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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陸小鳳+神雕)蘭花滿樓》作者:梅子肉【完結+番外】

又錯了!

  她男裝時的名字叫『刑靜』,花滿樓會叫她『阿靜』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會叫她『小靜』或都是『刑小靜』,給她加了一個『小』字好像她真的能變小或者是他們真的能占到便宜似的。

  江湖上大多數人都喊她『刑靜』,稍稍客氣點、斯文點的會叫她『靜公子』

  目前為止,她對這兩個稱呼還算滿意。

  除了花滿樓以外的人叫她『阿靜』 ,她想,她也能接受,但是,如果這個人將這兩個字當成唱詞一般唱著,忽高忽低,忽長忽短,一會兒是越劇音,一會兒婉婉腔,一會兒又變成秦腔。

  她想她會選擇性失憶。

  --刑靜是誰?她不認識這個人。

  然後,轉頭就走。

  是轉頭了,可是還沒有走的成,被想看笑話的陸小鳳攔著。

  刑靜開始懷疑她最近損陸小鳳是不是狠了點,所以這傢夥現在在報復她。

  現在是跑不掉了。

  「阿-靜-!」拖著黃梅腔,要不是她雙手提前做一個推姿勢,上官雪兒就會撲到她懷裡來。

  看了一眼上官雪兒,刑靜的第一反應是看花滿樓,花滿樓只是輕笑著,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適。

  她都把自己當定心丸給他吃下去了,他不得不承認藥效非常之好,讓他十分之懷念。

  然後刑靜的第二反應是上官雪兒的眼睛好像更大了。

  雪兒閃著她的大眼睛討好,道:「衣服也沒有換,澡也沒有洗,人家已經等了一整天,你們昨天去哪裡了?怎麼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花滿樓又笑了,陸小鳳也笑了,刑靜對天空翻了一個大白眼,才道:「你等我們幹什麼?」

  上官雪兒看了看花滿樓又看看陸小鳳,才對刑靜道:「因為我有一個秘密,一定要告訴你,只告訴你一個人。」

  聞言,花滿樓指著他的房間對著她比一個手勢,便和陸小鳳一起離去。

  見人離去,雪兒撇著嘴,又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忽然從身上拿出一隻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道:「你看,這就是我那天晚上在花園裡找到的!」

  刑靜看了看,是一隻如雞蛋般大小的純金的燕子,做功十分不錯,最起碼有上百十來兩銀子的賣價。

  才聽上官雪兒解釋道:「這是我爹還沒有死的時候,送給我姐姐的,我姐姐總是拿它當寶貝一樣,用條金鏈子掛在身上,我要她借給我掛兩天,她都死也不肯,但現在……現在卻被我在地上撿到了。」

  刑靜心中一思量。

  上官雪兒眼睛裡已有了淚光,果然像是很悲傷的樣子,連聲音都已有些嘶啞,道:「姐姐一定被人殺害了,這一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屍體時,無意間落下來的。」

  無意間落下來這麼貴重的純金燕子嗎?

  這些搬屍體的人是白癡麼?

  或者根本是有意。

  如果是有意的話……

  刑靜道:「難道你真的認為你姐姐已死了?」

  上官雪兒咬著嘴唇,又用力點了點頭,哽咽著道:「我不但知道她已經死了,而且還知道是誰殺了她的。」

  刑靜輕輕一笑:「是那位丹鳳公主麼?」

  上官雪兒吃驚地抬起眼情,道:「你怎麼知道?」

  刑靜得意的一挑眉,眼神中竟是戲謔之意,半真半假道:「我不但知道丹鳳公主殺了你姐姐,還知道你姐姐被他們埋在這個花園裡。」

  上官雪兒先是一愣一愣的,最後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出口的一字一字竟是傷心欲絕對刑靜的指責。

  「這話原本就是你對我說的,希望我能相信,但是現在我同樣說給你聽,你相信麼?」刑靜淡淡說道。

  她突然理解上官雪兒為什麼會這麼執著於她的。

  在沒有玩伴、沒有知心朋友的情況下,上官雪兒需要的一個能認真聽她說話的人,不要在乎她說什麼,說的是真是假,只要認真聽就好。她便為上官雪兒充當著個角色。而這時上官飛燕的正好失蹤,上官雪兒將所有依賴都全部轉到這個『聽話』的人的身上了,此時她求要這個『聽話人』相信她,解理她。

  而刑靜上一次相信花園埋有屍骨的事,正好給了上官雪兒這樣一個契機。

  「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呢?」上官雪兒低聲哭著道:「是我親眼看到的,不只是我姐姐,還有蕭秋雨、獨孤方,和柳餘恨都是被上丹鳳公主用飛鳳針射殺的,柳餘恨的死屍就藏在她的床底下。」

  只見刑靜搖了搖頭。

  上官雪兒便語無倫次了:「飛鳳針本就是她拿手的獨門暗器,見血封喉,毒得要命,我姐姐想必也就是被她這種暗器害死的……」

  刑靜歎了口氣,道:「你這些話說得真是又合情,又合理,簡直完全跟真的一樣,但是……」語氣稍稍一停,又道:「但是,這只是你的猜測,不管什麼猜測和推理都要有證據,不然一切都不成立。你說上官丹鳳殺了你姐姐,但殺人必然有動機……她跟你姐姐也是表姐妹,為什麼要害死你姐姐?」

  上官雪兒咬著牙道:「她一直在恨我姐姐,因為我姐姐又比她聰明,又比她漂亮。」

  刑靜道:「錯了!」

  上官雪兒,反問道:「什麼地方錯了?」

  「你曾經說過上官丹鳳和你姐姐上官飛燕幾乎長的一模一樣,她怎麼又因為嫉妒你姐姐的美貌而殺人呢?」刑靜微微一笑道:「所以,殺人理由不成立。」

  雪兒咬著嘴唇,道:「可是她害死柳餘恨的時候,我的確是親眼在窗子外面看見的。」

  刑靜道:「又錯了!」

  「這次是又哪裡錯了?」上官雪兒微怒,還有一點點的不耐煩。

  「你所說的那個以死之人就站在你身後呢。」刑靜微微提醒道。

  上官雪兒聞言猛地一轉身,整個人都已呆住。

  柳餘恨猙獰醜惡的臉,神情卻很安詳,只是對刑靜微微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上官雪兒睜大了眼,吃吃道:「你……你沒有死?」

  「死,有時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柳餘恨目中又掠過一抹悲傷之色,黯然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還請靜公子幫我念《金剛經》。」

  刑靜一皺眉,一臉嫌棄,道:「我討厭念《金剛經》。」

  
紫裳女子

  刑靜一皺眉,一臉嫌棄,道:「我討厭念《金剛經》。」

  「為何?」問話的卻是另一個聲音,竟是去而複返的陸小鳳與花滿樓。

  「因為只有為死人才念《金剛經》。」刑靜平靜的答道。

  花滿樓聞言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張紅箋,道:「剛才有人送來的三張,這是你的份。」

  刑靜接過。

  「敬備菲酌,為君洗塵,務請光臨。」

  下麵的具名是「霍天青」。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字寫得很端正,墨很濃,所以每個字都是微微凸起來的,眼睛看不見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

  刑靜微笑道:「看來這位霍總管倒真是個很周到的人。」

  送帖子來的,是個口齒伶俐的小夥子,在門外躬身道:「霍總管已吩咐過,三位若是肯賞光,就要小人準備車在這裡等著,送兩位到珠光寶氣閻府去,霍總管已經在恭候三位的大駕。」

  刑靜笑了笑,道:「去山西的珠光寶氣閻府的話我暫時不能同路了。」

  花滿樓下意識的問:「你要去哪裡?」

  「家裡出來了一個老人家,我打算去接接她。」刑靜笑道:「畢竟是許多年沒有出門了,我怕她不認識路。」

  刑靜的『家人』豈不是麻衣聖教出來的?難道是刑靜所說的『證人』?

  「等接完家人之後,我再去山西與你們會合,應該誤不了多少時間。」刑靜道。

  「可要我陪你?」花滿樓溫和的問道。

  「這個倒不必了。」刑靜道:「我只是去接個人罷了,沒有多大危險,倒是陸小鳳……」刑靜搖了搖頭,直覺上官丹鳳不是一個好女人,怕是陸小鳳要吃虧了。

  上官雪兒一聽刑靜要離開,忽然拉住她的手,大叫道:「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接你的家人,求求你了,帶我一去吧。」

  刑靜笑著看著上官雪兒,道:「你呀!等你撒謊不被我抓到破綻時再來找我吧!」

  「你又騙人,撒謊怎麼不可能沒有破綻?」上官雪兒仰頭問道。

  「我只能說,當撒言離真實越接近時,破綻就會越少。」刑靜道:「所以,真實是最完美的『謊言』。」

  「只是真實遠遠比謊言殘酷很多,你做好接受現實的準備了嗎?」花滿樓道。

  「花滿樓,我們可是情敵,我才不要你教呢!」上官雪兒對花滿樓絕對算不上是友好。

  「雪兒!不得無禮。」刑靜微微不悅。

  「好嘛好嘛!」上官雪兒小嘴一扁:「我不欺負他就是了。」

  刑靜道:「這才乖,你現在應該回房去好好地睡一覺,什麼事情都有大人幫你解決,你睡醒後說不定什麼解決掉了。」

  「會嗎?」上官雪兒問道。

  「會的。」刑靜答道。

  上官雪兒露出一個很大很大的微笑,然後很鄭重的走到花滿樓跟前,道:「你彎下腰一點,這麼高的個子,我仰著頭看你挺累的。」

  雖然不明白她要幹什麼,但是花滿樓還是很配合的彎腰變成和上官雪兒同等高度。

  「花滿樓,我可告訴你噢!」上官雪兒的聲音很大,說是宣佈也不為過:「刑靜是我的,但是在我沒有長大之前,我暫時將他交給你保管,你可要看牢他噢。」

  「好!」花滿樓很爽快的答應著。

  刑靜感覺自己快暈倒了,有氣無力地道:「總感覺你們做你什麼不得了的交易……」

  最後上官雪兒是暫時放下刑靜了,頭也沒回的走了。

  而刑靜去接家人,陸小鳳和花滿樓一起去山西,就這麼暫時分開了。

  五天后。

  燕北去往山西珠光寶氣閻府的必經之路上。

  夜色暗沉。

  在一片林葉濃密的桑樹林外,搭了間四面有窗戶的小木屋,賣些簡單的酒菜給過路的客人,此時店裡的客人只有一位,是個年輕貌美的紫裳女子,懷裡抱著一隻雪白雪白的貓兒,桌子上卻是有菜無酒,旁邊還放著一隻玉笛。

  不一會兒又來了四個女孩子,這四個女孩子好像很開心,話總是特別多的。

  她們吱吱喳喳的說著、笑著,就像一群快樂的小母雞。

  紫裳女子微微皺眉。

  這四個女孩子是峨嵋四秀,一起湊擁坐在另一張桌子上。

  其中一個女子忽然聲大了些。

  「瞎子又怎麼樣?他雖然是個瞎子,可是他能看見的,卻比我們這些有眼睛的加起來還多。」

  竟是石秀雪,自是花滿樓攔下了她找西門吹雪的送死之招後,讓她芳心暗許了。

  孫秀青笑道:「那也許只因為秀雪這丫頭已經被花滿樓迷住了。」

  石秀雪瞪了她一眼,道:「我不是替他吹牛,就憑他那一著,天下已沒有人能比得上。」

  孫秀青道:「西門吹雪呢?他那一劍難道就差了?」

  馬秀真道:「聽說西門吹雪不但劍法無雙,家世也很好,萬梅山莊的富貴榮華,也絕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孫秀青眼睛裡閃著光,道:「我喜歡他,倒不是因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我還是一樣喜歡他的。」

  紫裳女子聞言,『啪』的一聲,筷子都給嚇掉了。

  那位冰雕成的西門大神還有姑娘喜歡,這真是一件很愉悅的事。

  「你在偷聽我們說話。」葉秀珠朝紫裳女子投去好奇的目光。

  紫裳女子微微一笑,竟有一種疏遠之感:「我沒有偷聽你們說話,是你們的聲音太大了,不過已經晚了。」

  「什麼晚了?」

  「他,來了!」紫裳女子又漂忽一句。

  「誰……」孫秀青的『來了』兩字還沒有問出口,就見一個人從外走進來,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門吹雪。石秀雪也說不出話了,四個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閉上了嘴,她們不但看見了西門吹雪,也看見了花滿樓和陸小鳳。

  「嗨!」紫裳女子輕輕一笑,愉悅的打起了招呼:「西門大神,花七少,陸小鳳。」

  四秀雖是好奇紫裳女子為何三人都認識,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你是……」陸小鳳盯著紫裳女子看了一下,記憶中竟沒有這個人,但是眼熟的很。

  倒是花滿樓沒有多大吃驚自發自動的走到紫裳女子旁邊坐下,很順手的接過女子懷裡的白貓兒。

  「雪兒睡著了,你小心點。」紫裳女子仔細囑咐。

  「好!」花滿樓輕聲道:「你什麼時候趕過來的?」

  「就剛剛,打算在這裡歇歇腳。」

  看著兩人熟悉親密的相處模式,石秀雪心中一酸,下唇暗咬。

  陸小鳳眼前一亮,吃驚道:「你是小靜?」

  只見紫裳女子點了點頭,笑道:「我叫楚憶。」

  「你竟是女子?」西門吹雪表情一冷,心中冷笑著,他竟然還想收她為徒,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本就是女子。」楚憶坦然一笑。

  
最殘忍的溫柔

  小小的桑林小店裡一共擺了三張客桌,而這三張桌子上都有客人了。

  第一張桌子上坐了三個人,陸小鳳、花滿樓、楚憶。

  第二張桌子上坐了四個,峨嵋四秀四個女子。

  第三張桌子上只坐了一個人,西門吹雪。

  四秀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西門吹雪在安靜的吃東西,他吃飯的神情幾乎和他殺人的神情一樣的專注。

  花滿樓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給雪兒梳著毛,楚憶托著小下巴盯著花滿樓發呆,不知想些什麼。

  陸小鳳無聊中……

  「她是你什麼人?」馬秀真指著楚憶對花滿樓問道,這是她替石秀雪問的。

  楚憶笑了笑,他們是未婚夫妻麼?可是他們顯然已經做了超過『未婚』的事情,她很期待花滿樓對她的定位。

  花滿樓淡淡的很滿足地笑了,聲音很幸福,卻只道了兩個字。

  「吾妻。」

  石秀雪的臉刷一下變地慘白慘白的。

  「咳咳咳!」楚憶腮上一紅,尷尬咳了幾聲,這才轉移話題:「你們忙到哪裡了?」

  「只完成三分之二。」陸小鳳鬱鬱道,表情卻是一點也不高興。

  「什麼三分之二?這『二』是那兩個?」楚憶心暗道,動作真快啊,可是真的太快了。

  「閻鐵珊和獨孤一鶴都被我殺了。」西門吹雪冷冷地答到。

  原來是閻鐵珊和獨孤一鶴這兩個……

  這獨孤一鶴好像是峨嵋四秀的師傅……

  卻只見峨嵋四秀臉色全變了,尤其是孫秀青的臉上,更已蒼白得全無一點血色,孫秀青道:「你……你說什麼?」

  西門吹雪道:「我殺了獨孤一鶴。」

  石秀雪突然跳起來,大聲道:「我二師姐這麼喜歡你,你……你……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誰也想不到她居然會說出這麼樣一句話,連西門吹雪都似乎怔住。

  楚憶捂額,妹子你這是神補刀,哉不?

  孫秀青臉上陣紅陣青,突然咬了咬牙,雙劍已出鞘,劍光閃動,狠狠的刺向西門吹雪胸膛。

  眼見師姐雙劍已出鞘,石秀雪大聲道:「這是我們跟西門吹雪的事,別人最好不要管。」

  她這話當然是說給第一張桌子上的三人聽,可以花滿樓的個性怎麼能讓這四個無辜的女孩子死在西門吹雪劍下?

  「莫動,西門吹雪還沒有拔劍。」楚憶道,西門吹雪沒有拔劍就代表他現在無意傷人性命,這樣混的不能在混的混戰,實在不適合再有人加入。

  「而且,我有重要事要跟你們說。」楚憶眉頭微微一頭,揉了一下發酸的肩膀,最後將手藏在衣袖下。

  「何事?」

  「那個大金鵬王……」楚憶又一停,接道:「那個大金鵬王是假的。」

  「什麼?」陸小鳳幾乎掀桌子了。

  「『證人』來了,已經證實了,假金鵬王也承認了。」楚憶感覺自己快笑不出來了。

  「憶兒,你怎麼了?」花滿樓似乎也感覺楚憶的不對勁,關心的問到。

  「感覺肩膀有些不舒服。」

  突然間,後面的窗子外「錚」的一響,一道細如牛毛般的烏光破窗而入,打在孫秀青背上。孫秀青的臉突然扭曲,人已向西門吹雪倒了過去。

  石秀雪距離後窗最近,怒喝著翻身,撲過去,但這時窗外又有道烏光一閃而入,來勢之急。

  石秀雪只見眼前一抹青綠色,接著『哐啷』聲,一把玉笛掉落在地上,上面竟有三根烏針。

  這時孫秀青的人已倒在西門吹雪身上,西門吹雪突然用一隻手抱起了她的腰,另一隻手已反腕拔劍,劍光一閃,他的人和劍竟似已合為一體,突然間已穿窗而出。

  陸小鳳卻早已經從另一扇窗於裡掠出,只聽馬秀真、葉秀珠怒喝著,也跟著追了出去。

  夜色深沉,晚風吹著窗後的菜園,哪裡還看得見人影?

  馬秀真道:「追,我們不管怎麼樣,也得把秀青追回來。」

  一句話沒說完,兩個人都已追出。

  酒店的主人躲在屋角,面上已無人色。

  剛才峨嵋四秀和西門吹雪在店裡有打鬥,弄的店裡一片淩亂不堪。

  白貓雪兒『喵』的一聲跳上桌子,然後不耐煩的走動著。

  屋裡漆黑一片,石秀雪縮在角落裡,心有餘悸。

  接著是有人被絆倒的聲音,然後還是有人被絆倒的聲音,是連續被絆倒兩次。

  「憶兒!憶兒!」花滿樓跌坐在地上焦急的呼喚,仿佛又回到了剛剛失明的時候,那種不安擔心恐懼無能為力一下子全部襲心而來。

  黑暗,花滿樓眼前卻只有一片黑暗。

  「七哥,我在這裡。」

  清亮的聲音從身後而來,尋著聲響,一把將女子抱入懷中。

  楚憶先是愣了愣,柔聲道:「七哥,怎麼了?我就在這裡啊。」

  花滿樓眼睛裡露出種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欣慰,又仿佛悲哀,勉強微笑著,道:「有你在真好。真好!」

  楚憶心中狐疑,一下下撫著花滿樓的背部安慰,道:「七哥這是怎麼了?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觸手的部位竟然有些濕潤之感,楚憶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手,也是漆黑一片。

  「點燈、點燈呀!」

  突然間楚憶撕心裂肺的喊聲,讓石秀雪回神了,迅速的掏裡火摺子吹亮,屋裡又燭影斑斑。

  一手的鮮紅,雖然不多,卻也足夠了。

  楚憶看了看手中的血,又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花滿樓,表情平靜的像是戴著一張面具。

  「你打算一直瞞我下去嗎?」

  花滿樓又笑了笑,笑很溫和,道:「這有何不可?」

  「果然,這世間,唯有愛人的刀,最溫柔,卻也是最殘忍的。」楚憶閉目喃喃,又道:「傷在後背後麼?給我看。」

  不等花滿樓再說什麼,楚憶將他反身按爬在自己腿上,利索的撕開他後背的衣裳。

  肩膀處有一搓小黑點,大概四五個的樣子,慢慢的滲出黑血來,黑點的周圍全部發紫,很明顯是中毒。

  石秀雪見狀掩口輕泣著。

  楚憶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停了。

  就在這時,她聽見陸小鳳的聲音在後窗外問:「他中的是什麼暗器?」

  楚憶默默道:「是毒針。」

  陸小鳳沉默了半晌。

  楚憶忽然道:「你幫我去找一個人,也許她有辦法。」

  「誰?」

  「上官丹鳳。」

  「好!我去找人,你留在這裡陪他。」

  說到最後一字,陸小鳳的聲音已在很遠

  「呐,憶兒?」花滿樓慢慢的開口了。

  「嗯?」楚憶悠悠的應聲,心思卻不知跑哪裡去了。

  「我真的很喜歡『靜』這個字,如果將來生的是女兒的話就叫『靜之』吧。」花滿樓滿心期待的輕撫著楚憶的小腹,也許這裡真的會有一個小寶寶。

  楚憶淒然道:「你……你不會死,我絕不會讓你死的,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和別人生小孩子去,生下的孩子也叫『靜之』。」

  花滿樓微微一笑:「其實這樣也好啊!」

  「你……」楚憶又急又氣,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月殺音殺

  「你……」楚憶又急又氣,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店外人影晃動,青衣如鬼魅一般,細細一看竟的三十好幾個,一個個都舉著火把,將黑夜照的透亮。

  火把上的火焰一跳一跳,發出刺鼻的油脂味道,還有『呲呲呲』的響聲。

  「青衣樓總樓主請麻衣聖教聖女楚姑娘去青衣樓一會。」

  其中一個帶頭的在小店外大聲呵道。

  竟是在這個時候……

  花滿樓急急地道:「你不能去!」

  「不去的話,你們一個也不能活。」只見帶頭的青衣人大手一揮,其他人便舉著火把將小店團團的圍住,大有要燒小店的架勢。

  楚憶淡淡的笑著,對花滿樓道:「我不去,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花滿樓喘息問道。

  「好好的活著。」

  花滿樓臉上已現出了一種可怕的死灰色,道:「我全身都好像已經麻木了,大概毒已快發作,憶兒,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了。」

  「我說你做得到,你便做得到。」

  楚憶臉上著笑意,眼睛亮晶晶,語氣盡是決然。

  「憶兒,你……」

  花滿樓上未理解話語中的含意,楚憶便又要動作了。

  「楚姑娘……」。

  「憶兒!」

  石秀雪和花滿樓驚叫著也無濟於事。

  薄唇貼在溫熱的肌膚上,本來應該親呢地動作,此刻卻偏偏如此的無奈。

  楚憶似乎想起小時候了,那個時候姥姥看著她的嘴唇總是搖頭。

  她記的姥姥的話是這麼說的,薄唇男人薄情,薄唇的女人薄命。

  『噗!』

  將一口黑紫色的血吐在一旁的小盆中,裡面竟帶著三四根黑針。

  「憶兒,停下來。」花滿樓聲音無力道,因為他知道她不會停下來的,而他卻阻止不了她。

  「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七哥你也莫要反抗了。」

  楚憶微微擦掉嘴角的血跡,聲音輕鬆道。

  那種麻麻癢癢還帶的微微疼痛的感覺卻比不上他心裡來的更的痛。

  那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從他身體中被吸出,帶走的卻是憶兒的性命。

  他的憶兒快沒有了?

  他的憶兒快沒有了。

  好像這個時候花滿樓才反應過來,心口狠狠的空掉了,試想一下將來的世界,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行走,一個人生活,那種日子連呼吸怕都是痛的吧。

  他不要這個樣子。

  又一口黑血濺在盆中。

  楚憶輕輕在咳著了幾聲,嘴角邊卻早是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了。

  「楚姑娘已經下定決心要救你,你這樣亂動只會讓她更難受。」石秀雪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最後還是出手點了花滿樓的暈睡穴。

  楚憶感激在看石秀雪一眼,對他,她總是狠不下心,結果只能反過來對自己狠心罷了。

  淡粉色的唇繼續貼在傷口上,一點一點的將毒血吸出,一點一點的看著血從紫黑色變成鮮紅色,花滿樓的呼吸還在,楚憶的心便放下了一大半,細心將的將他的衣裳攏好,又抹著他額上的汗珠,楚憶感覺自己頭又有些重了。

  「你……」石秀雪話到嘴邊又不知說什麼的好,她和她算是情敵麼?

  楚憶輕輕一笑,語言中有交代之意:「外面那些人都是沖我來的,我出去引開他們,你帶著花滿樓就藏在此處,陸小鳳一會兒就來。」

  石秀雪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那你……可要小心!」

  暈睡的花滿樓隱隱的聽人跟他在說話。

  「放心吧!我是不會死的,我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下。」

  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被塞進了他的懷裡。

  「這是我最最喜歡的雪兒,你要好好的養它,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要將它完好無缺的還給我,這是我們的約定噢!」

  帶著鹹咸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憶兒,你答應過我不出去的,不要走!

  他動不了,他第一次感覺到人生中的無情和殘酷。

  風從窗外吹進來,從門外吹進來,初夏的風吹在他身上,竟宛如寒冬。

  楚憶撿起一邊跌落在地上的玉笛子,然後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感覺不是那麼暈乎了,就開門直接走了出去。

  楚憶冷眼掃了這一群青衣人,一共三十二個。

  「既然知道我是麻衣聖教聖女,想必你們的總樓主也下了不少功夫吧。」手中的笛子輕巧的轉了幾圈:「想抓住我,先看看你們有沒有那樣的本事吧!」

  『吧』字剛剛出口,眾青衣人只覺眼前一道影子閃過。

  楚憶以突圍而去。

  楚憶暗暗思索著,不能飛得太快了,不然怕他們放棄追她,卻又回去為難小店中的花滿樓和石秀雪。

  但也不能飛的太慢了,畢竟她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對付這麼多人,而且她的時間也不多了,怕是等不到陸小鳳來了。

  楚憶使輕功於前,後面有一串人在追,而這些的人輕功都是參差不齊,本來好好的圍攻現在卻成一條直線分散開了。

  楚憶輕輕一笑,猛一回身,手中竟有東西彈出,追在她身後最前面的四個人應聲倒下。

  全部都是中了毒針,打石秀雪被她擋下來的四根毒針,還有花滿樓五根毒針,還有……打在她身上的四根毒針,一共十三根,她全部撿起來了,就是為了用在這個時候,只是不知這二次使用效果如何。

  看著滿地打滾的人,即使不要他們的命,也讓他們不能再對她動手。

  楚憶微微動了一下手指,還能動,可是因為中毒的原因全身都麻了,剛剛是因為毒針正好打在她的對心穴上,她及時封住的穴道,緊一時之用,才能撐到現在。

  第一波這輕功最好的四個人,已經倒下,下一波輕功差一點的有十二個人,這十二現在距她三十多米,這個距離,這個時間,夠用了。

  玉笛就口,右手食指在笛孔上輕按,強勁的山風灌入笛管。

  一刹時,笛聲清咧高亢,猶如長空驚鴻尖聲高叫,如千軍萬馬在草原上奔騰,如清水從萬丈高山上直泄化成瀑布,周過的樹木微顫,燕雀驚飛。

  眾青衣人只覺心頭大震,血氣上湧,連忙收斂心神,凝神抵拒。

  第二聲中音響起,中音沉穩,猶如大錘敲鼓面,如猶廟裡的高僧一下一下打著木魚,楚憶微微地笑著,眼底竟不見半分殺意,笛聲卻如刀如刃沖青衣眾人而去,那敲打的不是鼓面,也不是木魚,而是他們的耳膜……

  中音未落第三聲又伏,一串低迷柔軟的曲調縷縷吹,刹間,殺人之音也變的纏綿悱惻,進耳入心,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與不愉快,悶悶的胸間重沉沉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抓住了你的心臟在使勁的捏……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這次青衣人中吐血倒下了十七個,加上先前的四個,一共二十一個,那麼還有九個……

  音殺雖是很厲害,但也是相當損耗內力的功夫。

  視線有些模糊了,楚憶扶著樹,眯下眼睛,也許下一秒就合上,再也睜不開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去為難七哥。

  還剩九個。

  楚憶步下不穩的慢慢站好,口中一甜竟在地上濺出朵血花來。

  「她已經受了重傷!」剩下的幾個青衣人大呼著:「這丫頭是麻衣聖教的聖女,只要拿下她,總樓主重重有賞!」

  
心傷之人

  「她已經受了重傷!」剩下的幾個青衣人大呼著:「這丫頭是麻衣聖教的聖女,只要拿下她,總樓主重重有賞!」

  用衣袖抹著嘴角上的血跡,楚憶冷冷的笑出了聲,短笛在手,迎風而立,衣袂蹁躚,冷目淡然一掃。

  那種『何人敢來?』睥睨天下的氣勢竟讓眾人青衣人不敢在向前一步。

  肅靜的氣息在小樹林中蔓延開來。

  卻沒有人敢進一步,因為進一步的第一個人必死。

  卻也沒有人敢退一步,退一步將與榮華富貴擦肩。

  楚憶重傷又中毒,她拖不了多久了。

  而她在拖延時間,最起碼要等陸小鳳回來。

  夜風蕭瑟,月光清冷。

  忽然從林中傳著一聲輕響,在這靜持兩方中隔外的入耳,像是彈弓被打動的聲音。

  一枚小小的圓球狀物體猛然像楚憶這邊飛來……

  那是什麼?

  這個時候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一步,腳下微點,閃身避開,但是受重傷的身體還是稍緩了一點。

  在楚憶身後的兩米處,圓球物體落地處……

  『轟』一聲炸開來了。

  濃濃的火藥味道,還有大量的煙霧……

  是霹靂火雷彈。

  身後霹靂火雷彈炸開的巨大聲響,讓楚憶的耳朵『嗡』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

  耳朵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

  迅速的回過神來,被霹靂火雷彈炸傷的痛竟然讓剛著中毒麻木的身體有了一些知覺。

  現在僵局以被打破,她便要速戰速決。

  借著煙霧,兩方再次私殺。

  那一夜,

  刀刀劍劍碰撞著笛子的聲音,拳頭打有在身上的聲音,兵器割皮肉的聲音……

  驀然一聲弓弦之響,一隻利箭破空而來……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然後是靜,一切全都靜了下來,靜的讓人空洞,靜的讓人心驚,靜的猶如湖平……

  可是這樣的靜讓人在無奈的等待中變的慢慢的不耐煩,這樣的靜太易容讓人打破了。

  確定打鬥聽停了許久之後,石秀雪的精神才放鬆下來。

  這一夜她過得心驚膽顫。

  石秀雪這才將倒在一邊的花滿樓扶起端坐,解開他身的上穴道。

  花滿樓緊緊地抱著懷中的白貓,緩緩地睜開眼睛,黑色的眼珠很黑,很沉,很靜,仿佛能是熔掉一切一般。

  花滿樓站了起來,似乎呆住,過了很久,道:「天亮了?」

  聽不到任何情緒的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天色已經變成墨藍色的。

  『啪』的一聲門被人打開了,進來是竟是陸小鳳。

  「你終於回來了。」石秀雪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陸小鳳掃了一眼屋中的兩人,下意識的道:「小憶呢?」

  花滿樓先是一愣,好像聽到一個熟悉名字,拉起了一個導、火、索。

  全身一冷,像身入冰窖,臉色慘然。

  他感覺自己快瘋掉了,但他並沒有瘋,也沒有叫,只是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盡力飛掠出去。

  人呢?

  外面沒有人,沒有活人,也沒有死人。

  有一片寂靜。

  空氣中夾雜著各種味道。

  血腥味、青草味、火藥味、還有露水味,以及那淡不可聞的蘭香……

  漸漸握緊了拳頭。他的手白皙而柔軟,指甲掐入肌膚之中,化為鮮血,一滴、一滴,緩緩滑落到地上。

  他什麼都沒有說,黑不見底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前方,依循著蘭香之前行著。

  陸小鳳與石秀雪緊緊地跟在後面。

  一路的血跡是怎麼清理也清理不掉的,

  或者是別人的,

  或者,是憶兒的……

  「那是……」陸小鳳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一隻青紅之色,搶花滿樓一步先撿了起來。

  「陸小鳳,你撿到了什麼?」花滿樓一聲怒喝:「別瞞我。」

  「是……」陸小鳳猶豫一下,最後將撿著之物遞給了花滿樓。

  是楚憶的青玉笛,紅色的是笛上的斑斑血跡……

  青玉紅血,帶著更為不祥不幸的氣息。

  「那樹上好像有東西!」石秀雪驚呼一聲,道:「是一支箭。」

  「喵喵喵!」

  這次是雪兒先跑了過去,然後雪兒發出那種好似哭泣一般的叫聲。

  『砰』的一聲,有什麼被陸小鳳從樹上拔下來了。「

  「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陸小鳳輕歎一聲:「這只箭全身都染著血跡,怕是射箭之人力大無窮,將人射穿後,箭還未停下,最後釘在樹上。」

  一隻沾滿血跡的箭又被放在花滿樓的手中,觸手的粘稠感,讓他將箭快握碎了。

  「還有這個,就繞在箭上的,怕是箭穿過人身體時被帶下來的。」陸小鳳悠悠的道。

  一個小東西又落入了花滿樓手中,那小巧的模樣,那溫潤的手感,那仔仔細細安安靜靜的綻放著三十二瓣。

  是憶兒的紫玉蓮花。

  那紫玉蓮花佛仿在他心上狠狠的一擊,然後是無盡的疼痛。

  痛!

  好痛!

  極度的心痛!

  腦中全是憶兒被箭竄穿的樣子。

  不敢想像,她所承受的苦,昨夜就在這個地方她身受重傷還獨戰三十二個青衣人,而他卻……

  花滿樓一手撐地,一手抓住胸口,慢慢地坐了下來,四周圍似乎又靜的下,分不清是心裡痛還是身體的痛,心口像要炸裂一般的劇痛,痛得他幾乎可以把心嘔了出來。什麼也不敢想,他什麼也不敢多想。

  他沒有淚,只是心痛痛到漠然。

  他沒有動,他第一次感覺到人生中的無情和殘酷。

  黑暗,花滿樓忽然發覺自己已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寂寞中。

  「我究竟算什麼?我都做了些什麼?」他的耳旁仿佛有個聲音在冷笑道:「你只不過是個瞎子,一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瞎子!」

  瞎子的生命中,本就只有黑暗,絕望的黑暗。

  他抱膝坐在初夏的晨風中,忽然覺得人生並不是永遠都像他想像中那麼美好的,生命中本就有許多無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

  他站起來慢慢撿起白貓、青玉笛和紫玉蓮花。

  走過門外的草地,草地已被露水濕透,他的鞋子也被露水濕透了。

  青!衣!樓!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恨,恨的鮮血淋淋,恨的鑽心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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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

  花滿樓本是個愛笑的男子,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那一雙溫柔漆黑的雙眸儘管看不見,看見過那雙眼的人都會感覺到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但如今,那一雙會笑的很溫暖的眼中,只剩下了虛無一般的絕望,以及可以刺痛人心的恨!

  花滿樓抱著白貓慢慢走回客棧,中途慢慢的下起了細雨,伸手接住了天上零落的雨細。那雨真的很冷很冷,他的手也很冷,他的心更冷……

  憶兒,這人間太冷太冷了。

  「喵喵喵!」懷中的白貓輕輕地叫了幾聲,然後舔著花滿樓的手指,似是在撒嬌,似是在安慰。

  這就是你將它留給我的原因麼?

  但是一個人還是太寂寞了。

  花滿樓閉了閉眼睛,緊緊將白貓抱在懷中,像一個久經寒苦的人,找到了那一絲絲的溫暖,狠狠的抓住了便不願放手一般。

  再進幾步便到了客棧,他便無端端地想喝酒。

  「公子爺,您回來了!」

  剛剛開店門的店小二很熱情的打招呼,見眼花滿樓此時的模樣竟也有些怔住。

  昨天店裡住進了一個軟綿綿、俏生生的公子,可這一夜過去了,這公子不但衣衫破爛,而且看起來也有些失魂了,莫不是昨夜被那女飛賊采了『花』……

  店小二忙搖了搖頭,趕快清理掉那些不良的思想。

  「有酒麼?」花滿樓慢慢的問道,說罷從懷掏出塊銀子倏地拍在桌子上,竟入木三分!

  正在算帳的掌櫃這才大夢方醒,抬頭看一下花滿樓,滿臉陪笑,又瞪了一眼店小二:「還不快招呼客人。」

  店小二忙把一張方桌擦拭乾淨,努力將嵌在桌子上的銀子拔下來,一邊直道:「公子爺真是武功高強。」

  花滿樓低低地自嘲:「武功高強?哈!武功高強有什麼用?又有什麼用啊?我連她都護不了……」

  糟糕,好好的公子爺魔怔了。店小二心裡暗暗道。

  掌櫃的恭恭敬敬捧過一缸子酒,倒了一大碗。

  「這是本店最上好的花雕酒。」

  管它叫什麼名兒呢,花滿樓不管也不問端起一碗酒,一拂衣袖,一飲而盡。

  旁邊傳來貓『喵喵喵』的叫聲。

  花滿樓悽楚一笑,道:「雪兒也要和我一樣一醉解千愁麼,來!我幫你也倒上。」

  一手提著酒缸子,桌上放著一隻大碗,嘩嘩啦啦,酒有一部分倒在碗中,但多一半卻倒在桌上。

  這是時石秀雪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揮退了掌櫃。

  「我來幫你。」

  說罷,將花滿樓的酒碗重新倒滿酒,她想這個時候酒對他是最好的。

  白貓在一邊舔著酒喝,花滿樓在另一邊大碗大碗地喝的。

  也不是第七碗還是第八碗的時候。

  陸小鳳攔住了他。

  「你不會真的以為她死了吧?」陸小鳳恨恨道。

  花滿樓沉默了很久,喝完酒後有三分酒氣的臉又變得慘白慘白。

  「生不見人,死也要見屍。」陸小鳳又道:「可是我沒有看到屍體,你這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花滿樓沉默了很久,才長長歎息,嘴角動了動,想還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聲音太大了,會傷到自己的心一般。

  他現在想聽陸小鳳說,最起碼陸小鳳現在比他清醒多了。

  「此事透著一股子蹊蹺。」陸小鳳道:「青衣樓的總樓主不是獨孤一鶴嗎?既然獨孤一鶴以死,為什麼還有青衣樓的人說什麼,總樓主請小憶去一會?」

  「我師傅才不是青衣樓的總樓主。」石秀雪連忙抗議。

  陸小鳳比一個停的動作,接著道:「而且他們知道小憶麻衣教聖女的身份,怕是暗中查了許久了。既然查了這麼久,難道最後就是為了把小憶殺了?」

  花滿樓扶著酒碗的手緊了緊,似乎想到了什麼,道:「憶兒在說『那個大金鵬王是假的』那句話時語氣很明顯的不對勁。」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石秀雪大呼。

  「你看到什麼了?」

  「楚姑娘的右手臂上也有三個小黑點。」石秀雪忙補充道:「和花公子背上中毒針的樣子一模一樣。」

  --憶兒,你怎麼了?

  --感覺肩膀有些不舒服。

  當是他明明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為什麼不能再機靈一點能?昨晚不但他中了毒針連憶兒也中了毒針,在那樣子的情況下,他卻丟她一人。

  「剛好在說『那個大金鵬王是假的』的話時中了毒針,這也太巧合了吧。」陸小鳳托著下巴道:「與金鵬王朝相關的人,閻鐵珊死了、獨孤一鶴也死了,而且獨孤一鶴顯然也不是青衣樓的總樓主、大金鵬王是假的,上官丹鳳不知去向,就只剩下霍休了……」

  「你的意思是?」石秀雪好奇道。

  「這件是最後得到最大利益的人便是霍休吧。」陸小鳳又對花滿樓道:「別擔心,小憶中毒,現在又落在可能落在毒者的手上,毒應該會解的,畢竟他們抓了小憶得目的不就是為了威脅我們嗎?」

  花滿樓沉默了很久,才長長歎息,道:「我只是擔心那一箭,是射在肩膀的什麼位置才能將紫玉蓮花一併扯下來?」

  左肩膀向下一邊是心臟的位置,左肩膀偏右或者右肩膀偏左一點就是脖子的位置……

  他真的不敢在想下去了……

  「沒發現屍體就證明小憶被他們帶了回去,被帶回去就證明小憶那時還活著。」陸小鳳道。

  誰會帶一具屍體回去,更何況如果真的射上了心臟或者是脖子,那可當場會要命的。

  陸小鳳對花滿樓安慰道:「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是想著小憶現在正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去救她就行了。」

  --放心吧!我是不會死的,我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下。

  是的。

  這是憶兒答應他的是事。

  「請問……」

  這時一個戴著垂紗帽的黑衣老婦人站在他們面前,沒有人知道這位黑衣老婦是怎麼站在他們面前的,因為他們誰也沒有聽到腳步聲,連花滿樓也沒有聽到這人的腳步聽。

  無聲無息,像是突然間冒出來一樣。

  
黑衣老婦

  「請問……」指著桌上的白貓問道:「它的主人去哪裡了?」

  花滿樓心下一驚,這聲音聽起來是老婦的人是來找憶兒的,是敵是友?

  花滿樓這一猶豫便沒有馬上做答,陸小鳳和石秀雪則也帶著防備的心理。

  見眾人不作聲,黑衣老婦冷冷的『哼』了一聲,才又道:「你們誰是花滿樓?」

  「正是在下!」花滿樓答道。

  黑衣老婦將花滿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許久,才道:「果然有幾分人模狗樣。」

  「噗--」陸小鳳笑噴了,還是頭一次聽有人這麼說花滿樓。

  花滿樓又道:「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老身複姓上官,單名一個翎字。」

  這個名字憶兒曾經提過。

  此時,黑衣老婦便摘下來垂紗帽放在桌上,先入目竟一頭花白的頭髮,卻有著是一張三十幾歲不到四十歲的臉,雙目炯炯有神,氣度雍容華貴,想是身份定不尋常,只是這張臉倒是和上官丹鳳有幾分相似。

  複姓上官?

  「敢問老人家和上官丹鳳有什麼關係?」陸小鳳道。

  上官翎一陣思索,好像並不知道上官丹鳳是誰,後來冷冷地哼一聲才道:「你說的上官丹鳳莫不是老身那苦命又不爭氣的內侄女。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內侄女?

  莫不是那位金鵬王的姐姐或者是妹妹。

  「前些日子聖女來信,說是找到了老身的家人,讓老身來認一認,誰想那竟是個冒牌貨。」上官翎忿忿不平,道:「哪有弟弟不認識姐姐的?混帳!簡直混帳!」

  看來這位便是憶兒請來的『證人』了。

  石秀雪適時的遞過一杯茶來,細心道:「前輩莫氣莫氣!喝茶喝茶。」

  上官翎喝了一口茶又道:「說來,我教聖女呢?」

  「……」眾人無語,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

  「楚姑娘被青衣樓的人抓走了。」

  楚憶是被痛醒的,醒來的時候露出一個絕大絕大的微笑。

  會痛而不是會麻,那麼就是代表她的毒已經解了,而且那晚被霹靂火雷彈炸傷的耳朵好像也好了一些,再摸了摸左肩膀,竟來有人為她包紮好了,但還是很痛很痛,痛得恨不得將自己敲昏掉。既然這樣子都死不了,她看她就可以升到『禍害』級別了,因為禍害一千年嘛。

  既然沒有死,那麼就是一件高興的事,儘管再在很痛,但是她的表情還是微笑著的。

  「你還有心情笑?」

  屋裡還有人?

