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八章
一個帝王想做什麼，那是誰也攔不住的。不管這個帝王是現任的帝王, 還是未來的帝王。
她也看過那個佟貴妃, 病弱之體, 悲憂過度, 身上還中了毒。這種情況下，如果沒得到好的治療, 也確實活不了幾年了。
愛小四從那天之後, 不再滿宮亂轉了。而是將空閒全拿來守著佟貴妃, 有事沒事就拖著她在外面走動。還勸得佟貴妃將宮務下放, 她只總攬。太醫院裡的太醫，更是天天被他叫去, 他自己也時常抱著醫書翻看。
佟貴妃自己無子，唯一的養子也只是養著，卻不能過到名下。丈夫卻不是她一個人的，對於生活頗有些絕望的意思。可到底養了這麼多的兒子，又知道他一心為她好，所以不捨得讓不痛快。便都聽他的！
佟貴妃那身體, 扣除毒不算。其他的毛病, 大半都是她自己憂思過度造成的。如今有人陪著，時不時的運動, 出上一身汗，再有人哄著逗著, 心情慢慢好轉, 這身體也就慢慢好轉。
雖然不可能痊癒, 但人一天天看著活泛，臉色也好的多。
為此，愛小四特別高興，連著幾天，季顏遠遠看著，都見他一臉的喜色。
可季顏知道，這位佟貴妃的死，不那麼簡單。
季顏記得，她有一次路過慈甯宮，正好碰到那位孝莊太皇太后，跟她身邊第一得寵的嬤嬤蘇末兒說話。可巧聽到她說了一句：「不能叫玄燁再像他阿瑪一樣了。」
之後蘇末兒說了一句：「她這輩子也不能有孩子，皇上也沒有專寵她。不至於吧？」
孝莊太后搖了搖頭，後面便未再說什麼。
季顏當時沒多想，如今推敲一下，便明白她們指的是誰了。
這宮裡女人一大堆，能讓太皇太后有如此擔憂的女人，絕不可能是什麼阿貓阿狗類的角色。再加上沒有孩子……算來算去，可不就只有佟貴妃一人麼？
季顏到覺得，孝莊太后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康熙不可能像孝莊太后擔心的那樣，如果他真是，佟貴妃反而好救。為了愛人的生命，他會願意做很多。
可惜，太皇太后高看了。
轉眼又過去三個月，秋高氣爽。季顏剛將造船的資料整理好。難得心情不錯，便決定出宮去玩。
可巧，才出宮門，就見康熙帶著太子和愛小四，一身便服，從宮裡出來。
愛小四轉頭望過來一眼，卻沒有開口。
季顏邊走邊玩，最終目的地是外城，她在這裡的小院。早上出的門，中午才到了院前。可才靠近，就叫著一群人在那裡叫駡，言語之粗俗，簡直聞所未聞。那些人，兇神惡煞一般，看著實在可恨。
附近百姓全都閉緊門房，偶爾偷偷開道縫，小心探望，生怕叫這些人給惦記上。
季顏看著自己小院的門也閉緊著，便轉身就走，到了後面，直接翻牆進了院子。她一進院，季大就過來了。
「怎麼回事？」
「回主人，他們看上您的驢了，前天來偷盜，被我打殘丟了出去，今天賴上了門。」
季顏眉輕揚：「是什麼人物？」
「是個八旗的小家族，來的也不是他們的主子，是個管家。」
可那樣一個人，卻可以隨隨便便就圍了她的門，搶她的東西：「下次再有這樣的人，直接打死。屍體處理乾淨就行。」
「是。」傀儡雖然看著是人，卻沒有人的情緒，更不管善惡。只懂得聽命，按命令列事。
季顏到是好奇：「他們怎麼看到驢了？」
「它跑了出去，我追了它三條街，才把它追上，叫人看了去。」
難怪。那驢看著普通，卻是真正的千里驢，真跑起來，一般的馬絕對追不上它，還沒有它那麼好的耐力。
【宿主，皇帝他們過來了。似乎準備管閒事。】
喲，這真是閑的。
直接讓季大去前面，她卻依舊沒有露面。
皇帝出行，哪怕是微服私訪，也不可能真的就獨自帶著兩個兒子到處逛。一個眼神，看熱鬧的清乾淨了，惹事的扣下來，剩下的就只剩下事主了。
門敲了半天，季大才從裡面將門打開。
他可不管什麼皇帝不皇帝，「你們想幹什麼？」
康熙不以為意，玩的還挺開心：「你可是這裡的主人家？」
「我不是，我主人才是。」
「外面這幾人叫囂惡罵，煩擾四鄰。如此下去，必然弄得鄰里不安，童驚叟憂。不若在下做個和事佬，看有什麼事情，也可調解一二。若不是什麼過不去的，想法子解決。若是過不去的，也有官府在……」
季大臉色不變，「他們要強搶我家主人的坐騎。你待如何解決？」
「什麼搶？那驢是你這等奴才秧子能騎的？定是你偷來的。」
季大看也不看那人，只看向康熙。
康熙眉微動，看向那叫囂的人：「你疑他偷驢，可曾告官？」
「我家主人就是官。」那人得意道：「這位公子，我瞧著你也是個旗人，可別不識好歹。」
「旗人漢人都是大清的子民，在律法之下，一視同等。若人人都似你這般，疑人偷物，便可強搶過來，這于強盜又有何不同。」
「呸，我看你就是腦子不清楚的。」那人惱火，一揮手：「小的門，快，趁著門開，將那驢牽走。」
季大還未有動作，康熙卻是惱到極至。一為這人竟敢如此放肆，二是滿人的一個奴才，就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強搶民財……他一力提倡滿漢一家，下面的人就是這麼給他陽奉陰違的？
「來人，把這狗東西拿下。」帝王發怒，誰敢爭鋒。
那叫囂的人一看突然冒出來的那些人，也怵了。正好一人匆匆而來：「奴才×××參見皇上。」這人一聽，直接軟癱在地，一股惡臭從身下湧出。
康熙嫌惡的皺了皺眉子，看向季大：「可否借你這地方暫歇一二。」
對方報出了身份，季大又豈能不願？讓開門口，讓他進去。
小小的院子一下人滿為患，季大半點不覺局促，將人領到廳中，倒上茶水，也不管他們。
康熙生平頭一遭遇上這樣的待遇，不由新奇又哭笑不得。若是對方不知他身份也罷了，知道了卻還這麼不冷不淡的。說他失禮吧，到也沒有，待客之道半點未差。可這實在太過冷漠了些。
「你家主人可在？」康熙見這唯一的下人不準備開口，只好自己主動問話。
「我家主人不見外客。」
「皇上御駕親臨，他也不出來見客？」
「皇阿瑪。」愛小四突的輕聲叫道。
康熙轉頭看他，就見他正示意他看牆上掛的字。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一看就怔住了。到不是這字是什麼名家絕版，也不是這字寫的多麼好，實在是因為，這字跟那個神秘人的字，是一模一樣。
