僅是去欣賞美景一樣。

  「只不過啊,春遲,你的哥哥禮司,實際上是個很笨拙的孩子呢,明天之後,還要麻煩你好好照看他,不要讓他做出什麼傻事。」

  「禮司也一樣,春遲是女孩子,從今以後,你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一定要保護好妹妹,不要讓任何人欺負她啊,禮司。」

  ……

  「是,母親,您放心吧。」宗像禮司和春遲低下頭異口同聲的說。

  話剛說到這裡,門就被輕輕推開了,進來的竟然是這段時間一直不見人影的宗像歲。

  這個一直表現的如同局外人一樣冷漠淡然的男性,此時身穿一身鄭重的傳統禮服,拎著一隻棕色的藤箱,氣質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和高高在上。

  「當家的,你來了。」看到他進門,宗像夫人微笑著打招呼。

  「我來了,奈奈。」動作優雅的將藤箱放在一邊,宗像歲露出了自春遲見過他以來第一個微笑,如冬雪初融一般,有種讓人驚心動魄的美麗溫暖。

  春遲怔怔的看著這無比和諧的一幕,忽然間覺得自己有點明白,為什麼宗像夫人會對丈夫冷漠忙碌的行為無怨無悔了。

  兩個人明明只是很平常的打招呼而已,但他們之間一個對視,一個微笑,就讓人憑空的產生了無論如何都無法插/入的感覺。                    


☆、葬禮

  鎮目醫院的建築相當豪華奢侈,明明僅僅是一所普通的醫科大樓罷了,在高度上卻有著可以俯瞰眾多建築的優勢。

  春遲有點恍惚的看著天上明亮到晃眼的圓月,再扭頭看看身邊那個剛剛從病房中退出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少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能說什麼呢?他們心裡都非常清楚,宗像夫人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真正堅持到看到日出的,但是,又怎麼能拒絕這樣的要求呢?

  繼續拖下去對那位女性來說也只有痛苦罷了。

  可是,心裡卻那麼痛,這種明明知道,卻無力挽回的滋味,讓春遲痛苦的幾近無法呼吸,對她那麼那麼好,就像真正的慈母一樣認真對待她的女性,馬上就要走向死亡了。

  只要這樣想,眼淚就會忍不住自己掉下來。這種時候,就會想,如果沒有遇到就好了,沒有遇到的話,沒有得到過那麼寶貴的情感的話,現在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僅僅幾個月的感情,她尚且如此,那麼,宗像禮司呢?

  春遲忍不住再次轉頭看向那個從認識起就完美的無懈可擊的少年——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竟然點上了一支煙。

  身體斜倚在天臺的欄杆上,修長的雙腿極為隨意的交叉站在地上,俊美無暇的臉稍微隱沒在暗色的夜幕當中,唯有煙頭的火光一明一暗的閃爍著。

  ——春遲從來不知道宗像禮司居然會吸煙,一直以來,這個少年的生活習慣就完美的不似人類。

  注意到春遲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波光粼粼的眼,少年輕輕的吐了一口煙,語氣相當平靜的說:「明天的葬禮可能會有一點麻煩,到那時,你安坐在父母的靈前就好,不需要理會。」

  「父母?」春遲摸出紙巾擦了一下眼淚和鼻涕,有點遲疑的問。

  「是的,父親會陪著母親一起踏上旅程,那是他們結婚時就做好的約定。」少年語氣淡淡的說,完全沒有在意此刻春遲不得體的舉止,「這段時間,我們忙的就是,父親去後的交接問題,雖然並不在意那些家族事業人脈什麼的,但是,父親的期望,總還是無法拒絕。」

  「這也是我身為兒子唯一能做的了。」

  銀色的月輝下,微風輕輕拂動少年的發,將宗像禮司比月光更為皎潔的穠豔之貌完全的顯露出來——白皙柔軟到似乎在發光的完美肌膚,舒朗濃麗的眉峰,如鏡面一樣映襯著月輝的瀲灩雙眸,精緻美麗的不似真人。

  而他漫不經心吸著煙的瀟灑姿態,更有著可以誘使飛蛾撲火的極致灑脫。

  說著這些話的他,竟然還是面帶微笑的,可是那微笑,卻完美的令人更加悲傷。——這種時候明明是該哭泣的吧,可是他,竟然依舊微笑著埋葬掉自己的情緒,仿佛將真正的自己深藏一般,只露出如機械般完美精密理智的外殼。

  ……春遲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她只能深恨自己的笨拙無能,對這些事,竟然完全的無力。

  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少女此刻的心情,宗像禮司目光認真的看著她,面帶微笑的說:「從此以後,宗像家的戶籍上,就只剩下你和我兩個名字了呢。」

  ……實際上,是只剩下他自己了吧?

  ……怎麼可以這麼平靜的面對自己父母即將離去的消息啊,宗像禮司,哪怕那是他們的選擇,可是,被這樣毫不猶豫的拋下,就沒有絲毫想要挽回的想法嗎?

  明明僅僅只有16歲而已。明明僅僅是還是個少年而已。

  心裡明明這樣想,可是,春遲卻什麼也沒說,在面對這種情況,在這種時候,她還能和這個馬上要失去自己摯愛血親的人說什麼呢。

  去阻止他母親的死亡還是去阻止他父親的死亡呢?如果那樣做的話,對於被阻止的人來說也是不公平的吧?

  生命誠然可貴,可是,如果泯滅了感情,不能堅守承諾的生命,真的還有存在價值嗎?——對於這一點,春遲也是有疑問的。

  「他們早就約定好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永遠在一起。」似乎洞悉了春遲心中此刻所有的糾結,少年繼續語氣淡淡的說,「這種結局是他們所期望渴求的,所以,身為親人,我們只要送上祝福就可以了。」

  ……冰涼的安慰,雖然不能溫暖人心,但卻,稍微平靜了一下春遲一直以來都不能停歇的心情。然後就變得內疚起來,明明,現在最需要安慰的人是他吧。

  可是……「不會後悔嗎?」春遲忍不住這樣問道,宗像夫人或許是毫無辦法了,春遲也不忍心繼續看她枯敗痛苦下去,但是,宗像歲明明還可以活下去的。雖然痛苦,還總還活著。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似乎從來都毫無迷茫、筆直向前、自信的如真理一般理所應當的少年,竟然非常坦然的說出了這樣算得上示弱的話語。

  「也許會後悔吧,但是,相對於我的心情來說,他們的心情更加重要。」少年低下了頭,自嘲的笑了笑,輕聲說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就是不阻止。

  「笨蛋,怎麼還笑的出來啊。」春遲看著他,眼淚忍不住再次掉下來。

  「現在這種情況,不是也只能笑了嗎?」少年語氣淡漠的,眺望著遠方的燈火回答。

  三月的櫻花絢爛,富士山上的積雪未化,遙遠的反射著燦爛的銀光。

  山腳下的豪華轎車裡,宗像父子目光相當冷靜的看著宗像夫人緩緩閉上雙眼,而春遲只能是坐在一邊用力的咬著自己的下唇不出聲。

  沒有繼續登山,甚至都不需要幫助宗像夫人換衣服——來這之前,她就已經換上了與宗像歲結婚時的白無垢。

  三人靜默的回到家中,將宗像夫人的遺體擺在已經佈置好的靈堂正中之後,宗像歲表情非常平靜的在她的身邊躺了下去。

  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醒來——他在那之前已經吃了自我了斷的藥物。

  入殮師什麼的早就在一邊待命,在宗像禮司平靜理智的無懈可擊的聲音指示下,為穿著整齊結婚禮服的兩位整理儀容。

  春遲沉默的看著這一切,偶爾會側過頭看看藍發少年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俊美側臉,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更好的安慰到這個在同一時間失去了自己雙親的少年。

  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她沒有看到宗像夫婦的靈體——本來還打算親自魂葬他們的,那是她身為死神唯一能做的事了,就是好好的送他們去成佛。

  但是這個世界的設定明顯是,沒有靈體存在,或許也可能是,在死亡的一瞬間就成佛了。

  只能沉默而悲傷的看著宗像禮司一項又一項有條不紊的發下舉辦葬禮的指令,靜靜的跪坐在宗像夫人的屍體旁邊,看著宗像家的所謂族人對於遺產問題發出的種種質疑以及對宗像歲死因的追尋,還有宗像禮司是否可以繼承家主的疑問。

  另外需要說明的是,更加備受質疑的是,宗像夫人把和服店還有她在宗像家所持有的一半股份,全都留給了春遲。

  做為一個連姓氏都沒有更改的養女,卻得到了這樣的待遇,確實是有點過分的優厚了。

  春遲很想拒絕,對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離開的她來說,她根本不需要這些本來就不屬於她的東西,更何況,她也不喜歡給宗像禮司添麻煩,因為自己的事引起異議什麼的,實在是再糟糕不過了。完全無法坦然的接受。

  但是,在她剛想站起走到宗像身邊說明自己想法的那一刻,就被少年一個冰冷的眼神阻止了。

  少女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就已經交代好的事,立刻將探起的身體縮了回去,而宗像禮司則是冷淡而有禮的將所有的家族長輩請到了另外的房間,十分鐘之後,從那裡出來的所有人,就全部消除了異議。

  春遲充滿欽佩的看了少年一眼,然後將目光放回到正在被入殮師擦洗身體的宗像夫人身上,果然啊,如果是這個人的話,無論什麼事都可以輕鬆搞定呢,母親大人,有這樣的兒子,您也可以放心的入睡了。

  宗像夫婦的葬禮莊重而威嚴,因為宗像家在本地也算是一方豪族,宗像歲本人更是連任過4任選期的資深議員,因此,前來祭拜的人相當多,葬禮可以說是極盡哀榮。

  宗像禮司平靜有禮的和每一個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寒暄道謝,在整個葬禮上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不過,這種無懈可擊的完美對於少年來說僅僅是非常正常的發揮罷了。

  起碼對於與他相處了這麼久的春遲來說,除了昨晚之外,她從沒有看到過這個人有任何露出破綻的地方。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事,哪怕悲慘的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也是挺直著脊背,一派毫不動搖的堅定表情。

  從始至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這不免讓人感到極致的淡漠冷酷,但也極致的理智強大。

  那仿若從無憂傷迷茫的堅定樣子,讓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生出無盡的信心,也會情不自禁的覺得,哪怕太陽淪陷,如果是這個人的話,他也可以重新再製造出來的一個的極為強大的感覺。——這種描述,雖然看上去誇張,但宗像禮司確實給春遲留下了這樣深刻的感受。

  只是在夜深之後,所有的賓客全部散去,藍發少年才站在宗像夫婦微笑的遺像面前,語氣有點飄渺的說:「稍微,有一點後悔了啊。」

  「兄長大人……」春遲前進了一步,呐呐的說。

  宗像禮司揮了揮手,打斷了少女繼續想說的話:「不過事已至此,後悔是沒有必要的,只要以後不要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就好了。」

  深深的看了遺像一眼,少年動作優雅的轉過身,微笑著說:「時間已經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只不過,在那之前,還是請稍等一下,讓我和周防說幾句話。」

  說著,邁開步伐向一直等在外面接春遲回家的赤發少年走去。

  春遲只能退在一邊呆呆的看著,明明這兩人之前見面也都毫無談話意圖的……

  有點糾結的看著他們極為和平的相互行禮示意,然後一起走到宅邸外面的車道旁邊的竹林中吸煙,無法想像到底在進行怎樣的談話。

  ……所謂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或許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吧。                    


☆、約定

  「因為母親的事,春遲這段時間一直心情都不是很好,」深沉的夜幕下,身穿黑色喪服的藍發少年,表情平靜的說道:「雖然不想說什麼示弱的話,但是,她只有在看到你的時候才會露出真正的笑容。」

  「煩請多帶她去散散心吧,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勞累了。如果繼續下去的話,她的身體會支撐不住的。」

  「……嗯。」赤發少年姿態隨意的坐在臺階上,聲音低沉的回答。

  「另外,等我這段時間處理好家中的事務之後,會把春遲接到本家來,畢竟,未婚男女單獨住在一起這種事並不合適。」沒有對周防沉默的態度不滿,宗像禮司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下去。

  「未婚男女共處一室的話,」赤發少年想到少女曾經充滿期待希望自己繼續收留的表情,輕輕皺了皺眉,語氣低沉的說:「她搬回來你們也一樣。」

  「起碼我們是一個戶籍冊上的兄妹。」宗像禮司居高臨下的看著周防。

  「……戶籍的問題,等她十六歲就可以解決。」赤發少年沉默了一下,語氣淡淡的說。

  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了,那天晚上,少女站在自己床前靜默了很久,才猶豫著對睡夢中的他說出的告白話語。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下,「春遲同意這件事?」

  然後不等周防回答,就聲音堅定的繼續說道:「哪怕春遲同意這件事,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把妹妹交給你。」

  「那麼,什麼條件?」自談話開始以來,赤發少年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春遲是非常優秀的女孩子,美麗、善良、溫柔、可愛,她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什麼條件?」周防聲音低沉的再次重複。

  「不會是什麼苛刻的條件,但也是最苛刻的條件,」宗像禮司直視周防尊,語氣鄭重的問:「你可以保證讓她一直露出那種明朗的笑容嗎?」

  「說實話,你並不是什麼好的託付物件,無法控制住自己感情衝動的人,也許哪一天會忽然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也說不定。」

  「我不想再看到春遲臉上像今天這樣露出悲傷而忍耐的表情了,做為宗像家的當家,既然已經在母親的病床前做出了承諾,那麼,如果有誰讓我的妹妹掉眼淚,我就會讓他永遠無法掉眼淚。」

  「所以雖然她可能喜歡你,但是,如果你不能保證絕對不死在她之前,永遠給予她關愛與呵護的話,哪怕被她一時所憎恨,我也是不會同意你們的事的。」

  ……赤發少年沉默片刻,望著不遠處少女一直看向這邊擔憂的臉,再次回想起那個月光明亮的夜晚。

  果然啊,當初把她帶回家時,就該知道的,女人果然是麻煩的東西。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她再露出那種比哭還慘澹的微笑表情了。

  少年看看自己的手,煩躁的吐出一口氣,發出了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低沉的聲音:「我儘量。」

  不能死在她之前,要永遠保護她,還真是麻煩的事。不過,對於一個只要給予她一點陽光,就可以笑的無比燦爛的少女,無論如何都想繼續背負下去。

  「那麼,」似乎對周防僅僅給出儘量這樣模糊的答案並無多餘的不滿,又似乎是已經決定了什麼,宗像禮司有條不紊的拋出了下一個問題:「在她十六歲之前,我可以對你放心吧?」

  「嗯?」周防略微疑惑的抬起頭。

  「……那我就單刀直入的說了,在春遲16歲之前,你不會對她出手吧?」宗像禮司目光冰冷的逼問。

  「哼~」周防哼笑的一聲,懶洋洋的站起身來,像大型貓科動物伸展身體一樣抻個懶腰,對著站在門邊一臉忐忑的少女招了招手,語句簡練的說道:「過來,走了。」

  ——完全是召喚寵物回家的口吻,但是春遲卻真的步伐歡快的小跑了過來。然後在跑到周防身邊的第一時間,就露出了一個帶著點討好的微笑。

  ——嗚,完全不知道剛剛兄長大人找他談了什麼,但是貌似談話氣氛非常緊繃的樣子,春遲真的很擔心這個平時表現慵懶淡然但脾氣實際相當火爆的傢伙生氣。

  自己的兄長和自己的任務目標打起來什麼的,這種事想一想就覺得可怕。至於一直很好奇的他們談話的內容,春遲卻絲毫沒有詢問的意圖——既然選擇不在她面前交談,那肯定就是不希望她知道。這一點自知之明,春遲還是有的。

  ……或許也可以說,春遲一直都是一個非常識相的乖寶寶。

  赤發少年表情柔和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對從剛才他召喚開始就愣在一邊的宗像禮司點了點頭,帶著春遲騎上摩托就離開了宗像家的宅邸。

  時速150邁,春遲緊緊抱住了前面少年看似瘦削,但肌肉感十足的腰,嗚,想當年她開車上高速時都是保持100邁左右的穩健黨,現在乘坐的摩托居然是150邁……

  春遲毫不猶豫的相信,如果給這輛摩托安裝上翅膀,它一定可以像飛機一樣飛起來。

  她是該糾結自己的身體會不會被這強風吹散?還是該時刻準備好開瞬步呢?這個世界的話,沒有靈體就意味著靈子並不充足,以她的狀況,如果使用死神技能的話,完全都是在消耗自身的靈子。

  雖然只要惣右介和秋涼不忘掉她她就死不掉,但是,幾個技能之後身體變成半透明狀這種事……想一想都讓人恐怖吧……

  這又不是拍鬼片……所以說,世界不同的話,關於力量的設定問題也是很麻煩的!