  楚憶輕輕的轉過頭去看。

  落日的餘暉已消失,小小的木屋子有些暗。

  一個人幽靈般忽然出現在門口,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美得溫柔而甜蜜。

  「上官丹鳳?」楚憶想了一下,大概兩秒鐘,又改口道:「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笑了,道:「你果然知道。」

  「你可以否認的。」楚憶認真的建議道。

  「那你呢?刑靜公子?」上官飛燕嫣然一笑,欺身前來道:「還是楚憶姑娘?你騙我們騙的好慘呀。」

  「有麼?」楚憶歪著頭,道:「楚憶是我,刑靜也是我,上官飛燕是你,可上官丹鳳不是你,本質上是有差別的。」

  「你……」上官飛燕一下揪住楚憶的衣領處,隨手扯動了傷口。

  楚憶表情沒變,背上冷汗直冒,手輕輕將上官飛燕揮開:「放手!」

  上官飛燕自是沒有想到受了重傷的楚憶竟然還有這樣的力氣,臉色變了變,又道:「像怎麼知道我不是上官丹鳳的?」

  「你知道你最大的錯是什麼嗎?」楚憶微微一笑,道:「你不應該在第一次見花滿樓時用上罌粟花香味的胭脂。你以為可以掩蓋住身上的氣味讓花滿樓聞不出來,但是,這卻引起了我的注意,用『罪惡之花』做胭脂,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很特別的女人,特別到讓我不得不去注意你。」

  「但是這點完全不夠……」上官飛燕笑得甚是甜蜜,微微帶了一點點諷刺的味道。

  「後來上官雪兒告訴我她姐姐被人殺了,還可能埋在花園裡,我便告訴上官雪兒,有死人被埋在花園裡的話,那麼埋的地方一定在全緣花下面,什麼『全緣花下必埋屍骨』都是我騙上官雪兒呢。因為那全緣花快枯死了,而周圍的地面上還螞蟻蟲子都沒有,讓我不得不懷疑,也許下麵真的有埋著一個被毒死的人……」

  說著,楚憶輕輕的笑了:「但是我又不想親自去挖,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派了人在暗中監視我們,所以,我在等你們自己露出馬腳,可是……」

  「可是,那天晚上有一場大風暴雨,大風吹倒了樹,樹壓倒了圍牆,砸了全緣花,那樣的痕跡,即使有人把屍體挖出來你也不知道。」上官飛燕得意地笑道。

  「可是那一夜刮的東風,那麼樹倒的方向是東邊還是西邊?」楚憶突然道:「為什麼會砸到了北邊牆呢?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上官飛燕吃驚的看著你,道:「你如果、如果……難怪他會對你、對你……」

  他?

  他是在指花滿樓麼?

  楚憶笑了笑,道:「這便是你的第一個破綻,第二破綻,你不應該在山神廟唱歌。」

  「為何?」上官飛燕道。

  「我會音殺,想必你也知道,我對人的聲音雖然沒有花滿樓那麼辯的仔細,但是對聲音中有情緒我可聽的清清楚楚。」楚憶道:「那夜你在山神廟唱歌很好聽,淒美婉約哀怨,但是你卻少兩項最重要的情緒……」

  上官飛燕道:「什麼情緒?」

  「假如你真被人綁架了,你不會害怕和恐懼麼?」楚憶笑道:「害怕和恐懼的人在唱歌是什麼樣子你可以試想一下,歌聲都應該是斷斷續續,但是你唱歌的聲音連顫抖一下都沒有……」

  「也許是我膽子大呢,呵呵!」上官飛燕笑道。

  「那麼我就說你們的第三個破綻吧!」楚憶輕歎一聲,有些人真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看來要斷了她所有後路才行。

  此時楚憶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了。

  「還記得我說過的上官翎麼?」楚憶道。

  上官飛燕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上官翎是誰麼?」楚憶道。

  上官飛燕搖了搖頭。

  「大金鵬王朝的飛鸞公主,真正大金鵬王的姐姐,你說有弟弟不認識自己的姐姐麼?」楚憶笑道。

  上官飛燕臉色大變。

  「既然這金鵬王都是假的了,那麼丹鳳公主會是真的麼?那麼與丹鳳公主長的很像的上官飛燕便成了我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刑靜笑了笑,突然道:「還有,今天你一身的罌粟香味沒有洗乾淨。」

  上官飛燕下意識的道:「我明明有洗的幹乾淨……」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什麼,上官飛燕惡狠狠得看著楚憶,道:「你詐我!」

  「這下是你自己承認的。」楚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才道:「沒有那個智商就不要玩那種心計,你布的局全是洞,讓我不忍直視。」

  「你……」上官飛燕氣的直哆嗦。

  「你今天來不是找我說這些的吧?」楚憶微微一挑眉:「帶我去見你的主人吧。」

  
白馬山莊

  酒是用青花瓷壇裝著的,倒出來時,無色無味,幾乎和白水差不多,可是用新酒一兌,空氣裡充便滿了芬芳醇厚的酒香,紅泥小火爐的火拼不大,卻恰好能使得這陰森寒冷的山窟,變得溫暖舒服起來。

  霍休身上穿著套已洗得發了白的藍布衣裳,赤足穿著雙破草鞋,正坐在地上,用一隻破錫壺,在紅泥小火爐上溫酒。

  這便是楚憶看到的景象。

  「你便是霍休?」

  明知道眼前人是霍休,但楚憶還是問道。

  「你便是楚憶?」

  霍休微笑著,轉過頭,一雙發亮的眼睛,使得這已垂暮的老人看來還是生氣勃勃。

  「如果你沒有抓錯的人的話,我便是楚憶了。」楚憶道。

  「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姑娘。」霍休微笑著道:「你若是不怕弄髒你的衣服,就坐下來喝一杯吧!」

  楚憶也隨便的坐在地,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著霍休遞過來的酒,搖了搖頭,道:「你在調查我時就應該知道,我不擅飲酒。」

  「那麼你為什麼要坐下?」霍休問道。

  「因為我受傷了,我累了,我想坐下,這些理由夠不夠?」楚憶回答道。

  霍休笑了,道:「真是一個大膽狂妄的丫頭。」

  「謬贊了!」楚憶毫不客氣的將『大膽狂妄』四個字當成讚美。

  霍休又笑了。

  「你是怎麼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楚憶突然道。

  「你應該心中有數才是,白馬山莊。」霍休一雙發亮的眼睛盯著楚憶,表情很和藹:「買下千畝田地建山莊建馬場……那真的是很大很大的一筆錢……」

  「你應該知道我與花滿樓的關係,若說是這山莊馬場是為花家而建,我只是一個代表人呢?」楚憶笑著提出另一個可能。

  「這個可能我曾經也想過,但是……」霍休道:「房契地契的名主都是你一人,而且你用來買地的金銀珠寶不尋常……」

  「如何個不尋常法?」

  「煉金的方法出自大金鵬王朝,這等可算尋常?」霍休道。

  捂額,楚憶微微歎道:「果然是這裡的問題,大金鵬王朝與我教甚有淵源,我瞭解你們,但你們同時也瞭解我,是我大意了。」

  霍休點點頭,說道:「果真是個聰明的丫頭,再過幾年……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有意思、大膽狂妄、聰明,看來你對我的評價不錯啊。」楚憶微微低垂著頭:「那麼這一次『請』我過來,有何指教?」

  「我要復興大金鵬王鵬,還請姑娘助我一助。」霍休用一雙發亮的眼睛盯著她,充滿了夢想的光彩。

  「我?」楚憶笑道:「你怕不是要我助你吧?你看中是我身後的勢力吧?」

  麻衣聖教,甚至是……江南花家……

  「重建大金鵬王朝,呵!」楚憶輕輕一笑:「我教不過區區三百多人如何助得了你?」

  「這個不勞楚姑娘操心。」霍休道:「我們為了復興金鵬王朝以準備好了軍餉和武器。」

  楚憶微微驚訝一番。

  霍休道:「我們利用金鵬王朝的財富,的確又賺了不少錢,再遊說大明王朝當朝的重臣,借兵出師,只是……只是我們出師無名。」

  「當年的小王子已死,金鵬王朝的王族上官一氏怕是只剩女子,所以你才派人冒充……借陸小鳳之手除去了閻鐵珊和獨孤一鶴,而閻鐵珊和獨孤一鶴死後他們的金銀全落入你手中……」楚憶笑了笑,道:「但是,現在當年的小王子已死,你們還是出師無名。」

  「你錯了,就算了小王子死,我現在還是出師有名……」霍休的眼中充滿了算計的光芒。

  「哦?」楚憶倒是好奇了:「又找人冒充小王子麼?」

  「不!」霍休輕笑著搖了搖道:「因為我找到一個人,有此人在,比小王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人是誰?」楚憶問道,話才一出口臉色馬上變得慘白慘的。

  「楚姑娘是個聰明人,看來你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霍休道。

  左肩膀這時變的很痛很痛,楚憶試著左手攥緊放鬆,攥緊放鬆,攥緊放鬆……

  如此從重了幾遍,終於還是鬆開了左手……

  「如果……」楚憶的聲音聞不可及的抖了一下,道:「如果那人不答應呢?」

  「老夫有是手段用到她答應為止。」霍休語氣堅定。

  楚憶一下感覺到有些發冷了,連忙緊緊將自己抱住,氣語淡然道:「自幼便與父親分離,其實父親教我的東西並不多,並是他卻教給我了一項最重要東西。」

  霍休自然知道楚憶的父親是誰。

  「父親告訴我:有一些東西,有一些事情,就算拼盡性命也不能沾染一星半點。」

  *

  「你要走了?」花滿樓慢慢的問道。

  「是的!」石秀雪道:「所以今天是來辭行的。」

  陸小鳳微微挑眉,道:「你要去哪裡?」

  石秀雪黯然道:「先的找個地方將家師埋葬,然後去找西門吹雪將秀青討回來,不知秀青可否安好……」

  陸小鳳道:「我會去替你找她回來的。」

  石秀雪頭垂得更低,過了很久,才輕輕道:「我還有句話要告訴你們。」

  花滿樓點了點頭,等待她說下去。

  「我師傅不是青衣樓的總樓主。」石秀雪下著下唇,悄悄的用衣袖拭了拭淚痕,才接著道:「家師這次到關中來,就因為他老人家得到個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樓,就在珠光寶氣閣後面的山上。這句話本來是秀青要想告訴你們的,可是她還沒有說出來,就已……就已……」

  陸小鳳忍不住道:「無論誰得到的消息,都不一定完全是正確的。」

  石秀雪霍然抬頭,道:「但秀青卻是因為這句話而被人暗算的,顯然有人不願她將這句話說出來,所以我認為這句話一定很重要,才來告訴你,我想楚姑娘也許、也許被關在那裡,希望你們能儘快的救出她……」

  「謝謝你的好意。」花滿樓淡淡的笑著,竟全完沒有一絲絲笑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這麼佩服一個人,她是第一個。」石秀雪苦笑道:「有那樣一個女子做情敵,我怕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對不對?」

  花滿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最後點了點頭,又狠狠的點了點頭。

  「我是即怕聽到這答案,又怕聽不到這答案。」石秀雪又垂下了頭,沉默了很久。

  「那麼你保重。」

  「我很欣賞楚姑娘,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要和她做朋友,麻煩你轉告一聲。」

  石秀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下真好,她沒有情敵,也許還多了兩個朋友,這樣也不錯。

  
王朝舊事

  珠光寶氣閣後面的山上,霍休的小樓就在山后,前山雖已化做了一片火海,山后卻還是和平而寧靜的。

  門上那個「推」字仍在,陸小鳳就推開門,同花滿樓和上官翎三人走了進去,這是他第一次推開這扇門,說不定也就是最後一次。

  山腹是空的,山腹的中間,有個小小的石台鋪著張陳舊的草席,霍休赤著足,穿著件已洗得發白的藍布衣裳,正在盤膝坐在草席上溫酒,好香的酒。

  石鋪的中間倒著一個人,是已經斷氣的上官飛燕,她的咽喉已被割斷了,血還沒有凝固。她的臉上充滿了驚訝和恐懼,顯然她也想不到殺她的這個人,竟真的能下得了毒手!她死也不相信。

  石鋪左側角落也倒著一個人,正是昏迷多時的楚憶。

  「憶兒,憶兒!」

  尋著蘭香味,花滿樓將楚憶抱在懷中,感覺著她淡淡的身溫,竟是喜悅的,但僅僅的是一刹那的喜悅。

  懷中的人不言不語不動,除去還有體溫以外竟毫無生氣。

  「傷在哪裡了?傷在哪裡了?」花滿樓心中一急,手便朝著楚憶身上血腥味最重的地方摸去。

  「嘶……」昏迷中的楚憶微微皺眉:「好痛!」

  花滿樓嚇的手縮了出去。

  「給我看看。」上官翎從黑紗垂帽中露出擔心的表情。

  上官翎輕輕的握住楚憶的手腕搭脈,又看了一下左肩膀上的傷口。

  「傷口有些發炎了,可能會發燒……她昏迷不醒的原因……」上官翎皺了皺眉,道:「她昏迷不醒的原因是餓的。」

  花滿樓怔住了。

  「這丫頭憶經有三天沒的進食了。」霍休也微笑道。

  「為何?」

  花滿樓這話一問出口就發現不對勁了,憶兒的個性不會是那種古板又呆刻的人,她做不到絕食抗議這種事。

  靈光一閃。

  「你在食物里加了什麼?」花滿樓臉色大變:「難道是罌粟?」

  「對!可是這三天以來,這丫頭竟然一口也沒有碰過那些飯菜。這丫頭說……」霍休閉目思考:「她說,有一些東西,有一些事情,就算拼盡性命也不能沾染一星半點。」

  「倔脾氣的壞丫頭,和她娘一模一樣。」上官翎從袖中掏著個瓷瓶倒出一些藥丸,給楚憶服下,道:「暫保性命無憂。」

  「如果上官飛燕有楚丫頭一半的性子,我也許會留她的性命。」霍休微笑道。

  「上官家的人全都被你下了罌粟,又全在你有控制之中,你為何還要殺他們?」陸小鳳問道。

  「冒牌沒有人會珍惜,能有一個冒牌就能有無數個冒牌。」,霍休目光慢慢得就像是柄出鞘的刀,他沒有再說話,只慢慢的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下去,道:「何況這個冒牌已經暴露了,就沒有存活的價值了。而且我還找到了比正版更好的收藏版。」

  「收藏版?你說的是誰?」陸小鳳問道。

  霍休手指輕輕一指,便點中了昏迷中的楚憶。

  「我要復興大金鵬王朝,一切都准好了,就差一個揭竿起義的領頭人,本來上官丹鳳的父親是最好的人選,但是,他已經死了,所以楚丫頭是最好的選擇……」

  「根本不行,小憶根本不是大金鵬王朝之人,讓她當揭竿起義的領頭人,先不說她願不願意,我看霍休老頭你是老糊塗了。」陸小鳳笑道。

  「看來來你們還不知道。」霍休慢慢道:「難道在楚丫頭沒告訴你們麻衣聖教是出自金鵬王朝嗎?麻衣聖教的聖女便是大金鵬王朝的大祭司……」

  陸小鳳花滿樓大驚。

  --大金鵬王朝護國聖教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教內高手如雲,可以算是大金鵬王朝的終極武力,而教中的是以女性大祭司為領導者,以護大金王朝為要任,只是百於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讓聖教所有的人都失蹤了!

  這是上官飛燕冒充上官丹鳳時告訴他們,看來竟有幾分是真的。

  「大金鵬王朝是一個奇特的國家,雖然建立在很遙遠的地方,但世代安樂富足,不但田產豐收,深山裡更有數不盡的金沙和珍寶,但是這樣富足的大金鵬國的軍隊戰力幾乎為零。而這時由遠方了來了一個家族,就是麻氏家族,麻氏家族的人並不多,那時大概只的兩百左右人,但是他們個個武功精湛,做作士兵可以以一敵百,他們信奉奇異的宗教,麻氏一族的聖女便是教中神一般的存在。」霍休一字一字說的很慢很慢。

  「麻衣聖教要傳教和生存,大金鵬王朝需在軍隊,所以兩方就達成了協定。大金鵬王朝付給麻衣聖教大量的金銀,封麻衣聖教為護國聖教,封他們的聖女為大祭司,讓他們可以在大金鵬王朝廣收信眾。而麻衣聖教則成了大金鵬王朝雇傭兵,同是為大金鵬王朝培訓軍隊。」

  「後來呢……」花滿樓問道,當權者將手中的軍隊交與另一方勢力,這本就不是長久之計。

  「後來,當軍隊慢慢強大時,就出現了各種隱憂,當時的國君並不信任麻衣聖教,本想是想讓麻衣聖教教眾與大金鵬國民慢慢的聯姻融合,可是……」霍休道:「麻衣教中人不與外人通婚,除非……」

  「除非什麼……」陸小鳳問道。

  「除非加入麻衣聖教,信奉他們所信仰的神。」霍休悠然道:「這樣他們想從靈魂上控制這個國家,我以前是這麼認為了,也許當時大金鵬國國主也這麼認為……」

  「顯然是發後來發生了什麼,讓你們改變了想法。」陸小鳳笑道。

  「是的!眼見麻衣聖教的勢力一點點的擴大起來,教眾幾乎占了大金鵬國人數的多半,當時的國主就想一個釜底抽薪辦法……」

  「什麼辦法?「花滿樓問道。

  「召當時的麻衣教聖女入宮。」霍休語出驚人。

  聞言的兩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連陸小鳳都不得不承認這是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麻衣聖教眾可是為了他們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而犧牲他們的聖女?」花滿樓問道。

  
擇婿標準

  「據我所知,麻衣教對自家聖女的夫婿選擇可有嚴格條件,光一夫一妻這一點怕是你們當時的國主就做不到吧。」花滿樓問道。

  「不僅如此聖女的夫婿必須武功高強,不傷一人隻身闖入麻衣教總壇中,在眾目睽睽之下摘下聖女象徵神的面具才算是合格,而婚後必需永遠住在總壇之中不能離去,除非聖女死去……」霍休補充道。

  「這分明倒插門女婿加終身的□□,我想沒有一個男人願意的。」陸小鳳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了看花滿樓,又道:「失言失言。那時你們的國主可是沒有一點符合條件的。」

  這就像是有一個男人明明是一個爛人,也不符合人家的擇婿標準還對人家不懷好意圖謀不軌,但偏偏這爛人有錢又有權,將女兒嫁給他之後一家沾光,如果不將女兒嫁給他的話,怕是有生命危險……

  但是,麻衣教的聖女豈是一般人家的女兒可比,那是他們的神,他們的信仰,他們的教規,讓他們背叛這些,可能嗎?

  「麻衣聖教教眾可有為了他們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而犧牲他們的聖女?」花滿樓問道。

  「沒有。」霍休的語氣有淡淡的欣賞訝異與一點點的悲哀:「他們拒絕了君主,當夜麻氏一族人趁著月夜風高便悄悄的離開了大金鵬國,走的乾乾淨淨,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裡了。」

  陸小鳳和花滿樓頓時無語欣賞。

  「後來……」霍休閉目,慢慢的思索著:「沒有麻衣教的督軍與保護,大金鵬王朝似乎又變回來了原來的樣子,甚至比原來的更差。金銀財寶輕易得來更不再珍惜,人民的生活過的十分的安逸,憂勞可以興國,逸鬱可以亡身。短短的一百多年大金鵬國王墮落的一無是處。而這時罌粟來了,出現了,讓大金鵬國的人更加腐爛。」

  這便是一個國家的滅亡史。

  讓人心痛卻是一點點也不值得同情。

  讓人沉重卻不知得不去思考些什麼。

  「這樣懷璧其罪的大金鵬王朝引鄰國的垂涎,竟聯合了哥薩克的鐵騎,引兵來犯。」霍休諷刺的一笑:「你們知道他們的出兵理由是什麼嗎?」

  「是什麼?」

  「君權神授,大金鵬王氏一族先祖竟企圖納神為妾,對神不敬,引來天罰,我等均替天行道。」霍休微笑道:「這樣的理由是不是很可笑,既然他們能用這樣的理由,那也莫怪我與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了。」

  「所以你才抓了小憶,因為她是你們口出的『神』,以神的名義起義確實比大金鵬王室後人來的更名正言順些。」陸小鳳道:「畢竟這是一個信神的世界。」

  「你想憶兒幫你起義,想來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花滿樓道,將懷中的人抱的更緊些。

  「是的,她沒有同意。」霍休又道:「我本是想在她身上用些手段,但是這丫頭先是絕食將自己弄奄奄一息,讓我實在不好下手,怕一不小心弄死她。」

  「你覺得我會讓你再傷害她麼?上官木?」上官翎突然開口道。

  再次聽到這聲音,霍休對著上官翎有些疑惑了,開口道:「你是翎公主?」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上官翎摘下垂紗黑帽,五十多歲的年齡,卻是三十多歲的面容。

  「當年,只留你一個人守城,我以為、我以為……」霍休明顯有些激動些,又關心道:「想不到你還活著,這些年過的可還好?」

  「我最後是被麻衣聖教的人所救,近年來我是一直生活在麻衣聖教。」上官翎微微歎了口氣:「我來是想告訴你,麻衣聖教沒有對不起我們,反倒是我們……是我們對不起人家,你收手吧!」

  「收手?」霍休冷冷的笑道:「你們知道這裡這麼大一塊地方本來堆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陸小鳳好奇地問道。

  「金銀珠寶,無數的金銀珠寶。」霍休的神情十分有興奮。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你已這麼大年紀,要那麼金銀珠寶幹嘛?將來難道還要將它帶進棺材裡?」

  「哈!」霍休輕笑一聲:「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有一個夢想,一直不停的攢錢攢錢再攢錢,因為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光復金鵬王朝。但是人心是善變的,而我忘記了人心是善變的,當年金鵬王朝逃出來的小王子與其他重臣都忘記了我們當時的理想,連當年寧可戰死的翎公主都不願復興我大金鵬國,你說還有什麼人能值得的信任的呢?如今一回頭發現我只有剩下錢了,也發現只有這些金銀永遠不會背叛出賣我,在現在看來,金錢是比人可靠的多。」

  「你只是一個寂寞的老人。」花滿樓道:「寂寞到為了錢而賺錢,還做了錢的奴隸。」

  「如果楚丫頭能早生十年我也許都不會這麼寂寞到只剩錢了。」霍休道:「中了毒還打殘了我青衣樓三十二位樓主,最後還不得不對她用上了千斤弓,真真的好氣魄……」

  「你知道為什麼那三十二位青衣樓主只被打殘了嗎?」花滿樓道。

  「為何?」霍休問道。

  「因為她不殺人。」

  「那我就更留不得你們了。」霍休也歎了口氣,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將這裡的東西都搬走?」

  眾人不語

  霍休接道:「因為我已準備將這地方,留作你們的墳墓。你們能葬在青衣第一樓下,也該死而無憾了。」

  陸小鳳歎道:「看來石秀雪的情報是真的,青衣第一樓果然就在這裡。你可是青衣一百零八樓的總瓢把子?」

  霍休微笑道:「我比較喜歡別人稱呼我為總樓主。」

  說罷,霍休他的手輕輕在石臺上一按,突然間「轟」的一響,上面竟落下個巨大的鐵籠來,罩住了了霍休和霍休所坐的石台。

  陸小鳳皺了皺眉,道:「你幾時變成鳥的?為什麼要把自己關在籠子裡?」

  霍休道:「這裡唯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這石台下面,我可以向你保證,等我走了後,一定不會忘記將這條路封死的。而你們來時的路也早已被堵住了。而這鐵籠子是百煉精鋼鑄成的,淨重一千九百八十斤,就算有削鐵如泥的刀劍,也未必能削得斷,何況那種刀劍也只有在神話傳說裡才能找得到。」

  花滿樓道:「有一個人能破還機關,但你似乎還忘了這一個人。」

  霍休皺眉道:「誰?」

  花滿樓道:「你當然應該知道,魯大師就是魯班祖師的後人,也正是普天之下,製作機關的第一高手。」

  陸小鳳道:「魯大師死了之後,這第一高手就是朱停老闆了,而且他的確就在這裡。」

  霍休臉色微,道:「我本來還想陪你在這裡多聊聊的,但是……」

  說罷,他的手按了下去,他的人並沒有不見,臉上的笑容卻不見了。四四方方的一個石台,還是四四方方的一個石台。他的人本來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現在還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他坐的地方並沒有出現出口,而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突然被人在鼻子上打了一拳。

  一粒粒比黃豆還大的汗珠子,突然從他頭上冒了出來。

  「你的機關可是失靈了?」陸小鳳笑道:「你為什麼還不走?你不是想要走麼?」

  霍休握緊雙拳,道:「你……你……」他沒有說完這句話,卻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陸小鳳歎了口氣,忽然發現這個地方竟又多兩個人。

  是上官雪兒和朱停家的老闆娘,她們歎著氣,走了過來,臉上都帶著春花般的微笑。

  花滿樓抱起楚憶恨不得馬上離開的樣子,道:「是你們破壞了這裡的機關?現在可有出路?」

  「欸!欸!欸!欸!」上官雪兒大吃一驚的跑著花滿樓面前,看見一個臉埋在花滿樓懷中看不清長相的女子,不由地大叫道:「她是誰?我要去告訴阿靜,你抱著別的女人。」

  花滿樓有些哭笑不得。

  「你便是上官雪兒?」上官翎開口問道。

  「你又是誰?」上官雪兒問道。

  「叫表姑姑!」

  「欸!」上官雪兒吃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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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

  又是同一家客棧,深夜時分,店中無客人,客棧已關門。

  掌櫃的在櫃檯上撥著算盤珠子,店小二支著頭在一邊打瞌睡。

  「砰」的一聲門,客棧的門被踹開了。

  掌櫃的以為是那家惡人趁著深夜來找茬的,卻目瞪口呆地看著飛進來的兩個人,一個黃衣公子抱著個紫衣姑娘,掌櫃的被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

  「熱水、毛巾,紗布、糖水、還有大夫……」花滿樓快速的說了這些東西便馬上抱著楚憶往樓上走。

  「呃!好的,客官。」掌櫃怔怔地想,那不就是前幾天那個失了魂的公子麼,看看他懷中蒼白纖弱的姑娘,似乎一起串起也想通了。

  戀愛什麼的人人都經歷過,他也曾年輕過。

  想罷。掌櫃的大叫起來:「小二小二,趕緊去燒熱水,毛巾紗布都送上去,然後去找大夫。」

  房內,花滿樓將楚憶小心的放在床上,小二很快便送來他來的東西,打發了小二,花滿樓輕輕的合上房門。

  常用的藥都被家人磨成藥粉或是藥丸藥膏出遠門時隨身帶著,自從上次憶兒發燒之後還加了一味退燒的藥丸。

  楚憶一直拉著花滿樓的衣袖,意識越來越昏沉了,耳朵一直嗡嗡作響,腦仁裡似是有一把火焰在燒著。

  「哪裡不舒服?」花滿樓小心的拆下她的髮髻,讓頭髮散開,又揉揉她的頭髮。

  「頭、左肩,還有耳朵。」楚憶小聲的回答,好像聲音太大就會扯會傷口,然後不好意思道:「還有,我的肚子好餓。」

  花滿樓的手覆上她的額頭,又發燒了,可能是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燒,然後起身去拿東西。

  「七哥,別走。」楚憶的聽聲小小的,糯糯的。

  「你數三下,我就回來,可好?」花滿樓溫柔道。

  楚憶猶豫了一下,才慢慢地道:「好!」

  心下便慢慢的數著,不到三聲花滿樓就返回床邊,慢慢地將楚憶扶坐了起來。

  「先將吃藥!」花滿樓拿著勺子放在楚憶的嘴過,勺子裡放著小藥丸和糖水。

  「噢!」

  楚憶順從的點了點頭,一口吃掉了小藥丸和糖水。

  然後又是一勺糖水放在她嘴邊。

  「餓的太久了不能急著吃東西,憶兒,聽話,先喝點糖水可好?」花滿樓好似哄小孩的語氣。

  「好!」

  楚憶乖乖的點了點頭,吃掉了勺裡糖水,糖水一勺接一勺的送過來。

  花滿樓看不見,一勺一勺喂的小心仔細又溫柔。

  楚憶雖然很痛很痛,但也很配合,不到一小會,一碗糖水見底了。

  將人重新放躺回床上。

  「憶兒,我要看看你的耳朵。」花滿樓的語氣頓了頓,坐在床上,讓楚憶右邊側躺在爬在自己的腿上,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耳朵是怎麼傷到的?」

  「他們……」楚憶呐呐地開口道:「他們對我用霹靂火雷彈,雖然避開了,但是炸開的聲音好大……」

  聞言,花滿樓沉默了許久,將一包藥粉散在水中,用床邊的毛巾蘸藥水將楚憶的耳朵耳孔細細的擦了一邊,又將另一包藥粉散在她的耳孔裡,再用紗布將耳孔輕輕的堵住。

  又將人仰躺著放入自己懷中,花滿樓手下移,要解開她的衣衫時,楚憶卻抓住了他的手不放。

  「憶兒,乖,你左肩上有傷口……」

  楚憶皺眉咬唇最終還是放手了。

  那套紫色的衣裳,被花滿樓解開扔到了床下。

  一屋子都有淡淡的血腥的氣味。

  「傷得很重?」

  即使看不到,花滿樓大概也能猜到,左肩膀就是被箭射穿的位置了。

  「以後不許這樣了,不准丟下我一個人了……」

  「你要有個什麼,你讓我以後怎麼辦……」

  不知是花滿樓聲音太小地原故,但是耳朵裡塞了紗布的楚憶聽的不是很仔細,但還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本來可以打贏他們的,誰知道後來他們竟然放暗箭……」

  聞言,花滿樓拿毛巾的手頓了頓,小心的將傷口周圍的血跡擦淨。

  毛巾擦到左肩傷口,楚憶會發出「絲絲」的聲音,他連忙放緩了動作。

  「七哥,不痛,真的……」

  花滿樓沉默不語,心裡一片潮濕的溫暖,都到這個時候她仍是想讓他放心。

  楚憶只覺得一層冰涼冰涼的東西在左肩被緩慢而溫柔的塗抹著,頓時疼痛與灼熱去了大半,將她翻了個身,背部的被射穿的另一邊也被妥善的照顧到了。

  一圈一圈的白紗布落在楚憶身上,左肩膀的傷口,被細心的包紮好。

  「七哥,可是怪我了?」楚憶小心的開口,又道:「但是那樣兒情況下,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話未說完唇已被吻住。

  心疼,自責,難過,內疚全傾注在這個吻裡,花滿樓一手托著她頭,一手支在床上,不敢用力,怕壓疼了她。

  楚憶無力的任他吻著,右手攀住他的脖子,回應著。

  舌霸道入侵,仿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權一般在她口中肆意,舔舐著她有些幹殘裂的唇,極盡溫柔的安撫。

  纏綿至極地吻終於在花滿樓找回理智的時候停下來,稍稍離開一些,手下的身軀熱度比自己高了些。

  她正在發燒,花滿樓是這樣提醒自己的。

  「憶兒,我是誰?」

  楚憶努力的瞪著迷離的眼睛,腦子竟空洞了幾秒,完全不明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七哥!」

  「你可知『七哥』這兩個字的意思?」花滿樓唇靠在她耳邊,炙熱的氣息直撲在耳上。

  「吾夫.……夫君……」小小的聲音懦懦喚出,帶著絲緊張和不安,幸福和強烈的歸屬感。

  似乎這一刻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在這稱呼下煙消雲散。

  「娘子……」花滿樓臉有些紅,但終是喚出了之前一直喚不出口的稱呼,將她擁的更一些緊:「有什麼都要和我說,不要丟下我一個,好不好?」

  見楚憶不再說話,花滿樓心下一急。

  「你要敢在丟下我一人,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必定尋你。」

  楚憶完全沉溺在他的柔情裡,點了點頭,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此生此世,不離不棄。

  
因禍得福

  楚憶身受重傷,所以花滿樓也不急著趕回鮮花小樓了,反而在客棧裡暫時住了下來。

  房間裡,因為有大夫吩咐過,暫時只能吃一些流質的食物,所以刑靜(又換回了男裝)躺在靠在床上,花滿樓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在喂刑靜吃粥。

  「當時我聽到霍休說要對我用對段時,我快嚇死了。不過後來餓暈了,他也就沒有在對付我了,所以我也算因禍得福……」刑靜悠悠的來道。

  然後陸小鳳笑了,道:「要是讓江湖上的人知道江南花家的七少夫人,花滿樓的妻子是被餓死的,你猜他們會怎麼想?」

  「啊!」刑靜一怔,腦袋全是一些社會新聞,某某男子不滿家中妻子,並長期虐待不給食物,導致妻子餓死家中……

  什麼亂七八糟的,刑靜搖了搖了頭,趕快將這些搖掉。

  「傷在肩膀上,動作別太大了,小心扯到傷口。」花滿樓溫柔,又喂進了一勺。

  「江湖上的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了,與我們無關。」刑靜道,接住一口,很好吃,吃花滿樓喂的粥她的十分配合才行,不然誰知道會喂到什麼別有地方去……

  「我說你不是左肩膀受傷嗎?怎麼右手也不能拿勺子嗎?」陸小鳳有些看不下去了,道:「就是因為花滿樓老實才被你欺負的死死的……」

  「啊!」刑靜微微做了一個吃驚狀,對花滿樓道:「七哥我有欺負你麼?」

  「沒有。」花滿樓很快的回答,又道:「陸小鳳是看著我們,想到他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心裡不舒服。」

  刑靜很誇張的配合點頭應道:「原來如此。」

  「再吃一點。」

  「好!」

  「你們給我差不多點。」

  刑靜看了陸小鳳一眼,大有那種『你不願意在這裡看,你可以走啊,又沒有人勉強你』的表情。

  陸小鳳快氣死了,道:「好心沒有好報,你以為我想在這裡嗎?我是在等人。」

  「等誰?」花滿樓好奇道。

  「司空摘星。」

  陸小鳳語畢,司空摘星就大喊大叫的進門了:「陸小雞你要的東西我幫你帶來了。」

  陸小鳳笑了。

  刑靜問道:「是什麼東西?」

  司空摘星將東西放下,刑靜仔細一看,竟是一把輪椅。

  第一個反映是有人腿受傷上,難道是陸小鳳的朋友?

  「這輪椅是誰的?」刑靜問道。

  陸小鳳道:「給你的。」

  「啊?」刑靜小驚一下,笑道:「我傷的是左肩膀又不是腿腳,要輪椅幹嗎?」

  卻聽花滿樓道:「倒陸兄細心了,就算傷的是肩膀,走動的時候難免不會扯到傷口,修養的這些日子,總不能讓你一直躺在床上吧,有了輪椅我可是推你出去轉轉。」

  刑靜一聽,竟是這番說詞,才木木的陸小鳳道謝:「陸小鳳謝謝你了!」

  「大聲點!我聽不見!」陸小鳳得意道。

  「哼!」刑靜冷冷的一聲,不再理他。

  「我說小靜呀?」司空摘星突然道。

  「嗯?」

  「從的早上出門時候就看見花滿樓喂你在吃粥,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吃,你到底吃了幾碗了?」司空摘星道。

  「啊?」

  花滿樓就這麼一直的喂,她就這麼一直的吃,好像沒有算過……

  「七哥,我吃這第幾碗了?」刑靜問道,花滿樓他總該知道吧!

  花滿樓:「……」

  一陣冷風吹過,氣氛一下冷掉了,刑靜可以感覺到自己頭上掛著三條黑線,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嘴裡叫著:「阿呆!阿呆!阿呆!阿呆!」

  然後是陸小鳳和司空摘星的爆笑聲……

  下午的時候,花滿樓便用輪椅把刑靜出去了,見些人。

  首先是朱停老闆,朱老板正用一個木頭在做一個什麼東西。

  朱老闆娘在旁邊靜靜看著,因為她知道自家男人一定又有了個新奇的主意,可是她並不想問。她知道男人在思索時,不喜歡女人在旁邊多嘴。

  然後是上官翎,上官翎對刑靜的態度很是恭敬,只是看到刑靜身的男裝有微微的不滿。

  遠遠的,上官雪兒的手裡拿著根香腸和兩個餅,正在和霍休嘀嘀咕咕的說著話,也不知她在說些什麼。

  霍休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了,忽然跳起來,用力去撞那籠子。他當然撞不開,這籠子本就是他特地打造的,誰也撞不開。

  雪兒在外面冷冷的看著他,好像已要走了,霍休卻又留住她,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霍休忽然長長歎了口氣,在一張紙上畫了個花押,用這張紙,換了雪兒的香腸和餅,立刻就坐在地上,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這個鬼機靈,刑靜微微的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是雪兒用食物從霍休那裡換錢,只是那張上的數目怕是不少吧。

  「雪兒!」刑靜輕輕的喊了一聲。

  上官雪兒看著刑靜,便飛奔了過來。

  「慢點,慢點,我身上有傷,你千萬別撲過來……」刑靜馬上說道。

  「噢!阿靜是怎麼弄傷的?」上官雪兒在刑靜的面前站穩了,又看看刑靜身後的花滿樓,嘴一癟,才道:「阿靜我有事要告訴你,你俯耳進來……」

  刑靜微微側身,俯耳。

  「我告訴你,我看見花滿樓抱著別的女人……」上官雪兒在刑靜耳邊嘰咕道。

  花滿樓是何等的耳力,自是一字一句聽的清清楚楚,最後也只是笑了笑,搖了搖頭。

  刑靜聽完上官雪兒所言,也只是笑了笑,馬上轉變了話題:「你呢?你打算以後怎麼辦呢?」

  「我?」上官雪兒猶豫了一下:「表姑姑讓我和她去麻衣聖教,聽說那兒是阿靜長大的地方,我是想去看看,可是表姑姑說,去了以後就可能永遠出不來,所以……」

  「這個我倒能理解。」刑靜道,無論是誰都不願被關在同一個地方一輩子,何況是這麼調皮的上官雪兒。

  「所以,我決定了,我要留在這裡,朱老闆還收了我做徒弟……」雪兒眨著眼,笑得更神秘:「其實我發現一件事,我姐姐上官飛燕並沒有死……」

  「啊?」刑靜真不知道她應該用什麼表情回應上官雪兒了。

  「姐姐本來就很會裝死,而我發現老闆娘是姐姐易容的,所以我就跟著朱老闆了。」上官雪兒道。

  「……」

  刑靜這時連個表情都懶的給了,忽然扭頭對花滿樓道:「推我離開吧,這次無論上官雪兒說什麼,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了。」

  雪兒癡癡地看著刑靜的背影,才輕輕歎了口氣,喃喃道:「為什麼我說真話的時候,別人反而偏偏不信呢……」

  
甜蜜日常

  農曆五月初四鮮花小樓中,刑靜受傷第十七天。

  「你的傷剛剛好一點,不要在亂跑了!」花滿樓無奈又歎氣。

  「我沒有亂跑呀!」刑靜『嗖』的一下從房梁跳了下來,一把抓起桌上放著的艾葉,準備又掛在房梁上。

  「還是我來吧。」花滿樓道。

  「你?可以嗎?」刑靜的眼中充滿了懷疑。

  「江湖人都知道花滿樓雖有眼睛,卻是個瞎子,但瞎如蝙蝠。」花滿樓道。

  刑靜輕笑著,鄭重其事將手中的艾葉交將花滿樓,道:「那麼,花大俠這個就交於你了。」

  「好!」花滿樓輕輕一笑,又將手中本來拿著的摺扇遞給刑靜,道:「幫我拿著。」

  明天就是端午節了,鮮花小樓的鮮花似乎被這些避邪的草壓了一頭似的。

  菖蒲、蒿草、艾葉,薰蒼術、白芷擺滿了一桌子……

  刑靜笑著,隨便拿起一把,仔細一看又是一把菖蒲,便朝花滿樓的方向扔過去,道:「七哥,接著!」

  在房梁上的花滿樓頭也不回的抓住扔上來的菖蒲,問道:「這個菖蒲掛哪裡?」

  「左邊三米處!」

  花滿樓使展著輕功在鮮花小樓的屋樑上上下翻飛著。

  「快點快點,七哥,加油!」刑靜又丟了一把上去:「這是最後一個了。」

  掛了最後一個,花滿樓從房梁跳下來。

  「剛剛好!」刑靜道:「有人來!」

  「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家裡來人了!」花滿樓接過摺扇一下一下悠悠的扇著。

  「你怎麼知道?」刑靜道。

  「因為我聽得出他們的腳步聲。」

  不一會,鮮花小樓來了許多人,事帶頭的竟是刑靜在花家以前見過的那位小廝,好像叫花福來著,花福身後還有十來個人同樣花家侍人衣著的家丁,抬著幾口大箱子,將鮮花小樓擠的滿滿。

  帶頭的花福,機靈靈的給花滿樓和刑靜彎腰一禮。

  「小的見過七少爺、靜公子。」

  就著一句話讓刑靜對花福有些另眼相看了,畢竟知道她是女兒身,能這麼知情又識趣不用人囑咐的就叫她『靜公子』的就只有這麼一個人了,真是甚是合她心意。

  刑靜指著大箱子,道:「這裡是什麼東西?」

  花福嘻嘻一笑,道:「這是夫人讓小的交給七少爺和靜公子。只是一些日常用品……」

  「日常用品?」刑靜有些想不通了,日常用品這個範圍可真是廣的很,小到茶壺茶杯大到桌椅家私。

  「這是夫人送來的單子!」花福連忙遞上箋摺子:「請靜公子過目。」

  以前都是直接交與七少爺的,現在有七少夫人在,這些當由七少夫人過目。

  「還有單子……」

  刑靜好笑的搖了搖頭,接過禮單一看,長長三疊,一件一件的看了下去,越看越心驚,赤金合和如意簪、赤金纏珍珠墜子、雙耳同心白玉蓮花佩、羊脂白玉鐲,這是明顯都是給她,還有月牙竹青蘇繡長衫、長春綢綿外紗衣、墨色蘭外衣、紫色浪紋中衣……

  一件件一套套,再搭上鞋襪,不僅還有男裝還有女裝……

  刑靜認真的看完,第一反應是夏天來了,花家夫人給兒子添了不少夏天的衣裳……

  「母親又送衣裳來了?」花滿樓道,看起來他對這事很平常。

  「是呀!好多好多!」刑靜笑道,突然想她那對灑瀟的父母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阿靜,你怎麼了?」花滿樓道,一瞬間他竟感覺阿靜有一點點淡淡的悲傷。

  「那倆傢夥丟下我去遊山玩水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明天就是端午節了,連個信都沒有……」刑靜狠狠道:「我以後不理他們了。」

  「阿靜又開始孩子氣了。」花滿樓輕輕一笑,道:「如果被你那些桃花看見,可不在美人面前有損形象。」

  「靜公子誤會了。」花福笑道:「其實親家老爺夫人有派人送東西回來,因為是端午節特訂的應景禮物,所以今天才派小的送來……」

  「是什麼禮物?」

  刑靜有點小小興奮,看著花夫人在端午節前給兒子送了那麼多東西,雖然也有自己的份,但花夫人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她對花滿樓真是羡慕嫉妒又恨。

  可是現在她也收到父母送的禮物了。

  花福小心的拿出一個紅木小匣子,輕輕的打開,裡面放著兩條五彩繩手鏈和一個小小的香袋,香袋上繡著一支素蘭,並且散發著一種藥香。

  「朱砂、雄黃、香藥……」花滿樓細細的說著藥香的藥種類,淡然一笑:「看來岳母大人還是對你放心不下……」

  「五彩繩和避邪香藥袋,還真當我是小孩子?」刑靜微微不悅,但眼光卻還在五彩繩和避邪香藥袋上沒有離開。

  「你不要嗎?」花滿樓道:「不要的話,給我好了。」

  「誰說我不要?」刑靜急急道,然後又小聲說:「幫我戴上!」

  兩條五彩繩手鏈戴在雙手上,香袋掛在腰間。

  「可是花伯母送的這麼多東西放哪裡?」刑靜有些頭大到,鮮花小樓就是一間精緻的小樓,怕是根本放不下那麼多東西。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交他們處理就好。」花滿樓道,微微一揮手,侍人魚貫而入,進到內室中,花滿樓用衣物放置的位置都很固定,侍人訓練有素的將帶的東西歸位,再將原本不用的東西替換下來。

  「七少爺?」花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嗯?」花滿樓輕問一聲。

  花福一咬牙,一付豁出去的樣子。

  「靜公子的衣服要放在什麼地方?是放在你房中,還是客房中?」

  靜公子有三套男裝,四套女裝,釵環玉佩香囊無數,放在哪裡還是真個問題……

  竟是這個問題,刑靜直接坐在視窗轉頭望著窗外,一付事不關己的表情,心中卻拼命自我催眠:我沒聽到!我沒聽到!我沒聽到!我沒聽到!