心中一突，隨即又沉思起來，再開口，便問季大：「你叫什麼名字？」
「季大。」
「你主人又該如何稱呼？」
「劉宴。」這名字十分好查，買這房子時，用的就是這個名字。
「劉先生可在家？我們想拜見一翻，不知可否方便？」身為一個帝王，這話說得可就太過客氣了。其他人聽著只覺心驚膽顫，紛紛猜測這位劉宴到底是什麼人物。
季大卻依舊面色不變：「在，不方便。」
康熙竟是半點不以為意，若是方便，那人豈會到了他面前，還藏著身形？
「之前的事情，朕定會給你們個公道，絕不讓人欺了你們。」皇帝：「你們可安心在這裡住著，劉先生若是不面人打擾，也決不會有不相干的人過來。」
季顏此時就在後院，一知康熙看到了那字，她就知道，這個身份的馬甲，到底還是要扒了的。
買房時用的身份戶籍，可全都是真的。
拍了拍九尾：「走吧，咱們去見見皇帝。」
進來的時候，見好聽到皇帝的最後一句話，直接就開口接道：「那就多謝皇上了。」說著，抱著九尾緩緩走了進來。
季大立刻走到她身邊，跟在她身後。
看到季顏，其他人，尤其是皇家的三個人直接就傻了。
皇帝口稱先生，可見對她身份的是何種猜測。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小孩子。
「你……」皇帝再如何沉穩大氣，此時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你。」就在這時，愛小四開口了。他雖從未見到她的真身，可對她的息息卻十分敏感。他這一出口，卻不是因為認出了她，而是為了告訴皇上，在宮裡幾次見到的人，就是眼前的人。
皇帝再如何不信，此時也只得信了。揮手讓閒雜人等退下。屋裡只剩下皇家幾人，以及季顏和季大。
「幾次給朕送了那些東西的，就是你？」
「是我。」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既然馬甲要扒，那就扒吧。
「你今年幾歲？」實在是難以相信。
「那就要看你想怎麼算了。」季顏輕笑道。
「怎麼算？」
「比如，是從這輩子開始算，還是從上輩子，又或者從我最初出生時算起？這裡面差距還是挺大的，你想怎麼算？」
康熙眼瞳猛的一縮：「先生是真正的高人。先生平日進宮，可是因為宮中有什麼是先生需要的？」
「確實有。只是那東西無形無色，普通凡人是看不到的，」季顏直道。
第232章 第九章
康熙聰明之極，腦子裡一瞬間有了無數念頭。有什麼是凡人看不到的？凡人看不到的, 他為什麼能看到？因為他不是凡人嗎？難道他說的關於年齡的話, 竟是真的？
那東西又是什麼？不是凡人能看到的, 想來凡人必定也是用不了的吧。
「不知那東西, 先生需要多久才能取夠？」
「不確定。」季顏自然不可能將實際情況全都說出來。
「不如先生住到宮裡，如此一來, 萬一朕有什麼需要請教的, 到可以隨時見到先生。先生要取那東西, 也更方便。」
「皇上客氣。」果然是皇帝, 掌控欲極強。「但實在不必。」進了宮裡，那就進了他的地盤。受他的人服侍, 也等於受他的人監視，做什麼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哪有在外面自在。在這外，皇宮對她來去自如。等她到了裡面，反而要處處守別人的規矩。「一切不必改變，皇上也不必憂心, 我對俗世紅塵之物, 並無興趣。便是為，也是為了天下蒼生能更好。諸位請回吧。」
說完, 她帶著阿大直接進了空間。
「這，真的消失了？」皇帝被兩人突然失蹤之事嚇了一跳, 隨即便看向胤禛。只有他能看到失去身影的人……
「確實不在了。」進了空間的人, 他自然是感應不到。
「難道真的是神仙？飛天遁地之術？ 」康熙眼睛微閃：「這世上竟是真有投胎轉世, 長生不死麼？」
太子心中一突，隨即對著康熙道：「恭喜皇阿瑪，皇阿瑪授命於天，令四海臣服，因此才會有這樣的奇人異士前來相助。乃是皇阿瑪之威，更是大清之福。」
這話著實聽著順耳，康熙哈哈大笑。
胤禛卻心有所慮，那人從宮中到底能得到什麼？至於長生不死，他卻並不相信。便是有靈魂，也不過投胎轉世，重複輪回罷了。他到覺得，那人是如他一般帶著記憶輪回。只是那人輪回的次數更多……他更懷疑，那人的輪回並不如他一般，回到自己身體，且身體亦無什麼問題。但那人只怕未必，那人該是有什麼缺陷，需得宮中某物，才能讓他繼續存活。否則，他那樣的人，又怎會甘心身居幕後，默默無名？
至於長生不死，他亦曾想過，上輩子到體衰之時，更是服食過不少丹藥，結果不過是讓自己死得更快罷了。現在重活一世，他反而沒那麼多執念了。他只想為大清，為這片土地多做點什麼，讓後世的悲慘，不再發生。
到了晚上，季顏照舊去宮中。
經過她這麼久不間斷的吸收，愛小七身上的龍氣已經所剩無幾。所幸，因為他的殘疾，雖然絕了他成為帝王的可能，卻也得到帝王多且相當平穩的喜愛。
因此，雖然天天都有，卻已經略有不足。所以這一晚，她打算去找別人試試。
想來想去，她決定找五阿哥。五阿哥是太后撫養，蒙古太后養大的孩子，也是擺在明面上最不可能當皇帝的人。
只是，五阿哥住在阿哥所，跟愛小四是鄰居，她不確定，她離得那麼近，愛小四會不會發現。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來了。
選擇一條與愛小四所在方向相反的方向靠近阿哥所，一路上到是碰不少人。康熙對於這些兒子的保護，比那些宮妃要嚴的多。
也不知是愛小四感應不到，還是因為他睡著了。她順順利利的地了五阿哥所住的地方，而愛小四那邊，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很好。
她很快就找到五阿哥。
五阿哥身上的龍氣果然不多，所幸這麼多年的龍氣一直攢著，並不像愛小七那樣有所逸散。這也就是說，雖然明面上他是不可能當皇帝，但如果真的到了必要的時候，比如其他皇子全都死了……那他也還是有機會的。
照例讓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她就盤坐在他身邊。
