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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翻了天的寧府》作者:寒水意【完結】

《(紅樓)翻了天的寧府》作者:寒水意【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201個瀏覽者
文案:

一個愛好紅樓夢的職場菜鳥突然變成了甯國府當家奶奶尤氏
一個熱衷漢服和古典的大學男生突然變成了甯國府當家大爺賈珍

尤氏要瞞著所有人當好管家奶奶
賈珍要瞞著所有人做好公府大爺

可是他們都想改命,都不願就那麼涼了

於是,在雞飛狗跳的變化下

所有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內容標籤: 陰差陽錯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吳淑儀(尤氏)甄杭(賈珍) ┃ 配角:賈蓉,賈薔,胡氏,王熙鳳,西府諸人 ┃ 其它:穿越、紅樓、喜劇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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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穿越

  「奶奶......奶奶您好歹醒過來吃點東西啊,再怎麼傷心,也得保重身子才是啊,您這麼不吃不喝的嗚嗚嗚......」睡的迷迷糊糊的吳淑儀覺得大概是自己這幾天加班太多,累的自己都出幻覺了,明明這個出租房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怎麼還聽到了女孩子的哭聲?小孩子哭起來可真夠煩人的。

  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可吳淑儀還沒明白自己在哪兒,就聽見剛才那個聲音還在嗚嗚的哭:「奶奶,您就看開點,大爺已經請了西府裡璉二奶奶來幫襯了,可您也得養好身子才是啊,璉二奶奶......」

  奶奶?大爺?西府璉二奶奶?你拍紅樓夢呢,吳淑儀忍住沒吐槽,努力眯眼看了看房間裡的擺設,不管是看到的古董花瓶,還是那個坐在床邊的小腳踏上哭的正傷心的小女孩,再聯想了一下剛才這個小女孩哭的內容,還沒確定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的時候,就被突然掀簾進來的女孩給敲了實錘。

  「炒豆兒,快別哭了,你都沒看見奶奶醒了嗎。」剛進來的小女孩比剛才那個小哭包看著應該大了幾歲,看著自家奶奶醒了,趕緊端著茶杯來侍候吳淑儀漱口。

  這個小哭包是炒豆兒?吳淑儀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銀蝶兒,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

  「回奶奶的話,西府裡璉二奶奶已經來幫忙了,賴升家的已經拿了紙紮去做家人名單了,說是明天就開始照璉二奶奶的要求來。」聽著稍大一點的那個女孩的回復,吳淑心裡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炒豆兒、銀蝶兒,猜對了名字啊,吳淑儀的心都涼了,她都忍不住想哀歎一下自己從一個沒車沒房沒礦的當代苦命資深單身狗,突然變成了甯國府尤氏這麼一個淒涼的事實。

  涼到骨頭縫裡。吳淑儀看過紅樓夢,到什麼程度呢,大學畢業前,每年都會看兩三遍,一直以來,在她的印象裡,尤氏是個涼到都沒名字的頂著空頭銜的誥命夫人。

  「奶奶?」銀蝶兒的聲音把還沒有哀歎完的吳淑儀硬生生的拽了回來,「蓉哥兒聽說奶奶病了,特意過來請安,現在還在門外,是要蓉哥兒現在過來還是晚點再過來?」

  呵呵,晚點再讓人家過來?我一個當人家後娘的,有那麼大能耐麼,想到這個,吳淑儀歎了口氣,「讓他進來吧。」

  銀蝶兒打起簾子,吳淑儀就看見一個堪比當代小鮮肉的帥公子走了進來,還沒等銀蝶兒的簾子放下來,吳淑儀就先在心底裡哀歎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被他爹禍禍成了那個樣子呢,就這模樣放到現在,妥妥是家裡的寶貝啊,別的不說,就看這張臉,也沒有使勁糟蹋孩子的理由啊,吳淑儀挺心疼的。

  在當代社會活了快三十年,脫了母胎就沒談過戀愛的吳淑儀看見賈蓉的一瞬間母愛爆棚,就覺得自己來的也算值了,至少,這名義上的兒子顏值過關啊。算了,尤氏就尤氏吧,這和自己的姓氏一樣都是沒得選的,想到這裡,吳淑儀釋然了一大半。

  「兒子聽說母親舊疾犯了,也不知道母親現在可曾好些了?」不愧是世家公子哥兒,這一舉一動看著就是不錯。

  吳淑儀越看越覺得可惜,也是這孩子沒福氣,要是他親娘還活著,這賈蓉也不會被他爹養的那麼歪吧,想想原著裡的那些描寫,吳淑儀突然挺想把這孩子正過來的。

  「好多了,蓉哥兒有心了。」吳淑儀話音未落,就看見有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匆匆行了個禮之後,就急急忙忙的說大爺傷心過度,剛才下臺階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頭,現在暈了過去,要賈蓉趕緊過去。

  聽到這裡,吳淑儀在心底裡哼了一聲,切,什麼傷心過度,這老傢伙是死了兒媳婦自己愁的沒看清路吧,好歹也是自己名義上的兒媳婦,這老傢伙也太不檢點了。不過表面功夫也沒落下,她趕緊讓銀蝶兒跟賈蓉一起過去瞧瞧,不過自己卻以還病著當理由,又躺下了。

  躺在床上,吳淑儀卻在飛快地盤算著,自己這麼個冒牌的尤氏,肯定不能多和賈珍交流,萬一什麼時候露餡兒了,到時候不僅容易解釋不清,再引起點什麼麻煩,鬼知道那個能把甯國府翻了個天的賈珍會不會把自己活拆了。可是這麼一直裝病也不是回事,自己遲早是要見人的,先不說榮國府那邊的王熙鳳和賈母她們,單是甯國府裡的那些丫鬟婆子管家娘子們,吳淑儀都覺得自己不一定能搞得定,下人們有多手黑心硬,她一時半會可不想領教。唉,怎麼就成了尤氏了,就算當不了探春,哪怕當個二木頭都行啊,實在不行,來個李紈給我當我也是不介意的嘛,至少榮國府裡的那幾個,除了王熙鳳,大部分還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裝起來也容易點,可尤氏這樣的,不好裝啊,果然手氣不好的人到哪兒手氣都不好。

  悄悄招手把炒豆兒叫到跟前,吳淑儀決定先旁敲側擊的把尤氏的生活習慣瞭解了再做打算,至少先模仿個三五成像吧。

  甄杭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點兒背,前腳剛拎著行李跑回家,後腳就失眠,好不容易吃了點藥睡著了,一覺醒來,卻發現床邊圍了一群人,還有一個醫生打扮的人對一個挺帥的小夥子說什麼自己是傷心過度才會摔到頭的,不過沒什麼大礙,也沒傷著骨頭,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必要的時候可以先拄拐。

  拄拐?拄你大爺的拐!!我才22就拄拐?!!甄杭在心裡咆哮。

  仔細看了看周圍,甄杭發現自己就是做夢,都不會有這樣的房間,畢竟,這種古色古香的傳統臥房,甄杭只在傳統文化知識拓展的課外雜誌裡見過。畢竟作為一個不小心被踹進漢服這個大坑的大學青年,甄杭補了很多技能點,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房間,自己還真想像不出來,所以,自己這是穿越了?看樣子,自己還挺有錢?

  「既然父親已經醒了,那兒子就不打擾了。」賈蓉看著自己父親醒了,生怕在這個時間又逆了父親的意,再惹來一頓打,就帶著太醫和丫鬟去了外間。

  父親?甄杭把這兩個字來回咀嚼了三個來回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怎麼,剛才那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帥哥是自己的兒子?剛才那醫生還說什麼拄拐?那自己現在多大?

  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希望從這個房間找出點蛛絲馬跡的甄杭沒有失望,他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個信封,努力辨識了半天,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卻被落款雷了個外焦裡嫩,「弟賈珍頓首」這幾個字讓甄杭半天沒緩過神。

  所以,我是賈珍?那個渾身上下都是毛病的據說還真自己兒媳婦不清不楚的賈珍?!!

  甄杭覺得自己可能自己還沒睡醒。


☆、這款敗家子當不了啊

  默默地回憶著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幹過的各種各樣的事,從幼稚園時期,甄杭就覺得自己聽話的不得了,不欺負小朋友,不給老師惹麻煩,能拿小紅花。小學以後,自己的襪子都是自己洗的,中學時候出了成績不拔尖,可還是不鬧騰,連個所謂的叛逆期都沒有,甚至到了大學,都沒有出於好奇就立馬談個玩笑式的荒唐戀愛,還是一直保持本性潔身自好、連看小說都只看純文學的那種的狀態。雖然平時花錢大手大腳了些,可是怎麼看也都還算正常的自己,怎麼就變成了賈珍了呢。甄杭越想越心塞。

  第二天,賈珍臥床不起的消息就從甯國府傳了出去。然後,這個消息就變成了賈珍是因為秦氏突然離世,憂思過度才一病不起的。在不斷的傳播中,這個故事的版本越來越完善,最後定型的是,因為兒媳婦秦氏離世的太過於突兀,賈珍夫婦覺得甯府後人無望,極度絕望傷心之中,相繼臥床不起,以至於這兩個當家人商議秦氏喪事結束之後要寧府上下終身吃素,為這個早逝的草字輩的奶奶祈福。

  當然這些傳言只在甯國府的下人、榮國府上下以及兩府之外的範圍內傳播。

  對於這些說法,很多人是不信的,大部分都是抱著一種聽聽流言蜚語換換口味的想法當成笑話兒或者新鮮事說給其他人的。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有不信的就有信的,比如,榮國府的大老爺,賈赦。

  因為賈璉護送林姑娘回姑蘇去了,所以,賈赦還自己親自跑一趟,來慰問自己這個濫情到癡情的侄子。說了一大堆,比如勸他想開點,人已逝去,多想無益,不如就此相忘,再比如就算再喜歡,那也是自己的兒媳婦,還有什麼你對她的心,叔是過來人,也體會得到,不過也要保重才是,不然她走得也不安心。亂七八糟、天馬行空,說得甄杭差點死機。

  其實,甄杭這是愁的,他實在是太發愁了,尤其是送走了賈赦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拿著鏡子看看自己的頭髮白了沒有。

  他是真的愁。作為一個當代社會的標準宅男,甄杭除了脾氣暴躁點、耐力差了點、親和力少了點、自我獨斷意識強了點、偶爾再來點小小的人格分裂,對所有在自己眼前晃悠的人類進行無差別的攻擊、平時大部分時間不怎麼喜歡與人交流就喜歡自己宅著之外,其他各方面都還是不錯的。

  如果只是做一個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倒三不著兩的紈絝子弟也就罷了,甄杭在中二時期也不是沒有想過當個敗家子。可是,敗成賈珍這種型號的,甄杭是越想越想哭,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都不知道怎麼面對賈蓉了,面對賈蓉每天的請安,他都怕。

  秦氏的喪事結束了之後,甄杭也差不多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當然,這個習慣是指明面上的習慣。至於那種有事沒事往自己身上蹭的那些丫鬟,他從剛開始的驚嚇到後來的冷漠,沒過兩天,他全尋了不是,讓賴升領出去發賣了。慢慢的,甄杭也想開了,反正甯國府自己說了算,別說攆走幾個丫鬟,就是自己把府裡的的丫鬟全賣了,也沒人敢說他的不是,就是有人說,那也得看自己樂不樂意聽,總而言之一句話,老子最大,老子的地盤老子做主!

  這事被賴升家的轉告給尤氏的時候,吳淑儀還覺得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對秦氏這個兒媳婦是不是產生了真愛什麼的,不然美色不離手的敗家子兒怎麼就開始往外扔丫鬟了?難不成自己之前對這位主兒有什麼誤解?

  「這種事都能弄出真愛,敬你是條漢子啊!」吳淑儀暗暗感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


☆、我要痛改前非了,一起嗎?

  不到半月,賈珍的院子裡,別說丫鬟了,就連小廝都被攆得差不多了。表面原因說他們手腳不乾淨、幹活不麻利或者是不聽吩咐以下犯上什麼的,實際原因嘛,和攆走丫鬟那會一模一樣,反正留下來的大傢伙兒都心知肚明。

  這下,別說是那些不知輕重的丫鬟小廝不敢在賈珍面前晃悠了,那幾個侍妾也老老實實縮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去搞什麼么蛾子了,就連尤氏都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該和這位夫君打打交道了,先不說他是真癡情還是真犯癡,單是自己這總是裝病也不行,畢竟還指望這位先生寫休書呢。

  這段時間以來,吳淑儀覺得既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那還是得好好活著才行,與其等著最後抄家那會自己被休被賣,落得最後無依無靠的,還不如現在就讓賈珍直接把自己休了,也好另做打算。

  這一個月,紈絝公子朋友圈裡都流傳著一個說法:甯國府的賈珍,因為兒媳婦突然離世,倍受刺激,再也不瞎混了。如果有人不信,他們就會拿出被趕出來的丫鬟和小廝說事兒,以至於有很多和賈珍關係很不錯的公子哥兒都想證實一下,可怎奈賈珍推掉了所有的邀約和拜帖,以至於這說法最後變成了賈珍要讓自己的兒子襲爵,他要步他爹的後塵,也要出家了。

  被賈璉拽到酒桌上的賈珍聽到自己要出家的消息,差點沒被茶嗆得背過氣兒去,這謠言傳播得也太離譜了啊。

  「怎麼,兄弟我就出去了一趟,大哥怎麼都要出家了?」賈璉笑著倒了一杯酒遞過去,不過卻被賈珍拒絕了。

  「不會吧,連酒都不喝了?」賈璉的眼睛瞪得溜圓,「大哥,你不會真的因為蓉兒媳婦沒了,就受刺激了吧,聽兄弟一句,就別再想她了,說句不太好聽的,咱們這樣的人家想要什麼人要不到手?就別再執著這一個沒了得人了,要不,兄弟送你幾個新的?」

  「兄弟,我從臺階上摔下去的那天晚上,祖父來過了。」甄杭暗戳戳謀劃了十幾天的劇本,終於要開場了。

  「你說什麼?」賈璉手一抖,差點把酒潑在自己身上,「然後呢?」

  「然後,」賈珍看著賈璉,然後盡力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然後就被祖父打了一頓。祖父說,他的威名不是留給我讓我糟蹋的,有我這樣的孫子,還不如絕後了的好,還說如果我再執迷不悟,就直接把我和蓉兒帶走。兄弟,你說,祖父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像之前那樣風流快活麼,而且,祖父臨走前還把我把我的記憶抹掉了,之前的好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賈璉看著自家大哥的一臉悲切,愣了好一會才問:「伯祖父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嗎?」

  賈珍抬頭看看一臉驚恐的賈璉,緩緩開口:「祖父說,如果等他老人家再來的時候還不滿意,他就把叔祖父也叫來。兄弟,我是要痛改前非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通過這一頓飯,甄杭這段時間謀劃的劇本順利邁出了第一步,一方面是他真學不來賈珍的那一套,與其裝敗家子兒被拆穿後圓不過來,還不如直接就告訴別人我不是我了,再說了,有祖宗在那裡放著,也沒人敢來反駁什麼。另一方面,甄杭也不願自己最後被充軍流放,他還想在這裡實現一下中二時期的理想呢。

  當賈璉顫顫巍巍的把賈珍的話轉述給自己老爹的時候,當天夜裡,賈赦就來了。

  這位叔叔開門見山:「珍兒,伯父真的沒說其他的了嗎?」

  賈珍倒是也猜到了賈赦的來意,畢竟自己當年在漢服社裡,可沒少跟著前輩們一起研究紅樓夢,對於這個眾人口中好色、貪婪、一事無成還愚孝的馬棚將軍,甄杭倒是覺得他更是一個可憐人,遭自己親娘嫌棄不說,還被自己親弟弟當成狙擊目標,可就這樣他還又孝順又沉默,也該最後一事無成還被頂鍋。

  「大叔的來意,珍兒明白,那做侄子的就轉達一下祖父的意思,當然,最後怎麼決定,還要看大叔自己的意思。」賈珍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賈赦的表情,既然他來了,那就更不忍心看著榮國府的大房被這麼欺負,不然這總讓他總想自己一家被伯父一家欺負經歷,自家爹可一直比眼前這將軍還孝順呢,結果呢,甄杭心裡苦啊。

  「祖父說,他們都明白大叔心裡的苦,也知道大叔在顧忌什麼,可到了眼下什麼情況,大叔心裡也應該明白,難道真的還要繼續沉默下去?大叔孝順,可也不能拿著祖上的功勳做賭注,還有就是,禮不可廢。」賈珍說完,還順手給賈赦遞過去了一杯茶。


☆、我的地盤我還不能做主嗎?

  雖然直到最後離開的時候賈赦都沒有明確再說什麼,但是,甄杭覺得自己這一套表演和說辭還是很有用的,至少從情理上觸動了賈赦,這第一步,也還算是成功。

  「啊,吾之中二之魂又燒起來了啊。」看著賈赦的馬車走遠了,甄杭才搖著扇子慢慢回書房,他覺得可以實行第二步了。其實,對於這個所謂的拯救自己、拯救榮國府大房一家、把賈家搞得天翻地覆的行動,甄杭還真沒有什麼計畫,他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橫豎他也懶散慣了,定計劃什麼的,根本也做不來。在他的印象裡,計畫就是拿來裝樣子的,畢竟,計畫沒有變化快。之前好歹還有父母學校約束著,甄杭就算中二病犯的再厲害那也是自己和自己玩,可現在突然輪到他想幹嘛就幹嘛了,這中二之火更像火上澆油了一樣燒得更旺了,就是消防車來了都滅不了的那種。

  「西府的大老爺這就回去了?」聽著小丫頭的轉述,吳淑儀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畢竟按照原著來看,這倆人湊一起,那就算不是一群人開宴找小倌兒什麼的,起碼也是呼朋喚友的齊聚一堂吃喝玩樂才是啊,這坐在書房喝茶,頭一遭啊。

  打發走了小丫頭,吳淑儀覺得找人盯著也不長久,萬一被發現了,那怎麼辦,賈珍那爆竹脾氣,沒火都能著,到時候自己怎麼辦?可是,書上也沒怎麼說賈珍和尤氏是怎麼相處的啊,連個參考都沒有,直接面對面要休書?她是真不想直面賈珍,一個字,怕啊。

  第二天一大早,賴升就被賈珍面前,要他把府裡那些多餘的奴才全部領出去。

  看著名單,賴升的後背都快濕了,如果只是那些沒有背景的底層小廝,粗使丫頭什麼的,賣了也就賣了,可自家主子遞過來的名單上面,大部分都是沾親帶故的中等奴才們,連自己兒媳婦的姑表兄弟一家都在上面,這叫自己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悄悄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賴升試探性的開口:「爺,這家裡從來都是從外面買人進來的,這還沒有往外賣人的,就連祖上都沒有這個先例啊,這傳出去還要別人怎麼看?要不,您再考慮一下?」

  「怎麼?」賈珍抬頭看看賴升,名單是他針對那些沾親帶故的大奴才們敲定的,早在看書那會他就覺得這些奴才仗勢欺人挺招人煩的,「你覺得大爺我做的不對?」

  「不不不不,爺的決定自然是對的。」賴升頭上的汗又多了一層。

  「那就去處理吧,五天時間之後來交差吧。」賈珍眯了眯眼。

  「五天?」賴升覺得自己這爺換魂換的真不輕。

  「嫌多?那就三天吧,行了行了,你趕緊下去吧。」甄杭裝作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暗笑自己表演課上沒白學,那老師說的都還有用。

  從書房裡出來,賴升先暗暗把這事兒告訴了自己媳婦,讓她趕緊去告訴尤氏,順便,再叫自己兒子兒媳快去找賴大,去榮府二老爺和太太那裡求一求。

  這邊先是尤氏看著來升媳婦說完了、哭夠了,才慢慢開口表示自己還病著,不方便管事,再者,這是大爺的命令,自己也干預不得。接著又暗示了自己小戶出身無依無靠的,你們又一直都不把我當回事,那這事我更沒那能力管了,讓來升媳婦碰了一鼻子灰。

  榮國府那邊,賴大媳婦在史氏老太太那裡哭的懇切,三分事實七分虛假的訴苦,愣是生生哭出了老太太的火兒來。

  「政兒,你現在就去一趟東府,看看這珍兒到底是要幹嘛,秦氏葬禮就算了,我也不想說什麼,可現在還沒完,你就去問問他,祖宗的臉他要還是不要!」

  「怎麼,政二叔管完了自己的那一大家子,還想來管管我這裡?」看著賈政帶著氣勢洶洶的賴大一家子來到書房裡,甄杭打心眼裡沒好態度---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還好意思來我這裡興師問罪,再說了,我又沒錯!