  「冷嗎?」疾馳了一段時間之後,周防將車停在了臨近海邊的山坡上,轉頭問身後一直緊抓著他不放開的少女。

  啊……春遲如夢初醒般的趕緊放開自己的胳膊,乖乖的回答道:「不冷。」

  因為今天穿的是厚重的喪服嘛,兄長大人準備的喪服非常正統,把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就不會感到冷。

  不過,想到這裡,春遲的情緒又開始低落下來,從此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宗像夫人那溫柔美麗的臉龐了。

  「喂,看星星。」周防看著少女瞬間垂下的頭,無奈的吐了口氣,雙手揣兜看向天空,聲音低沉的說。

  寂靜的夜裡,遠離城市絢爛燈火的荒涼海邊,唯有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發出自然界既溫柔又單調的呢喃。

  春遲看了看四周無盡的黑暗,稍微有點不安的朝著少年的方向更加靠近一點,然後順勢看向周防模糊在黑暗當中的英俊側臉,再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向天空。

  可能是因為已經完全隔絕了燈光的原因,此處的星空顯得格外的壯闊美麗,群星光芒交映璀璨炫目的令人不敢相信那是真實的存在。

  就連月亮也貌似格外的大而圓。

  冷清、靜謐、安詳,讓人只要這樣望著,就會由衷的生出宇宙是如此廣闊,人類是如此渺小,而那讓人睡不著、吃不下的巨大煩惱,在這樣自然界的奇觀面前,也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

  生老病死本來就是自然界的規律吧,雖然無法再次見面,無法再次看到那漾滿母性溫柔的微笑,無法再聽到那美麗的聲音這樣的事很讓人憂傷,但是,這就是這個世界既殘酷又非常必要的鐵則。

  而在自己心愛丈夫陪伴下安眠的宗像夫人,應該是非常幸福的吧。

  春遲有點黯然、有點悲傷,也有點解脫的想。

  「……人死之後就會化為天上的星星,」靜默了一下,周防看看身邊少女專注的神情,語氣低沉而略顯乾澀的說道,「會一直守望著你。」

  ……聽到這句話,春遲不由得更加沉默了,不是因為再也見不到宗像夫人什麼的沉默悲傷,而是,居然真的有人一本正經的用這種話來安慰……

  只不過,這笨拙而乾澀的話語,卻不知為何,讓春遲的眼圈開始紅起來。

  少女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揚起下巴,將快要流出來的眼淚逼回去——明明是那麼不善於安慰別人的傢伙,現在卻說出了這樣的話語,應該是非常的擔憂她吧?

  ……真是的,她來到這個世界可不是為了讓他擔心的。

  「嗯,母親和父親大人,一定會化作星辰在天上看著我,保護我。」春遲點點頭,聲音稍微有點哽咽的肯定道。

  這種小孩子都不再會相信的話語,此刻的春遲,卻無比的相信著,既是因為不想辜負周防君的心意,也是因為她是如此希望的。

  人總是有不得不欺騙自己的時候,唯有如此,才能繼續開心的活下去。

  「周防君,」情緒稍微平靜之後,春遲猶豫著開口:「這一周,我想搬到宗像本家住,可以嗎?」

  「嗯?」少年低頭俯視春遲明亮的雙眼,輕輕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忽然間失去自己的父母,兄長大人應該非常的寂寞悲傷吧?雖然那麼堅強、那麼溫柔的想自己一個人背負一切,不肯把自己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讓人擔心,但這樣突然的,他肯定不適應只剩下他一個人的空曠宅邸。」

  「而我力所能及的,也只是在這種時候,儘量的多陪伴在他身邊罷了。起碼讓那間宅邸,看上去不是那麼空曠也好。」

  「可以嗎?周防君?」少女充滿期待和不安的抬起頭看著周防。

  赤發少年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但實際上,少女想像中的宗像禮司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的落寞、悲傷什麼的並不存在,他的生活只是比以前更忙碌了一些。

  完全接手了所有的家族事務,外加他又要跳級,打算今年就申請大學——以他的天資,如果以前不是想儘量多陪陪宗像夫人,早就離開鎮目町了。

  所以整個人忙的不可開交。

  但即便這樣,對於春遲的功課、禮儀等方面的要求,他卻絲毫沒有放鬆——實際上,是更加嚴厲了。

  「做為宗像家的股權人,你有必要加強自身的修養。」

  「能看懂財務報表是最基本的。」

  「既然遺囑上那麼寫,那些東西就是你的,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如果我不想給你,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拿得到嗎?所以推辭什麼的,完全沒有必要。」

  「僅僅是多增加了兩門課程罷了,身為我法律關係上的妹妹,你應該掌握。」

  「和服店那邊,你有定期上門維護老客戶嗎?那可是母親家族代代相處的店鋪,也是你手中唯一的實業,你本來就笨拙不聰明,這種時候就需要更加多的用心。」

  「劍術方面,你最近似乎並沒有加緊練習,如果下次不能打中我一本的話,你知道後果的。」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相比之前,宗像禮司的抖S氣場明顯更加強大了,壓的春遲只能什麼都不想、戰戰兢兢的努力再努力、學習再學習,全力以赴來達成他的要求。

  至於安慰陪伴什麼的,春遲淚流滿面的想,這個人他真的需要嗎?實際上這個人完全不是人類,而是什麼其他星球偷渡來的機械生物吧?

  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吧?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看文愉快!

  話說本場劇落幕之後,有記者採訪宗像禮司。

  記者:「宗像先生您好,我想請問一下,對於已經做出『誰讓我妹妹掉眼淚,我就讓誰永遠無法掉眼淚』這種霸氣宣言的您來說,關於現在有群眾舉報說您每天都會把妹妹壓迫的淚流滿面的情況,您作何解釋?」

  宗像禮司看著記者微笑了一下,強大的氣場威壓而來,讓記者忍不住後退一步,然後才語氣悠然的說:「當然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掉眼淚這種功能。」

  「所以,請放心吧,我們宗像家的男人,對於承諾的實施,從來都是不打折扣的。」

  「另外,記者先生,請務必告訴我,到底是哪位群眾舉報的,我想親自上門好好跟她說明。」宗像禮司笑眯眯的問。

  ——記者再次後退一步。

  「哦?難道不方便說嗎?那也沒關係,我一向不喜歡勉強別人的,反正我自己也有辦法查到。」宗像禮司再次笑眯眯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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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照片

  「春遲醬,這個週末你有空嗎?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喧鬧的教室裡,腿傷好不容易才痊癒、並且因春遲不懈努力給他補習功課才得以順利升級的十束多多良一臉燦爛笑容的站在春遲旁邊邀請道。

  四楓院春遲抬起了正在奮筆疾書《淺野和服店二季度季度總結》的臉,半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這周的話,兄長大人安排我去練習花藝。」

  「誒,都三個月了,春遲醬你一直不停的忙,身體上沒問題嗎?」金髮少年歪著頭,一臉關切的詢問。

  「身體上,每天都有很好的鍛煉。」春遲點點頭,眼淚汪汪的說,簡直不想提啊,一提起就全是眼淚。

  ——三個月了,整整三個月了,宗像禮司給她安排的日程緊張的簡直無暇想任何多餘的事,累得她恨不得在馬桶上都想睡一覺……

  現在忽然聽到這種遊玩的邀請,她覺得自己的精神都有點恍惚了,原來人生中還有休息娛樂這一項可供選擇嗎?

  「春遲醬,你真的沒問題嗎?」十束看著少女因長期睡眠不足而極為暗淡無光的眼睛,充滿擔憂的問。

  「我覺得……可能很有問題……」少女哭喪著臉、聲音微弱的回答。

  於是,這個六月裡美好的下午,四楓院春遲在不良少年典範十束多多良君的帶領下,在頭腦的極度不清醒當中,有生以來第一次蹺課了。

  ——她被十束毫不猶豫的拉到了她期待已久的HOMRA酒吧,蜷縮在一樓的沙發上睡了非常完美的一覺。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的是周防的外套。少女一手抓著外套,睡眼惺忪的望著坐在吧台旁邊正在認真討論著什麼的三位男士。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已經清醒過來的頭腦才開始無限驚恐的想,她居然蹺課了,居然蹺課了、居然蹺課了……這句話在她腦海中像複讀機一樣開始無限迴圈……

  這、這真是不想活了啊……在未請示兄長大人的情況下,不但擅自逃掉了放學後的劍術練習、數學補習,甚至連假都沒請,就那樣直接離開了學校……

  這真的不會被記為曠課嗎?

  完全不敢想像兄長大人的高貴冷豔臉,她現在是不是應該趕緊選擇切腹自盡?或許那樣還可以獲得兄長大人的原諒,不然的話,後果完全不堪設想啊……

  「春遲醬,睡醒了嗎?」看到已經從沙發上坐起來的少女,站在吧台後面擦酒杯的草薙出雲首先出聲打招呼。

  「能看到春遲醬睡的那麼香甜的側臉,今天下午蹺課真是正確的選擇啊。」這句是帶領春遲蹺課的策劃人——十束多多良大人。

  而周防則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表情平淡的端了杯水走到少女身邊遞給她。春遲乖乖的接過水,喝掉之後才抓著少年的衣角,一臉沮喪、聲音沉悶的問:「周防君,鎮目中學曠課幾次會被開除?」

  ——如果因為曠課這種事被開除的話,估計現在切腹都無法獲得兄長大人的原諒了。

  「恭喜你啊,居然有幸成為了宗像家歷史上第一個被學校開除的家族成員。」春遲完全可以想像到兄長大人說這句話時的恐怖表情。

  「噗~」坐在吧台旁邊的兩位立刻噴笑出聲。

  「春遲醬,放心好了,KING幾乎每天都在曠課,他都還沒被開除,輪不到你了。」十束拼命壓制住自己奔湧而出的笑意,一本正經的安慰少女。

  「沒事的,」周防拍了拍少女如同小狗一樣沮喪下垂的頭,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微笑著說:「宗像那傢伙已經給你請好假了。」

  「呼~」春遲立刻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露出了非常安心的表情,太好了,這下總不會給宗像家的家名抹黑了。——只不過,兄長大人居然會給她請假讓她安心補覺這種事,總覺得有點不科學的玄幻呢。

  正這樣想著,就聽到草薙君熟悉的聲音響起,「難得春遲來HOMRA做客,快過來嘗嘗我專門為美麗女士調的酒。」

  ——站在吧台後面的男子微笑著朝少女招招手,在吧臺上擺了一隻色彩絢麗的高腳杯。

  春遲走過去好奇的端起酒杯,眼睛偷偷的瞄向了坐在她身邊的赤發少年。

  說起來,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進酒吧呢,上一次提起的時候,周防君還說因為她不到法定飲酒年齡,所以不想帶她來這裡呢。——說到這裡,春遲在心裡偷偷的吐槽:周防君自己明明也沒到法定年齡的說……

  「噗~」注意到少女如同小老鼠一樣鬼祟的表情,草薙不由再次噴笑出聲,嘴角掛著收斂不住的笑意說:「嘗嘗看吧,是無酒精的水果賓治。」

  「哦,」再三確認了周防並無反對的意圖,春遲點了點頭,小口抿了一下,嗯,真的很好喝呢,像果汁一樣酸酸甜甜的非常可口,讓少女不由得三口兩口就喝光了一杯。

  然後非常禮貌的將杯子放回到臺上,雙手合十說:「多謝款待,非常好喝。」——剛說完這句話,就雙頰緋紅的一頭栽倒在吧臺上。

  草薙驚訝的轉頭看向一臉鎮定坐在一邊的周防,吃驚的問:「不是吧,尊,我只加了一點點朗姆進去調味而已,酒精度連1%都不到,這傢伙居然就這樣醉倒了嗎?」

  「嗯。」周防聲音低沉的點點頭,動作輕柔的將春遲一把抱起來,走到門外,直接打車回家,沒有告訴一臉驚訝的兩人,這傢伙是對酒精相當敏感的體質,屬於平時做菜時多放一些調味酒都會把臉熏紅的完全的笨蛋。

  ——只不過,為了能讓她儘快的恢復情緒,這三個月,確實是太過辛苦了。也是時候該放鬆一下了,不然的話,這傢伙的身體一定會撐不住吧?

  不過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半夜2點的時候,已經睡了將近一天的春遲居然醒了,她是被肚子餓醒的……

  少女捂著肚子躺在壁櫥裡糾結,到底要不要出去找點吃的呢?雖然如果是平時的話一頓不吃這種事根本無所謂,但是,她現在是屬於宿醉剛醒的難受階段(=_=),如果不吃點東西的話,總感覺胃裡空的難受。

  可是,在如此寂靜的夜裡,要是忽然跑去廚房去找東西吃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驚動睡在和室裡的周防君,要知道,紙門可是非常不隔音的——她今天晚上又沒有在石燈籠裡點上像上次那樣具有催眠效果的香薰蠟燭。

  少女滿是煩惱的翻了一個身歎了口氣,果然啊,在上次料理被味霖薰暈時就應該有所覺悟了,她卻一直選擇不相信。

  ——畢竟,起碼當年她在屍魂界時還是可以小酌幾杯清酒什麼的,怎麼在死掉一次之後,現在卻忽然變成了一個連酒氣都無法承受的身體,這簡直就是杯具啊。

  想到這裡,春遲再次煩惱的翻了一個身。

  然後就看到,自己的壁櫥門「刷」的一下被拉開,客廳裡的月光一下子就傾瀉到小小的狹窄的壁櫥內。

  而沐浴在淡淡月輝下,身影顯得越發高大挺拔的赤發少年,卻語氣充滿無奈的說:「睡醒了?」

  「是,」春遲聲音小小的回答,嗚,明明什麼都沒做,居然還是把人吵醒了,周防君的睡眠實在是太輕了嘛~

  不過,好處是,她再也不用糾結了,索性就從床上爬起來,拖著因為醉酒而沉甸甸的身體,直奔冰箱。

  周防看著少女因為直接吃了什麼東西而抽著臉的古怪表情,有點奇怪的問:「你在幹嘛?」

  「電視上說吃酸梅可以解酒。」春遲捂著臉皺著眉含含糊糊的回答。

  「只喝了一點點而已。」周防再次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了和他身穿相同式樣浴衣的少女一眼,從桌上的保溫罐裡倒出了一碗粥遞給春遲,聲音低沉的說:「十束晚上送來的。」

  ——嗚,醉酒後饑腸轆轆的深夜裡,一碗散發著熱氣的芝麻粥,香味簡直有種讓人勾魂奪魄的致命魔力,春遲充滿感激的小口喝著,眼淚汪汪的想:「十束君真是好人。」

  又溫柔、又體貼、時刻充滿陽光、樂觀積極向上,除了喜歡拐帶別人犯罪這點不好,其他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的天使了。

  話說回來,她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都是好人呢,就連平時以壓迫她為樂的兄長大人,像現在這樣集中的派給她任務,其實也只不過是想通過大量的工作,讓她儘快擺脫悲傷的狀態罷了。

  對於他們所做的一切,春遲全部明白,並且深深的感激。

  但怎麼想也想不通,在這樣和平的世界裡,主角和BOSS都是幹嘛用的,而她的任務目標周防君,怎麼看也是既不像勇者,也不像BOSS。

  ——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以黑社會拼殺為主線的古惑仔世界?春遲看著坐在她對面端端正正一起喝粥的赤發少年,滿頭黑線的想。

  不過就算是古惑仔的世界的話,周防君也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帥的古惑仔,想到這裡,少女忍不住微笑一下。

  「現在怎麼樣?」周防疑惑的看看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雙眼閃亮的盯著他一直看的春遲,輕輕問道。

  「好多了。」春遲點點頭,喝了熱粥,胃裡是舒服多了,但是,已經沉睡了一天的頭腦卻因此完全清醒了過來。——要知道,這可是淩晨三點的夜裡啊……

  「睡不著了?」周防瞥一眼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沮喪的少女,用陳述句的語氣確認道。

  春遲乖乖的點頭,黑色的大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周防,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少年煩躁的吐了口氣,抑制住自己的困意,默不作聲的站起身開始換衣服,他打算帶她出去散散步,以助睡眠。

  十分鐘之後,兩個人衣著整齊的出現在樓下。春遲看一眼面無表情站在自動販賣機前認真挑選水果牛奶的少年,目光在不經意間落在了蜷縮在路中間的小小黑影上。

  春遲再次回頭看一眼周防,開始快速的小步跑向那個小小的肉球,真是的,雖然是深夜的車道,但那也是很危險的啊,小東西,怎麼可以在那裡睡覺。

  然後等終於拿到心愛牛奶的赤發少年回頭尋找原本應該站在他身邊的少女時,看到的就是,一輛疾馳的轎車,將正在道路中間彎腰抱起小貓的少女撞飛的情景。

  飛揚在半空中的纖細身軀,無力垂下的脆弱肢體,破敗如布娃娃一樣慘澹的痛苦表情,這樣如同黑白照片一樣醒目而驚心動魄的一幕,就這樣定格在少年的眼簾中。

  ——就聯手中的牛奶落在地上也毫無感覺。


☆、不算番外的番外

  新年的鐘聲準時敲響。

  一下又一下,清脆而悠遠的鐘聲不停的回蕩在冰冷的空氣當中,而能近距離傾聽新年鐘聲的冰川神社裡的人,多的簡直都有讓人站立不住的感覺。只有身材較高的草薙才可以稍微看清楚一點來來往往不停湧動的人流。

  「草薙哥、十束哥,新年快樂。」首先說話的是今年,不、現在準確來說應該是去年才加入到吠舞羅的新人八田美咲。

  對於他這句厚此薄彼的問候,站在他旁邊的好友伏見猿比古有點不快的瞥了他一眼。

  八田卻一無所覺的樣子,反而是笑著大力拍了拍伏見和鐮本力夫的肩膀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幾個人同時回答他,然後相互之間又開始新一輪的問好。

  「哦,好冷好冷。」在一片繁雜的互相道賀中,稍微有點不和諧音的是站在一邊草薙出雲,金髮的男子緊了緊自己的圍巾,不停的搓手。

  ——今天確實是天氣非常冷的樣子,讓準備好好參拜諸神的吠舞羅等人凍得鼻尖都有些發紅。

  亂哄哄的互相拜年之後,八田環視一圈,有點沮喪的問:「喂,草薙哥,尊先生今天不來一起過年嗎?」

  「唔,尊啊,他有必須要陪伴的人呢。」聽到八田的問題,金髮青年的眼神恍惚一下,微笑著回答。

  「必須要陪伴的人?」八田好奇的重複。

  「是啊,很重要的人。」這次出聲的是從剛剛開始情緒就有點低落的十束多多良。

  「和尊先生無名指上的戒指有關吧?」敏銳的發覺到草薙和十束的情緒都有些不對,一直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伏見猿比古輕輕的問。