這些皇子阿哥的床都特別大，但他們睡覺又特別老實。直直的躺著，一夜都不會翻身。她坐的再近，亦不怕被打擾。
那龍氣在他身上，只是點點金光，緩緩遊動，不像太子那樣，已經化作為小蛇。這到讓她松了口氣……如果五阿哥這裡可行，那麼也許像九、十、或者三、八都是可以試一試的。
然爾，一動手她就知道，她還是太樂觀了。
雖然她做了那麼多，這些龍氣也確實有所鬆動，但一夜下來，她卻未有絲毫收穫。
那些龍氣似有自己意識，就像太子身上那樣，會霸道的把她的精神力抽回來。五阿哥身上的龍氣還不會抽人，但是它卻會逃，會躲，會抗拒。
一夜下來，精神力耗費不少，可龍氣，卻一點沒搶過來。
到天將亮時，她不得不遺憾的放棄，進入空間。
她決定，今天不出宮了。太累！
到了空間，抱著九尾就是一陣揉。「看來還是不行啊！」
【宿主還要試嗎？】九尾一直對此沒報太大希望。
「當然。」季顏靠著軟榻：「還早著呢！」等休息好了，再去七阿哥那裡看看。
她卻不知，天亮之後，四阿哥一見到五阿哥就好奇的看他，直惹得五阿哥一臉莫名的看他。問他原因，卻又只是搖頭，並未說什麼。
四阿哥心情很複雜，昨天見到季顏時，他並沒什麼感覺。可回來之後，卻不知何故，一直覺得那人長得十分面善。但他記憶中的人實在太多，兩輩子見過太多的人，誰知道是不是什麼時候見過相似的人。
結果半夜卻做了個夢，夢中，他的女兒出嫁，一身紅裝……結果，不過幾年，便收到女兒身故消息。那是他唯一長成的女兒，他心中疼愛，當時悲傷之極。
昨夜卻似又回到女兒女兒出嫁當天，那一身紅裝，卻在看到她的臉時，被猛的驚醒。那張臉，卻是跟白日裡所見之人長得有七八分像。正思索間，便感覺到那人出現在阿哥所。
本以為對方是來找他的，他便靜靜待，卻哪知道，那人卻進了五弟的住處，這一待就是一夜。
莫名的，心裡就覺得不痛快。等到天亮，未見那人出來，卻是原地消失了。這讓他心緒有一瞬間的混亂，接著便是思考。那人說宮中有什麼是他需要的，卻無形無色，凡人看不到。
他便想到帝王之氣，或是龍氣。他上輩子修佛尊道，對這些的瞭解不可謂不深。
可經過昨夜，他又覺得自己猜錯了。若是為那兩樣，他要麼接近皇帝，要麼接近他。哪怕是太子也能說得通，卻為何最後竟找了五弟？
有上輩子記憶的他自然知道，五弟根本就不可能登上那個位置。那人既然也知道後世情況，就知道五弟將來並不是皇帝。
因此白日便一直瞅五阿哥，想知道他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能吸引那人另眼相看。
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那人卻長了他女兒的模樣。又或者，是時日太久，他忘記了女兒的模樣，只因日有所思，才將那人的臉，放到了女兒的身上？
他常常望著五阿哥發呆，這情形實在詭異，以至於太子都來問他：「四弟，你總看五弟做甚？」
四阿哥赫然回神：「二哥？之前聽說五弟得了一套琉璃盞，弟弟想見識一翻，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太子失笑，「我當是什麼事？」五阿哥也是長呼了口氣：「這有什麼不好說的？等下了課，四哥跟弟弟去看就是。」
四阿哥微赦：「如此多謝五弟了。」
那套琉璃盞卻是蒙古那邊送給太后之物，太后十分喜愛五阿哥，好東西自然有他的份。旁人沒見過，可太子卻是見過的，除了精巧外，也無別的出奇之處。
但弟弟還小，沒見過好奇，想看一看，也屬正常。
四阿哥卻因琉璃而想到了玻璃，玻璃的造價十分便宜。可因為大清無人會燒制，因此西洋那邊運一些過來，便能賣出天價去。這讓他一想起就皺眉。
有了後世記憶的他，這東西他自己就會。即便不是最完善的配方，可只要多試幾次，調整一下就可以用了。但這東西他卻不能拿出來。他不能再讓人知道他有那樣的經歷……而他更知道，他皇阿此時並不希望看到別人身上，有比太子更大的功勞。
所以，當到了晚上，又感覺到那人出現時，他便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
「劉宴。」
季顏僵立當場，這傢伙的感應範圍，有這麼遠嗎？
「有事？」她停下腳步，來到他面前。
「你為何去五弟那裡？」
季顏撇了下嘴，他果然知道：「有事。」
「為了你所說的，無形無色之物？」
「對。」
「他有，而我卻無？」
季顏古怪的看著他，半晌才笑道：「你找我有事？」
於是雍正就明白，對方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好繼續道：「玻璃，我有一份玻璃的燒制方法，我希望你能以你的名義，送給皇阿瑪。你知道我著實不方便。」
季顏了然：「玻璃嗎？可以，我明天就會給他。你也不必再另寫一份了，我這裡就有。」
「你有？」雍正怔了一下，然後才道：「也是，你該有的。」頓了一下，「可還有其他的？」
「我有很多，幾乎只要是你能想到的我都有。但也因為太多，所以我還不確定要給哪些。」
她不確定可雍正知道啊，只聽他立刻道：「可有高產的糧種？制鹽之法？煉鋼之法……」
他一連串的名字往外報，聽得季顏眉頭越抬越高。直到他終於停下，她才笑道：「你知道的到是不少。」
然後才回道：「這些我都有。」頓了一下：「可是，你確定我就算拿了這些東西出來，你父皇會全力施行？就算他想，他又有那樣的能力嗎？」
清朝入關才多久，百姓對滿人的仇恨還記著呢！他的江山根本不算坐穩，民間有反清明人士前赴後繼，關外有蒙古人一直不肯臣服。最主要的是，康熙本身，並沒有教化百姓的想法。作為帝王，他希望他的百姓全都老老實實的，安安份份的。
事實上，康熙自己就熱愛科學，還找了不少洋人師傅……可正因為他瞭解，所以才會阻止這一切被百姓掌握。因為那樣，只會讓他的帝位更加不穩。
他希望他的百姓再沒有餓死之人，卻未必希望他們個個吃飽，甚至吃撐。因為他知道，這天下漢人比滿人多的多，而漢人跟滿人，是有仇的。讓仇人不餓死會感激他，可讓仇人吃飽，飽到有力氣拿起刀劍了，這對他就是威脅。
這個問題季顏知道，雍正也知道。