  「珍兒休得胡說!」吼完這一句,賈政先打發走了賴大一家,緩了緩聲音,「老太太聽說了還生著氣呢,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就二叔你看到的事兒啊,這不是明擺著的?」甄杭意思意思讓了讓座。

  「胡說!咱們這樣的家裡,只有買人,哪裡會趕人?」賈政看著賈珍這漫不經心的樣子,火氣又上來了,「別人笑話不說,老太太那裡也生氣!」

  「二叔,我清理我家的奴才們,老太太和您這麼生氣,可不像話啊,還是說,您是為了這群奴才們,才來我這裡的?」

  「胡說!我也是為了家族顏面考慮!」賈政端著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擱。

  「二叔,您如果真是為了顏面考慮,那就更要支持侄兒的決定了,畢竟,這些奴才們沒少打著我的旗號出去作惡,難道他們丟的不是家族的顏面?還是說二叔這是有意包庇我這裡的奴才?」這個動靜也嚇不到甄杭,也就是順便心疼一下這個無辜的茶杯。

  「你!你要是一意孤行,那我也不多勸......」

  「哦,二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賈珍打斷了賈政的絮絮叨叨,把賴升喚了進來。

  「二叔,當著您的面,我現在就讓賴升把名單裡的奴才們都給您叫過來,您執意要給他們求情,可我作為家主和族長也不能朝令夕改,那您就把賴升他們那幾家親戚還有其他您看上的奴才都帶回去,就當是做侄兒的孝敬,以後是留是走,是殺是賣,您說了算,侄兒絕不再多說一個字,這樣可以吧?」甄杭笑眯眯的看著賈政,剛才他說到族長這兩個字的時候,賈政的眼神他可都看到了,呵,真是簡直了。

  「珍兒......」

  「怎麼,需要做侄兒的提醒一下二叔這裡是東府不是西府嗎?難道侄兒在自己的地盤裡還不能做主了嗎!」


☆、其實,你是不是我爹都無所謂

  氣走了賈政,賈珍先招呼來福準備禮物,然後就直奔城外的道觀。他倒也不怕賈政回去之後在西府那個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也不怕那老太太拿孝道壓自己---當自己還沒來的時候,也沒少被族裡的老人們欺負刁難,這事兒,他都習慣了,影響不了什麼。不過,他覺得還是得向自己這名義上的爹報備一下,免得到時候被別有用心的人找茬,就不好說了,再者,萬一這個爹反對自己怎麼辦,總不能不管不顧吧,畢竟這個時代不講孝道那就死定了。

  「父親,兒子前來請安,問父親好。」見了賈敬,甄杭二話不說就先跪下行禮了。

  「我兒真是有本事了,不僅長孫媳婦的白事做得好,現在就連長輩也不放在眼裡了?」坐在蒲團上的賈敬半眯著眼睛,慢慢悠悠的打量著賈珍。

  「兒子惶恐。」甄杭挺生自己的氣的,怎麼就沒想到提前來給自己的這個便宜爹打個招呼呢,自己真是笨死了,「父親有所不知,兒子清理家裡奴才,也是為了整頓家風,那些奴才本來就不爭氣,容易出去給兒子和祖宗抹黑。兒子認為,下人重要的是忠心而不是人多,這種眼裡沒有主子的奴才不要也罷,萬一他們做出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汙樂樂祖上英名,那豈不是兒子的罪過。至於蓉兒媳婦的事,兒子已經知錯了,父親要打要罰,兒子甘領。」

  「你倒是會拿祖上說事了,那你說的祖宗顯靈也是真的了?」賈敬揮了揮手裡的拂塵。

  哦,原來問的是這個啊,甄杭心裡呼了一口氣,覺得這爹雖然人在道觀裡,卻一點也不耽誤接收消息,也算是深藏不留了,以後還得小心供著才行。

  「兒子不敢拿祖宗撒謊,兒子這次來,也有一個大事要問詢父親,不知父親是否允許兒子也放棄祖蔭。」甄杭本就跪著,這一下,頭直接就碰到了地了,「還請父親聽兒子說完。」

  「經過祖父一番訓導,兒子想說,如今天下太平,寧府雖有祖宗功勳蔭蔽,但是,現在的情形,想來父親也是清楚的,兒子覺得與其這麼無所作為的襲官,倒不如直接還爵,或許還能保持祖宗的體面,不至於最後辱沒了祖宗。」話音未落,賈珍的臉直接和屋裡的地來了個零距離接觸。

  「如果不是祖宗顯靈,就憑你也能說出這種話來?你先起來。」賈敬半眯的眼這下徹底睜開了,「你都想好了?」

  「是,不過這也可能會影響到父親......」

  「可現在是你當家做主。」

  「兒子明白了。」

  看著自己兒子離開的背影,賈敬歎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如果這孩子最後天怒人怨無處安身的話,那讓他帶著蓉兒也來觀裡煉丹也未嘗不可。

  「來福,你記得晚上把蓉哥兒叫過來。」走在回去的路上,賈珍冷不丁這麼一句話,嚇得來福差點沒從馬上掉下去,心裡還暗自嘀咕著這大爺什麼時候還會這麼說話了?順便還在心裡拜了拜賈代化,覺得這祖宗顯靈真有用。

  「不知父親叫兒子前來有何事?」每次看見賈蓉一絲不苟的行禮,甄杭就感覺渾身難受,一方面覺得這賈蓉是個孝順孩子,另一方面又覺得這孩子太傻,自己老爹都這樣式兒,要換了自己,算了,就算是自己,也不敢明說什麼,總不能暗戳戳的結果了自己的爹吧。

  「其實我不是你爹。」如果換個人,甄杭可能還會迂回婉轉的暗示自己不是賈珍,可看著賈蓉這低眉順眼的樣兒,心裡一急,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哦,那又如何?」賈蓉還是面無表情。

  「那又如何,什麼叫那又如何。你爹都不是你爹了你還這麼冷靜,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算了反正你爹也不是好人也不能指望你有什麼反應。不對啊,你好歹給點反應啊,這麼沒有表情是搞什麼......」這讓甄杭心裡瘋狂刷起了屏。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你父親,我一覺醒來,就發現這樣了,以後人前,你拿我當個爹,人後的話,咱們就當個兄弟,你說怎麼樣?」穩了穩表情,甄杭一邊在心裡刷屏,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賈蓉的表情。

  「父親說什麼就是什麼。」賈蓉還是老樣子。

  「你!」估計要換了人,甄杭現在早就掀桌了,可看著賈蓉這個可憐孩子,甄杭再想發火,也還是咬咬牙忍著了,心裡暗罵這賈珍不是個玩意兒,都快把自己的親兒子給禍禍成傻子了,還是獨苗苗呢,難怪會有那句「造釁開端實在甯」,這賈珍真是作孽不輕。

  「對了,如果父親不忙的話,還是去抽空看看母親吧,她一直病著,也不肯請大夫。」賈蓉的話,讓甄杭感覺自己迎面被潑了一桶的冰水,渾身涼。

  是啊,自己這麼忙著拯救自己、拯救賈蓉、拯救賈赦他一家還順帶氣氣賈政,可怎麼就把這個尤氏奶奶給忘了?!萬一以後自己還爵了,帶著賈蓉走了,這尤氏怎麼辦?再說了,萬一尤氏不肯走呢,萬一尤氏鬧出什麼么蛾子怎麼辦,萬一......

  甄杭覺得自己得好好籌畫籌畫這個珍大奶奶。


☆、我沒理由伺候你孫子

  愁,甄杭還是愁得慌,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珍大奶奶了,一方面是在他過去的二十二年裡,他真心相處過的,也就只有他家太后和長公主了,在她們面前,甄杭除了乖乖聽話,也沒有其他選擇了。至於同年齡段的女同學,那就只有敬而遠之了,現在突然要他接手一個珍大奶奶,甄杭覺得這不能好好活下去了。

  第一,他真的做不出那賈珍那做派,也真心接受不了自己有一個禮法上的媳婦。第二,他想過把這個珍大奶奶休了,可一方面他知道尤氏娘家不好,把她休了,讓尤氏後半輩子怎麼活?也想過讓她出家,可那樣也不行,因為甄杭還想給賈蓉續弦,順便找個機會把惜春從榮府接回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最後出家,這要是沒了尤氏,寧府上下沒有一個主事的女主人,再加上賈珍自己的名聲還爛大街,不僅到時候賈蓉續弦不好續,就算到時候接回了惜春,沒有個嫂子,只有一個名聲爛透的大哥相伴,那惜春的名聲還要不要?

  甄杭一邊愁著尤氏的事,一邊看著賈蓉也愁,雖然之後他也和賈蓉明說了自己不是賈珍,可賈蓉那態度也很明確,他是不是賈珍沒關係,他是誰也無所謂,反正賈珍得有人當,自己的爹也得有人當。

  愁歸愁,可甄杭也覺得整天這麼無所事事的太不像回事。於是,稍微謀劃了一下之後,把賈蓉、賈薔以及願意來的賈琮、賈菖還有一些小廝等人召集到院子裡,自己帶著他們跑圈、做活動、練射箭。反正甄杭在這裡是老大,就算賈蓉賈薔他們覺得俯臥撐和仰臥起坐太奇怪,也不會多說什麼。

  這邊在院子裡熱火朝天的練習著,那邊賈政正好有事過來找賈珍,正好看到這些賈家的孩子們在活動,就讓小廝回去把寶玉、賈環和賈蘭也叫來一起跟著學。

  其實賈政這次來的目的很簡單,他想讓賈珍劃點地,然後修園子迎接自家女兒省親。

  本來嘛,甄杭覺得這原著裡都已經板上釘釘的事,自己順水推舟的同意了也沒什麼,可看著賈政那志得意滿的神色,甄杭心裡就暗說這人太傻。自己這麼一個生活在社會主義的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可眼前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腦子缺根弦?另一邊又想到自己以後不僅要還爵,還要找機會和榮府那邊斷了聯繫,可如果現在上趕著送地盤,那以後怎麼辦?

  等到賈珍態度強硬的拒絕了賈政之後,就看到一大幫人烏泱泱的往他這邊走,心裡突然一陣煩。

  來的人還能是誰,就剛才賈政讓小廝們叫來的賈寶玉、賈環和賈蘭。賈珍看看賈環和賈蘭,挺好,帶了兩個隨身的小廝,可再看看那賈寶玉呢,一身大紅色刺激著賈珍的眼睛和腦神經不說,外帶了四個丫鬟六個小廝外加兩個抱著小包袱的嬤嬤,他這是來幹嘛?

  賈珍讓賈琮帶著賈寶玉他們先跑兩圈熱熱身,可有個丫鬟卻跳出來了,「我們寶二爺是奉了老爺的命令來的,怎麼能聽那種人的指揮?!」

  「既然是你們老爺讓來的,那在這裡就得聽我的!」賈珍瞥了瞥說話那丫鬟,沒看出是誰,只覺得這丫頭太缺心眼了,「還有,你解釋一下什麼叫那種人?這賈琮小爺和大爺我,也你們寶二爺平輩,怎麼就不能帶著你家寶二爺跑?」

  那丫鬟眉眼一橫;「誰不知道那小子是那邊大老爺的庶子?小小一個庶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怎麼能對我們寶玉指手畫腳的!」

  話音未落,不僅賈琮眼裡眼淚汪汪,就連賈環也低下了頭,賈菖想說什麼,卻被賈薔拉了拉衣角。

  「來福,把這個眼裡沒主子的賤婢給我拉下去使勁打,出了事有本大爺頂著!」賈珍是真的生氣了,「就算是庶子,那也是主子,既是主子,就不是賤奴能議論的,他主子不教她,那本大爺就好好教教她主子倆字怎麼寫!」

  「珍哥哥,珍哥哥,你就原諒秋紋吧,我回去,我回去一定好好訓斥她,您這次就先放過她把。」還沒等來福帶人把秋紋拉下去,賈寶玉就一把拽住了賈珍。

  「哦,我差點忘了,你倒是個憐香惜玉的。」賈珍掙開寶玉的拉扯,「還不趕緊拉下去!我這個做族長的,還沒權力處置出言不遜的奴才了?」

  「還有你!」賈珍看了看一臉淚痕賈寶玉,「你爹是讓你來跟著我學習的,不是讓你來在我面前哭的!賈琮他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什麼時候做完了什麼時候回去!」

  到了晚飯時間,尤氏還沒拿起筷子,就看見一個老嬤嬤直接闖了進來,然後對著尤氏就是一頓責駡,先是說她「白瞎了做個誥命夫人」,又說她「活該只能做個續弦填房還生不出孩子」,最後又說她「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只知道順應夫君以求自保,懦弱無能,沒半點用處」。

  如果這是真的尤氏,那也就低著頭任她罵完了再說了,可現在的尤氏是吳淑儀啊,沒來由就那麼乖的聽著別人罵自己,抬手就把碗扣在了那個老嬤嬤身上了,讓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打擾自己吃飯。

  看著那個老嬤嬤氣呼呼的走了,銀蝶兒才敢悄悄的告訴尤氏,今天大爺教訓了那邊寶二爺的丫鬟,還順帶讓寶玉圍著正堂跑了十幾圈,怕是這會兒老太太不高興了。

  這邊,老嬤嬤回去之後就跪在史氏面前哭,說尤氏聽訓時態度不僅不恭敬,還把飯碗扔在了自己身上,氣焰很囂張。

  「老太太,老太太你聽聽,現在連珍嫂子都這麼不恭敬了,你是不知道今天那珍大哥哥有多嚇人,秋紋就說了一句大老爺那邊的賈琮是庶子,結果,老太太你看秋紋都被打成什麼樣了,我現在渾身也都好疼,嗚嗚嗚嗚......老太太,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聽著老嬤嬤的複述,賈寶玉在史氏懷裡哭的更傷心了。

  聽著自家孫子的哭聲,史氏覺得心都碎了,這寶玉自打出生,哪裡受過這個罪,那些庶子旁支糙著養就算了,這寶玉,能和他們一樣麼,越想就越生氣,立刻就要人把賈珍帶過來。

  一看見賈珍過來,史氏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拿著手邊的茶盅就扔了過去,也虧是賈珍反應快,堪堪避了過去,不過還是免不了被潑了一身茶水。

  「還不趕緊跪下!」看見賈珍躲了過去,史氏更是火冒三丈。

  「老太太,我敬你是長輩,你剛才那些,也就算了。」賈珍看了看史氏,「都說男子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知老太太是因為什麼緣故要我跪?」

  「你自己折騰也就罷了,你居然還對寶玉下手,寶玉礙著你什麼了?」史氏恨不得把賈珍吃了。

  賈珍心裡歎了口氣,這老太太,其實也還算好,就是太偏心了,「老太太,寶兄弟是二叔叫過去的,和我無關,我也只是教訓了丫頭,沒有教訓寶兄弟,至於您說的對寶兄弟下手,今天寶兄弟做了什麼,我和所有在那裡的賈家子弟就也做了什麼,並沒有特意對誰下手。」

  「胡說!寶玉和那些人能比嗎,要是累著了寶玉,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賈珍覺得這史氏沒救了,這賈寶玉,也沒得爵位繼承啊,史氏哪力來的勇氣這麼養孩子?

  「那就請老太太不要再讓二叔叫著寶兄弟再去我那裡,再者,我也不是專門伺候寶兄弟的,賈家子侄也都在,我也沒有偏著誰的理由,如果寶兄弟傷著了,我承擔不起。」甄杭覺得自己脾氣真好,這都沒生氣。

  「知道就好!」史氏還是瞪著賈珍,一臉的怒氣。

  「哦,對了,老太太,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教教自己的奴才再找別人的錯兒。」說完,賈珍轉身就走了出去,絲毫不理會史氏又摔了一個茶盅。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都覺得賈母溺愛賈寶玉太過了,榮府的爵位,怎麼也都是賈璉繼承的,可賈母這做派,總有一種盼著大房的人都沒了,然後榮府裡的爵位和財產都是賈寶玉的感覺,而且,連林妹妹都知道賈府財務一日不如一日,總有一天會後手不接,可寶玉的原話卻是「憑他怎麼後手不接,也少不了我們的」,這話說得都能氣死賈政了吧。還有因為琪官,賈寶玉被賈政打了一頓,薛寶釵詢問薛蟠的時候,連薛蟠都說,因為這個事,賈珍還被賈母叫過去罵了一頓,原話是「那一會為他不好,姨爹打了他兩下子,過後兒老太太不知怎麼知道了,說是珍大哥哥治的,好好兒的叫去罵了一頓。」看到這裡真有點寒心,雖說賈珍真不是個好玩意兒,但是,賈寶玉挨賈政的打,關他什麼事,還被叫去罵,這鍋背的太莫名其妙。


☆、兄弟,你相信我嗎

  「做兄弟的也沒有瞞著的道理,大哥,」賈璉一臉鬱悶的癱在賈珍書房的椅子上,「因為你這邊不願意劃地,昨天,父親和我被叫過去好一頓的罵,剛才老太太又硬逼著我過來,大哥現在還是不願意讓步?」

  「這個沒得讓,老太太是要你過來找我討說法還是要你把我說動了好趕緊修園子?」賈珍也挺同情賈璉,有這麼個祖母,也是他命苦。

  「應該都有吧,老太太還說你眼裡沒有祖宗,只知道吃喝嫖賭敗家辱祖不說,現在放著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肯為家族復興出力。」賈璉抬頭看了看賈珍,「大哥,你是不是對老太太有什麼意見,兄弟總感覺自打蓉兒媳婦去了之後,你就和之前不一樣了。」

  「嗯,我是對老太太有意見,對你們二房那一家也有意見。」賈珍很痛快的承認了。

  「兄弟還聽說昨兒個大哥當著蓉兒他們幾個的面訓斥了那邊寶玉和他的丫鬟,這又是怎麼回事?」賈璉突然笑了一下,「這話不該我說,可寶玉那邊的丫鬟確實是不太規矩,不過,老太太因為這個,更生你氣了,昨晚我聽見那邊又是哭又是罵的。」

  「那你先回答我,老太太是對你們大房好,還是偏重他們二房?」賈珍搖著手裡的扇子笑眯眯的避開了賈璉的問題,「我要你說實話。」

  「這,那肯定是偏重二房和寶玉,畢竟二叔喜好讀書,他們還都說二叔像祖父,還有那寶玉,也是個奇的,雖說我不怎麼關心,但是從老太太那裡開始算,誰不稀罕這個一出生就含著玉的?我們肯定比不了。」賈璉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你又怎麼看現在那個替你管家的璉二奶奶?」

  「她?她,雖然好妒,還喜歡爭強好勝,不過老太太喜歡,我多讓著她些倒也無妨。」賈珍覺得從這點看,賈璉也算是個好男人了。

  「那你想這麼一直下去還是想換個方式?」

  「比著老太太能安穩,父親那邊能少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受些委屈又如何?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我計較了,反倒對誰也不好。」賈璉歎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背著你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大哥,你說什麼?」賈璉瞪大了眼看著賈珍,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太可能的吧,她們除了後宅的那種事多了點,還能出去謀財害命?」