  草薙和十束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

  而八田則是抓著伏見問:「尊先生無名指上居然戴著戒指嗎?」

  伏見掃了兩位沉默的前輩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細心一點,尊先生左手無名指上一直戴著一枚素色的戒指啊。」

  「這個的意思是,尊先生實際上已經結婚了,我們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大姐頭!」八田張大了嘴扭頭向草薙他們所在的方向確認。

  「大姐頭」,聽到這個詞彙,草薙微笑著沒有否認,心裡卻忽然想到了那個初次見面的寒冷夜晚,在外面忙累了一天的他和尊,在回到那個以前只能勉強稱之為住處,在那個女性的手下卻神奇的變成了溫暖的家的地方,少女那乾淨而清雅的臉龐。

  以及當時推開門的那一刹那,被那滿室溫馨美好而溫暖的心跳的悸動。

  而聽到這個話題的鐮本、阪東、甚至是從今晚出來起就一直沒說話的櫛名安娜全都眼神直直的看向草薙出雲。

  ——這實在是太勁爆的消息了,他們平時對什麼都毫無興趣,只要輕輕瞥你一眼就會讓你恐懼到顫抖的王,居然真的已經結婚的事實。

  雖然一直都很好奇無論王究竟是因為什麼,在每天晚上8點必定準時回家。但一向尊敬、甚至是敬畏周防尊到了極點的年輕夥伴們,卻並沒有敢於直接詢問的勇氣。

  現在難得有機會一窺王的私人生活一角,這讓大家既興奮又激動。

  十束看了似乎已經陷入到回憶中的草薙一眼,有點無奈的抓了抓頭髮,眼睛朝鎮目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語氣有點不是很確定的詢問道:「要不然,我們去拜訪一下?」

  ——充滿猶豫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一連串激動的贊同給淹沒了。

  十束揮了揮手趕緊讓他們安靜下來,對於這種群情激昂的情況雖然覺得有趣,但卻非常鄭重的叮囑道:「只不過,不管一會兒你們看到了什麼,都一定要保證安靜,不然的話,誰要是被KING殺掉了,我可不管啊。」

  聽到他的話,再看看周圍一臉興奮的同伴們,草薙輕輕的皺了皺眉,對自己只陷入一會兒回憶就變得棘手的狀況,感到有點無奈。

  「草薙哥,」敏銳的發覺到金髮青年的沉默,十束對他微笑一下,語氣輕快的說:「這種時候,那個傢伙應該也在吧,我們也去的話,氣氛說不定還會好一點。」

  草薙終於點頭。

  然後在一個小時之後,吠舞羅的眾人就表情微妙的出現在寂靜的近乎冷清的鎮目町醫院大門前。

  看到這個地點,八田猶豫的看了看不知從何時起,情緒就變得有點奇怪的兩位前輩一眼,緊緊閉上了其實很好奇的嘴巴。

  ——與他同行的伏見、鐮本、安娜等人更是早就先知先覺的寂靜無聲。

  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注意到這種微妙的氛圍,十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明顯忐忑不安的後輩們鼓勵道:「放心好了,沒事的,一會兒你們就會發現,在春遲身邊的KING,比平時要溫和的多。」

  「也只有在她身邊的時候,KING才會真正平靜下來。」說完剛剛安慰話語的十束,在心裡又私下裡補充了一句。

  「春遲?」安娜小聲的問。

  「是啊,那就是KING的戀人的名字。」十束笑著回答。

  「身體很不好嗎?」八田看著越來越往高級休養區行走的路線,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把頭扭向十束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即使剛剛滿臉笑容的十束,也一下子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回答:「身體不能說不好,只不過,在四年前的一場車禍之後,就再也沒醒過來。」

  ——空氣一下子就凍結成了冰塊。就連平時最放肆囂張的八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尊先生平時就是回這裡來嗎?」

  鎮目町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吠舞羅的王有一個奇怪的習慣,每晚八點之前必定收工回家,那之後在天亮之前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出現。

  「是啊,那個傢伙似乎說過,春遲是個非常怕黑的膽小鬼呢。」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從神社開始就心情不太好的草薙。

  說完這句話,草薙看一眼表情都有所退縮的年輕後輩們,微笑著說:「放心好了,在她身邊,王是永遠不會失控的。」

  八田等人對此完全無法想像,畢竟,赤之王周防尊平時暴力到冷淡的高大背影、恐怖形象已經深深的刻入到了他們的腦海當中,他們崇拜他、尊敬他、但也畏懼他。

  敬畏到完全無法想像,僅僅因為一個怕黑的可笑理由,他們的王就會給自己定下門禁時間這種離譜的事。

  似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心中的糾結,草薙表情有點恍惚的繼續說:「完全想像不到吧,尊當年,也有對一個女孩子關懷備至,百依百順的時候呢。」

  「無論什麼事,春遲不需要自己要求,甚至在她自己還沒想到的時候,尊就已經全部準備好並且雙手奉上了。」

  「在春遲身上,尊似乎把他一生的溫柔、細心、忍耐,全部都用掉了呢。」

  ……這些話說完,所有聽到的人表情都變得有些恍惚了,他們那個暴力到極點的王,真的有過那樣溫柔的時光嗎?

  雖然平時對安娜也頗多忍耐和關照,但是,那都是建立在草薙、十束不在,安娜沒人照管的情況下,而他們的王居然會主動關照一位女性的事,聽起來是那麼的飄渺和不真實。

  總覺得對那個傳奇的大姐頭,還未見面,就已經充滿了敬畏和崇拜的情緒了。

  應該是一位非常非常美麗溫柔成熟性感的女性吧?八田等人在心裡如此猜測著。

  但是當他們真正進入到病房後,看到那個深陷在柔軟床鋪中安靜又纖細的身軀時,不禁都吃了一驚。

  那是一個非常清秀精緻的女孩兒,看上去不過才14、5歲的樣子,表情安詳而靜謐的躺在雪白的床鋪之間,柔和甜美的表情仿佛並不是昏迷,而僅僅是睡著了而已。

  當然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在那間裝修豪華的病房當中,陪在那位女性身邊的,不僅僅只有他們的王,還有一個身姿筆直優雅、身穿藍色制服的男人——那正是他們吠舞羅的死對頭,青之王宗像禮司。

  與對眾人進入到病房表現無動於衷的周防尊不同的,宗像禮司倒是饒有興味的看了吠舞羅的成員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端起了擺放在他和周防身前的威士卡,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酒,動作優雅的喝了下去,然後又拿起筷子,夾起了一條小魚,開始吃起來。

  ——僅僅一個動作,就讓吃驚的不行的吠舞羅成員不由得同時屏住了呼吸。

  說起來很奇怪,雖然是死對頭,但是,宗像禮司卻給他們留下了非常不可思議的印象。

  仿佛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就不應該有吃飯喝水這樣普通人的舉動一般,完全無法想像他吃飯喝水的樣子,仿佛這個身姿無論何時都筆直優雅的人,只要通過一些儀式或冥想就可以汲取能量存活下來一般。

  而眼前他吃飯喝酒的場景,則更加加深了眾人的這種印象。

  坐在飯桌前的宗像禮司,脊背很自然的挺直,舉起筷子的動作也賞心悅目的讓人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無論喝酒也好,吃菜也好,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情況下,明明曾經存在於那裡的食物,就那樣如魔術般安然的消失了。

  所有的動作都優美的不可思議,讓人覺得,他們平時的吃飯喝酒,與這個人現在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讓除了周防之外的所有人,目光全部直直的盯著正在吃飯的宗像禮司。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被如此注視想必早就會覺得不自在,可是這個身穿藍色軍服的男人,卻沒有絲毫不自然的感覺,動作是一如既往的優美與悠然。

  倒是在桌子另一邊的周防,注意到這種情況後,聲音低沉的問:「有什麼事?」

  吠舞羅的成員們齊齊抖了一下,同時搖頭,脖子就如同被什麼掐住了一般,完全無法出聲,然後就腳步齊齊的一起退了出去。

  草薙再次看了床上的少女一眼,也跟著一起退了出去,等走到醫院門外的時候,才笑著問:「這下滿意了?」

  「啊,宗像禮司為什麼在那裡?」八田如夢初醒的問。

  「因為春遲是他的妹妹。」十束搶先回答,然後一臉趣味的看著幾個年輕的夥伴滿臉震驚的表情。

  「哈哈,沒錯哦,那個女孩子,不但是赤之王周防尊的戀人,還是宗像禮司唯一心愛的妹妹,」看著眾人因為這番話更加糾結的表情,好好品味了一番之後,十束才再次開口:「而她本人,則是黑之王。」

  「黑之王,屬性是混沌毀滅的黑之王?」這次開口的是一直保持著冷靜姿態的伏見猿比古。

  十束點點頭,皺著眉說:「雖然她一直昏迷著,但是其實上她在車禍後的第二天身體就已經奇跡般的完全復原了,甚至還曾清醒過一瞬間,就在那一點時間,她的上空,出現了黑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因此,據宗像禮司的分析,她現在昏迷的原因實際上應該是,她本身的屬性與黑之王的屬性不相符,結果卻不知為什麼被選作黑之王,因此身體承受不住,才一直無法清醒過來。」

  「如果她清醒過來……」伏見猿比古想起了剛剛在病房裡看到的赤之王與青之王和諧相處的一幕,「現在眾王之間勢均力敵的形勢,估計馬上就會變得很複雜吧。」

  「是啊,」草薙微笑著表示認同,「畢竟在她面前,他們僅僅一個是兄長,一個是戀人而已。」

  「……可,可是,」八田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如人偶一般精緻美麗的少女,語氣有點糾結的說:「大姐頭看上去最多才15歲的樣子,那4年前……」

  「喂喂,八田你這句話,可是有說KING是蘿莉控的嫌疑哦~」十束笑著插嘴,然後也有點疑惑的問草薙:「不過貌似4年前春遲醬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吧?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居然真的絲毫變化都沒有呢。」

  草薙剛想回答,結果卻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猛的回頭向住院部的大樓看去。

  在一片黑色的夜幕當中,在那大樓的頂部,伴隨著扶搖而上的巨大的能量渦流,一柄比黑夜更深沉的大劍漸漸成形。

  這讓金髮男子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然後開始快步朝病房所在的方向跑去。

  新年的鐘聲準時敲響。

  一下又一下,清脆而悠遠的鐘聲不停的回蕩在冰冷的空氣當中,而能近距離傾聽新年鐘聲的冰川神社裡的人,多的簡直都有讓人站立不住的感覺。只有身材較高的草薙才可以稍微看清楚一點來來往往不停湧動的人流。

  「草薙哥、十束哥,新年快樂。」首先說話的是今年,不、現在準確來說應該是去年才加入到吠舞羅的新人八田美咲。

  對於他這句厚此薄彼的問候,站在他旁邊的好友伏見猿比古有點不快的瞥了他一眼。

  八田卻一無所覺的樣子,反而是笑著大力拍了拍伏見和鐮本力夫的肩膀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幾個人同時回答他,然後相互之間又開始新一輪的問好。

  「哦,好冷好冷。」在一片繁雜的互相道賀中,稍微有點不和諧音的是站在一邊草薙出雲,金髮的男子緊了緊自己的圍巾,不停的搓手。

  ——今天確實是天氣非常冷的樣子,讓準備好好參拜諸神的吠舞羅等人凍得鼻尖都有些發紅。

  亂哄哄的互相拜年之後,八田環視一圈,有點沮喪的問:「喂,草薙哥,尊先生今天不來一起過年嗎?」

  「唔,尊啊,他有必須要陪伴的人呢。」聽到八田的問題,金髮青年的眼神恍惚一下,微笑著回答。

  「必須要陪伴的人?」八田好奇的重複。

  「是啊,很重要的人。」這次出聲的是從剛剛開始情緒就有點低落的十束多多良。

  「和尊先生無名指上的戒指有關吧?」敏銳的發覺到草薙和十束的情緒都有些不對,一直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伏見猿比古輕輕的問。

  草薙和十束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

  而八田則是抓著伏見問:「尊先生無名指上居然戴著戒指嗎?」

  伏見掃了兩位沉默的前輩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細心一點,尊先生左手無名指上一直戴著一枚素色的戒指啊。」

  「這個的意思是,尊先生實際上已經結婚了,我們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大姐頭!」八田張大了嘴扭頭向草薙他們所在的方向確認。

  「大姐頭」,聽到這個詞彙,草薙微笑著沒有否認,心裡卻忽然想到了那個初次見面的寒冷夜晚,在外面忙累了一天的他和尊,在回到那個以前只能勉強稱之為住處,在那個女性的手下卻神奇的變成了溫暖的家的地方,少女那乾淨而清雅的臉龐。

  以及當時推開門的那一刹那,被那滿室溫馨美好而溫暖的心跳的悸動。

  而聽到這個話題的鐮本、阪東、甚至是從今晚出來起就一直沒說話的櫛名安娜全都眼神直直的看向草薙出雲。

  ——這實在是太勁爆的消息了,他們平時對什麼都毫無興趣,只要輕輕瞥你一眼就會讓你恐懼到顫抖的王,居然真的已經結婚的事實。

  雖然一直都很好奇無論王究竟是因為什麼,在每天晚上8點必定準時回家。但一向尊敬、甚至是敬畏周防尊到了極點的年輕夥伴們,卻並沒有敢於直接詢問的勇氣。

  現在難得有機會一窺王的私人生活一角,這讓大家既興奮又激動。

  十束看了似乎已經陷入到回憶中的草薙一眼,有點無奈的抓了抓頭髮,眼睛朝鎮目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語氣有點不是很確定的詢問道:「要不然,我們去拜訪一下?」

  ——充滿猶豫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一連串激動的贊同給淹沒了。

  十束揮了揮手趕緊讓他們安靜下來,對於這種群情激昂的情況雖然覺得有趣,但卻非常鄭重的叮囑道:「只不過,不管一會兒你們看到了什麼,都一定要保證安靜,不然的話,誰要是被KING殺掉了,我可不管啊。」

  聽到他的話,再看看周圍一臉興奮的同伴們,草薙輕輕的皺了皺眉,對自己只陷入一會兒回憶就變得棘手的狀況,感到有點無奈。

  「草薙哥,」敏銳的發覺到金髮青年的沉默,十束對他微笑一下,語氣輕快的說:「這種時候,那個傢伙應該也在吧,我們也去的話,氣氛說不定還會好一點。」

  草薙終於點頭。

  然後在一個小時之後,吠舞羅的眾人就表情微妙的出現在寂靜的近乎冷清的鎮目町醫院大門前。

  看到這個地點,八田猶豫的看了看不知從何時起,情緒就變得有點奇怪的兩位前輩一眼,緊緊閉上了其實很好奇的嘴巴。

  ——與他同行的伏見、鐮本、安娜等人更是早就先知先覺的寂靜無聲。

  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注意到這種微妙的氛圍,十束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明顯忐忑不安的後輩們鼓勵道:「放心好了,沒事的,一會兒你們就會發現,在春遲身邊的KING,比平時要溫和的多。」

  「也只有在她身邊的時候,KING才會真正平靜下來。」說完剛剛安慰話語的十束,在心裡又私下裡補充了一句。

  「春遲?」安娜小聲的問。

  「是啊,那就是KING的戀人的名字。」十束笑著回答。

  「身體很不好嗎?」八田看著越來越往高級休養區行走的路線,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把頭扭向十束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即使剛剛滿臉笑容的十束,也一下子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回答:「身體不能說不好,只不過,在四年前的一場車禍之後,就再也沒醒過來。」

  ——空氣一下子就凍結成了冰塊。就連平時最放肆囂張的八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尊先生平時就是回這裡來嗎?」

  鎮目町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吠舞羅的王有一個奇怪的習慣,每晚八點之前必定收工回家,那之後在天亮之前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出現。

  「是啊,那個傢伙似乎說過,春遲是個非常怕黑的膽小鬼呢。」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從神社開始就心情不太好的草薙。

  說完這句話,草薙看一眼表情都有所退縮的年輕後輩們,微笑著說:「放心好了,在她身邊,王是永遠不會失控的。」

  八田等人對此完全無法想像,畢竟,赤之王周防尊平時暴力到冷淡的高大背影、恐怖形象已經深深的刻入到了他們的腦海當中,他們崇拜他、尊敬他、但也畏懼他。

  敬畏到完全無法想像,僅僅因為一個怕黑的可笑理由,他們的王就會給自己定下門禁時間這種離譜的事。

  似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心中的糾結,草薙表情有點恍惚的繼續說:「完全想像不到吧,尊當年,也有對一個女孩子關懷備至,百依百順的時候呢。」

  「無論什麼事,春遲不需要自己要求,甚至在她自己還沒想到的時候,尊就已經全部準備好並且雙手奉上了。」

  「在春遲身上,尊似乎把他一生的溫柔、細心、忍耐,全部都用掉了呢。」

  ……這些話說完,所有聽到的人表情都變得有些恍惚了,他們那個暴力到極點的王,真的有過那樣溫柔的時光嗎?