當過皇帝，看過後世的他，更是再清楚不過：「沒有千秋萬代的皇朝。」
「可是皇帝不會這麼想。」
「先將玻璃做出來吧，免得為了買這些無用的廉價物，卻要將大把的銀子送給那些外國人。至於其他，有總比沒有強。且等我……」
這一點季顏同意：「說起來，也許掛鐘也可以。那東西，賣的似乎也很貴。」至於他後面的話，他們都知道。等吧，最好是康熙早早退位，讓這位多做幾年皇帝。
「確實很貴。」
兩人達成共識，季顏繼續進了五阿哥的住處，而四阿哥也才終於回房。他要好好想想，有些事情，就算皇帝不做，他也要做，要早早的做才行。
第233章 第十章
第二天, 季顏自然如她答應的那般, 將玻璃的配方抄了出來, 給皇帝送了過去。至於鐘錶的製造方法, 卻要麻煩一點。因為有太多的圖要畫, 要非常精准，花費的時間也必然要多。
只是當她將玻璃的配合給了康熙之後, 她便有了別的想法。她覺得, 那鐘錶的製作方法, 也許不該給他。
東西給了康熙，他自然高興。只是她還沒離得遠呢，就聽到他將事情安排了下去。經手的是他的親信，財務掛在內務府。也就是說，這些玻璃做出來之後, 收益是他個人的。
這十分符合皇帝的利益。
而這也讓她明白, 康熙所求的是什麼。是盛世名聲, 大清萬世……而她甚至無法怪他, 因為但凡帝王之想，不外如是。他能在保有皇室的絕對權益之外, 考慮到百姓安居, 已經算得上是明君了。只是, 時機不對。
往前推百年，他的一切都無可指責。便是當世之人, 也會覺得他所作所為當得明君。可她知道將來, 且對龍氣有所求, 等不起，所以便難免不滿意。
到不如給願意改變這一切，有能力，且同樣代表皇家的人。比如說，重生回來的雍正。
世界意識給了他那麼大的金手指，她不借用，那可就真的浪費了。
不過，這一切她都得暫時先放下。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雍正坐直身體，「去哪？」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要離開，之前的聯絡方法也不會再有用了。」季顏並不準備跟他解釋。
「何時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回來。」
雍正看著對方的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最好跟皇阿瑪說一聲。」見她不以為然，又道：「身為帝王，總不希望有什麼脫離自己掌控。他是帝王，你若想便宜行事，總要給他一些，一些安慰。」
這是跟她玩心理戰術呢，她照顧了康熙的心情，誰來照顧她的心情呢？她今天主動退一步，康熙就想要她退二步三步。如果她一直往前，讓他退步。她只要停下不再前進，他就會覺得安慰。
說康熙有掌控欲，其實眼前的這位也不簡單。
說起來，也是她太過看重他了，才會對他一再退讓。她要走便走，何需來跟他打招呼。
直接消失在他面前。
雍正見她消失，唇抿得死緊。心裡卻有著重重的落差……
她的身份已經查了出來，他怎麼也沒想到，此人竟跟他有著如此淵源。
別人查不出來，他卻有上輩子的記憶。當初李氏入他後院，便查過她的底細。知道她是李文燁的外甥女，更知道她在幼時曾被當作男孩子養大。
康熙的人查到她的資料，只到她以男孩身份失蹤，卻不知道她是女子。她的母親為了保護她們母女，瞞的死緊。而誰也想不到，一個母親，會將自己女兒當作男孩來養。
可他有上輩子的記憶，兩相一對比，也就不難猜出她是誰了。
雖然有些吃驚她竟是上輩子的李氏，他的齊妃。可未嘗沒有慶倖和暗喜，難怪他夢中女兒的模樣跟她如此之像，本就是她的女兒，自然是像的。他一直想，他之所以能與旁人不同，總能感覺到她的存在，是不是因為他們前世之緣，她是故意讓他有此殊榮。而她待他不同，是不是因為亦有上輩子的記憶，想要跟他再續前緣。他甚至想，如果她再跟他，他可以給她無上的榮寵。
可一次又一次接觸，讓他明白，她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她這麼做有她的目的，也許是為了那「無色無形，凡人看不到的東西。」
不是他，絕不是他。
也曾有過憤怒，但面對著她的神通，這些情緒只能全部壓下去。
不壓下去又能如何呢？他除了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又對做什麼呢？愛情？那鬼東西他兩輩子也是不信的，他有過那麼多女人，不為政治考慮，便為了傳承子嗣。便是記憶中的李氏，為他生了三兒一女，也早就忘記了她的模樣。便是替他打理後院的皇后，也已完全想不起她是什麼樣子。
武力？她只要躲著，他永遠都抓不到她，更別說控制。是啊，她有這樣的機緣，又怎麼還會看得上他小小的後院？
想來想去，只能合作了。而且，還是條件任她開的合作。
他唯一慶倖的是，她不會因為上輩子的事情恨他。想到這裡他更要苦笑，她該恨他的，如果她對他還有一絲感情，也該是恨他的。她的三兒一女，沒有一個有了好下場，尤其是弘時……
可事實上，她看他的眼神平靜如水，與看旁人並無不同。無恨，自然無愛。
…………
季顏可不知道雍正有那麼多想法，至於馬甲又被扒一層的事，她也毫無所覺。
此時她只一心準備煉藥。
這個世界的指定任務，煉製一枚聚魂丹。顧名思義，可以聚魂。魂魄受傷，或是分離都有效。前提是，針對小世界裡的人。
她懷疑這是商城刻意所為，她正需要跟靈魂有關的東西，它就要她煉聚魂丹。如果她能將這丹藥研究透徹，那她對靈魂的研究，肯定也能更上一層樓。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研製出來。
因此，她做足了功課，將那些藥材的特性足足研究了兩年時間，現在才開始準備嘗試。用虛擬台嘗試，真正的藥材，她捨不得。
系統要求一枚，卻只給兩枚的藥材份量。只給她一次失敗的機會，而她一次也不想失敗，最好是上交一枚，她能再留下一枚。
她這一閉關，就足足閉關三年。
這三年裡，她一直用虛擬抬煉製。根本沒有真正用真實的藥材嘗試過。
此次出關，她準備好好放鬆一下，然後真正煉製。