  「兄弟,你若信我,就悄悄派人去問一那個長安節度使雲光,他應該會告訴你一些事,還有榮府那個來旺,你也悄悄審一下,你要是不信,那就算了。」

  送走了半信半疑的賈璉,賈珍也沒有再去深思他到底信不信自己說的話,再者,他說這話,也有試探賈璉的意思在,畢竟在這個孝字當頭的時代,他真不確定賈璉能夠真的和自己的祖母劃清界限,如果賈璉做不到,那他也沒必要再去管榮府大房的事情。

  另外,他現在必須要出面找一下馮紫英。

  「現今,賈大哥是越來越不容易見了,今日主動來找小弟,小弟真是受寵若驚啊。」馮紫英近來也沒少聽傳聞,所以,他也想親眼確認一下賈珍現在到底是什麼樣。

  「馮老弟莫要取笑才是。」雖然沒有和這些子弟打交道的經驗,不過賈珍知道只要把自己的實際需要說出來就行,「今日前來,也是有事來求。」

  「這事倒也不難。」聽完賈珍的話,馮紫英也明白了不少,明面上無非是找自己借人,那暗含的意思也就是自己再宣傳一下賈珍現在改邪歸正了,罷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幫了他,也算是讓他欠個人情。

  「不知賈大哥是否還記得當日的張友士?張先生不僅知醫理,學問也是淵博的,目前還沒有回鄉,若是大哥不嫌棄,做兄弟的這就著手安排。」馮紫英把自己的小廝喚進來低聲說了幾句。

  打發走了小廝,馮紫英笑著又說:「都說賈大哥如今就像換了一個人,今日一見果然沒錯。不過,兄弟也聽說大哥如今不近女色,不知這個是否屬實?」

  「莫非兄弟不信我?」賈珍儘量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當日祖宗現身,愚兄被好一頓教訓,末了,被抹掉了大部分的記憶,很多事都不怎麼能記得了,哪裡還能再和之前一樣?」

  在回去的路上,甄杭覺得自己這個賈珍真的算是個好哥哥好父親了,為了營造出一番自己已經改邪歸正的樣子給惜春和賈蓉鋪路,自己這也算是煞費心機了,現在只求馮紫英能給力點,把自己如今的狀態給宣揚的深入人心一點。

  在賈珍盤算著怎麼洗白自己的時候,尤氏也在籌畫著自己怎麼才能要到休書,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自打張友士作為西席先生再次進入甯府之後,她的計畫就被全盤打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紅樓夢裡,賈璉的位置一直挺尷尬的,一方面他作為大房長子,卻在替自己叔叔管家,按照王夫人那態度,肯定也不會怎麼信任他,再者賈璉能娶王熙鳳,如果說不是王夫人的影響,我肯定不信。而且,按照原著第十五回「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裡的原話「假託賈璉所囑,修書一封,連夜往來長安縣」,這事不暴露還好,一旦暴露,那出面頂缸的就是賈璉。


☆、原來是老鄉

  要說這馮紫英的辦事效率真是高,一時間,上至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眾人議論的最多的都是「甯國府已故祖宗現身痛斥不肖子孫,子孫迷途知返現已痛改前非」的話題。就連茶館裡的那些說書師傅,都把亡故許久的甯國公從歷史深處刨了出來,編成新書,從當日縱橫沙場的賈演,一直演繹到了現在話題中心的賈珍,成了另一種創業祖宗和守業子孫的故事。

  而此時的賈珍,正隨著賈蓉和賈薔,跟著張友士在書房裡啃讀《韓非子》。其實,按照張友士的想法,是想從《論語》開始講讀,這賈蓉賈薔再怎麼說也都大了,也不能從三字經教起,從《論語》開始,也可以先對孔老夫子有個認識。可賈珍卻執意要從《韓非子》開始給賈蓉和賈薔啟蒙,他的理由也讓人辯駁不得,這倆孩子之前沒少跟著自己混吃混喝,心裡也沒個想法算計的,一直以來跟倆二傻子差不多,現在既然要讀書,那就先從說出了「天地之法,執行不殆」的韓非子開始,這也免得日後他們再因為眼裡沒有法紀,再犯什麼錯給祖宗招黑。

  賈蓉賈薔兩個人,算是跟著張友士好好讀書的,賈珍,充其量就算是個陪讀的,剛開始的時候,也著實讓張友士覺得身心都是彆扭的---別人家的陪讀大多是些小廝,再不然也是庶子什麼的,可這大爺沒事跟著算什麼陪讀?唯一能安慰張友士的一點就是,教他們,除了多解釋一下字裡行間的意思之外,其他的,也都還算是省心,最起碼,比自己之前來給他們家那蓉大奶奶看病的時候要省心的多。

  這段時間以來,甄杭也看出來了,雖然賈蓉在自己面前還是比較唯諾,不過,有賈薔在的話,賈蓉還能多少活潑點。這麼想著,不由得又在心裡歎氣那賈珍不是東西,自己放浪就算了,還這麼折騰自己的兒子,搞得現在自己為了他的兒子這麼費心費力的,提前體驗了養兒到底有多不易。

  這邊,賈珍一邊帶著兒子好好讀書,一邊帶著子侄們好好跑圈,過得也還算閒適安逸。不過西邊榮國府裡,卻是雞飛狗跳不停歇。

  「胡鬧!你上次讓寶玉去那邊,結果寶玉被欺負不算,這次你又要讓寶玉去跟著他們讀什麼書,寶玉身子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是非要逼死寶玉才好啊,讀書有寶玉的身子骨重要嗎!他可是你的兒子啊,他要是出點什麼事,你對得起你父親嗎,難道當年你父親就是這麼教你的?你要再這樣,我立刻就帶著寶玉回南邊去,不礙你的眼!」史氏沒等賈政說完就開始哭,一邊哭還一邊指責賈政不孝。

  賈政也沒說什麼,只是他看著賈珍在東府裡又是讀書又是帶著子侄們玩的,他覺得與其看著寶玉天天跟著丫鬟胡鬧,倒不如多少讀點書,不過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反應這麼激烈。

  「你別總是想著讓寶玉去跟珍兒那個混帳種子玩,寶玉和他能一樣嗎!」史氏這會兒哭夠了,擦著眼淚繼續指責賈政,「那珍兒是因為他自己不學好,才會氣得兄長還魂現身,你覺得寶玉能和那種下流種子一樣?我可還活著呢!」

  那賈政看著母親發怒,早就跪下聽訓了,哪裡還能再說些什麼。

  而在賈赦的那個小院裡,賈璉早已經給賈赦跪下了,只求自己父親能聽自己一句。

  「父親,兒子,兒子都已經查明了,您平時總勸我忍,可這次是人命啊,為了錢就能不把人命當回事,難道只因為他們人微言輕,就活該被別人當草芥嗎!」賈璉滿眼淚水的看著賈赦。

  「這,這都是真的?!」看完賈璉遞過來的信,賈赦都有些手抖,「這說的都是真的?!聯絡節度使,謀財害命?!」

  「父親,她用兒子的名義做出如此事來,就是您能容她,兒子也斷斷容不得了,如果這件事被人鬧出來,那兒子.......」賈璉的後半句愣是沒敢說出來,不過賈赦也明白,如果真有那一天,或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或許是父子二人一起相互照應著踏上奈何橋。

  「這事原是誰告訴你的?」伸手扶起了賈璉,賈赦歎了口氣,「你想怎麼做,把她休了?這怕是老太太那邊不同意啊。」

  「父親,這是珍大哥那邊暗示我查的。」賈璉頓了頓,低了低聲音,「這段時間,我總感覺珍大哥那邊似乎在做什麼,而且,那天他還明確告訴我他對老太太和二叔那邊,有意見,怕是用這個拉攏我們也說不定。」

  「那你覺得.......」賈赦皺了皺眉,為了自己安寧,忍辱縮了這麼多年,被暗暗嘲笑是馬棚將軍就算了,可那邊非得對自己兒子也這麼不依不饒?

  「兒子覺得,與其就這麼一直跟著二叔他們後面,還得防著明槍暗箭的,倒不如,直接把這個窗戶紙捅破了,珍大哥那邊也有心要劃清界限,那咱們這次也可以......」

  「你晚間的時候去看看珍兒那邊的意思再做計量。」

  這邊尤氏剛來書房,奉茶的小丫頭卻說大爺剛才和西府璉二爺出去了,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

  本來尤氏也沒打算多留,可桌子上那一摞書和宣紙卻引起了她的注意。本來,在她聽說,珍大爺帶著蓉哥兒、薔哥兒在跟著先生讀書寫字的時候,還覺得奇怪。畢竟在原著裡,別說讀書了,都沒見賈珍幹過多少正常人類能幹出來事兒,現在說是帶著子侄強身健體還能說得過去,可這請先生還讀書,實在不像是賈珍能幹出來的。

  隨手翻了翻,一張廢紙卻讓吳淑儀像是見了鬼,因為那上面寫著三個簡體的大字「明軒社」,後面還跟著一串歪歪扭扭的小字「浣得心意靜,歸園獨立軒」。

  呵,內心已經被天雷劈過的吳淑儀突然想起一句話,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反正就是,穿越一定能遇見老鄉。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看《紅樓夢》的時候,還是很喜歡賈母這個老太太的,可是現在再看,真心覺得這個老太太有點問題,其他的都還好,但是偏心這一點就很要命了,賈寶玉作為二房次子,再怎麼算,繼承也都是排在比較後面的,可按照老太太那態度,仿佛賈寶玉以後能襲爵,如果真的可以好好培養的話可能還有希望光宗耀祖。可是這老太太教養寶玉,我總感覺是把他當成孫女在養,賈璉他們雖然好色,可是辦事能力是有的,再看賈寶玉,全篇下來,除了和女孩子們嬉戲玩鬧之外,我真的沒看出來他做了什麼事,現在真的感覺他很不靠譜


☆、你就先住著吧,我管飯的

  「如果璉二弟已經想好了,那我這個做大哥的,一定盡力相助。」賈珍看了看賈璉,「不過,史氏老太太那一關,你打算如何處理?」

  「不過是看老太太是信我還是偏重於她了。」賈璉起身給賈珍行了個禮,「如果到時候兄弟無處可去,還求大哥收留一二。」

  「這個自然。」賈珍一把扶起賈璉,「在我面前不用多禮。」

  「老太太,老太太救我,老太太!」

  第二天,史氏剛梳洗完畢,就看見一臉淚痕的王熙鳳跑了進來,跪在她面前就哭了起來,「老太太,璉二爺說要休了我,還請老太太做主啊!」

  「豈有此理!」史氏話音未落就看見賈璉闖了進來,「虧你還是個大家子,禮義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就該你老子使勁捶你!」

  「琥珀,你去把他老子娘叫過來,我就不信在他老子面前他也這樣!」

  「鴛鴦,你去把二老爺和太太也叫過來,既然這混帳種子不嫌丟人,那就把所有人都叫過來看著!」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要不是玩笑,你就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看著所有人都來齊了,史氏端坐在上位,一邊安慰著還在垂淚的王熙鳳,一邊怒喝賈璉。

  「老太太,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那如今當著父親母親,當著二叔一家,孫兒再說一下也無妨,孫兒決定要休了王氏。」賈璉又行了個禮,「還請老祖宗容諒。」

  此言一出,賈赦沒什麼反應之外,大太太邢氏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反正她也早看這個兒媳婦不順眼。

  「璉兒,別瞎說,兩口子過日子,哪裡不會有拌嘴的?相互認個錯兒,什麼休不休,說出去讓別人看笑話。」賈政立刻放下茶杯,一臉嚴肅的看著賈璉。

  「璉兒,你二叔說的對啊,有什麼問題,說出來也好解決,有老太太、有你二叔,這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讓別人看了豈不笑話的,莫胡鬧了。」王氏太太也趕緊附和。

  「老太太,二叔,不知你們怎麼看謀財害命這一說?你們都讓我別胡鬧,可你們知不知道這王氏在饅頭庵裡做的事?」賈璉一邊說,一邊把謄抄的信遞了過去。

  「這......」賈政猶豫了片刻,「因為這個要休妻,璉兒,如果這種事傳出去,不僅王家臉上不好看,就連你也會被影響的啊,到時候別人不說鳳丫頭什麼,倒都說賈家做的不是,聽二叔一句話,讓鳳丫頭去佛堂思過吧,知錯了沒有下次就行。」說完還撚了撚鬍鬚。

  「你二叔說的有道理,不過是小門小戶家的,再說,他們自盡,怎麼能算到鳳丫頭頭上?我看啊,要不是他們父母嫌貧愛富的,怎麼會有這種事?」史氏聽了賈政的話,也點頭稱是,「璉兒,趕緊給鳳丫頭賠個不是,既然這次璉兒有錯在先,那我看,鳳丫頭也別去佛堂了,以後啊,好好過日子就行,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謝老祖宗做主。」史氏話音未落,王熙鳳早已在那裡長跪不起了,「打擾了老祖宗安靜,是我們的不是,還求老祖宗原諒我們不懂事。」

  「你!」看著眼前這你方唱罷我登場,賈璉心裡著實恨,他大概能猜得到老太太會包庇王熙鳳,也能猜到二叔那邊也會因為王氏太太和王子騰,幫著說好話,可也沒猜到他們會這麼輕描淡寫,這私下溝通節度使,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如果被誰抓住把柄,誰也說不好會鬧出什麼事,現在雖說元春成了貴妃,可這種事豈是後宮妃子能干預的?

  「你今天要是就這麼踏出這個門,我就不認你這個孫子!」看著賈璉起身就往外走,史氏憤怒的吼了一聲。

  不過顯然並沒有什麼用,賈璉還是置若罔聞的走出去了。

  「都是你養的好兒子!」看著賈璉就這麼拂了自己的意,史氏又把怒火發到了賈赦身上,「管不好自己,也管不好兒子,你遲早是要氣死我啊!」史氏邊發火,邊拿著手帕擦眼淚。

  「老祖宗,老祖宗別生氣了,璉二哥就是一時糊塗罷了,等他想明白了,會回來給老祖宗賠罪的,再說了,璉二哥都也是當了父親的人了,大伯哪裡還管的住?老祖宗要是因為這個氣壞了身子,那我們可怎麼辦。」寶玉一邊說,一邊滾到了史氏懷裡撒嬌。

  「我們寶玉說的是,你們還怪我偏疼他多一點,也就寶玉是真心疼我這個老婆子,那就等璉兒那個不孝種子回來了再算帳!」史氏一邊撫摸著寶玉,一邊給賈赦下令,「你那個不孝兒子什麼時候回來了,你再過來吧,我也不想看見你,你回去吧。」

  這邊這出鬧劇算是草草結束了,等賈赦到寧府的時候,正看見自己兒子正跟和賈珍喝茶。

  「父親因為兒子被訓斥,是兒子的不是,還請父親原諒。」賈璉看見賈赦來了,趕緊認錯。

  「罷了罷了,也不多你這一回。」賈赦擺了擺手,「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父親的話,兒子不打算回去了,既然老太太多疼王氏,我又何必回去現眼,回去還不是被王氏拿捏?」

  「行了行了,赦叔,璉二弟在我這裡你也不用擔心,又不會餓著他。」賈珍趕緊笑著讓座。

  「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當日你娘去的時候,留下的嫁妝裡有處宅子,地方雖然比不了府裡,但是要出去獨立門戶卻也是夠了的。」賈赦邊說變拿出了地契,「現在就交給你了,你娘在那邊,也會保佑你的。」

  「父親......」賈璉一時說不出其他話來。

  「好了,別說了,我忍了母親和二房一輩子就算了,總不能看著我兒子比我還慘吧。」賈赦笑了笑,「你也大了,以後找個機會和離了也行,你把她休了也行,我這邊就不管你了。老了老了,到最後,沒想到還是因為自己兒子忍不下去了,這也算是命了。」

  「那赦叔你不妨也搬出來唄,我這裡又不缺赦叔你的口糧。」賈珍笑著說。


☆、你從何處來?

  「大哥,我最近隱約聽說大嫂子一直病著?」這天,陪著賈珍讀完功課,賈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這張先生可曾去看過?」

  「說來也怪,蓉兒媳婦沒了的時候,正好祖宗現身那會,你大嫂子就犯了舊疾。」只要一提起祖宗,賈珍就得硬著頭皮編下去,「那時候我也沒怎麼注意,後來你嫂子還是這麼一直病著,聽蓉兒說,她不准請太醫,也不讓張先生過去診脈,這就怪了。」

  「對了,珍大哥,我聽說......」賈璉本來想再問一下尤氏的那兩個妹子,不過被進來的人打斷了。

  「大爺,奶奶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帶話的佩鳳看著眼前的大爺的確和之前不一樣了,雖然奇怪,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一來,她現在早把自己當成奶奶的陪侍了,二來,想到這位珍大爺之前的表現,佩鳳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挺好的。

  「佩鳳,你奶奶最近可還是不能起身?」隨著佩鳳往尤氏的小院子裡走,甄杭覺得自己真的很難裝下去,在別人面前也就算了,這尤氏......甄杭不敢再想下去了。

  「回爺的話,奶奶最近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前段時間還去書房裡找過爺呢,不過那個時候爺不在,奶奶也沒有多留。」佩鳳覺得自己這奶奶也挺可憐的,病了這麼久,爺不問不管的就算了,現在奶奶都快好了他還不知道,這是外面又有新人了,不知道是個什麼絕色?

  「就是這裡了,爺請進去吧。」佩鳳掀起簾子之後,並沒有隨身進去,而是站在了門口,「奶奶吩咐過的,說是要爺自己進去。」

  一句話基本上打破了甄杭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心理建設,他現在就想轉身就跑,不過鑒於自己現在是賈珍,眼前這個還是自己名義上的侍妾,要是自己跑了那多丟人!

  「妾給爺請安。」看見賈珍轉過了屏風,尤氏馬上行禮。

  「無妨,無妨。」比著賈珍說出來的話,他心裡的吐槽可豐富的多「我去,現在祖宗能不能顯個靈?要不讓賈珍過來附我身上都行啊,這賈珍之前是怎麼和尤氏交流的?我說點什麼好?你說這賈珍也是,沒事續什麼弦,還有那曹先生,怎麼也不好好描述一下他們怎麼相處的?曹先生,我現在怎麼辦?」

  看著眼前這賈珍愣愣的表情,尤氏暗笑了一下,繼續說:「聽說爺最近請了張先生來教書,妾身先恭喜爺了。」

  「恭喜?不用恭喜,總得給祖宗面子。」賈珍硬著頭皮接話。

  「妾身最近雖然病著,不過也多少聽見了爺最近在清理下人的話,既然爺都已經在削減下人了,那妾身沒有不跟隨的道理,這是名單。」尤氏邊說,邊拿過一個小盒子,「還請爺做主處理。」

  「哦哦。」賈珍應和著,心裡覺得如果只是來說下人的事兒的話,也算不上什麼要事,不過,這樣也好,不說別的,自己這邊還能應付。

  「妾身聽聞爺現在讓薔哥兒回府裡陪著蓉哥兒讀書了?」

  「嗯,有薔哥兒陪著,蓉兒也算有個照應,再說了,薔哥兒之前就是在這裡長大的,之前是因為奴才造謠生事才搬出去的,現在回來也算合理,總不能讓寧府的正派子孫流落出去。」賈珍繼續硬著頭皮胡謅。正派玄孫?甄杭自己並不清楚玄孫是什麼輩分,再說,他連賈薔是誰的孩子都不知道,不過是想著原著順口說罷了,這麼想著,他還琢磨是不是該給尤氏賠個不是。

  「是妾身忽略了。」尤氏站起來行禮賠罪。

  「無需無需,你我之間,哪裡需要這般客氣。」賈珍趕緊擺手。

  「你我之間?若是妾身沒有記錯,爺之前從來不這麼說。」尤氏笑著眯了眯眼。

  「糟糕!」賈珍暗叫不好,心想自己是不是哪裡露出破綻了。

  「不說這個了。」尤氏給賈珍奉了杯茶,「前幾日妾身去書房的時候,偶然看見爺的字,真的是愈發進益了,想來如果老爺看見了,也都會滿意的。」

  字?什麼字?賈珍突然想到自己陪著賈蓉那哥倆讀書的時候,有時候無聊,會在紙上寫寫畫畫的,不過那都是廢紙啊,過後都燒掉了的,尤氏這麼說什麼意思?