  雖然平時對安娜也頗多忍耐和關照,但是,那都是建立在草薙、十束不在,安娜沒人照管的情況下,而他們的王居然會主動關照一位女性的事,聽起來是那麼的飄渺和不真實。

  總覺得對那個傳奇的大姐頭,還未見面,就已經充滿了敬畏和崇拜的情緒了。

  應該是一位非常非常美麗溫柔成熟性感的女性吧?八田等人在心裡如此猜測著。

  但是當他們真正進入到病房後,看到那個深陷在柔軟床鋪中安靜又纖細的身軀時,不禁都吃了一驚。

  那是一個非常清秀精緻的女孩兒,看上去不過才14、5歲的樣子,表情安詳而靜謐的躺在雪白的床鋪之間,柔和甜美的表情仿佛並不是昏迷,而僅僅是睡著了而已。

  當然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在那間裝修豪華的病房當中,陪在那位女性身邊的,不僅僅只有他們的王,還有一個身姿筆直優雅、身穿藍色制服的男人——那正是他們吠舞羅的死對頭,青之王宗像禮司。

  與對眾人進入到病房表現無動於衷的周防尊不同的,宗像禮司倒是饒有興味的看了吠舞羅的成員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端起了擺放在他和周防身前的威士卡,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酒,動作優雅的喝了下去,然後又拿起筷子,夾起了一條小魚,開始吃起來。

  ——僅僅一個動作,就讓吃驚的不行的吠舞羅成員不由得同時屏住了呼吸。

  說起來很奇怪,雖然是死對頭,但是,宗像禮司卻給他們留下了非常不可思議的印象。

  仿佛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就不應該有吃飯喝水這樣普通人的舉動一般,完全無法想像他吃飯喝水的樣子,仿佛這個身姿無論何時都筆直優雅的人,只要通過一些儀式或冥想就可以汲取能量存活下來一般。

  而眼前他吃飯喝酒的場景,則更加加深了眾人的這種印象。

  坐在飯桌前的宗像禮司,脊背很自然的挺直,舉起筷子的動作也賞心悅目的讓人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無論喝酒也好,吃菜也好,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情況下,明明曾經存在於那裡的食物,就那樣如魔術般安然的消失了。

  所有的動作都優美的不可思議,讓人覺得,他們平時的吃飯喝酒,與這個人現在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讓除了周防之外的所有人,目光全部直直的盯著正在吃飯的宗像禮司。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被如此注視想必早就會覺得不自在,可是這個身穿藍色軍服的男人,卻沒有絲毫不自然的感覺,動作是一如既往的優美與悠然。

  倒是在桌子另一邊的周防,注意到這種情況後,聲音低沉的問:「有什麼事?」

  吠舞羅的成員們齊齊抖了一下,同時搖頭,脖子就如同被什麼掐住了一般,完全無法出聲,然後就腳步齊齊的一起退了出去。

  草薙再次看了床上的少女一眼,也跟著一起退了出去,等走到醫院門外的時候,才笑著問:「這下滿意了?」

  「啊,宗像禮司為什麼在那裡?」八田如夢初醒的問。

  「因為春遲是他的妹妹。」十束搶先回答,然後一臉趣味的看著幾個年輕的夥伴滿臉震驚的表情。

  「哈哈,沒錯哦,那個女孩子,不但是赤之王周防尊的戀人,還是宗像禮司唯一心愛的妹妹,」看著眾人因為這番話更加糾結的表情,好好品味了一番之後,十束才再次開口:「而她本人,則是黑之王。」

  「黑之王,屬性是混沌毀滅的黑之王?」這次開口的是一直保持著冷靜姿態的伏見猿比古。

  十束點點頭,皺著眉說:「雖然她一直昏迷著,但是其實上她在車禍後的第二天身體就已經奇跡般的完全復原了,甚至還曾清醒過一瞬間,就在那一點時間,她的上空,出現了黑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因此,據宗像禮司的分析,她現在昏迷的原因實際上應該是,她本身的屬性與黑之王的屬性不相符,結果卻不知為什麼被選作黑之王,因此身體承受不住,才一直無法清醒過來。」

  「如果她清醒過來……」伏見猿比古想起了剛剛在病房裡看到的赤之王與青之王和諧相處的一幕,「現在眾王之間勢均力敵的形勢,估計馬上就會變得很複雜吧。」

  「是啊,」草薙微笑著表示認同,「畢竟在她面前,他們僅僅一個是兄長,一個是戀人而已。」

  「……可,可是,」八田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如人偶一般精緻美麗的少女,語氣有點糾結的說:「大姐頭看上去最多才15歲的樣子,那4年前……」

  「喂喂,八田你這句話,可是有說KING是蘿莉控的嫌疑哦~」十束笑著插嘴,然後也有點疑惑的問草薙:「不過貌似4年前春遲醬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吧?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居然真的絲毫變化都沒有呢。」

  草薙剛想回答,結果卻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猛的回頭向住院部的大樓看去。

  在一片黑色的夜幕當中,在那大樓的頂部,伴隨著扶搖而上的巨大的能量渦流,一柄比黑夜更深沉的大劍漸漸成形。

  這讓金髮男子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然後開始快步朝病房所在的方向跑去。                    


第三卷:滑頭鬼、緣結神、妖狐之卷

☆、力量

  「赤鬼,難道我之前沒有告訴過你嗎?身體的養護可是很重要的,你看看你,腦袋又掉下來了,趕緊找條繃帶纏上!難道你想在伊邪那美陛下面前失禮嗎?」

  「囉嗦,屍鬼,我又不像你,被陛下賜予了永不腐敗的身體,腦袋啊,內臟啊什麼的,掉下來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嘛~再說,眼前這個軀體,僅僅是陛下在人間的投影罷了,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吧?」

  「赤鬼,你說這種話,是在找死嗎?雖然這僅僅是陛下的投影,但畢竟也是陛下的一部分,我等必須要恭謹的對待。」

  「知道了知道了,屍鬼你真是囉嗦的像個老媽子一樣,好討厭啊,話說回來,還真是羡慕暗天丸啊,可以在外面自由的閒逛~」

  「胡鬧!暗天丸是在認真的履行昭告天下陛下即將蘇醒的消息,派你去的話,你可以做到讓整個天下連續三天都暗無天日嗎?忍忍吧,赤鬼,等陛下醒來之時,就是我等征戰屠戮人間的時刻,到時候,你想換多少身體就可以換多少身體。」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無聊啊,屍鬼,人家的肚子都已經腐爛了嘛~乾脆就讓我把外面的那個什麼公主給殺掉好了,我覺得她的身體還不錯。」

  「閉嘴,赤鬼,那是人類獻給陛下的食物,你怎麼可以有這樣大逆不道染指陛下食物的想法?!」

  「誒?要不然屍鬼你讓我吃一口陛下的身體吧,那樣的話,我的身體就不會再腐爛了……」

  ——在這樣嘰嘰咕咕不停的爭吵聲中,一直昏睡不醒的少女的意識漸漸蘇醒過來了。

  好、好疼啊,全身上下、五臟六腑都如同被卡車壓過一般,連支配著身體的神經都已經全部碎掉的感覺,讓平時很簡單的睜開眼睛的動作似乎都變得無比艱難,只能模模糊糊的聽著室內有兩個聲音不停的說著極為恐怖的話語。

  ……什麼「腦袋掉下來了」、「內臟掉出來了」、「屍鬼」、「赤鬼」、「暗無天日」、「征戰人間」……難道這是在夢魘嗎?

  嗚嗚,她不要陷在這麼恐怖的夢裡啦……她一向最怕黑、最怕鬼的,兄長大人、周防君、惣右介、秋涼,無論是誰,請隨便來個人救救她吧……

  ——想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就連她自己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在那之前,記憶的最後片段,是便當大神再次聯絡她的情景。

  【恭喜你啊,簽約者,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的命差點斷送掉了……做為一個死神,卻偏偏和德累斯頓石盤牽扯不清,我該說你是幸運好呢,還是不幸好呢……】

  【死神的力量和你所繼承的黑之力雖然都是毀滅的力量,但是,性質卻大不相同。完全不是一個體系的東西,真虧你能在融合之後還堅強的活著啊,果然還是因為其實已經死掉的你,是依靠別人信念才得以存活的奇異品種嗎?】

  【還真是讓我越來越感興趣了呢,既然已經這樣的話,就乾脆助你一臂之力,讓你去大肆搜集信念力量,來支撐這個隨時都可能會崩盤的身體吧。】

  【一定要記住啊,盡力的讓自己成為傳說種吧,不然的話,只依靠你自己單薄的意志,是不可能使用這個雖然力量強大,但可能隨時會崩潰掉的身體的。】

  【給蘋果電腦裝WINDOES系統這種事,我真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另外,等你解決好身體的事,還需要回來處理德累斯頓石盤世界的工作,畢竟,在還沒完成工作前就讓你離開,這是規則不允許的。】

  ——那個聲音自顧自的出現,把她從醫院裡抓走扔到這裡之後,又自顧自的消失,只留下那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語。

  不過,在這裡躺了三天卻依然無法動彈分毫的身體卻充分的說明了,她目前極度糟糕的處境。

  似乎是因為以死神身體接受了德累斯頓石盤力量的緣故,兩種力量的極度不相容讓她現在處於身體隨時可能會崩盤的尷尬情況,按照便當大神的說法,如果她不能搜集到足夠多的信念的話,她就會死的連渣子都不剩。

  好吧,說實話,春遲對於自己糟糕的身體狀況實際上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在那之前,有更加讓她在意的事。

  ——那就是,她似乎被一群妖怪當做是島國八百萬神明之母,黃泉污穢女神伊邪那美在人間的投影了……

  雖然春遲並不是土身土長的島國人,但是,在屍魂界接受過70多年教育的她,卻深深的明白伊邪那美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神。

  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是在洪荒時代的一對萬能的兄妹神,是所有神祗的主人。兄妹二神在交合後生下八個變成國土的子女,稱為「大八洲」,即島國所在的國土;而後又創造和生育了山川湖泊、花草樹木以及管理國土萬物的眾神。伊邪那美在生火神時難產而死,在黃泉國中與伊邪那岐反目,成為黃泉津大神。

  那是一位號稱要每天殺一千個生靈來報復丈夫的可怕女神。她所掌控的黃泉國,是一個連氣體都能產生操控人世的災難、瘟疫、不幸和困苦的神的可怕地方。

  當然,如果從純學術性的角度來看,這個稱號是黃泉津大神的女性,所做的工作倒是和死神差不多,都是把人送入黃泉的工作。只不過,一個是人死後才去行駛職責,一個是活活殺掉送去地獄罷了。

  好吧,春遲承認,她上面找出的相同處實在有點牽強,但是,她該怎麼面對這個事實呢,伊邪那美的投影,這可不是好玩的稱號好不好?

  要是那位真正的女神知道她這個冒牌的存在,估計會立刻派遣鬼女、屍兵什麼的來人間追殺她吧……

  她又不認識伊邪那岐,怎麼想都沒有活命的希望……

  再說了,僅僅在被追殺之前的生活她就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被兩隻鬼殷勤照顧什麼的,這種待遇越想越覺得可怕好不好……

  僅僅這樣想,少女的雙眼就開始模糊了。就連眼前那兩隻奇怪的影子,都變得有些看不清……

  ……咦,奇怪的影子?她為什麼會看到奇怪的影子?

  「陛下,您終於蘇醒了!」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實際上已經不知在何時睜開眼睛的情況下,就有一隻頭長兩角的猙獰之臉出現在眼前。

  春遲原本模糊的雙眼立刻陷入了呆滯狀態——實際上是很想暈過去一了百了的,但是她無時不刻不疼的要命的身體卻無情的阻止了她期待滿滿的幻想。

  媽媽,誰來告訴她,這個笑起來都像是要吃人的生物究竟是什麼……嗚嗚,地球好危險,她想回火星……

  「屍鬼,陛下居然醒了嗎?」在那張極度恐怖鬼臉之後的,出現在春遲床前的是一個長相極為可愛的小女孩(如果忽略掉她細的仿佛隨風都會斷掉的脖子,以及被開了一個大口,散發著腥臭氣息的肚子的話)。

  ——女童一出場,就讓春遲完全屏住了呼吸,少女用她的親身經歷證實了,人在極度恐懼之下,實際上是可以表現的很鎮定的。

  「啊,赤鬼,你來看看,陛下是怎麼回事,從剛才起表情就很奇怪的樣子。」頭長兩角的猙獰臉,語氣關切的扭頭看向小女孩。

  「嗯,看上去有點像是人類被嚇傻了的樣子,不過,如果這是陛下的投影的話,應該是認識我們的吧?畢竟咱們可是陛下御用的役鬼呢。」小女孩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表情呆滯的春遲。

  「這個肯定是陛下的投影沒錯,無論是她身上散發著的死亡氣息也好,還是她左手手背上那個象徵著黃泉標誌的血色紋刻也好,都是陛下的特徵沒錯。她絕對就是陛下。」

  「可是無論怎麼看,她的表現都很像普通人類,要不然讓我咬陛下一口,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了。」女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春遲的脖子,語氣認真的提出建議。(注:日本傳說中,吃神明的肉可以長生不老,越是高位的神靈效果越好。當然,這效果實際上是詛咒。)

  「砰」的一聲,那個被稱為是「屍鬼」的巨型生物一巴掌就將女童扇飛,然後跪在春遲身前語氣惶惑惶恐的道歉道:「請陛下恕罪,赤鬼是因為被封印了一千年,腦子都已經腐敗掉了,一會兒我就帶她去換身體。」

  「哦,」春遲勉強笑笑,儘量控制住自己已經不太聽使喚的牙齒不要碰到其他牙——要是表現的恐懼到牙齒打顫的程度的話,估計立刻就會被那個名叫赤鬼的傢伙給吃掉吧,這一點形勢,少女還是看的出來的。

  ——便當大神,你到底給我安排到了什麼地方啊,春遲心裡的小人,恐懼的眼淚已經可以淹沒掉所有沙漠了……

  「陛下,請問您現在是否需要用餐?」高大如同鐵塔一般的屍鬼小心翼翼的看了春遲一眼,提出他心中比較靠譜的建議:「這個地方的人類,為您準備了血統極為純正的上等美食。」

  ——血統極為純正的上等美食?這句話聽上去好彆扭。但是,春遲真的很想自己一個人平靜一下,再這樣繼續近距離的觀賞兩隻鬼,她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想到這裡,少女猶豫著點了點頭。

  屍鬼立刻拖著赤鬼的屍體走了出去。

  春遲看著他們的背影,深深的吐了口氣,開始打量起自己身處的環境——這是一間裝飾極為華麗古樸的日式古建築,除了門有點奇怪的像是神社的構造之外,其他地方,甚至比春遲在四楓院家的毫屋還要奢華精美。

  但是,再精美的環境也不能稍稍緩解少女極度緊張恐懼的心情,是的,目前的形勢是,她四楓院春遲,被人當做是伊邪那美大神的投影,手下有兩個名為屍鬼、赤鬼的役鬼。——其中的一個,還正心心念念的想要吃掉她……

  而她本身,因為以死神之身接受黑之王之力的緣故,兩種力量在身體裡互相拼殺,稍有不慎就會崩潰,按照便當大神的指示,必須要搜集到足夠多的信仰才可以繼續存活。

  想到這裡,少女不禁再次歎了口氣,單手撐地,決定先站起來研究一下地形和逃跑路線再說。

  這樣的想法還沒留過一秒,她就忽然愣住了——剛剛她手碰到的地方,無論是床鋪也好,榻榻米也好,在一瞬間全部四分五裂化成了飛灰……

  春遲震驚的看看自己纖細白皙依舊的手,再看看剛剛曾經擺放過被褥的地方,在一片不可置信的震驚當中,隱隱約約的覺得,她貌似真的擁有了什麼很恐怖的力量……                    


☆、總瓢把子這職位

  「不愧是陛下呢,即使被職階限制,直死之魔眼的能力依然那麼強大。」在春遲看著自己的手發呆的時刻,門外忽然傳來了屍鬼粗獷的聲音。

  「直死之魔眼?」春遲疑惑的重複。

  「是啊,萬物有生即有死,身為創/世之神而又墜落黃泉的您,在深刻的瞭解了何為生之後,自然而然的就瞭解了何為死,並且可以將眼中映現出的萬物的死具體化成點和線,只要手指輕輕碰觸,就會使目標死亡。」

  「這是任何生命,就連神祗都無法倖免並畏懼的力量,來自於您主掌混沌毀滅的黃泉本源。」

  「只不過現在,陛下您可以暫時關閉這項能力嗎?畢竟那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春遲呆呆的眨眨眼睛——怪不得從剛剛睜開眼睛時就覺得有哪裡不對,整個世界在她眼中呈現的都是四分五裂的狀態,原來是擁有了傳說中的死神之眼。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春遲一時間連思維都暫停了。

  ——多麼兇殘的設定啊,可以直接看到死亡的眼睛,可以無視對方任何有效防禦的神之手,以及被當做至高無上的黃泉津大神恭敬對待……

  ——這是鼓點何其強勁的找死節奏啊……

  這種一看就是反派BOSS的角色設定,難道不是註定要被勇者們推倒的嗎?——更何況,她之前在昏迷時,模模糊糊的聽到,貌似她手下還有一個叫做暗天丸的傢伙,去昭告天下她即將蘇醒的消息去了……

  一時間,春遲不禁淚流滿面……當然,這個動作她現在只敢在心裡進行……

  「陛下?」耳邊小心翼翼響起的聲音喚醒了已經完全被驚呆的春遲,讓少女將視線下意識的投放到眼前幾人身上。

  似乎是因為春遲能力恢復的緣故,先前對她百般挑剔的赤鬼這回也沒有多說話,只是老老實實的跪坐在離春遲很遠的地方。

  而被屍鬼、赤鬼恭恭敬敬端上來的,是一名衣著華麗的美麗女童。

  注意到春遲的視線轉移到了女童身上,屍鬼特別貼心的說:「請陛下用餐,這個人類是小穀城城主的長女,在人類當中也算是身份高貴,當然,她的血肉可以讓陛下使用,這是她的榮幸。」

  ——哦,或許還應該再加上掠奪人類公主當做食物這種罪名,春遲已經可以想像,勇者們幹勁滿滿的上路情景了。

  再說了……少女不禁含著眼淚想,她幹嘛要拿人類當食物啊……三天沒吃飯,她是很餓沒錯,但是,她不吃人,真的不吃人的……

  春遲有點委屈也有點內疚的看向那個女童,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想像中應該驚慌失措的女童反而比春遲本人要平靜鎮定的多。

  ……女童和少女的視線終於對在了一起。

  然後春遲就看到那個女孩微笑著對她說:「伊邪那美陛下,請吃掉我吧,在來之前,我已經將自己清洗乾淨了呢。」

  「……」春遲呆滯的表情都要掉了……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麼展開方式?