卻沒想到，一出來就碰到雍正。
看到他，她才想起，她之前是在這裡進的空間。此時出來，自然也就在他這裡。
她只慶倖，她出來的時間是晚上，這阿哥所裡的所有人都睡著了。
「劉宴。」
好吧，她忘記了還有一個雍正，對於她的行蹤就像隨身帶著探測儀一樣，她只要出現在他附近，他總能第一時間知道。
「好久不見。」
「你回來了？」雍正的聲音有些低沉，三年不見，他到是長大不少。但精神看起來卻不算特別好，憔悴的很。
算了下時間，不由恍然：「孝莊太皇太后過世了？」
雍正只是點了點頭：「雖然已經經歷過一次，但是……」
這話卻有些交淺言深了，他們的關係，遠不到可以談論心情的程度。「節哀。」
「我想救額娘。」他突的道：「明年，我想要改變這一切，但似乎很難。不管我做做什麼，一切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他突的苦笑：「李文燁又收養了一個女兒，取名李蘊。」
季顏怔了一下，李蘊這個名字，正是原身本該用的。「那又如何？」
雍正微怔，是啊，那又如何？命運沒改，可其實又改了。至少對她來說，一切都改了。「你可能救額娘？」
「我能。」她確實有辦法。
雍正眼睛一亮：「你想要什麼？」
「你麼？」季顏看著他，半晌才道：「我能給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能給的？」雍正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你想要的是我不能給的，是什麼？我的性命？壽命？還是別的什麼？」
季顏搖頭：「我要那些幹什麼。」她想了想：「我要的是『龍氣』，你能給我麼？」她說龍氣兩字時，用的卻並不是這裡的語言。皇帝對於「龍氣」的在意，只怕比他們的性命還要重一些。
「龍氣？」果然，雍正完全聽不懂：「是什麼？」
季顏眼神微閃：「別管是什麼，你願意給我麼？」
「我不知道，我並不知道我有沒有。」
季顏輕笑，果然是皇帝，一點虧都不願吃，也實在不好騙的很。她也不急，反正是他有求於她，而她還有不少後備可用。看也不看他，直接轉身離去。置他的叫喊不理，徑直出了宮。
她這次不但出了宮，還出了京城。
因為孝莊太皇太后去世，整個京城都彌漫著低沉的氣息。她本是要散心放鬆的，待在這裡可半點好心情也找不到。於是她出了城，找了個有溫泉的山頭，痛痛快快玩了一個月。
這天，她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正準備進空間，繼續閉關。結果季大通知她，雍正找來了。
她出來時並沒有隱藏行蹤，他能找到她一點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他居然來得這麼早。她還以為，怎麼也要等到七月呢。那位皇貴妃死在七月，人只有到絕望的時候，才會願意放棄一些重要的東西來挽救。
「你要的『龍氣』，我願意給你，你救額娘。」雍正一見她就說。他要救的不只是額娘的命，還有他自己的命。他不甘心只做十三年的皇帝，不甘心早早的就死，不甘心他的長子夭折，不甘心因為別無選擇，只能選擇弘曆那個敗家子，不甘心大清只能迎來那樣一個結局，不甘心這片土地的百姓，要遭受那樣的劫難。
他想改變，就從改變額娘的命運開始。
季顏拿了份契約出來，連筆墨都準備好了：「簽下契約。」
雍正毫不猶豫的拿筆，簽下自己的名字：「現在可以了吧？」
季顏拿了個瓶子給他：「這藥，只要那個人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救回她的命。」
雍正吸了口氣：「如果……」
「我到時會去。」只要不是龍氣所護著的人，命運總是可以改變的。
他將瓶子塞進懷裡，才重重的說了一聲：「多謝。」
「不客氣。」
直到雍正離開，季顏才歎了口氣：「果然想得太簡單了。」她還以為，可以靠這個作弊呢，結果果然龍氣只能在皇室血脈裡得到麼？否則，要麼是他們的女人，以那種親密的手段獲取，要麼就只能像她這樣，或偷或搶？
也是，如果那麼容易，那龍氣早就被人吸光了。她可不信，這種好東西，就她一個人想謀奪。
待雍正離開，季顏又玩了兩天，這才進空間。
那藥煉製耗時三個月。此時才是一月，離七月有六個月的時間，她完全可以將一切都完成。雖然如此，卻還是讓九尾盯著皇宮，免得出現什麼意外。
第234章 第十一章
臨近七月, 季顏再次進宮。這一次進宮, 發現這宮裡變化不小。
七阿哥住進阿哥所了, 三年裡積累的龍氣, 又夠她吸一段時間。十一阿哥長大了些, 也成了龍氣的另一個供應者。這一位跟原來的六阿哥是一樣的，她吸起來到是不費力。五阿哥那裡她依舊沒放棄, 這三年裡, 她給康熙的那些東西, 效果也顯著起來，這對她吸收龍氣多少有些變化。最大的變化，就是她從五阿哥那裡能吸到龍氣了。雖然量少的可憐，但有進步就好。
總得來說，每天的總收穫量是以前的好幾倍。這讓她十分高興！
只是九尾卻打擊她道：【也許是因為你的精神力漲了呢！？】
這卻也是實話, 這幾年她緊鑼密鼓的研究新藥, 便是吸收龍氣裡對精神力也是一種鍛煉, 她來到這個世界六年, 從未有過片刻的放鬆，精神力漲了也是應當之事。
事實上, 她這些年得的龍氣雖然全都給了宮九。可這龍氣到底要從她這裡過一遍, 大概就因為這樣, 使得她的煉體術，也升了好幾級。如今她的煉體術已達到四階……這對她來說, 卻是實實在在的意外收穫。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 有進步就好。
龍氣的事, 她現在是急也急不來，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能試的也都試了。雖不那麼順暢，到可以穩步穩紮的往前走，積少成多就是……她此時進宮，最主要的還是為了佟貴妃。
歷史中，她就是這個月死的。雖然她給了雍正一顆藥丸，可誰又知道，他會不會密下呢。畢竟他曾是皇帝，皇帝這種生物，在某些時候，是特別心狠的一種生物，別管是老婆還是兒子，便是有必要，連父親都可以殺的。更別說，只是一個養母，還僅僅是見死不救。