  「不知爺從哪裡來?」尤氏笑著看著賈珍。

  哪裡?賈珍剛想說從書房來,可總感覺哪裡不太對。

  「更不知爺是何時入的明軒社?」賈珍驚恐的看著笑眯眯的尤氏,她怎麼知道的明軒社?  

  「明軒社?什麼明軒社?」賈珍脫口而出之後又暗罵自己真傻,這不是明擺著被打臉麼,「不過是聽張先生講書的時候順手寫的。」

  「那句浣得心意靜,歸園獨立軒,也是爺從張先生講的?」尤氏起身走到一旁寫了兩個字遞給賈珍,「既然爺不說,那就允許我先說吧,不知爺可還認得這個?」

  接過那張紙,賈珍目瞪口呆,心裡一萬隻草泥馬狂奔而過掀起漫天黃土,因為那張紙上寫的是「牧規」。

  「這......」賈珍吃了半天驚之後,對著尤氏脫口而出,「社長!」


☆、我終於看見親人了

  賈珍的反應嚇了尤氏一跳,社長這個稱呼,真的是很久都沒有人叫過來。當時走火入魔般創立了漢服社,雖然在校園裡產生了一些影響,可不到一年,自己就因為要去實習先走了,至於後來漢服社成了什麼樣子,自己倒還真不清楚。

  這邊,賈珍冷靜下來之後,就徹底不顧忌自己現在的形象了,拉著尤氏絮絮叨叨的,一臉「我終於看到了老鄉,讓我說個夠」的表情,把這段時間沒說出來的話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那榮府那邊就沒有這麼和諧了。因為賈珍打亂了既定的進程,本來應該劃給榮府修園子的地,沒有劃過去,使得整個園子的走向就出現了很一些問題;然後又因為請來了張先生教書,從而導致賈蓉和賈薔沒有南下採買,也逐漸斷了他們和王熙鳳之間聯繫;最後,本應該督辦園子建造的賈璉,因為休妻不成住進了寧府,更是讓督造的人換成了賈政那邊的門客。沒有了賈家人的照看,這園子不僅沒有造得盡善盡美,也讓那些負責的人賺了個盆滿缽滿,更加重了榮府的財政負擔。

  賈政看著門客遞過來的費用單子,雖然被氣得直拍桌子,但是卻也無可奈何,在和王氏商量了之後,變賣了王氏嫁妝裡的幾處莊子,這更使得王氏對賈政有了看法。本來王氏就因為賈政十幾年來都只是一個員外郎心生不滿,雖然五品的官職能讓諸多寒門削尖了腦袋,可對於賈家來說,十幾年都不曾變過的五品,在這個放眼都是皇親國戚的京城,這個官職真的拿不出手,要說當今不如上皇看中舊族,王氏也不信,畢竟自己哥哥還一路高升呢。

  而此時的甯府,賈珍和尤氏卻在籌畫著另一件事。

  「你真的要這麼做?」聽完賈珍的話,尤氏皺著眉頭問。

  「怎麼,師姐是覺得哪裡不妥?」自打賈珍知道尤氏是自己同專業的學姐之後,這稱呼就這麼定下來了。

  「既然要分,那就分的湯清水利。」尤氏指了指西邊,「如果以後真的抄家,那還是與他們分支了的好,要不你先去戶部問一下。」

  「那還請師姐出面快把惜春妹妹請回來才行,她總在榮府,不僅不像回事,我還擔心史氏會做什麼,再說,我現在也不怕她回來之後沒人陪了。」賈珍笑了笑,「至於師姐,我也不用費勁折騰什麼了。」

  「你這段時間這麼大張旗鼓的宣揚,就是為了接惜春回來?」尤氏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不止。」賈珍搖搖頭,「我還打算給蓉兒續弦。」

  「先還了爵再說吧。」尤氏皺了皺眉,「免得別人說你這邊拿著龍禁尉宜人的名號騙人。」

  「不說這個,就是還爵也不容易啊。」賈珍歎了口氣。

  榮府這邊不惜淌著銀子修園子,而賈珍這邊卻已經擬好了奏章,只等著榮府那邊恭請元妃歸省的時候一同遞上去,給聖上留下甯榮兩府已經決裂的印象。

  得知了尤氏是自己的師姐之後,賈珍做起事來不僅沒有了後顧之憂,還有了可以討論請教的物件,這讓他覺得自己定能在這個世界當得了救世主。

  「珍大爺?珍大爺!」張先生的聲音把賈珍從神遊的狀態下拉了回來。

  看了看張先生那明顯不太好的臉色,賈珍趕緊賠罪,並主動要求背完三天的書才算了事。

  「大哥,你剛才想什麼呢?」張先生一走,賈璉就湊了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想哪家的姑娘呢,大哥你就說說唄?」

  「瞎說什麼呢!」賈珍一把拍掉了賈璉的手,「既然都說了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了,哪裡還有食言的理兒?你這幾天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噫!」賈璉滿臉的不信,「兄弟我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知道人性難移的道理,要是那麼容易回頭,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俗語典故了。」

  「書沒白讀哦,赦叔要是聽見了肯定高興啊。」賈珍挑了挑眉,「你這兩推按找個時間讓赦叔來一趟。」

  「什麼?」賈璉臉上的笑沒有了,「珍大哥你怎麼又要找我爹?跟他告狀啊。」

  「不不不,不告狀。」賈珍拍了拍賈璉的肩膀,「有要事相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大侄子,我跟你混了

  對賈蓉來說,雖然一開始賈珍就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的父親,可一來他沒理由信,二來,也怕這是自己父親的什麼新遊戲,直到現在,他才開始感覺到這個父親的不一樣。

  之前,父親只會帶著他花天酒地,可現在,父親會帶著他讀書寫字,之前,父親只會帶他去煙花柳巷,現在,父親會帶著他和赦叔祖一起去金石古玩的店裡淘古董,之前,父親帶著他在府裡養小倌兒玩丫鬟,現在,父親父親遣走了所有的小倌兒不說,整個府裡,小廝丫鬟也沒幾個了,大部分還都是做粗活兒的。

  如果說自己對父親沒有一點恨意,那也不對,捫心自問,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賈蓉自己弑父的心都有了,不然也不會去道觀,在拂去的面前哭個不停,可現在,看著這個父親,賈蓉自己還真恨不起來。

  這邊賈蓉按下決心要好好做人了,那邊的賈珍看著沒有熱氣的茶杯,心裡還在琢磨已經離開的賈赦。

  要說這賈赦,也挺乾脆俐落,怎麼就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務事,愣生生的廢了「馬棚將軍」呢,賈珍想不通。

  和賈赦聊完還爵的事,賈珍在心裡的嘀咕就沒停過,最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於還爵這事兒,賈赦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就同意了,這讓賈珍把提前準備好的說辭重新咽回了肚子裡不說,還愣了半天,以為自己聽錯了。

  「大侄子,我也不和你繞,這官兒啊,我是真的不想做,到時候不管是聖山收走了還是給老二了,都和我沒關係,我知道自己不是做官兒的料,也知道老太太那邊一直嫌棄我不好好當這個官兒,既然這樣,那我又何必再撐著。」剛聽到這話的時候,賈珍突然都懷疑是不是連賈赦都不是原裝的了,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到時候我也搬過來,那些丫頭我也不要了,你給我騰間大屋子---我看之前敬大哥讀書的那個屋子就不錯,又大還寬敞,收拾一下給我,我就在這裡和我那些古董寶貝過了,最好再看著璉兒娶個好媳婦,生個胖小子,哦,只要是能生小子,就是先納妾再扶正都行,我到時候就看看寶貝,逗逗孫子就夠了。」

  這話聽得賈珍的眉毛直跳,還沒把王熙鳳休了就已經想著讓自己兒子娶妻納妾抱小子了,也不怕到時候那老太太用家法揍你!

  更讓賈珍瞠目結舌的是,第二天,就有消息傳過來,說是西府大老爺遣散了他一半的姬妾,惹得老太太都罕見的給自己這個一直都嫌棄的大兒子送了幾件寶貝以示獎勵。第三天,賈珍又聽說他把剩下的那一半姬妾拿去換了好些金石古董,惹得那些丫鬟哭聲震天,聲音傳到大街上,不知道的還以為賈赦殯天了,驚得連送賈寶玉回來的北靜王府的長史官都趕緊進府問情況。第四天,賈赦又把自己的正房太太邢氏,送到了城外的庵裡清修,不管老太太怎麼又急又氣的問,不管老二一家怎麼虛情假意的勸,更不管邢氏哭的是多麼撕心裂肺,一直鬧到了太陽將近下山,還是把邢氏送了進去。

  看著賈赦那一百多個大箱子的時候,輪到賈珍目瞪口呆了。

  「赦叔,這都是你的?」賈珍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眼花。

  「嗯嗯。」賈赦看著那跟山一樣的箱子,樂得就像個過年拿到了巨額壓歲錢的熊孩子,「大侄子是不是很佩服我?」

  「佩服,佩服。」賈珍覺得自己突然知道了賈赦活了這麼多年,忍了這麼多年的意義在哪裡了。

  賈珍一邊指揮著府裡現在為數不多的小廝們趕緊搬進房裡,一邊拽著賈赦去吃飯了,因為,他實在不想聽賈赦叨叨他的那些寶貝,他現在只覺得賈赦是個活寶,那種從裡到外都寫著「土豪」的活寶,說的現代化一點,就是個人傻錢多的主兒。

  內院裡,尤氏聽說西府大老爺帶著山一樣的寶貝來常住了,一邊是感歎難怪原著裡賈赦會為了石呆子的那些孤扇打賈璉,一邊開始擔心賈赦的這些寶貝會不會惹來麻煩。

  而榮府裡就沒有這麼和平了,這幾天聽著大兒子院裡的動靜,看著大兒子搞出來的事,史氏早就躺在床上不說話了,只嫌丟人。而賈政手底下的清客們看著賈赦的院子空了,就鼓動賈政把大老爺院子裡現有的假山什麼的都搬到新園子裡,對於這個意見,榮府上下都同意了。至於賈赦,他現在不是天天在寧府裡看著自己的寶貝,就是出去買新的,哪裡還計較這個院子裡的花草樹木?

  很快,當今聖上那裡就收到了兩道奏章,一道是賈政上表,特請元妃省親;另一道是賈赦和賈珍聯名請求還爵。看完第二道,聖上第一時間就去面見太上皇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道歉了,真是不好意思,前兩天家裡的網線斷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村裡的網線是怎麼安裝的,也不知道熊孩子們是怎麼把牽過來的網線給拔了的,反正就是家裡斷了兩天的網,很是淒涼。


☆、你去陪著上皇養貓養花吧

  皇上匆匆跑進甯壽宮的時候,正看見上皇在笑嘻嘻的逗貓。看見皇帝進來了,上皇咳嗽了兩聲,把貓遞給了旁邊的小太監之後,恢復了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

  「父皇,剛才兒子接到甯榮兩府那邊遞來的摺子,奇怪的是,賈赦署名的是甯國府賈珍的那個,所以兒子特請父皇過目。」當今一邊說,一邊遞上了賈珍和賈政的摺子。

  「賈政那個,朕不看都知道。」上皇看了看賈政署名的那個摺子,「一定是求讓那個什麼元妃回府省親的吧,這事皇上你自己看著辦就行,別沒事總來煩朕。賈珍的這個,他這是搞什麼?」

  「還爵?」上皇仔細的看了看賈珍的摺子,「這確定是那混小子的?這鬧哪出?賈代化那老東西真顯靈了不成,朕記得當年那老東西打賈敬的時候,可真是下了死手的打。有效是有效,可這老東西前腳沒了,賈敬那小子後腳就去了道觀」

  看著上皇嘀嘀咕咕,思緒都快飛到三十年前了,皇上這邊趕緊開口,「兒子聽說,前段時間賈珍發賣了家裡大部分奴才,然後就請了神武將軍馮唐家的西席去給賈蓉和賈薔授課,當然,賈珍大部分時間也跟著聽。至於賈赦,前兩天還有消息說他送了正房去庵裡清修不說,還帶著他的古董寶貝和他兒子暫住了甯府那邊。據兒子看,賈赦賈珍應該是和榮府二房那邊鬧開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上皇又把摺子遞給了當今,「朕這裡,現在還缺個養貓養花的,皇帝你可記著趕緊把人給我找來,在朕這裡,用不著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幾乎在同一時間,甯府和榮府就收到了宮裡傳出來的消息。皇上准旨元妃元宵那天歸省,這個消息傳來,一直手忙腳亂的賈政,終於覺得自己可以揚眉吐氣了,一想到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在官場上低三下四的了,心裡就覺得這些年的苦沒白熬。而這些天來一直生氣易怒的史氏,臉上也總是帶著掩蓋不住的笑意,連帶著整個榮國府都喜氣洋洋的,就準備元宵那天迎接娘娘了。

  寧府那邊,當今也同意了賈赦和賈珍的還爵請求,但是,傳話的戴權也很明確的告訴賈珍,上皇那邊有意要賈蓉去給他養貓養花,讓賈珍趕緊找個吉日把孩子送進去,免得到時候再出什麼麻煩。

  「師姐,上皇,要蓉哥兒,進宮,他養貓。」賈珍一看見尤氏,就用手捂著臉半天沒抬起頭。

  「什麼?」尤氏皺著眉頭半天沒說其他的。

  「剛才大明宮老戴過來傳旨的時候告訴我的。」賈珍看著尤氏半天沒說話,繼續揉著臉,「當時蓉兒媳婦沒得時候,那個賈珍不是通過這個老戴給捐了個龍禁尉嘛,後來我這邊又讓蓉兒在過節的時候記得給他備份禮,可能,可能打動他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上皇怎麼突然有這個意思了?」

  「你還爵的事,准了吧?」尤氏看了看一直坐在自己對面揉臉的賈珍,「這怕是上皇和當今對你信不過,要拿點你的把柄在手裡才好呢,這怕是拖不得。不對!上皇的意思肯定不止這些。」

  「師姐的意思是?」聽見這話,賈珍猛地抬起了頭。

  「上皇怎麼可能只要蓉兒一個人進去?一定沒這麼簡單,你去和赦叔說一下,到時候再讓薔兒跟著一起進去,哪怕上皇不收下璉兄弟,有薔兒,至少也不會太糟。」尤氏叩了叩桌子。

  【晚間,書房】

  「父親,我沒意見的。」這是賈蓉。

  「叔父,你就放心吧,有我陪著蓉兄弟,別說養貓了,就是洗馬桶我也不介意。」這是賈薔。

  「我也要去?」一臉的問號,這是賈璉。

  「哦,我明白了。」聽完賈珍的話,賈赦撚著自己的鬍鬚點著頭。

  看著賈赦這不算是反應的反應,賈珍一時半會也沒看出來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要是上皇真的留了這臭小子養花兒,那也是他的福氣了,我沒意見。」賈赦終於放過了自己的鬍鬚,對著賈珍點了點頭。

  接著賈赦又看了看賈璉,「你是個做叔叔的,在宮裡沒人看著,可別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祖父的事!好好帶著蓉哥兒和薔哥兒做事!」

  「那就這麼說好了,三天后,赦叔和我,就帶著你們三個進宮面聖,辛苦你們了。」

  雖然賈珍的表情真的很真誠,可卻把賈赦和賈璉嚇著了,要不是因為現身的是自家祖宗,賈赦都有一種想請點真人和尚什麼做做法,去去邪氣,不然賈珍有時候的舉動還真怪嚇人的。

  三日後,甯壽宮裡,上皇本著來者不拒的原則,從賈璉,到賈蓉,連著賈薔,一起留下了。而此時,賈赦和賈珍還爵的消息,才傳到榮府那裡。


☆、一鍋粥了

  「胡鬧!」史氏捶著桌子吼,「出生入死才換來的爵位,就這麼還了?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祖宗!」

  「母親莫惱。」王氏一邊安慰著老太太,一邊趕緊支開了寶玉他們。

  「老太太不要為了不成器的子孫們氣壞了自己的身子。」王氏趕緊行禮,「既是他們要和我們斷了關係,那就憑他們斷了吧,您可還是榮國府的老封君,再說,宮裡的那位可是咱們榮府的人,也是您的親孫女,老太太還有哪裡不放心的?」

  「嗯,你去告訴政兒,憑他們是要還爵還是要怎麼,都隨他們去,他們要鬧,那就讓他們去,咱們過好咱們的。」

  【晚間】

  「你!真是婦人之見,你就不能多說一點?」很罕見的,賈政對王氏發了脾氣。

  「老爺有什麼話怎麼不直接去找老太太說?我一個後宅婦人的,哪裡能多嘴?大不了,你也學你那個不成器的兄長,把我送去清修好了!」看著賈政生氣,王氏也不怕。

  「你!」賈政氣的說不出話來。不過王氏說的也是真的,第一,讓賈政襲爵這話,不能讓王氏先說,得先讓老太太發話;第二,自己就是再煩,也真不能把王氏送出去,先不說元春現在成了貴妃,就是王子騰那邊也不好辦,誰讓王子騰現在官位比自己高太多呢。第三,既然他們都還了爵,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實現一下一直以來的小願望?

  天一亮,賈政不等先回復了史氏,就先去了寧府。

  聽到小廝說那邊二老爺過來,賈珍還覺得奇怪,怎麼自己還沒去找他,者不會又是來搞什麼么蛾子的吧,正要讓小廝回絕,卻看見賈政已經進來了。

  「二叔這是有多著急?不等我去請,就這麼進來了?」看見賈政這麼進來,賈珍是真的很不高興。

  「珍兒說笑了,你我叔侄之間,血緣至親,豈是一些小齷齪就能阻斷的?」

  「二叔說的也對,叔侄至親,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繞來繞去的也沒意思。」賈珍轉身就做到了上座。

  「......」看著賈珍連坐都不讓,賈政的臉色不太好了,可還是得說啊,不然自己這麼早來是圖什麼,「聽說大侄子和大哥最近一期上書說要還爵?不知是否有我這個做二叔的幫的上忙的?」

  我裡個去!!!!!!賈珍心裡此時跑過一千隻草泥馬,你就不能婉轉點?你要襲爵找你親娘啊,找我有用嗎,哦,你是不是還想當族長,那你去當啊,找我幹嘛!