  話說,你一個馬上要被吃掉的傢伙幹嘛比她這個真正用餐的人還要積極主動……

  「……呃……哦,」沉默了一下,春遲的聲帶勉強發出了正常的聲音,儘量讓自己露出比較坦蕩的微笑:「那個,我現在比較沒胃口……」

  這樣信口胡說著,她的身體卻真的如同在配合自己的話語一般,從口中向外吐出了什麼腥甜的東西。

  春遲疑惑的看著滴落在自己面前地板上的紅色液體,有點後知後覺的想,難道這是血嗎?——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真的從口中往外噴血呢……

  「陛下!」見到春遲吐血,屍鬼焦急的爬到前面來,剛想說什麼,就看到那個剛剛還在若無其事將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肝臟塞回到肚子裡的赤鬼,已經極為迅速的趴到了那幾滴血前面——伸出舌頭,正要舔舐的樣子。

  屍鬼面無表情的一巴掌將赤鬼打到一邊,然後從衣服裡掏出一隻瓷瓶,小心翼翼的將那幾滴血收進去,然後畢恭畢敬的獻給春遲,語氣懇切的說:「陛下果然是因為以土地神神職降世而不適應死亡之力嗎?還是請暫時關閉直死之魔眼吧?畢竟以您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還不能適應魔眼的消耗。」

  「不過請陛下放心,我這就去外面給您抓更多的生靈來,相信以陛下的能力,只要多多殺戮,很快就可以恢復身體的健康了……」

  ——屍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何時從地上爬起來的赤鬼給打到了一邊,紅衣的赤鬼用纖細的手臂緊緊勒著屍鬼粗大的脖子,語氣陰森的說:「屍鬼,你幹嘛要干擾我品嘗陛下的鮮血,反正都已經掉出來了,讓我吃掉有什麼不好,總換身體是很麻煩的事你這混蛋知不知道……」

  「赤鬼,在陛下沒有允許之前,你怎麼可以覬覦陛下的血肉!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兩隻鬼就這樣一邊吵架,一邊打了起來。

  春遲面無表情的拿著那只裝著自己血的瓷瓶,面無表情的聽著屍鬼一邊打架一邊對她說:「陛下,請務必保管好您的每一滴血肉,要知道,那是任何妖魔鬼怪都絕對無法抗拒的致命瑰寶。」

  然後將頭再次轉到那名人類女童的身上——她真的不想看赤鬼一邊打架一邊撿內臟往自己肚子裡塞的情景,太刷下限了好不好?

  刷的她都快被嚇哭了……

  「那個,伊邪那美陛下,請問您是對茶茶的血肉有哪裡不滿意的地方嗎?」同樣無視了正在打架的兩隻鬼,女童泫淚欲滴的看著春遲,兩眼之中的控訴與委屈讓春遲忍不住將身體稍稍後移了一點……

  ……呃……真的不是對你不滿意,而是你根本不在我的食譜上好不好……春遲在心裡默默的說。但是,現在的情形是,貌似她不吃掉她就真的是一件非常罪惡的事一般。

  「那個……」春遲有點猶豫的開口,「為什麼非要讓我吃掉你,你不害怕嗎?」

  聽到這個問題,這名外表上看上去最多不到十歲的美麗女童一臉平靜的回答:「因為茶茶是父親獻給陛下的祭品啊,如果陛下不吃掉身為祭品的茶茶的話,陛下您就不會殺掉目前霸佔小穀城、肆意殺戮小穀城臣民的惡鬼惡羅王了。」

  「為了臣下們的生命與幸福,為了保護臣民們的生命和幸福,做為一直被臣民們供養的公主,就一定要有犧牲自己生命的準備與覺悟。」

  「所以陛下,就請您吃掉我,然後去殺掉那個奪走臣民生命的惡鬼吧!」

  「只有您,只有掌握著死亡之力的您,才能真正殺掉那個擁有不朽軀體的惡羅王。」

  「這是父親,是我,是我們小穀城所有臣民所殷切希望的。」

  說到這裡,女童深深的向春遲叩拜。

  「可是,為了一個惡羅王,就召喚並供養黃泉津大神,這種事,難道不是太可笑了嗎?」春遲喃喃的說,如果坐在這裡的不是她而是真正的黃泉津大神伊邪那美命的話,別說一個小穀城,恐怕整個天下都會被她殺戮乾淨吧……

  「所以,他們才會以土地神的職階來召喚您啊,陛下。」說這句的,是不知已經停止了打架的屍鬼:「人類還真是愚蠢啊,以為將您的職階和神位固定在這片土地上上,就會既可以殺掉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鄉下鬼惡羅王,也不會對人間造成多大危害,畢竟,土地神那種東西,必須得依靠人類的信奉才可以存活。」

  「他們卻不知道,陛下您是可以通過殺戮來獲得力量和壽命的,殺的越多,力量和壽命也就越強越大,還真是愚蠢的人類啊!」

  「哈哈哈哈……」說到這裡,屍鬼開心的大笑起來。

  通、通過殺戮來獲得力量和生命……這是多麼反派的設定啊……說實話,春遲真心覺得那還不如老老實實當個被人真心信奉的土地神比較好呢!

  無理由的殺人什麼的,不,哪怕是為了讓自己強大或者活下去之類的理由去殺人,這種事,這種事……怎麼可以用那樣歡快的語氣說出來啊!

  ……並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到。以前之所以可以毫不猶豫的對虛下手,那是因為,她知道殺掉虛是為了幫助他們轉生,也是因為,殺掉虛的行為本身就是站在正義一邊的,畢竟那可是為了保護人類靈魂與生命而戰鬥呢。

  可是現在,春遲看著自己乾淨柔軟的手,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的理由,就要肆意剝奪屠戮那些本來無辜的生命嗎?

  似乎是誤解了春遲沉默的原因,屍鬼用非常歡悅的語氣說:「暗天丸已經將您蘇醒的消息昭告了天下,過段時間,其他惡神應該就會來覲見您了,到時候,陛下您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為您血洗八大洲。」

  「……」還、還會有其他惡神拜訪嗎?僅僅是你們兩個我都承受不住了,春遲欲哭無淚的想,黃泉津大神是名副其實的八百萬神明當中的惡神之首——用天朝的話說,就是天下黑道的總瓢把子,她這個冒牌貨,坐在這個位置上,真心感覺壓力好大!

  她現在想向作者申請換女主可不可以?這種角色她真心適應不來……

  難道她的最終結果會是,勇者和惡龍一起一擁而上,將她這個偽BOSS亂刀分屍嗎?哦,做為一個擁有一身寶貴血肉的神祗來說,估計到時候連屍體渣子都不會剩下分毫。

  ——還,還真是綠色環保啊……

  這樣想著,春遲再次低頭吐出一口鮮血。

  然後這次不等紅著眼睛的赤鬼沖上來,少女自己就將血收好了……雖然並不在意這血被赤鬼吃掉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後果,但是,春遲真的害怕如果赤鬼通過這些血知道她並不是什麼黃泉津大神——那種後果她絕對承受不起!

  她不是這個名叫淺井茶茶的勇敢公主,被其他東西吃掉這種事,想一想就會讓她怕的渾身顫抖……嗚嗚,她•才•不•要•被•吃•掉•呢……

  不過話說回來,她到底是不是黃泉津大神的投影呢……春遲疑惑的看著這個在她眼中四分五裂、充滿點與線的血色世界——起碼這雙眼睛,應該是那位神祗獨有的技能。                    

作者有話要說:

  淺井茶茶,想必大家都知道她是誰了~這會兒的小姑娘,還真的是非常天真純潔善良勇敢……歷史上在小穀城的她應該還不到6歲,為了劇情需要,讓她長大了幾歲

  是的,沒錯,春遲是以土地神的職階被小穀城城民召喚而來消滅惡羅王的!

  直死之魔眼:直死之魔眼是《空之境界》兩儀式和《月姬》遠野志貴持有的超能力。是一種可以讀取萬物死亡本源並將其具體化的能力。死亡被表現為黑色的點和線。線是物體容易崩毀的線,點是死亡本身。線被切斷的話,即使主體還活著被切斷的地方都會殘廢,不能再次動彈。點被刺到了的話,個體就會徹底停止活動、徹徹底底的死亡。這是一種相當稀有的能力,雖然真祖和死徒大多擁有魔眼,但當中也不曾出現過直死,Arcueid甚至以為這是在神話中才有的能力。——也被稱為死神之眼。

  我個人認為,既然是擁有了死神身份再加上擁有命運賜予的混沌毀滅力量的春遲,擁有這個技能,是非常正常的事~

  祝大家看文愉快!


☆、請求

  「對了,陛下,暗天丸剛剛傳來消息,說是人間的主神出雲那邊的大國主請求向您覲見。」似乎是忽然想到,屍鬼用有點憂鬱的語氣向春遲隨口提到。

  ……話說,屍鬼,您的那張臉,笑起來就已經像是要吃人了,現在這種表情……嗚……果然更加可怕……並且,掌管人間的主神想要見她這種事,這是在開玩笑吧……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雖然很想建議陛下提升每天的殺戮名額,但是,如果要是見到了大國主神的話,即使是陛下也會有些猶豫吧?」

  「畢竟從須佐之男殿下那裡來算,大國主神也算是您的孫女婿啊,他的請求您也是不好拒絕的……」

  「所以還請陛下一定要堅持住啊,要不然就乾脆回絕掉算了。我相信須佐之男殿下也是會體諒您的選擇的。」

  「大不了到時候就留下他不殺好了。」

  完全沒有注意到春遲此刻糾結和恐懼的心情,屍鬼在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

  孫、孫女婿……春遲真心給自己現在的身份跪了,連戀愛都還沒有正經談過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成為人家的祖母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算是好事吧……她本來就不想血洗八大洲什麼的,要是可以以這樣的理由拒絕屍鬼他們的建議的話,也算是找到了合適的臺階下。

  想到這裡,春遲露出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微笑。

  「這是大國主神給您的拜帖。」不快的嘀咕了那幾句之後,屍鬼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華麗的信封,表情雖然不情不願,但動作依然恭恭敬敬的雙手高舉過頭遞給了春遲。

  春遲接過打開。

  【敬啟祖母大人:

  時值新綠之際,欣聞祖母大人貴體降臨凡間,余等不勝歡欣。

  雖知祖母大人工作繁忙,但餘等渴盼親見祖母大人之心赤誠,如祖母大人能撥冗賜見,餘將不勝感激。

  另外因得知祖母大人降臨之地有妖孽作祟,余已派戰神率軍前往退治,請祖母大人安心。

  卑微之求,惶惑惶恐。

  特呈此拜帖,望祖母大人體恤。

  敬上

  大國主神】

  春遲呆呆的看著這語氣謙卑但態度強硬,說是拜帖實乃威脅的文書,總有種事情鬧大了的不幸感覺,不過,不管怎麼說,善良陣營的大國主神,也總比邪惡陣營的惡神們要好對付的多吧……

  ——雖然那對於她現在陣營來說,應該是夙敵。

  但是,在傳說中,須佐之男是唯一一個深切懷念自己母親伊邪那美的神明,大國主神是他的女婿,應該也不會對她這個伊邪那美的冒牌投影有多少敵意吧?

  ……啊!啊!啊!現在這個身份簡直是麻煩至極!好想就這樣什麼都不管跑掉……但是先不說她需要在這個位置上搜集人類的信仰活命,就說她想逃跑這件事如果被發現,導致身份洩露的話,估計就真的要面對整個世界的追殺了。

  所以一定要鎮定自然,絕對不可以露出任何馬腳。

  那麼,「屍鬼,就找個時間,讓我和大國主神見見面吧。」——這樣就有了拒絕召集惡神血洗天下的理由。

  為了讓自己強大就去殺人什麼的,起碼現在的她,無法接受。就如同她無法接受以人類為食一樣。

  那實在太荒唐了。

  「在那之前,把這個人類公主也放回家吧,本宮不需要什麼祭品。」用盡自己所有的鎮定說出這句話,春遲不看室內三人的反應,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完全不能和他們對視,那樣的話,她的偽裝很容易就會被看破,只要留給他們一個無限酷帥狂霸拽的背影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春遲,再次吐了一口血……

  ……

  少女現在已經可以非常迅速的將自己的血收好了,所以說,吐血這種事,吐啊吐啊也就習慣了……

  只不過,身體貌似真的越來越虛弱了呢,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估計真的會死吧……

  信仰,雖然很重要,可是她該如何搜集呢?春遲憂鬱的望向天空——一片漆黑的,沒有任何光芒的天空……

  讓她的表情不禁呆滯了一下。

  春遲貌似記得,她有個叫暗天丸的手下正在昭告天下她已降臨的事,還曾模模糊糊的聽屍鬼說暗天丸有遮天蔽日的本領,那麼,這個,不、不會就是它做的吧……

  ——僅僅是為了傳遞一個消息,就將天下至於永夜當中,這是何等的囂張與霸氣啊……古往今來所有BOSS的出場對比她都弱爆了好不好?

  怪不得人間之主會這麼快的就找上門來啊……在這個還沒發明電燈的時代,以這樣勢不可擋之態奪走了所有的光明……這樣的行為不啻于在向人間宣戰了……

  話說,那個自稱是她孫女婿的人間之主真的不是來找她打架的嗎?隨隨便便就被別的神明闖到了自己的地盤上,然後隨隨便便的又被剝奪了所有光明,是神都會發火的好不好?

  她的這群所謂手下,還真是非常囂張啊。

  不過春遲可以理解,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殺戮是最美好的前途與歸宿,和平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想到這裡,春遲眼神憂鬱的歎了口氣。問題那麼多,她卻毫無解決的辦法,這種感覺,實在是有點糟糕。

  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把暗天丸叫回來吧……一直沒有光明的話,世間的生機就會斷絕,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雖然這神社裡以後要恐懼擔憂的傢伙又多了一個,但是,無論如何都先把眼前應付過去再說!

  不過,該怎麼把召回的消息傳遞給暗天丸呢,總不能還讓屍鬼去做吧,春遲的憂鬱又加深了一層,在這個沒有手機、電話、地獄蝶的時代,通訊實在是個大問題啊!

  咦,僅僅這樣想,腦海裡卻忽然蹦出了一些複雜的資訊,貌似是……土地神的職責和能力之類的東西。——這難道是她的職階賦予她的能力嗎?

  春遲疑惑的按照那資訊的指示,找了一些紙符,在上面寫上召喚暗天丸的消息之後,紙符就自己化作了紙鶴向天空飛去,慢慢消失在那無窮無盡的黑暗當中。

  「陛下,您真的不吃掉我嗎?」呆呆看著那紙鶴飛翔的春遲耳邊忽然傳來女童稚嫩的聲音,少女有些無奈的回頭。

  「放心好了,茶茶,即使不吃掉你,為禍小穀城的妖怪也會被退治呢,出雲的大國主神已經派戰神來拔除他了。」春遲微笑著摸摸茶茶的頭——在那之前,她已經小心的關閉了直死之魔眼。

  雖然聽起來很恐怖,但是魔眼實際上是非常唯心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擁有,但是用起來倒是非常得心應手,打開關閉就如同眨眼呼吸那樣輕鬆自如。

  「可是,惡羅王的不朽之身,就是因為吃掉了神明而來啊,那只惡鬼在之前已經殺了很多神明了,除了您,哪怕就是大國主神,也不能將其真正殺死。」女童很是擔憂的說。

  「唔,是這樣啊,」春遲輕輕皺了皺眉,語氣柔和的回道:「那我和你約定好不好?如果戰神不能退治惡羅王的話,我就親自出手退治他。但在那之前,你必須要乖乖回家做一個幸福的小公主,畢竟這些事,是大人應該負責的,小孩子,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好了。」——做為一方土地,就要守護一方安寧,這是土地神的最基本原則。

  如果那個惡羅王真是窮凶極惡之徒的話,雖然不知道冒牌的自己是否真的能打敗他,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願意嘗試。

  「……」聽到這句話,茶茶呆呆的看了春遲很久,才含著淚說:「陛下,您和傳聞中真是一點都不一樣呢,又美麗、又溫柔、又善良,將來可以讓我來做侍奉陛下的巫女嗎?」

  「噗~」聽到這句話,春遲不禁笑了一下,歪著頭回答:「好啊,那茶茶一定會是最優秀的巫女呢。」

  這樣善良堅毅的女孩兒,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差吧,春遲是這樣想的。

  「啊,天居然亮了,陛下!」被剛剛春遲誇獎話語說的有點害羞的女童,在無意識看了一眼天空之後,小聲歡呼道。

  「太好了,看來是暗天丸已經接到資訊了呢。」春遲抬起頭眯著眼睛看向漸漸明亮的天空,微笑著說。

  淺井茶茶呆呆的看著少女線條優美的側臉,黯淡一點一點褪去,陽光一縷一縷揮灑在她白皙到透明的臉頰上,整幅場景比以往看到的任何儀式都要美好神聖。

  「怎麼了,茶茶?」少女微笑著詢問。

  「陛下,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女童微笑著回答:「從小身為長女的我,因為家中沒有男嗣的緣故,在人生的前幾年,我都是被當做將來要繼承家業的未來當家嚴格培養的。」

  「一直被人告誡要堅強、要勇於承擔責任、要做的比男孩子還要優秀的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孩子只要開開心心就好了這樣溫柔的話呢。」

  「如果可以,陛下,即使將來我死掉,也請一定要將我接到您的身邊侍奉您。我想永生永世都留在陛下身邊呢。」

  「可以嗎?陛下?我是不是有些太過奢求了?」

  「啊,茶茶,當然可以,但是,做為女孩子,你將來一定會遇到想和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心愛的人的。」春遲有點好笑的摸摸女童的腦袋:「現在說這些話,有些太早了呢。」

  「不,陛下,我才不要除了您之外的其他人呢,他們不過是看中我的身份罷了,需要的時候我是繼承人,不需要的時候,我就是要獻祭自己生命來保護全城人的公主,從來都沒有人問過我的想法,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在乎過我的情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女童第一次露出了低落的情緒,聲音低微的說:「雖然您沒有吃掉我,但是,自從獻祭給您之日起,我的生命和靈魂,就已經完全屬於您了。」

  「我只想呆在您的身邊,如果可以一直守護高貴溫柔的您的話,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對春遲之前所說的打趣話語,女童絲毫沒有害羞期待的情緒,只是視線緊盯著春遲,希望她能答應。

  「好吧,好吧,我答應你。」春遲無奈的揉了揉女童細軟的頭髮,雖然覺得茶茶後來說的話有哪裡不對,但是,當將來遇到她命中的那個人時,就會改變主意了吧……

  也或許,當她長大時就會忘記今天的請求了。春遲是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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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春遲有點恍惚的一邊摸著茶茶的頭,一邊想:自己命定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呢?