在有她這麼個備胎的前提下，雍正將藥丸子留到最後一刻，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事實上，她猜的完全正確。
佟貴妃已經病入膏肓，皇帝封她為後的聖旨都下了，可雍正的藥還沒拿出來。要知道，這位皇后可只做了一天皇后。今天下旨，明天就是死期了。
季顏雖然一直在佟貴妃的寢宮，可人卻待在空間沒出來，只讓九尾盯著外面。她想知道，雍正到底會不會將藥拿出來。
「九尾，你說他會將藥拿出來嗎？」
【會吧。】九尾說這話，是根據它的那些資料做出的判斷，資料超過百分之五十，就會是這種模淩兩可的答案。超過百分之九十，就會是肯定的「會」。
「我猜他不會。」他捨不得那顆保命的藥，同樣也是因為，她答應過會來。
一個帝王，又怎麼會不敢冒險？事實上，他們這些人都是賭徒，最大的賭徒，他們的賭注是天下，是生命，是一世榮華。而有的時候，他們卻又膽小的可憐。他不敢賭他能否還能從她這裡再得到一丸藥，如果得不到，他現在留下的這一顆，就是一次救命的機會。
不過，她似乎猜錯了。
「皇上，皇后娘娘……」太醫最後一次把脈，對著皇帝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活不了了。哪怕是康熙，也早就知道她就這兩天了。若不是因為如此，他又如何會那麼乾脆的封她為後？
雍正手裡暗拿著藥，一邊流淚一邊往佟皇后床前撲。「皇額娘。」然爾，在床前還有康熙。
康熙竟一手將他抱住，他的眼圈也紅了。十分動情道：「胤禛，你，你讓你皇額娘安心的……」
雍正急的要死，眼看著皇后要不行了，救命的藥就在他的手裡。他本是想著，如果那人來了，他這藥便可省了。可他沒想到，對方居然到現在都沒出現。這讓他的心都涼了，更加後悔。他不該起那絲貪心的，他不該相信那人的。明知道，那人對他是該有恨的，他怎麼還會以為，她會為他付出一切呢？
他拼命掙扎，想要掙脫皇帝的手臂。可就算他重生一輩子，此時還是孩子，力氣又怎麼可能掙得過康熙。
「皇額娘。放開我……」此時的雍正哭得不能自已，嗓子都嘶啞了。
「胤禛。」康熙心中悲慟，卻將他摟得更緊。
季顏抿著唇，「去吧，將藥給皇后喂下去。」她對披著隱身衣的季大道。「莫讓人發現。」
季大去的快，回來的更快。前後不過一分鐘，那藥只是一粒紅色黃豆大小的藥丸，入口即化。以季大的速度，誰也發現不了。也許雍正發現了，因為他的眼睛一直盯著佟皇后，注意力一直在她的嘴上。說不定能注意到那小小的藥丸的一閃而逝……
「皇阿瑪，你放開我。皇額娘，皇額娘。皇額娘，你醒來啊……皇額娘，你不要胤禛了麼？皇額娘，求求你，醒過來啊……」
就在他放聲慟哭之際，那早已昏迷失去意識的皇后，回應似的哼了一聲。
一直關注著的雍正自然第一個發現，立刻驚喜的叫道：「皇額娘。」這會兒他到還想起將那藥藏起來，「皇阿瑪，皇額娘醒了，她醒來了。」
皇帝本也離得極近，自然也聽到了。心中驚疑，卻也急道：「快，太醫。」
太醫心中驚惶，在這宮裡見多了生離死別，卻也最怕見這樣的情形，誰也不知道這上面的主子，會不會一怒之下，就要了人的命。他戰戰兢兢的上前，一把脈心就是一跳，半晌才對著皇帝道喜：「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后娘娘的脈膊似有回轉，心脈漸強……」一通話下來，主題只有一個，皇后死不了了。
一時間，不管眾人如何想，個個全都面帶喜色。對著皇帝說著各種好話，直道「都是皇上聖威所護，才救回了皇后的性命。」不管真假，個個喜悅，竟好似他們自己死裡逃生了一般。
康熙一陣大笑，連聲道：「賞，統統有賞。胤禛孝感動天，重重的賞。」
眾人立刻跪下謝恩，作喜不自禁狀。
無人看到雍正偷偷的松了口氣，又偷偷四顧，驚疑不定。他確定是那人救了他皇額娘，可他卻感覺不到那人的形跡，心中一時複雜萬分。
皇后活了，也就不必那麼多人在這裡打擾。皇帝將其他人全都遣散，只留了雍正在跟前。直到旁人全都散去，才問他：「剛才可是感覺到了什麼？」
這話旁人聽不懂，雍正卻立刻就懂了。
他搖頭：「兒子也曾疑心，可確實不曾感覺到。從那年起，就一直不曾察覺。」這話自然是假的。但此次，他確實感覺不到了。
在他說話時，康熙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臉，他自信能看出他有沒有騙他。
「兒子一直在想，當初是不是因為兒子年幼。老人常說，孩童眼睛淨，所以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而如今……」如今他長大了，看不到也是應該的。這卻是他自己的想法，他實在不願將失去這種特殊待遇，歸結到那人不再對自己不同了。
「到也有理。」康熙點頭，也頗為贊同這種說法。轉頭又看向佟皇后，目光頗為複雜。他已連失去兩位皇后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克妻。萬萬沒想到，這次本是為了讓她走的安心，實為沖喜的封後，會讓她活過來。難道真的是胤禛孝心之故？
不管如何，佟皇后活了下來。雍正不管是為了自己皇額娘活了下來，還是為了歷史改變了，他都極為高興。
而在高興之餘，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這件事，他卻是已經謀劃了很久。而他所做的事，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這兩年裡，他培養了幾個人，就只是幾個。而如今這幾個，都被他派上了大用場。
其中幾個，他將他們派到了外國傳教士那裡，令他們專門學習外語。其中以俄語為重點，且急切……而另一些，卻被他派去了邊境，在今年，終於將一直在邊境作亂的噶爾丹殺死。是毒殺！他一直覺得，那些毒藥一直被利用在後宮爭鬥上，實在是大材小用了。這一次，他讓人將後宮女人的手段，全都用在對付噶爾丹身上。