  穩了穩臉上的表情,賈珍笑著開口,「二叔說的是,侄子這邊的族長也要還呢,不過不知道交給誰才對得起祖宗。可侄子也有個小請求,還請二叔允許你侄兒媳婦去榮府把迎春和惜春接回來才行,畢竟是自家孩子,總不接回來,落人話柄。」

  賈珍說完就招過一個小丫頭,讓她把話帶給尤氏。這一串動作看著賈政是目瞪口呆,不過他也沒多計較。畢竟,兩個丫頭罷了,哪裡比得上祖蔭和族長重要?好不容易能擺脫次子的位置了,別說是兩個丫頭,就是要其他的也給。

  【榮府】

  「給老太太請安。」略微看了看史氏,尤氏覺得這史氏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哪裡和藹可親了?看著自己就差沒把自己一口吞了。

  「胡鬧!珍兒胡鬧,你也不勸勸,到底是個沒嘴的葫蘆!」看著尤氏,史氏的火也蹭蹭的往上竄。

  「難怪鳳丫頭說你就會應了瞎賢良的名兒,老大哥辛苦了一輩子,就是被你們這倆糊塗東西給糟蹋沒了的,你說我這要是伸腿去了,怎麼見他們啊!」史氏捶著小炕桌,開始哭。

  「這......」看著王氏她們又是勸又是陪著擦淚的,旁邊一群丫鬟們也忙的腳不沾地的,尤氏心裡感覺有點搞笑。

  「老太太,我來請迎丫頭和惜春,是這邊二老爺也同意的。」看著史氏瞪著自己,尤氏慢慢往下說,「你也別說我助著誰,我倒是想像鳳丫頭這麼強勢呢,可一來我娘家不能給我撐腰,二來,我也得知道我是誰,那種為了錢搞手段的,我還怕晚上睡不著呢,這三來啊,你們說我是沒嘴的葫蘆,可我至少沒被休,那鳳丫頭倒是厲害,璉二爺現在肯理嗎?」

  看著史氏又要生氣,尤氏又道,「老太太,您也別生氣,赦叔和大爺還了爵,對你們來說,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嗎?二叔這下子又能襲爵、又能當族長的,多威風,您說是不是?」

  尤氏帶著迎春和惜春回去了,可史氏覺得尤氏剛才那話有道理啊,自己怎麼就沒想起來給政兒討個爵呢,再說,政兒好讀書,別人還說有祖父遺風,自己再舍著這張老臉求一求,想來也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要說這上皇,為什麼非得讓賈璉他們進宮來?其實也不全是為了掌握賈珍他們,能讓賈赦和賈珍聽話自然最好,關鍵是,上皇覺得自己太孤單了。

  宮裡除了太后,剩下的那些個各懷鬼胎的太妃們,上皇不想搭理,剩下的那些唯唯諾諾的太監們,更是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上皇更不想理。本來就是有點年紀的人了,可還沒個能說話的,上皇也憋屈,可他也不能隨便就找個人拉著就話家常,好歹也要注意身份。這三個人來了之後,上皇沒事就給他們講當年他們祖父、曾祖父們征戰沙場的故事,偶爾也在講講別的,這一來二去,上皇心情好了不少。

  這天,照例是上皇抱只貓坐在太師椅上,賈璉、賈薔、賈蓉三人一溜兒坐在小馬紮上,也是一人抱只貓,開始聽上皇想當年。可上皇剛講到一半,當今就過來了。

  讓賈璉抱著貓帶著侄子倆出去了,當今才把今天史氏進宮在皇后面前哭訴的事說了。

  「可你不都有主意了嗎?」上皇聽完自己兒子的話之後,習慣性打算擼一把懷裡的貓,歎了口氣作罷之後繼續說,「你小子是朕教出來的,你要是沒主意朕會不知道?賈存周的那個姑娘不都封妃了嗎?你還敢說你沒注意?」

  說完,還不忘瞪一眼當今,「現在當皇帝的是你!別有事沒事的來煩朕這裡,朕養貓可忙了!」


☆、寫戲和搬家

  自打進宮之後,他們除了養貓,就是聽上皇講當年,這讓賈璉覺得以後就是養一輩子貓都值了---不用管家,不用太多應酬,和貓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好多了。這天晚上,賈璉剛喂了貓,就看見賈蓉和賈薔進來找他。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賈薔最近聽著上皇講故事,心裡一動,就把上皇講的事寫成了戲,賈蓉看著覺得不錯,就讓賈璉這個做長輩的也看看,好歹賈璉也是個做叔叔的。

  本來賈璉是打算慢慢看的,可沒停下來,第二天他就頂著黑眼圈去給上皇喂貓了,還正好讓上皇看了個正著。

  然後,賈珍他們就得知,上皇看完賈薔寫的故事之後,立馬讓他帶著宮裡的伶人演出來,然後,整個宮裡的伶人都歸賈薔管了。後來在和尤氏說起這個事的時候,賈珍還吐槽賈薔沒投胎到他們的那個時代,不然肯定是一等一的導演。

  「大侄子,我可聽說我那二弟家的大姑娘要回來省親了。」這天,賈赦拉著賈珍繼續淘寶貝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怎麼?赦叔你想去看熱鬧啊。」賈珍仔細琢磨著一塊玉佩上的花紋,頭都不帶抬起來的。

  「誰想去湊這個熱鬧,我只是恍惚聽見了這個消息,再說了,他家的姑娘回來跟我有什麼關係?」賈赦一邊指揮著貼身小廝把剛才自己看上的書畫玉石都包起來,一邊繼續說,「關心貴妃還不如關心關心我家那個迎丫頭呢,萬一以後她嫁得好了,那我這張老臉上也有光啊。」

  「嘖。」賈珍一瞬間想起了原著上以後迎春以後嫁給了中山狼孫紹祖之後,一年不到就沒了,「赦叔,你現在開始給迎春妹子找婆家了?」如果賈赦真的挑了孫家,賈珍覺得自己說什麼也得攔著。

  「在看了,有難度啊。」賈赦撚撚鬍鬚,「就迎丫頭那秉性,我還怕她嫁過去被惡婆婆壞姑子欺負呢,所以啊,我現在只看那種沒爹沒娘,家裡人口不多的。」

  可還沒等賈珍鬆口氣,就聽見賈赦繼續說,「現在我就覺得孫家那小子不錯,他爹活著的時候我也認識,雖然他現在官職不高,可迎丫頭......」

  「赦叔,」賈珍馬上打斷了賈赦,「赦叔,你先聽我說,我可聽說孫家那小子性格不好,前兒還把張家小子打了呢,聽說打得還挺重。」

  張家是誰,反正也無所謂,賈珍隨口說著,只想儘快打消賈赦這個念頭。

  「年輕人嘛,打打架很正常的,你小的時候也沒少打架。」很明顯,賈赦沒當回事。

  「可我還聽說他好久之前調戲過李家沒出閣的姑娘!」賈珍急了,繼續胡謅,「聽說人家姑娘就是聽見街上熱鬧,悄悄掀個簾子角,被他看見了,就攔著人家不讓走,人家姑娘回去就要尋死。」

  「真的?」聽著賈珍越說越厲害,賈赦眯眼看了看他,「大侄子,你打哪裡聽說的?」

  「赦叔,你也知道我之前吃喝玩樂的,敗家的事兒哪個沒做過,有點不怎麼好的事我也會聽見點,現在我都覺得他不好,您還捨得讓迎妹子去受罪啊。」賈珍真是急了。

  「那我再看看。」賈赦皺了皺眉頭,「連你小子都覺得不好,可見這人是有問題。」

  聽著這話,賈珍在心裡直罵那真的賈珍之前到底是有多混帳,也在心裡吐槽點賈赦的不靠譜,可表面上還得做出一副心痛的樣子,「赦叔,之前那點破事就別說了,我知道錯了。」

  【榮府】

  「老太太辛苦了。」史氏一落轎,就看見王氏帶著探春她們,外帶一群跪著的丫鬟婆子們在等著。

  「是要道喜,咱們家的娘娘現在過得可是不錯。」史氏扶著王氏的手,「不過,更要給你老爺道喜,剛在宮裡,太后身邊的姑姑,悄悄告訴我的,那事兒啊,成了!」

  「真的?」王氏心裡一動。

  「可不是嘛,宣旨的公公,明天就來,快,趕緊吩咐下去好好準備香案!」史氏轉身就要招呼賴大家的。

  「哎喲,哪裡需要老祖宗親自動手,這事兒啊,交給我就好了。」一旁的王熙鳳趕緊說話。

  「可是真真委屈鳳丫頭了。」史氏又是高興又是生氣,「璉兒那孩子混帳,連他老子都混帳,唉,我以後要是伸腿去了,可怎麼見祖宗和老爺啊!我真是對不起他們啊!」說著眼淚就滾下來了。

  「不關老太太的事,是我沒福。」王熙鳳見狀趕緊勸。

  「是啊,老太太。」王氏也勸著,「現在就是小夫妻倆的鬧彆扭,璉兒又沒寫休書,族裡也沒個論說,過段時間就好了。現在還是老爺和貴妃的事兒要緊。」

  「是我糊塗了。」史氏一邊拍著王熙鳳的手,一邊說,「那還要鳳丫頭繼續張羅才是。」

  這邊,賈政也知道自己即將襲官的消息,再加上想到賈珍之前說的,更是樂得在看見賈寶玉的時候都沒能板的住臉。而王氏一想到過幾年自己的兒子也能襲官,等自己老了也能成為老封君,既不用擔心兒子,也不用擔心自己,更是高興地無以復加。

  【寧府】

  「大侄子,之前璉兒娘留下的那套宅子收拾好了,我找人算了,說是下個月初二是個好日子。」

  「赦叔,要我說,就別看吉日了,這兩天把東西收拾一下,儘快搬過去就行,橫豎我們現在也沒多少人。」

  「那也行,反正現在璉兒他們在宮裡,也就你我再加上你媳婦,迎丫頭和惜春丫頭。」

  「說起來,赦叔,我想給這倆丫頭換個名字。」


☆、沒有肥宅快樂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說起給迎春和惜春換名字,也不是賈珍心血來潮,他只是覺得既然都把人接回來了,再用榮府那邊的起名方式的話,一來,他覺得彆扭,二來,他只是純粹想從各種方面拉開與榮府的聯繫,哪怕是名字上的,還有就是,自己的師姐,如今的尤氏奶奶,她覺得帶著春字不好,也想要改。這幾個原因綜合一塊,就更讓賈珍覺得應該給這兩個姑娘改名。

  「改名字?」賈赦聽完擺擺手,「哎,不就是個名字嘛,你樂意改就改,我都帶著孩子在你這兒開夥吃飯了,這些小事兒你自己看著做就行。」

  「那行。」賈珍真的覺得賈赦這甩手掌櫃也真是當出新境界了,不過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煩,「赦叔,你跟著你這個大侄子,官位什麼的都不要了,後悔不?」

  「後悔?」賈赦歎了口氣,「大侄子,我說不後悔你相信嗎?」

  「可再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後悔的,我能襲官,不過是因為我是長子,可我真不是當官的料,其他人在背後怎麼說,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我能做什麼?我爹在世的時候,就多看老二兩眼,後來我爹沒了,家裡的事兒又都是老太太說了算,她非要帶著老二住在大院裡,我還能不明白嗎?可我又能說什麼。後來璉兒他娘沒了,老太太做主,有了邢氏,我除了繼續吃喝玩樂買丫鬟,還能幹什麼,再後來璉兒要娶親,我能說什麼,老二和王氏多說兩句,老太太什麼都依了。現在我沒了爵位,沒了官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真的放下了,才發現自己以前的顧慮都是多餘的。」

  賈珍還是第一次聽見賈赦說這麼多,之前他還覺得賈赦是個沒什麼主意的老糊塗,不過現在看看,糊塗的是自己才對。

  可還沒等他們討論出迎春和惜春的新名字,賈政那邊的人就過來了,為的還是族長的交接,一聽見這個賈珍就頭疼,一來,他之前真的不知道賈政還有這麼「執著」的時候,二來,交接的時候,還要當著族裡老人的面,他不太想和那些個老木頭打交道。可話是自己說的,族長也是自己不要的,想到這裡,賈珍揉揉臉,讓人進來。

  打發走了小廝,賈珍也沒有心情繼續和賈赦選名字了,最後,選名字這事理所應當的有給到了尤氏那裡,反正現在也是尤氏帶著迎春和惜春,她們的名字,就隨她們折騰吧,愛用什麼字就用什麼好了,還省得自己選好了字之後,這兩個姑娘不樂意用呢。

  第三天,賈珍和賈赦如約入了戶部,既然要分支,賈珍覺得既然要分,就應該先在官方的備案裡分了,徹底從官方那裡先掐滅自己以後可能會成為那被殃及的魚的隱患。

  戶部那邊負責處理的官員戶部劉侍郎安排的人,反正賈珍也不太熟,一切按照官方要求來就是,賈政的要求,賈珍也沒和他多囉嗦,最後,從官方的角度看,就是賈珍和賈赦被賈家大支給趕出去了。

  等賈珍他們剛回寧府到,就看見賈蓉和賈璉也騎著馬回來了。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上皇帶著人去巴蜀了,暫時也不用給他們喂貓了,所以就給他們放假了。至於賈薔,他現在忙著管理宮裡的那些伶人,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這不由得讓賈珍吐槽賈薔真有當導演的天賦,在原著裡,賈家的那些戲子,不就是歸賈薔在管嘛,結果還給自己找了個小冤家。想到這裡,賈珍覺得自己打亂了賈薔原本的愛情線,也不知道賈薔這會子的愛情在哪裡了,要是賈薔一不留神孤獨終老了,那豈不是自己的錯?

  不過賈珍的腦洞沒有機會開的再大一點了,一方面,他要讓賈璉他們帶著人開始往新宅子裡搬東西了,另一方面,他還要打起精神去對付那些老木頭們。

  實際情況比賈珍預想的要好一些,可能是之前的賈珍做的確實過火了點,也可能是因為沒有了賈代儒,那些老木頭們的戰鬥力就被削弱了,或者就是因為賈政的形象太過於正面,反正,在賈珍自己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情況下,他就被「剝奪」了族長的身份,被徹底「踢」了出去。

  莫名其妙就被順利「出局」的賈珍,就在大家歎息的目光中樂顛顛的回去收拾行李準備搬家了。

  三天后,賈珍請來了戴權,歸還了寧府,自己和賈赦帶著人去了新宅子。別說是當今不太明白,就連戴權,看著眼前這個除了那張臉,其他地方都不像賈珍的賈珍,旁敲側擊了半天,也沒弄明白賈珍唱的這是哪出戲。不過,到底是出於老交情的面子上,替賈珍松了一口氣。

  賈珍歡歡喜喜的住到了新宅子裡,也終於從心裡舒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他真的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太累了。想想之前,自己哪裡需要這麼費勁,自打來了這裡之後,不禁要強迫自己習慣這個世界,還得接受這個世界沒有肥宅快樂翅啃的事實,這也著實讓賈珍很鬱悶,沒有肥宅快樂翅啃的人生,總歸是不完整的啊,來了這麼久了,他真的是很想解解饞啊。


☆、突然出現的孩子

  在賈珍的設想下,分了支、搬了家,真的已經和榮府那邊拉開了聯繫,至少不會被連帶。更何況現在賈赦對他的金石古董一往情深,也不再出去瞎搞什麼扇子寶貝的,也沒理由會被賈赦牽扯什麼,再說,和賈赦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覺得也還挺好。再說賈薔,現在真成了「名導演」了,天天帶著戲班拍戲,誰見了不得稱呼一聲「賈總管」,雖然是個在這個時代不怎麼能上得了檯面的戲班總管,但是賈薔一來喜歡帶著人演戲,二來也算有個事做,賈珍也就由他去了。

  再說賈蓉,這孩子現在養貓養上了癮,又看見巴蜀之地有官員給上皇和當今上貢花貓,也看的更是心裡癢癢,可等到賈珍明白了花貓就是以後的國寶的時候,驚得半天沒緩過勁來,不過還好賈蓉喜歡歸喜歡,念叨歸念叨,平時也就是在宮裡的珍禽閣裡喂花貓,這讓賈珍暫時緩了口氣。再加上現在賈蓉也比之前開朗了很多,能說能笑能玩能鬧的,比著之前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就這麼大致看的話,也算是個正常孩子了。

  本來,在賈珍的設想裡,現在已經可以歲月靜好的養老了,唯一要做的,就是給賈蓉挑個好人家的姑娘續個弦,再怎麼說,秦氏是因為賈珍死的,也不能看著賈蓉小小年紀就成了個鰥夫,他現在把花貓當兒子,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二來要是可以的話,再給琝妹妹(惜春)找個人家,已經虧待自己胞妹這麼久了,總得彌補彌補不是?

  可是這天,賈珍正翻著詩經打算練個字兒的時候,卻被跑進來的來福嚇了一大跳。

  「大爺,大爺不好了,有個女人抱了個孩子,現在在門口哭著呢,大爺你快去看看吧,再晚一會,奴才怕看熱鬧的人多了就不好了!」

  還沒等賈珍走到門口,就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嗚嗚嗚嗚,我的命苦就算了,我認了,可這孩子不能跟著我受苦受罪啊,要是珍大爺肯認這個孩子,我就是一頭撞死了都是笑的啊,可憐了孩子這麼小,嗚嗚嗚嗚嗚......」

  這什麼情況?孩子?賈珍的?頂著一頭問號和黑線的賈珍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尤氏命人扶起那個女的進來了。

  「師姐,這......到底是?」事發突然,賈珍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此時那被雷焦了的心。

  「這個事兒我來處理就行,你先回去吧。」尤氏看了看那個哭的都快背過氣兒去的女人,「你出面的話,沒事兒也給編排出話來了。」

  之後,聽過銀蝶兒的轉述,賈珍聽到的故事是這個樣子的。

  兩年前,這個女人因為家鄉遭了災,便來寧府投奔已經當了賈珍貼身小廝的表兄弟,後來,小廝在賈珍面前推薦這個長得還算是標緻的妹妹,然後,經歷了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之後,這個女人就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沒多久,賈珍有了新寵,這個女人就被趕了出去,可被趕出去之後,這個女人卻發現自己懷孕了,本來打算自己撫養孩子,可是,現在孩子生了大病,所以只能來找賈珍。

  銀蝶兒的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賈珍就已經捏斷了兩支筆了,等他說完,賈珍才覺得自己的手是真的疼。可手再疼,都改變不了這個女人來認親的事實。可問題的關鍵是,不僅現在的賈珍已經不是之前的賈珍了,再者,就連寧府的那些小廝,也早被現在的賈珍趕了個乾淨,現在尋都沒地方尋不說,連個可以對峙的人都沒有。最關鍵的是,誰知道這女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誰能證明?如果是真的,那這個女人和孩子要怎麼處理?賈珍背了這個鍋,然後徹底收下盡心養活嗎?

  都沒敢深想,賈珍腦袋上的汗就流了下來,銀蝶兒看著眼前這個和之前徹底不一樣的主子爺,突然從心裡生出一種憐憫,覺得自己這爺其實還是挺可憐的。

  一時間,尤氏把排戲的賈薔、養花貓的賈蓉、養名貴花草的賈璉用各種理由招了回來,希望能從他們那裡找出點線索,如果這個女人說的都是假的,那交給官府就算了,如果是真的,也先找出證據來,然後再商量。

  紙包不住火,一時間,京城上下都知道了寧府之前的丫鬟現在帶著孩子來找賈珍,對於這個件事,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覺得賈珍被碰瓷了的,一時間,各種說法沸沸揚揚,就連當今都忍不住和上皇暗暗討論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賈珍的。


☆、名聲又臭了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儘管賈珍一直致力於洗白自己,可是,耐不住之前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於是,賈珍還是被打回了原型,大街上的人,又開始議論起了之前種種。

  「大侄子,這到底是不是你的種,你倒是說句話啊。」看著躺在床上裝死的賈珍,賈赦也耐不住自己的好奇。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我的。」賈珍從牙縫裡蹦出來的話,別說是其他人,就是賈赦聽了都不信。

  「大侄子,我又不是外人分,還能笑話你不成,就算是你的,你承認了,咱接回來養,不就是個沒名分的孩子嘛,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抬一下那個丫頭做姨娘可不是不可以啊,尤大妹妹不是容不下人的人,這樣一來,這孩子不就是庶子了嘛,咱們家裡孩子又不多,多一個的也不算啥,雖說現在沒了爵,可也不缺他這一口吃的,再說了,還能正好和琮兒一起養。」賈赦越說越起勁,就差沒有立刻替賈珍承認了這孩子。

  「萬一,這不是我的孩子呢。」賈珍眼都不睜哼哼,一方面真的是太心累,另一方面,他也實在不想看著賈赦眉飛色舞的替他安排這個還不知道該不該姓賈的孩子。賈珍越想越氣,恨不得立刻揪出之前的賈珍打一頓再說,正經太太姨娘姬妾的那麼多還不夠,偏偏還對一個連底細都不清楚的丫頭下手,有這麼饑渴的嗎?還是不是個人,還能不能管住自己?!