  花滿樓是顯然沒有想這過個問題,先一陣尷尬的輕咳,輕扇掩口,臉上緋紅,半天之後才道:「放在我房中……」

  花福知意的一笑,一溜煙地跑走了。

  
紅鸞星動

  刑靜正緊張兮兮的看著花滿樓低頭在著啃一顆肉粽子。

  花滿樓啃的很開心,看表情就知道,淺淺的咬了一口,細嚼慢嚥了半天,吃的是斯文優雅又的氣質。

  可是刑靜快等哭了,好不好吃你倒是快吃快說呀。

  好不容易等花滿樓這一口全部咽下去了,刑靜才逮到機會問:「怎麼樣?好吃嗎?」

  花滿樓先是給她了一個微笑,竟吹皺了一池春水,道:「很好吃!阿靜自己沒有嘗過麼?」

  「我自己當然先嘗過,就是怕不合你胃口。」刑靜垂頭低語。

  「真的很好吃。」花滿樓道:「怕是讓陸小鳳知道你包的粽子這麼好吃,他就捨不得去臥雲樓啦。」

  臥雲樓?

  這個名字好熟悉,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確定這輩子肯定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難道又是上輩子的事?

  對上輩子的記憶真是越來越差了,不是那種刻意的遺忘,反而是像老人家那樣慢慢的淡忘掉。

  但是直覺很重要。

  刑靜皺眉,道:「陸小鳳跑臥雲樓去幹嗎?」

  花滿樓笑道:「因為陸小鳳好吃,不但好吃,而且很會吃,端午節的時候若是不吃粽子,豈非是件很煞風景的事?」

  刑靜點頭。

  花滿樓接著道:「據說臥雲樓主人的家廚名動公卿,做出來的湖州粽子風味絕佳,當地官府每年都要用八百里加急的驛馬送到京師去,而且臥雲樓主人也正是陸小鳳的老朋友……」

  刑靜恍然大悟,接著道:「所以,陸小鳳大老遠的跑去臥雲樓是為了吃粽子?」

  花滿樓點了點頭。

  刑靜扶額,道:「我現在知道陸小鳳為什麼那麼愛管閒事了?」

  花滿樓道:「為何?」

  刑靜道:「能八百里的加急的趕路只為吃一頓粽子,這人一定是閑得慌,無事可做才愛管閒事。」

  花滿樓微微一想,才道:「言之有理。」

  端午節?臥雲樓?肉粽?

  刑靜的腦子好像有什麼閃過一樣……

  真的好熟悉……

  想著想著,刑靜突然一笑,這不是《鳳舞九天》的開場麼,那部中不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出現麼?

  陸小鳳家的官配,那個神秘的沙曼……

  想著想著刑靜笑的更歡,花滿樓有些莫名的看著刑靜笑,心想著等她笑完後自會告訴我。

  果不其然……

  刑靜正經八百的道:「昨晚我夜觀星象,發現一件大事……」

  花滿樓笑了笑,昨晚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阿靜那有什麼時間夜觀天象,但是還是很配合很認真地道:「發現什麼大事?」

  刑靜小小的驚訝一番,她這個開頭明明就是在胡說八道,而花滿樓的表情竟然是認真的。

  「你相信了?」

  竟讓她有一點點的罪惡感。

  「阿靜本就是聖女大祭司,說是會觀星占卜這一點,我相信。」花滿樓道。

  這下騎虎難下,雖然夜觀星象這一點是假的,但是後面說的可都是真的,心稍稍安慰一下,最起碼她也不是完全在騙他。

  「我發現……」刑靜表情神神秘秘的小聲道:「我發現陸小鳳紅鸞星動。」

  「又有哪家姑娘要倒楣了。」花滿樓笑道。

  陸小鳳是一個浪子,浪子就留不住,說他紅鸞星動可不就是對陸小鳳動心的那位姑娘要倒楣。

  聽明白花滿樓話中的意思,刑靜搖了搖道:「紅鸞星動不是這個意思……」

  花滿樓滿臉疑惑的『望』著刑靜。

  「紅鸞星,神話中的吉星,主婚配等喜事。紅鸞星動就是有婚配之事,就是說陸小鳳可能要和人成親了,不是說走桃花運。」刑靜解釋道。

  花滿樓聞言,一付原來如此的表情,道:「我很期待這位陸夫人……」

  刑靜笑道:「我也很期待……」

  「那我們呢?」花滿樓道:「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刑靜:「……」

  「我知道你在建白馬山莊了,是要給你的族人住麼?」花滿樓問道。

  花滿樓暗想著,既然住的地方都蓋的差不多,搬出來怕是遲早的事。

  「嗯!」刑靜點了點頭,道:「等安頓我的族人了,讓他們全都搬進白馬山莊,我便和你……」刑靜羞紅你了,微微低頭:「和你成親。」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花滿樓語氣中,意有所指的道:「就算我等的急,有人怕是等不急了!」

  刑靜猛抬頭,道:「誰?誰?」

  問完才發現這問題不對勁,明白這話中真意後,雙手捂住了臉。

  「真是個傻丫頭。」花滿樓憐愛的笑道。

  「我、我、我……」刑靜結結巴巴道:「我出去打雄黃酒,端午節要喝點雄黃酒……」

  說罷,便拿起桌上的酒壺,準備往外走。

  花滿樓忙攔下,心知道丫頭是害羞了,卻道:「你的傷還未好完全,還是我去吧!。」拿過刑靜手中酒壺,道:「你乖乖看家。」

  刑靜點了點頭,目送花滿樓出門。

  端午節時買雄黃酒的人很多,花滿樓買了雄黃酒回來後,就有一種天地都變了的感覺。

  鮮花小樓裡一下多了六個人氣味。

  司空摘星、柳曉葉、上官雪兒、嶽霞兒、宮毅,還有一個氣味是一個生人。

  五個人一排排爬在阿靜原住的客房的門窗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花滿樓有些莫名其妙,挑一個最熟的問道:「司空摘星你們在幹什麼?阿靜呢?」

  司空摘星大驚像是被他聲音給嚇到了,連忙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才道:「小靜在屋裡。」

  花滿樓放下酒壺,走了過去,才發現柳曉葉、上官雪兒、嶽霞兒、宮毅四個人都被點了穴,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音。

  「是你點了他們的穴道的?」花滿樓問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他們太吵了,連偷窺都不會。所以乾脆點了他們的穴道。安靜些不會讓人發現。」

  花滿樓一下抓住了重點,道「你們在偷窺什麼?」

  花滿樓感覺柳曉葉、上官雪兒、嶽霞兒、宮毅四個人眼睛都快冒火了。

  屋裡是阿靜和另外一個陌生的女人,為什麼知道那是陌生的女人?因為花滿樓聞到那陌生人的茉莉花油的氣味。

  只見司空摘星對他嘿嘿一笑道:「我們在看什麼?即將上演的活、春、宮」

  花滿樓大驚。

  
桃花朵朵開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道:「你不是問我們在偷窺什麼嗎?你自己聽聽……」

  花滿樓大驚,屋裡是阿靜和另外一個女人……

  難道……

  花滿樓的耳朵一動,他聽見了陌生女子說話的聲音。

  屋內刑靜端坐於坐桌前,不動如山。

  一名陌生女子雙手疊在刑靜肩上,頭枕在雙手上,雙眸似水柔情,紅唇豐潤熱情如火,眉目流轉勾人,顧盼生姿。

  一股股熱氣吹入刑靜耳孔,讓刑靜心下忍耐,她從來不會認為有一個陌生的女子沒有意圖的對她投懷送抱,先看看這女子有什麼目的。

  「久聞刑靜公子大名,傳聞公子英俊瀟灑,溫柔多金又多情,今日一見,真是讓小女子心下傾許喲……」女子開口酥軟嬌嫩,撩的人心間癢癢,縷縷了捋秀髮,肩頭微微一動,外衣便輕輕的掉在地,中衣單薄,隱約可衣下白嫩圓潤的肩頭,曲線優美的頸部,性、感的鎖骨和深而誘人的乳、溝。

  看的司空摘星直吞口水,宮毅雙眼冒人般的妒嫉,其他三位姑娘羞紅了……

  花滿樓看不見。

  媽呀!

  刑靜心中大叫,自己對個女子都有些心動,何況是個男人……

  調整好心態,此刻要做一個風流浪子,刑靜一隻手輕握著陌生女子手臂,將她拉著於自己面對面,一手修長的食指慢慢挑女子的下齶,道:「我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我叫櫻兒。」女子輕輕一笑,動人魂魄。

  「哦,櫻兒!」刑靜笑的風流帶著壞壞的腔調抓著櫻兒的手道:「女人呀,在我身上無非想得到的不過兩種東西,一種是利一種是錢,你要哪種?」

  「櫻兒要公子的人。」櫻兒嬌叫到,柔情似水。

  「那可不行!」刑靜語七分戲謔,嗅著櫻兒的體香,三分認真到:「我可是麻衣聖教的人,不可能是你的人。」

  餌下了,看那笨魚,能不能上鉤……

  櫻兒一個轉身從背後抱著刑靜脖子,這可是一個危險的姿勢,刑靜反拉著櫻兒的手微一用力,櫻兒跌坐在刑靜懷裡,雙手勾著刑靜的脖子,刑靜低頭埋在櫻兒的懷中。

  「我聽江湖人公子是楚香帥的高徒,果然……」櫻兒咬著唇。

  「果然怎樣?」刑靜抬頭輕然一笑,很自然的向櫻兒的朱唇吻去。

  當眾人都以為她要吻上時,離距卻差了一指。

  「一樣的壞。」櫻兒的語言就在她的唇間。

  刑靜輕聲一笑,拉開了她和櫻兒的暖昧的距離。

  「不說我師父了。」刑靜半真半假道:「其實我父親當年也碰到過一個名字帶『櫻』的女子……情況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勾引者與被勾引者。

  「那後來呢?」櫻兒倒好奇了,每個女子心中總有那份浪漫情懷。

  「沒有後來了。」

  「為什麼?你父親不是真心的嗎?」櫻兒問道。

  「我父親若是對她真心,還能遇見我娘,還能有我麼?」刑靜笑著有一種陰柔的美感,道:「更何況那名女子另有所圖,就像……」

  刑靜的語氣微停,陰沉莫測的五個字:「就像你一樣。」

  最後一個『樣』字剛一口出,櫻兒同時也被裹著被子從視窗扔了下去。

  然後『唰』的一下打開門,偷窺偷聽的幾個被逮個整著。

  「很好玩嗎?」刑靜微怒。

  司空摘星連忙逃走,花滿樓尷尬的說不出口話來。

  隨手解開了上官雪兒、柳曉葉、嶽霞兒、宮毅四個的穴道。

  只有宮毅面帶怒意,拂袖離去,讓刑靜莫名其妙……

  三個女子或驚或喜或羞澀的看著她。

  「你們……」刑靜看到這三個湊在一起就有些頭大了,最後只能悠悠的歎口氣。

  「我們也是關心你啊!」上官雪兒道。

  「對呀,我聽說你受傷上就來看你。」柳曉葉道。

  「靜公子。」霞兒紅著臉微微的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刑靜看著她們就是有怒火也發不出來了,倒是對一旁的花滿樓有些不滿,道「我剛剛差點被人『採花』,你也不幫我一下,還在這裡偷聽,太不講義氣了。」

  花滿樓幹幹的笑道:「剛才那狀況真是……」

  他能說他應付不來麼?

  刑靜冷冷的『哼』了一聲。

  一旁的柳曉葉等了好久才插上話,對刑靜道:「阿靜,我們有話要對你說……」看了看花滿樓,柳曉葉又道:「我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談……」

  刑靜微微想了一下,道:「我沒有什麼事可以瞞著他的。」

  「看來雪兒說的是真的。」霞兒有些歎氣道。

  「雪兒?」刑靜微微一笑:「雪兒就是一隻小妖精,她的話你們也信?」她可是被雪兒騙慘了,刑靜道:「雪兒對你們說什麼?」

  「雪兒說……雪兒說……」霞兒說的結結巴巴,而且聲音越來越小:「雪兒說,你和花公子是……是……」

  「我說,你和花公子是斷袖!」上官雪兒看不下去霞兒的吞吞吐吐,直接截了霞兒的話。

  聞言,花滿樓臉刷的一下子就白,雖然明知道不是,但是聽別人當自己的面這麼說,還是有點像是被人戳中痛處的感覺,不知道阿靜她是什麼想法……

  「阿靜,雪兒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柳曉葉鄭重其事的問道,她好歹還比刑靜大一歲,舉指自然比霞兒和上官雪兒成熟許多。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看到花滿樓慘白的臉色,刑靜自是少了幾分的客氣:「關你們什麼事?」

  「你……」霞兒看看刑靜雙眼沁著水一般,咬著唇道:「你明明知道、明知道我們喜歡你……」

  其是刑靜的話剛一出口就感覺自己就的太重了,但是,自己畢竟是個女子,也沒有百合傾向,再惹的一堆女子鍾情她,再這樣發展下去還怎生了得,不如此時此地快刀斬亂麻,絕了她們的念頭。

  「哈!」刑靜輕聲一笑,充滿了諷刺:「『你們』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你們嗎?更何況『你們』喜歡我,今天還一起來,難道你們是暗地裡商量好了三個都嫁我,三女共侍一夫和平共處嗎?」

  「阿靜……」花滿樓出言喝止,雖然明白阿靜的想法,但是阿靜的語言真的有些過分了。

  「我說過要給你做小老婆的,我不介意你有花公子……」上官雪兒急急的表明心態。

  「住口。」刑靜大喝一聲,這聲是她出生到現在說過最大聲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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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的肩膀

  「住口。」刑靜大喝一聲,這聲是她出生到現在說過最大聲的話,道:「不是你介意不介意誰的問題,是我介意你,別在一廂情願了好不好?」

  上官雪兒聞言嘴一癟,頭轉到一邊,一付快哭的表情。

  柳曉葉微怒,對刑靜道:「你不要仗我們喜歡你就如此欺人,原來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原來的他雖然有些毒舌,但絕對知道分寸,也絕對不會像今天這麼說話過分。

  刑靜冷笑一聲道:「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你以為你很瞭解我麼?我們才相處了幾天?你怎麼會有這麼自以為是的幻覺?

  是幻覺嗎?

  柳曉葉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她和刑靜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為什麼會喜歡他?就是因為那一晚刑靜為她下廚,難道到自己只是愛上自己幻想中的刑靜麼?

  柳曉葉低頭不語。

  「我知道靜公子是為了讓我們死心才故意這麼說的。」霞兒悠悠道:「靜公子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是不會放棄的。」

  善解人意的霞兒姑娘送了一個超級好人卡給她,但是最後那句『我是不會放棄的。』,讓她心又瓦涼瓦涼的。

  上官雪兒和柳曉葉聽霞兒這麼一說,內心希望的火苗女燃起來了。

  只是為了讓她們死心而故意說一些過分的話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官雪兒氣呼呼的纖指一指,被點中的是花滿樓,對刑靜道:「你的心裡眼裡全都是他,他是個男人,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就算不是花滿樓,她也不會喜歡女人的……

  「我知道花公子溫柔體貼,實乃良人,但他畢竟是個男人,你們倆一起多為世俗所不容。」霞兒緩緩地道,聲音竟有安人神心的感覺:「給我們機一點點的機會,我們一定會做的比花公子更好。」

  花滿樓聞言竟不知如何是好,這麼明光正大的當著他的面挖他牆角,是因為在她們的眼中,他和阿靜兩個都是男人的原故麼?

  所以才如此的肆無忌憚?霞兒姑娘你做人要厚道啊。

  「對呀!」柳曉葉接著道:「你們一個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一個是鎮南王府的表少爺,若這等斷袖之事傳了出去,你們要怎麼面對自己的家人和外的流言蜚語……」

  刑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嘴角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放棄了。

  「阿靜,你怎麼看?」花滿樓是直接將這個大包袱丟給刑靜了。

  刑靜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握的手鬆開了,然後對上官雪兒、柳曉和霞兒勾了勾手指道:「你們三個進來,我有很重要有事和你們說。」

  說罷,刑靜率先走進了小樓的一間臥房,花滿樓本想著也跟進去的,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只能無奈的站在門外了。

  然後聽到房內窗子也關上的聲音,接著是三個女孩子的尖叫聲,『無恥!流氓!下流』的字眼兒都出來了。

  「你們三個這時敢踏出這個房門半步,以後就不要在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只聞房內刑靜輕冷的說到。

  花滿樓好奇,阿靜在到底要幹什麼啊!

  大概不到一刻鐘吧,柳曉葉和嶽霞一前一後哭著從房裡跑了出去。

  刑靜和上官雪兒慢慢的從房裡走了出來。

  上官雪兒眼睛複雜的看著刑靜,嘴裡不停的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是……」

  刑靜倒沒有計較上官雪兒說什麼,看到花滿樓坐在窗邊泡茶,便直著坐在他旁邊,窗戶開著,從視窗望去,可是看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你剛才做了什麼?怎麼柳姑娘和霞兒姑娘會哭著離開……」花滿樓十分好奇地問道,同時遞了一杯茶給刑靜。

  刑靜淺淺的喝了一口,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

  卻聽上官雪兒道:「她把我們叫進房裡,她自己直接把自己的衣服脫了……」

  花滿樓大驚:「那她們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這是最簡單又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嗎?」刑靜道。

  「的確!」花滿樓道。

  但是這方法對上官雪兒卻不是很有效。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刑靜對上官雪兒問道。

  上官雪兒嘻嘻一笑,道:「知道你是女子,我雖然有些傷心,但是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世上有幾個男兒能比得過你?我便就認定你了,決不放手。」

  聞言,花滿樓悶悶的笑著,不敢出聲。

  「你為何要放棄治療?」刑靜捂額歎息道。

  突然之間,鮮花小樓下的街上竟然起了一些混亂。

  刑靜凝目望去,竟是柳曉葉和霞兒。

  兩個一時傷心就這麼不管不顧不看路的沖了出去,迎面撞上一輛馬車,兩人就這驚下的跌坐在地上不能動彈。

  車夫眼見要撞上人的,便死死的拉著韁繩,誰想 「啪」的一聲,居然把韁繩勒斷了!兩匹拉車的驚馬筆直向柳曉葉和霞兒踏來!

  「得兒……」馬蹄聲疾如雨點,聽之驚心動魄。

  「不好!」刑靜低呼一聲,玉笛就唇,一聲高音,笛聲如利劍一樣像兩匹奔馬射去!

  但奔馬粗壯,被她笛聲一震,震得口鼻出血,受了內傷,卻驚得奔馬更加狂怒!一轉眼奔到柳曉葉頭頂,粗大的馬蹄對著霞兒了下去!

  突然幾丈雪布飛出,雪布一頭纏著柳曉葉,另一頭纏著霞兒,直接將兩人拉離馬蹄之下,那雪布竟是從街邊賣布的小攤販那裡順來的。

  刑靜人早以從窗口躍下,將兩女子救回後,看著兩匹在人群中發狂的馬,心下大急,五指輕按,笛音再起。

  「崧--」的一聲大響!不是她目標的旁觀者也聽得頭昏目眩,耳邊嗡嗡作響。

  兩匹馬各自四蹄上都出顯長了長長的血痕,均倒地不起,怕是再也傷不著人了。

  將笛子收回腰間,刑靜看著背後的柳曉葉和霞兒,關心的問道:「你們無恙否?」

  柳曉葉和霞兒都是驚魂未定,聽刑靜如此一問,竟不知如何回答。

  接著是『哇』的一聲大哭,兩個不約而同的投到刑靜懷中低聲抽泣著。

  刑靜無奈只好借了一雙肩膀出來,手卻老老實實負於身後。

  這叫什麼事兒啊,她怎麼感覺又回去原點了。

  看著樓下的街上,哭倒在刑靜懷裡的兩個女子,上官雪兒雖然有些吃味,卻對花滿樓笑著,語氣裡淨是挑釁的味道。

  「你是鬥不過我們的。」

  「此話怎講?」花滿樓淡然一笑。

  「只要我們一有事,阿靜馬上就會把你拋在腦後。」上官雪兒道。

  「但阿靜最終還是回到我身邊。」花滿樓道。

  「沒有人能比女人更瞭解女人。」上官雪兒自通道。

  「但,我卻知道阿靜的左肩膀現在在痛。」花滿樓道:「你們在尋找到一個依靠的肩膀時,有沒有想過這個肩膀已經受了傷。」

  
西門無恨

  一大清早,鳥語之聲未停,鮮花小樓的花還帶著露水。

  刑靜拿著修花剪慢吞吞的幫花滿樓修花,對於修花她還是很不擅長,所以下手就更小心了。

  為什麼刑靜會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呢?

  她不會告訴你,她是因為桃花太多惹花滿樓不高興,現在在這裡討好加贖罪呢。

  這時花滿樓在幹嘛呢?

  花滿樓正坐在窗子前,他身前有一琴架,琴架上放著一把琴音,壺裡的熏香已經點燃了,偏偏不見琴音。

  「阿靜,你過來!」花滿樓輕輕的叫了一聲。

  「噢!」刑靜的放下花剪,不願不意走到花滿樓旁邊坐下,看著琴架上的琴有些防備,道:「叫我做什麼?不會是讓我彈琴吧?」

  「不是!」花滿樓輕笑道,當阿靜靠近他時,阿靜身上原來的蘭香被另一種香味完全掩蓋住了,竟然是郁金草的香味,這丫頭有在打什麼鬼主意,突然又想起昨日對刑靜百般勾引的陌生女子,難道和這個有關係?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感覺你有點心不在焉了。」花滿樓開口道。

  刑靜垂著頭,纖指輕輕一撥琴弦,像是試音一般:「昨天來的那個陌生的女子是東瀛人。」

  花滿樓馬上反應過來,道:「你是說西門無恨動手了?」

  「她本來說是有兩個月船程才會來中原的。」刑靜道:「可是我把時間忘記了,所以也沒有來得及麻衣聖教去詢問她的事。」

  花滿樓倒是聽阿靜說過個西門無恨可能與麻衣聖教內部有關,所以阿靜本來要是回去一趟了,可是他們真真的把這事給忘記了。

  「這個不能怪你,開始是忙了些,最近你又受了傷。」花滿樓安慰道。

  「可是他們會想,我們是不是在拖延時間呢?」刑靜道,『他們』兩個字更是加重了許多。

  「他們?」花滿樓微微疑問,心想著他們是誰,便聽到鮮花小樓的屋頂上有動靜。

  刑靜卻快一步比花滿樓有動作,食指帶著內力扣著琴弦,輕輕一挑,『仙嗡』一聲,便見兩個黑影從鮮花小樓樓頂上滾落了下來,竟是兩個東瀛武士。

  「你先在這裡這一會,我下去看看就來回。」花滿樓道。

  「嗯!」刑靜點頭應聲。

  便見花滿樓慢慢的下樓去了,在院中不知道和那兩個東瀛武士說了些什麼,兩個東瀛武士遞給他一個紅色的摺子,就離去了,花滿樓倒是一點也沒有為難他們。

  「他們給你了什麼?」

  見花滿樓上來,刑靜馬上問道。

  花滿樓將那張鮮紅灑金的摺子竟給刑靜。

  竟真的是一張拜貼。

  【軟紅山莊西門無恨依約而來於今日黃昏之時拜見刑靜公子。】

  刑靜笑了,笑了的有些刺眼,就在是收到心愛的人情信一樣的感覺。

  她真的很想很想見見這個可能存在在平行空間『傳聞』中的『妹妹』。

  戌時,天黑,月淡,星稀

  鮮花小樓門口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甚是有那種『寶馬雕車香滿路』感覺,讓刑靜不自覺的多望了幾眼。

  馬車帷簾輕輕掀起,跳下來一個男子,是宮毅,這個刑靜是一點也不奇怪,畢竟這宮毅算是西門無恨的官配,他的出現真是讓她一點也不驚訝。

  然後宮毅撐著簾子,從馬車上又出來一個女子,複雜繁麗的白色衣裳一層又層,頭頂上只梳一個單髮髻,卻束著雕功精細華麗的飛霞青玉冠,面容清致秀麗,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想來這便是西門無恨了。

  看著宮毅和西門無恨從馬車上下來,刑靜和花滿樓並沒有去迎接,卻是端端的坐在鮮花小樓中。

  「今日只想與西門姑娘單獨一談,其他閒雜人等一概退去。」刑靜在小樓朗聲道。

  樓下的西門無恨只是一揮手便並退了左右,獨留宮毅陪她上樓。

  鮮花小樓的露臺處早以備好了精緻的小酒小菜,花滿樓和刑靜早已等候多時。

  聽到來人的腳步聲已近,花滿樓便伸手道:「兩位請坐。」

  酒杯中慢慢斟好美酒,刑靜身上的鬱金香草味濃了一些;宮毅這是第三次來鮮花小樓,花滿樓對他說不上完全陌生,但也稱不上熟悉;而他旁邊的西門無恨,讓花滿樓不由得皺皺了眉,西門無恨身的氣味到是和那位櫻兒姑娘一樣,但是感覺阿靜並沒有太多驚訝,是早知道還是有其它的原因……

  難怪當時櫻兒勾引阿靜時,宮毅表現的那麼生氣。

  「阿靜……」花滿樓輕輕地喚了刑靜一聲。

  刑靜在桌下將花滿樓的手握了一下,安慰道:「我無事。」

  --我知道怎麼應付。

  「靜公子身上的香味可是鬱金香草?」西門無恨開口道。

  刑靜捏著手中的酒杯輕笑,所問非所答:「不知西門姑娘為何要派人冒充楚留香嗎?」

  西門無恨微微道:「聽說靜公子是楚留香的高徒?」

  刑靜淡淡道:「姑娘應該對我做了不少調查,我應該再問一句,這些你信嗎?」

  刑靜執酒相敬,西門無恨執杯相碰,兩人顯的十分的默契。

  一舉杯,一揮袖,將杯中之物盡數飲下。

  變成陪客宮毅和花滿樓也只是淡淡不急不慢的喝著酒。

  兩個女人各自問了兩個問題,卻只是問題,像不急著知道答案一樣。

  「聽說靜公子還是麻衣聖教的大護法?」西門無恨放下輕輕的放下酒,抬手輕輕抹掉嘴角酒漬。

  西門無恨手背上一個紅色的小點在刑靜的眼前晃了一下。

  刑靜看著那個紅色的小點心下一驚,心中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入出了。

  記憶中似乎有這樣一個模糊的場景……

  精緻秀靜的小山房中,窗口的掛著一串風鈴,風鈴叮叮噹當地響著,窗下有一個搖籃,睡著兩個嬰兒,其中一個嬰兒伸手亂舞著,那個嬰兒手背上明顯有一個朱砂痣……

  刑靜捂額,這是嬰兒時期的事,她竟在這個時候記起來……

  如果她的記憶無錯的,西門無恨可能是她的雙生姐姐或是妹妹,但是母親為何從來沒的提過?如果她們是雙生姐妹為何長的不像呢?

  「阿靜、阿靜!」花滿樓輕輕地喚著。

  
決定

  「阿靜、阿靜!」花滿樓輕輕地喚了幾聲。

  「不好意思,竟有些走神。我自罰一杯。」刑靜執酒杯一仰而盡,道:「我們說到哪裡了?」

  「聽說靜公子是麻衣教的大護法?」西門無恨不動聲色再問了一次。

  刑靜輕笑一聲:「我覺得我們相互試探也該結束了,你從我這裡想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你必需用另外一些事情來交換,讓我先看到你的誠意。」

  刑靜的一番話引來了西門無恨長長的沉默,這是必需的思考時間,當刑靜以為西門無恨不願展現她的誠意的時候……

  卻聽西門無恨慢慢地道來:「我是義父西門不弱養大的,從我懂事起我就沒有離開過東瀛,所以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東瀛人,直到四個月前義父因病去世,臨終時他才斷斷續續的告訴我,我是中原人必需回到中原,並且一定要我找到楚留香,只有找到楚留香才能找到傳說中麻衣聖教,才能知道我的身世……」

  「所以你就找司空摘星假冒岳……楚留香盜寶,就是為引出楚留香顯身,引你去麻衣聖教。」花滿樓問道。

  西門無恨點了點頭。

  刑靜卻道:「西門不弱出身于麻衣聖教,他沒有告訴你怎麼回去麻衣聖教嗎?」

  「聽義父說當年他是從天梯上逃下來,又受了很重很重傷,這十幾年幾乎都是提著一口氣的活著,那條路義父不讓我去,但我派人去探過了,但是,早以無路可尋。」西門無恨看了看刑靜,心道:他竟人知道義父出身麻衣聖教,看來江湖上傳言他是麻衣聖教大護法倒有幾分是真的。

  「什麼是天梯?」花滿樓問道,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一個不得了的事物。

  刑靜遲疑一下,才對西門無恨道:「既然你都說了這麼多,我也該表現一下我有誠意了,我的確是麻衣教中之人,但職位卻不是大護法。」

  此事花滿樓早早的就知情,西門無恨也猜了個七八分,就宮毅微微吃驚。

  「表弟你、你……」

  「七哥,你不是問什麼是天梯麼?我慢慢的訴你們,你們聽仔細了。」刑靜暗道:本來以為父親告訴過你,誰想還是得讓我親自說。

  「我的家族中的人,無論誰想脫離,都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天梯。」刑靜道:「天梯上有兩扇門,一扇通向外面的路,是活路。」

  「那另外一條呢?是死路?」宮毅問道。

  刑靜輕輕地道:「不是死路,是根本沒有路,門外就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深崖,只要一腳踏下,就萬劫不復了。」

  「這活路不是有兩個人走過?楚留香和我義父……」西門無恨道:「想來也並沒有那麼可怕?」

  刑靜笑著搖了搖頭:「他們走的都是所謂的活路,但是兩個的結果完全不同……」

  「你的意思是……」花滿樓道。

  「滄海桑田,一切都在變,活路可以變成死路,死路也可以變成活路……」刑靜道:「別問我為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除了天梯之外就沒有別的進出麻衣聖教的路嗎?」宮毅問道。

  「有!」刑靜輕笑道:「但是那條路由本教的十大長老日夜看守著……」刑靜微微停一下:「本教十大長老每一個人的武功連我師父楚留香都不能有穩贏的把握……」

  「那靜公子即是麻衣聖教的人,必然知道回去的路。」西門無恨客客氣氣的道:「可否幫我引見一下教中之人?」

  「那你可想好了。」刑靜笑道:「如果確定了你本是教中之人,那麼你將會永遠呆在那個地方,出來也不易。」

  「那你是怎麼出來的?」宮毅問道。

  「我……」刑靜道:「這個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也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你真的要進去嗎?你可想好了?」

  「我……」西門無恨猶豫的看了宮毅一眼。

  「其實我小的時候對你還有點印象……」刑靜眯著眼情回想著:「看曾看到你和我教聖女睡在一個嬰兒籃……你手中的朱砂痣讓我印象深刻……」

  刑靜又下餌,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只有這麼說才能讓西門無恨堅定去麻衣教的心。因為她想知道她和西門無恨到底是什麼關係,當年西門不弱為什麼要帶著西門無恨逃走……

  兩個孩子睡在一個嬰兒籃必定是極為親近的關係,甚至可能是手足……

  其他三個同時都這麼想。

  花滿樓暗道:哪個時阿靜才多大?怎麼會有記憶呢?而阿靜竟還暗示西門無恨可能是自己的姐妹?

  還是阿靜又有什麼事在瞞著他在進行了。現在不能多問什麼了,等外人離開了追問也不遲。

  「我可是聽說現任聖女害死的自己的母親張潔潔……」刑靜小心試探道。

  狠狠推西門無恨一把,她連自己都黑的不餘其力,恐怕沒有一個為人子女的人聽到疑似是生母的人被害死卻無動於衷吧!

  「我想……」西門無恨剛一開口便被宮毅攔了話。

  「表弟是麻衣聖教出身,怎是『聽說』 現任聖女害死的自己的母親呢?」宮毅道:「難道你們教中之人都不知道真相麼?」

  刑靜暗道不好,面上卻是微微一笑:「真相就是張潔潔莫名其妙地死了,在死因不明時,屍體又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我跟你去麻衣教。」西門無恨急急地道。

  「無恨……」宮毅驚呼。

  「教裡的情況很複雜。」刑靜對西門無恨說完又看了宮毅一眼:「也許進去永遠都出不來,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清……」

  「現在別告訴我,我怕你會後悔。」刑靜柔聲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好後答覆我,我在這裡等你……」

  西門無恨點了點頭。

  「其實表哥你也不用這麼擔心。」刑靜對宮毅道,其實也是說給花滿樓聽。

  「我們教雖然只進不出,便是也有各別例子,我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裡呢,你也不必這麼絕望吧。」

  「你是說……」宮毅一個激動。

  「我什麼也沒有說。」刑靜連忙掩口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黑米豆腐!」

  花滿樓輕笑著,突然能理解岳母大人為何說阿靜不著調了,通常阿靜辦完正事後都會不著調一下下,無傷大雅罷了。

  
話語操控之術

  夜,五月夜,清涼如水,風微微吹動著窗前的綾紗窗簾輕輕飄浮著。

  房門緊閉著,一室燭紅搖曳著。

  床前的四頁空縷雕花屏風上畫著梅蘭竹菊的圖樣。

  刑靜散著長長的青絲全部被撥到右胸前,白色綢衣的睡袍半退,左肩微露,臉色微紅,抱著被子於胸前坐在床上。

  刑靜身後是和她穿著白色綢衣的花滿樓。

  花滿樓靠牆坐著,手裡拿著一盒淺綠色的藥膏,細細地在刑靜左肩背後的箭傷處塗開。

  所觸的地方阿靜不會在喊痛,似是已經完全癒合了,但是傷口結了薄的的一層痂,怕是……

  將人從背後擁入懷中,讓她的側臉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阿靜?」花滿樓的聲音輕淡而低緩。

  「嗯!」刑靜呆呆地應了一聲,貼在他的心口上聽他的心跳很舒服。

  「你身上的箭上好的七、八成了,怕是……」花滿樓有些憂心,女孩子都很在意這些的,道:「怕是會留下疤痕。」

  刑靜輕輕的笑著,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呢!

  「沒有關係,反正我也看不到。」

  左肩背後和左肩膀前都是視線死角處,更何況有誰會那麼變態盯著自己的身體猛看呢?倒是……

  「你會介意嗎?」刑靜微微道,花滿樓雖看不到,但是摸的到啊。

  回答她的是花滿意的頭埋進了她的左肩上,介於胸與肩膀上的傷口上的一層粉色痂,就是那個位置被輕輕的嘴唇摩擦、吸吮著,被舌尖慢慢的勾畫著、憐愛著……

  「停下來!我還有事要和你說……」刑靜眯著眼,她感覺理智離她越來越遠了,有什麼快要忍不住了。

  本來還埋頭在她懷裡的人已經在她上方了。

  十指緊扣,低垂頭,青絲糾結在一起。

  「阿靜,陪我一起,可好?」

  似是就在唇邊的話語,帶著似有若無的情意。

  刑靜大概中愣了一秒鐘,伸手雙手勾下他的頭,香豔小巧的丁舌竟如此喂入他口中,與他糾纏,時而溫柔如春風撫過花瓣,時而急如雨打芭蕉,時而如炊煙嫋嫋升起,時而如海上的波濤洶湧,她是如此的盡力取悅他,如此的遷就他,他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花滿樓的手隨著刑靜的長髮到祼、露纖細的肩膀似有若無的碰觸,在慢慢的探進女子的寬鬆的衣服裡,如蝴蝶戲花一般撫著女子的胸前的果實,長手緩緩地搭在女子的背上,順著蝴蝶骨慢慢的向下滑……

  【床戲省略N字,自己腦補】

  半月當空,紅燭已燃盡。

  層層幔帳的床上,花滿樓靠牆坐著,白綢衣微微淩亂,神情卻又歡又喜,刑靜則枕著花滿樓的大腿縮成一團睡在床上,身上只披著白綢衣。

  刑靜眼睛微閉著卻能感覺花滿樓的手一下一下充滿憐惜的摸著她額間的長髮,這樣被他摸著很溫暖,很安心。

  「我知道,你要回去了!」花滿樓悠悠道:「今天你和西門無恨開始談話時我就有這種感覺。」

  刑靜從他的腿上爬起來,道:「這是我們遲早要面對的事,不是嗎?這麼久了,我以為我們都準備好了!」

  花滿樓苦苦的笑了,輕輕歎了一聲。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這到急著想回家,想離開我。」

  「我沒有……」刑靜急急道。

  「沒有嗎?」花滿樓反問道。

  「對,我沒有。」刑靜肯定的點了點頭,我沒有想過離開你。

  「那麼今天的事又怎麼說?」花滿樓輕輕道:「今天你和西門無恨開始談判……」

  「談判?」刑靜一下抓住了這個詞。

  「是談判!」花滿樓道:「你給我的感覺像是在談判,而不是在談話。開始的時候還沒有這麼明顯的感覺,可是後來……」

  「後來如何了?」刑靜問道。

  「後來的主導權便一直在你手中,你控制著談判的方向。」花滿樓淡淡地道:「威逼、利誘、恐嚇、動之以情、欲擒故縱……」

  每說一個詞,刑靜的臉便白了一分。

  「這而一連串的話語操控之術後,你的目的便是讓西門無恨和你一起回麻衣聖教。」

  花滿樓只是緩緩抱住了刑靜,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心痛的道:「阿靜,你到底想幹什麼?不要瞞著我好不好?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上次的事情好像真的嚇到他了,竟留下這麼深的陰影。

  刑靜低聲安慰道:「我沒有打算丟下你的,我準備讓你跟我一起回去的。」

  「真的?」花滿樓帶著興奮的疑惑。

  「真的。」刑靜在他懷裡狠狠的點了點頭:「我說的話其實都是真的,就是你不信罷了。西門無恨也許真是我妹妹也不一定,所以我想讓她去聖教給姥姥看看,姥姥是母親的母親,她知道的多一些。」

  「你是說,你看到兩個嬰兒在一個搖籃裡的,一個是你,一個是西門無恨,這件事情是真的?」花滿樓不可思議道:「那個時候你才多大啊?」

  這便是穿越者的特權了。

  「我對一歲之後的事都記得,一歲之前的情都有一大概的印象。」刑靜笑著問道:「你信嗎?」

  「只要是阿靜對我說的我都信。」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讓人心安的調子,卻又歎了一口氣:「就怕你什麼也不跟我說。」

  「還有族人的事,我想這次回去也一併解決了。」刑靜喃喃道:「讓他們全部搬去白馬山莊。」

  「你可有好的辦法?」花滿樓好奇地問道。

  「辦法倒是有一個,俯耳過來!」刑靜神秘道。

  花滿樓甚是期待的俯下身去,刑靜在他耳邊秘語一番,花滿樓的表情時兒驚訝,時兒好奇,一會兒皺眉,一會著頷首……

  「這便是我全部的計畫,不知七哥意下如何?」刑靜輕語道。

  「這樣做會不會危險了些?」花滿樓反而有些擔憂。

  「我自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七哥莫要擔心。」刑靜垂首低語道:「畢竟這是我與母親兩代人的期盼……」

  「若不是我今天這般逼著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花滿樓暗暗道:他的阿靜真是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

  「進了教裡以後吧。」刑靜低聲道。

  「我本來以為你會事過後再告訴我,看來還有些長進,也不枉我……」花滿樓語氣微停,道:「也不枉我整天再你耳邊念叨。」

  「現在告訴七哥是因為想讓七哥知道……」刑靜軟語輕柔:「阿靜雖然有些心思和手段,但是對待自己人好人,這些心思和手段的出發點和最終點絕對是善意的。」

  「是我不好!」花滿樓低聲道,然後笑了:「本以為娶了一隻嬌嫩的蘭花需要精心細養著,現在……」

  「現在怎樣?」

  「阿靜在我心中還是那顆需要精心細養蘭花……」

  
心花怒放丸

  三天后

  鮮花小樓外又停著和三天前那個夜晚同樣的馬車。

  琴聲已停

  「西門無恨來了。」花滿樓自弦間抬頭問道。

  刑靜倚窗輕笑著點點頭道::「是!」

  「那你要如何?」花滿樓道。

  「按計劃行事即可!」刑靜道。

  「在下宮毅攜西門無恨再次拜訪刑靜公子。」宮毅大聲道。

  「表哥莫要客氣,請進。」

  宮毅扶著西門無恨慢慢的走了上來,宮毅見到刑靜和花滿樓,先躬身一禮,道:「在下又來打擾了。」

  這一直身,刑靜才發現宮毅和西門無恨都憔悴許多。

  念信與理念、將來、歸處都不合,想來這他們是談過可能還吵過了,今天能一起來選擇共同面對倒是個好的開端。

  「想好了麼?要和我一起去麼?」刑靜問道。

  「我和你一起去麻衣教。」西門無恨道:「但是……」

  「我陪無恨一同去,可以麼?表弟。」宮毅接著道。

  「這是你們共同的決定?」刑靜眼神略帶詢問。

  宮毅和西門無恨同時點了點頭,道:「是的!」

  「你們知不知道弄出去一個人比送進去一個難幾百倍,就怕有命進去沒命出來。」刑靜厲聲道:「你還要去?」

  「是!」宮毅堅定的回答:「我放心不下無恨一人。」

  「你……」刑靜道:「我快被你們給氣死了。

  「阿靜!」

  這時花滿樓輕輕出聲:「就讓他們倆和我們同行吧,又些人註定是要一起的,不管是生是死。」

  就如同我們一樣,你能理解的。

  刑靜皺了皺眉,才一付豁出去的表情道:「好!」

  宮毅這才聽出了花滿樓的話中之意。

  「花公子也要去麼?為什麼?」

  花滿樓笑了笑,輕聲道:「家父幫我安排了一樁婚事,楚留香前輩家的女兒……」

  「那個就是麻衣聖教的聖女?」西門無恨驚呼。

  「對!」花滿樓道:「所以想趁著這次機會見見她。」

  聞言,刑靜心中有一百匹神獸咆哮而過,這樣三分是假七分是真的撒謊方式是她最擅長的,絕對騙死人不嘗命,沒想到花滿樓也學會了,她怎麼有一種花滿樓被她帶壞的感覺。

  「竟然有人敢娶那樣的女子,你還要去見見她?」宮毅不可思議道:「花兄好勇氣。」

  其它的先不說,就光傳言殺母這一點……嘖嘖嘖!