事實上，實在不能小瞧了後宮的女人。他皇阿瑪親征都未一舉拿下的噶爾丹，卻死在了女人的手段下。
這些事，他做的極為機密，除了他和當事人外，無人知道這一切的背後是他主使。
但噶爾丹之死，對清朝無疑是一件大好事。尤其是之後帶來的種種影響，更是極大的。噶爾丹一死，中俄兩邊的關係，清朝就可以慢條斯理的處理了。甚至完全不必接受對方的和談，而是一路打下去……上輩子大清因為怕腹背受敵，所以才急急的簽定那樣的條約。這輩子，他絕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至於那兩個傳教士……他早就給他們準備好死法。
只是，既然噶爾丹已死，皇帝也就不必親征了。不親征也就意味著，他們這些兄弟，尤其是大阿哥，都將失去一次獲得軍功的機會。皇帝跟太子之間起了罅隙，也是在親征時產生的。
他對自己實力還是自信的，不管是見識，心性還是謀略，他相信眾兄弟裡無人比得上他。但便既然一切都已改變，他也不能再用舊日的心態去面對。他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只能百般忍耐，一直忍到最後。這輩子，他想做的更多。
「這才是能人啊！」季顏在知道這一切之後，也忍不住感歎。在這方面，她自己也承認，她的眼界確實不如人家雍正。她的目光就盯著龍氣，可人家看的是天下。她只想到牛痘和紅薯，人家要的是槍、船和機械……
九尾對她的感歎根本不答理，它都習慣了宿主時不時的感歎。
季顏也沒感歎多久，因為她感覺到，宮九快醒了。對她來說，不管是雍正還是天下，都不如宮九來得重要。而宮九醒來，她卻面臨著一個問題：「能將宮九的肉身弄過來嗎？」
宮九是待在養魂珠裡被她帶過來的，肉身還在她的小世界裡。沒有肉身的宮九，難道還要在這個世界找個肉身附體？
【不能。】
第235章 第十二章
比宮九先醒過來的, 是他的系統——宮小花。
這幾天季顏除了吸收龍氣外, 都沒出空間。就算是吸收龍氣, 也就盯著十一阿哥一個人, 其他人她都懶得在外面奔跑。吸收完十一阿哥的, 就進空間守著。這天夜裡，突然就見掛在胸前的養魂珠發出一道金光。這金光在她胸前凝結, 成一個金色圓球, 那圓球懸空而立。突然就像裝了小怪物的水球一樣, 從裡面開始不停的蠕動，東突一塊西突一塊。最後，才變成金色的宮小花。等定了形，這才又刷的一下，變成了銀色。
季顏也看過九尾變形, 可沒有這麼複雜。第一次看著這麼仔細的變形, 她覺得十分新奇。
「宮小花？」
「宿主的夫人, 好久不見。」宮小花開口, 果然是它。
【喲，這能量夠勉強的。】九尾甩著尾巴道：【宿主, 給宮九轉點能量過去。宮小花這凝形, 他那裡肯定又不夠用了。】
季顏立刻照做, 對於自己居然沒第一時間想到宮九而略心虛，精神力連忙滲進養魂珠, 查看宮九的情況。他的情況比之前看起來略差一些, 大概是因為宮小花啟動, 用了些他的精神力。但如此一來，那些龍氣似乎活躍多了。她也不知是好是歹，到是宮九給她傳了個安慰兼喜悅的情緒過來。
想來，這是好事吧。
「宮小花，宮九的情況如何了？」系統跟宿主都是進行靈魂綁定，除了宮九外，最瞭解他靈魂情況的，就是宮小花了。
【宿主的靈魂力量正在穩固，創傷也在慢慢恢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宮小花嘰嘰喳喳的道。【但進度緩慢，想要完全恢復，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當真有效？」
【是的，有效。】
有效就行，她最怕的無效。無效代表著無法治療，小傷變大傷，輕傷變重傷，一切只會往壞的方向發展，壞到極致，便是終結。可有效則完全相反，它奔著有希望的方向前進，最終的結果就是圓滿。
【宿主夫人，我要出去替宿主做事，就給宮小花自由進出您的空間的許可權。】
「好，我允許。」
【謝謝您，宿主夫人。】宮小花用翅膀像人的手臂一下，對她行了個撫胸禮。
「你的宿主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按照現在進度，最多一個月。】
這真是個好消息：「那麼，你的宿主讓你去做什麼事，可需要我幫忙？」
【宿主夫人幫不了，宿主要醒來，我得替他找一個這個世界與他靈魂頻率相同的身體，交涉之後，獲得使用權。如果找不到，我的宿主就只能一直待在養魂珠裡。】
好吧，這她確實幫不了。她對於他待在養魂珠裡還是外面其實並不怎麼在意，只要他在，她就不孤單，以什麼形式在，反正不重要。
「那你加油。有任何需要，你可以跟我說，九尾也行。」
【我會的，宿主夫人。宿主夫人、九尾，我先走了，回見。】
宮小花直接從空間裡消失，至於成果如何，卻不好說。
九尾並不看好，它說：【想找到跟宮九靈魂頻率相同的人，很難。】
季顏驚訝：「為什麼？」
九尾：【宮九的靈魂受傷了，現在又有龍氣在。能跟他匹配的身體，這就很難找了。畢竟再匹配，也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他要附身，必定又要耗損一定的能量。他的靈魂還沒完全好，本身就是個漏子，如果附身，需要能量加倍，平時一舉一動，都要消耗能量……而他靈魂又不穩，不管附在什麼樣的身體裡，必定病弱多災。】
季顏的理解就是，以前那些被附身的身體，雖然可能要付出些代價，可卻是買斷的。一次付清，以後就完全由自己接管，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隨心即可。除非出現損傷，才需要能量來修復。可現在他要附身，就像是租用，租金還是加倍的。且環境不好，對他本身還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這樣可就不划算了。」
九尾甩著尾巴，【最主要的是，現在的宮九自己可沒辦法賺取能量點。他自己，以及宮小花的活動，都是需要能量點的。】這些能量點，全都是它的宿主在提供。作為一個以盈利為主的系統，它可不喜歡這樣的行為。但那些能量點都是宿主的，又不用它出一點，所以，它也無權說什麼。