  這邊賈赦希望賈珍能給點反應,可賈珍卻哼哼唧唧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來。另一邊,尤氏也希望能從那個丫頭嘴裡聽出點什麼破綻來,可那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除了說自己是阿芳,曾經在大爺院裡掃地,剩下的就是哭,一直在哭,再加上孩子也是一個勁的嚎,兩個人沒個停歇,真是把尤氏哭的個心煩意亂恨不得直接丟出去。

  吩咐著人好好看著這個阿芳之後,尤氏揉著太陽穴去找賈珍,心裡也是恨那個真正的賈珍沒事找事,也是煩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時代,如果是現代社會,直接去搞個親子鑒定就什麼都明白了。現在,滴血認親什麼的,那東西是真的不靠譜,再說,萬一那孩子的血和現在這個賈珍的血真的融在一起了,那怎麼辦?按照這個時代的思維,那百口莫辯啊,到時候就真得乖乖承認了。

  在這種情況下,尤氏也顧不得什麼避諱了,直接就和賈赦賈珍坐在一起等賈璉他們回來。雖說賈珍和尤氏都從心裡不希望這個孩子是賈家的,但是賈赦卻恨不得趕緊承認了,尤氏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賈璉一直沒有兒子的緣故,以至於現在賈赦看見個孩子都想認。

  賈璉、賈薔和賈蓉走在回去的路上,耳邊傳來的不再是之前的那種李家納了妾張家生了胖小子王家的內宅又亂成了一鍋粥之類的閒言碎語,而是議論賈珍的這個所謂的「私生子」的各種說法。據傳到賈璉耳朵的零碎來看,大部分人都覺得這個孩子應該而且必須是賈珍的,畢竟賈珍之前的形象在那裡放著,雖說現在改邪歸正了,但之前都做了什麼事,誰也說不好。一時間,就連賈璉,都開始可憐這個堂兄了,不僅默默把這件事當成了經驗教訓,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別重蹈了這個覆轍,還順便感歎著自家兄弟辛苦這麼久,名聲卻比之前更臭了,真是世事無常。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榮府,相比賈赦的好奇,榮府上下卻是帶著看笑話的態度關注這件事的。賈政雖然也很想深入瞭解這件事情的始末,但卻到底還是秉著自己的身份,沒有多摻和,只是偶爾從史氏和自己門下的清客那裡瞭解一些。

  賈政秉持身份不肯多瞭解,可並不代表榮府其他人不多關注,一時間,從史氏到王熙鳳,都很關心這件事,並且,他們覺得這個孩子就是賈珍的孩子,賈珍現在不肯承認,無非是沒有什麼證據,等到證據確鑿的時候,就算賈珍不承認那也沒關係,哪怕他現在改邪歸正了,可污點就是污點,不是他不承認就可以裝作不存在的。

  主子們這個態度,奴才們也是學模學樣,沒幾天,所謂的賈珍生活作風的秘密就更被人翻了出來,而且大有越傳越廣之勢,不管是之前和兒媳婦秦氏還是和妻妹尤氏,幾乎又是一夜之前,更是傳得盡人皆知,就連一些茶館裡的說書先生,都把這些或真或假的傳聞編成了故事。

  這些事傳到賈珍耳朵裡,他已經很冷靜了,沒捏碎筆,沒摔了杯子,因為她實在是發不出什麼脾氣了,盛怒之下,早就心如死水了。


☆、爹,我想起來了

  雖然整個京城裡的大部分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但是,卻始終沒有人從賈珍他們住的宅子裡聽出點什麼一手消息來,就連宅子裡的廚娘在各色人的屢屢旁敲側擊下,都沒有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一時間,對於賈珍的沉默雖然有一小部分人覺得最後可能會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但是大部分人都覺得賈珍他們的這種態度已經很能說明情況下,霎時間,關於這件事的爭論更加激烈。

  對於外面紛紛揚揚的議論,賈珍充耳不聞,儘管他現在莫名堅信這孩子和自己無關,但是卻拿不出證據直接證明,另一邊,賈璉他們也在盡力回憶著之前的點點滴滴,只求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終於,在哭了三天之後,那個名叫小芳的丫鬟,可能是哭累了,開始纏著照顧她的小丫頭要求去見賈珍,對於這個要求,尤氏直截了當的拒絕了。與此同時,悄悄觀察這個小芳的銀蝶兒偷偷告訴尤氏說,這個小芳,似乎特別看重她隨身的那個小包袱,平時不管走到哪裡都拿著,比較可疑。更讓銀蝶兒好奇的是,她總覺得這個小芳好像很不對勁,不僅似乎不太能哄孩子,而且,就連給孩子換衣服都顯得笨手笨腳的,按說一個一歲多的孩子他娘,再怎麼不會照顧孩子,也不會顯得這麼生疏。

  又過了幾天,小芳也變得沉默,除了會在傍晚時候走出房門轉一圈,大部分時候都安靜的呆在房間裡,誰叫都不理。

  這天,尤氏突然讓賈蓉他們三個去審這個小芳,說是審問,其實也就是把小芳叫到外間,當著其他丫鬟婆子的面進行問話。

  經過辨認,賈蓉雖然可以證明這個小芳真的進過寧府,但是,有沒有掃過賈珍的院子就不能肯定了,畢竟兩年前自己的爹還是那麼風流不羈,院子裡的丫鬟小廝無數的,時間又過去了這麼久,對方又不是什麼經常刷存在感的丫鬟,想要真的認出來還是很有難度的。正在所有人都在糾結難為的時候,小芳卻從懷裡摸出一個玉龜來,經過幾個人的辨識,發現這枚玉龜的確是賈珍的,且不說賈珍的舊物賈蓉賈薔他們都能認出來,就是玉龜肚子上刻的那個「珍」字就足夠讓人辯駁不得,一時間,空氣裡死一般的寂靜中更是摻雜著沉重,賈璉他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匆匆讓丫鬟帶走了小芳,賈珍的臉色變得不太好,雖然直覺仍然讓他堅信他不相信這孩子與他有關,但是,這枚玉龜,卻讓他百口莫辯。哪怕可以對外解釋這個小芳手腳不乾淨,當差的時候偷過主子的東西,但是,孩子的問題卻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真是還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事情的發展遠比他想像的更糟,從金石店裡回來的賈赦帶來的消息購租再讓賈珍發作幾個回合,賈赦說他在回來的路上聽說那個小芳有賈珍玉龜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絕大部分人現在都相信這個丫鬟爬上過賈珍的床,也都相信這個孩子就是賈珍的種,可對於目前的賈珍來說,現在就是拿他下獄,他都不太可能有什麼反應。

  而在一邊暗自琢磨這件事情的賈蓉和賈薔卻突然想到了一點舊事,如果可以證明的話,那就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孩子的問題。

  想到這裡,賈蓉立刻拉上賈薔就去找賈珍,走到賈珍門口的時候,他一改之前的謙卑,直接推門就喊:「爹,我想起來了!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爹,我說了你可別打我

  伴隨著賈蓉推開門之後的平地一聲吼,賈珍激動地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不是因為賈蓉為自己著想,給自己找證據,而是覺得這孩子終於不再是塊木頭了,現在的賈蓉真的像個人了,自己對得起賈珍、對得起賈蓉、對得起賈家的祖宗了。

  可看著賈蓉吼了一聲之後就開始吞吞吐吐,賈珍又開始著急起來,這個熊孩子,怎麼說話只說一半?故意吊他爹的胃口還是怎麼回事?可已經在路上聽了賈蓉分析結果的賈薔,現在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很想替賈蓉說出來,可是,他不敢。

  「到底怎麼回事!」看著眼前這倆孩子都咬著嘴唇不說話,賈珍有點急了,「薔哥兒,你去把你赦大爺和璉二叔叫過來!」

  賈薔聽話的轉身出去叫人了,可看著賈薔一走,賈蓉的表情就變得更古怪了,比著剛才的吞吞吐吐,更多了一種好像是害怕和糾結的感覺,一直在往門的方面縮,好像下一秒就會立即奪門而出。

  沒太多時間,賈赦和賈璉就都來了,看著房間裡的人越來越多,賈蓉更是直往後退,還好他不知道尤氏也已經在屏風後面了,不然,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直接就跑了。

  等到賈赦、賈璉都坐好了,丫鬟奉茶之後也都退了出去,賈珍示意賈蓉繼續說,看著賈珍他們急切的目光,賈蓉咽了咽口水,慢慢騰騰的先說了一句:「爹,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我說了你別打我,璉二叔,一會我爹要是打我,你拉著點。」

  賈蓉的話直接逗樂了賈珍,在聽了賈珍的再三保證之後,賈蓉才肯繼續說自己想到的事情。

  「爹,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兩年前的時候......」

  可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賈珍打斷了:「你爹我之前所有的記憶都被賈家老祖宗帶走了,你說我還記不記得,有話就直接,這麼吞吞吐吐的像個什麼樣子!」

  「爹,是這樣的。」賈蓉一臉悲情的看著賈珍,「我突然想起來,兩年前,爹你根本就不允許丫鬟爬床。」

  「哎喲,大侄子,怎麼回事?兩年前你就開始清心寡欲了?沒看出來啊,等會,不對啊,你那會可花天酒地的我都想揍你的啊。」賈赦一臉想當年的表情,「那怎麼還......」

  「讓蓉兒繼續說,你還是個長輩呢,沒事插個什麼話。」聽到賈蓉說自己兩年前不允許丫鬟爬床,賈珍心裡莫名產生一種自豪。

  「我爹那會不允許丫鬟近身的原因,是我爹不知道在哪裡看的,說是,」賈蓉頓了頓,可看到賈珍的目光,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說是男風更有助於益壽延年,所以......」

  可憐賈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賈赦那驚天動地的笑聲和咳嗽聲給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跑,卻被賈薔一把拽住了,賈薔一邊拽著賈蓉,一邊看著賈珍,就怕賈珍一手丟過來點什麼,一旁的賈璉則是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然後馬上蹦起來給自己的老爹捶背順氣。屏風後面的尤氏,早就捂住自己的嘴沒讓自己笑出聲來,完了還慶倖自己早就打發走了隨行的丫鬟,不然,這讓賈珍的臉往哪兒擱?再說這個賈珍還是個冒名頂替的,豈不更是羞死個他?

  「大,大侄子,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還益壽延年?那你還不如跟著敬大哥去煉丹,那樣沒准還能飛升呢!」一邊的賈赦笑的喘不過氣卻還沒忘了打趣一下賈珍。

  一旁的賈珍整個人都傻在那裡了,他萬萬沒想到賈蓉的證據居然是這個,雖然這也算是可以側面證明一下,但是,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了那豈不是更沒面子?一時間,賈珍心裡跑過幾百萬隻的羊駝不說,還把那個真的賈珍從心裡拽出來用意念揍了個半死不活。

  「我,我怎麼記得?!沒印象了!」看著賈赦笑的咳嗽的厲害,賈珍都想連著賈赦也揍一頓了,在心裡打賈珍沒啥實際傷害,可他又不敢真的按著賈赦一頓揍,畢竟,賈赦也算是自己的盟友,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何必再互相傷害?

  好久之下,大家才都安靜下來,最後,賈蓉也提供了當年那幾個比較受寵的小廝的名字,最讓賈珍慶倖的是,這些小廝裡有兩個人居然沒被自己打發走。另一方面,賈珍也在準備反擊了,畢竟,作為賈珍,自己的名聲還是得搶救一下。


☆、報官

  第二天一早,還沒等著小芳繼續扯開嗓子哭,她就被小丫頭帶上了車。等被丫頭請下車的時候,看著衙門口的那一排小吏,和已經陸續趕來看熱鬧的閒人們,她有點傻眼。

  比起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小芳,府尹趙大人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個,本來好好的處理著那些個張家長李家短的雞毛蒜皮就夠折磨他的,現在還有這麼一檔子滿城皆知的事交到他手裡了,儘管這件事從理論上來說,一點都不難處理,可看著眼前一溜排開的賈珍賈蓉賈薔和一旁站著的賈赦和賈璉,他就一個勁兒的頭疼,心裡暗罵這賈珍沒事給他找事。

  之前,對於鬧得滿城風雨的賈珍的私生子的事,趙大人也是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瞭解的,畢竟按照之前趙大人和賈珍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這無非就是賈珍沒處理好這個丫頭鬧出來的醜聞,現在傳得這麼熱鬧,等過段時間熱度過去了也就任憑賈珍怎麼處理了,橫豎這事落不到自己身上,也樂得清靜自在的看個熱鬧調節一下,可現在,趙大人恨不得那個掃帚把賈珍一行打出去。可想歸想,既然這賈珍這麼熱熱鬧鬧的報官了,自己就得拿出個態度來處理,再說,他也不想得罪賈珍,雖說這賈珍現在一身白衣,可好歹也算是賈家的人,賈蓉賈薔現在也在上皇和當今那裡刷存在感,萬一處理的不好,賈蓉他們送自己小鞋怎麼辦,自己受點苦沒什麼,可自己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受點連累那一家子還活不活了?一想到這裡,趙大人的表情就更是糾結。

  到了升堂的時候,趙大人才看見門外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儘管那些小吏盡職盡責的把他們都攔在了外面,可怎奈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群逐漸有往門內蔓延的趨勢,小吏們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趙大人氣哼哼的瞪了賈珍一眼,卻看到賈珍也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更是心裡有氣沒出發。還是一旁的師爺咳嗽了一下,才讓趙大人收回了目光,可這邊剛示意升堂,早就準備好的賈蓉馬上就開始聲淚俱下的替自己那怎麼看都不著調的爹哭訴開來了。

  他這邊一哭訴,門外的閒人們更是熱鬧了,前面離得近的想聽的更清楚點,開始試著往前面擠,後面那些離得遠的、幾乎什麼都聽不清的,更是為了試圖讓自己聽得見,更是使勁的往前面擠,一時間,小吏都被擠得淹沒在了人群裡。

  見此情景,趙大人只得先盡力拍了兩下驚堂木,然後示意賈蓉繼續說,可賈蓉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提高了嗓門:「還請大人做主啊,小民的父親實在是被冤枉的啊!」這話一出,整個人群都安靜了,再也沒有人往前面擠,周圍嘀嘀咕咕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的都豎著耳朵聽接下來賈蓉會說什麼。

  聽著這話,趙大人的表情都要垮了,心裡嘀咕著,你還小民?你一個有事沒事在上皇和當今面前露臉的五品龍禁尉還小民?你爹還是被冤枉的?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爹的風流多情造孽敗家,連你媳婦你爹都能勾搭還有什麼是你爹他做不出的?得虧是你家祖宗看不下去了,不然,你爹再搞出點什麼來,你們賈家的名聲就更臭的厲害了。

  而一旁的小芳早就魂不附體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賈珍居然會報官,還會搞得這麼興師動眾的,她悄悄看了看周圍,並沒有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害怕和緊張早就變成了恐懼,一時間抖個不停。

  而這邊的賈蓉繼續喊:「還請大人明察,我父親之前是有不好,可赦大爺、璉二叔和薔兄弟都能為我父親作證,不僅是這個丫頭和我父親沒關係,就連這個孩子,更與賈家無關!」

  端坐在上面的趙大人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冷靜,「原告這麼說,可有證據呈上來?」

  「有的有的。」聽著趙大人這麼問,賈蓉更是點頭不止,「大人,不僅是我們,還有一些人也能作證。」這麼說著,賈蓉示意自己的小廝把找來的那兩個小廝帶了上來,不過,那兩個人卻是帶著斗笠遮著臉的。看到這樣的裝束,圍觀的人又開始嗡嗡議論個不停,他們一時都猜不出這是怎麼回事。

  「大人,如果大人好奇他們的身份,可以帶到後廳親自檢查審問,但是當著眾人的面,他們卻是不能露臉的,另外,還請大人允許我父親也回避。」看著趙大人一臉的問號,賈蓉繼續說,「畢竟我接下來說的事有點不太好,我要保護所有人的隱私。」

  毫無疑問,這些話是賈珍教賈蓉這麼說的,一來,賈珍實在接受不了大庭廣眾之下說自己當年和小廝這這那那,這實在是挑戰賈珍的承受底線,賈珍也覺得自己丟不起這人。二來,賈珍也不想讓全京城都認識和當年的賈珍搞上的小廝到底長什麼樣---不管怎麼說,丟的都是賈家的人。

  看著自己的父親都到後廳後面回避了,賈蓉才重新開口,「大人,這兩個人可以作證我接下來說的,畢竟已經過去太久,物證什麼的是沒有的,就算有,也不可能保存下來......」

  聽著賈蓉這麼絮絮叨叨個沒完,趙大人簡直想塞了他的嘴,然後告訴他,撿重點說!

  「當年,我父親重男風,根本不允許丫頭近身,這兩個小廝就是證據。」

  還沒等趙大人在心裡吐完這個槽,就被賈蓉的話雷了個外焦裡嫩,一時反應不到點子上。

  這個料確實夠猛,一時間,空氣裡安靜的只剩下了吸冷氣的聲音,而旁觀的人一個個也都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的耳朵剛才是不是出了問題。小吏們愣在那裡,圍觀的人也一個個呆在了原地。

  還沒等趙大人帶那兩個蒙臉小廝下去仔細問話,一旁的小芳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渾身顫抖個不停,說不出半個字。

  看到這個情況,趙大人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只得先讓人把這個丫頭帶了下去,再慢慢審問。

  這麼一來,賈珍私生子的嫌疑是洗清了,可和賈珍想的差不多,賈珍好男風的話題刮得更厲害了,說什麼的都有,一時間,賈珍更是閉門不出,天天窩在家裡抄《道德經》。

  【榮府裡】

  「真是個混帳東西!這點事都辦不好!」聽了馬道婆的話,王氏直接摔了杯子,「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

  「太太息怒。」馬道婆彎著身子賠罪,「誰知道賈珍能這麼拉的下臉來這一出呢,不過這麼一來,他的流言更是滿天飛了。」

  「流言?你見他怕過流言?!」王氏還是很生氣,「那你說這是怎麼處理!」

  「太太不要擔心,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馬道婆咧了咧嘴。

  【城東宅子】

  「父親,父親不好了。」賈蓉匆匆跑禁了賈珍的書房,「父親,我聽趙大人說,那個丫頭,昨天晚上啞巴了。」

  「啞巴了?」賈珍沒明白。

  「趙大人說本來已經那丫頭已經承認有人指使了,可死活不肯說背後的人是誰,然後昨天晚上,那丫頭突然就說不出話了,再加上那丫頭不識字,現在已經沒辦法了。」

  「算了算了。」賈珍擺擺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要是沒事了,就回宮裡喂花貓吧。」

  「好嘞!」

  看著賈蓉顛顛的跑了出去,賈珍心裡也樂了,這孩子,這樣總也算是脫胎換骨了,年輕人嘛,不趁著年輕樂呵樂呵,那多對不起自己。

  【榮府】

  「哎喲,賈家的臉可讓這混帳種子給丟光了啊!」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外面那些關於賈珍都想風言風語,史氏又開始捶著炕桌抹眼淚了。

  「老太太莫氣了,都已經分支了,他要怎麼鬧就要他鬧去,咱們這邊迎接娘娘省親是正理兒。」王氏可有可無的勸著,一想到自己女兒,她就笑的控制不住嘴角。

  「是我糊塗了,什麼都沒有迎接貴妃要緊。」

  在榮國府忙忙碌碌的迎接自家的貴妃娘娘的時候,賈蓉在喂貓之余回去跟賈珍說,因為這事,當今很不高興,而且,元春在宮裡就是個妃子,也不是什麼貴妃。可還沒等賈蓉說完,賈珍就拿一塊桂花糕堵住了賈蓉那喋喋不休的嘴。說起來,賈珍最近還真有點後悔自己之前的決定,現在的賈蓉是不會陰鬱和唯唯諾諾了,可現在他跟個話癆似的管不住自己的嘴,這也很讓賈珍鬱悶。


☆、終於清靜了?