  「傳言畢竟是傳言。」花滿樓無比認真道:「請世子慎言。」

  宮毅吃了一個弱釘子,就不再言語了。

  刑靜倒是對宮毅沒有介意,畢竟這時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就造成這樣的氣勢,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有的人是真的會先認為主的,但是宮毅在花滿樓面前這麼說自己,自己真的不介意麼?

  刑靜微微眯著眼,心想到本來想放你們一馬的,現在……

  心下一思量,刑靜便拿出了兩枚藥丸,對宮毅道:「這是心花怒放丸,吃下後右手手腕會出現一條紅線,兩個月後紅線會延長的心臟的位置,得不到解藥的話……」刑靜冷笑一聲:「會心臟爆裂而亡。」

  原來昨晚找我要心花怒放丸竟然是……花滿樓暗暗道。

  「給我們吃嗎?」西門無恨問道。

  只見刑靜點了點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宮毅微怒道。

  「有陌生人要去我家,我總得為了我家人的安全著想。」刑靜輕輕一笑道。

  西門無恨認真地看著刑靜,輕脆脆的道:「你並不信任我們。」

  「你的故事,我只是信任了八分。」刑靜道,其實她的思想一直被前世的影響著,『西門無恨是一個好人』,這是也是前世得來的資訊,她對西門無恨的信任是源於前世,而不是眼前這個叫西門無恨的人,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她以不能用上前世的記憶去相信這個人。

  而現在西門無恨就任憑一個故事就可以進麻衣教,完全、完全不行。

  「既然已經信了八分,為何你還要讓我們吃毒藥?」宮毅急急的問道。

  「你會帶著一個你只信任八分的人去見鎮南王爺麼?」刑靜反問道。

  宮毅思考了一下,就沒有話說了,答案當然是不會。

  「吃下去,給我十分的信任。」刑靜將藥丸捧到西門無恨面前,輕輕道,聲音似有若無,安安靜靜,有一種攝人心神的魔力。

  素手撚藥丸看了一眼,西門無恨又看了刑靜一眼,果斷吃下了藥丸。

  見西門無恨吃了,宮毅跟著吃了。

  「不管此去結果如何,兩個月後必定奉上解藥。」刑靜笑道。

  花滿樓暗道:心花怒放丸根本就沒有解藥,也不需要解藥,這丫頭只是試探他們的誠心和善意罷了,他們若真是對麻衣聖教有惡意的話,這心花怒放丸成為他們忌憚。

  「花兄不是也要去麻衣教嗎?為何他不吃?」宮毅好奇地問道。

  「他不用吃!」刑靜道:「我就算不相信自己也會相信他的。」

  聞言,花滿樓笑的十分的溫柔。

  宮毅暗道:我好歹是你表哥呀,雖然一表三千里,但總比的得過花滿樓這個外人吧?誰想你竟然信他不信我……

  西門無恨看宮毅苦瓜臉竟輕輕的笑了,而那麼靜公子和花公子總給她一種相似的感覺……

  對於對方的動作、語氣、甚至想法都瞭若指掌的熟悉感,就連她和宮毅都比擬不及。

  「既然這樣,我們何時出去麻衣教?」花滿樓輕輕的問道。

  「誰說我們要去麻衣教?」刑靜神秘一笑。

  「不是去麻衣教?我們要去哪裡?」西門無恨問道,總感覺有隱情。

  「白馬山莊!」刑靜道。

  在場三人都是心思清明之人,恍然大悟。

  白馬山莊有去麻衣教的通道。

  「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出發。」刑靜道:「我希望只有我們四個,不能再多人了。」

  「我明白了。」西門無恨點了點頭。

  送了西門無恨和宮毅出門後,刑靜回來是便看見花滿樓一個呆呆的迎風站在窗前,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有下的扇著,表情不喜不悲,卻隱隱的透著不說不出的哀愁。

  「七哥,你怎麼了?」刑靜從背後抱著的花滿樓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輕地道。

  握著刑靜攬著他腰的雙手,花滿樓心下平靜不少,才緩緩說:「總有一種感覺……」

  刑靜認真的聽了下去。

  花滿樓接著道:「總感覺這一去像是回不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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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淡如菊

  花滿樓接著道:「總感覺這一去像是回不來似得。」

  刑靜輕輕的笑了,道:「想不到你挺有做我們的麻衣聖教聖女夫婿的自覺。」

  若是以往,是大有可能再也回不來的,但是現在……

  「一切都準備好了,七哥大可放心。若是計畫不成功七哥也不用擔心。」刑靜將頭緊緊地埋在花滿樓的背上,咬牙道:「我爹娘的老路子,大不了我們也走一遍……」

  「阿靜!」花滿樓出言喝止,一個轉身將刑靜摟在懷裡,幾乎是乞求道:「不要再說、不要再說了。」

  丟下自己的妻兒去走天梯麼?

  他想他做不到,他不是那個心懷天下的楚留香,他只想做一個人平凡的人。

  「我一直在想,我們成親以後的生活……」花滿樓淡淡地道:「有一雙兒女,男孩子最好是哥哥,靜之是妹妹,哥哥可以保護妹妹,平平淡淡的,教養兒女,閑來無事澆澆花、泡泡茶、喂喂貓,彈彈琴,下雨的時候阿靜陪我聽雨落聲音,天晴的時候阿靜便念書給我聽……」花滿樓又頓了頓:「這樣的生活,好像在哪裡過都沒有區別。」

  「那你不會想你的親人和朋友嗎?」刑靜好奇地問道。

  「會呀!但是……」花滿樓輕輕地道:「在想他們的是時候,我們就偷偷溜出來,我知道你有溜出來的辦法。看了他們之後我們就偷偷回去。這樣不是挺刺激的嗎?」

  刑靜輕輕的笑著:「是挺刺激的。但是,你可就真成我家的倒插門女婿了,不怕被陸小鳳笑?」

  「不怕,只要將來孩子跟我姓就好。」花滿樓聲音低沉帶溫柔的笑意。

  「怎麼又是孩子?」刑靜憋嘴臉慢慢的紅了起來。

  「瑾之。」花滿樓突然口出兩個莫名的字。

  「什麼?」刑靜好奇抬起頭看著他,感覺花滿樓的眼睛充滿了熠熠的神采

  「瑾,美玉也。從玉堇聲,居隱切,君子當如玉。」花滿樓輕聲道:「男孩子的話就叫瑾之。」

  將臉埋入他的懷中,刑靜狠狠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花滿樓一手抱著刑靜的腰身,一手撫著她背上的青絲,道:「其實我還是比較擔心你的傷,這次要去麻衣聖教一路顛簸,怕你吃不消。」

  「昨晚不是看過了嗎?已經好的七八成,更何況我們一路慢行,沒有關係的。」刑靜輕輕地道,聲音有幾分讓人安心的味道:「何況我是習武之人,沒有一般女子那麼脆弱。」

  「還得帶上藥。」花滿樓柔聲道,知道去意已決,他也只能讓她有備無患了,道:「其實我一直覺的阿靜吃藥的時候最乖,還會對我說謝謝!」

  「謝謝!」刑靜突然道:「不止是吃藥的時候,謝謝你以前、現在、將來為我做的一切的一切。」

  「傻瓜!」花滿樓輕輕揉著刑靜的頭髮,道:「其實你不用道謝,為你做這些我也很開心。」

  五月的清晨,天還是墨藍色的,依稀可以看到樹葉上翠翠的綠色,天地還不是很清明,卻能聽到歡快的鳥叫聲。

  一輛藍賬馬車,四匹駿馬趁著清晨街上無人,一路從鮮花小樓行至城外的軟紅山莊。

  等宮毅和西門無恨都上了馬車,馬車又駛往另一個地方。

  坐進馬車,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馬車三面的那三個糊著紅色布料的雕刻著鏤空梅花的窗戶。這馬車裡極為寬敞,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房屋,可容得下七八個人。怪不得要用四匹馬來拉車。

  車廂中央的一個黃花梨木林雕梅花小幾,小幾上面放幾一個茶壺幾個杯子和幾碟致精的小點心,茶壺和杯子的底部似乎是有磁鐵一般,緊緊的吸在桌子上,馬車頂部鑲著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一室柔潤的光澤,純色潔白的羊毛地毯,柔軟豐盈。

  當馬車慢慢的啟動是就聽見了泉水叮咚的泉鳴之聲,竟然少有顛簸之感。

  「這就是江南花家的泉鳴馬車,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真是妙極、妙極!」宮毅笑著看到正坐在車廂中的花家七公子。

  花滿樓正在泡茶,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雅致與風情。

  見進來的人,花滿樓道了一聲:「請坐。」

  宮毅和西門無恨擁坐在小幾的一邊,座位很長很大,簡直可以當一張床在睡也不為過。

  「花兄真是好興。」宮毅笑道。

  「阿靜喜歡泡茶,閑來無事我也跟著學學,聊以寂寞。」花滿樓輕輕地道:「讓兩位見笑了。」

  「阿靜呢?」宮毅四處張望著竟沒的看到刑靜的人。

  「你對面,下方!」西門無恨輕輕笑著好心的提醒到,有些人就是看遠不看近,看高不看低。

  宮毅伸頭一看,竟見刑靜在抱著一張柔軟的白狐狸皮毛披風斜躺在對面的位置上睡地香甜。

  如此沒有防備、沒有一絲顧慮的在花滿樓面前大咧咧的睡著了,這樣真的好麼?

  雖說是全然的信任,但還是失了禮數了。

  這怎麼說也是自家表弟,屬於『自己人』的那份歸屬感覺又讓宮毅找回那份做人家『表哥』的自覺。

  「阿靜,阿靜!」宮毅輕輕地叫了幾聲:「醒醒,醒醒!」

  回應他是刑靜眉頭微皺,卻沒有醒來。

  「還是讓阿靜繼續睡吧,天還早。」花滿樓微微道,遞過泡好的茶給兩人。何況他不想讓這兩人看何阿靜沒有睡醒時可以任人擺步的迷糊狀態,那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美好時刻。

  如果是睡到自然睡的話,就沒有這種狀態了。

  「哦?」宮毅對花滿樓微微的挑眉,一開口竟的幾分護犢子語氣:「花兄似乎對我家表弟十分的瞭解和太愛寵溺了吧?」

  換言之,你的手伸的太長了。

  花滿樓笑了笑,道:「知己難遇,知心難求,知音難得,不由得多了些珍惜和真心相待……」

  宮毅冷冷一笑道:「我覺得你對我家表弟另有所圖。」

  「何以見得?」花滿樓輕聲問道。

  「你對待表弟的方式像是在寵愛一個女子。」宮毅道。

  西門無恨抬頭看著宮毅,心想:就是這種感覺,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就像是情侶一般。

  「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嗎?」花滿樓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過幾天你們會明白的。」

  宮毅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卻見無門無恨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

  花滿樓在反思中,他對待男裝的憶兒和女裝的憶兒一直沒有改變態度的想法,所以才會變成了宮毅口中的『對待表弟的方式像是在寵愛一個女子』……

  
最後的溫柔

  一輛藍帳馬車賓士在昏暗的林間小道上,衝破層層薄霧向東而去,雖然在城裡是慢行,出了城卻是一路狂奔,不過幾許已到午時。

  「客棧到了。我們歇歇,吃過午飯再走吧。」說著宮毅道,車夫也下車拴韁。

  兩層小竹樓,久經風吹雨淋,卻沒有半點已腐朽的樣子,門前青竹雅觀,臺階綠竹清新。

  刑靜懶洋洋的搭著花滿樓的手從車上跳下來,大搖大擺的走進客棧。

  宮毅扶著西門無恨下車緊隨其後。

  客棧裡面,燈明火旺,雖說簡陋,但竹桌幾潔淨,擱置恰當,酒氣蒸騰,清香四溢,不失舒適之感。仔細觀察,店主亦可謂匠心獨運。桌椅不是竹材就是上好的木材,都用優質的清漆漆過;器用擺設雖不是古玩珍品,但也算的上精緻秀雅。

  而此時進店,店中竟然還有三位客人,不巧,這三位客人刑靜和花滿樓都認識。

  冷冷的冰雕大神西門吹雪,還有峨眉四秀中的孫秀青和石秀雪。

  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卻沒有一坐在一張桌子上,分成兩桌,孫秀青和石秀雪自然一起的。

  西門吹雪看見刑靜時,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西門大神,日安!」刑靜態度很恭敬的和西門吹雪打招呼,但是西門大神也只是對他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宮毅扯著刑靜問道:「他是誰?」

  「西門吹雪。」刑靜小聲回答。

  聞言,宮毅情緒明顯的激動了一下,他那仰慕之心一下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

  她怎麼忘記這丫的表哥曾是西門吹雪的腦殘粉。

  「你給我安分點,莫要去招惹他。」刑靜警告道:「別忘了我們的正事,小心我讓無恨姑娘丟下你不管。」

  宮毅吃憋不言,乖乖的扶著西門無恨坐那另一張桌子上,點了些飯菜。

  「這不是花公子嗎?好巧啊!」石秀雪眼睛閃閃的看著花滿樓,又問道:「楚姑娘呢?沒和你一起麼?」

  花滿樓身邊還有幾個楚姑娘?這說的不就是她麼?

  刑靜笑著看著石秀雪和孫秀青,當然二秀也看見了刑靜。

  「你是……你是……」孫秀青努力將眼的少年公子與那一晚的紫裳姑娘在心中做對比,發現竟然重合在一起了。

  「楚……」

  「我叫刑靜。」刑靜開口道。

  雙秀馬上心領神會。

  孫秀青看起來有些拘束,倒是石秀雪意識到刑靜便是『楚姑娘』後,就拉著刑靜的手問個不停。

  「那晚你出去以後怎麼樣?你不知道那時快嚇死我了??你有沒有受傷?你知道你走後花公子的表情有多驚人……」

  石秀雪對刑靜完全是自來熟的個性,刑靜也是笑著任她問東問西再簡單的回答一下,沒有一點點的耐煩。

  然後湊湊和和,雙秀和宮毅花滿樓他們擠在一張桌子上去了。

  看著別的姑娘拉著自己表弟的手,宮毅心中那個樂呵,怎麼看表弟和那位秀雪姑娘都是一對璧人,他喜聞樂見。

  花滿樓倒是不知道宮毅的想法,但是刑靜能有一兩個閨蜜好友而不是桃花的話,他也挺開心的。

  西門無恨看著刑靜和石秀雪動作親密,對花滿樓投去淡淡的憐憫目光,斷袖是沒有前途的,花公子你要節哀。

  倒是孫秀青看起來十分的蒼白憔悴,樣子很不好。

  「不知道兩位是要打算去哪裡呢?」花滿樓慢慢的問題道,在這個地方相遇難道真是巧合麼?

  「我們要回峨眉了。」孫秀青語氣中的淡淡的不舍,但是神情倒是很堅定。

  刑靜聽這話先是愣,然後看了看西門吹雪,不知道怎麼說,最後道:「那夜孫姑娘也中了毒針,不知是怎麼解毒的?」

  孫秀青道:「那一夜西門吹雪帶著我滿山飛奔,讓毒性發散出來,才救了我的命!」

  刑靜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明明很簡單的事卻被她搞的如此悲壯……

  「那你和西門大神……」刑靜撓著頭,明明記得書中這兩個是在一起的……

  「不可能了!」孫秀青語言中說不出苦澀:「我喜歡他,但他殺了我師傅,我們的感情抵不過殺師之仇……」

  聽到孫秀青說『我們』,看來這份感情真的不是單相思了。

  「更何況這仇恐怕以我的功夫這一輩子都報不了,又怎能和殺師仇人一起呢。」孫秀青接著道:「我現在只想早早的回峨眉好好的安頓。」

  刑靜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愛上只是一瞬間,卻永遠跨不過仇恨這道檻。

  「可是我感覺你還是喜歡他的。」西門無恨道。

  「喜歡又能怎樣?這上世界有許多比喜歡更重要的事。」孫秀青喃喃道。

  「那他是怎麼想的呢?」楚憶問道,愛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解決也是兩個人的事,一個人說了不算的。

  眾人一起將目光投上隔壁桌西門吹雪的身上,西門大神迎著眾人目光,脊背挺直。

  西門吹雪怎麼會跟著雙秀一起出現在回峨眉的路上?

  「秀青當時也跟他講清楚了,他也默認了。」石秀雪道:「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們也不知道。」

  刑靜用手肘頂了一下花滿樓,才道:「不是說西門大神一年只離家四次麼?而後每次都是殺人,這次出門他要殺誰?」

  花滿樓微微沉思:「我不知道。」

  宮毅一聽到自己偶像的消息,就有些忍耐不住了:「表弟認識西門莊主?」

  「我和他不熟。」刑靜介面的很快,她想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敢說自己和西門吹雪相熟吧。

  「那你為什麼叫西門大神?」

  「某人再某一方面無人能及,我一般都會稱那人為大神。」刑靜輕笑道:「如果你的飯量也吃到無人能及,我也會叫你大神。」

  宮毅被說的一臉通紅,眾人低聲輕笑道。

  終於雙秀還是乘著快馬在回去峨眉的路上,而西門吹雪便想緊追其後,卻被花滿樓叫住。

  「西門莊主,莫再使孫姑娘為難了。」

  西門吹雪冷洌的看著花滿樓。

  「我知道你跟著孫姑娘是想護送她安全回峨眉,但是……」花滿樓道。

  刑靜聽著花滿樓的話,有些吃驚看著西門吹雪。

  這樣的舉動是屬於大神的溫柔麼?

  刑靜的腦袋飛轉,便接道:「但是,這回峨眉的路上難免會遇到其他的峨眉弟子,到時……你又想讓孫姑娘難做嗎?」

  「關兩位什麼事!」西門吹雪冰涼一語,轉身就走,卻是朝著雙秀相反方向的離去,一會就失去身影。

  「七哥,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人嗎?」刑靜輕輕道。

  「為何?」花滿樓道。

  「並不是因為對生命的尊重。而是……」刑靜的語氣竟有模糊:「我怕我殺錯人,總是想著不殺或都少殺人,我的路就會走的更寬些。」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了。」花滿樓道:「就是因為殺了孫姑娘的師傅,所以才使他們的感情走進了死胡同。其實世上真的有許多比殺人好更的辦法對不對?」

  「嗯!」

  
秘道

  馬車漸行十三天,就到了青山腳下。

  青山下便有大大有名的青山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城中的百姓倒是過的很不錯,

  不過前幾月前,城中來一位少年公子,可是得了,出手甚是大方的買下了依著青山的千畝荒田。

  良田可種糧食,荒田可是無人敢要的,當大家都以為這公子傻了的時候,那千畝荒田上開始動功了,說是要蓋一座很大很大的房子。

  城裡無事又有力氣的男丁全都去蓋房子,幸好那少年公子價格給的合理,沒有讓工人們失望,大家也有幹勁,只用了四個月,房子就蓋了好,名字也取了叫做白馬山莊。

  聽這名字好像是要養馬不成?

  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那千畝荒田上的雜草可不就是養馬最好的飼料,但是要辦大的馬場可是要經過官府允許的,難道這少年公子竟是官府的人?

  眾人一紛紛猜測著。

  今日,白馬山莊朱紅大門被下人緩緩地推開,厚重的朱門每一扇都有一百多斤重,門被推開時便發出沉重的啞聲。

  十幾個侍人丫環站成兩排,刑靜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手揮退了要攙扶她的人,接著花滿樓和宮毅西門無恨也下車了,有一個侍人將馬車牽走,隨便招待一下花家派來的車夫,給馬洗刷、喂草還是根不用吩咐就要做的事。

  「阿靜,這些人是?」花滿樓輕輕的問道。

  「全是我親自挑的。」刑靜道:「你放心。」

  刑靜大步踏進白馬山莊,剩下的侍人有的被吩咐下來準備熱水、乾淨的衣物和飯菜。

  等其他的人休息好了,便就第二天了晚上了。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花滿樓和宮毅西門無恨全集合在刑靜在白馬山莊的房間,刑靜早以換好衣服在房間等他們。

  「阿靜!」花滿樓輕輕地喚她了一聲,然後表情明顯的是一驚喜,馬上改口道:「憶兒。」

  她身上的鬱金香草的氣味已經沒有了,每當她身上的蘭香變的更濃鬱時,也就是她換女裝的時候。

  楚憶輕笑著的看著他們溫柔而又端靜。

  宮毅竟有此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表弟變成表妹,這對他的衝擊確實不小,但是一切的事情好像一下就想通了,包括表妹與花滿樓的曖昧關係。

  西門無恨倒不是很驚奇,道:「你便是麻衣聖教的聖女楚憶?」

  楚憶一挑眉,對西門無恨是更多的讚賞。

  「鎮南王府的蘇王妃名字叫蘇蓉蓉,而你又叫蘇王妃姑姑時我就有些疑惑了。」西門無恨緩緩地道:「後來又聽就說你是麻衣聖教的大護法時我就開始懷疑了,你說你是楚留香的徒弟身上有鬱金香草的氣味,直到花公子剛才開口叫你『憶兒』時我便能夠確定了。」西門無恨抬眼認真地看著刑靜:「這是線索太過明顯了,就是故意露給我們的。

  「這麼一說,花滿樓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就是楚憶,才說出什麼去麻衣聖教看未婚妻的鬼話。」宮毅岔岔道。

  「其實我有一部分說的是真的。」花滿樓笑道,面上沒的一點欺騙人時的愧疚。

  「那一部分?」

  「麻衣聖教的現任聖女是我未婚妻這樁事我沒有騙你。」花滿樓道。

  「你……」宮毅氣得說不出話來,忙去轉頭詢問:「阿靜?表妹?」

  楚憶點了點頭,表示是認同了花滿樓未婚妻這件事,又道:「我叫楚憶。」

  「果然是小倆口……」宮毅無力了,連說謊話都是一半假一半真,連『不能怪我騙你,只是怪你是傻瓜才會全信』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無恨……」宮毅語氣竟有點尋求安慰的味道,轉意一想:「我們都吃了表妹給的□□……」

  「我相信楚姑娘不會害我!」西門無恨看著楚憶問道:「你說的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要確認一下嗎?」

  「你是麻衣聖教聖女楚憶!」西門無恨道。

  「我是父親是楚留香,也同樣是我師父。」楚憶道。

  「你的母親張潔潔不是你害死的。」西門無恨道。

  「是根本就沒有死,詐死和父親隱退。」楚憶道。

  「你說的我可能和你是姐妹的事是真是假?」西門無恨問道。

  「大有可能。」楚憶道。

  「所以你騙我們去麻衣聖教是為確認這件事?」西門無恨問道。

  「對!」楚憶道。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怎麼去?」西門無恨問道。

  刑靜輕輕的笑了一下,轉身來到床邊,揭開床上鋪的被子,輕輕按一下床上某一個機關按鈕,床板竟然掀開了,下麵是一黑洞洞的密道。

  「憶兒,這條密道……」花滿樓側耳,他聽到密道幾種甚至是幾十種的風聲流動,也就是說這條密道的出口入口不止一個。

  「這條秘道不是我挖的,是我發現,裡面的岔路很多很多,入口也很多,出口怕也不止一個,但有一個出口便是我在麻衣聖教的房間中。」刑靜又道:「我發現這裡有一個入口,所以才這裡建了馬白山莊。」

  「從這條密道走多久才能到麻衣聖教?」宮毅問道。

  「按我的路線走的話,最快也要想七個時辰,如果不小心走散的話,走到別的路去的話我就不知道了。」刑靜一攤手,道:「因為其他路我根本就沒的走過。」

  「如果走散了會怎樣?」花滿樓輕輕的問道。

  「裡面一片漆黑,如果走散的話……」

  一個人在一片漆黑中,沒有食物、甚至沒有同伴,而且不知道有沒有盡頭,除非餓死便無限期的走下去,然後瘋掉……

  眾人毛骨悚然。

  「哪當初你是怎麼找到這條路線的?」花滿樓好奇道。

  楚憶皺眉,微微一思索:「當時年紀太小了,而且太過執著了,又被關在教中太久,發現這條道後,總想著這條道也許通向外面的世界,所以試著走著……」

  一條道走到黑的熊孩子嚮往自由的心情,他們忽然都理解了。

  「那後來呢?你從來就沒有迷路過嗎?」宮毅問道。

  楚憶笑著道:「好像沒有,我每天只走小段路,然後在自己走過的路上做標記,第二天接著走,接著做標記……就這樣最後走到馬白山莊這個位置來了,我就知道我出來了。」

  花滿樓暗道,他本以為憶兒的方向感好是天生的,現在看來大概是老是走暗道練出來的。

  「那岳母大人可知道這條暗道的事情?」花滿樓道。

  「母親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楚憶道:「我十一歲的時候才走完這條路線,然後才告訴母親……」

  憶兒十一歲的時候,難道是江邊小草亭初聞之時就是憶兒第一次出來之時……

  「後來,我就是從這條送母親和父親離開的。」楚憶笑的有點苦澀了。

  
進入聖教

  這個密道不像是有人挖的那樣平整,更像進了某一個山洞一般坑坑窪窪高低不平。

  寬度剛好能容得下兩個人並排在而行,山道的高度卻是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有時會讓人彎下腰去。

  這個山道裡有風聲,空氣流動聲,還有滴水聲,卻很乾燥。

  花滿樓和楚憶走在最前面。

  對花滿樓來說黑暗從沒有什麼可怕的,而楚憶這時手裡舉著一隻蠟燭。

  宮毅也舉著蠟燭和西門無恨緊隨其後,還時不時看了看身後,仿佛在不小心的時候身後就會有怪獸冒出來一樣。

  「憶兒,小心腳下!」花滿樓提醒道。

  「嗯!「楚憶點了點頭,燭火一搖,才看到下腳有一攤水,小心地避過。

  宮毅驚道:「花兄明明是瞎子,是如何知曉的表……妹會踩到水的?」

  花滿樓輕笑道:「我聽到風吹過水的聲音,再配合憶兒的腳步聲……瞎子總有瞎子的存活方法。」

  宮毅輕歎一聲,心想,如果你不是瞎子的話倒還能配得上我表妹。

  這一聲歎氣自是被西門無恨聽去了,當然也明白宮毅意味。

  西門無恨輕輕在道:「其實我感覺(他們)挺好的。」

  說罷西門無恨又比了比花滿樓和刑靜牽在一起的手。

  宮毅突然想到,那兩個人的手是從進山道開始一直牽在一起的,就沒有分開過。雖然手是牽在一起的,但是花滿樓一直比表妹走快了兩步,表妹指路,花滿樓總是先兩步探路……他們倆人相處給別人一種平和如水的感覺……

  「別想太多了,一切順其自然。」西門無恨輕輕地道。

  「無恨!」宮毅輕輕地握著西門無恨的手,這種感覺是舒心,還有幸福……

  「表哥。」楚憶笑嘻嘻的回頭看著他們:「秀恩愛要自重噢!」

  前言撤回,是這瘋丫頭配不上花滿樓這溫文如玉的君子。

  宮毅用一種很長輩的表情鄭重其事的對花滿樓道:「這丫頭以後你多擔待點了,辛苦了!」

  「噗!」西門無恨水袖掩嘴輕輕的笑著。

  花滿樓輕笑點了點頭,道:「應該的。」

  「我哪裡需要他『擔待』?明明都是我在照顧他。」楚憶不服氣道,說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心地道:「我還帶了吃的。你們要吃點嗎?」

  「你竟然還帶了吃的?」宮毅吃驚道,好表妹呀,你當這是在郊遊呀。

  「畢竟在這裡要走七個時辰,怎會不餓?不過我只帶了一些簡單的吃的。」楚憶著,說罷解下肩膀上的包袱,眾人圍了上來……

  蘋果、梨子、包子、饅頭,還有一大塊煮好的牛肉……

  花滿樓摸到了一個蘋果,含笑輕道:「憶兒細心了。」

  「那是當然。」楚憶得意道:「都說是我照顧你的。」

  「要是有酒就好了!」宮毅道。

  楚憶嘴著含著一塊蘋果,不能說話,卻狠狠地瞪了宮毅一眼。

  又聽西門無恨道:「有酒的話,我怕你是永遠走不出這裡了。」

  「說的也是!」宮毅不好意思地摸摸了後腦勺。

  「呶!」

  西門無恨挑了一個饅頭給宮毅,宮毅接過,咬了一口,慢慢的嚼著心裡卻想這山道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眾人吃了點東西,稍作休息,又繼續走著了,山道的時間的流逝並不是那麼的明顯。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西門無恨問道,她記是昨晚戌時開始進入山道的。

  「現在是辰時。」楚憶拿出懷中的漏沙,笑嘻嘻地道。

  「辰時?」宮毅掐著手指算時辰,忽然驚喜道:「那也就是說……」

  「我們到了!」花滿樓接話道。

  「對。」楚憶點了點頭。

  「可是已經沒有路了!」西門無恨道。

  「沒有路了才正常呀。」楚憶笑了笑,輕輕舉起手來在山道的頂部敲了三下,停了三秒鐘又敲了兩下,停了一秒鐘又敲了四下。

  這是一種暗號麼?而且憶兒手敲在山道頂部的聲音可以聽出上面是一片光滑的石板。

  「我們只能在這裡等麼?上面是有人接應?這條秘道出口是在什麼位置上?」宮毅急急的問道。

  「上面有四司花女接應,她們四個都是我的婢女,我的親信。」楚憶輕輕一笑,神秘道:「這個秘道出口就在我閨房的床底下。」

  「怎麼又是床底下?」宮毅驚到。

  「有秘道就不錯了,你還計較……」楚憶道。

  突然,『哢啦』的一聲,上面的石板揭開了,塵土飛揚,但是光線照進來,辰時天都亮了。

  眾人被弄了一身塵土,輕輕咳著。

  「恭迎聖女回教!」

  外面傳來整整齊齊的女子聲音。

  楚憶見狀便扶著花滿樓的手臂,兩個從出口處合力飛越了出去,宮毅與西門無恨隨後。

  外面的天已經大亮,聽說這麻衣聖教的一群在生活在山洞之中,光亮怎能照的進來?

  楚憶腳下跪著四個麻衣少女,每一個都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她們的臉,慘白而無血色,顯得說不出的冷漠,唯有眼神中閃著歡喜的光芒,仿佛眼中只有楚憶一人,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

  「恭迎聖女回教!」

  「起來吧!」楚憶揮手,又笑道:「說的那麼大聲怕其他人不知道我跑出去了嗎?」

  四司花女起身,這才注意到她們聖女身後多了三個人,雖然好奇,卻也不多問,退下一邊,垂首,聽指示。

  「他們三個是我有教外所結識的信的過的朋友。」楚憶微微道:「只是我不想我院落之外的『外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你們明白了沒有?」

  「是!」

  「那無恨姑娘和表哥先去休息吧!」楚憶輕輕地道:「趕了一夜的路,又弄了一身的塵土,洗個澡,吃點東西,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帶你們去見姥姥。」

  見西門無恨和宮毅點了點頭,楚憶才派了一個司花女給他們安排帶路。

  來了三位客人卻只安排了兩位,剩下這一位是什麼意思?

  其他的三位司女甚是不解。

  「翎長老可有回來?」楚憶慢慢的問道.

  「翎長老在十幾天前就回來了,雪兒也和翎長老一起回來。」司花女回答。

  「雪兒?」楚憶一拍頭,她竟又把雪兒給忘得一乾二淨。

  這時,花滿樓甚是親密的楚憶耳邊道:「當時你受了重傷,我照顧你都來不及,翎老長要回去,我就將雪兒交於她了。」

  『喵喵喵!』

  好像是感知有人再說它似得,本來還窩在窗邊小貓窩裡的雪兒竟然清醒了過來,綠油油的眼睛到處看著,找尋著,打量著。

  「雪兒,過來!」楚憶看著自家的貓,許久未見了,竟然有些想念。

  
避關

  「雪兒,過來!」楚憶輕輕地叫道,看著自家的貓,許久未見了,竟然有些想念。

  小白貓很大方的看了楚憶一眼,好像在說『這人是誰呀?』

  『喵嗚』一聲,抬起前爪輕輕一跳……

  花滿樓感覺有個什麼東西飛過來了,因為感覺不危險便伸手一接,竟是一個毛茸茸的活物。

  是雪兒。

  明明是楚憶在叫它,為什麼它會跳到花滿樓懷裡去了?

  楚憶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它和花滿樓的關係這麼好了?

  「可能是前一段時間都是我在照顧它吧!」花滿樓輕輕笑道:「所以跟我親近些。」

  「聖女,他是……他是……」一司花女看著花滿樓小心的問道。

  跟她家聖女舉止親密,與跟白貓熟悉,此事非同小可呀!

  「他是我的聖夫。」楚憶非常平靜的宣佈到。

  花滿樓聞言淺淺笑著,沒有多說什麼。

  司花女們似乎都被這句話嚇到了,久久不能言語。

  楚憶笑道:「既然你們都是我計畫的執行人,我想『聖夫』這一詞也不沒有那麼可怕,那麼遙不可及吧?怎麼都不說話了。」

  「小憶!」

  花滿樓耳朵一動,便聽見一個司花女是這麼稱呼楚憶的,比『聖女』這個稱呼多了幾分關心和親切,看來聖女與司花女之間並不只是他原本想的那種神與神侍的關係,只是更多了幾分信任與親近。

  便聽那司花女說道。

  「聖夫這事,大長老知道嗎?就算你瞞著全教上下,也不該瞞著大長老啊!」

  「這大長老是誰?」花滿樓好奇道。

  「是姥姥啦。」

  岳母大人的母親?

  「我們的事是不應該瞞著她老人家。」花滿樓溫柔道:「何況我們的事有岳父大人做主,又有訂親信物……」

  楚憶點了點頭,才道:「大長老近來可好?教中可有什麼事?」

  「教中倒沒有什麼大事,大長老閉門無事不外出,但是對聖女閉關之事意見頗大。」

  司花女回答道。

  「閉關?」花滿樓感覺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詞,閉關?那不是上了年紀的武林高手才會做的事嗎?雖然知道她是為方便出來找的藉口,這是這藉口也太不高明了吧?

  這樣騙的明目張膽,都無人敢拆穿,看來這麻衣聖教情況比他想像的要好許多。

  「我可是神呀,閉關可是為了參悟人生。」楚憶道。

  「小小年紀的竟然要參悟人生……」花滿樓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難道你也要讓我出家當和尚嗎?」

  「你敢!」楚憶慢慢地道:「既然你招惹了我就得負責到底,更何況我還要介紹我親人給你認識呢,我們可是說好的要一生一世呢,不許反悔。」

  「好好好!花滿樓連聲應道,幸福感觸將他的心填的滿滿的,他忍不住握住楚憶的手。

  「還有別人在呢,你別老在有人地方才我動手動腳。」楚憶微微掙紮著,想將手從花滿樓那裡抽回來。

  花滿樓偏偏不放手,道:「那麼憶兒的意思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就可以對你動手又動腳麼?」

  「你……」

  楚憶卻不知下麵怎麼言語了。

  聽見輕輕脆脆的笑聲。

  抬眼一看竟是三位司花女在笑話他們。

  接觸到楚憶的目光,竟然一個個都溜走了!

  「我去為聖女與聖夫準備食物……」

  「我去準備換洗的衣服……」

  「我去弄熱水……」

  楚憶輕輕地歎了一聲,道:「下次我一定把你介紹給她們認識,一口一個『聖夫』聽著真彆扭。」

  「我感覺還不錯。」花滿樓輕笑道。

  聖女的夫婿神馬的他早早就接受了。

  「傻瓜!」楚憶輕輕的啐了一句。

  梳洗完,吃過飯之後,又好好地睡了一覺。

  花滿樓感覺神清氣爽,可是本應該在懷中和他一起安睡的人卻不見了。

  「憶兒!」花滿樓輕輕的對著紗帳外面喚了一聲,這是房間裡沒有楚憶的影子與氣味。

  「聖女去總壇了,聖夫大可放心。」

  外面有一個女聲回答道,花滿樓聽出說話的是四位司花女其中的一位。

  「憶兒去總壇幹什麼?」花滿樓問道。

  「聖女畢竟剛剛出關,要在總壇接受眾人的膜拜。」司花女道。

  「哦!」花滿樓輕輕的應了一聲,又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憶兒還有留下什麼別的話麼?」

  「現在是夜半之時,如果聖夫感覺無聊的話,聖女吩咐過,可以帶著聖夫和那兩位朋友去總壇圍觀……」司花女道。

  「真的可以麼?」花滿樓好奇道。

  「只要換上我們教中巡邏者的衣裳就行,我可以為你們帶路。」司花女又道。

  夜風微涼,楚憶住的小院在一片山谷中。

  花滿樓可以聞到小院中種了許許多多的蘭花的花香,頭頂上還有葡萄花的香味,聽到遠處有瀑布的聲音然後緩緩的流到院中的水聲,還有風拂過假山的聲音,假山那邊還有一座小亭子,觸手竟然是像霧一般濕潤與縹緲的感覺,又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幻。

  「花兄。」

  宮毅的聲音從近處傳來,花滿樓聽到三個腳步聲。

  「世子、無恨姑娘。」花滿樓輕輕的打招呼。

  西門無恨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回應

  「想不到大晚上的還有這種特別節目,花兄,咱們同去吧!」宮毅道。

  「司花姑娘請帶路吧!」西門無恨道。

  「請……」

  司花女前面帶路,先是走進了一處山洞中,山洞裡竟然別有洞天,又轉了幾個轉,上下了幾十級石階,他們才停了下來。

  忽然間,一陣清脆的鐘聲響起,餘音不絕。

  「是聖女讓我偷偷帶你們來的,我知道你們武功高強,但是進去後千萬可別發聲音呀,不然聖女也保不了你們……」司花女囑咐著。

  其他三個便都點了點頭。

  接著花滿樓機關按動後一陣石門滑動的聲音,然後他們才走了進去。他們的腳步更輕,更緩,連呼吸仿佛都顯得特別謹慎。

  花滿樓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卻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就仿佛一個人在四望無涯的曠野中迷失了路途,又仿佛忽然闖入了一種神秘、莊嚴、宏大的神殿裡。

  那種感覺有幾分像是敬畏,又有幾分像是恐懼,但卻又什麼都不是,只是種無法描述的迷恫。

  跟著司花女悄悄地躲在暗處。

  他又多聞一個熟悉的人的氣味。

  是上官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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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雖然有人早早的對他說過,但是宮毅還是十分的驚訝!

  這麻衣聖教總壇比世上所有的廟宇殿堂都莊嚴偉大的多。

  一層又一層的石階向前面伸展出去。伸展到數十丈外。

  四周煙霧繚繞,像是進入某個癡迷地異境一般。

  從煙霧中看過去,可以看到最前面有張很寬大的椅子,一張四壁卻劃滿了奇異的符咒椅子,但這椅子卻是空的。

  一陣鐘聲響起。

  「聖女出關,眾人拜迎!」

  一種虛無縹渺的聲音,卻帶著種不可描述的魔力的聲音輕輕投下這八個字。

  同一時刻,所有的人立刻全都五體投她,匍匐拜倒。

  再一次,花滿樓聽到了熟悉的風摩擦布料的聲音,風中帶著淡淡的蘭香。

  就像是每一次他在鮮花小樓中等憶兒回來時,然後就聽見憶兒使著輕功飛上欄杆的聲音。

  只是這一次她是使著輕功從眾人的頭上飛躍而過,輕輕飄飄的如羽毛的一樣落在椅子上。

  她的臉上戴著個扭曲蝴蝶形半面白色面具,面具用紅寶石綴成一支奇異的藤蔓花紋。

  一襲雪白的長衫,一寸寬的銀色為邊,精緻的黑線蘭花繡紋,銀色的約半尺寬的束腰帶,半透明的銀衣外紗衣,銀光燦爛,亮得就仿佛是夜間的明月一般。

  她一個轉身正面面對眾人,接受眾人的跪拜。

  麻衣聖教他們信奉的是他們的神,但他們的神既不是偶像,也不是仙巫,他們的神是生神,你不但可能看得見他的形象,甚至可以聽得到他的聲音。

  就在這個地方,她是一個活生生的神。

  「待會你趁著機會去摘下楚姑娘臉上的面具……」

  花滿樓就聽西門無恨是這樣對他說的,然後他的表情有微微的詫異。

  「你不但要得到她和她父母的認同,還要得到她族人的認同,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麼?」西門無恨又道。

  「多謝無恨姑娘提醒,在下十分感謝。」花滿樓輕輕地道。

  一系列而又繁瑣的跪拜禮之後,教中之人依舊維持匍匐拜倒的姿態不在動彈。

  鐘聲又響了。

  有一個很更縹渺,很遙遠的聲音,慢慢道:「請神為吾等賜下神諭。」

  說話的一個在站在神座最近地方的老婦人,她本是這裡唯一個被允許站著的人,但是她說完這一句後,她馬上也跪在地上。

  「她就我們的大長老。」

  帶他們而來司女花小聲道。

  原來那人就是憶兒的姥姥,花滿樓心下記住這個聲音。

  而她剛才說的『神諭』一事,他早早的就聽憶兒說過,這是他們計畫中的一部分,但這也只是很好的機會……

  神並沒有馬上賜下神諭,像不經意間考思著神傾聽著,過了很久,神才慢慢地從神座上站起來,慢慢的走出了兩步還是三步……

  又慢慢回頭望了神座許久許久……

  靜,四周都靜的下來。

  神諭並不是那麼好得的,當眾人都開始放棄希望的時候……

  卻聽神緩緩地道出兩個字:「坤斷」

  聲音猶如九天上飄落下來的白雪,輕柔而又潔白神聖,莊嚴無比。

  隨著『坤斷』二字一出,當眾人都在思索是何意之時,隨機更聽見了細小的『啪嗒啪嗒』的石裂之聲,而聲音的來竟源自神座。

  接著是哢嚓一聲,神座竟稀裡嘩啦的散落了一地……

  驚壞了眾人。

  倒是上官翎與黑衣老婦都前檢察神座。

  「沒有被利器砍過的痕跡,更沒有被內力震過的痕跡,是因為長年累月被聖壇上的水和風侵蝕,到現在才裂開的……」上官翎道。

  「坤斷!」

  神的聲音這次無比的清楚,無比莊重,這便是神諭,那裂開的神座簡直是和神諭在相互呼應。

  坤者,大地也,坤載萬物。

  斷者,截斷也。

  坤斷,分斷大地。

  是說要地震了嗎?

  眾人的思緒不由得一驚。

  此時聖壇中格外的深靜,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神背對著他們,對上官翎比一個動作。

  上官翎會意,朗聲道:「都退散了吧。」

  聽到這一句,花滿樓心中大急,不由得開口大聲道:「請等一下。」

  西門無恨與宮毅相對一眼馬上會意,兩人同時在花滿樓背部攢下一掌,借著兩人的內力和自己本身的輕功,花滿樓竟是高高躍起……

  在他躍起的同時,他便聽到在其他人飛起的聲音,那這些每個人的武功都是一流的身手,每個人的行動都是迅速而準確的。

  但是花滿樓已飛躍上聖壇上了。

  神本是背對著他們的,聽聞下邊傳在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一個轉身……

  面具就在花滿樓的手中了……

  神走下神壇,在他的手中脫變成了凡人。

  在這一刹那間,所有已躍起的麻衣人,忽然重又五體投地,匍匐拜倒。

  「憶兒!」花滿樓輕輕地喚著,對她張開了雙臂。

  楚憶又驚又喜,笑盈盈的看著的他,投入了他的懷裡。

  在這一瞬間,他們已完全忘記了一切。不但忘記了他們置身何地,也忘了這地方所有的人。

  上官翎默默的退至一邊。

  「你是誰?」黑衣老婦厲聲的對花滿樓問道。

  「在下花滿樓。」花滿樓一手攬著楚憶,一邊恭敬的回答道。

  「原來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黑衣老婦道,麻衣聖教雖不與外界接觸,也是熟知道江湖中的各類大事,江湖中各種名人。

  聽聞這句,讓花滿樓心下緊,即知道他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那麼可是也知道他眼盲之事?