  雖然曾經那麼想要嫁給秋涼,但是,一直對她那麼好的秋涼,卻惟獨不願意在這件事上鬆口,春遲能理解秋涼認為只懂得殺戮的他是不可能給她真正的幸福這樣的想法,因為只懂得那一種生存方式的他哪天會死在戰場上也說不定,但是,感情上卻有點不願意接受。

  ——畢竟,那可是她第一次向人求婚呢,被拒絕,總感覺非常挫敗。

  挫敗到僅僅是想起,就會覺得憂鬱的程度……少女下意識的將視線放到便當之神曾經說過纏繞著思念之線的地方,意外的發現,兩條線竟然都實體化了。

  並且在那兩條線之外,還多出了兩條藍線。

  春遲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她,她可以去見惣右介和秋涼了呢,在目前這樣四面楚歌的境地裡,能見到他們,是多麼好的消息。

  只不過在見他們之前,必須先得將茶茶安全的送回家,唯獨這件事不能假屍鬼、赤鬼之手,看屍鬼平時的態度就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將茶茶的性命放在心上的,至於赤鬼——連自己的主上都想吃掉的傢伙,把茶茶交給她,那不是等於直接拿刀把茶茶砍了嗎?

  有的時候,擁有手下的人,還不如光杆司令做的舒服。

  比如說現在,當春遲看到剛出完公差回來,畢恭畢敬拜倒在她面前,身材還如同像小山一樣龐大的暗天丸時,少女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神社要修的如此宏大了……

  她的三個小弟裡面,只有赤鬼是嬌小型的……喂,赤鬼,說你呢,雖然你很嬌小,但是在自己主上面前時,你可以稍微收斂一下那個塞內臟的動作嗎?

  那段腸子已經快要爛掉了好不好?被你那樣表情陰森的揉來搓去——你的主上已經快要嚇哭了好不好?

  「啊,暗天丸,這幾天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偷偷咽了幾口唾液、壓制住自己想吐的反應之後,春遲聲音平靜的說。

  然後趕緊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將視線投放到室內唯一一個外表還算正常的人類茶茶身上,說真的,這種時候真的不希望送走茶茶啊,她走了,這個神社就真的再沒有正常的生物了……

  但是,春遲看著茶茶比她還淡定鎮定的無畏表情,有點遲疑的想,必須立刻馬上把她送回去,不然的話,小孩子正處在樹立正確人生觀、道德觀的階段,天天接觸神社裡的這些動不動就聲稱要血洗八大洲的超級反社會恐怖分子,將來會長成什麼樣,春遲完全無法想像。

  「陛下,您不要我了嗎?」好不容易說服了兼命令屍鬼、暗天丸、赤鬼留守神社,春遲自己送茶茶回家,但是,在離開神社牌坊的時候,茶茶卻忽然抱住了春遲的腿,眼淚汪汪的說。

  「呃……」這種指控負心漢的莫名眼神是怎麼回事?

  「雖然很難過,但是,如果這是陛下的要求的話,茶茶也會心懷感激的執行。」話雖然這樣說,可是表情卻是哀怨的……

  看的春遲心裡的小人一下子就停止了活動,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怎麼忍心讓她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那個,」春遲耐心的蹲下來,將視線擺在與茶茶平齊的位置,左手撫上她的腦袋,側著頭微笑著說:「等茶茶成年了,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如果還堅持今天的決定的話,只要在神社許願,我就去會接你,好不好?」

  「哦,對了,我的名字叫春遲,以後你就稱呼我春遲姐姐好了,總是叫陛下,有點太生疏呢。」

  「春遲姐姐~」女童的聲音細細軟軟,將春遲的心都叫軟了,「原來春遲才是您的神名嗎?」

  「茶茶會乖乖回去的,但是,春遲姐姐將來一定要來接我啊。」

  「如果那會兒你還這麼想的話。」春遲再次拍拍茶茶的頭,站起身來。

  山路崎嶇,少女牽著茶茶柔軟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在寂靜的森林中。雖然前路並不真切,但是根據引路紙符指示的方向,似乎是只要沿著路就可以走到小穀城。

  雖然因為暗天丸回歸,天色已經啟明,但是,神社所在的山林貌似特別繁茂的樣子,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落在地面時,已經淺淡的近乎虛無。

  相信如果只是一個人的話,應該是非常難走的道路。但是因為春遲的存在,樹木藤蔓就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紛紛在她面前退散,露出一條筆直的大路。

  這種景象,讓春遲看的都有點吃驚,少女若有所思的想,所謂一方土地,在自己的地盤上,當真有無所不能的感覺呢。——雖然她貌似僅僅是一個因惡名而被供奉的土地神。

  她可以感到,四面八方纏繞在她身上的信仰的力量,都是夾帶著恐懼驚慌的。雖然曾經那是讓人不快的感受,但是現在,卻感覺似乎沒那麼糟糕了呢。

  無論是夾帶著何種情緒的力量,只要善加使用的話,都可以達到好的結果呢。比如現在,她就可以讓茶茶走路的時候,更加順利一些。這樣就足夠了。

  「茶茶,」走了能有大半天,已經可以遙望到小穀城的城門,春遲低下頭,溫柔的看著女童說:「接下來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說完,又溫柔的幫茶茶整理好衣服,在她身上貼了感知的紙符,才後退一步,充滿鼓勵的放手讓茶茶繼續前行。

  「春遲姐姐,你一定要來接我啊。」女童邊走邊戀戀不捨的回頭,春遲微笑點頭。直到從紙符上傳來茶茶已經順利到家的消息後,少女才毫不猶豫的回頭。

  邊走邊摸著那兩條已經實質化的藍線,心裡有點囧的想,還真是不能分清誰是誰呢……

  於是就隨便挑了一根,剛想研究一下該如何使用,下一刻,她就出現在了一片很眼熟的森林當中。

  無盡的黑暗,僅有一勾銀月從山脈空隙裡透過來幾縷清冷的光,而在一片層層疊疊無窮無盡黑色大虛之間,有一個挺拔的身影滿臉冷峻的舉著斬魄刀,銳利蒼白的英俊側臉,柔順光澤的黑色短碎發,那正是四楓院秋涼極近冷漠的端麗之貌。

  斬魄刀舉起,揮落,伴隨著強烈的電閃雷鳴,每一次來回,都有一大批虛倒下,而少年的身姿卻如堅定屹立在海邊的礁石一樣,沒有絲毫動搖。

  只是目光極冷的斬殺著。

  如同精密儀器一般沒有絲毫無用的動作,在最危急的時刻躲過敵人的攻擊,然後再順勢砍倒對手。

  他珍惜著自己的每一絲體力,每一個動作都務必要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打擊,行雲流水般簡單殺戮的動作,就如同處理流水作業一般冷漠淡然。

  ——這極盡冷酷的一面,是秋涼從未在春遲面前展露過的。

  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發覺自己手腕上的絲線已經開始暗淡,春遲再也顧不得是否會打亂秋涼戰鬥節奏的問題,急急的出聲道:「秋涼!」

  僅僅一聲呼喚,就好像曾經已經發生過的千百次那樣,少年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向春遲所在的方向看來。

  然後在少女引起群虛注意之前,就拎起她的身體,幾個縱躍來到一個非常荒涼的山洞。——乾淨俐落到沒有絲毫猶豫的動作,讓春遲不禁有點發呆。

  然後這個乾淨俐落到了頂點的人,放下春遲後,就開始看著少女發呆。

  眼神認真筆直的看著春遲,似乎不想放過任何細節的樣子,看了一段時間後,他小心的抬起手觸碰,從頭髮到臉頰,從臉頰到眼角,從眼角到嘴唇,仿佛在小心確認什麼一般,又似乎在懷念著什麼,冰涼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描繪著。

  「喂,」春遲小聲開口,被秋涼這樣撫摸,讓人感覺很害羞、很奇怪的好不好?

  但是少年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或許也可以說,他貌似根本沒聽到的樣子。

  「喂,秋涼。」春遲再次開口,只來得及說一句:「我還沒死……」身體就消失在空氣當中,在眼睛搜集的最後一刻就是,少年那認真而寂寞的側臉,以及一句:「果然是幻覺呢。」這樣的話語……

  明明是這麼傻氣,明明該嘲笑他直到最後也沒發現站在他眼前的是春遲本人的愚蠢,可是少女的眼淚卻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秋涼,果然是個傻瓜呢。

  靜靜的倚在樹下哭了很久,春遲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秋涼的事還有挽回的餘地,起碼,春遲相信智慧超群的惣右介會有解決的辦法。——她明明還活著,卻讓秋涼孤獨一個人深陷在大虛森林為她報仇這件事太過分了。

  然而在見面的時候,春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整整一間實驗室裡,擺放著兩列以她為範本的糖水罐頭……十多個一絲/不掛的少女閉著眼飄蕩在培養罐裡……

  這景象,讓春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惣右介打招呼好……

  雖然已經聽說他在復活自己,雖然也明知道那些少女並不是自己,但是,那些長著一模一樣臉的傢伙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她搭檔面前這種事,實在是太尷尬了!

  「那個,惣右介?」春遲有點猶豫的打招呼道。

  「春遲,你來了。」出乎意料的,惣右介對少女的出現卻表現出了極為平靜的態度,平靜到就好像昨晚剛剛分開,今天早上又見面了一樣。

  春遲不免一愣,但隨即也覺得,這種氛圍,實在是最舒服不過,就連身邊那些罐子,似乎都覺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故友見面,尤其上次分別的時候,兩個人又都以為是生離死別,如果是常理的話,應該會非常激動的敘一會兒舊。

  但是因為藍染的存在,他們之間卻完全沒有這個氛圍。

  這個外表上看上去已經差不多有17、8歲的少年,語氣鎮定而有條理的拋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雖然話語不多,但卻基本涵蓋了春遲離開後的所有問題。

  除了有關便當合約的事似乎因為那個神明的緣故,春遲想說也說不出口,其他的,少女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藍染若有所思的靜靜聽著,少年陷入沉思的俊美側臉,看上去有種極為內斂的斯文。讓人完全看不出,像他這樣的人,居然會做出像現在這樣類似于瘋狂科學家的舉動。

  ——製造靈骸,是屍魂界僅次於違逆的大罪!

  她四楓院春遲,何德何能,有何資格,讓秋涼、讓惣右介為她做這麼多?!

  少女低了低頭,壓下自己眼中的酸澀,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惣右介面前哭……

  「春遲,」已經一片靜寂的實驗室裡,少年溫和而有磁性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對不起,做為你的搭檔,現在卻不得不讓你自己一個人。」

  「不過,不管你在哪裡,我都一定會找到你,把你接回來。我保證。」

  「在那之前,你也要向我保證,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讓自己活下來。」

  「努力的、堅強的活下來。」

  「對不起,讓你不得不自己一個人堅強。」


☆、巴衛

  春遲是帶著惣右介對她現狀的三條建議離開的,這次離別,雖然不再是死別,但春遲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惣右介真是的,幹嘛要對她說那樣溫柔的話呢,本來都已經習慣了啊,一向被嬌生慣養的她,每次打雷都不敢獨自一個人睡覺的她,在穿越後,知道秋涼持有的是雷系最強斬魄刀之後,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抱著被子睜了一夜眼睛之後,就再也不怕打雷了。

  實際上,她早就學會了什麼叫做堅強了啊,在離開父母的那一刻,在深陷在蛆蟲之巢的那一刻,在被四楓院家收養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全部學會了。

  也就只有惣右介,還一直認為她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連她出門都擔心她會走丟的嬌滴滴的大小姐。

  「千萬別怕,一切有我。」他那樣說。——真是傻瓜啊,春遲捂著臉的指縫中,流下了晶亮的液體。

  但是,既然曾經那麼害怕的打雷都能克服,那麼,莫名其妙的就當了天下黑道總瓢把子怎麼了,手下的小弟隨時可能吃掉她又怎麼了,對面有個大國主神正虎視眈眈又能如何。

  她答應過的、保證過的,她就一定會堅持下來。

  怎麼可以讓那麼溫柔的惣右介失望呢。她一定能行的。

  而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驗證自己的身份問題,她突如其來的能力和手下,似乎已經都昭示了她就是伊邪那美投影的事實。但按照惣右介的建議,最好還是先找一個小妖來驗證一下,她那被屍鬼稱之為「瑰寶」的血的力量。

  如果是真的,那她就有底氣專注于走一個優秀土地神的道路了。

  當然,再發展幾個得力的手下也是重中之重。

  遙望前途,步履維艱,但是,回首後顧,親人朋友都在那裡,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必須要走下去。還要走的好,才能讓他們放心。

  山路漫長,其實如果春遲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召喚生靈載她回去,但是現在,哪怕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但是想想留在神社裡的那三隻役鬼,少女的腿依然有點抖……

  她真的不是害怕,對,她只是想要按照惣右介的指示,先去尋找一隻比較好控制的小妖進行實驗而已……

  她真是這麼想的……

  ……春遲就這樣開始在山林裡漫無目的的漫步起來,這座怨獄山雖然陰森晦暗,但是,因為她的神職的緣故,實際上逛的也是挺愜意的。

  甚至還在臨近小穀城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股清澈的溪流,群山綠樹之間,有這樣的水帶流過,整副場景,美的就如同山水畫一般。

  讓春遲不禁難得的童心大發起來,先是蹲在河邊觀看魚兒歡快的游來遊去,後來似乎覺得不過癮,左顧右盼一番確定無人之後,索性脫了鞋子,走下河去,精挑細選沉澱在河底的美麗鵝卵石。

  結果一個抬頭間,卻發現對岸的草叢中,露出了衣料的一角。

  ……少女呆呆的看了兩三秒,後退了一步,剛打算就此逃跑——畢竟,深山老林之中,莫名其妙的在河邊發現衣料,這種事,明顯是發現屍體或者妖怪的前奏啊……

  但隨著精神的集中,春遲超越常識的耳力卻聽到了那衣料處發出的急促的呼吸聲。

  這讓她有些遲疑的頓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想了又想,最後硬著頭皮安慰自己,不管走過去發現什麼,實際上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可是號稱天下惡神總瓢把子的女人啊,現在的同事都是腐屍、惡鬼之類的極品,她有什麼可怕的……

  應該別人都害怕她才對!顫抖吧,凡人們!

  如此戰戰兢兢的走過去之後,小心的撥開那片異常茂密的雜草,雙眉緊皺蜷縮在草叢中間的,竟然是一個看上去極為精美可愛的人類小男孩。

  似乎受了傷,正在發高燒的樣子,呼吸非常急促,那張皮膚很好,看上去吹彈可破的臉頰上,也佈滿了不健康的紅暈。

  春遲皺了皺眉,之前的恐懼驚慌全部散去,先是伸手試了試這孩子的體溫,然後有點吃力的將只能勉強睜開眼睛看她一眼,隨後就陷入昏迷的孩子抱起。

  呼~少女輕輕歎口氣,衣服還是濕的,背後的位置應該是被利刃所傷,傷口從左側的肩胛骨,一直割裂到右側的下腰處。

  極深、極狠的一刀,下手的人,一定抱著想要奪取男孩性命的心思。

  這種傷勢,不儘快處理可不行。

  春遲掏出紙符,用筆寫上「治癒」兩字,鄭重的貼在男孩身上,結果一直百試百靈的紙符這次雖然稍微止了一點血,但是傷口卻絲毫沒有癒合的意思……

  少女有點挫敗的垂下了頭,果然啊,無論現在的職階是什麼神,她的力量都是偏死亡毀滅方向的,用來治癒是相當的不給力。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讓她多猶豫了,能有一點效果也是效果啊,春遲索性一口氣寫了十多張符,全部貼在男孩的傷口上,這才稍微有點控制住了傷勢。

  然後就開始發愁,看這孩子的樣子,傷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春遲想把他送醫,但是想想以現在島國的文化發展程度,估計也就是包紮一下,然後就盡人事聽天命了——那還不如她這個治療1級的土地神呢……

  再說,更重要也更關鍵的問題是,春遲沒錢……

  話說小穀城的城民們,你們既然那麼虔誠的請伊邪那美降臨,連自己的公主都獻上來了,就不能先獻點錢財嗎?