  要說這賈蓉,也還真是小孩子心性,雖說一有空就在賈珍面前嘚嘚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可賈珍就算再不願聽,他咬咬牙也都忍了,沒辦法,誰讓榮府的元妃回來省親了呢。據說一大清早榮府那邊就排好隊候在外面了,那排場那架勢,雖然架設了隔擋,可並不妨礙那些聽到風聲的小門小戶的人家悄悄的看,不過,雖然榮府那邊的人前一晚上沒睡好覺,可那群人一直在門外等到一天色灰暗,太監們才拿著執事一排一排慢慢騰騰的走過來。可不管下人們怎麼傳榮府省親多麼排場,賈珍心裡也只是切了一聲,再怎麼說,按照原著裡的描述,這次省親可是基本上掏空了榮府的老底,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現在的賈珍還真看不上眼。

  賈薔一直掛念著宮裡的戲班,元宵節之前就已經回去指揮排練了,只等著元宵節的時候在宮裡給上皇好好演一齣戲。這也越來越讓賈珍覺得賈薔真是個天生的導演,他導的戲上皇愛看,太后愛看,就連當今,沒事的時候也會湊到上皇面前陪著看幾出,雖說這個年代裡,戲子上不得檯面,可賈薔這小子熱愛排戲,作為家長的賈珍也是盡力支持,二來,這小子又在上皇和當今面前這麼刷存在感,別人就是再多說幾句酸話,賈薔也就權當聽笑話了。

  賈璉也早被嘀嘀咕咕的賈赦叫到了一邊,雖然賈珍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不過,猜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無非是要他趕緊搞個休書,趕緊再娶一房,趕緊生個大胖小子。可話雖這麼說,一來賈珍現在也不是賈家的族長,出面除了能把仇恨值拉滿之外,其他一點忙都幫不上,二來,現在的族長是賈政,就他那個酸臭脾氣,怎麼能夠容忍賈璉休妻,而且,休的妻還是自己媳婦的娘家侄女?想到這裡,賈赦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只恨自己怎麼沒在分支之前把這是給搞定了,可一旁的賈珍只管自己看著他樂,暗想著這賈赦是現在過得舒坦了,可能早就把當時分支前的那些雞飛狗跳的事給忘光了。

  要說現在的賈赦,日子過得是真心舒坦,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小時候是被自己老爹揍著長大的,雖然無憂無慮,但是不算過得好,後來娶了璉兒他娘,雖然夫妻二人舉案齊眉的,很快也養了小子,按說小日子過得也算可以,但是史氏不喜歡這個媳婦,有事沒事也是鬧心的厲害,也不能算是過得好,再到後來媳婦沒了,老爹也沒了,雖然作為長子襲了爵,當了官,可是,自家母親一個勁的偏袒小兒子,外面的人有的沒的下些絆子,自己又不是個會玩心眼兒的,時間久了,落了個「馬棚將軍」的名號,沒得丟死個人。現在多好,吃喝玩樂沒人管,更不用看人臉色過活,除了沒孫子,其他都挺順心的---賈赦早把那個送到廟裡清修的邢氏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天,賈珍收拾了點禮品瓜果,帶著兩個貼身的小廝,出城去道觀裡看望賈敬,要說,這也有段時間沒過去了,賈珍一邊擔心賈敬會不會說他不孝,一邊又擔心榮府那邊會不會再給賈敬說點什麼,然後讓賈敬收拾他。

  結果剛到了道觀,就看見裡面的導師們在亂跑,大堂裡冒出來的黑煙嗆人的厲害,一時間賈珍還以為道觀被誰給燒了,結果走進了看見自己名義上的爹一臉灰黑的讓小道士們抬水救火,才知道這是賈敬煉丹的時候不小心把丹爐給炸了。

  賈珍一邊在心裡吐槽著賈敬不該煉丹,應該去製作□□,一邊也不露聲色的趕緊指揮著小廝抬水。等救下了火,正式給自己的爹行了禮,賈珍才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不讓賈蓉替自己來,每次過來,賈敬都用一種討債的眼神看著賈珍,雖然慢慢的賈珍也習慣了,可不喜歡總歸是不喜歡,看著賈敬的那種眼神,賈珍總覺得賈敬知道自己的兒子被掉包的事了,然後讓自己坦白。

  「我兒的私生子處理好了?」看著賈珍乖乖的站在自己面前行禮,賈敬不緊不慢的問。

  「父親開玩笑了,兒子,兒子只有蓉兒一個孩子,哪裡有什麼私生子。」賈珍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也是,外面的人都說我兒現在為了延年益壽都只要孌、童了,哪裡還看得上丫鬟,我煉丹這麼久都不知道,還是我兒見多識廣。」賈珍總覺得賈敬在諷刺自己。只得認命的替那個賈珍背了這鍋。

  「父親莫要聽外面人的胡言亂語,兒子已經改邪歸正,早都把丫鬟小廝都遣散了,現在哪裡還有那種興趣。」賈珍覺得這會自己笑的應該比哭都難看。

  「我兒大了,為父無力再管了,只是還是要好好給惜兒物色人家,也給蓉兒續個弦才是。」

  惜兒?賈珍一時間只覺得耳熟卻沒反應過來是誰,頓了頓才緩緩的說:「回父親的話,兒子已經和赦叔商量,給這兩個妹妹改了名字,惜妹妹就隨我的輩分改了賈琝,那邊迎春妹子改了賈琛。」

  「改了,就改了吧。」賈敬有點驚訝,歎了口氣,也明白這是執意要和榮府那邊劃清界限了,心裡也在暗暗擔憂,這賈珍這麼做,拉開了關係,萬一以後再發生點什麼意外的話要怎麼辦?沒了榮府的幫扶,就憑他這半壺水和賈赦那呆子,能成事嗎?不過轉念一想,兒孫自有兒孫福,憑他去鬧吧。不過看著他現在這個樣子,應該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雖然自己不想回寧府,可兒子終歸是自己的兒子,看著他鬧得不像話,自己心裡也不安,現在再怎麼鬧,也總比之前走雞逗狗強的多。

  本來是想偷個懶,清淨一下才來觀裡的賈珍,現在真是後悔的不行,賈敬真心不好對付,以後還是讓賈蓉來算了。在賈珍隨著伺候了一圈,卻被賈敬趕出來之後,賈珍是真心感受到了挫敗。

  可還沒等賈珍回去,在半路上,他就遇見了跑出來找他的賈蓉,看見賈蓉那著急的樣子,賈珍剛開始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可等賈蓉喘勻了氣,才知道原來是尤老娘來了,還帶著自己的那兩個女兒。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賈珍的嘴角一陣抽搐,轉身就要催馬往道觀的方向跑,看見自己父親猛地調轉了碼頭就跑,賈蓉也趕緊催馬跟上,一路跟到了道觀賈蓉才跟上了賈珍。

  此時,賈珍心裡的羊駝數量比當時聽見自己有私生子的時候還多,憑著自己心裡的羊駝沒命的跑,賈珍真是笑都笑不出來了,執意要在道觀裡住下來,誰說都沒用,就是不回去。

  賈珍回不回去,其實對賈敬影響不大,只要賈珍還按月撥款,哪怕賈珍業主在這裡煉丹炸爐,賈敬都不一定有意見,可又多了以為大爺加一個小爺,那些負責伺候的小道士們心裡就沒底了,伺候賈敬,好歹也是多年摸索出來的經驗了,可賈珍和賈蓉又沒在觀裡常住過,萬一伺候的不好了,自己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看著賈珍執意不肯回去,賈蓉也決定跟著自己父親就在道觀裡住下了,反正一個是自己祖父,一個是自己父親,都是一家人,權當加深感情了,這麼想著,也沒忘了傳達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外婆的意思「好久沒見女婿了,又聽說你們搬離了寧府,又怕叨擾你們,可不過來看看又說不過去,之前也都全仰仗著女婿,現在不過來認認門,哪個理兒也說不過去啊。」

  這話聽得賈珍一陣惡寒,更是堅定了尤老娘她們不走,自己就不回去的念頭,至於她們怎麼樣,全讓師姐照應好了,反正師姐是尤老娘名義上的女兒,該她出馬。這麼想著,賈珍更覺得自己更有理由在道觀住下去了。

  要說這賈珍死也不肯回去,有個理由他說不出口,可也不能忽視,再怎麼說,原著裡面也說了賈珍和尤二姐也有首尾,至於這個首尾到底到什麼程度了,現在這個賈珍不清楚,他也不想清楚,再說,那三姐是個好對付的?自己不能上趕著送人頭啊。萬一自己回去了,外面再風言風語的傳出點什麼怎麼辦,自己這好不容易漂白了的名聲經不起折騰。

  只是這麼想著,賈珍都覺得頭大,他就想過幾天清淨日子怎麼這麼難呢,真是天意弄人啊。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人生

  雖然賈珍堅定信心不回去,但是,沒過幾天,他還是含著眼淚帶著賈蓉老老實實回去了。他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去,倒不是因為尤老娘一天派個人來問候他,也不是因為賈赦總找人讓他回去,說是想談一下賈璉納妾的事兒,賈珍問納誰,賈璉沒說什麼,按照賈赦那意思,就從二姐三姐裡面挑一個,具體等到賈珍回來再說---這話一出,賈珍心裡又是上萬隻羊駝出來狂奔了,賈赦這是喝多了還是吃撐了,有這麼辦事的嗎!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賈珍自己有事沒事在賈敬煉丹的時候瞎摻和,在一天之內炸了兩個爐之後,賈敬實在受不了這個損失,就直接讓賈珍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賈珍也沒閑著,以那些花貓沒人養可能會被餓瘦的理由讓賈蓉回珍禽閣裡繼續砍竹子了。廢話,他可不想帶著賈蓉出現在尤家人面前,再說,他現在也不保證賈蓉看見了那姐妹兩個之後,會不會還是這麼缺根弦似的無欲無求,萬一再打開什麼開關怎麼辦?萬一再有什麼風言風語的傳出去怎麼辦?他賈珍的影子還沒直過來,經不起折騰不說,更不能再把賈蓉也搭進去。

  抱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蒼涼,賈珍心如死灰的回到宅子裡,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去正廳拜望尤老娘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二姐和三姐,不用想這是尤氏的主意,賈珍也因為這個暫時松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二姐和三姐正在尤氏給她們準備的房間裡面議論自己這個做姐夫的。

  「我可不信!姐姐,你真的相信他會痛改前非嗎?!」三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二姐,「你忘了他之前知怎麼對我們的了?如果不是母親非要過來,我就是死也不會再來見他!你想想,之前他把我們當什麼了?我們雖然小門小戶比不得他們有錢有勢,可我們也不是戲子粉頭,他給倆錢我們就得沒皮沒臉的奉承?!母親也是糊塗!」

  「妹妹,現在外面都在傳他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那私生子的事鬧得那麼大,不還是別人栽贓嫁禍?咱們既然來了,就陪著母親和大姐就行,何必再去鬧出來點什麼。」

  聽著二姐的話,尤三姐表面上心不在焉的敷衍著,可心裡卻盤算著自己的想法。

  「師姐,剛才真是謝了啊,對了,你知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走?」拜過了尤老娘,賈珍就去找尤氏打聽消息了,只盼著這母女三個下一刻就走。

  「看情況是要住一段時間了。」尤氏歎了口氣,「你別這麼看著我,她們好歹也算是我名義上的母親和妹妹,我又不能像咱們的那個時代那樣,看誰不順眼就直接趕走,你也多忍忍吧。」

  「這可真是考驗我啊,師姐。」賈珍一臉的痛不欲生,「我這才剛從私生子的議論中爬出來,外面還在傳我現在好龍陽呢,這就算了,要是這會再傳出點我和她們姐妹有點什麼,我還活不活了,真把這裡當遊戲了?要我通關打boss嗎?不是這麼玩的啊。」

  「那你就當是在玩遊戲吧,指不定這一關之後你就通關了呢。」尤氏一臉的哭笑不得,「你好歹也是新時代的青年吧,別這麼叫苦連天的。」

  「師姐,我累啊,新時代的青年也不是這麼玩的。」賈珍聽了尤氏的話更是直叫苦,「再說,我只是個新時代的宅男,闖關這事不是我的興趣愛好。」

  「哦,對了,你這段時間注意點。」尤氏臉上的笑突然沒有了,「這兩天我看三丫頭在和銀蝶兒她們打聽你的事,你凡事留個心。」

  「師姐,你要救我啊!」聽了這話,賈珍覺得自己還是回道觀裡繼續炸爐子算了。

  當然,回道觀裡是不可能的,賈珍只能揉揉臉,振作一下,面對即將到來的慘澹人生。可是,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個慘澹會來的這麼猝不及防。

  當天晚上,賈珍繼續待在書房裡繼續抄《道德經》,其實,他抄的道德經都已經磨禿了三支筆了,就連他隨身伺候的來喜和來福都覺得自家大爺可能真的要步太爺的後塵了。可是,還沒等他抄完第一章,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剛開始賈珍以為是平日裡來給他倒茶的小丫頭子,自然也就沒怎麼抬頭看,可餘光突然瞟到的一抹紅色讓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一身貼身紅衣卻不著外裙的尤三姐,斜坐在書房的矮榻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矮榻上的小炕桌上還放著酒壺,這情形讓賈珍心裡毛毛的,突然找回了多年前自己看恐怖片時候的感覺。

  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勉強擠出來一個尷尬的笑,「三妹妹這麼晚了不休息來我這裡幹什麼?」

  尤三姐真不覺得這賈珍真能改邪歸正,不管是大姐剛被續弦,自己跟著母親過來探望的時候,還是蓉哥兒媳婦秦氏沒了,自己陪著母親過來弔唁的時候,賈珍的一舉一動都給三姐她們帶來了直接深刻的負面影響,所以,聽著外面傳言賈珍洗心革面消息,三姐只覺得這是賈珍搞出來的新把戲。

  這邊三姐看著賈珍的反應一直沒琢磨出來他是真的還是裝的,另一邊,賈珍心裡暗罵著來喜來福這倆傻子不知道攔著人,明面上早就留著來福磨墨,卻讓來喜去請了尤氏和其他人過來。可能是來喜感到了賈珍的憤怒,喊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看著尤氏、二姐她們前前後後都過來了,賈珍心裡松了一口氣,暗說這樣總不會再出什麼傳言。

  在這之後,賈珍不管去哪裡,都死活拉著賈赦一起,也不管賈赦自己願不願意,反正除了晚上就寢,其他時間總是主子小廝七八個的,生怕自己落了單之後再被誰試探。

  要說這還真是賈珍自己想太多,三姐那邊真的只是想試探試探,三姐自己也清楚自己母親是什麼德行,為了能維持體面和富貴,不管是二姐還是自己,她都能捨棄。可作為女兒,三姐又不能直接說自己母親的不是,同樣的道理,現在的她改變不了外面可能會有的流言蜚語,更不能自己做主或者給二姐做主,所以,三姐覺得自己必須確定一下關於賈珍的傳言是真的改邪歸正還是他只是為了洗白名聲而想出來的糊弄人的東西。如果是真的,那倒也沒什麼,那如果是假的,那三姐就只能破著沒臉沒皮鬧一場來維護自己的清白。

  為了能讓尤老娘母女三個早日回去,賈珍在和尤氏商量之後,讓尤氏出面,告訴尤老娘自己每月肯出十兩銀子出來供養岳母。對於這個決定,尤老娘自然是歡天喜地的接受了,她屢次三番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來甯府,無非就是想多要點銀子,用來維護面子上的榮華,就算是用女兒的名節臉面來換,她也是願意的。而現在自己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自己的女兒們做什麼,賈珍就願意每個月出十兩銀子出來,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二姐和三姐對這件事,除了驚歎,也只剩下了暗自慶倖,雖然不知道賈珍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但是嗎,對於這個結果,大家還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對於賈珍之前的所作所為,二姐三姐那邊基本上也就不計較什麼了,只當賈珍是真的移了性子,換了脾氣了。

  看著尤老娘坐上車回去了,賈珍長舒一口氣,感覺這一關自己應該是過了。


☆、又背鍋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尤老娘母女三個,賈珍真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可他輕鬆了,賈赦那邊卻天天在他面前叨叨尤老娘的那兩個女兒,在賈赦的想像中,反正都是一家人嘛,尤老娘也算是自己這個大侄子的岳母了,自己的兒子再娶了尤家的女兒,那也是親上加親嘛,有什麼不行的?可每次他剛一開個頭,賈珍那邊就跟貓被踩了尾巴似的直炸毛,結果賈赦想給兒子再娶的念頭也就只能先歇著了。

  這天,賈珍正閑著發慌的時候,門房那邊的人過來說,榮府那邊的王氏太太帶著王熙鳳過來了,還沒等賈珍出去看明白情況,王氏就帶著王熙鳳氣勢洶洶的快步走了過來,這一幕給賈珍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虧和賈政是一家子,都是這麼直接闖進來,真是沒辦法。

  要說這王氏,對王熙鳳那也是有意見的,剛開始的時候,也算是老天幫忙,大房那邊長子沒得早,賈珠那會又比賈璉年長幾歲,為了不讓後宅管理權旁落,王氏在賈珠的婚事上也是費了一番勁的,本來是想讓賈珠娶了自家的這個侄女,可怎奈賈政出面做主了賈珠的婚事,這也就成了王氏一直看李氏不順眼的癥結所在。不過有失也有得,再加上賈赦那會不怎麼管,結果史氏出面,賈璉這才娶了王熙鳳,後來沒過幾年賈珠沒了,李氏因為寡婦的身份不能出面管事,這一切才遂了王氏的心意---後宅的權利至少還在她們王家人的手裡牢牢把持著。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這王熙鳳居然這麼不給力,後宅的那點事可以人為,但是,生孩子的事就得聽天命了,這王熙鳳一直沒兒子,又和史氏走得太近,慢慢的,王氏就不怎麼喜歡這個侄女了。可不喜歡歸不喜歡,這王熙鳳好歹也是王家的人,這賈璉二話不說就要休妻,雖說沒成功,可這直接搬到了賈珍的宅子裡,在外人看來,這和休妻也就是個有名和沒名的區別,現在又聽下人說賈璉打算娶尤氏的繼母帶來的女兒做外室,自然就趕緊上門興師問罪了。

  「你們真是當我們王家沒人了?停妻再娶,這是哪門子的規矩!」一看到賈珍,王氏氣不打一處來。要說之前,那也還好,就算是聽說了他和秦氏的那檔子事,王氏也只是覺得那是他們寧府的醜,和自己無關。可自打賈珍和榮府分了支,族長的位置讓給了賈政之後,賈政自然是當得過癮,可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好做的,該花的錢只有更多,本來因為元妃省親,榮府的財政就已經很緊張了,再加上族裡那些窮家有事沒事再求點什麼,一家一點,加起來的總數也不少了,為此,王氏也沒少貼補,可她越往裡貼錢,就越咽不下這口氣,不能直接罵賈政昏了頭,就只能更生賈珍的氣。

  「太太,您這話怎麼說,我可沒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至於停妻再娶,又是哪裡的事,還請太太明說。」雖然賈珍不怎麼待見王氏,可至少表面的禮數還是沒差的。

  「你還好意思說!現在外面都傳開了,說是璉兒那個混帳種子要娶了你媳婦的妹妹,你還說這不是你的主意?王家現在不是沒人,再說,你現在也沒爵位了,就憑蓉哥兒薔哥兒演戲喂貓的,上得了什麼檯面!」一看賈珍不承認,王氏更是生氣,旁邊王熙鳳見了,也不說勸著王氏,反倒是放開嗓子開始嚎,賈珍的腦海裡突然就蹦出一行字「酸鳳姐大鬧甯國府」。

  「太太,你這話就錯了,璉兒要娶誰要休誰是我說了能算的?再說,赦叔還活著呢,哪裡輪得到我來干涉璉兒的事兒?你說這話,是把璉兒當成傻子還是把赦叔當死了的?再說,你哪只眼睛看見璉兒娶了人?」賈珍也生氣了,轉頭就吩咐來喜去把赦大爺請過來。

  聽見丫鬟稟報說王氏帶著王熙鳳來了,尤氏也趕緊出來,王熙鳳一看見尤氏也過來了,直接就撲到尤氏身,上準備放聲大哭。可沒等她擠出眼淚,賈珍一把就把尤氏拉到了自己身邊,見自己撲了個空,瞪著兩隻通紅的眼睛看著賈珍。

  「你也是個沒長進的!就憑著珍兒這糊塗東西鬧吧!」王氏馬上對著尤氏開火,「甯府的名聲壞成這個樣子,也有你的責任!不說保住祖蔭給祖宗掙臉面,還任由著一大家子人胡鬧,你不要賈家的臉,連著你尤家的臉也不要了?放著好好的妹妹不要,你們尤家的女兒就這麼不值錢?上趕著送給人家做小做妾?當初你爹活著的時候就是這麼教育的?你繼母是個糊塗的,你也是個沒腦子的?」

  好傢伙,這賈璉還沒偷娶二姐就這陣勢了,要真是任由賈赦做主了,那現在榮府的人都得過來拆房子了吧。不過看著王氏這姑侄倆潑婦似的又哭又鬧,尤氏也實在不想說什麼,只是心裡暗暗嘖聲,她之前只在書裡看過王熙鳳撒潑的時候有多不要形象,沒想到這一家人還真是整整齊齊的,王氏能比王熙鳳更不顧形象。

  尤氏站在賈珍身邊冷眼看著,一旁的賈赦也晃晃悠悠過來了,一看見賈赦過來了,王熙鳳哭的更厲害了,抽抽噎噎的邊哭還邊嚎自己的父母不在這裡,自己受欺負也沒個人做主。

  「老二媳婦,老二現在出了學政沒?要是還沒走,明兒我就帶著璉兒過去,在族裡老人面前大家做個證,這種不知禮的媳婦,不要也罷。」就連賈珍也沒料到賈赦來了之後能這麼冷靜的說出這種話,可更驚人的話還在後面。

  「你們也知道,當時璉兒定親的時候,我因為璉兒他娘的事,沒怎麼管,就憑著老太太和你這個做嬸娘訂下來了,現在看來,是我當時錯了,早知道這樣,這門親事不做也罷。」

  「大爺!」王熙鳳抹著眼淚就要行禮,卻被賈赦攔住了。

  「你也打住吧,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之前也都讓璉兒讓著你,再說,我也受不了你的禮,你們王家現在也呼風喚雨的,不是我這種白衣小民能高攀的。」賈珍聽著這話,不由得看著尤氏,就差沒悄悄討論現在這賈赦是不是也是和他們一樣換了內芯了。

  「賈珍,你可真是好算計!」看著王氏還是怒氣衝衝的看著自己,賈珍覺得自己真的冤得慌,自己做了什麼了嗎,怎麼什麼事都是自己出來背鍋呢,還有沒有天理了?