對這些季顏到不在意，最多以後多做藥就是。反正那也是她的興趣所在，收入也高，她並不在意。
比較擔心的還是那樣的方式對宮九會造成的影響，她不在意他以什麼形式陪在她身邊，並不一定非要有一個身體與她作伴。
但她不知道宮九是怎麼想的，所以，便只好等，等宮九醒來再說。
這一等，便是一個月。
宮九醒來的時候，養魂珠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季顏剛將十一阿哥那裡的龍氣吸收，他便有了意識。
「顏兒！」
季顏猛的一怔，立刻便笑了起來。手輕撫上胸前養魂珠上，立刻就進了空間。
「宮九，你現在如何？」她精神力探進養魂珠，問的話卻是口中所說。他沒出養魂珠，但不影響兩人交流。他的聲音，也可以直接通過養魂珠傳出來。
「睡了好大一個懶覺，現在精神不錯。」宮九輕笑。養魂珠裡，季顏的精神力化為她自己的形象，緩步來到他身邊。
他一直躺著，周身金光流動，人卻未動，直到她到了近前，他才緩緩伸出手。她抿著唇，噙著笑，主動進入他的懷抱，讓他抱住她。
「看起來是不錯。」當初剛將他送進來的時候，這靈魂時虛時實，別說動一下了，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太好了。」
「辛苦你了，顏兒。」
「這算什麼辛苦，我反正本就要做任務，這些不過是順手的事。」她輕撫他的臉，許是因為是靈魂，入手冰涼，沒有一點溫度。「說起來，你讓宮小花找身體的事只怕不太順利。據九尾分析，你這靈魂很難找到……」
宮九跟宮小花靈魂綁定，它那邊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確實非常不順利，但他也不強求。
「找不著便找不著，我們在一起就可以，以什麼什麼形式到不重要。」
兩人的想法完全一致。
季顏將宮九說了下外面的情況，她的身份，任務，以及收集龍氣時的鬱悶。當然，還有那個重生的雍正也沒漏掉。
「可惜，很多辦法都不行。九尾那的那些資料大半也是毫無根據的……」季顏鬱悶的不行。
「顏兒收集的龍氣全都給了我，一點沒留是不是？」
「恩。」
宮九親了親她：「傻顏兒。以後，你盡可能收作已用，剩下的再給我。」
季顏猛的一驚：「這怎麼行，你的傷？」
宮九看著身邊的金光：「這些我一時都吸收不盡，光有靈魂沒有肉體，吸收本就有限。到是于你，大有好處。且……這些龍氣若是在這個世界不吸收，等我們一離開，這也會消失。」
「這樣麼？」季顏眉輕皺。「九尾那裡居然一點資料都沒有。」
宮九笑道：「這是必然的，龍氣的能量等級非常高。比天地靈氣還要高上一等，它是一方天地給生靈的饋贈，更蘊含信仰之力。商城為了平衡，這樣的世界並不多。九尾那裡的那些資料，基本都是偽龍氣。」
「偽龍氣？」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那些龍氣看似尋常，其實也不過是旁人所寫的書中世界所產生的似是而非的能量，歸根結底，還是差上一些。真正的龍氣……就算有人得了，也難免有藏私的，誰會將自己所有所得，都公之於眾？」
這也說得過去。就是她自己，也沒有將自己所得的一切，全都公佈出去的。比如那「毀滅」，除了他們兩人，以及各種的系統，夜班也不知道，宮九曾中「毀滅」，更不知道他還活著。至於讓宮九中毒的人，早已魂飛迫散，永遠不可能說出去。
「至於我會知道，自然是因為我接觸了，也研究了。顏兒無私，所有龍氣全給了我，到是錯過了發現真相的機會。若是你研究一下，想必比我收穫更多。」
這到是確實，她只研究靈魂，龍氣過體而不留，有多少給他多少，她是生怕他不夠用。因此對這種能量還真沒研究過。事實上，過去她修煉，也只是研究這些能量的使用方法。不管是內力，還是魔力，又或是靈力……總是到哪個世界，系統就直接讓她獲得這個世界最高等級的能量的使用權。她修煉出來的實力，亦是直接等量轉換……
在她用自己的身體之後，又因為身體的壓制，使得她一直忽視了這個問題。而這個世界就別說了，除了慣例煉體，她根本就沒有半點空餘時間來考慮這個。
「好，聽你的，我會好好研究的。」
在養魂珠裡跟宮九聊了一整晚，直到天亮，她才在空間裡睡著。
這是她到這個世界之後，睡得最安穩踏實的一覺，一直睡到日已西沉，月兔升空。
待她一醒來，九尾就來告訴她：【宿主，皇帝那裡點了燈籠。】
季顏挑眉，她已告訴過雍正，這種聯絡方式已經不再使用了，怎麼竟還掛燈？
「可知道是什麼事？」
【太子病危。】
「咦？怎麼回事？」季顏沒急著出去，反到好奇的緊。
【佟皇后沒死，又有四皇子作為養子，佟家有心扶植四皇子。太子外家覺得四皇子為心腹大患，讓太子施苦肉計。本只是一場假戲，卻被大皇子那一派的人抓住機會，使得太子真的重傷又中毒……現在已經病危，再不救治，活不到明天。】
季顏眼睛微眯：「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鬥了麼？」如今太子才十五歲，雍正也不過才十一歲而已。果然是皇家無孩童啊！「雍正應該高興吧，歷史又一次變了。」
「不會，太子若死，雍正就會是第一個被打壓的人。不管康熙查出來的兇手是誰，最後都會被安在佟家頭上。那個皇后，也必然活不長久。」宮九在珠子裡將外面的事聽得一清二楚，聽到她的話，便出聲道：「有的時候，事實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要什麼。」
「你的意思是救？」
「救，既然顏兒準備借雍正的手去做些什麼，自然還是讓他少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才好。大好男兒，陷入這種鬥爭，實在是太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了。」
「好，那就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