  跟不能吃的公主相比,有的時候還真是錢財比較好用……春遲眼淚汪汪的想。

  然後就聽到懷裡的孩子語氣虛弱的說:「喂,女人,別哭了,這點傷不算什麼,本大爺根本不在乎。」

  明明傷的連眼睛都不太能睜開,第一句脫口而出的竟然還是這樣的話。讓人覺得有點好氣也有點好笑。

  「……」春遲低頭靜默了片刻,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本大爺什麼的,從這個柔軟可愛到爆的孩子口中說出來,不但不會讓人感到討厭,反而有更加討人喜愛的感覺。

  因為兩手抱著他不方便活動,春遲忍不住用臉蹭了蹭男孩的頭,然後好玩的發現,這孩子的臉居然立刻紅了,張牙舞爪的說:「你、你這個女人,竟然敢、竟然敢對本大爺無禮!」

  「哦,大爺,真對不起,是我失禮了。」春遲忍著笑乖乖道歉。終於明白為什麼傲嬌系正太有那麼多人喜歡了,如果都如同這孩子一樣,春遲也會喜歡的——少女笑眯眯的想。

  淺淡的陽光下,少女純美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那孩子瞥了她一眼,滿臉嫌棄的問:「喂,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嗯?我嗎?」春遲抱著男孩開始離開河邊,打算找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帶這孩子回神社是不可能的,本來放掉茶茶的舉動就已經很奇怪了,再救個人類的孩子回去,那就真是嫌暴露的太晚了,再說了,她的神社也真的不適合人類生存,「我叫春遲。」

  「你呢?」她接著反問道。

  「本大爺叫巴衛。」男孩在心裡默默的重複了一遍少女的名字,用施捨一般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然後就再次暈了過去。

  春遲擔憂的皺緊了眉,這孩子的傷口,貌似是特殊武器造成的,非常不容易癒合呢,剛剛的符咒,也僅僅堅持了這麼一小會兒而已。

  有點吃力的抱著他找顆大樹,非常歉意的在樹冠上用紙符將樹枝化作了一個小樹屋,然後把那孩子放在地上,跑去溪邊捧了罐水,用最後一張紙符將水變成了酒精,然後將那孩子的衣服脫下來,拿酒精給他擦拭降溫。

  法力符術什麼的不好用,這種時候也只能試著用物理方法降溫了。再燒下去的話,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中間還開了一次魔眼——用來將自己的乾淨內衣撕裂給這孩子當繃帶使。因此再次壓抑不住的吐了一口血。

  春遲抹著自己唇邊的鮮血苦笑著想,她現在,貌似除了土地神的能力,其他還真的不能輕易使用呢……

  放下手,正對上巴衛有些奇怪的眼神,以及低低的一句:「喂,女人,你是不是快死了?」

  「……」春遲下意識的又抹了一把臉,畢竟不能讓這麼小的孩子看到這些血腥的東西,然後微笑著回答:「這是果汁……」

  ——回應她的是男孩看白癡的鄙視眼神。

  好吧,實際上春遲自己也覺得有點囧……要說見血的話,這孩子早就見過了吧?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逃到河邊,想必家裡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更加殘酷的事,想到這裡,春遲不禁歎了口氣。

  剛打算在不刺激他的情況下委婉的問問他家裡是否還有別的親人,不管怎麼說,這種時候,還是有親人在身邊照看才會更加安心吧?

  然後就看到那孩子不可置信的低著頭,盯著他自己已經被完全剝去濕衣服打上繃帶的身體,語氣低沉的問:「你幹的?」

  這樣說著,男孩兒的紫色眼睛中燃起了血色的紅光,像是極度惱羞成怒的樣子。

  春遲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忍住自己想要撫摸他細軟銀髮的欲/望,喵~這孩子怎麼能連生氣的樣子都這麼可愛~簡直太犯規了!

  「哦,沒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擅自做主了,這真是對不起。」少女抬起頭柔和的笑著,一點也沒有因為他憤怒而呈現出人類慣有的卑微恐懼神色,反而是極具耐心的解釋:「只不過,穿著濕衣服睡覺的話,會加重病情的。」

  「巴衛君這次就原諒我好不好?」溫言軟語的說完,結果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摸了摸男孩如小貓絨毛一樣細軟溫暖的頭髮。

  然後就看到那孩子貌似非常嫌棄的別過頭,紅著臉,嘴裡輕輕哼道:「算了,這次就不殺你。」


☆、喜歡

  在巴衛再次陷入睡眠之後,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春遲看了看天空中紛紛歸巢的群鴉,以及已經完全陷入黑暗的怨獄山,雖然很擔憂這孩子會不會怕黑、會不會怕自己一個人睡,但是,她卻必須得趕緊先回神社。

  把那幾個傢伙扔在那裡那麼久,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另外,也想在神社裡翻翻看,到底有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先不說已經餓了三天的自己,就說為了讓巴衛儘快痊癒也得趕緊給他補充營養。

  這樣想著,少女摸摸自己已經癟到貼著後脊樑的肚子,更加加強了一定要找到食物的決心。話說,她幹嘛每一次穿越,最開始都要餓肚子外加沒錢呢?哪怕擁有這麼拉風的稱號,溫飽問題卻依然得不到解決……

  歷史上有混的像她這麼慘的神明嗎?

  也不是沒想過用紙符變化一些食物或者錢財。

  但是,吃紙符變化的食物總感覺怪怪的,花紙符變成的錢,又覺得那是在騙取別人的勞動成果。還真是糾結啊……

  「陛下,您回來了!」還沒走進神社的牌坊,就看到了恭恭敬敬迎在門口的屍鬼和暗天丸。

  春遲抬頭看看跪在地上依然如小山一樣龐大的身軀,心裡有點觸動,雖然這些傢伙看上去很兇惡,但實際上對她還是不錯的,只不過,道不同,終究不相為謀,所以也只能誠懇的說一句:「嗯,你們辛苦了。」就滿是心虛的快步走進房間。——說起來,要不是因為她的話,他們和自己真正的主人相處,一定會很愉快吧……

  結果第一眼在室內看到的,就是堆積如山的信件,身後屍鬼用很得意的語氣說:「這些都是神明們遞過來的拜帖。」

  春遲僵硬的笑一下,走過去隨便翻了幾張,唔,難道這是惡神大聚會嗎?看吧,這裡的拜帖從荒神、祟神到窮神、禍神,足足與她身高等平的拜帖中,基本就沒有什麼正常的好神……

  少女在心裡深深的呼氣,告訴自己不要焦慮不要緊張,這些都是她的手下,她的小弟,她才是惡神之首……

  她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不對,是不需要害怕任何神。

  全部推辭是不可能的,但卻只要批准其中幾個即可。這也是惣右介給她的建議,現在想來,上午的見面,惣右介還真是一句廢話都沒說呢。明明時間那麼短,卻已經全盤掌握了所有情況。

  真是了不起的智商。

  「屍鬼,你從中隨意挑選三個神明,其餘全部回絕掉。」春遲抬起下巴,用曾經在屍魂界練過70年的貴族特有的高貴冷豔臉說:「至於見面時間,就定在大國主神之後吧。」

  「呃,陛下,」屍鬼忽然有些猶豫起來:「您離開之後,出雲那邊傳消息來,說是您的孫女須勢理公主殿下剛剛查出來有了身孕,大國主神需要照顧殿下無法離開出雲,因此請您在十月的神會上再聚。」

  聽到這句話,春遲一下子就愣住了。雖然很難理解大國主神為什麼忽然對她這麼放心,要知道,現在的形勢是,貌似只要她一聲令下,就可以集結百萬大軍血洗人間,但是,這、這卻是多麼好的消息啊……

  「唔,那就告知這些神明,也到時候在神會上見面吧」春遲指一指那些拜帖,心想,如果是善良陣營的神會的話,估計這些傢伙就不會對她提出什麼血洗八大洲的建議了。生靈塗炭什麼的,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世界上的美好本就不多,珍惜都來不及,更何況要親手毀滅呢?

  ——無論為了什麼,她都做不到。

  「陛下!」聽到她這麼說,屍鬼、暗天丸、赤鬼同時出聲,似乎要反對的樣子。

  「我意已決。」雖然心裡怕的要命,但惟獨對此不能讓步。

  這話一出,三隻惡鬼同時沒了聲音,畢竟,對於役鬼來說,主人的強行命令是絕對無法違抗的。

  「接下來我要休眠幾天,請不要打擾我。」狠下心腸不再看這幾隻惡鬼,拉開臥室的門就走了進去,然後背對著門跪在原地抖了很久才平復了剛剛忐忑的心情,只留下三隻鬼在原地面面相覷。

  「唔,這裡也沒有,」春遲遺憾的歎了口氣,在臥室裡留了一隻替身人偶之後,她就開始偷偷摸摸的在神社裡翻找錢財。

  雖說身為神社之主卻在做這種事很不像樣,但是,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的技能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賺到錢的方法……嗚嗚,這種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

  ——最後,還是在她的神轎上找到了金子。金碧輝煌的神轎看起來極為奢華高貴,貼著各色的金銀紋繪。但在春遲看來——少女下意識的摸摸肚子,覺得自己和巴衛的晚飯終於有著落了。

  呃,反正是自己的神轎,從上面剝下來一些裝飾,也算是在合法範圍內吧?春遲一邊用魔眼往下剜金子,一邊自我安慰的想。

  然後急匆匆的從將要閉市的小穀城中換來了食材,在月亮升起之前,趕回了巴衛所在的樹屋。

  那孩子依然睡的很熟,雖然依舊皺著眉,但是體溫卻已經降下去不少,讓春遲稍稍松了一口氣。

  用符術俐落的在樹屋中生火煮粥,春遲一邊出神的看著白粥上升起的嫋嫋白煙,一邊有點奇怪的回想剛剛小穀城中的奇怪氛圍。

  所有行人的臉上都是麻木而沒有笑容的,就連商鋪裡貨品的種類也非常稀少,有種大難即將降臨的微妙感。

  ——難道是因為惡羅王的事嗎?可是,大國主神派戰神率大軍討伐他的消息,茶茶應該已經傳達給城主了吧?為什麼街道上的人還那麼驚慌呢?

  讓人不禁有點在意……

  「喂,女人,你在幹嘛?」從睡夢中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巴衛,坐起身轉過頭來問春遲。

  「巴衛君請稍等,」春遲的思路暫時被打斷,抬起頭皺著眉說:「你的傷很嚴重,現在還需要臥床休息,快躺回去。」

  巴衛絲毫沒有動作,反而面無表情的盯著少女看——這個人類居然敢用這種微帶著責備的語氣和他說話,難道是不想活了嗎?

  不過奇怪的,他卻沒有感到憤怒的情緒,這讓男孩不禁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

  春遲輕輕歎了口氣,親自走過來將他按倒在床上。然後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巴衛君要乖乖的哦,雖然一直躺著難免會覺得有些難受,但是,只有這樣才能快點好起來呢。」

  男孩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的纖細而白皙的手——竟然又碰了他的頭、又碰了他的頭、又碰了他的頭。

  ……果然還是應該殺了她吧?可是,他卻絲毫不想動手。這真是奇怪的感覺。

  「來,啊,張開嘴巴。」春遲笑眯眯的端著碗,盛了一勺粥擺到男孩嘴前,同時自己也張開嘴,做出了一個「啊」的動作。

  室內的火光映射下,少女臉部的輪廓顯得是那樣的細緻柔美,水潤的雙眸中反射著盈盈的光,張開的唇粉嫩的如同櫻花的花瓣,微微露出了兩顆瑩潤如白玉般的小虎牙。

  看上去是那樣的溫柔可愛,連同那個微笑,整個人都像是在發著光。

  男孩一下子就如同被火焰灼傷般移開了視線,然而嘴卻也在無意識之下張開了。

  一勺粥就這樣喂了進去,白米的香味兒,芝麻的香味兒完美的交織在一起,口感上也是非常的細膩柔滑,僅僅是一碗白粥而已,卻讓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喂,我自己來。」在那之後又被喂了兩三口才反應過來的巴衛,一把搶過粥碗,彆扭的不肯再看春遲。

  少女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自己也盛了碗粥,慢慢吃起來。

  因為是六月,天氣和暖,倒也用不著在室內留火,簡單收拾了碗筷之後,春遲點了一盞小油燈,然後理所應當的在巴衛身邊躺下來。

  此時的巴衛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雖然這女人自說自話的行為已經算得上冒犯,如果是平常的話,早就殺了她,但是現在,他卻有點莫名的下不去手……

  皺著眉想了半天,終於找出理由,他現在還需要這女人照顧,等他完全恢復之後,就殺了她,這樣就對了。他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區區一個人類,就像是螻蟻一樣卑微懦弱的存在,弱者是沒有生存價值的,這是妖怪們心中永恆不變的真理。

  「巴衛,你睡不著嗎?」靜寂的躺了半天,在即將進入睡眠時,春遲翻過身來無意識掃了一眼一臉沉默睜著眼的男孩,語氣有點慵懶的問。

  巴衛看著自己幼小的手不說話——這雙手,曾經明明是那麼的尖銳無情。

  「嗯……」春遲沉吟一下,忽然想起貌似孩子們睡覺前都是需要睡前故事的,「我給你講故事吧。」

  「從前,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麼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麼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

  「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視線投向這王子,然後她就從船上跳到海裡,她覺得她的身軀在融化成為泡沫。」

  春遲講的是《海的女兒》,這是她人生中記憶最深刻的童話故事,不知道是否因為結局的不圓滿,所以反而讓人印象更加深刻。

  故事講完後,巴衛半天沒出聲,春遲看著男孩纖長的睫毛,想到,沒有聽到結尾也好,這個故事對於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有點太過悲傷了。她當年,可是哭的泣不成聲呢……

  誰知過了一會兒之後,卻聽到本以為睡著了的男孩低低的聲音:「這魚妖真蠢。」

  「嗯?」春遲睜開眼睛瞥他。

  男孩眼睛也不睜開,只是語氣奇怪的說:「人類與妖怪本來就不應該相愛的,那是禁忌。」

  「觸犯了禁忌而死掉,這不是很正常嘛?人類還真是無聊,把她編成故事。」

  ……春遲瞠目結舌,總、總覺得這孩子的思路有哪裡不對,貌似是很危險的發展傾向。

  「嗯……」春遲不禁坐起身來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辯駁,雖然她也覺得這段愛或許從開始就是個錯誤,但是,小人魚的努力付出讓她很感動:「可是,有的時候,感情是無法控制的。」

  「那就把那個人類的公主殺掉,把王子搶過來不就好了。」男孩用胳膊撐起頭,面向春遲,表情也變得有點認真起來。

  「可是那麼做的話,王子是不會快樂的。」——這孩子的思路已經不是有傾向了,而是根本就很危險!

  「那和魚妖有什麼關係,弱者就該服從強者。」

  「呼~」春遲有點挫敗的歎了口氣:「可是,如果你喜歡的人不開心,你也不會開心的。」

  「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不希望他難過,想給他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那才是美好的感情……」少女說話的語速開始慢下來,望著他的眼神也漸漸開始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往事。

  「喂,你也有喜歡的人嘛?」這讓巴衛忍不住問道,心裡卻在想,人類還真是奇怪,明明弱的就如同蟲子一般,不戰戰兢兢的努力活著,怎麼還會有時間考慮這些沒用的東西。

  「嗯,」春遲微笑著肯定:「當然有啊,我喜歡的人有很多,這其中也包括了你呢,巴衛君。」說著,她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的頭,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巴衛卻驚訝的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微紅著臉,語氣奇怪的重複道:「你喜歡我?」

  「是啊,我喜歡你呢。」男孩睜大的眼睛紫的像水潤的葡萄,粉紅的臉頰就像水蜜桃一樣新鮮甜美。

  ——春遲呆呆的想,要是她以後的孩子,也這麼可愛就好了。                    


☆、如果生活欺騙了你

  睡到半夜的時候,外面開始下雨,雷聲響的就像是在耳邊炸開一樣,把春遲一下子就給震醒了。

  因為風的緣故,室內的燭火也有點飄忽不定,春遲擔憂的看了看屋頂——如果一會兒下暴雨的話,這樹屋恐怕支撐不住。

  她先是偷偷摸摸的從被子中爬起來寫了一張紙符加固房屋。然後看看似乎因為傷口疼而一直皺著眉沉睡的巴衛,想到小孩子一向都比較害怕打雷,索性就動作輕柔的把他挪進了自己的被窩,輕輕擁他在懷裡。

  小孩子的身體香香軟軟,春遲下意識的蹭了蹭,然後再次陷入睡眠——她這一天,又驚又怕,精神高度緊張,又從怨獄山到小穀城來來回回跑了兩趟,實在是累了。

  而被她挪動的巴衛則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個女人充滿保護性的姿態以及安詳靜謐的美麗睡臉。

  似乎睡的非常好的樣子,像是做了夢,眼珠兒在眼皮底下不停的動著,帶動著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也在不停顫抖。而在暗色燈火下,睫毛在臉上打下的暗影,就像夜蝴蝶輕輕收斂的翅膀一樣,顯得既神秘又美麗。

  男孩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睫毛拂過手指的感覺,就像是小貓嘗試著伸出細軟的爪子在心尖上輕輕撓了一下,有種讓人怔忪的嬌弱感。

  「喂,醒醒。」表情奇怪的收回手,巴衛推了推女性。

  「嗯?」春遲微睜著眼,迷迷糊糊的回應。

  「再說一遍你喜歡我。」只有雨聲的夜裡,男孩明明稚嫩的聲音卻無端的多了幾分威壓感。

  「我喜歡你。」用臉蹭了蹭男孩兒的臉,春遲乖乖的說,然後再次睡了過去。

  巴衛愣愣的看著她線條柔美的臉,總覺得,貌似真的無法殺掉她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呢?就像是天冷的時候喝了一杯熱熱的酒,五臟六腑都在那一瞬間得到了滋潤的熨帖感覺。