  「是誰引到這裡的?你為何要來這裡?你可知道揭下我教聖女的面具意味著什麼?」黑衣老婦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著。

  「我來這裡是為了見的我未婚妻,我當然知道揭下聖女的面具意味著什麼。」花滿樓輕笑道:「我的未婚妻便是你教聖女。」

  「什麼?」黑衣老婦微微吃,自家的外孫女與人定了親,她竟不知情,現在被人找上門來了……

  「是家父與楚留香前輩訂下的婚事。」花滿樓輕輕地道:「紫玉蓮花為信,紫玉蒂蓮,好事一雙。」

  「紫玉蓮花?」

  那個如核桃大小的紫玉雕成的蓮花麼?憶兒十二歲時她便在憶兒身上見過,難道那個時候……

  該死的楚留香,害的她女兒在最美的年華為他等待不說,明明沒有盡一下點點父親的責任卻有將她的外孫女許配給了眼前這個瞎子……

  黑衣老婦咬牙道:「總之楚留香與你們家訂下的婚事,我們不答應。」

  「姥姥……」楚憶輕輕不依的叫著。

  「楚前輩與我家訂下的婚事,你可以不答應。但是這個呢?」花滿樓輕輕的揮揮了手中從楚憶臉上摘下來的面具:「摘下她的面具她便是我的人,我就是她的夫婿,難道前輩要違反教規不成?」

  
近親

  「摘下她的面具她便是我的人,我就是她的夫婿,難道前輩要違反教規不成?」

  說罷,花滿樓下意識的『望』向聖台下麵的麻衣聖教眾們,眾目睽睽之下容不得她半點反悔。

  「你……」黑衣老婦竟無話可說,但是仍是表達著強烈不滿。

  「大長老,請私下一言。」

  一旁的上官翎急時出現緩場。

  黑衣老婦看了上官翎一眼後,便和上官翎縮在角落裡嘰嘰咕咕說了一會話,沒有人聽見她們說了什麼。

  只是花滿樓的耳力是甚好,一字一句都聽的清清楚楚。

  「你的臉怎麼紅了?」楚憶好奇道:「難道你聽得見她們再說什麼嗎?」

  姥姥和翎長老也是非常奇怪,一邊比劃著他們,一邊在說話,她偶爾能抓住幾個詞,聽的卻不准。

  「好像有說孩子什麼的……」

  楚憶言語一出馬上就臉紅了。

  「看來你是明白了!」花滿樓笑道,這種私密之事他們兩個親密的時候說說還可以當作調情,可是被女方的長輩的討論的話,他絕對有挖個洞鑽下去的自覺。

  黑衣老婦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我就還手伸的再長也管不了。」

  聞言楚憶和花滿樓大喜,同道:「謝謝姥姥成全。」

  黑衣老婦看了花滿樓一看,看著眼前相擁的兩人,慢慢的對花滿樓道:「好好待她,因為我不知道你能在這裡待多長時間。」然後轉頭去楚憶道:「希望你能比你的母親幸運吧!」

  聽了還些話後楚憶和花滿樓心中微微的苦澀。

  黑衣老婦忽然高舉雙手,大聲的宣佈著什麼,語音怪異而複雜。

  語畢後,聖壇下立刻響起一陣歡呼聲。這代表著眾人對他們的認同。

  而後黑衣老婦則慢慢的走出聖壇,身影看起來十分的寞落,竟然讓人看著的些不忍。

  「姥姥!」楚憶輕輕的叫了一聲。

  黑衣老婦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楚憶一眼,表情竟帶微微的笑意。

  「姥姥!」楚憶又是一聲輕喚,放下了挽著花滿樓手臂,快步跑到黑衣老婦的身邊,攙扶著老人,撒嬌道:「無論我嫁於了誰,我還是姥姥的乖孫女。」

  「傻丫頭!」黑衣老婦輕輕將楚憶的髮絲塞與耳後,又道:「都是快孩子的母親了,你就不能這麼任性了。」

  「我……」楚憶羞澀的低下頭,孩子什麼的話都是翎長老騙姥姥的,上次她和花滿樓一起時到現在才不過二十天,哪有那麼快?

  「我會好好地照顧她的。」花滿樓走到老人左側慢慢地道。

  「好孩子!」老人看著花滿樓心直歎息著,這孩子就如傳聞中什麼都好,就是這眼睛問題,唉!

  「明天讓翎長老給你瞧瞧眼睛。」

  花滿樓輕輕地點了點頭,道:「謝謝姥姥!」

  其實在他第一次見上官翎時,上官翎就為他看過了,複明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走吧!」楚憶扶著老人的左手臂輕輕地道:「我要再多和姥姥走一程。」

  「我陪你們!」花滿樓道。

  「也好,我有一些是正好想問問你們。「黑衣老婦道:「你們就隨我來吧!」

  這地方每間屋子本都是陰森森的,看不見陽光,看不見風。

  將黑衣老婦安置到神龕前的蒲團上,花滿樓和楚憶兩個很有默契的一個找起蠟燭,一人點起了檀香。

  看著為她忙碌的兩個人,黑衣老婦慢慢的開口道:「過來坐吧!」

  楚憶微微一怔,慢慢有走了過去,提起衣裙的下擺,慢慢的跪在黑衣老婦的面前,花滿樓負手站在她身後,不言無語的緊張著。

  她盯著他們,又過了很久,才道:「你還是決定了?」

  「對!」楚憶堅定道:「最多兩個月之內我要族人全部搬去山下的白馬山莊。」

  黑衣老嫗凝視著他,:冷冷道「你怎能有如此的把握?告訴我非搬不可的理由。」

  花滿樓側耳聆著,『非搬不可的理由』?這個憶兒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這個理由。

  「若不搬離的這裡的話,我們這一族百年之內必定滅亡。」 楚憶一字一句,說的擲地有聲。

  花滿樓大驚。

  黑衣老婦,微怒:「你現在還是本教的聖女,莫要危言聳聽。」

  「我沒有!」楚憶道:「那麼我問姥姥幾個問題。」

  「好!」

  楚憶道:「百餘年前,我教從金鵬王朝逃出來時有多少人口?」

  黑衣老婦道:「六百餘人。」

  楚憶又道:「哪現在教中有多少人?」

  黑衣老婦道:「不足三百餘人。」

  「短短的百年時間,為何教中的人數會少了一大半?」花滿樓好奇地問道:「教內可曾發生過瘟疫?」

  「沒有!」楚憶搖了搖頭,又道:「只是近十幾年來教中降生的嬰兒很少有存活下來的。」楚憶看著黑衣老婦,道:「姥姥可知道十長老中有幾人有後?」

  「除了我有你之外,其實皆無子息!」黑衣老婦道。

  老人一代一代的死去,降生的嬰兒卻無法存活下來,這一年又一年的麻衣聖教的人數自然就越來越少。

  「憶兒,你可知道其中原因?」花滿樓問道。

  「住在冰冷潮濕的環境這是一個原因。但重要的是……」楚憶慢慢地道:「我們教中的人不與外界通婚。教中人少,教內男女自行嫁娶,開始也許還好吧,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這些人都有血源上的關係?」花滿樓道。

  「是的!他們都是近親。」楚憶道:「遠古波絲的統治者認為,只有皇室同族通婚才能保持皇室血統的純潔和高貴,所以多是親兄妹結婚。然而,無數事實中得出結論,血緣近的男女結婚生育率低,後代的死亡率高,並常常出現先天畸形和遺傳性疾病。」

  「胡言,一派胡言。」黑衣老婦大怒。

  「是嗎?」楚憶輕輕的一句,然後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雙手遞上,道:「上面是中原五十對表兄妹結婚的例子,我都詳細的注明了他們的情況,姥姥不妨派人去察。」

  黑衣老婦接過冊子從大怒變成臉色很難看,她竟然有些相信憶兒話了,也就是潔潔的父親是外面的人,憶兒的父親也是外面的人,所以她的女兒和外孫女才能活下來……而其他的長老卻……

  「近親這件事,其他長老知道麼?」黑衣老婦緩和了情緒慢慢的問道。

  「大部分都知道。」楚憶輕輕道。

  「那麼他們同意搬了?」黑衣老婦問道。

  「他們嘴上雖未同意,但是心中怕是在等待機會吧!」楚憶道。

  「傻孩子,他們是等待一個出頭的人。」黑衣老婦道:「他們即想搬出去卻又不想做那個第一個搬出去的人,槍打出頭鳥,你要明白。」

  「孫兒怎會不知?但是在金錢上,怕是容不得我們再拖下去了。」楚憶又道。

  
金錢

  「孫兒怎會不知?但是在上,怕是容不得我們再拖下去了。」楚憶又道。

  「金錢上?」黑衣老婦心下一怔:「你是說……」

  「當年從金鵬王朝帶來的金銀,難道真是取之不盡的嗎?」楚憶笑問道:「我們這一族的人躲在深山老林裡,不事生產,坐吃山空,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族的聖女真是悲催,不但管著家人生孩子,還的管著家人有沒有錢花……

  黑衣老婦看了看長時間跪在地上的孫女,竟有些不人忍,道:「你起來吧!」

  楚憶扶著花滿樓起身,慢慢的撫平衣裙。

  「教中的金銀還能支持多久?」

  楚憶道:「以現在教內三百人的日用來算的話,還可以維持四十年。」

  聞言黑衣老婦的表情竟放鬆了許多,道:「四十年啊,還很長很長……」

  楚憶皺眉:「可是四十以後呢?我們的族人又該如何?沒有一點的生存能力要等著被亡族嗎?難道翎長老這次回來沒有告訴你金鵬王朝後人的事嗎?難道我們要步他們的後塵麼?」

  黑衣老婦有些猶豫了。

  「我已經在下山建好了白馬山莊,足夠全族的人居住,還買了幾千馬匹,族人每天之只要放馬養馬也夠度日,何況的鎮南王府與江南花家護著,定比在深山老林過好的多。而且青山城中的人口眾多,也定讓我們教改變親近結婚教中子息薄之事……」楚憶眼越說越亮:「除了與外面通婚和自實其力之外,其它規矩都不變,這才能使的我教長久的流傳下去。」

  「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黑衣老婦道。

  「這麼說姥姥是同意搬了。」楚憶喜道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了。」黑衣老嫗道:「就算我同意搬了,可是怎麼搬?誰第一個搬還是一個大問題?若誰他們寧死也不搬呢?」

  「怕是他們不搬也得搬。」楚憶緩緩道。

  「你這句是什麼意思?」黑衣老女驚異地問道。

  「你說,如果這裡的山洞全塌了的話……」楚憶輕輕的笑著。

  聞言,黑衣老婦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當初你偷偷讓你母親詐死離開後,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有主意的孩子,而現在……」黑衣老女輕輕地歎了口氣:「一切由你做主吧。」

  「謝謝姥姥!」楚憶輕快的道,心中暗下思量:「還有一件事要向姥姥詢問一下?」

  「何事?」

  花滿樓淡淡的笑著,聽到石門有兩個人在偷聽。

  「其實這次在外面遇到一位朋友,她叫西門無恨,姥姥可知道她?」楚憶道。

  黑衣老婦的臉馬上變色了。

  「看來姥姥知道西門無恨了。」楚憶詢問道:「她是誰?和我是什麼關係?」

  「你怎麼知道她和你有關係?」黑衣老婦厲聲道。

  「我對小時的事有憶記,雖然記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回憶有她。」楚憶道。

  「那時你還那麼小……」黑衣老婦歎息,道:「罷了罷了!你們想知道的話,我便告訴你們。」

  整個石室裡便有黑衣老婦悠悠的聲音。

  「當年你還再你母親的肚子裡的時候便被訂為聖女,可是那時候誰也不敢確定到底是女孩還是男孩,若萬一是男孩的話,你母親便難逃血刑……」

  「什麼血刑?」花滿樓問道。

  「避過身體要害的位置,在四肢上刺上九九八十一根鋼釘,以此流出的血洗淨自身的罪孽……」黑衣老婦道:「此刑法不會馬上讓人死掉,而是四肢上一寸一寸的折磨,直到血流幹為止……」

  花滿樓黯然,楚憶握著他的手微微一緊,準備鬆開時又被他反握住。

  「若潔潔生的是男孩我怎能讓她受此重刑,所以我便暗暗的打下了主意。」黑衣老婦道:「我收買了下山採購的司花女,讓她帶回來一個女嬰!」

  花滿樓微驚,楚憶倒是還鎮靜些,這種偷鳳轉龍的老把戲早就見怪不怪了。

  黑衣老婦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接著道:「如果潔潔生的是男孩子,我們就說生的是一對龍鳳胎,如果生的是女孩子就……」

  「就怎樣?」楚憶一下激動了起來:「教中對雙胞胎女嬰有著很重的忌諱更視為不祥,輕著兩生女嬰都溺死,重者更有牽連父母,更何況是被指為下屆聖女的女嬰竟然出現了兩個……」

  「所以,當你出世之時,我便決定殺掉另外那個孩子。」黑衣老婦道。

  「但是西門無恨現在還活著,看來你是沒有得手了!」花滿樓輕輕地道:「是誰阻止了你?」

  「是潔潔,她心軟了!」黑衣老婦道:「她跪下來求我,求我手下留情,求我放過那個孩子,而我當時也猶豫了,甚至產生了送那孩子下山給她另找一戶人家的想法……」

  「母親和姥姥都是心腸柔軟之人,怎麼會對一個嬰兒下手呢!」楚憶輕輕地歎到。

  黑衣老婦輕輕的哼了一聲,道:「如果事情重來一次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為什麼?後來發生了何事?」花滿樓急急的問道。

  「那潔潔生下憶兒後的第二天,教中就有人繪聲繪畫的傳著在潔潔房外聽兩個嬰兒的哭聲,並言之鑿鑿說是出生了兩個女嬰……」

  氣氛一下僵住了,這是任何一個都不願看到的局面。

  黑衣老嫗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當時大長老並不是我……」

  「是麻十三?」楚憶接問道。

  「是的。」黑衣老婦點了點,道:「當時他帶著五十多人將潔潔住的地方圍的水泄不通,並揚言要燒死兩個孩子,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你的母親便託付西門不弱將你們帶走……」

  「是帶兩個孩子走,為什麼最後留下一個?」花滿樓好奇道。

  「他本是抱著兩個孩子,但是他的手最後被砍掉了一隻,那只手和另外一個孩子失落了在院中的蘭花叢中……」

  「那個掉入蘭花叢中的孩子是我麼?」楚憶雙眼迷蒙悠悠的問道。

  「是的!你那時候蘭花叢中不哭不鬧,只知道睡覺,餓了便吃蘭花上滴下的露水,整整兩天,竟無人發現……」黑衣老婦道:「兩天后,教中叛亂基上已經平息,而你母親抵死都沒承認雙生女嬰的實事,加上穩婆只接生了一個孩子的供詞,麻十三叛教成立,被處以極刑,接著司花女們在花園裡發現了你,而西門不弱和那孩子便無人再敢提起。」

  「嬰兒都長得差不多,你們當時怎麼分辯憶兒與無恨姑娘的?不會認錯麼?」花滿樓細細的問道。

  「無恨手上有一顆明顯朱砂痣,所以兩個孩子不會弄錯,而『無恨』這個名字也是你母親取的,本是叫『楚無恨』,永遠不會恨那個人。」黑衣老婦想了想又道:「其實西門不弱當時也以為潔潔生的是兩個女嬰吧,然後從天梯上跳下去了,走的你還是父親當年走過的那一條道。」

  
姐妹

  走從石室走出來的時候,楚憶有深深吸一口氣的衝動,而她也真的這麼做。

  花滿樓輕輕的笑著摟著楚憶的腰身,道:「放輕鬆些,你成功了。」

  楚憶似是在夢中一般的自言自語,又似從夢中清醒一般:道:「我說服了姥姥!我說服了姥姥!」

  「對!」花滿樓輕笑著說出讚美的話語:「憶兒很能幹,而且你不是在做夢噢!」

  「你知道不知道我為了準備這場談話花了多少時間;準備了多少東西;我甚至還在心中預演了無數回,猜測著姥姥的各種反應……」楚憶激動的幾乎快要蹦起來。

  「冷靜!」花滿樓馬上雙手壓著楚憶的肩膀,與她面對面,那雙眼睛明亮而又清澈,即使少了焦聚也無損半分的魅力。

  只聽花滿樓一字一字句的道:「憶兒,這一次你做的十分的出色。不過,不要太激動了,後面還有更大的事等著我們去做。」

  「七哥會陪我一起?」楚憶笑微又期待的問道。

  「是的!我永遠陪你。」花滿樓輕輕地道,握著她雙肩的手放了下來,改為牽著她的右手。

  楚憶輕輕的笑著,牽著花滿樓的手慢慢地走著,又緩緩地道:「眼前是應該怎麼向無恨姑娘交代吧?」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楚憶道:「我不該給她一個有母親的希望……」

  「這個也不能怪你,你只是說出了猜測而以,更何況……」花滿樓語氣一頓,又道:「更何況我想無恨姑娘應該已經知道了。」

  「怎麼會?」楚憶大驚。

  「剛才我們在裡面談話時,我聽到外面有無恨姑娘與世子的聲音。」花滿樓輕輕道。

  「這下可怎麼辦呢?」楚憶發愁變成苦瓜臉了。

  自從知道真相後,她就有一種對不起西門無恨的感覺,就好像是她搶了西門無恨的爹娘,還讓西門無恨變成自己的備胎似得,這種內疚情緒讓她現在都不敢正面的面對西門無恨了,甚至感覺沒臉見人似得。

  「表妹!花兄!」

  「楚姑娘!」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剛想著怕見西門無恨,誰想西門無恨竟自己跑過來了。

  這該怎麼辦呢?

  楚憶感覺自己恨不得將頭埋進沙子裡去,但是這裡沒有沙子,只有石頭,她已經被這種愧疚感壓的抬不起頭了。

  不行,她一定要補償。

  腦中靈光一閃。

  對,就這個法子。

  「你!」楚憶對西門無恨道,忽然就感覺走廊之中不是什麼談話的地方,便走了過去拉著西門無恨的手,簡單明瞭的道:「你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語畢,不等人回答,說直接拖著手將西門無恨拖走,留下兩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左轉右轉之後,才找到一個可以談話的石屋,輕輕的按動機關將石門關上。

  「我……我……我……」

  一向巧舌如簧的楚憶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從何說起了,最後一咬牙,對西門無恨道:「姐姐!」

  這兩個字讓花滿樓笑了,他想他明白憶兒想要幹什麼了。

  而宮毅的吃驚嘴可是塞下雞蛋。

  「楚姑娘這是幹什麼?」西門無恨大驚。

  「我不想幹什麼。」楚憶接著道:「我只想替母親將姐姐認回來。」

  「你……」西門無恨竟知想楚憶是這麼想的。

  「如果不發生那麼多事,你便也是母親的女兒,母親為你取名為『楚無恨』而我叫『楚憶』。我們兩是母親對父親的不恨的回憶。」楚憶緩緩地道:「我們缺一不可。」

  花滿樓則深深又一次體會了他家憶兒的說話之術,心下叫好。

  「可是我並不是你母親的親生女兒呀。」西門無恨慢慢道,她從小就沒有母親,從楚憶那裡聽說自己的母親可能是張潔潔,她出曾期待過盼望過,但到現在知道真相後,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心中還是感激那位曾經做過她幾天的母親的女子。

  「不是親生的又如何?」楚憶聲音有些哽咽的道:「母親為了你不顧危險幾乎和姥姥及全教上下翻臉,即使為了我也沒有放下你呀。你在她心中一定也是很重要的……」

  楚憶又道:「後來逃跑時母親也是讓你義父帶著我們一起逃的吧,在母親心中我們的分量一樣重,倘若當初被你義父帶走的人是我,留在母親身邊的人是你,我想母親也會向對待我一樣對待你的。」

  「會麼?」西門無恨淚眼濛濛不自覺的問道。

  「會的,一定會的。」楚憶將頭埋在西門無恨的懷中,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因為我們是睡一個要嬰兒搖籃的姐妹。」

  「憶兒!」西門無恨激動喚了一聲。

  「你叫我『憶兒』而不是『楚姑娘』是不是就代表你認我這個妹妹了?」楚憶抬起認閃閃的發亮的眼睛道:「認我做妹妹,我的父母都分你一半。」

  「真是個傻丫頭!」西門無恨輕輕拭掉楚憶眼角的淚水,道:「我們是好姐妹,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行,不能有難同當。」楚憶馬上反駁道,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急急地道:「你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憶兒,讓我幫你……」西門無恨輕輕地道。

  楚憶輕輕地道:「事情我都準備的差不多的,你離開就是最好幫我。因為我現在需要一個接應的人……」

  「你的意思是?」花滿樓好奇地問道。

  「我一直都顧著教裡的事,卻把白馬山莊那邊的事乎視了。」楚憶慢慢地道:「白馬山莊那邊一次要搬進去幾乎三百多人,光光這三百人的糧食都是一個大問題,更別說其它的用品問題。」

  「所以,姐姐……」楚憶鄭重其事,眼中充滿了信任的道:「我希望你能幫我解決白馬山莊那邊的諸多問題。」

  於是,楚憶床板又一次被掀開了,宮毅和西門無恨之在麻衣聖教只停留了整整一天。

  「我在山道有入口都標有蘭花的標記,看見蘭花再走。」楚憶握著西門無恨的手道:「姐姐還記得山道裡的路吧?」

  看著西門無恨點點頭。

  「那有這個……」楚憶又從袖中掏出一大疊銀票,道:「這個買糧食什麼的都用的著,我知道你們這次出門也沒有帶太多的錢,拿著,不要跟我推辭。」

  西門無恨猶豫了小小的一下,最後還是乾脆的接過了。

  「山青城是個不小的城,城裡應該還有大通錢莊,去那裡兌換,應該很快。」花滿樓輕輕地道。

  「這是食物!」楚憶輕輕的笑著將一包食物丟進宮毅,道:「我知道走山道很無聊,多吃應該也算是一種消遣。」

  「還有這個……」楚憶又從懷裡掏出一塊權杖,道:「有了這個權杖白馬山莊的上下都會聽你的。」

  說罷,楚憶將權杖綁在西門無恨的腰帶上。

  「憶兒!」西門無恨認真問道:「下次見面真是我們約定的日期麼?」

  「當然了!」楚憶輕輕地笑道。

  
燉肉

  第75章

  六月的雨,下的很大很急,明明是午後的明光,厚厚的烏雲壓了下來天色就有些暗了,雨滴串成的一串串珍珠在天地之間閃耀著。

  院中的架子上的葡萄花全都謝了,結出一顆顆的小葡萄,院中的蘭花在雨水的洗理下散著更甜更美的香味。

  窗口的風鈴被急風急雨吹打的叮咚亂響著。

  『吱呀』一聲,花滿樓輕輕的雕花推木門,一室暖意竟撲面而來,輕輕的房門合上,慢慢的收起雨傘,脫下蓑衣,放在牆角的一邊。

  四司花女都不在,定是被憶兒咐吩出了,四司花女最近都很忙。

  而憶兒呢……

  是在隔間的書案上,在讀書寫字麼?不過這呼吸平整悠長而又勻均,倒像是睡著了。

  「憶兒!憶兒!」花滿樓輕輕地叫了兩聲,這才確認楚憶是爬在書案上睡著了。

  輕輕地將書案前的窗子關上,卻又聞到她手上有墨水的味道,慢慢的拿下她還捏在手上的毛筆,放置在筆架上。

  從衣架上取下厚厚的披風,溫柔地給她蓋身上,又順手撫平楚憶肩背上的長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突然一個驚雷霹靂而下,聲音巨大,隨即閃電成了天地間一道白虹,刺目、耀眼、無與倫比……

  楚憶睡夢中眉頭微皺,輕吟一聲,這才慢慢地睜開了眼晴,入目便是花滿樓微微的淺笑,這一笑似乎也讓她心情晴朗了不少。

  「你醒了!」花滿樓輕輕的問道。

  「嗯!」

  楚憶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才從桌子上爬了起來,脖子睡的有些酸了,左右動了脖子,伸了一個懶腰,原來披在身上的披風卻掉在地上了,花滿樓撿起地上的披風放回衣架上,表情有些疑問的道:「最近你好像嗜睡了些,昨天聽我彈琴時聽著聽著也睡著了……」

  「最近腦力運動做的太多了,傷神吧。」楚憶輕輕揉了揉額角,道:「昨天好不易容才將圖紙畫完,今天便讓四司花女拿著圖紙去埋炸藥……」

  「你最近是太緊張了。」花滿樓憂心忡忡,道:「像一個拉滿弓的弦,我怕會斷掉……」

  聞言,楚憶卻輕輕的笑著,花滿樓這樣有些抱怨的口氣,讓她想到另外一層的意思。

  在花滿樓不妨之計,快速的抱著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輕輕一啄,道:「是我最近忽略你了。啊!」

  抱著他脖子的手還未鬆開,整個人卻被他攔腰起,放坐在桌上,壓著她的背部恨不得揉進他的懷中。

  楚憶還有些未反應過來,只感覺他的胸膛有些硬,鉻的她有些疼。

  只聽男人在她耳邊吹著熱氣,道:「你這壞心的丫頭,這些日子可苦了我。」

  楚憶臉微微一紅,低頭看著自己的懸在空中的腳尖,嘴裡喃喃道,卻聽不清楚說了什麼。

  「你在說什麼?」花滿樓明明聽的很清楚了,卻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一手挑起她小下巴,花滿樓的目光微動。

  楚憶在他手心裡用力點頭,再一次埋入他的胸懷中,胸前的飽滿在他身上不經意磨蹭。

  「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花滿樓口中含著話語輕輕埋著女了頸肩之處輕輕的吸吮著,大手更爬上發頂將她精緻又繁瑣的髮髻上,然後將髮髻上釵環拆了個乾乾淨淨。

  青絲直垂而下,楚憶輕輕地咬著唇,嬌吟還是慢慢的從口中泄出。

  手指輕輕的來到她的腰間,微微帶著一點點的內力,輕輕一挑,半尺寬的束腰帶便成了折翼的蝴蝶翅膀紛落於桌下……

  衣衫沒有束腰帶的捆綁,便松松的塌在身上,四層疊在一起的『y』型衣領也淩亂可見裡面女子的雪白肌膚。

  四層疊在一起的衣領被男人的手左右撥開,露出了白色的繡著銀色蓮紋的兜衣,嘴微微向下,便咬開了兜衣的系結,雪果半露。

  大手欺上她胸前的雪果,輕撫憐愛,揉捏搓弄。

  楚憶抖得厲害,周身酸軟,無力癱在花滿樓身上,小手在他胸膛推拒著卻沒有半分的力道。

  「憶兒!」花滿樓輕輕地喚她一聲,然後將她的十指與自己的十指扣在一齊分別被按在兩側的書案上。

  「你說過,今晚由我的。」

  說罷,嘴唇著著女子的優美的頸線緩緩地吻了下去,如清風撫月的憐愛著那一雙美麗的雪果。

  雙手被扣按在兩側的書案上,楚憶似乎微微的回神了,憤憤白了他一眼,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意外的低沉沙啞:「七哥,我們、我們回臥房好不好啊……」

  埋在她懷裡的男人動作微微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像是在猶豫……

  最後還是一手抱著女子的雙腿彎同繞著背部抱著她的左肩膀將她橫抱了起來。

  楚憶的雙手很自然的勾著他的脖子,微抬頭看著花滿樓時,便迎上他的吻。

  輕柔舔舐她的朱唇,漸漸深入,逗弄著她的小舌,汲取她口中的蜜津,霸道纏綿。

  楚憶被他吻的頭暈腦脹,思緒飄蕩到空中,渾身無力,雙手便用力的攀著他的脖子以致自己不會掉下去……

  濕熱的吻慢慢從唇上一路向上,吻過她緊閉的眼睛,挺翹的鼻樑,輾轉到耳朵,把耳垂含在嘴裡輾轉啃噬,溫熱的氣息直直的撲在耳朵上,引起她一陣陣顫慄。

  外衫滑落,裡面僅著一個銀白肚衣。

  肌膚突然曝露在空氣中,一絲不易察覺的抖。

  楚憶低頭看自己,還沒來得及羞澀,已被放倒在床榻上。

  身上一空,竟是花滿樓這時從她身上離開了,楚憶眯著迷蒙的眼睛,已識情穀欠的身體此刻蠢蠢欲動著。

  他怎麼將她撩撥至此卻將她丟下?

  楚憶咬著唇,忍住開口叫他留下的衝動。

  花滿樓卻是轉身倒了杯茶酒給她。,溫柔道:「喝一點,潤潤喉。」

  楚憶呆呆地接過茶杯,怎麼也想不通,這是什麼神開展?卻不自覺又一口氣將杯中的茶全部喝掉。

  「憶兒!」花滿樓輕輕的叫了一聲。

  「嗯!」她倏地抬眼看他,雙手則緊緊握著那小巧的白瓷杯。

  輕輕的以食指替她拂去唇角的水漬,引得她心頭小鹿亂撞,只覺得他的手莫名灼燙,傳遞著炙人的溫度,被他觸碰的肌膚幾乎因此燃燒起來。

  花滿樓俯身向前臉上掛著溫柔無害的笑容,輕舔了下她淡色的唇,然後才探進去細細品嘗她嘴裡帶著茶水滋味的丁香。

  他從她手中拿走茶杯,放置於一邊,用拇指爬上她左胸前細細摩著她左肩膀上的粉痕……

  楚憶在暈迷之時,腦中浮出四個字:又開始了!

  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這男人會放過她呢?真傻。

  感覺到他另一隻手不知何時采進了她繁複的衣裙內,撫摸著她敏感的大腿內側,而且還有往上移動的跡象,忙伸手想將他的手拉開,他卻整個人住前傾,將她壓倒在床上,那只手更是趁此上移,靈巧的撤去蘭花一層層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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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

  農曆六月十八日天晴 白馬山莊

  「今天便是約定的日子,我還是有些擔心。」西門無恨悠悠的道:「你說會不會、會不會……」

  「不會!」宮毅堅定的攔她入懷:「你要相信表妹和花兄,一切會都很順利的。」

  「可是……」

  輕輕的掩住她的嘴,宮毅道:「沒有可是,你不用緊張,現在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時辰,耐心一點。」

  西門無恨本來還想說什麼的,但是總感覺自己在說喪氣話一樣,輕輕歎了一口氣,便轉移了話題:「我還是去倉庫裡再將物資檢查一次吧。」

  你都重新查了好幾十次了!宮毅心中暗道。

  「我還是陪你一起去查吧。」

  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卻無能為力而想方設法為轉移的注意力才這麼做的,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青山深處

  峽穀小院之中,小院八方環山,且山壁筆直如刀削一般,高達數百丈,根本不可攀爬,小院中只有正午時分陽光才能照的進來。

  頭頂有片葡萄架,院中有各色的花卉,但還是以蘭花居多,正值六月梔子花,木槿花也在開的正好。

  假山、小橋、流水。

  楚憶正在脫掉鞋襪,便換來花滿樓不滿的表情。

  輕輕的「哼!」一聲,楚憶宣佈道:「我可不像你們大明女子那麼乖巧,!我要去玩水。」

  將鞋襪在一邊放好,小腳輕輕的踩在草地上,坐在假山小石頭,將腳放水裡。

  「水很涼!」花滿樓溫柔的提醒,便聽見楚憶發出『噝噝』的聲音,許久後就淺淺的輕笑聲,和腳在打水的聲音。

  花滿樓手持著摺扇站在另一塊石頭上,微微抬頭,感覺陽光還未照進來。

  「還有不半個時辰,他們才出離開山洞來到這裡。」楚憶輕輕地道,伸手著褲角的挽的更高一些。

  「是你叫他們來這裡的嗎?」花滿樓問道,這次計畫的重要一環便是教中的全體人到這裡集合。

  「不是!」楚憶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因為今天是我教中一年一度的沐浴節!」

  花滿樓搖著摺扇微停。

  沐浴節?難道他們全體來這裡洗澡麼?

  再聽著憶兒光腳泡的水裡的,想像著那幅畫面……

  呼吸微急,摺扇掩面。

  「你又想哪裡去?」楚憶叫道:「我教的沐浴節是指沐浴在陽光之下。」

  「失態失態!」花滿樓帶歉意輕輕地道。

  遠處竟輕輕傳來人聲,花滿樓心下不好,道:「有人來了。」

  楚憶還沒來的急反應,就先驚呼一聲,回過神來便被花滿樓連人順帶鞋襪一起抱回屋中。

  「我雖然看不到你的腳,但絕對不允許別的人看到。」花滿樓是如是說道。

  所謂的麻衣聖教的沐浴節便是教中十長老帶著教中不到三百教眾列隊整站在陽光下暴曬。

  現在是農曆六月,太陽也挺大的,而慶倖是山谷中的太陽能照進來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

  屋中。

  「聖女!」四司花女跪倒著楚憶腳下,難得她們四個都全聚齊了。

  「我早不是潔白無瑕了,『聖女』一詞不再適合我。」楚憶輕輕地道。

  花滿樓握著她的手明顯的感覺那雙手在發抖,便握得更緊了。

  四司花女相互看了看對方,異口同聲道:「我們誓死效忠主人。」

  「好!」楚憶一個激動,又道:「才不枉將這麼重要的事交於你們。」

  「我們前幾天以引爆了深埋在教中西南角與西北角的炸藥,引起了輕微的震動,而結合主人所給的神諭,教中眾心中怕是早已埋下了『有地震』的影子。」大司花女道。

  「可有傷到人?」花滿樓急急問道。

  「選中教中的西南角與西北角,就是因為那裡沒有人。」楚憶答道。

  花滿樓點了點頭。

  楚憶又道:「接下來的事情又要麻煩你們了,時間差不多。你們去辦吧!」

  「是!」

  四司花女慢慢退下。

  「若沒有地震我便製造地震,若他們不搬……」楚憶冷冷的笑了一起:「不搬也得搬!」

  花滿樓安靜得聽楚憶說話,但他聽見,楚憶執著茶杯的手不停抖著,茶杯蓋碰著茶杯『砰砰砰』直響,似乎止不住一般。

  準確的將那雙抖的不停的手握住。

  「你在緊張?」花滿樓輕輕地道,用詢問的語調說肯定的話。

  楚憶抬頭慢慢的看著他。

  「其實你有強大的能力卻沒的強大的心理,你在緊張,你在害怕對不對?」花滿樓輕輕將她的頭按入自己的懷,手順著她背的長髮一下下撫著安慰著,道:「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或許你可以試著相信一下四司花女,相信一下無恨姑娘,相信一下世子,相信一下……」花滿樓重得道投一下個『我』字。

  「這件事情有我們替你分擔著,不要什麼事心壓在心裡,甚至想著一個人承擔則任。這樣你會被壓垮的。」輕輕吻著女子的頭頂,聽花滿樓道:「你要是被壓垮了你的族人可要怎麼辦呢?」

  「我知道,我知道!」楚憶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有放鬆下來。

  「我在教中各處有是地底下都埋了炸藥,現在教眾全都在我們山谷中,等會四司花女會引爆炸藥造成地震效果……」

  「我要做什麼?」花滿樓問道。

  「你需要引導眾人回到總壇,總壇中有兩條路,一條路是通往天梯,一條本是十長老輪流看守的去往外面的路。這時十長老不會阻攔眾人離開反而會幫你疏導幫教眾,而這條逃生路上沒有埋炸藥……等教中二百七十二個全部逃出去時,我們才算大功告成,下一步,便是要引他們去白馬山莊。」

  「那你呢?」花滿樓輕輕的問道,感覺她做的一定更危險。

  「我……」楚憶輕輕地道:「在總壇處也埋著一份炸藥,而且是最大的那份,留這份的主要目的是將總壇炸掉,等教眾全都走完,這份由我引爆……」

  「是為防止他們以後回來麼?可是太危險了!」花滿樓皺眉,道:「我陪你……」

  話沒有說完,大地開始震了,屋中的桌桌椅椅竟像腳了一樣隨著大地震動滿屋亂跑。

  「開始了!」花滿樓扶著楚憶隱住身型,輕輕一躍兩人便從窗戶飛出,落在在屋頂上。

  從石屋頂往下看去,下麵不到三百多人全被搖的七倒八斜,卻是像一鍋熱水沸騰著,

  又一次地動山搖了,教眾開始各自己相奔走著,尋找出路。

  而唯一的出路便有總壇之中,眾人爭先跑向通往總壇的石門,石門是關著的,眾人不住得拍打著。

  「住手、住手、大家不要亂了!」花滿樓的石屋頂著大聲地喊道,聲音卻早早的被其它的聲音淹沒掉了。

  楚憶輕輕地歎一聲,取下腰間的青玉笛子,玉笛就口,一連幾聲長嘯,淒美悲慘,撕心裂肺。

  聞笛聲的眾人只感覺腦仁一疼,如針刺般的疼,都尋著笛聲的方向望去。

  「是聖女,是我們的神!神快救救我們」

  不是知是誰這怎喊了一聲,眾人接回神過來,全部對著楚憶的方向匍匐拜倒在地。

  這是長久以來他們的信仰,而前段時間神早已暗示過他們有地震了。

  「請神救贖我們!」

  此起彼伏的呼救之聲,讓花滿樓心大震,朗聲道:「在下在山下有座小莊子,只要能走出這裡便保大家無憂。山上這麼大的動靜,山下的人應該會來救援的,只是怎麼從這裡走出去……」

  「眾人、列隊、把手、長老、疏導,開門。」楚憶一個口令,他們一個動作,通往總壇的石門慢慢的開了!

  「我們去探路!」

  說罷,楚憶扶著花滿樓使著輕功飛進石門,一路上只有塵土與小石從頂部跌落,通道並未擋住。

  眼見自己聖女先飛去探路,眾人趕緊加快步伐,手拉著手才不會被震倒,一個一個快速得進入總壇之中。

  楚憶已經坐在新神位上,手支頭閉目像是等待著什麼,聽到有人的聲音,輕輕的出口的方向,大手一揮,不再多言,示意可以走了。

  此時的她並沒有戴聖女的面具,但是在眾人的心中她更像個神了,因為神就要是救眾人脫離苦海的。

  花滿樓卻是守著總壇的另一條去路,那一條路通天梯,就怕有些人心急而慌不擇路便上了天梯……

  四百三十二,

  四百三十三,

  四百三十四,

  教中的十長老在最後也走了出去……

  還有……

  「四司花女拜見主人!任務完成!」四司花女拜倒的楚憶面前,個個都灰頭土臉。

  她們回來就代表完成任務了,炸藥完全引爆了,山底下成了一個大的空洞……

  遠處一陣劇烈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了。

  「你們還不快走!」楚憶怒喝一聲。

  四司花女同時給楚憶磕了一個響頭,然後一同跑向出口處……

  楚憶閉上眼睜,心中又開始默默的數著……

  四百三十五,

  四百三十六,

  ……

  四百九十六,

  四百九十七,

  四百九十八,

  四百九十九,

  當數到第五百時,楚憶眼睛睜開了,充滿著熠熠的光輝。

  「七哥,他們全部都出走了!該我們了!」

  「來!我們一起!」

  花滿樓牽著楚憶的手,與此同時,大地像是抽筋了狠命的搖顯然了起來。

  楚憶快速的從袖中掏出火摺子,吹燃,往後一扔,整個神座便燒著了。

  兩人同著使著輕功飛出去……

  出口距處面還有一百多丈的山道,而神座底下來埋著最大的一份炸藥……

  洞外,教中眾人全部都全安了。

  但還是少了兩個……

  「你有沒有看見花滿樓和楚憶?」宮毅和西門無恨搖晃著每一個從山洞裡出來的人。

  可是每一個人的回答都是:聖女和聖夫在最後面……

  聞言他們兩個心涼了半截。

  越最後越危險呀,這個傻妹妹!

  西門無恨幾乎癱坐在地上了。

  「姐姐、表哥莫要擔心,你看我們不是好好的嗎?」

  聽著熟悉的淺笑聲,再看著熟悉的一雙人兒,宮毅想哭的衝動都有了。

  花滿樓和楚憶剛一走出山洞,才走幾步路,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眾人的笑容僵在臉上,只見原本他們頭頂凸出的石塊,眨眼間斷裂,巨大的有石塊夾雜泥土塵沙,轟隆一聲,迅速將還是微笑的一雙人兒掩埋。

  「不……」

  一位黑衣老婦發狂般地朝著被掩埋物撲過去,一邊嘶喊著,一隻手則拼命地挖著石塊。

  宮毅和西門無恨也跟著撲了進去,也同老婦一般,挖的雙手血斑斑也不肯停手。

  後面又有許多的教眾幫忙,眾人七手八腳的將其中較大的石塊搬開,大家皆屏氣凝神地等著,但不可思議的是,預期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環繞在四周的眾人全出神地瞪著已經清除一空的地面。

  地面上除了地,再無一物,別無一物,別說是人,就連一個衣角都沒見著。

  在石堆之下,竟然是──空的!

  
下卷 金庸神雕篇 姻緣劫

交錯

  她的周圍都是水,淺藍色的水。

  很溫暖,很舒服。

  慢慢的睜開眼睛,她竟然在水底。

  她知道她是在做夢,如果是在水裡的話,她根本不能如此痛快得吸呼著。

  水面上好像漂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而且慢慢的沉下來了。

  而她卻在水的浮力下,慢慢的從水底浮起來了!

  一個往下沉,一個往上浮。

  兩個交錯的瞬間,她竟然對那個女子有熟悉的感覺。

  回頭,往水下一看。

  那女子竟然長著和她一樣的臉。

  楚憶驀然睜開了雙眸,驚魂未定的瞪深藍色的床頂帳子,她是被那個夢給嚇醒的。

  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最後慢慢的平緩下來。

  她在白馬山莊的房間裡的床,床帳是珍珠白色的,而眼前這個明顯不是她的床。

  七哥呢?

  楚憶完全的清醒過來,一個起身,頭部像被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疼的她眯著眼睛右手捂著頭部的左側,有一個大包……

  她記得有山石垮塌下來了,她和花滿樓剛好被砸到了。

  捂著頭部急急的穿鞋下床,她要去看看他怎樣了,她想知道他的情況……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難道這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正好向他詢問花滿樓的情況。

  只見進門之人是弱冠男子,神色剽悍,舉手投足之間精神十足,穿紫醬色綢袍,手中端著一隻託盤,託盤上放著一碗正散發著濃鬱藥味的墨色藥汁。

  看見楚憶已經醒了過來,神色大喜,道:「芙妹你終於醒了,你可嚇壞我們,若再不醒的話,我都不知跟師父怎麼交代了。」

  楚憶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她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個人。

  她被人叫過『阿靜』、『小靜』『靜公子』、『憶兒』『小憶』、『楚姑娘』、『聖女』卻從不沒有人叫過她『福妹』。

  那位師父又是誰?

  是她耳朵有問題?還是他的舌頭有問題?還是他認錯人了?

  「我……」楚憶剛要說:我不是你口中的福妹。

  結果又被男子截話了。

  「這次要開武林大會,是咱們三個搶著接下給武林各家發貼子任務,雖說是要磨煉磨煉,但是畢竟咱們剛出桃花島,資歷不夠……」

  桃花島?

  楚憶微驚,她聽到不得了的詞了!

  這裡是射雕?還是神雕?

  楚憶整個人都傻掉了,難道,她又穿越了?她怎麼又穿越了?

  「芙妹芙妹,你怎麼了?」男子擔心的問道。

  楚憶回應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心中怒吼著,我特麼的不是什麼『福妹』!

  是『福妹』還是『芙妹』?難道這男子口叫的『芙妹』是郭芙?

  「武修文?」楚憶試著喊了一聲。

  聞言,男子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了,心道:芙妹一醒來就找小武,果然對小武不一樣。

  「小武他下終南山給你抓點藥。」

  這麼那這男子就是名字叫武敦儒了,武修文的哥哥。

  是她長的像郭芙,他們還認錯了,還是……

  她又魂穿了?

  想到這裡,楚憶的臉色變的難看了起來,聲音清洌對大武道:「出去!」

  大武奇怪的看著她,卻不知為何芙妹會突然發脾氣。

  「出去!」銳眼一掃,楚憶厲聲再道:「還要我說第三遍嗎?」

  「那……」大武慢慢看了她一下,自小便養成對郭芙千依百順的習慣,便不在違抗什麼,心中便想著只有芙妹發完脾氣便又會好好的待他。

  「那我先出去了,從見風崖摔下來頭上有好大一個包,你記的喝藥。」

  大武慢慢地退了出去,楚憶趕快將門反鎖。

  看了一下碗中的藥汁,最後還是沒有喝。

  這時才慢慢地打量著整個房間,白色的床單,深藍色的床帳,屋裡很乾淨卻十分的簡潔,一床一桌一窗三凳,一套茶具,連銅鏡梳子都是她在房裡翻了半天才找到的。

  銅鏡中映出的是她楚憶的熟悉的眉眼、鼻樑,嘴角。

  難道這個世界的郭芙真的和她長的一模一樣麼?

  楚憶不死心的打量著自己,白色銀色潤邊闊袖的衣衫,還是她那套在麻衣聖教的聖女制服,但是剛才的武敦儒看到她這身衣也沒有太多的反映呀,難道郭芙也有這同樣的衣服?

  然後,青玉笛呢?

  翻便了整個床鋪,才找到她的青玉笛,可能是她在昏迷有時候掉在床上了。

  脖子上的紫玉蓮花也還好好的在脖上好。

  那麼……

  楚憶扒開了自己的左肩上衣衫,慢慢的在左肩由前向後摸著……

  觸手的感覺並不是尋常姑娘皮膚的細膩柔軟,而有些凹凸不平。

  這是她受箭傷時留下的疤痕。

  沒想到這個時候竟拍上了用場。

  然後盤腿坐下,慢慢有運起了內功,行至一周天后,才慢慢地喘了一口氣,這她的內息,一點也假不了。

  經過一系列的確認,她沒有魂穿。

  這個身體是她楚憶的,不是郭芙的。

  看著桌上的藥碗,楚憶猶豫了一下,最後將藥全部倒向窗外。

  她的治病吃藥的事上一直都是個乖寶寶,但是剛剛運功才發現她的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再吃任何藥了。

  既然她不是郭芙,那真正的郭芙又去了哪裡?

  那個夢,和她長了一模一樣沉入水底的女子是那暗示什麼嗎?她會是郭芙嗎?

  聽大武的意思,真正的郭芙是從見風崖上摔下去的,難道……

  她們一個被石頭砸,一個摔懸崖,又穿的一模一樣,難得這便是時空的契機。

  那麼當時見風崖下還有誰?

  她和七哥是一起的,難道七哥不在崖下嗎?

  不對,如果七哥也在崖下的話,大武小武難道會見死不救嗎?

  楚憶揉了揉發痛的額角,為什麼她總會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堅信七哥也在這個時空之中,他在等著她去找他。

  她好歹還知道個時空的一些事,也不是第一次穿越了。

  不知道七哥那邊怎麼樣了?會不會被嚇著了?

  會不會驚慌不安?

  會不會被人欺負?

  不行!

  她一定要去找他!

  現在,馬上!

  郭芙的包袱配劍就掛在床角上,楚憶本不打算動了,但是想了一想,人在包袱在,若人都離開了包袱卻還在的話,就要讓人懷疑郭芙被人綁架了。

  拿著包袱一起走,最多就是郭芙丟下大武小武自個兒去玩了。

  配劍的話也是同樣的一起帶著。

  還是不多生事非為好。

  起身收拾好一切,開推門,眼前的景象讓楚憶大吃一驚。

  本是夕照之時,又聞鐘聲敲,四周都能聞到檀香的味,這是專門供奉神明的香燭。

  空氣中都起了淡淡的薄霧,不是知是雲還是煙,更或者了炊煙……

  籠罩在這一片薄霧之下的是宏偉的建築群,仿佛如宮殿一般。

  楚憶馬上退回屋中,很快的關上門,回憶中出現了一些話中。

  --小武他下終南山給你抓點藥。

  --給武林各家發帖子!

  大武小武和郭芙上終南山送武林大會的請帖的,那麼終南山上還有哪個門派夠資格?

  她終於知道她現是在哪裡了?

  三個字慢慢在心中放大。

  全-真-教!

  
出手

  月明,星稀,

  二更天時分,全真教的客房中竄出一道白影,如飄似幻的躲過了全真教眾人的耳目,翻過重重院牆,俐落、輕快、瀟灑。

  除了術業有專攻的某人認真學習了輕功之外。

  全真教二代弟子(全真七子)閉關,三代弟子中趙志敬與尹志平的武功根本不足為慮。

  要不是為了不想多生事非,她又何苦夜晚才行動。

  又幾起幾落,這才遠離出了全真教那棟龐大的建築群。

  楚憶微微拭了一下頭上的薄汗。

  將肩上的包袱調整了一下位置,才開始慢行,她的目標先是見風崖。

  見風崖在後山,幸好今日月光夠亮,山路好走,不過兩刻鐘便看到寫著『見風崖』三字的大石頭。

  夜風微涼,楚憶站在崖尖上瑟瑟抖動。

  說是懸崖卻在過是一個高三四十丈的七八十度的斜坡,輕功好者又有膽量著可以直接飛躍而下,輕功不甚者怕是要找找下去懸崖的路了。

  崖尖的土有松脫的新痕跡,想來是郭芙本人早上在這裡玩耍,崖尖土松脫,導致她從這裡摔了下去。

  下面的話,楚憶眼睛微微一眯,一個躍身便飛下崖去,中間在崖壁上借了幾次力,安全落地。

  崖底似乎和上面沒什麼不同,大片大片的野生草地,各種顏色的野花,樹木不是很多,但凡見到的大概有六七十年樹齡了。

  而那堆壓在花花草上的新土更引得她的注意,這應該是從崖尖上垮塌下來的土吧。

  不到兩個立方土,怎麼能藏的下一個大活人?

  若是藏著一個大活人了,怎會連點痕跡都沒。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她還是忍不住要過來確認一下。

  起碼他沒有被埋在土下等人來救!

  起碼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楚憶狠狠的松了口氣。

  七哥,不管你在哪裡我一定要找你,我發誓。

  楚憶慢慢抽出郭芙的配劍,用劍在土地上挖了一個小坑,把郭芙的配劍和包袱都埋在坑裡。

  郭芙,如果,你在此地穿越了,那麼希望此地也能將這些東西帶給你。

  如果,你死了,此地是我為你設的衣冠塚。

  月上中天,已過子時。

  空氣中有淡淡濕潤之感,風中有微微的野花香味,耳邊有輕輕的蟲鳴之聲。

  信步走與山徑的小路上,楚憶的腳步不快也不慢,也沒有再使展輕功了。

  她的方向感向來極好,左轉右轉盡挑一下偏僻的小路行走,一來就想快速下山,二來也能避開其他不相干的人的尋找。

  只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還能碰到一對野鴛鴦……

  只是看了一眼,楚憶就馬上轉過頭去。

  景象卻還留在腦中。

  那道袍男子是背對著她壓在一個白衣女子身上。

  楚憶心下感慨,她記得道門好像陰陽雙修一說,現在莫不是被她遇到了,還是回避為好。

  隨機退後了幾步,準備離開。

  這是全真教的地盤,這裡的道士也不足為奇。

  等等……

  楚憶退回去的腳步又停了。

  全真教是正統道派根本沒有陰陽雙修一說,要不然王重陽和林朝英早早的就是一對了。

  而那道士身下的白衣女子,根本就一動也不動的任那道士在她身上肆虐,這個太不合常理了,莫不是被點了穴道?

  楚憶的腦子這時不停的閃過一些詞。

  野外、道士、白衣女子、點穴、迷女幹……

  這個空間好像叫神雕……

  楚憶感覺自己頭上的包包好像越來越大了,這種尹志平迷女幹小龍女的現場版她都遇到,這能算是走運嗎?

  救或是不救?

  這該是她考慮的問題。

  救的話,不小心改變了劇情可如何是好?

  金大安排這場迷女幹戲雖然也讓眾多觀眾恨恨牙癢癢,但是這也是楊過與小女龍感情的催化劑,不然他們師徒關係還不知還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有所突破。

  不救的話。

  她想沒有任何一個女子看到另一個女子被迷女幹,有能力卻不出手的。

  她的良心過不去。

  何況改變劇情的事在古大的世界裡她做過一次了。

  而且現在郭芙不見,她又不想做郭芙,沒有郭芙的神雕世界,也註定被改寫。

  要真正的改寫就從這裡開始吧!

  楚憶飛起一腳,從土地上踢起兩個小石子。

  對尹志平那樣的人,連動手都怕髒了手。

  兩個小石子分別打尹志平在雙臂彎的曲池穴和肩頭的肩井穴。尹志平頓時動彈不得,呆呆的跪爬在白衣女子身上,嚇的冷汗直冒,臉色慘白。

  楚憶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便是全真七子的傳人,真丟人。

  腳下又飛起一個小石子,這次直擊尹志平的玉枕穴。

  尹志平『啊』的一聲,暈死在小龍女的身上。

  這時楚憶才從暗處顯身。

  有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明面上還是得罪不得,暗下收拾才爽,所以她不能暴露身份了。

  一腳尹志平從小女龍身上踢開。

  這才見到傳聞中的小龍女。

  小龍女仰臥在草地上,眼上蒙著一塊青布,往下看去,衣衫被脫到只掛在手上,身上各處紅痕斑斑,裙子也被解開了……

  但一旁尹志平衣衫完整,看還只是些手腳上輕薄,卻並未真正的得手。

  拭著想解開小龍女身上的穴道,但是楚憶的內力功夫顯然不識歐陽鋒這樣的點穴手法,最後也只能作罷。

  她知道楊過會回來解小龍女的穴道,最好不要隨意離去,但讓小龍女衣衫不整躺在野外也不是辦法。

  只得又好心一次,幫不得動彈的小龍女穿回衣衫。

  這才注意暈倒尹志平,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對待強女干犯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們全部變成太監。

  這句話是誰說的她早就忘了,但她十分認真的考慮這句話的實用性。

  前前世的棒子國對待強女干犯就有一種刑法,叫做『化學閹割』,就是給強女干犯的身內注射一種藥物,讓其永遠硬不起來。

  這大概就是她唯一欣賞的棒子國的作風吧!

  可是今時今日,沒有藥物更沒有注射器,她卻知道,男性臍下兩寸有一個特殊的穴道,這個穴道嚴重損傷的話,就如同被閹割一樣。

  又是一個石子淩空飛起……

  以後你就是尹公公了。

  那麼,再見了,尹公公!

  楚憶又狠狠朝尹志平補了一腳。

  尹志平被踢出老遠,著地的地方又剛好是個斜坡,就這樣的圓潤的離開了。

  眼不見心為淨。

  
誤會了

  楚憶毫不斯文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同時深深的感覺自己該睡了。

  但是看著躺在地上的眼睛還蒙著的小龍女,她感覺今晚註定沒得睡了。

  不能帶小龍女離開,因為還要等楊過回來為她解穴;何況她可不想大費力氣帶走這麼一個大活人。

  把小龍女一個人丟在這裡的話,面對這樣的個不能反抗的美女,踢走了一個尹志平,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來一個趙志平張志平李志平,而且這深山老林裡說不定還有野獸什麼的,太危險了。

  還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

  在不遠處拾了點乾柴,升了一堆火,這樣野獸什麼都不敢靠近了。

  為什麼不解小龍女眼上的青布呢?

  因為楚憶想讓楊過解開那青布,讓小龍女還以為昨晚在她身上肆虐是楊過,這兩人的感情才有衝破,只是比原先的失身而言代價小了很多。

  而且楚憶本人不怎麼喜歡人楊過小龍女,更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的交際。

  不喜歡卻為什麼要救小龍女?

  她只要說,我不喜歡她,卻並不代表我對她能見死不救。

  趕快找到七哥,然後一起找回去的路,要麼一起藏起來,據她所知這個世界並不太平。

  在離小女龍不遠的下風口的位置上,楚憶找到了一顆大樹,然後飛身上樹,找一個不錯的樹叉,靠著樹叉慢慢的閉上眼晴。

  這時又聽了一陣響動,楚憶眯著眼睛又看到一個道袍人影,那人影連爬帶滾跑的飛快。

  那人藏在那裡多久了?

  她竟然沒有發現他。

  心下一思量,這人怕就是傳說中趙志敬吧。

  由於她剛才處於上風口的位置,趙志敬的下風口的位置,所以她的動靜趙志敬聽的一清二楚,而在下風口的趙志敬的動靜她卻聽的聽不清楚,但現在她在的位置在樹上,占了地理的優勢才發現了趙志敬。

  罷了,隨他去吧!

  她想睡覺了。

  在地上睡很潮濕,在樹上根本就睡不好,模模糊糊一陣子,天就變了墨藍色了。

  而後,樹下不遠方,有人在說話,還是一男一女。

  楚憶的狀態很不好,脾氣更不好了,看著樹下說話的兩個人,真有打他們一頓的衝動。

  等等,那女子好像是小龍女,那麼背對著她的男子就是楊過了。

  只聽小龍女淡淡一笑,道:「你這般對我,我還能做你師父麼?」

  楊過奇道:「我……我怎麼啦?」

  楚憶忍不住的捂額道,昨夜尹志平將小龍女渾身上下摸了個通透,雖差臨門一腳,但是小龍女卻以為楊過所為,然後說著要做楊過的妻子,楊過卻莫名其妙。

  而小龍女這眼上青布已經取下,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晨中霧裡,看來約莫十八、九歲年紀,除了一頭黑髮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只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氣質竟然和麻衣聖教中的女子有幾分相似。

  果然,山洞和古墓出來的女子都是臉色蒼白的,都說要多多曬曬太陽的。

  話說楊過你還快快轉過身來讓本聖女瞧瞧你那張讓眾女一見誤終身的臉吧!

  但是左看右看都是一個單薄的背影和瘦弱的肩膀呀啊?

  怎麼看都感覺靠不住。

  突然,小龍女的聲音大了些:「難道你不當我是你妻子?」

  現下好了,由師徒走向夫妻這個話題由小龍女先提起了,雖然原因有點陰差陽錯。

  又聽楊過喃喃道: 「不,不!你不能是我妻子,我怎麼配?你是我師父,是我姑姑。」

  要不是楚憶親眼看見昨夜之事怕只真的要以以楊過是那種吃過不認帳的渣男了。

  小龍女氣得全身發抖,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楊過慌了手腳,只是叫道:「姑姑,姑姑!」

  這下好了,在小龍女心中楊過這下真算是渣男了。

  小龍女狠狠凝視著他,舉起左掌,便要向他天靈蓋拍落,但這一掌始終落不下去,她目光漸漸的自惱恨轉為怨責,又自怨責轉為憐惜,歎了一口長氣,輕輕的道:「既是這樣,以後你別再見我。你若再見我,就只怕……只怕我……我管不住自己,難以饒你性命。」

  長袖一拂,轉身疾奔下山。

  楊過一怔之下,更是不知所措,眼見她白衣的背影漸漸遠去,終於在山道轉角處隱沒。左思右想,實不知如何得罪了師父,心道:「此事定然與我義父有關,必是他得罪我師父了。」

  見楊過起身向林中尋歐陽鋒而去,楚憶才從樹上跳了下來,嘴裡卻喃喃道:「我肚子好餓,快快下山的話還能趕的上早市。」

  便朝下山的路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又喃喃:「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我還是沒有看到楊過的臉。」接著又走了幾步,又聽楚憶漫不經心的道:「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這頭說楊過找歐陽鋒而去,卻又見歐陽鋒發狂而去。

  楊過便想著去找小龍女,心道:只要見得著她,不管她如何打我罵我,我總是不離開她。她要打死我,就讓她打死便了。

  心意既決,頓時精神大振,將小龍女與自己的衣服用物胡亂包了一包,負在背上,大踏步出山而去。

  一到有人家處,就打聽有沒見到一個白衣美貌女子。大半天中,他接連問了十幾個鄉民,都是搖頭說並沒瞧見。

  楊過焦急起來,再次詢問,出言就不免欠缺了禮貌。那些山民見他一個年輕小多子,冒冒失失的打聽甚麼美貌閨女,心中先就有氣,指下一條下山的小路,便故意愚弄道:「天麻麻亮的時候老漢見到有個仙女般的美人向東而去,還道是觀世音菩薩下凡……」

  楊過不聽他說完,急忙一揖相謝,順著他所指的小路急步趕了下去,雖聽得背後一陣轟笑,卻也沒在意,怎知道那老者見他年輕無禮,故意胡扯騙他。

  奔了一盞茶時分,而這條小路卻是直通城中,尋思:姑姑不喜熱鬧,多半是揀荒僻的路走,怎麼去城中呢?莫不是那老漢欺騙於我?不如再多找幾個人來問問。

  清早出城的人甚多,楊過又尋問了幾個人,才確定真的有一位『白衣美貌女子』今早進城。

  甚至有人更準確在說了那『白衣美貌女子』去往早市的方向。

  楊過急急的奔向早市中,是看到眾人所說的『白衣美貌女子』,但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而這位『白衣美貌女子』甚是眼熟

  想了半天,心下狠狠的吃了一驚。

  郭芙!

  
白衣美貌女子

  只是眼前的『郭芙』雖然長大了少,但眉目之間還有不少幼時的影子,所以他還能認的出她。

  楊過對郭芙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粉色的衣衫,頸中掛著一串明珠,臉色白嫩無比,猶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來,雙目流動,秀眉纖長。

  那是他眼過最粉雕玉琢的娃兒。

  可是郭芙的性子實在不討他喜歡,她會嫌棄他手髒,弄髒了她的衣服。

  在桃花島時,他和郭芙鬥蟋蟀時,他贏了郭芙,郭芙卻將他的蟋蟀踩死,他一怒之下甩了郭芙一個耳光,卻換了郭芙指使大武小武的一頓毒打,簡直就是惡毒無比。

  楊過心下暗暗道:「憑你也配稱什麼『白衣美貌女子』了?你給我姑姑提鞋也不配。」

  只見現在『郭芙』一個人坐在早市小攤販們所擺的桌椅了,一手支著頭,一手不經意的把玩著一支青玉笛,不知道想什麼,又或是在等待著什麼,竟愣愣的出神了,眉目如畫,充滿了靈氣,銀色的發帶與青絲幾乎垂地。

  白銀兩色的混成的衣衫,上面繡著精緻的黑色藤紋,左右兩手肘上繞著一條長長和披帛。

  晨光散在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都看起來那麼有朝氣,卻又纖細而美麗。

  一時之間竟讓躲在早市一角落的楊過感到自慚形穢,無臉見人一般,並直覺如果此時『郭芙』看見他便少不了一頓譏諷與嘲笑,乾脆將自己的臉弄泥巴抹髒,又將自己的衣服撕的破破爛爛,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心想:扮成乞丐讓她認不出來最好。

  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後,楊過便看到『郭芙』的面前放著一碗紫菜餛飩,雖然知道來餛飩攤上就是為了吃餛飩,可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在桃花島生活了一段日子,他當然知道郭芙就那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偏偏在吃穿住行方面十分講究,而且還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那一種,像紫菜餛飩這種粗食怎麼入的了她郭大小姐的口?

  但是,看著『郭芙』,執起勺子開動時,楊過的心微微一動,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郭芙嗎?

  『郭芙』的吃相十分的不錯,可是吃的很快很快,仿佛慢一些就會有人和她搶食一般,不一會兒一大碗餛飩被她吃的乾乾淨淨。

  「老闆,再來一碗!」

  聽到『郭芙』說這句話時,楊過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了一次。

  楚憶狠狠地吃了兩大碗餛飩後才感覺吃飽了,將剛從錢莊裡換來的銅錢放在桌子,捋了捋長髮,好像又長了不少,站起來在腿彎處,坐下來都快垂到地上了,又撫好兩肘腕上的披帛,執起放在桌上的短笛,慢慢的早市一角落走去。

  那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許久許久,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奇特的聖女制服惹的別人多看了兩眼,但是當她都吃了兩碗餛飩後,那目光的竟然還在,那麼她就必需過去問候一聲了。

  角落有一個乞丐,那道目光便是從他那裡發出來的。

  楚憶暗道:是丐幫的麼?

  如果是丐幫的認識郭芙也說得過去。

  或許他不是丐幫的,或許是丐幫的新弟,因為那身衣服明顯是被剛剛撕爛的痕跡。

  是丐幫的如何?

  不是丐幫的如何?

  反正她不打算做郭芙,按著自己的意願就行了。

  扮成小乞丐的楊過此時卻想著,如按照郭芙的脾氣一定是會打他的,那麼郭芙打他時他要不要還手呢?

  還是先裝可憐吧。

  看著雙手抱頭,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全身上下都表達著『不要打我』的氣息的乞丐,楚憶拿出一串銅板放在乞丐跟前,輕輕地道:「我是江湖女子,你這樣盯著我看,我倒不介意,若是碰到閨閣中的小姐,你倘若還是盯著人家這樣看的話,她的家人一定會打你的,以後莫要這樣了。」

  語畢,楚憶輕身離去,不在多言。

  楊過見人離去後才慢慢地將手從頭上放下了,愣愣的盯著地上那一串銅板。

  這就是現在的『郭芙』嗎?

  他情願她兇惡一點,狠毒一點,不講理一點,任性一點,刁蠻一點……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楊過狠狠的將那串銅板狠狠地踩進泥裡,然後又猶豫了一下,又把銅板一個一個從泥裡扒了出來。

  自從大通錢莊的假銀票事件之後,楚憶就習慣將錢財縫在衣服中的暗袋裡,穿到宋朝後這些金銀自是用得上。

  先去布莊裡挑了幾件棉制寬鬆的成衣,付了錢又吩咐老闆娘漿洗熨燙之後她再過來拿。

  然後看到『悅來客棧』時,楚憶心想便想,在明朝的武俠世界中也有『悅來客棧』,果真是百年的老字型大小了。

  客棧乾淨清明,因是早上沒有其他客人,店小二在擦桌子,看見進來了客人,就連忙招呼。

  「姑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甲字房一天二十文,乙字房一天十五文,丙字房一天十文,熱水供應,餐費另收。」店小二俐落的回答道。

  楚憶心下換算了一下今早在貨幣匯通,一文錢也就是一個銅板可以買兩個包子或者是一碗餛飩(可是當作一元軟妹幣),十文便是一串錢 ,十串錢等於一吊錢(一錢銀子),十吊錢等於一貫錢(一兩銀子),十兩銀子等於一兩金子。

  那麼她身上帶的金葉子和金瓜子,少說也是百萬軟妹幣,夠花幾十年了。

  至於七哥那便關於金錢的問題她也不擔心,因為他的衣角暗袋裡也被她縫了金葉子和金瓜子,而且七哥身上隨便一隻玉器飾物也價值不菲。

  將楚憶領至櫃檯處,店小二退至一邊。

  將二十個銅板放在櫃檯上,楚憶道:「先住一天吧!」

  將房牌交于楚憶,店小二便帶著她上樓。

  房間倒和全真教的客房差不了多少,不過床上的帳子是白色的乾淨整潔,房裡的桌椅看起來也厚實了許多,而且窗戶向陽,一室光明。

  「等過兩個時辰後,你去隔壁的衣布莊幫我拿幾套衣裳,麻煩了!」楚憶又輕輕地摸出了幾個小錢放在店小二的手中,又道:「對布莊老闆說是一位姓楚的姑娘叫你拿的,他自會給你。順便送熱水上來了。」

  店小二自是千道萬好。

  關上門窗,扯下窗簾,仔細的梳洗過之後,也不管長髮是不是濕的,楚憶便合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慢慢的睡去

  這一覺睡的非常的好,直到午時快過,才被敲門聲吵醒。

  楚憶心下迷糊的微眯著眼睛,既然隔著窗簾,午時的陽光也是好不客氣的肆虐了進來,照的一室通明。

  楚憶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暗下對自己道:七哥不在,你給我放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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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掉耳朵

  小二送來了布莊裡漿洗熨燙好的衣服一大疊。

  楚憶挑一套樣式不錯紫衣穿上之後,掛上淺紫色的披帛,頭髮還是未幹便梳起左右兩鬢的青絲於腦後用長絲帶綁住。

  樓下的客人並不多,有幾個道士,幾個鄉民。

  然後楚憶便叫了三個菜,鹽水煮花生米,芙蓉蛋,蒜泥白肉和一小碗米飯。

  一邊慢慢的吃午餐,一邊兩耳豎起,仔細客棧幾個人的言談,好多些打探花滿樓消息。

  卻是店小二跟一個叫申志凡的道士在告狀,說是中午有兩個全真派的弟子在這裡吃了飯不給錢。

  還有一位姓韓的好像是在地丐幫分舵的大人物。

  楚憶心下暗道: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找人尋他們幫忙是最好不過了,而此地山高黃帝遠的怕也沒有人認識郭芙,豈不正合她的心意!

  尋人有法,楚憶微微一喜,卻見此時客棧裡沖進個兩個道士。

  「就是他們兩個,就是他們兩個。」店小二馬上認出這個道士便是中午吃霸王餐的人。

  只見這兩個吃霸王餐各個雙手捂耳,指縫中滲出鮮血,面色慘白的沖進客棧像是有厲鬼在後面追他們一樣。

  楚憶看了一眼,只怕這個兩道士滲血的雙手之下是耳朵沒了吧。

  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

  而隨著無耳道士追進客棧的是一名拿著銀弧彎刀白衣女子,十八九歲的樣子,瓜子臉,明眸皓齒,容貌甚是嬌美俏麗;身形苗條纖細,婀娜多姿,膚色雖然不甚白皙,但容貌秀麗,只是一足跛了,有些可惜。

  楚憶的眼光在白衣女子身上轉了一圈,白衣跛足,這便是陸無雙吧!

  好好的容貌秀美的女子,偏偏是個跛腳的,真真是可惜了,同情憐惜之心便生出了來,不由得輕輕的歎氣一聲。

  那知楚憶這口氣剛剛的歎了下去,卻見冷光閃動,陸無雙手臂一扭,一柄彎刀竟然朝著楚憶的右耳劈下來了。

  「姑娘小心!」姓韓的連忙聲提醒。

  楚憶卻不以為然,端坐在那裡不躲不閃,眼見一股勁風閃著銀光就將在她耳邊落下,這時卻見楚憶手上一動,手中上的一雙筷子緊緊的夾住陸無雙的刀刃。

  眾人見狀吃驚,終南山上什麼時候來了這樣的高手,表面看起還是位纖弱的女子,一出手便知功夫不淺,不知出自何家?

  見兵器被人用筷子夾住,陸無雙心下暗急,便想用力的將刀從筷子中抽出來,卻見銀弧彎刀像是生了根一樣被夾在筷子之中,憑她使有再大的力氣竟拔不出來。

  陸無雙怒道:「你放手!」

  楚憶還是坐在桌子上,一手持筷夾刀,輕輕的一笑,道:「放手?可以!但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要誠實回答我!「

  陸無雙無奈卻也只能點了點。

  「你為什麼要削掉那幾個道士的耳朵,可是因為他們吃飯不給錢?」楚憶問道。

  「他們吃飯不給錢與我有何關係,我削他們耳朵是因為他們嘲笑我。」陸無雙狠狠道。

  「嘲笑你什麼?」楚憶話問出口,又看了看陸無雙的腳,卻也想明白了:「我又沒有嘲笑你跛足,為什麼你連我的耳朵也要削?」

  「不許在說跛足二字。」陸無雙大怒:「剛才你明明盯著我有腳看了許久!」

  她左足跛了,最恨別人瞧她跛足,今日,兩個道人向她的跛足多看了幾眼,她立即出言斥責,那兩個道人脾氣也不甚好,三言兩語,動起手來,她使彎刀削了兩個道人的耳朵。

  「看也不能看麼?」楚憶歪頭笑得甚是無辜,道:「既然你這麼害怕別人看的跛足,別人看了你的跛足便要削掉人家的耳朵,為何你不乾脆找個地方躲起來呢?又何苦出來傷己害人呢?」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人人都有好奇心,對與不同的事物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就是人家看了你的腳一眼你便削了人家的耳朵,這算是什麼理道?

  「你可是陸無雙,嘉興陸家莊陸展元之女?」楚憶慢慢的問道。

  陸無雙心下一驚,這人竟然認識她,並且還知道她的身份。

  「我聽聞你委曲求全拜了屠你全家的仇人為師。」楚憶慢慢在道:「這樣甚是不錯,但是,你今的所作所為……」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明明看起來和她一般大,卻是擺出一付老氣橫秋的口氣,真是令人討厭。

  楚憶聞言的目光一冷,右手的筷子微微一動,只聽『喀嚓』一聲,有什麼東西折斷了。

  筷子與刀刃,當然是筷子折斷的幾率大些。

  陸無雙心下歡喜,終於可以將兵器收回來了,卻見一道寒光從她的臉上劃過,玎的一聲輕響,將她束髮的銀環削斷了一根,半邊鬢髮便披垂下來。

  卻見楚憶的筷子完好無損,卻是陸無雙手裡的銀弧彎刀竟被折了兩半,被折斷的那一片反頭割了陸無雙的頭髮。

  幾乎是徒手斷兵刃,這位年紀輕輕的姑娘竟有如此的功力,客棧眾人大驚,而在楚憶下樓後就躲起來的楊過也是心下複雜,心下暗道:不知道這『郭芙』的武功比起我來孰高孰低?

  「我曾聽聞,在沅江之上李莫愁連毀六十三家貨棧船行,起因是他們招牌上帶了一個字,而這個字便是李莫愁仇家的名字。」楚憶輕輕地笑又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呀!」

  師傅為了一個字牽連六十三字貨棧船行,徒弟卻為了因為別人看一眼她的跛足竟削去人家的耳朵。

  這對師徒雖是離心,但是手段與做法卻是出奇的相似。

  說明白點,假以數年陸無雙的個性還是如此的話,怕也只能是第二個李莫愁罷了。

  殺了自己父母的仇人竟無意間將自己教第二個她,這真是太可怕了。

  陸無雙心下發毛,她不是李莫愁,她怎麼會和自己的仇人一樣的呢?

  可是楚憶的話語卻在她心下投下不小的波瀾。

  這位神雕中無權無勢,父母雙亡,寄人籬下還被李莫愁百般提防著養大的陸姑娘卻有不輸給郭芙的刁蠻任性,真不知道她這個性是怎麼養成的,雖然寄人籬下不求你的便成第二個的林妹妹,但是你也沒有變成嬌嬌女個性的環境,如真是被李莫愁潛移默化的嗎?

  楚憶看的陸無雙的慘白的臉色,心想到,若是真當這狠毒手法視為尋常還怎是得了,看來這姑娘還有救。

  
赤練仙子

  楚憶看的陸無雙的慘白的臉色,心想到,若是真當這狠毒手法視為尋常還怎是得了,看來這姑娘還有救。

  忽聞一陣一陣輕柔卻又虛無縹渺的笑聲,相隔雖遠,但是客棧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楚憶微微皺眉,心到這笑聲的主人內功不差。

  而一旁的陸無雙竟被這陣笑聲嚇的瑟瑟發抖,楚憶這才對這笑聲的主人便做了七八分的猜測。

  李莫愁與洪淩波師徒倆從活死人墓中逃生,回到赤霞莊來,發現陸無雙竟已逃走,這也罷了,不料她還把一本「五毒秘傳」偷了去。李莫愁橫行江湖,武林人士盡皆忌憚,主要還不因她武功,而在她五毒神掌與冰魄銀針的劇毒。「五毒秘傳」中記載著五毒神掌與冰魄銀針上□□及解藥的藥性、制法,倘若流傳了出去,赤練仙子便似赤練蛇給人拔去了毒牙。秘傳中所載她早熟爛於胸,自是不必帶在身邊,在赤霞莊中又藏得機密萬分,誰知那陸無雙平日萬事都留了心,得知師父收藏的所在,既然決意私逃,便連這本書也偷了去。

  李莫愁這一怒真是非同小可,帶了洪淩波連日連夜的追趕尋著線索便追到了此處。

  客棧大門向兩旁飛開,一個美貌道姑微笑著緩步進來,身穿杏黃色道袍,自是赤練仙子李莫愁到了。

  只見李莫愁的美目一掃,客棧中所有有人都讓她看的遍體生寒,楚憶仍是端坐自若,李莫愁的目光在楚憶的身上稍停一下,便看見了陸無雙。

  李莫愁此時雖當盛怒,仍然言語斯文,一如平素,見她對陸無雙道:「你見到師父也不拜了麼?」

  陸無雙心想:今日既已落在她手中,不論哀求也好,頂撞也好,總是要苦受折磨。於是淡淡地道:「你與我家累世深仇,什麼話也不必說啦。」李莫愁靜靜的望著她,目光中也不知是喜是愁。陸無雙上唇微翹,反而神情倨傲。

  兩人這麼互相瞪視,過了良久,李莫愁道:「那本書呢?拿來。」

  陸無雙此時不由得計上心頭,客棧中有另一個惡女人,如果引得此人與李莫愁戰,不管勝負如何便也能會逃走的機會。

  「給那個惡女人搶走了。」說罷陸無雙手下一指,便指中是客棧中的紫衣女子楚憶。

  楚憶心下微驚,卻也明白,自己還是被這陸無雙給記恨上了,所以引李莫愁這把火來燒她。

  這時李莫愁才算是正眼打量著楚憶,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臉容秀麗端靜,身材小巧纖細,宛若一個風中美人。

  細下觀看竟讓李莫愁感覺到眼熟,莫不是?

  「原來是郭大小姐!」

  幾個年前便與幼年的郭芙見過一面,如今眼見當年的郭芙長大,容貌與當初一比更是勝六分。

  楚憶心下不耐,表情正經,道:「仙子,你莫要認錯人了,在下姓楚單名一個憶字。並不是你口中的什麼郭大小姐。」

  被另一位美麗的女子稱為『仙子』李莫愁心下歡喜,卻完全漏了楚憶說她不是郭芙的話。

  其實楚憶也是不知何稱呼,叫李莫愁『李道長』,人家明明是道姑,叫『李道姑』她絕對信相李莫愁的拂塵馬上會朝她砸下來,叫『李前輩』,人家跟你還沒有那麼熟,叫『李姑娘』這李莫愁少說也有三十好幾了,你不是諷刺人家是老姑娘吧。

  而李莫愁江湖上號稱『赤練仙子』,就簡稱她『仙子』好了。

  「小娃兒嘴甜,若你能老老實實的將那本書交出來,我便放你離去。」莫愁冷笑道:「如若不然……」

  「想來仙子定誤會了什麼?」楚憶慢慢地道:「我與令徒不過今日才識,一言一動皆在此處,此處人皆可為我作證,我沒有從令徒手出搶過什麼書。只是剛才失手毀了令徒的兵器她眼下記恨於我……」

  說罷客棧裡竟真有幾位丐幫弟子以姓韓的為首願意以她作證。

  卻見李莫愁陰陰的笑道:「你是丐幫大小姐,他們自然是幫著你了。」

  楚憶心想道:剛才都同你說過我不是郭芙了,難道你的耳朵是選擇的聽人家說話麼?

  幾個丐幫弟子開始聽李莫愁喚那紫衣少女『郭大小姐』時便心下起疑了,最後再加上一句『丐幫大小姐』,便馬上明瞭,這紫衣少女便是黃幫主與郭大俠之女,真是難怪難怪!

  只見李莫愁彎腰撿起地上被折斷的刀刃,心下一番思量之後才問道:「你怎麼弄斷這兵器的?」

  不待楚憶回答,倒是一邊有陸無雙急急煽風點火道:「她是用筷子夾斷了我的銀弧彎刀。」

  聞言,李莫愁陰沉不定的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的如此沉厚的內力,假若在給你十年還怎生了得?還不快快將那本書交還於我!否則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楚憶這時才突然明白的李莫愁的用意,開始也許真是為了那本什麼書而來了,但是後來卻是郭芙的身份和她自身的武功讓李莫愁起了一爭長短之心。

  直到現在,就算李莫愁知道那本書不在她的身上,這一戰也不能避免。

  「仙子要于我一戰?」楚憶道。

  「當然!」李莫愁道。

  楚憶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對眾人道:「以免牽連各位,大家還是速速的離去吧!」

  一陣清場,店小二和掌櫃的躲在一高高的櫃檯之下,陸無雙退至一邊靜待逃跑的機會,楊過卻在角落的桌子底下無人發現。

  而那位姓申的道士和姓韓的乞丐未離去,他們只當那是郭大小姐,今日郭大小姐與李莫愁一戰,他們定是上了心。

  「不知仙子要與我比試什麼?」楚憶微微道。

  李莫愁輕輕一笑,道:「我身上帶一百零八根冰魄銀針,若著一百零八根冰魄銀針用盡你還未死的話,我便饒你小命。」

  語言剛畢,卻見李莫愁手中拂塵一甩,便有五根冰魄銀針借拂塵輕影飛出。

  針身是空縷刻花,楚憶眼睛微眯,將五根冰魄針的飛來方向看的清清楚楚,身形未動,左手輕拍桌面,將盤中的花生米震的跳躍起來,不多不少剛剛好五粒,右手臨空將五粒彈了出去,剛剛好打在飛來的五枚的冰魄銀針上,銀針刺在花生米上,跌落在地。

  「彈指神通!」

  不知是客棧裡的誰喊了這一聲。

  楚憶竟有想罵人的衝動。

  這明明是彈指神功,

  一字之差,卻差至百年。

  
彈指神功

  「彈指神通!」

  不知是客棧裡的誰喊了這一聲。

  楚憶竟有想罵人的衝動,彈指神通聞名天下,是東海桃花島一系弟子的武功,現在她更是坐實她是郭芙這個偽事證。

  但是她使的並不是彈指神通,而是父親教她的彈指神功。

  臉撞了,衣服撞了,連武功能也撞,版權君你去哪裡的?古大和金大你們寫的是時候就不是商量好的?

  眼見第一波的攻擊被楚憶擋下,李莫愁身子微側拂塵輕揮,表情是甚是溫柔嬌美,口中道:「桃花島弟子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

  楚憶並不是桃花島弟子,也並沒有答話,眼見李莫愁的冰魄銀針發起第二波的攻勢,心下便有應付之法,彈指神功十指齊發,只見李莫愁發銀針快,楚憶指下也不惶多讓,心知這冰魄銀針劇毒無比,一碰即中毒,皮膚全成黑色,若被碰破皮膚,頃刻便要喪命。

  銀針又及又細又密,一波接一波的朝楚憶射來的,楚憶心下謹慎,眼睛認真看清每一個銀針,耳邊竟是每一個銀針的走勢風向,手下更是配合的半分也不敢停。

  一陣叮叮咚咚的撞擊聲後,客棧的地面是上竟有一層中了銀針的花生米。

  楚憶心知這一百八零八根冰魄銀針這關是過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是也不敢放鬆。

  楚憶還是坐在原來那張椅子上,未移動半寸,對李莫愁拱手道:「多謝仙子,承讓了!」

  一室寂靜,申道士和韓乞丐、陸無雙、楊過親眼目睹了這場飛針之戰,卻是各有心思。

  申道士和韓乞丐心中直道,虎父無犬女,僅憑一項彈指神通,僅憑今日這一戰這姑娘就該名揚天下了。

  陸無雙暗下道,這姑娘看起來與她一般大小,武功卻是如此厲害,若是她現在有這姑娘的武功,怕是大仇早以報得,何苦現在還躲躲藏藏懼怕那李莫愁。

  楊過心下自是拿自己與這『郭芙』做了一番比較,連李莫愁都未必是這『郭芙』對手,何況是他,若是與姑姑聯手的話是能贏她幾分?又心道:親生女兒果然還是不一樣,瞧瞧這幾年不見,他們將『郭芙』都培養成絕世高手,而卻『好心』的送在去全真教,心下對郭靖黃蓉又生幾分埋怨。

  「想到不小妮子的彈指神通竟練到如此境界,我倒是小瞧於你了。」李莫愁不怒反而笑道。

  「這銀針趁其不備的出手還有些效果,仙子卻與我這般光明正大的教量卻是我占盡了便宜。」楚憶微微下笑道,執起桌子的水壺,倒了一杯卻發現是茶水,便放在一邊並不沒喝。

  李莫愁微微一笑,語氣甚是輕柔,道:「郭姑娘說得甚是,只不過……」

  語尾音變的淡淡的興奮與淡淡的悲傷……

  隨機竟再有四枚銀針朝楚憶射出,楚憶本就提防於她,眼見左手還握著茶杯,電石火光之間有幾枚水珠中從楚憶的手射出。

  四枚銀針竟被水珠擋下,掉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李莫愁驚呼一聲跌倒的地,竟是全身不能動彈,心中直道是自己大意了。

  原來李莫愁身上本有一百一十二根,卻騙楚憶說是一百零八根,暗暗留下四根本為偷襲,誰想被楚憶看破。

  「你是用什麼點了我的穴道?」李莫愁狠狠的問道。

  「剛才彈去出了七枚水滴,四枚打掉了你的銀針,其實三枚卻是打中了你身上的步廊、靈墟、天池三個穴位。有人說可以口吐水滴解穴,既然能解便也只鎖了,萬不得一,仙子莫怪。」楚憶還是坐在那裡輕輕地笑道,正個人看起溫暖而又美好。

  這個『有人說』的這個『人』是她的母親,而這個『口吐水滴解穴』的人正好是她的父親,所以可信度很高很高。

  「現在我落在你手中,你要怎樣?」李莫愁道。

  「我要怎樣?」楚憶輕輕一笑道:「我于仙子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此時絕對不會為難仙子,也請仙子日後見面莫要為難與我。」

  李莫愁心道,原來是一個不願惹事的丫頭。嘴下微動:「這個自是好說。」

  「還有,請仙子記清楚了。」楚憶一字一字說的很慢很慢,好像最怕別人聽不清一樣:「下在姓『楚』單名為『憶』。今天敗你的是我楚憶,下次見面莫要叫錯了。」

  李莫愁心下暗暗生疑卻也不再多言,長相就是郭芙,又能使出桃花島的功夫,說她不是郭芙怕是傻子也不會信吧。

  可是『楚憶』這兩字卻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中。

  其他人的心中卻是另有想法了。

  姑娘長大了,並且武功高強,實不願屈就在父母的威名之下,所以起一個化名想自己闖一番天地,這個他們都能理解。

  若讓楚憶聽到這番話怕是會氣得吐血吧。

  而在一邊一直圍觀的陸無雙暴走,眼見著殺父母的仇人就在眼前被人制服,她真想上去一刀結果了李莫愁,卻是隱忍不發等待結果,但卻發現楚憶沒有殺想李莫愁的意思,還要放李莫愁走。

  陸無雙眼睛微紅狠狠在盯著楚憶,又狠狠的看著李莫愁,心下恨意滿滿,但她卻不敢去動楚憶,因為她知道她根本不是楚憶的對手,便快速拾起殘刀向被點穴無反抗力的李莫愁撲去,趁眾人未曾注意,殘刀狠狠地向李莫愁揮去……

  手起殘刀卻未落下,楚憶這時以離開了坐座狠狠的扼著陸無雙持刀的右腕,竟沒有讓陸無雙傷到李莫愁半分。

  對陸無雙這個女孩她實在喜歡不起來,一開始出手便要削她的耳朵,後來又引李莫愁為難於她,現在倒好,她的獵物她都打算要放了,陸無雙卻提著刀沖了上來要殺她的獵物了,這不是明擺著打她的臉麼?