  有點暖、有點酸、有點安心,總之聽起來很開心。

  「喂,春遲,」這是巴衛第一次呼喚她的名字,「以後每天都要說這句話給我聽。」男孩用命令般的語氣說道。

  而再次被喚醒的少女卻暫時沒了睡意,呆呆的看了懷中的孩子很久,充滿憐惜的摸了摸他的頭髮——這孩子到底有多缺愛啊……

  不記得從哪本書上看到,要給與孩子充分的愛和營養。可是現在,這孩子估計已經是家破人亡了,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夠照顧他呢?如果有可靠的親人的話,想必他早就說了。

  因此,春遲低頭親了親他細軟的頭髮,溫柔的回答:「好啊,巴衛君。」

  注意到這孩子瞬間僵硬的身體,春遲想了想,念起了一直在支撐著她前進的詩句:「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心兒永遠嚮往著未來/現在卻常是憂鬱/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回憶……」

  也許她無法替代他承受痛苦,但是,至少她可以告訴他,一切痛苦很快都會過去。時間是最寶貴也最可怕的東西,可以磨平世間一切的情感。

  ——人類可真會自我欺騙,巴衛趴在少女柔軟的懷裡有點不屑的想,但是,這種如同螻蟻一樣的生命,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沒用、那麼愚蠢。

  最起碼眼前這個女人不是。

  明明那麼脆弱、那麼弱小,只要他一根手指就可以輕易碾碎,但是,她的眼睛卻充滿了光芒,讓他看著既刺眼又溫暖,真是矛盾的感受。

  少女反復低吟著那幾句簡單的詩句,慢慢的,巴衛也就睡著了。在即將陷入睡眠時若有若無的想,原來抱著別人睡覺,也是挺舒服的。

  ——那麼暫時就留著她的性命吧……反正這麼弱的生物,隨時都可以殺掉。

  於是清晨起來的時候,春遲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男孩用力抱著她的手鬆開,然後換衣服的時候看著自己已經被勒出痕跡的身體想,這個孩子,還真是非常沒有安全感啊。

  不過,如果在幼年時期經歷過家族慘變的話,一般多多少少都會在心靈上留下陰影。這樣想,就更加對巴衛多了一些憐惜。

  可是今後怎麼辦呢?她的神社是絕對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回神社,如果引起屍鬼他們的懷疑的話,就算不考慮自己,起碼距離這裡最近的小穀城的人類肯定會遭殃了。

  所以說,妖怪什麼的、黑暗陣營什麼的,真是讓人很頭疼的事啊……

  「喂,春遲,」身後忽然傳來男孩的聲音,少女驚訝的回頭,難道是剛剛把他弄醒了嗎?——完全沒注意正在換衣服的自己,浴衣鬆散出來的弧度。

  白皙纖柔的頸,細巧優雅的鎖骨……以及,那微微露出的,女性特有的弧度……

  巴衛直直的看了她兩眼,隨後有點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聲音低微的說:「你還沒跟我說那句話。」

  然後自己就變得有些疑惑起來,為什麼要移開視線呢?明明同樣的場景在平時去的花街裡看到很多,自己也從來都沒有在意過。

  可是現在,卻忽然覺得,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這個女人的話,就不應該繼續看下去。

  不得到她的允許,不是她心甘情願,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不可以。這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想法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喂,你的衣服。」男孩有點煩躁的側過頭提醒道。

  春遲低下頭,然後輕輕的「啊」了一聲,紅著臉趕緊把衣服系緊——話說,巴衛君醒的有點早,完全沒時間纏裹胸了,雖然,那個東西纏和不纏區別都不太大,所謂少女的A杯身材,是春遲心中永遠的痛。

  並且這種痛,因為死神的身體,估計至少還需要痛上3、40年等到她一百七、八十歲時,才會好轉。

  「你還沒和我說你喜歡我。」沉浸在自己自卑心情中的春遲,一下子就被身後孩子執著的聲音喚醒。

  「啊,我喜歡你,巴衛君。」春遲走到巴衛身邊,端正的跪坐在他身邊,直視著那雙紫色的眼睛,語氣認真的說。

  「……」巴衛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反而站起身來,朝窗子的方向走去。

  春遲看著男孩的背影,有點疑惑的想,他到底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呢?

  然後就聽到男孩聲音低沉的問:「這是哪裡?」

  外面森林的樹木濃密到遮天蔽日,即使是朝陽初升的時間,依然也只能見到幾點零散的陽光而已。——整片土地都在散發著黑暗與腐敗的資訊。

  「這裡是怨獄山。」春遲也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一邊回答一邊查看他的傷口,令人非常驚訝的是,明明昨天那麼深的傷口,僅僅經過一夜的時間,竟然就已經恢復了大半。

  「怨獄山?」巴衛若有所思的低聲重複,「這不是惡羅王那傢伙的目標嗎?也不知道他現在和那個只會偷襲的戰神周旋的怎麼樣……」

  「並且幾天前還降臨了一個非常麻煩的神明。」

  「嗯?你在說什麼,巴衛君?」真的很奇怪,平時明明非常敏銳的五感,在此時卻沒有派上用場。

  「我在說,你應該儘快離開這裡。」巴衛轉過頭嚴肅的看著春遲:「這裡很快就會成為戰場,並且,這座山的主人是個無惡不作、引人墮落的惡神,這裡很危險。」

  「過不了幾天,這塊土地就會變成受詛咒的污穢之地,是人類絕對不能踏足的地方。」

  ——話說,巴衛君,當著這座山的主人面前說人家壞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嗚嗚,果然因為暗天丸、屍鬼他們的謀劃,已經讓她的惡名遠揚了嗎?不,不對,伊邪那美本來也沒有什麼好名聲可言。

  「哦,」春遲尷尬的笑一下,語言模糊的說:「可是我的家就在這裡。」——本來沒打算刻意隱瞞的身份,在這一刻,終於決定一定要死死瞞住。

  也因此,他們今天的早飯沒了著落。因為春遲根本不會生火。為了不引起巴衛的恐慌,春遲決定偽裝成一個普通人類,而普通人類是不可能用紙符或者赤火炮之類生火的……

  跪坐在原地遲疑了半天,終於決定還是去城裡買點食物。

  不過還沒等她糾結完,就看到巴衛很輕鬆的從樹上跳了下去,揚起頭對她說:「我去捉兩條魚回來,」

  想到她昨天吐的那口血,又加了一句:「你得多吃東西,才能有好身體。」

  ——讓,讓傷患加上幼童做這種事,順序有些顛倒了吧?可是,因為不能暴露身份,春遲只能笨拙的從樹上爬下去,

  ……還好當年和大院裡的小夥伴們有過一段上樹掏鳥窩的放肆時光,不然的話,今天連樹都下不了了……

  然後等她笨手笨腳好不容易踩到地面的時候,去捕魚的傷患已經回來了……

  好吧,實際上春遲已經習慣於自己的沒用了,仔細想想,用天下聞名的傳說級技能直死之魔眼來做剜金子、撕布條這種沒品的事,估計也只有她才幹的出來吧?哦對了,等將來她到了銀魂的世界,在《JUMP》上看了《死神》之後,估計還得再佩服一下拿鏡花水月來改善生活條件的自己。

  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粉嫩可愛的孩子,手腳乾淨俐落的剖魚、生火、烤魚,春遲還是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

  「……那個,巴衛君,還是我來吧?」

  巴衛奇怪的看她一眼,答非所問的說:「人類的女性都很脆弱。」然後又低聲嘀咕了一句:「稍微一碰,就會死掉。」

  ……怎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春遲有點遲疑的想。

  不過這孩子的燒烤技能還真是不如她,畢竟她可是受過70年專業新娘課程的強者啊,所以,乾脆就走過去,直接接了過來,熟練的撒上各種作料,細細烘烤,一會兒的功夫,烤魚的香氣就傳了出來。

  旁邊巴衛滿是驚奇的看著她。                    


☆、昏迷

  巴衛的傷好的很快,不到7天的時間,就已經完全癒合,並且絲毫不留痕跡,讓春遲看的嘖嘖稱奇——要是她也有此等癒合能力就好了。

  實際上,她的皮膚一直是非常敏感的類型,蚊子咬一下,就能鼓起幾天不散的大包。——當然,自從有了伊邪那美投影身份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的身邊再也沒有蟲子之類的煩惱出現過了。

  巴衛的傷好了,新的煩惱也隨之到來,那就是,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辦的問題。春遲剛想詢問一下男孩的想法,結果話還沒出口,就感到自己的身體一陣陣的發寒。

  像是忽然被極大的惡念擊中了一般,春遲甚至來不及說話,就張嘴吐出了很多血。

  這次的吐血和前幾次不同,翻江倒海的如同想要把所有的內臟一起吐出來一樣——不,確切的說法是,她已經把內臟吐出來了,春遲發誓她看到了零散的肉塊。

  衣服、地面很快就被鮮血浸透,這給她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要知道,她剛接受自己會吐血這件事還沒幾天呢,現在怎麼就發展到吐臟器的程度了?

  漸漸的,就連視線都開始模糊了,而在這一片血色的模糊中,她覺得自己貌似看到了長大了的巴衛?咦?這應該不是巴衛吧?巴衛沒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巴衛也不會用尖爪指著她的咽喉……

  妖狐冷冷的看著面前這個渾身是血極為虛弱的女人,「她馬上就要死掉了。」他對自己說。

  那麼,與其讓她這樣死掉,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殺掉她,用她最後的血肉來愉悅自己。利爪在第一時間就探了出來,壓到了那纖細脆弱的脖頸上。

  只要刺下去,就可以殺掉她了。

  ——可是,卻完全無法繼續。只要一想到以後再也無法看到她的笑容,無法再聽到她溫柔的說:「巴衛,我喜歡你」,無法再擁抱她,心裡就有非常奇怪的感覺。

  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中了一般,既疼痛又冰冷,整個人都有種無所適從的茫然感。

  並且更加重要的是,完全下不去手,哪怕給自己下發了殺掉她的指令,可是,明明屬於他的雙手,卻絲毫無法動彈。

  迷茫的看了已經暈倒在地上的少女兩三眼,巴衛轉身就走。——不能看她死去的樣子,他必須得在她死掉之前離開。

  反正以這座山的危險程度,只要丟著她不管,想必屍體很快也會被吃掉的。

  速度很快的離開怨獄山,在茫然間找到了惡羅王,他到的時候,惡羅王很是驚訝,斜倚在長榻上,手支著頭,似笑非笑的說:「兄弟,你終於回來了,聽毛球說,你和救了你的人類女人戀愛了?」

  「才沒有這種事。」巴衛坐在榻上,緩慢的喝著酒。「那個女人和我沒什麼關係。」

  「哦?」惡羅王露出了一絲惡意的微笑:「那麼,我把她抓來殺掉也是沒關係的嘍?」

  「隨便你。」妖狐淡淡的回答,可是心裡卻劃過了那女人悲慘的趴在地上的畫面。——總覺得,無法再在這裡坐下去。

  站起身剛要走,就聽到惡羅王在身後說:「兄弟,等我一舉消滅戰神之後,咱們就一起去怨獄山吧?聽說那個神明貌似擁有可以殺掉我不朽之身的力量呢,我真的很好奇。」

  「沒興趣。」巴衛轉頭,眼簾微微下垂,意興闌珊的說。

  只要提到怨獄山這個名字,他就無法平靜,有種想要立刻回去的衝動……那個女人……一定已經死掉了吧?可是,心裡卻還是放不下,反而更加難受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因為這次受傷影響到身體了吧?畢竟戰神用來偷襲他的那把刀上,傾注了出雲國所有神明的祝福。——僅僅是一個大國主神,就已經可以和自己的戰鬥力差不多了。

  即使來到平時消遣的花街喝酒也完全提不起興趣,就好像所有的快樂都已經從這個身體裡跑掉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空洞起來。

  「巴衛大爺,請再喝一杯吧~」耳邊環繞著美豔露骨的狸貓子們殷勤勸酒的聲音,飽滿而豐潤的雌性軀體同時也在自己身上來回蹭著。

  如果是平時,在此消磨一夜倒也不錯,可是現在,面對這種散發著靡靡氣息的歡場,整個人總有種驅之不去的煩躁感。

  「滾開,」巴衛聲音冷冷的說:「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狸貓子們似乎還想再勸,可是在看到妖狐冷酷至極的眼神之後,全都微微顫抖著退下去了——雖然巴衛沒有,但是他的朋友惡羅王,可是在這條街上屠戮過的。

  巴衛和惡羅王,一個劍一個盾,他們的完美合作,使他們並稱為天下妖怪之首,像這樣的大妖怪,就算是出雲的神明們都毫無辦法,她們這些小小的狸貓子,又怎麼敢得罪呢?

  只能乖順的留下最好的酒,然後全部退下。

  妖狐就在這個滿條街都充斥著雌性嬌笑的地方,一杯又一杯的自己喝著酒。她……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笑過,她的笑容總是明朗的、乾淨的,看他的眼神飽含著憐惜與安慰。

  ……她……究竟怎麼樣了呢?總感覺喝下去的酒在這一刻都化作奔湧的血液,在他的身體裡呼喚著,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她!

  對!去找她,哪怕她已經死了,可是,那片土地的主人不是黃泉之主伊邪那美嗎?哪怕她已經死掉,他也要把她從伊邪那美那裡要回來!

  他不想再也見不到她!

  他可是妖狐巴衛,這世界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自己變得奇怪就奇怪好了,反正,他就是想要那個女人留在他身邊,對他溫柔淺笑著說:「巴衛,我喜歡你。」

  ——直到他膩了為止,否則,他絕對不允許那個女人莫名其妙的死掉。這是他第一次,有想要一直留在身邊的女人。

  這樣想,巴衛的身影立刻就消失在空氣裡。

  而另一邊,春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神社。身上原本簡單的衣服,也被換上了極為華麗的禮服。

  像小山一樣恭恭敬敬跪在神壇下面的,是她的役鬼屍鬼和暗天丸,看到春遲醒來,臉上浮起的滿是敬佩和恐懼的表情,然後他們的身邊還有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

  樣貌精緻秀美,就是脖子細的仿佛隨風就會吹斷一般。

  ——脖子細的隨風就會吹斷?春遲仔仔細細的看了她一眼,這不就是赤鬼嗎?她身上的腐敗怎麼不見了?

  「哦,陛下您前兩天不是賜給赤鬼您的鮮血了嗎?赤鬼已經獲得了不朽之軀啊。」似乎是不小心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但屍鬼卻毫無懷疑之意,反而更加恭敬的回答。

  ……不對,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陛下,您的指令已經下發下去了,惡神們下個月就會齊聚怨獄山。」——她什麼時候有下發過這麼離譜的指令?

  惡神們齊聚怨獄山?這真的不是在要她的命嗎?

  並且,屍鬼他們的表情也完全變了,不再是以前對待春遲的將信將疑,而是完全變化成了崇拜與敬畏交織的恭敬神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春遲捂著臉閉上眼,開始回想,但是,昏迷後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只記得昏迷前,從小穀城城民那裡傳來的鋪天蓋地的恐慌與寒冷。

  「小穀城怎麼樣了?」春遲有點遲疑的問。

  「小穀城在7天前已經被一個叫做織田信長的人類攻破,城民死掉了大半,城主一家都被殺掉了。」從醒來起就一直表現的對春遲很恭敬的赤鬼,這時有點幸災樂禍的說——她早就看那個叫茶茶的人類小女孩不順眼了,那具身體不錯,可是陛下卻偏偏不允許她殺掉她。

  「小穀城被屠城了嗎?」春遲喃喃的說,信仰她的人在瞬間死掉了大半,所以她這個土地神的身體才會在瞬間就變得不好,原來就是這個原因嗎?

  「還有,茶茶,」那個滿眼依戀,在臨別時聲音哽咽說著一定讓春遲找到她的女孩兒,就這樣死掉了嗎?

  ……是她執意要將茶茶送回去的,如果不送回去,茶茶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赤鬼別亂說,」意識到春遲的恍惚,屍鬼不快的訓斥了赤鬼一句,因為陛下對那個叫茶茶的小女孩兒很關注,所以屍鬼曾經特意留意過她的事,「茶茶公主的母親淺井市是織田信長的親妹妹,城破的時候,她是自己主動自殺追隨淺井城主而去的,城主的三個幼子雖然都被木下藤吉郎所殺,但是,他的三個女兒,包括茶茶公主,卻都被抓進了織田軍的大營。」

  ……這麼說,織田信長應該是茶茶的舅舅?那茶茶還有希望活著。春遲立刻覺得自己好了很多。

  「如果陛下實在擔心的話,卑下可以現在去查看黃泉名錄。」屍鬼繼續說道。

  ……也對啊,她現在可是黃泉之主的投影呢,誰死誰沒死這種事,不正是她經管的業務範圍嗎?

  「另外這次戰爭,是禍神殿下送給您的禮物。」——莫名的有種前世哪裡出了什麼事之後,恐怖組織宣佈對此事負責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不過,陛下您的身體確實也好了很多,這幾天使用魔眼都沒有再吐血了呢,終於不用再被那個小小的土地神的職階給束縛住了。」屍鬼明顯高興起來。

  ……這幾天……她根本就是昏迷未醒的好嗎?為什麼這些傢伙的口氣,都是她這幾天還好好的,並且比以前更好的感覺呢?

  可是她現在,明明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好,很不好啊……冰冷、麻木、恐懼的情緒無時不刻不在環繞著她。

  這些都是小穀城城民們的怨念啊……

  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但是春遲卻不願意再繼續深想下去,總之,應該先找到巴衛和茶茶再說。

  這座山是非常危險的地方,尤其是惡神們正在集結的現在,她昏迷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如果僅靠巴衛一個人留在山裡的話,實在是太危險了。

  ——必須馬上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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