  她是自虐狂同性戀才會對一個見不到一個時辰三番四次找她麻煩的女子有好感。

  陸無雙此時情緒大動,不由著對扼著自己手腕讓自己不能殺李莫愁的楚憶叫道:「你知道不知道,就是這個惡毒的女人在幾年前闖進我家殺的全家十幾口,我的爹娘也是被她……」

  「但她也是你將你養大的師傅。」楚憶冷冷道。

  陸無雙大震。

  「重要的是,她現在是被我擒下的,我讓她生她便生。你要她死,等我放了她後,你自己去想辦法。」楚憶冷冷一笑,便陸無雙甩到時牆角一邊,道:「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沒有能力還要假借他之人手,這便是你的孝道?」

  
繪畫尋人

  「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沒有能力還要假借他之人手,這便是你的孝道?」

  陸無雙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眼睛如冒火般的惡狠狠地看著楚憶,仇恨便在她心中種下了,她恨李莫愁更恨這個叫楚憶的女人。

  而暗處楊過卻想道:我和姑姑好端端在古墓中長相廝守,都是那惡女人李莫愁到來,才鬧到這步田地。如今『郭芙』擒下李莫愁卻不想殺她,還阻止人家尋李莫愁報仇,真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有為俠義之道。

  在聽說那邊的女子便時嘉興陸家莊的陸無雙,少時曾與她見過幾面,又見陸無雙揚眉動唇的怒色,竟有幾分像小龍女,心下好感大增。

  楚憶並沒有被在陸無雙恨她的眼神所驚,只是雲淡風輕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還不快些離開此地,莫不是等待我解了你師傅的穴道,留在這裡讓你師傅殺你不成?」

  陸無雙冷笑幾聲,卻也沒有說什麼,提著她的殘刀,一跛一跛的離去,而一旁的楊過也悄悄地跟上。

  店裡的申道長與韓乞丐對楚憶沒有殺李莫愁也有不小的反映,但是細細琢磨之下也能理解幾分,東邪的外孫女自是有幾分脾氣,大德不失便也是好的,再著假他人之手報殺父母之仇他們也是看不慣。

  見陸無雙走出有小半個時辰了,楚憶這才解了開了李莫愁身上穴道,因點穴太久,渾身真氣不順,李莫愁便盤腿在一邊運氣順氣。

  這邊申道長與韓乞丐兩人卻拱手見上:「楚姑娘!」

  兩人知道這姑娘對自己的本名『郭芙』有些忌諱,便直接稱她為『楚姑娘』。

  「敢問兩位是?」楚憶慢慢地道,雖然對這兩位的身份有些猜測,卻還是先證實了為好。

  「在下是重陽宮第三代弟子申志凡。」申道士道。

  「在下是此地丐幫小分舵的舵主韓昆。」韓乞丐道。

  原來是一個是重陽宮『志』輩的弟子,應該是尹志平與趙志敬的師兄或是師弟,另一位是丐幫分舵舵,楚憶心下清明了許多,道:「原來是申道長與韓舵主,是在下失敬了。」手輕輕一抬,道:「兩位請坐。小二上酒!」

  申道長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下了,既然是郭大俠與黃幫主的女兒,郭大俠曾受兩位師伯的提點,算輩分的話,這姑娘叫他一聲『師叔』也不為過。

  倒是韓舵主顯的有些猶豫,自古乞丐不上席面,這便是這一行的規矩。

  楚憶淡淡一笑,最後看著韓舵主靠著桌角坐在地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申道長卻臉的不認同,罵道:「都說丐幫的弟子最為灑脫,看看你那慫樣兒,真是狗肉上不上席面。」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丐幫自然也有幫規,你懂個屁!」韓舵主啐道。

  「你……」

  眼前這兩位要吵起來了,楚憶連忙道:「酒來了,酒來了!」

  申道長聞言才發現他們竟是當著這姑娘的面吵起來了,馬上道:「失敬失敬!」

  這時店小二端著三壺酒三個酒杯輕輕的放在桌上。

  倒是韓舵主直接伸手在桌上摸了一瓶酒,一點也不客氣,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然後小二才著拿著一把掃帚和一個簸箕掃著滿地的中了毒針的花生米,楚憶頓時覺得甚是喜感。

  「針上有毒,比毒蛇還毒,沾到皮膚立刻喪命,仔仔細細的掃乾淨了,然後挖個深坑埋了吧。」韓舵主認真的囑咐道。

  楚憶心下道:看起來莽撞粗糙,實則是個心細如發的漢子。

  申志凡卻注意到楚憶的酒杯動都沒動一下。

  「呃!在下不善飲酒,兩位自便。」楚憶笑道解釋道。

  「不會喝酒的才是好姑娘!」

  韓昆的聲音傳桌下傳來,說罷又摸走了本是楚憶的那壺酒。

  申志凡歎氣。

  一個有些古板的道士和要一個隨性而為的乞丐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組合。

  楚憶輕笑道:「聽說丐幫的弟子遍天下,不知是真還是假?」

  「我道是假的最好不過了,乞丐遍天下可真不是什麼好事。」韓昆道。

  「在下想請丐幫我尋一個人。」楚憶輕輕地道。

  「請丐幫辦事的人還真不少。」韓昆笑道:「不知道姑娘尋的人長的是何模樣?」

  何種模樣?怕是口說不為准吧。

  「小二,可在文房四寶?」

  這姑娘是要現場作畫麼?

  在申韓兩人的懷疑下,掌櫃的送來了幾張白紙和墨硯毛筆。

  慢慢淨手,白紙細展,楚憶閉上眼睛回憶起了花滿樓的面容。

  面若春風,目似點漆,嘴角含笑。

  楚憶睜開眼睛時,她手中的筆同時也落下,下筆的速度很快,而且毫不拖泥帶水,畫的卻不是水墨人物畫像,與工筆劃有些相似,卻是精緻了許多。

  申韓兩人便都走進一步,看這畫中之人被這位姑娘一筆一畫的勾勒出來,前後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

  一位如玉公子便躍然與紙上。

  申韓兩位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了,但又些豁然開朗了。

  「此人名叫花滿樓,雙目失明,如果丐幫的那位英雄見到他就傳個話給他,就說一位姓楚的姑娘約他在陸家莊武林大會上見面。」楚憶輕輕地道:「這些還是不要讓你們黃幫主知道,要是瞞不住也就罷了。」

  找人便就怕的是不斷的錯過,還是約好地點才是尚佳。

  聽完這段話後申韓兩人腦補小劇場完全上演了。

  這位名叫花滿樓的公子雖然長的一表人才,卻是個瞎子,黃幫主與郭大俠怎忍讓自己的愛女嫁與一個瞎子,可是『郭大小姐』卻鍾情這個瞎子,一氣之下便離家出走化名楚憶,只為尋情郎而來,借丐幫傳話與武林大會上見面,想是要給這位花公子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若是成功便沒有能阻止這小倆口了。

  以上!

  楚憶自是不知道申韓兩心中所想,心中微微一思量,人家誠心幫我尋人,我怎虧待了人家?想罷便從袖中的暗袋掏出幾錠金銀,道:「麻煩眾位丐幫英雄了,在下感激不盡,這些我請各位英雄吃酒。」

  你見過一個乞丐于施捨的人推辭嗎?

  所以韓昆也豪爽的接過金錢塞在腰包中,直道:「好說好說!」

  見對方收了金錢,楚憶也安心不少。

  只見此時在一邊打坐的李莫愁突然一躍起身,眾人都嚇了一跳,便見李莫愁竟從窗戶飛了出去,留下一個道清影。

  申志凡不由得的暗暗歎氣道:「楚姑娘今天不殺這女魔頭它日必留後患。」

  楚憶輕笑著:「仙子與我無怨無仇,我是真真下不了手,既然我能擒她一次也便能擒她第二次,何況它日之事,它日在說,現在何必苦惱呢?」

  「姑娘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與申韓兩人相互推委一番,兩人便告辭了。

  多付了些酒菜錢,楚憶便對掌櫃的道,若是有人找她,便說她來過,卻又離開來。

  掌櫃的連聲稱好。

  回到房間,把自己那套聖女制服洗乾洗,晾在房中,然後才爬到床上睡覺。

  心想道,此地到陸家莊的不小一段路程,興好離武林大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可以慢慢地走。

  
尋妻之人

  嘉興南湖煙雨樓

  水面開闊,波光粼粼,淡水碧林相映成畫,霪雨霏霏時,湖面薄霧如紗,富有詩意。

  煙雨樓便在南湖中的湖心島上。

  煙雨樓重簷飛翼,典雅古樸。樓周圍亭閣、長廊、假山、花台,疏密相間,錯落有致。湖中有池,島中有堤,精雕細琢,美輪美奐。

  登煙雨樓望南湖景色,別有情趣。夏日倚欄遠眺,湖中接天蓮葉無窮碧,細雨霏霏,湖面上下煙雨朦朧,景色全在煙霧之中。

  「客官,你的茶水。」

  店小二將茶水放於桌上,速步離去。

  連續好幾天他都能在樓中見到這位黃衣公子,將近的正午時分來,點一些茶水吃食,一直到傍晚十分才離去,不看南湖的美景,卻是一付心事很重的樣子。

  對樓裡的美食如嚼蠟一般,卻會對樓裡說書先生說書的感興趣,還會特意點上幾段。

  店小二慢慢的明白了,也許這位公子是特地來聽說書的。

  花滿樓慢慢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的喝著,今天那位說書的先生沒有來,樓裡的客人也不多,外面細雨打在荷葉上有微微細小的聲音,一切平靜的如停止了一般。

  而他一直在忍耐著,平靜的表面下確如波濤般的洶湧。

  他的妻子丟了,但他卻不知如何去尋找。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陌生的地方,陌生人,一切的一切讓他驚慌失措。

  但是,他又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憶兒應該是和他一起失落在這個空時裡的,因為他們當時是手牽著手,如果他都變的如此不安,那麼一個姑娘家能比他好多少呢?

  他必須馬上找憶兒回來,但是人生地不熟該如何尋找呢?

  他醒來的地方是嘉興煙雨樓,但是卻和他記憶的煙雨樓完全不一樣。

  而這裡的說書先生說的一些江湖事蹟便成了他瞭解這個世界的入口。

  這裡是南宋末年,這裡沒有武當峨眉,少林沒落,終南山全真教的道士興起,有如同西門吹雪般的五絕神人,還有弟子遍佈天下的天下第一大幫,有俠義心腸鎮守襄陽的郭氏夫妻……

  夠了,這些資訊真的夠多了。

  「小二,可有文房四寶?」花滿樓輕聽問道。

  「有有有!」店小三連聲道。

  煙雨樓本來就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如此風景的如畫的地方總有人忍不是詩性大發,留下筆墨,所以文房四寶煙雨樓中常常有備下。

  宣紙鋪平,筆尖點墨,墨香四溢。

  翩翩公子執筆未落便引來不少人的觀圍。

  筆下不是煙雨樓的十裡美景,不是書字幾行的墨寶,也不是感慨而發的詠詩抒情。

  雖然未曾真正的看過她一眼,手下心頭卻將她的面容描繪了千千萬萬遍。

  每落一筆總是多情。

  每畫一下總是繾綣。

  每勾一劃總是愛戀。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映入紙上,娥眉淡掃,星眸閃動,嘴角蘊笑,宛如一株嬌蘭,柔美端靜靈氣逼人。

  眾人見到畫上女子,眼前都鬥然一亮。

  「這畫中女子是在下的妻子,可惜不久之前便與在下失散了,若是有人見過看,請告知道在下。」花滿樓一拱手,道:「在下感激不盡。」

  眾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見過她!」

  有位中年老丈道。

  花滿樓大喜,道:「老丈什麼時候見過她?」

  「大概是什麼時候不太記得,但是就是此地,這姑娘與她的兩個護衛好生威風,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老丈回憶道。

  「護衛?」花滿樓皺眉了,按理說應該是憶兒一個人才對,怎麼會有護衛?但又轉念一想,憶兒古靈精怪的很,有兩個護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花滿樓問道:「那他們有留下什麼線索麼?有說過要去哪裡麼?」

  「這個我倒不知,你不如去這一帶其它的地方問問。」

  「那多謝老丈了!」

  花滿樓彎身道謝,收起畫付了茶錢,立馬上向岸上奔去,逢人便問。

  因為他終於知道憶兒也在落進這個時空中了,憶兒也在找他,他便片刻也不能停了。

  此後連續日幾都有一位公子拿著畫像在大街上尋著與他失散的妻子,但是茫茫人海又哪裡去找呢?

  突然……

  「哈哈哈,笨蛋哥哥竟然把老婆給丟了!」嘻嘻傻笑女聲道。

  花滿樓聽聞此聲是嘲笑無疑,但也不便多做計較,拿著畫問道:「請問姑娘可曾見過畫中之人?」

  那女子看了畫中人一眼,先是一陣驚慌,又道:「妹妹,是妹妹!」

  花滿樓一臉糊塗。

  「妹妹壞,妹妹欺負傻姑。」

  說罷,這女子竟要搶過花滿樓手中的畫像,花滿樓自是不肯,幾個回身之間,那女子見搶畫無望,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花滿樓暗道,剛才搶畫之時明明的幾分武功的樣子,說話卻是顛三倒四,又自稱傻姑,難道這女子是傻子不成?

  「哥哥壞,哥哥不給傻姑畫像,哥哥也欺負傻姑。」

  傻姑坐在地上踢騰著雙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的毫無形象可言也引在大街上的人對花滿指指點點。

  花滿樓頓時無語了,不知該怎麼應付這種場面了,如果憶兒在的話,她會怎麼做呢?

  心下靈機一動。

  「喏,這個給你。可別再哭了。」花滿樓無奈地道,隨手買下街邊的一個糖人送給了傻姑。

  傻姑見到糖人馬上喜開顏笑,一把從花滿樓的中手搶過,一口就咬掉了糖人的腦袋,『咯嘣咯嘣』開心得吃了起來。

  這是一個心智只有七、八歲孩童一般大小的女子,是誰放任她在大街上的,也不怕被人拐走。

  「傻姑,你的家人呢?」花滿樓輕輕問的道。

  但見傻姑吃的動作一停,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尖叫一聲:「糟了糟了!」

  花滿樓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被她的話震痛了,卻還是溫和道:「什麼糟了?」

  「師公在等傻姑!師公在等傻姑!」

  說完一溜煙就跑走了。

  花滿樓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又繼續開始了他的尋人旅程。

  結果不到小半個時辰,他又碰到傻姑了,

  傻姑站在他面前傻笑嘻嘻。

  「傻姑可有找到你的師公?」花滿樓慢慢的問道。

  「嗯嗯嗯!」傻姑狠狠有點了幾個頭,像是怕別不相信她似的,又道:「師公讓傻姑來找你。你要倒大黴了。」

  「啊?」花滿樓又是滿頭霧水。

  「師公讓傻姑來傳話。」

  「在下洗耳恭聽。」花滿樓笑道:「什麼話?」

  「我、我、我……」傻姑抓了抓頭嘿嘿一笑:「傻姑忘記了。」

  花滿樓倒絕。

  「不過……師公讓傻姑將這個給你。」傻姑從袖裡掏出一張紙遞給花滿樓。

  看來這個人是深知傻姑的個性才做下有備無患之事。

  細細地摸著紙上的字跡,此人下筆十分的有力,墨落之處紙張的凹下去的痕跡。

  紙上只有十字,卻寫的灑脫、飄逸、不羈。

  「欲見汝妻,城外十裡竹林。」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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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狂徒

  城外十裡竹林,距城十裡,竹林方圓十裡。

  風吹竹林,竹子動,竹葉落。

  一片『沙沙沙』之聲過後,一切歸與寂靜。

  花滿樓還是來了,

  第一,他不願棄一切有關於憶兒的線索。

  第二,他自信在這世界他沒有仇人。

  第三,能寫出那樣字跡的人不會是壞人。

  所以,他來了!

  竹林只的他一個人,除了竹子的聲音,他沒有聽見任何人的聲音。

  遠處卻有雁鳥驚鴻之聲,接著是有腳下踩在地上積厚的竹葉的聲,現在一聽腳步就在他不遠處。

  來人不說話就是盯著他,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個仔仔細細,那目光可以在他身上燒幾個大窟窿。

  花滿樓被這目光盯的心中發涼,頭皮發麻,卻也不失禮數,拱手見禮,道 :「前輩!在下花滿樓前來赴約。」

  既然是傻姑那般年紀姑娘的師公,喚聲前輩也不為過。

  但是對方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多言,輕輕一躍,便使著輕功站在纖細不盈的竹尖上。

  風聲、竹聲、落葉聲,此時皆動,一縷簫聲幽幽的混入其中。

  花滿樓心下暗暗一松,他本是懂音愛樂之人,不由得仔細品味著。

  樂曲依稀可以感覺簫聲中的意境,一望無際縹渺碧海晴天之下,卻是暗濤洶湧,岸邊海浪永不停息的拍擊著山岩,濺起白浪,風嘯雲飛、群魔弄潮……

  簫聲更急切了,每一個音調,便是海浪拍打一次山岩,而花滿樓的心也跟著跳快一下,簫聲越快,自己心跳也逐漸加劇,只感胸口怦怦而動,極不舒暢。

  再聽少時,一顆心似乎要跳出腔子來,這才突然驚覺,這便是憶兒所學的音殺一門,原來這便是中了音殺的感覺……

  花滿樓急忙盤膝坐倒,寧神屏思,運起內功。

  又過一時三刻,簫聲以停。

  「好小子,竟然能聽完我《碧海潮聲曲》九個樂章,真屬難得!」

  吟簫之人自是桃花島主黃藥師,為何會尋花滿樓麻煩,這便得從花滿樓手上的那幅畫說起。

  花滿樓一聽這便是《碧海潮聲曲》也猜到此人是誰了。

  「原來是黃島主,失禮了!」花滿樓起身慢道:「其實內子便是學這音殺一門,恰巧告知我一些預防音殺法門,僥倖才能聽完島主的妙音。」

  聽聞此人並不是因為內力高深而取勝,而是因投機取巧,黃藥師心下不滿,又道:「你的妻子可是你畫中之人?」

  「島主可曾見過?」花滿樓急急的問道。

  「大膽狂徒,看招!」

  卻見黃藥師大怒,一個躍身從竹尖仰身,以簫為劍朝花滿樓迎面直攻過來。

  花滿樓雖不知為何惹黃藥師大怒,手下卻不曾鬆懈,袖中摺扇揮出隔擋。

  只見人影晃動、交錯之間,簫劍來時青光激蕩,劍花點點,便似落英繽紛,四散而下。

  摺扇揮舞吹飛落櫻無數。

  簫劍勢微微一變,劍式瀟灑俊雅,俊雅花俏,像是將內力灌入簫劍之中,一個交招之間竟差點纏走了花滿樓的摺扇,花滿樓頓時心明瞭,內力灌入劍中另有黏力可攻他人兵器,這招是針對著他的摺扇而來的。

  摺扇扔向空中,流雲水袖應敵,長袖如雲,捲入對方的簫劍,微微一甩,兩個之間拉開了距離。

  回身一瞬間,接住落下的摺扇,面露微笑。

  黃藥師陰深莫測的看著花滿樓,幾乎他每一劍刺出,這公子竟似早已知道他的下一著,他忍不住問道:「你怎知我桃花島《落英神劍》和《玉簫劍法》?可是她教你的?」

  花滿樓搖搖頭,微笑道:「對你們來說,劍法有各種各派,招式變化都不同,但是對瞎子說來,世上所有的劍法,卻都是一樣。」

  「你竟然是個瞎子?」黃藥師一怔,似是不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因為他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是沒有焦距的。

  「既然你是瞎子,那你如何知道你妻子的容貌,又如何得知你的畫中之人便是你的妻子?」黃藥師問道。

  「瞎子自然用瞎子的辦法,用手、用心感覺自己心愛的人容貌,繪於紙上這有何難?」花滿樓道。

  「但是你可知道,你畫中的女子與老夫的外孫女芙兒別無二致?」黃藥師語出驚人。

  花滿樓一怔,道:「所以這才是島主今日找在下麻煩的原因?」

  「速速將此畫毀去,若再毀芙兒名節,莫怪老夫不客氣。」黃藥師厲聲道。

  花滿樓只有歎息,他竟然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人,而不是懷疑自己畫錯了。

  讓他親手毀掉憶兒的畫像,他,捨不得。

  「若我不願呢?」花滿樓輕聲道。

  「那我便殺了你。」黃藥師回答的很快,瞬間氣殺四射。

  那一秒鐘花滿樓真的感覺命在旦夕。

  其實,人生不過如此,浮生不過如斯,情始情終罷了。

  那頃刻之後,便聽到了黃藥師響亮的大笑之聲,道:「好小子,你很好,真的很好!」

  黃藥師的殺氣又在一秒鐘收斂的乾乾淨淨。

  花滿樓被弄的一怔一怔的。

  黃藥師哈哈大笑,說道:「這個小子倒是邪門地很,明明是個瞎子卻活的常人無異,最邪門的裡只憑手摸也能將你的妻子畫于紙上拿來尋找,可見是個癡情之人,更邪門的是你的妻子竟然和芙兒長的一模一樣,這也算是緣分……」黃藥師又大聲道:「小子,我看你根骨不錯,若不拜我門下,傳我衣缽……」黃藥師微微一停,轉念一想,感覺這個主意甚是不錯,又道:「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黃島主,不可!」花滿樓大呼。

  「有何不可?莫不是你這瞎子瞧不起老夫的武功?」黃藥師逼問道。

  「晚輩不敢!」

  「小子,還不快快叫聲師父來聽聽!」

  「……」

  這完全是趕鴨子上架的一意孤行,他卻無可奈何。

  見花滿樓久久不願叫聲師父,黃藥師也沒有多大的耐性,袖子輕輕一揮。

  「小子看劍了!」

  花滿樓大驚,這是怎麼打起來了,對方嘴上雖說『看劍』,但是他並沒有聽到簫劍舞動的聲音。

  只聞臨空有什麼東西被彈起來了,這種聲很熟悉,憶兒常用的彈指神功。

  糟糕!

  有什麼東西打中他左腿彎的麻筋,雙膝往下一落,巨骨穴同時也一麻……

  他這五體投地的拜師大禮就行下了。

  「乖徒兒快快起身。」黃藥師喜道。

  花滿樓卻是哭笑不得,頭一沉便昏了過去。

  點巨骨穴的力道好像用的重了一些……

  
鹽水煮花生米

  竹屋的斗室,竹床竹凳,俱皆簡陋,四壁蕭然,卻是一應纖塵不染,清幽絕俗。

  床邊竹幾上並列著一張瑤琴,一管玉簫。

  花滿樓躺在竹床上,夢裡耳邊都是雨滴敲打著竹子的聲音,細細密密,連綿不斷,安人心魂。

  這便是天地之間最最美妙的音符,最原始的旋律。

  聽聞間,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既然醒了,就將藥給喝了。」

  花滿樓微微一怔,本是為以看夢中,看來是這現實中的雨聲太夢幻了。

  花滿樓睜開眼睛,眼珠上馬上有一陣刺痛,一手捂眼,這才發現雙眼上蒙了一塊沾著藥香的白布。

  久聞東邪黃藥師經通藥理,難道……

  「前輩,我的眼睛可有複明的機會?」花滿樓即淡然有期待的問道。

  黃藥師顯然對他的稱呼不甚滿意,但也懶的在糾正了,但是口下的語氣十分不好。

  「若是不能讓你複明,我又何苦多此一舉為你開藥。」

  花滿樓心中大喜,卻又緊張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得接過藥碗,一口氣喝個精光。

  藥雖苦澀卻壓不他嘴角上淡淡喜悅。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了,你的眼睛雖有望複明,但是治療過程相當的慢長。」黃藥師道:「你的眼珠雖然完好無損,但是支持眼珠的經脈血管幾乎都萎縮敗死,我需用針灸之法一點一點的為你接上,在用內力打通。要完全複明快則半年,慢著一兩年。」

  花滿樓微微皺眉,治療效的時間太長了,而這段時間讓憶兒孤身一人漂泊著他實在放不下。

  「等我尋回內子,在來找前輩治療也不遲。」花滿樓歎道:「反正瞎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當真也是癡兒,也罷也罷!」黃藥師從袖中掏出一本古書來,又道:「這便是《九陰真經》,這裡面的療傷篇可助一個月之內複明。」

  花滿樓大驚,這便是當世絕頂武學,竟當他的面被黃藥師這樣毫無顧忌的拿了出來,黃藥師怕是真心當他做弟子了。

  「當年為了這本《九陰真經》,害的吾妻子早世,六個弟子死的死,殘的殘,最小的關門弟子又不爭氣武功二流,所以我才收你做門外弟子,這聲師父你叫是也罷,不叫也罷,我便就是認定了,絕無改變。」黃藥師道:「我曾發過誓,殺盡看過《九陰真經》的人,但是你是瞎子,你用手『摸』自是與『看』不同。」

  「前輩,我怕……萍水相逢,怕難委重任……」花滿樓慢慢道。

  「男子漢鐵骨錚錚,如此婆婆媽媽做甚。」黃藥師道:「老夫這輩子看人還未曾走眼過。」

  不管上華山論劍也罷,所收的七大弟子也罷,他從不曾走眼過。

  「那麼,花滿樓定不付前輩所托。」花滿樓認真拱手道。

  話轉三分又回到了楚憶這邊。

  楚憶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卻還要從終南山趕去陸家莊,幸好時間上還很寬敞,所以一路慢行。

  有轎子就絕對不坐馬車,有馬車就絕對不騎小驢子,有小驢子就絕對不會步行,一路上走走停停,不說是遊山玩水,卻也不會累著。

  中午時分,楚憶終於趕到了武關,在鎮上一家酒樓上揀個座頭,坐下用飯。

  桌上有一個炒青菜,糖醋蓮藕,一條清蒸魚。

  不一會就聽樓梯間傳來腳步,竟是兩個會武功的。

  只見有男子二十出頭,修長挺拔,略顯瘦削,眉間英氣,長相也清俊,氣質沉穩。

  少女只的十五六歲的樣子,卻是身材高挑,臉上卻猶帶稚氣。

  那少女在樓望了一圈,才發現靠窗邊上有一個位子,便和那少年男子一起坐下,正好與楚憶背對背。

  便聽那少女道:「想不到完顏姐姐竟然那樣的人,二哥你莫要生氣……」

  少年男子笑的微苦,道:「三妹,你怎麼會認為我在生氣呢?」

  「明明就是,我們都以為你和完顏姐姐是一對……」少女悶悶道。

  「你們?」少年男子皺眉。

  「完顏姐姐,不對,完顏萍一次又一次的刺殺爹爹,二哥你一次又一次的放過她,難道你真的對她半點感情也沒有?為什麼爹爹會容忍你一次次的放過完顏萍,是因為爹爹也看出來了。」少女道:「不僅是爹爹,連大哥甚至是家裡的待衛都看得明白了。」

  「讓你們操心了。」男子道。

  「這不是二哥的錯。」那少女突然尖聲道:「若完顏萍真的對你有意就不應該讓同意那個姓楊的親她。」

  「只可惜是我自作多情罷了。」男子輕一輕,道:「她並沒有對我有任何表示。」

  少女嘴巴一扁,道:「天涯何處無芳草,總之你快快忘記那完顏萍,然後給我找個二嫂回來。」

  他們身後坐的楚憶當然將他們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心想,原來劇情都到這裡了,這少女和少年男子便是耶律齊和耶律燕兄妹了。

  至於那完顏萍,楚憶只能感歎一下,楊過你真是太能蘇了。

  而且更理由簡直是一絕。

  因為陸無雙生氣起來像小龍女,所以一路上對陸無雙百般討好成歡喜冤家,惹的小妮子春心大動。

  因為完顏萍眼神淒楚,楊過便對著人家叫『姑姑』,還提議要親人家的眼睛,完顏萍竟沒有拒絕,這不又勾上了一個。

  還有一個程英,也是因為某各地方像小龍女……

  這樣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什麼一見楊過誤終身?簡直蘇遍天下無敵手。

  而且蘇的理由都是小龍女。

  這時還真是慶倖小龍女心思單純,要不然這醋怕是淹死她不止。

  倒是這楊過,你若是對人家有心也就罷了,偏偏惹的人家動情,偏偏又將人家當成你姑姑的替身,這是個怎麼回事?

  果然情聖與人渣只有一線之隔。

  「二哥,你看誰來了!」

  又聽耶律燕道,楚憶也好奇的看了過去。

  只見是一個蒙古軍官打扮男子帶著一黑衣和一青衣兩名女子。

  青衣女子的面目竟是說不出的怪異醜陋,臉上肌肉半點不動,倒似一個死人,教人一見之下,不自禁的心生怖意,楚憶心想道,這女子怕是戴著□□。

  而那名黑衣女子,容色清秀、身材瘦削、秋波流轉、嬌媚動人。

  這三個人扮成蒙古軍官的楊過與程英、完顏萍。

  楊過先是看到了樓裡的耶律兄妹準備打呼,但是卻又看到耶律兄妹旁邊的『郭芙』,心下便是一團糾結。

  只見門帷再次掀開,進來三個女子,正是李莫愁師徒押著陸無雙。

  楚憶心道,這次有熱鬧了,又叫道:「小二,再上一盤鹽水煮花生米。」

  
不得已

  楚憶心道,這下有熱鬧了,又大聲叫道:「小二,再上一盤鹽水煮花生米。」

  聽到楚憶叫了花生米同時有三個人嘴角抽了抽。

  是楊過、李莫愁與陸無雙。

  想必三人同時都想到的是終南山腳下小客棧一戰。

  李莫愁答應不找楚憶麻煩也不再理會她;而楚憶叫下花生米是為了有備無患;而楊過聯合程英、完顏萍怕是為了救陸無雙而來;而耶律兄妹怕也是楊過的好幫手。

  李莫愁不識耶律兄妹,不識程英與完顏萍,此時楊過易容成蒙古兵的樣子,她也不識得。

  三幫人,三張桌子,看似各不相干,表面看似相安無事,背地卻是暗潮洶湧。

  一會兒不知何事,李莫愁便走到窗口,向兩丐招手道:「丐幫的兩位英雄,請上樓來,貧道有一句話,相煩轉達貴幫幫主。」

  她知若是平白無端的呼喚,這二人未必肯來,若說有話轉致幫主,丐幫的弟子卻是非來不可。

  楚憶微微的皺眉,心道,這李莫愁是想要幹嗎?

  耶律齊知丐幫在北方勢力極大,這個相貌俊美的道姑居然有言語傳給他們幫主,不知是何等身份來歷,不由得好奇心起,停杯不飲,側頭斜睨。

  樓梯上踏板微響,兩名化子走了上來,向李莫愁行了一禮,道:「仙姑有何差遣,自當遵奉。」

  「仙子,請留手!」

  楚憶忽然大驚,輕喝一聲,兩粒暗器飛手而出,『咣哐』落地,兩粒花生米上都有兩個黑指印,本是李莫愁想神不知鬼不覺使五毒神掌殘害兩名丐幫弟子,卻被楚憶兩粒花生米給截了。

  李莫愁與楚憶兩人一出手,兩丐固然一無所知,連楊過與耶律齊兩人也未瞧得明白。

  兩乞丐看了落地的花生米一眼,這才明白自己差點遭人毒手,同聲叫道:「你……你是赤練仙子?」

  李莫愁柔聲輕笑,才道:「原來是楚姑娘又多管閒事了。」

  兩個乞丐這才轉眼看到救他們的人,機靈靈的躲在楚憶這邊,兩人一異口同聲,卻不想開口又同時結巴道:「大、大、大……楚姑娘。」

  本是想叫大小姐的,可是上頭有吩咐過,見了郭大小姐要叫楚姑娘,而現在楚姑娘要他們去找人,所以這一代地方的丐幫上下都識得她。

  「這些丐幫弟子現在在幫我辦事,我自然也在護著他們些。」楚憶笑道:「不知仙子為何要找他們麻煩呢?」

  李莫愁當日自是知道楚憶委託丐幫尋人一事,卻是微微一笑:「我倒忘記了楚姑娘與丐幫倒是有些淵源,但是丐幫弟子幫眾多,你今天護住兩個,明天我便殺四個,你明天護的住四個,我後天便再殺八個……」李莫愁頓了一頓,說道:「若想保護丐幫弟子的性命,只要黃幫主將奪去的書快快還來,否則……」

  楚憶聽著頭有點痛了,但也抓住了要點,快速的問道:「什麼書?黃幫主拿了你什麼書?」

  陸無雙聽聞楚憶此言,不由得臉色慘白,打翻了碗筷。

  楚憶看了陸無雙一眼,笑了。

  笑的很刺眼,笑的很諷刺,笑地開心,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就好像全世界上的人都是傻瓜一樣。

  開開心心的笑了一通,笑的其他人都莫名其妙,楚憶這才用袖子擦掉眼中笑出來的淚水,道:「當日在終南山腳下仙子與我一戰多半是因為令徒說那本書是被我奪去了,那時既然被我奪去了,不是應該還在我手裡麼?怎麼現在又會落在黃幫主手中?」楚憶故作驚訝,道:「仙子呀,你到底丟了幾本書?令徒到底盜了你幾本書?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莫愁心下暗,當時陸無雙說楚憶奪了她的《五毒秘傳》,她本就不信,但因為當時想著與楚憶一較高下便當了順水推舟,但是現下她卻忘記了既然陸無雙能騙她一次,那麼也能騙她第二次……

  又聞一旁的耶律燕輕輕地笑道:「笨師傅,居然被徒弟騙的團團轉……」

  這句話更是如火上澆油一般,李莫愁大怒隨手抓住了陸無雙的手腕,順勢一抖,『哢嚓』一聲,竟折斷了陸無雙的臂骨,陸無雙痛的慘叫一聲,又是害怕,又是痛的直掉眼淚……

  李莫愁冷笑道:「我再問你一次,書呢?若是不說我斷了你的四肢……」

  說罷,便還要動手。

  「且慢!」

  耶律齊一直在旁觀看,此時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

  就在此時,楊過在桌上用力一拍,走到耶律齊跟前,說道:「耶律兄,你我一起出手救人如何?」

  他想要救陸無雙,遲早須跟李莫愁動手,難得有耶律齊這樣的好手要仗義救人,不拉他落水,更待何時?再轉一看『郭芙』,要是有『郭芙』相助自是更好,但是『郭芙』很自然的轉過頭,根本沒有多看他們一眼。楊過心下這將『郭芙』罵了千百遍。

  小心眼、自私、又記仇,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女子。

  但是現下是救陸無雙的好機會,楊過也不再計較。

  楚憶慢慢的端著茶杯,喝著特地泡的桂花蜂蜜水,看著眼前這一場大戰,完全不介意這戰火是她引開的。

  耶律燕看了半天,她可不是她那個正人君子的哥哥,能毫無顧忌的去幫情敵,而且那個陸無雙她實在也看不上,她武功不高,還自保都成問題還是不要添亂了,幾個人在樓上樓下翻騰著打開了,而只有這位紫衣姑娘身邊才安全。

  「姐姐。」耶律燕輕輕小心翼翼的朝楚憶這麼叫了一聲。

  楚憶輕輕一笑,抬手,道:「請坐吧!」

  這姑娘怕是神雕裡少數沒有一見楊過誤終身的吧?能避開這麼強的湯姆蘇光環真是可喜可賀,只是原著中耶律齊的妻子郭芙,她一個不小心把這姑娘的『二嫂』換到別的時空去了,真是真是……算了吧!我以後就幫幫你們兄妹吧。

  耶律燕輕輕快快的坐下,笑嘻嘻的看著楚憶。

  「你怎麼沒有去幫忙?」楚憶淡淡的笑著問道,執起杯子為耶律燕倒了一杯水。

  耶律小姑娘雙手捧著杯子的樣子十分的可愛。

  「我武功不好,再說我也不想幫那個跛腳的姑娘。」耶律燕一付嫌棄的表情。

  「為何?」楚憶倒是好奇了。

  「我聽姐姐你說過了,當初在終南山腳下,那跛腳的姑娘盜了她師傅的書卻引禍給姐姐,引她師傅與姐姐一戰,幸好姐姐武功高強,如若不然,想那赤練仙子如此狠毒,姐姐若是不敵喪命她的手下難道是活該倒楣麼?」耶律燕義憤填膺。

  「想不到你會這麼想。」楚憶若有所思道。

  耶律燕又道:「還有今天,她又估計重施嫁禍於丐幫,若不是姐姐出手,丐幫那兩名弟子便喪命赤練仙子手下……」

  「耶律姑娘莫在說了,我表妹也是不得已。」程英在與李莫愁打鬥中急急辯解。

  「你表妹是不得已?那其他人被你表妹引禍害死的人就是應該麼?同樣都是人命,你表妹就是金子疙瘩,別人就爛泥巴隨你們這般踐踏墊腳麼?」耶律燕馬上回駁道,看樣子是被程英氣得不輕。

  無分別之心嗎?

  想不到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竟然有這麼種想法,楚憶心下給她豎起大拇指,這朋友她交定了。

  
混戰

  「你表妹是不得已?那其他人被你表妹害死就是應該麼?同樣都是命,你表妹就是金子疙瘩,別人就爛泥巴隨你們這般踐踏墊腳?」耶律燕馬上回駁道,看樣子是被程英氣得不輕。

  另一邊李莫愁與楊過對上手,手上長劍對拂塵,李莫愁嘴卻是對楊過與小龍女一番侮辱:「你亂倫犯上,與師父做了禽獸般的苟且之事,卻在人前師父長,師父短的,羞也不羞?」

  又道: 「你醜事便做得,卻怕旁人說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古墓派出了你這兩個敗類,可說是丟盡了臉面。」

  楊過聽她越說越是不堪,若是謾駡自己,那是毫不在乎,但竟然如此侮辱小龍女,狂怒之下,手腳顫抖,頭腦中忽然一暈,只覺眼前發黑,登時站立不穩,大叫一聲,從桌上摔了下來。李莫愁舉起拂塵,往他天靈蓋直擊下去。

  程英情勢危急兵器出手擋下,李莫愁見這兵刃甚是古怪,晶瑩生光,長約三尺,似乎是根牙簫玉笛,見那少女縱起時身法輕盈,顯是名家弟子,揮拂塵往她臉上掠去,問道:「姑娘尊姓?尊師是那一位?」

  程英不語。

  李莫愁東發一招、西劈一掌、飄忽靈動的戰法,頃刻間險象環生,數下急攻,要逼她盡展所長。

  拂塵直逼程英牙簫玉笛,『哢嚓』一聲,牙簫玉笛竟被拂塵折斷了。

  李莫愁輕輕一笑對程英十分的鄙視,又看了楚憶一眼,道:「我當桃花島弟子個個如你一般。」

  楚憶真想大叫,我才不是桃花島弟子呢!我的武功是被麻衣聖教變態十長老給折騰出來的,跟桃花島沒有半點關係。

  眼見程英抵擋不住,耶律齊忙搶上相救。

  李莫愁見耶律齊慢慢走近,腳步凝重,看他年紀不過二十來歲,拔劍邁步的姿勢,竟似有二十餘年功力一般,當下凝眸笑問:「閣下是誰?尊師是那一位?」

  耶律齊拱身道:「在下耶律齊,是全真派門下。」

  李莫愁問道:「尊師是馬鈺,還是丘處機?」

  耶律齊道:「不是。」

  李莫愁道:「是劉、王、郝中的那一位?」

  耶律齊道:「都不是。」

  卻見耶律燕輕輕的對楚憶道:「二哥的師傅是一個有趣的人,姐姐想不想知道?」

  楚憶笑了笑,搖了搖頭,道:「不用,我大概能猜個七八分了。」

  手輕輕的沾著水漬子在桌上寫下一個『周』字,耶律燕歎道:「姐姐真乃神人耶!」

  楚憶又笑了笑,看著耶律齊左手捏著劍訣,這一招神完氣足,勁、功、式、力,無不恰到好處,看來平平無奇,但要練到這般沒半點瑕疵,天資稍差之人積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夠。

  但是……

  「你二哥會敗慘了。」楚憶道。

  耶律燕大驚:「為什麼?」

  「顯然是臨敵經驗與狠辣程度不夠。」楚憶道

  耶律齊又拆數招,李莫愁賣個破綻。耶律齊不知是計,提劍直刺,李莫愁忽地飛出左腳,踢中他的手腕,耶律齊手上一疼,長劍脫手,但他雖敗不亂,左手斜劈,右手竟用擒拿法來抓住了李莫愁的拂塵絲。

  「放手,她的拂塵中藏著冰魄銀針。」楚憶立刻提醒到。

  耶律齊馬上放手,忽有幾根銀光迎面而來,險險多過,這時楊過又馬上補上,楊過與耶律齊並肩而鬥,抵擋李莫愁愈來愈淩厲的招術,這時酒樓上凳翻桌歪,碗碎碟破,眾酒客早已走避一空。

  楊過心想:「我們只要稍有疏虞,眼前個個難逃性命。」張口大叫:「好媳婦兒,我的好妹子、穿青衣的好姐姐,大家快下樓去散散心罷!這賊婆娘厲害得緊。」

  幾個女子聽他亂叫胡嚷,人人脫不了一個『好』字,都不禁皺起了眉頭,眼見情勢確是緊迫已極。完顏萍首先下樓,程英扶著陸無雙接跳下去。

  楚憶捂額,你不要蘇的這麼光明正大好不好?

  卻又楊過道:「耶律兄,這裡手腳施展不開,咱們下樓打吧。」

  他想到了人多之處,就可乘機溜走。

  耶律齊道:「好!」

  兩人並肩從樓梯一步步退下。

  這時耶律燕也扯著楚憶的衣角,乞求道:「姐姐……」

  楚憶笑道:「你要我幫你哥哥對不對?」

  耶律燕乖巧的點了點頭。

  眾人各出全力,自酒樓鬥到街心,又自大街鬥到荒郊。

  楊過不住叫嚷:「親親媳婦兒,親親好妹子,走得越快越好。耶律妹妹、青衫姐姐,你們快走吧,咱兩個男子漢死不了。」又轉眼一看,竟見『郭芙』也跟來了,心下大喜,仿佛以往種種的不愉快全都煙消雲散了。

  耶律齊卻一言不發,他年紀只比楊過稍大幾歲,但容色威嚴,沉毅厚重,全然不同於楊過的輕捷剽悍、浮躁跳脫。二人斷後擋敵,耶律齊硬碰硬的擋接敵人毒招,楊過卻縱前躍後,擾亂對方心神。

  但楊過和耶律齊畢竟功力和李莫愁相差太遠,戰到此時,二人均已面紅心跳,呼呼氣喘。

  李莫愁見狀大喜,心道:「不用半個時辰,便可盡取這批小鬼的性命。」

  正激鬥間,忽聽得空中幾聲輕笛之聲,悠揚深遠,讓人心頭一震,而武功最差的陸無雙竟被震的吐血。

  眾人全部停手。

  卻見紫裳女子持笛站在一邊輕笑著。

  「楚姑娘,你終於要插手了麼?」李莫愁狠狠道。

  楚憶輕輕地笑道:「如果是我真的插手的話,你聽到的會是一支完整的笛曲。而不是幾聲笛音。」

  「你是在警告我麼?」李莫愁怒道:「我要再與你一戰。」

  「你的內力現在已經在與他們打鬥中耗損大半,你哪裡來的自信要再與我一戰?」楚憶眼睛微微一眯:「我能擒下你一次,便能擒下你第二次。」

  聞言,李莫愁愣住半天,然後笑了,笑了好長的時間,又道:「楚姑娘真真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氣派,但是你莫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

  楚憶倒是好奇的道:「我是何時有把柄在你手上了?我怎會不知?」

  「那位姓花的瞎眼公子!」李莫愁輕笑道:「若是我早你一步找到他,然後……」

  楚憶雲淡風輕輕道:「我若在此地殺了你,那他豈不是更安全了?」

  李莫愁聞言一愣。

  「我看中的男人雖是瞎子,但更我相信你奈何不了他!」楚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走吧!」

  李莫愁著實沒想她會這麼說,全心全意的相信嗎?

  帶著疑惑李莫愁滴溜溜一個轉身,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叫道:「這是第二次了,李莫愁記下了!」

  說罷便向西北方奔去。

  「姐姐好厲害!」耶律燕叫道。

  「這位姑娘武功確實了得。」耶律齊也不由得對楚憶多看了兩眼,道:「只是姑娘放走李莫愁,以後怕是……」

  「她也只是一個遇人不淑的可憐女子罷了。」楚憶歎道。

  見陸無雙還想說什麼,程英馬上便阻止了她,她知道表妹與這位楚姑娘不合,但眼下這楚姑娘救了他們的命,便不再多言,只是李莫愁道這姑娘也是桃花島弟子,莫不是黃師姐新收的徒弟?只是這姑娘的內力修為十五年怕是難有?新收的弟子怎會有這般的武功,難道她是郭芙?

  程英這邊百般猜測,楊過那邊卻是喜笑顏開了。

  雖然『芙妹』的性子古怪了些,又傲了一些,但是最後這是幫他們擊退了李莫愁,想到這裡不由得心花怒放,聯想到在終南山腳下的那次見面,還有那一串銅錢,都讓他臉紅心動,只見楊笑嘻笑道:「好芙妹,多謝助哥哥的一臂之力。

  
亂情

  只見楊笑嘻笑道:「好芙妹,多謝助哥哥一臂之力。

  這句『好芙妹』聽的楚憶臉色蒼白,先不說她是不是郭芙,但她可是清清楚楚記的楊過蘇到的那一串『好姐妹團』,怎麼她也成了楊過『好姐妹團』的一員?

  想來,她是『被蘇』了,我勒個去。

  「這位楊兄弟,我可並不是郭芙,我叫楚憶。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妹妹。」楚憶不由得雙蛾微蹙,語氣有幾分淩厲。

  楊過見楚憶對不加語詞,自卑自傷之心更加強了,大聲道:「你瞧我不起,難道我就非要你瞧得起不可?你父親是當世大俠、你母親是丐幫幫主、你外公是武學大宗師,普天下武學之士,無一人不敬重你郭家。可是我父母呢?我媽是個鄉下女子,我爹不知是誰,又死得不明不白……哼,我自然不能跟你比,我生來命苦,受人侮辱。你再來侮辱,我也不在乎。」

  楊過一番話說下來,直教完顏萍、陸無雙、青衣少女、耶律兄妹幾人臉有異色。

  「我都說我不是郭芙了,又怎會瞧你不起?侮辱你?」楚憶輕輕的笑了,指著一邊上的剛才差被李莫愁死的兩個乞丐道:「你感覺自己不如他們麼?」

  楊過竟只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卻聽耶律齊道:「就是這個兩個乞丐也這位楚姑娘最先搭以援手,也不見楚姑娘瞧不起他們,楊兄為何有楚姑娘瞧不起你的想法?」

  「是因為,因為……」楊過這時竟說不出話來,因為他還記的他在終南山下假扮乞丐時『郭芙』對他的軟語溫柔,但是為何現在……

  楚憶淡然一笑:「楊兄弟少年英俠剛剛從終南上下來就有好媳婦兒、好妹子、好姐姐,左擁右抱好不瀟灑,自是人生一大快事,你自認為還有什麼被我瞧不起的地方?」

  楚憶這句話說的陸無雙、完顏萍、程英又紅又羞。

  陸無雙則想到楊過為她脫衣接骨,又讓她假扮娘他假扮新郎倌,一路同行他現在還叫她『好媳婦兒』,她說自己沒有動心,她自己都不信。

  而完顏萍剛是低垂著頭,輕撫著被楊過吻過她的眼睛,心下問道:你對我有情還是無情?有意還是無意?

  程英則是想著自家表妹和完顏萍心思複雜。

  看著三女的表情,耶律齊無語搖頭透著淡淡的憂傷,而耶律燕卻面露鄙夷之意。

  「所以,楊兄弟你已經這麼的多的紅粉知己了,千萬可別把你那個什麼『好姐姐』『好妹妹』的詞兒給我身上套,我還想留著名節嫁與我的心上人呢!」楚憶半真半假道。

  「啊!楚姐姐竟然有心上人?」耶律燕驚呼一聲,又道:「也太不知羞,就這麼說出來了……」

  「當然要說出來了,省的不少麻煩,又誤了人家的心。」楚憶暗有所指的看著楊過,道:「你說是不是楊兄弟?」

  明明喜歡的小龍女,滿心滿眼都是小龍女,但是,小龍女還沒死呢,你卻找了這麼多的替身……

  「是不是李莫愁說的那位姓花的公子?」耶律燕想了一想,皺眉憂慮道:「花公子真是個瞎子?」

  楚憶輕笑著,很大方的承認,道:「對呀,他真的是個瞎子,但是那有什麼關係?」

  他真的是個瞎子,那有什麼關係?

  他真的是個瞎子,那有什麼關係?

  他真的是個瞎子,那有什麼關係?

  這句話不停的在楊過腦中回蕩著,最後慢慢的變成了:即使你們是師徒,那有什麼關係?姑姑始終于唯一個真心待你好的人,如果做妻子的話就能永遠留姑姑的身邊的話,也隨了他心願。

  但是姑姑去哪裡了?他一定要將姑姑找回來。

  想到此地便發足狂奔,也不依循道路,只在荒野中亂走尋人,便不再理會身後的三位紅顏。

  陸無雙有傷在身,不便相追,程英要照顧表妹,而完顏萍想去追,偏偏又沒有楊過輕功好,只得暗然傷神。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真是莫名其妙。」

  耶律燕自是很看不上楊過的作風,但是心下一想,為了楊過這種人不值得費神,又看著一邊的楚憶,道:「楚姐姐,你打算去哪裡呀?」

  楚憶道:「要去陸家莊。」

  「是去參加武林大會麼?」耶律燕接的挺快。

  楚憶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去找人。」

  「是那位花公子麼?」耶律燕道:「難怪沒有看你們在一起……我和二哥閑來無事也想去武林大會上見識見識,若不我們一起同行吧?」

  楚憶笑著沒有接話,倒有很有意思看這一旁的耶律齊,有這樣一個妹妹,他應該是有喜悅又苦惱吧?

  耶律齊倒是很大方的接受楚憶嘻笑的目光,坦然的道:「是舍妹失禮了,不過也正合在下之意,楚姑娘雖然武功高強但畢竟一個女子,孤身一人上路也不甚安全,不如結個伴,不知意下如何?」

  楚憶笑道:「耶律姑娘很有趣,有想法,與我也投緣,只是我一路慢行怕是誤了兩位的行程。」

  「我們哪有什麼行程,純粹是因為某人暗戀單戀又失戀了所以出來散心的。」耶律燕看上耶律齊沒有好氣的道,心想:二哥的眼光真差勁。

  楚憶輕笑著,耶律齊的十分的尷尬。

  看個兩人各種表情,耶律燕心下道:若楚姐姐沒的心上人,倒是和二哥更般配。

  此時那程英與陸無雙並肩而行,走得已遠,想是去城裡尋找大夫了,完顏萍卻只是面露悽楚之色,哀怨的看了耶律齊一眼,想說什麼終於咬著唇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就朝另一方走去。

  耶律齊一瞬間就心軟了,便伸手急呼。

  「完顏!」

  「你要是敢去追她,我就當沒有你這沒出息的二哥。」耶律燕氣呼呼道,心道:好你一個完顏萍,明明心裡都裝了別人,現在又那一付表情看著我二哥是什麼意思?楊過跑了,難不成又拿我二哥當備胎?這樣我可絕不答應。

  耶律齊抬出去的手不知如何收回了,而他的心也不知如何收回了。

  又想一下完顏萍與楊過的關係,便有些頭大,這樣糾纏下去還怎生了得,他當楊過是朋友,自然明白朋友妻不可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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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陰真經

  手中是上等的香茗,眼睛上裹著粘著藥香的白布。

  花滿樓在竹屋的第二十三天。

  黃藥師的針灸續脈,加上《九陰真經》療傷篇的修復,他的眼睛除了原來的漆黑一片到現在能看到白色的裹眼布了,只是看的時間長了眼睛會感到酸痛。但是假以時日他相信他的眼睛一定會回復正常。

  竹屋外則是另一番的景象,黃藥師在練功,這些天來,每天這個時辰這個地點都聽見黃藥師在這裡練功的聲音,一連幾天都是一套武功,有時是劍法,有時是掌法,有時是腿功,偏偏沒有再見他吹奏《碧海潮聲曲》。

  「你可聽明白了?」黃藥師轉身回到竹屋內就對花滿樓問道。

  花滿樓微微點了點頭。

  黃藥師對花滿樓這最小徒弟十分的滿意,無論學識見解都甚合他之意,兼之生性溫潤,說出話來每每讓黃藥師大歎深得我心,當真是一見如故,相遇恨晚。

  這兩師徒其實更像是知己好友。

  「伸手!」黃藥師道。

  花滿樓乖乖的伸出手腕,便知這是到三日一診的把脈時間。

  黃藥師閉目把著花滿樓手上的脈搏,眼睛的筋脈以好七八成了,只是內力卻是絲毫沒有長進。黃藥師心下疑問了,《九陰真經》整部都交與這小子了,怎麼二十幾天過去了,這小子的內力還是原來的樣子。

  莫不是這小子真的只學了《九陰真經》之中的療傷篇,其他的一概沒學。

  黃藥師心下微微一驚,天底下竟然有視《九陰真經》上乘武學為無物的人。

  眼下黃藥師慢慢的診脈,花滿樓卻的些心急了,道:「可是在下的眼睛出了問題?」

  「自是不會妨礙你去尋找你妻子的時間。」黃藥師不耐道:「你是不是只練了《九陰真經》療傷篇?」

  花滿樓點頭道:「是!」

  「為什麼沒有練其它的部分?」黃藥師好奇道。

  「前輩不允,做人不可貪心,知足才會常樂。」花滿樓微笑道。

  「難道你對天下第一不感興趣麼?」黃藥師道。

  「天下第一?」花滿樓微微的皺眉,感覺那真的是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詞,反問道:「如果讓前輩做了天下第一,難道前輩就沒有遺憾了嗎?」

  黃藥師的表情變的恍惚了些,如果現在讓他做了天下第一,那麼阿衡因為他的天下第一而早死他就不遺憾了嗎?如果現在讓他做了天下第一,那麼他一怒之下打殘了自己的四個徒兒就不會後悔了嗎?

  不!遺憾還在,後悔還在。

  「凡事不能太朝前看了,偶爾也要朝身後望一下,看看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是落在身後了,記的撿回來,還有最重要的是把握現在。」花滿樓輕輕地道,溫語入心。

  「那你為什麼要練武?」黃藥師道。

  「想要更有力的握著一些東西,一些事或是人。」花滿樓道。

  「例如你的妻子?」黃藥師接道。

  「前輩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麼?」花滿樓微微著,這就是黃藥師現在給他的感覺。

  黃藥師聞言,神情變的有些懷念,有些傷心,更多的是悲涼……

  「阿衡……」

  卻聞黃藥師慢慢地道出這兩個字,然後是一整夜的簫聲,帶著淡淡的回憶,淡淡的思念,淡淡的憂傷,讓人想起滿天飛落下來落入泥中的桃花,落花成詩,卻徒留下活著的人滿是心酸。

  第二天天剛剛亮黃藥師就帶著傻姑收拾東西說是要回桃花島,花滿樓一下懵了,不是說要給他治好眼睛後再離開麼?怎麼現在就急著要走?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又聞黃藥師道:「阿衡葬在桃花島了,許久未歸了,想著去回看看!」

  想來這『阿衡』便是前輩的妻子,昨天一番話讓前輩勾起的無限的回憶,所以想急著趕回去,這個花滿樓倒是能理解,這未免太說風就是雨了罷。

  「這是藥,每日換一次,針灸也不用了,不過每日的內力疏導卻必不可少,十日之後可大愈。」黃藥師細細的叮囑道。

  花滿樓微微點,然後想了想,這才將那本《九陰真經》奉還,道:「裡面的內功療傷法我以熟記於心,此物歸還。」

  黃藥師接過《九陰真經》,又從袖中拿出一個本小冊子,道:「這幾日我的院中所練的武功招式想必你已完全聽會了,這便是其中的內功心法,你需好生練習。」

  花滿樓點頭,收過小冊子也不推辭,他可以連前輩的武功招式都聽會了,再推辭下去就太過矯情了。

  「你可好生聽著,既然練了我桃花島的武功,莫給我桃花島丟人。」黃藥師又道:「下次見面是記得帶著你的媳婦一起給為師磕頭。」

  「是!」花滿樓恭敬道,但是那句『師父』卻是始終叫不出口,也許下次吧!

  黃藥師是當天早上就走的,來時急如雨下,走時如狂風掃過,不留一點痕跡,要不是所留下的東西,花滿樓還真如在夢中一般。

  而現下,眼睛正在恢復中,身體康健,花滿樓收拾好包袱又踏上尋人的旅程。

  只是剛一到城中,就感覺無數的眼睛在看著他,讓他甚是納悶,莫不自己眼上蒙著白布是瞎子的原故讓別人好奇多看了幾眼?

  不到一會兒就有人上前搭話了。

  「你可是花滿樓花公子?」

  溫文公子又是個瞎眼的與畫上一模一樣。

  花滿樓手拱一禮,好奇道:「正是在下,不知這位兄台如何識的在下的?」

  這個世界上認識他的人應該一隻手都數的出來。

  「我不認識你,但是認識你的畫像。」那人道。

  「哦?」花滿樓更是好奇了。

  「有一位姓楚的姑娘……」

  聽到對方說是一位姓楚的姑娘,花滿樓心一下跳快了一個節奏,難道是憶兒?

  「有一位姓楚的姑娘讓我們傳話給你,說是約你的在陸家莊的武林大會上見面。」

  聞言,花滿樓大喜,默然許久的心情終於開朗了。

  憶兒在陸家莊的武林大會上等他,他馬上就去。

  又是拱身對傳言之人行了謝禮,然後轉身就跑,但是不一會又折了回來。

  花滿樓急急道:「請問這位兄台,這陸家莊在哪裡?」

  「大勝關陸家莊!」

  
大勝關陸家莊

  在江南處地,有兩處姓陸的大家族,一處是南湖陸家莊,此地的主人是陸展元,就是陸無雙之父。

  另一處是太湖邊的歸雲莊,此地主人是黃藥師門下四弟子陸乘風,但是在十幾年前歸雲莊被歐陽峰燒掉,陸乘風北上大勝關重新建莊。

  而陸乘風之子陸冠英程瑤迦夫婦感念郭靖黃蓉當年掇撮合之恩,聽到郭靖夫婦要召開英雄大會就將會場設在自己莊上。

  楚憶一路行來有耶律小妹相伴自是舒心了幾分,而且還提前一天趕到了。

  連日的趕路雖是不快,但也有幾分的疲憊,找了一客棧稍作梳洗休息後,吃了東西後,楚憶便想獨自一人去外面轉轉,若是丐幫的弟子將話傳到後,七哥怕也是在這附近尋她吧,他們也許離的很近很近……

  想罷,便馬上出門尋人,這時她那與郭芙無二致的模樣惹的一路上不少丐幫弟子注首觀望,有的直接跑過去,口稱『楚姑娘』與她打招呼,甚至有幾個從嘉興回來的弟子直接對她道,已經找到那位姓花的公子,就在趕來的路上。

  楚憶大喜,多日的擔心一掃而空。

  她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就怕他們倆不在一個時空。

  忽聽空中雕鳴啾啾,兩頭白雕飛掠而過,向前撲了下去,楚憶抬頭觀望。

  只聽得一個化子說道:「黃幫主到啦,今晚九成要聚會。」

  又一個化子道:「不知郭大俠來是不來?」

  第一個化子道:「他夫婦倆秤不離錘,錘不離秤……」

  楚憶微微一驚現微微一喜,傳說中的郭靖黃蓉夫婦麼?

  這是她小時候最夢想不過的人物,真想去見見,可是頂著一張郭芙的臉,還真不知怎麼面對他們兩位,見了面他們若問郭芙去了哪裡她該怎麼回答呢?

  難道真的告訴他們郭芙穿越了?

  他們會信麼?

  會不會當她是蒙古派來的奸細?

  怎麼說都是郭芙換她和花滿樓來這個時空的,要不真的壓的大石下麵,還能活麼?

  在對郭芙的事上她有一定的任責。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想罷,楚憶便慢吞吞地走回客棧。

  而在回客棧的路上,她發現她被人跟蹤了。

  楚憶奔得快,那黑影跟得快,楚憶行得慢了,那黑影也放慢腳步,兩人之間始終是相距三丈之遙,憑著超強的方向感及昏暗的夜色,在居民區的小巷子裡左拐右拐,左轉右轉 ,不一會竟繞著那黑影的身後的不遠處。

  卻在那黑影是一位婦人,穿著淡紫的綢衫,綢衫的不起眼處有打著幾個補丁,面容秀麗精緻,小腹微凸。

  楚憶便對那婦人的小腹多看了幾眼,心想,我的孩子再過幾個月也該在那個樣子吧。

  這時那婦人好似發現楚憶再看她了,轉過身來神色激動的看了楚憶一眼。

  「你為何要跟蹤我?」楚憶淡淡地問道。

  那婦人嘴角動了動,激動的神色慢慢的緩了下來,朝楚憶慢慢的走了過來。

  楚憶心下提防,誰知那婦人只走了幾步,腳下一滑,竟有重重跌倒之勢。

  這一跌倒腹中的孩兒怕是保不住了……

  楚憶心下大驚,忙盡全力施展輕功,身影如箭一般地飛了出去,急忙將的那婦人扶穩住。

  「真是多謝姑娘了!」

  那婦人趁機抓著楚憶的手站穩,道謝。

  楚憶深深地看了那婦人一眼,有些不可思議,道:「你是誰?」

  那婦人並沒有說話,也沒有放手,雙手的十指卻準確無誤的扣在楚憶的手上的幾處大穴上,就這手法竟將楚憶牢牢的制住。

  手上一麻,頭上一暈,楚憶便慢慢的倒了下去。

  那婦人眼下露出了微笑。

  陸家莊

  楊過出現訴說他和全真教的恩仇。

  幾年前郭靖送楊過去全真教學藝,誰想楊過拜在趙志敬門下後,趙志敬不但不教他武功還叫人來打他,幸好孫婆婆救了他,但孫婆婆被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失手打死,楊過口口聲聲要報那血海深仇,聽的郭靖又是心疼又是自責,為了保下楊過與全真教幾位長輩為難,當真是萬不得已,心下想以後這過兒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教養好些,再來便是過兒與芙兒的婚事了,可是眼前芙兒又不知所蹤。

  前陣子芙兒與大武小武剛從桃花島出來就接下了去各大門派送帖子的任務,他想著少年人也該多磨練磨練就同意,誰想最後回來的只有大武小武直言『芙兒』丟下他們自個兒走了。

  他當時就想『芙兒』年紀小,也許是一個人哪裡玩了。

  但過了不久,丐幫弟子就傳回去了『芙兒』的消息,就是『芙兒』一個人在終南山腳下以彈指神通大戰赤練仙子,還打贏了!

  芙兒的武功他清清楚楚,能打贏李莫愁,他是堅決不信。

  此時陸家莊的侍人們又傳來蓉兒帶回女兒的消息,郭靖心下大喜。

  黃蓉將昏迷的女子安頓在房內,出來時輕輕的合上門,一轉身就看見了郭靖和他的兩個徒弟。

  大武小武乖乖的道了一聲『師娘』。

  「蓉兒,可是芙兒回來了!」郭靖有些激動,聲音大了一些。

  黃蓉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道:「剛剛睡著,莫要吵醒她。」

  「我們想進去看看。」大武小武異口同聲道。

  黃蓉皺眉道:「你們兩個大半夜的往『芙兒』的房裡跑,這規矩懂是不懂?」

  大武小武鬱悶。

  「但是給你們看一眼還是可以的。」黃蓉輕輕地笑道,慢慢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隙……

  三個男人都輕輕的擠在門縫邊上,一個是關心女兒,另外兩個是關心心上人……

  黃蓉的表情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苦澀了起來……

  這女子雖然和芙兒長的一模一樣,但是一個罩面她就知道這女子不是她的芙兒,她甚至有一種感覺,她的芙兒怕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睡得真香,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大武道,小武也同意,然後兩人道了一聲晚安便同步離開。

  「蓉兒,我們也走吧!」郭靖道。

  黃蓉點點頭,夫妻倆就這便並肩走著。

  只聽郭靖說道:「前陣子我聽說芙兒打贏了李莫愁,這是不知是真是假?你可有問過?你們母女素來親近些。」

  若是真正的芙兒怎麼是李莫愁的對手,但是這女子不是芙兒也許還有可能!

  「明天她醒了我去問問看。」

  
假扮一天

  昨夜跟蹤她的那個婦人是黃蓉。

  楚憶摸了一下額角,感覺自己的頭暈眼花,因為她看見黃蓉了,見到自己的偶像真是如做夢一般。

  黃蓉端著一碗藥汁放在楚憶的面前,道:「把這藥吃了吧!」

  楚憶滿臉防備的看著黃蓉。

  「放心,是安胎藥。」黃蓉道:「昨晚抓住你的手時我就把過你的脈了,你有兩個月的身孕,這個你應該知道。」

  楚憶點了點頭,把藥碗推到一邊,道:「我無事,是藥三分毒,還是少喝為妙。」然後又瞄了瞄黃蓉微微凸起的小腹,問道:「你的孩子幾個月了?」

  黃蓉微笑,充滿了慈愛。

  「四個月了。」

  「好像大了一點,看起來是好像是五六個月的樣子。」楚憶歪著頭,記得黃蓉這一胎是一男一女的龍鳳胎,羡慕啊!

  黃蓉也學楚憶一樣歪著頭,道:「我說這位楚姑娘,我們好像嚴重的跑題了。」

  楚憶輕輕的一笑,道:「既你都叫我楚姑娘了,那麼我們現在繞回來也不遲。」

  「那麼……」黃蓉微微道:「你可知道我的芙兒是生是死?去哪裡了?」

  「應該還活著,去哪裡了?這還真是一個好問題。」楚憶微微一思考:「我醒來的時候就被你的兩個徒兒當成郭芙了,我也很鬱悶。郭芙也許去了我家也不一定。」

  兩個長一模一樣的人,兩個時空的互換,也說不定。

  「那麼你家在哪裡呢?」黃蓉又問到。

  楚憶沉默了一會,然後才慢慢地道:「在海外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怕是永遠回不去了,不過黃幫主倒是可以放心,若是郭姑娘真的在我家裡,我想我的家人一定會善待她的。」

  「你家是不是處在一個叫做『明』的地方?」黃蓉突然問了這一句。

  楚憶微微吃驚的表情,道:「你怎麼知道?」

  黃蓉微微歎息了一聲,道:「我夢到芙兒了,她說她去玩了,讓我們暫時不要找她了,她玩夠了自己會回來的。」

  還真是個熊孩子。

  想罷,楚憶卻又苦笑著,道:「我為什麼不會做這個夢呢?我也想告訴我的家人我在這邊過的很好,讓他們不要找我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古龍的世界,她都欠他們一句交待。

  「楚姑娘!」這時黃蓉慢慢的握住楚憶的雙手,懇求道:「這件事不能讓拙夫知道。」

  「可是我畢竟不是郭姑娘,瞞不住的。」楚憶道。

  「起碼瞞過了今天,今天的武林大會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岔子。」黃蓉堅定道:「請你幫我。」

  自己換走了郭芙,楚憶本身就有些愧疚,再加上近日來無數丐幫弟子幫她尋人,這種莫大恩情讓楚憶不得不答應,只是假扮一天而以,想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還有……」黃蓉道:「若是今天拙夫提起芙兒與楊過的婚事,我希望你能代替芙兒拒絕掉。」

  「為什麼?」楚憶問道,她記的原著中黃蓉還是很贊同的呀!

  「楊過的父親可以說是我直接害死的,楊過雖然現在不知,但並不代表永遠不知道,而芙兒現在回不來,並不代表永遠回不來,我不能拿芙兒的幸福去賭。」黃蓉言語中淡淡的憂愁,道:「因為兩家有婚約,拙夫又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我勸說多次都無效……」

  所以才拉她這個假郭芙出去擋槍。

  「我倒是見過那個楊過,油腔滑調,的確不是良人,而且貌似還心有所屬,說不定不等我這假郭芙絕拒,楊過他自己就拒絕了。」楚憶慢慢地道,經典的拒婚場景,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都出現了無數次了。

  「不行,不能等他拒絕,你一定要搶先他一步。」黃蓉道。

  楚憶瞬間明白了的點了點頭。

  古代的女子,若被拒婚可是很嚴重的事,不僅名節受損,而且還可能終身嫁不出去,永遠背上『棄婦』二字,反觀男子若是被女方拒婚了情況卻是好的多。

  這日上午,陸家莊上又到了無數英雄好漢。

  陸家莊雖大,卻也已到處擠滿了人。

  中午飯罷,丐幫幫眾在陸家莊外林中聚會。

  黃蓉將幫主之位傳給魯有腳,新舊幫主交替是丐幫最隆重的慶典,東南西北各路高輩弟子盡皆與會,來到陸家莊參與英雄宴的群豪也均受邀觀禮。

  到得晚間,陸家莊內內外外掛燈結彩,華燭輝煌。正廳、前廳、後廳、廂廳、花廳各處一共開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傑倒有一大半赴宴。這英雄大宴是數十年中難得一次的盛舉,若非主人交遊廣闊,眾所欽服,決計難以邀到這許多武林英豪。

  郭靖、黃蓉夫婦陪伴主賓,位於正廳。

  黃蓉替楊過安排席次,便在好坐席之旁。

  楚憶與武氏兄弟反而坐得甚遠。

  楚憶白日會將這陸家莊裡的人齊齊的看了一邊,又仔仔細細的找了一邊,就是不沒找到她要找的人,倒是那武家兩兄弟讓她甚是厭煩,看著他們在席間戲耍楊過不成反而被戲弄,楚憶只能搖了搖頭,不去理會,慢慢的走向後院中。

  夜風徐徐,陣陣涼意,慢慢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卻還是不想回到大廳中,那裡看起來是人聲鼎沸,但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

  慢慢的坐在院中冰涼的石椅上,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後又慢慢地站了起來。

  左手輕輕撫著小腹,雖然還有沒凸起來,但是那的確是有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楚憶輕輕的笑著,我怎麼會將你忘記的呢?至少還有你陪我對不對?

  只是,不知你爹現在又在何方呢?

  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桌上輕輕劃著,寫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字、詞或者是詩……

  先是『誰家年少,書語墨香,是誠心?花開一片,只因相思?只緣聞音一間,魂隨《秋風詞》,怕相思,已相思,落眉間一絲。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

  這是她和花滿樓定情時互表心意所吟的詞。

  然後是『是誰多事動琴(情)弦,此時瑟瑟,彼時瑟瑟。是君多情又糊塗,已動琴(情)弦,又怨琴(情)弦。』

  這後一句是她補上的,她記得當時聽聞花滿樓吟前一句的時候還有些生氣呢。

  人道『無端飲卻相思水,不信相思想殺人。』

  開始她還不信,也是現在呢?

  七哥,我想你了!

  默默地看著空中有明月,將身披帛拉緊了一些慢慢的輕身,一步一步的走著,她不知該去哪裡?

  「憶兒!」

  突然,身後轉來熟悉的聲音,她身體瞬間僵住了,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但是她卻不敢回頭……

  
重逢

  日夜兼程趕到大勝關陸家莊時以是晚上了,陸家莊正在大擺英雄大宴,而這都與他無關,他只想找到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輕功翻過院牆,他就聞到一種熟悉的蘭香,蒙著白布的眼睛的依稀看到類似紫色的影子。

  尋人好難,但是這一刻尋人也好容易,近到可以一伸手就抓住她。

  花滿樓聲音輕顫的喚了一聲:「憶兒!」

  聞言,楚憶背影僵住,卻沒有回頭。

  這是夢嗎?卻又如此的真實。

  這時間仿佛在這時停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停了下來,耳邊甚至都聽不到大廳中喧鬧的人聲。

  此刻,咫尺天涯,卻又天涯咫尺。

  一把扯掉眼上的白布,微微適應一下黑夜中的月光,然後,他看的清清楚楚。

  紫羅蘭一般的紫色衣裳,更深紫色的腰帶,淺紫色的披帛將小巧的身形托的纖細修長,青絲直垂而下直到腿彎,紫紅色的發帶著隨著夜風飄起。

  和他想像中手下所觸的一模一樣。

  「七哥!」楚憶輕輕的叫了一聲,聲音聽起很夢幻。

  「你別轉過身來。」

  花滿樓激動的聲,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了,輕輕的向重後面擁著她,他又一次感覺到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將全身的重量向後靠在他的身上,那個漂泊的心這時終於安穩下來了。

  「我可以回頭了麼?」楚憶窩心的笑著,道:「我想看你。」

  「好!」

  輕巧的將懷裡的人兒轉一個身。

  額頭貼著額頭,鼻尖點著鼻尖,互相呼吸著對方的喘息,眼睛中有著彼此的倒影。

  一眼成癡,一眼萬年。

  「你的眼睛……」楚憶看的清清楚楚,那雙眼中有她的影子……

  「不要管眼睛的事……」花滿樓輕輕地喚了一聲:「憶兒,我想、我想……」

  楚憶凝視著他眼裡滿是詢問,道:「還有什麼比你的眼睛更重要?」

  「我想吻你!」

  「你、你、你……」楚憶沒想到他會這麼大膽的說出口了,又啐道:「壞人!」

  花滿樓臉頰發紅,微微扣緊楚憶的腰身,誰知,楚憶點起腳尖,眸色一暗,毫不憐惜在花滿樓的唇上咬了一口,準備離去時,卻被大手按住頭部……

  微擅的睫毛慢慢的合在一起,雙手揪住他衣襟,唇上的□□直鑽內心口,讓她的身子不住的抖如風中落葉。

  花滿樓心頭一軟,抬手抱著她的腰身,眸色泛出如水一般的溫柔,含情深深的描繪著她的唇形。

  憶兒……

  突然的異樣探入口中,讓她心頭微微一驚,臉頰上開出了桃花,不禁要想退縮。

  莫害怕。

  不容退縮般的強勢霸道與瘋狂撫過她的唇間與檀口的每一處,不知魘足的深深地吸呐她的甜美的氣息,許久許久……

  楚憶氣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胸口上,這才慢慢地道:「原來我不是在做夢呀!」

  花滿樓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又心疼,抱著楚憶輕輕的躍上屋頂,又是幾起幾落

  安心靠在他的懷中,與他一起在空中飛翔,楚憶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和你說會兒話。」花滿樓將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磨蹭著。

  雙手攀著他的雙肩,楚憶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

  陸家莊 客房中

  毛巾輕輕的被溫水打濕,然後俐落的擰乾。

  楚憶執著毛巾慢慢的擦拭著花滿樓的雙眼上的藥漬。

  花滿樓坐在椅子上,表情溫柔的閉著眼情,任由楚憶細心的照顧著。

  「不是說還得在敷藥幾天嗎?怎麼今天就把白布給拆了?」楚憶的語氣淡淡的憂慮。

  「因為今天與憶兒重逢,突然有強烈的希望。」花滿樓輕輕一笑,道:「希望能看到你的樣子。」

  楚憶小下巴一抬,道:「我的樣子七哥瞧著可滿意?」問出口才不由得的微微秀眉一皺,這句話聽起來怎麼好像是就一個小女生追問男友『我美不美?』

  花滿樓語中含笑道:「和我想的一樣。」

  楚憶滿意地笑了,又好奇道:「你想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是……」花滿樓想了一下,好像說著也不准,最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卷軸來,道:「這便是我心中你的樣子……」

  畫軸輕展,畫中女子盈盈入目,手持青玉笛,淡定自若。

  「我就是拿著這幅畫到處找你的,誰知……」花滿樓輕輕地歎了一聲,表情卻不知是喜還是憂。

  「誰知那郭家大小姐和我長的一樣。」楚憶淡淡的笑道:「可有人因為這幅畫而為難與你?」

  想想都知道,丐幫弟子滿天下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有!」

  花滿樓悶悶道,然後慢慢訴說著與楚憶分離這段時間的遭遇,好不易容搞清楚這個時空的現狀,就畫著畫像去尋人還被當成登徒子,然後莫名其妙的拜了師傅……

  楚憶唏噓了一把,道:「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想那黃藥師可是多少人想拜師都拜不得的,而重點是他還治好了七哥的眼睛,就憑這一點我們也要好好的感謝他。」

  花滿樓認同的點了點頭,道:「憶兒言之有理。」

  「藥呢?」楚憶道:「我幫你敷上。」

  花滿樓又從袖中拿出來一個小瓷瓶。

  藥是透明粉紅色的有淡淡的花香藥香,瓶口細長,將藥水滴入眼瞼中,將有白紗布纏好。

  「會不會痛?會不會纏的太緊了?會不會不舒服?」

  楚憶將白紗布輕輕的纏了一圈,看到花滿樓沒有不適的表情,才開始纏第二圈,三圈後在輕輕的打了一個死結,用剪刀剪掉多餘的紗布。

  「那憶兒這段時間怎麼過的?」

  花滿樓輕輕著人按在對面的椅子上,一雙大手包著一雙纖細無骨的小手問道。

  「因為長的太像郭芙了,所以被她的兩個竹馬所救,後來因為急著找你,便找了此處最大的丐幫幫忙尋你……「

  楚憶也細細的訴說著在這個世界自己的經歷,以及可能穿越的郭芙和現在答應黃蓉假扮郭芙的事……

  「這個郭芙也算是我們之間的大恩人了,還有丐幫一眾英雄你我夫妻重逢也多靠了他們……」花滿樓微微又道:「只是這回去之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時空穿越是一件很講究機緣的事,我就最怕的是永遠回去不去。楚憶微微歎了口氣。

  「別歎氣了,小心變成小老太婆。」花滿樓揉著楚憶的頭髮道。

  楚憶雙頰馬上氣鼓鼓的看著花滿樓,心下道,我好好的一個十七歲年華,到底是哪裡像老太婆了?」

  花滿樓輕輕的笑著,他完全想像到楚憶表情,又道:「總之回家的事情讓我來苦惱好了。」

  「哪現在怎麼辦?」楚憶道,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得,一手捂著腹部,笑了。

  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呢?

  「七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楚憶正色道,臉上帶著點點羞澀。

  「嗯!」花滿樓微微一點頭,靜待下文。

  「我、我、我……」楚憶的語氣期期艾艾,最後語若蚊蠅。

  「嗯?」花滿樓抬頭狀似詢問。

  突聞外邊有乒乒乓乓的打鬥聲,讓兩人同時側耳。

  「我們出去看看可好?」花滿樓伸手朝楚憶道。

  「正合我意。」楚憶慢慢地將手將於他,道:「先給我一個緩衝時間,回來我一定告訴你。」

  「我等你!」

  說罷兩個一起來走了出去。

  
武林大會

  花滿樓與楚憶便朝那打鬥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正上是陸家莊大廳,本來大廳中大擺席面,但此時廳裡的桌椅已經全部移開,更添紅燭,將廳中心照耀得白晝似的,一圈一圈圍滿了人,但是丐幫弟子見是楚姑娘同那位瞎眼公子到來很自覺的讓開一條道。

  花滿樓和楚憶這才走到人群的中央,卻見大廳中多站了數十個高高矮矮的番僧,在這群番僧中有一帶頭的貴公子容貌清雅,但是眼神說不出的輕浮。

  這個就是霍都麼?楚憶心下不喜。

  這時的霍都剛剛與新任的丐幫幫主魯有腳比試過,還奪了魯幫主的手中的丐幫幫主信物打狗棒,此時霍都雙手橫持那根晶瑩碧綠的竹棒,洋洋得意,說道:「丐幫鎮幫之寶打狗棒,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有意要折辱這個中原俠義道的大幫會,雙手拿住竹棒兩端,便要將竹棒折為兩截。

  楚憶見狀卻是動作比腦子更快的運作。

  隨著『且慢』一聲,一個紫影晃動,身法如鬼魅一般。

  霍都感覺眼前一花,拿著打狗棒的手先是一痛,竟是被人點了手臂上的陽溪、偏曆,合穀三處穴道,接著手上又一麻,打狗棒輕輕將要落地,紫影腳下一勾,伸手輕輕一抓……

  堂上堂下群雄喝彩聲大起,紫影又一晃,楚憶帶竹棒回到花滿樓身邊,留下霍都愣在當地,久久不能回神,甚是狼狽。

  霍都雖武學精深,但還是沒有看清楚憶的輕功身法與點穴手法,等待楚憶停在花滿樓身邊,他才看清楚楚憶的樣子,十七、八歲左右美貌少女,唇若塗朱,眉如染黛,心下好感大增,只是她身邊上那個眼上蒙著紗布的男子真是大煞風景。

  楚憶根本就沒有多看霍都一眼,便和花滿樓穿過人圈的中心,走到中原這方來。

  丐幫大多數人都知道『郭大小姐』要找這一位瞎了眼睛的公子的事,如今看著一對璧人就這麼走出來了,加之『郭大小姐』剛才又從霍都手中奪回了打狗棒,心便更多是明白、感激、贊同、欣賞。

  就是不知這位瞎眼公子又何過人之處,能這『郭大小姐』傾心。

  花滿樓和楚憶這才走過來朝郭靖黃蓉微微欠身,算是行禮,對忠義夫妻行這一禮也算不虧。

  「魯幫主,接著。」楚憶手一抬便將打狗棒扔給了魯有腳。

  「多謝!」魯有腳接過打狗棒,拱手道謝。

  然後花滿樓和楚憶輕輕的退至一邊。

  霍都打開摺扇,扇了幾下,說道:「我和魯幫主的這場比試自然是不算的了。郭大俠,敝方三人是家師、師兄與區區在下。我的功夫最差,就打這頭陣,貴方那一位下場指教?誰敗就要尊勝的一方為武林盟主了。」

  霍都知道對方武功最強的是郭靖,師父天下無敵,定能勝他,那紫衣姑娘雖然功武奇特,然而瞧她的嬌怯怯模樣,當真動手,未必厲害,餘人更不足道,於是目光向眾人一掃,說道:「各位如有異議,便請早言。勝負既決,就須唯盟主之命是從了。」

  黃蓉道:「足下比第一場,令師兄比第二場,令尊師比第三場,那是確定不移的了。是也不是?」

  霍都道:「正是如此。」

  「容我與眾人商議一下,再派出出戰人選。」黃蓉輕輕地道。

  郭靖黃蓉等眾人退至花廳商量。

  這邊的楚憶則是使勁的盯著霍都手中的摺扇,扇上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

  霍都似乎有感,對著楚憶的眼光,笑吟吟的眉眼一動點了點頭。

  楚憶的眼光頓時一冷,有一種被人調戲的感覺。

  「怎麼了?」花滿樓輕輕的問道。

  「那傢夥也拿摺扇……」楚憶委屈的控訴道。

  「你喲!」花滿樓搖頭歎氣,憶兒又變的這麼孩子氣了。

  「就算他也拿摺扇也沒有七哥英俊灑瀟。」楚憶一幅你放心的口氣。

  她竟將我和一個瞎子比,霍都心下憤憤不平。

  而在一旁的楊過親眼看見『郭芙』竟與一個瞎子如此親密,心下一道:『芙妹』連一個瞎子都能許了終身,怎會看我不起,果然是我多心了。

  眾人各懷心思,不一會兒郭靖黃蓉等人從花廳中走了出來,派出應戰的第一人。

  朱子柳當年在大理國中過狀元,又做過宰相,自是飽學之士,才智過人。大理段氏一派的武功十分講究悟性。朱子柳初列南帝門牆之時,武功居漁樵耕讀四大弟子之末,十年後已升到第二位,此時的武功卻已遠在三位師兄之上。一燈大師對四名弟子一視同仁,諸般武功都是傾囊相授,但到後來卻以朱子柳領會得最多,尤其一陽指功夫練得出神入化。此時他的武功比之郭靖、馬鈺、丘處機尚有不及,但已勝過王處一、郝大通等人了。

  朱子柳走到廳中,向霍都拱了拱手,說道:「這第一場,由敝人來向閣下討教。敝人姓朱名子柳,生平愛好吟詩作對,誦經讀易,武功上就粗疏得很,要請閣下多多指教。」說著深深一揖,從袖中取出一枝筆來,在空中畫了幾個虛圈兒,全然是個迂儒模樣。

  卻見霍都仰天長笑,道:「你這朱子柳明明是大理之人,卻替中原人應戰,難道是中原無人不成……」

  一句話就的在場中原之人全部齊刷刷的白了臉。

  「快速退下,省的自討沒趣。」霍都道。

  朱子柳現在是進也不行,退也不行。

  只見外面走進來一個白衣少女,她在廳口一站,眼光在各人臉上緩緩轉動,似乎在找尋什麼人。

  楊過一見到那少女,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給大鐵槌重重一擊,當即從屋角一躍而出,抱住了她,大叫:「姑姑,姑姑!」

  這少女正是小龍女

  除了郝大通、尹志平、趙志敬等三人外,大廳上二千餘人均不知小龍女是何來歷,只是見她美得出奇,人人心中都生特異之感。孫不二雖知其人,卻從未會過。尹志平臉色慘白,身子發顫。趙志敬斜眼瞧著他微微冷笑,卻感覺其他的目光向他掃來,察覺目光主人是那紫衣女子,趙志敬瞬間如老鼠一般。

  郭靖、黃蓉見楊過對她這般舉動,也是大感詫異。

  霍都見了小龍女的模樣,雖然心中一動,卻也忍不住將楚憶與之比較一番,一個白衣若梅,一個是紫衣若蘭,真真的各有千秋,偏偏眼光都不好,一個看上了一個瞎子,另一個跟一個衣衫襤褸少年神情親熱,頓生厭憎之心,說道:「咱們要比試功夫,你們讓點兒地方出來罷!」

  楊過也沒心思跟他答話,牽著小龍女的手,走到旁邊,和她並肩坐在廳柱的石階上,心中歡喜,有如要炸開來一般。

  霍都轉過頭來,看著廳中的眾人的,眼神張狂,道:「你們中原可有人敢來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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