  「太太,還請太太做主!」一旁的王熙鳳早就不敢再繼續嚎,只能暗暗拉住王氏的衣袖。

  「賈赦,我敬你是老爺的大哥,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老太太那邊不同意,你還能讓你兒子休妻嗎?你就不怕天下人指著你罵你不孝?」王氏也沒有了剛開始的尊重,對著賈赦就是罵。

  「我以前就是因為太孝順,才會被天下人指著罵,老二媳婦,我裝傻是裝傻,可你也別真當我就是個傻的,前些年要不是因為老太太,你覺得我會那麼容易就讓你們占了主院?」賈赦看了看王氏,語氣都沒波動的繼續開口說,「再怎麼說,榮府長房長子是我,襲爵的人也是我,如果不是老太太拿孝道壓制我,我一個一等將軍,再怎麼落魄也不會帶著一大家子擠在偏院。你們背著老太太做的那點事我也都知道,要是鬧出來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這大概是賈珍來這裡之後,第一次見賈赦這麼冷靜的說了這麼一大段話,不由得對這個大叔是肅然起敬。

  「赦叔,你真要帶著璉兄弟過去休了王熙鳳啊。」看著王氏面色慘白的帶著王熙鳳離開了,賈珍才開口說話。

  「是啊,這種兒媳婦,不休留著幹嘛?不僅要休,我還要把我孫女搶過來,好好的孩子,要是讓王家的女兒養,那不還養壞了?」賈赦說的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至於第二天,賈赦是如何帶著賈璉回去的,賈珍不知道,據說當時史氏當時氣得直接拿著茶盅往賈赦頭上砸,王熙鳳哭暈過去好幾次,賈政更是頂著一張被氣白的臉被噎的無話可說。當然,這些都是跟著賈赦的小廝傳出來的,真不真實賈珍不知道,最真實的還是最後的結果,賈璉終於休了王熙鳳,至於平兒,因為大姐兒還小,被賈璉留下來照顧大姐兒了,沒有跟著王熙鳳回去。

  這個話題一杯討論起來,榮府那邊以老太太需要調養為由直接就緊閉大門,謝絕了一切來訪拜帖,至於賈珍那邊,他才不在乎這些,反正對他來說,流言就流言吧,橫豎他自己的流言都沒消停過,再加上賈赦賈璉的那更是無所謂。


☆、前往黑山頭1

  賈璉處理好休妻的事兒之後,就馬上回去養花兒了,留著平兒帶著大姐兒住到了尤氏的小院子裡,這樣一來,尤氏又多了一項關心大姐兒的每日必修課,雖然尤氏本身不怎麼喜歡小孩子,但是一來不需要她一天十二個時辰守著,二來不需要她幫忙餵飯換衣什麼的的,最多也就是每天多來兩次看看,對此,尤氏也沒什麼意見。

  這樣一來,就只剩前院裡賈珍和賈赦天天大眼看小眼,沒熬幾天,賈珍就讓人收拾好行李,準備好馬車,說是要去黑山頭看看。可能是因為賈珍之前還爵的時候還到了當今的心坎上,所以當今一高興,只收了他的爵位和寧府,其他的產業不僅沒要,還額外多給了一筆錢讓他再多置辦點其他產業---這頗讓賈珍有一種宋太祖杯酒釋兵權,讓手下的武將謝官回家廣置良田美姬的感覺。可這高興勁還沒過去,就遇到了私生子事件和尤老娘的事,等到好不容易清淨了,賈珍卻又想起烏進孝來,記得當時讀書的時候就感覺烏進孝沒少吃回扣,所以,他和尤氏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和賈赦直奔黑山頭,想要看看這些年烏進孝作為莊子上的總負責人,到底誆騙了多少。走之前,賈珍還和尤氏打好招呼,要在他們出發十天后另外再讓來喜多帶點人過去。

  要說這莊子,離的還真是遠,也難怪不管是甯府還是榮府,都沒個人願意去看看實際情況。前兩天還好,賈珍和賈赦呆在馬車裡嘮嘮嗑,看看風景的,要麼就直接倒頭睡,還算是可以接受,但到了第四天,賈赦就已經吃不消了。

  「大侄子,還沒到啊。」賈赦倚在馬車裡,看著有點懨懨的,「我這大半輩子了,從來沒有坐過這麼久的馬車,真的,我都感覺我能去見我爹了。」

  別說是賈赦,就連賈珍,也都快崩潰了,在他的記憶裡,最多的一次,他坐過三十幾個小時的硬座,最後下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著的,現在坐了多久了?賈珍都不想算。

  「應該快了吧,赦叔,你現在別和我說話,我有點不舒服。」賈赦扭頭看了看賈珍,確實,賈珍那臉色白的都快綠了,這讓賈赦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之後,身子一歪就睡了。

  賈珍真的有點後悔了,他剛開始以為就算是路遠,把馬車收拾的舒服點也就夠了,再難熬能比在火車上難熬?現在,他真的覺得是自己太天真,當年在火車上,可是有手機的,可以刷劇,可以看小說,可以跟別人吐槽啊,現在就只能自己硬扛著了,手邊的山野怪談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一排排的字這個時候看著真的是更眼花了,也真不知道祖宗們當年是出於什麼考慮要了那邊的莊子的,離得這麼遠,想要實地考察都跟要了命似的。

  終於,在第六天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那個村子,下了馬車之後,賈珍感覺自己又要飄起來了,不過總比身邊那個下了馬車就犯暈,非得讓小廝扶著才能走路線的賈赦來說,已經還算是好了。

  賈珍這次來的時候沒有提前派人來通知,所以,他們主僕四個人走進村子裡的時候,引起了格外的轟動,單是看他們的衣著裝飾,就足夠引起莊子裡的人圍觀議論的了,也早有人去通知烏進孝了,說是有看著很氣派的老爺過來了。

  剛聽見有村民來通知的時候,烏進孝只以為是寧府裡面的管家或者是體面一點的奴才們來了,所以,在他急急忙忙趕過去卻看到賈珍的時候,他還覺得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甯府的大爺怎麼會屈尊降貴的來這種地方?

  本來,賈珍也不認得烏進孝長什麼樣,但是,在他看到一個衣著和其他圍觀過來的村民不一樣的人的時候,他也就不在乎認識不認識的了。

  「哎喲,我的大爺啊,您怎麼親自來這裡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們準備準備,這種窮鄉僻壤的,哪裡是大爺您這樣的人來的地方,要是有什麼事,您直接派人就行了,直接過來,可太折煞我們了。」在看清來人確實是賈珍之後,烏進孝雖然一時間也沒琢磨出賈珍為什麼會來這裡,可受傷的動作卻沒停,一邊搶著上去扶著賈珍,一邊趕緊吩咐人去收拾出兩件乾淨屋子來,又忙著讓自己的兒媳婦去準備乾淨的吃食來,那真是手忙腳亂的不行。

  「我們只是隨便來看看,不用這麼大陣仗。」雖然賈珍這麼說,可烏進孝心裡卻一直在打鼓,不知道賈珍打的是什麼主意,也不敢怠慢這位祖宗。

  也不知道這烏進孝是真的因為管著這些莊子攢著了錢,還是他真的是這片莊子裡的老大,就連賈珍看著烏進孝那鶴立雞群的房子的時候,心裡都在嘀咕。不過賈珍也不像現在就挑明自己的來意,再加上也著實需要休息,所以,看著烏進孝家那明顯高人一等瓦房和院子的時候,也沒說什麼。

  「爹,爹,這真的是寧府裡的珍大爺?他旁邊那個是榮府的大老爺?他好好的不在城裡呆著,跑到這裡做什麼,別是聽說了什麼了吧!」安頓好賈珍一行之後,烏進孝的兒子拉著烏進孝問個不停。

  「不是寧府的珍大爺和榮府的赦老爺還能是誰!我跟你說,你趕緊去叫你二叔過來,這赦老爺來了,他不能不過來,吩咐下去,讓村裡人嘴裡嚴一點,別什麼都往外說。」烏進孝擰著眉頭吩咐著自己的那幾個子孫,「這幾天都給我伺候好了!」

  到了晚飯的時候,烏進孝恭恭敬敬的來請賈赦和賈珍,就連跟著他們過來的那兩個小廝,也早被烏進孝的兒子們請到了請一間屋子裡極盡款待。可看著飯桌旁邊站著的那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賈珍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來伺候老爺們的,我們這裡窮,丫頭們也比不上城裡的,更比不上老爺們府裡經常伺候的,老爺們別計較就是她們的福氣了。」烏進孝一張老臉笑的像個開敗的菊花。

  仔細看了看那幾個丫頭,說實話,賈珍覺得如果沒有她們,自己還是很有胃口吃點東西的。倒不是嫌棄她們不好看什麼的,就是那幾個丫頭畏畏縮縮的站著,有一個說是笑的可看著就像哭了一樣,真的是讓賈珍很不舒服。

  擺擺手,示意那些丫頭們都出去,賈珍才和賈赦坐下來吃飯,並且明確告訴烏進孝,以後別再找丫頭們過來了,烏進孝雖然不明就裡,卻還是答應了。

  吃過晚飯,賈珍閉著眼睛躺著休息,卻聽見外面嘀嘀咕咕的。

  「大哥,那兩個跟著來的小廝,一口酒都沒喝,我叫過來的丫頭他們也沒要,再說,這些人都是來幹什麼的啊,別是聽見了什麼吧?」

  「唉,我剛才還看見就連伺候這倆爺吃飯的丫頭也出來了,大哥,你說是不是他們嫌棄咱們這裡的丫頭不好看啊,我覺得三丫算是村裡最好看的丫頭了,你說等他們走了,我去討三丫做妾行不?反正咱家裡有錢,不怕她爹不答應。」

  「要我說,就是爹太膽小,京城裡不都說這賈家不行了?之前不是還都在說賈珍都還了爵了?現在他都是平頭百姓了,咱們還怕他們幹嘛?要不我找幾個人......」

  「大膽!要是讓爹聽見了,又該打你了,你也是在京城裡混過的,就沒聽說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要是死在咱們這裡,追究下來怎麼辦,不是說宮裡還有娘娘的?他們可都是一家人!」

  「可也有人說他們分支了啊。」

  「閉嘴!你要是再胡說我就告訴爹。」

  ......

  之後的幾天,賈珍大部分時間都在在村裡轉悠,雖然沒有能和人搭上話,但是,也和他想的差不多。第七天的時候,他告訴烏進孝過兩天會回去,然後,賈珍就看到了烏進孝頓時就放鬆了的表情。

  吃過了晚飯,賈珍覺得自己也到了要挑開窗戶紙的時候了,就把烏進孝把東西準備一下。

  「哎喲,哪裡還需要爺說這些事,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爺明天一早走得時候我這邊直接派人跟著趕車就是了。」烏進孝笑的很燦爛。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賈珍頓了頓,「我的意思是,你把這幾年來所有該給我但是還沒有給我的東西都準備一下,比如少交的錢糧銀米之類的,還有虛報瞞報的那些東西,都列個單,就算一時半會交不齊,過後慢慢交,也是可以的,這些,不需要我多說吧。」

  「爺真是說笑了,向來都是收多少交多少的,我哪裡敢私吞什麼呢,就是再借我幾個膽子,爺的東西,哪裡是我們能染指的呢。」烏進孝還是笑著,可明顯說話的聲音有點虛。

  「我也知道你管理著這些莊子太辛苦,收點東西什麼的也都正常,可是手伸太長了就不正常了吧。」賈珍看著烏進孝,「你穿的吃的用的住的好點也正常,你要真是為了村裡的人著想,少交點租子的,我也就不計較了,可現在那些東西去哪兒了還需要我再說嗎?」


☆、前往黑山頭2

  賈珍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自打來了這邊之後,日子都過得挺順利的,就算是對付榮府和其他一些意外事件,也都是自己占絕對優勢的原因,導致自己一直以來都缺少防備,然後這一次,就吃到苦頭了,也算是陰溝裡翻了船了---不僅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還被扔在了又髒又暗的柴房裡,那些木頭渣子真的是硌得慌啊。看著旁邊的賈赦一個勁的「唔唔」,賈珍示意他安靜點,別被外面守著的人發現了。

  本來按照賈珍的想法,自己嚇唬嚇唬烏進孝,萬一他就都說出來了呢,就是沒嚇唬住他,反正自己臨走也吩咐師姐那邊派人來當幫手了,到時候人多勢眾的,烏進孝也不會做點什麼大動作出來。可現在自己被烏進孝的兒子們偷襲了之後扔在柴房裡等候發落不說,就連那些救兵,連個影子都沒見著,現在這是到哪兒了?是師姐沒吩咐妥當還是來的人在路上出問題了?賈珍只恨自己不會掐算,心裡涼的跟寒冬臘月天裡的水似的。

  「喂!還挺老實的啊。」來的人一邊晃著手上的燒火棍,一邊獰笑的看著賈珍和賈赦,「膽子挺大的啊,四個人就敢來我們這裡,還想敲詐我們太爺?」說著,手上的棍子就準備往賈珍身上招呼。

  「狗剩兒,打的時候注意點,」賈珍這才注意到門後面還站著一個人,「別讓二哥他們看出來。」

  本來這個站在門後的人說話的時候,賈珍還以為自己得救了,以前看的小說上不都是這麼寫的嘛,主角被抓起來了,要被反派那邊的人打,千鈞一髮的時候,總會出來個挺有地位的人攔住,然後主角躲過一劫,笑到最後,可現在這情況怎麼跟那個不一樣呢?

  不得不說,那傢伙雖然名字不好聽,可下手還真是又狠又快,賈珍覺得就算自己不被綁著,都不一定能躲得開,本來就是死宅一枚,體育課又都是永遠墊底的那個,雖然以前喜歡看運動番,但是,真的到了運動的時候,自己從來都是能不動就不動,就是到了這裡之後帶著賈蓉他們跑步做操,那也只是為了教會他們,之後,賈珍自己就坐在一邊觀賞了,平時更是一步路都不肯多走,現在,賈珍終於嘗到了惡果,心裡暗暗發誓,等回去了一定請個武師傅過來,不說十八般武藝都精通,但至少也得能自保,可現在,賈珍一邊忍著被人用棍子掄,一邊還是祈禱自己能躲過這一劫。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先別打了,他們這種人都是嬌生慣養的,一會你把他們打死了,二哥那邊不好交差。」看著賈珍從剛開始的還能笨拙的躲開一點點到慢慢的只能縮著被人打,一直站在門旁邊看戲的那個人終於開口了。

  「切,投胎還真他、娘的是個技術活,老子一出生就得為了吃口飽飯累死累活,活到三十多,窮的更是連個媳婦都討不上,他們這些人倒好,就憑著生到了有錢人家,就一輩子不愁吃穿,聽說家裡還有一堆媳婦?有吃有喝有錢有媳婦,真他、娘的讓人不得勁!」那個人念念叨叨的又掄了最後一棍子,啐了一口之後,轉身出去了。

  白白被揍了一頓,賈珍現在只能縮在一堆木渣子上裝死,心想,你說這話沒錯可你也不應該打我啊,一邊還琢磨著尤氏派人過來的事:擦,師姐那邊還能不能來人了?自己這一腔熱血總不能就灑在這裡吧,自己的拯救大業還沒進行一半呢,自己還沒能看著蓉兒續弦,還沒能看著琝妹妹叫自己一聲哥哥,還沒看著榮府被抄家呢,總不能就真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吧,穿越沒有這麼玩的啊。

  要說,這還真不能怪尤氏,本來,尤氏都安排好了,還專門讓來喜拿著名帖去馮紫英那裡借了些人來,都已經對好名單要出發的時候,好巧不巧,正好遇見歡天喜地飛馬回來的賈蓉和賈薔。要說這賈蓉回來,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珍禽閣裡的一隻花貓,在賈蓉的精心餵養下,終於產下了小花貓,當今和上皇一高興,就把那剛出生的小花貓賞了他,賈蓉這是回來告訴他爹的。至於賈薔,他回來的更是理直氣壯,自己這幾個月一來一直帶著皇家戲班排戲,上皇看了之後太滿意,以至於讓他回來請賈珍和賈赦進宮,上皇要請這兩兩人看戲。

  看見自家院子裡的那些不認識的人,賈蓉肯定要問原因,這一問,就問出來賈珍現在在黑山頭,而這些人是要去那裡帶賈珍回來的事,也不知道賈蓉那腦子到底怎麼想的,還沒等賈薔反應過來的時候,賈蓉就已經直接飛身上馬原路返回,看見了上皇之後,就跪在老人家面前哭,哭的上皇那叫一個莫名其妙。然後,這孩子還告訴上皇,自己的爹去黑山頭巡查莊子的時候,一直沒回來,自己能不能借點人去把自己的爹救回來,好歹這是自己的爹,自己還沒有對他盡孝,總不能就看著自己爹這麼沒了。

  也不知道賈蓉是怎麼打動上皇的,更不知道上皇是怎麼想的,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在來喜帶著人出發一天之後,賈蓉也帶著上皇借給他的二百飛騎追了出去。

  也多虧了賈蓉在上皇面前的那一出,要不然,來喜怕是要折在黑山頭村口了。就在賈蓉帶著人趕來喜的時候,佔據時間優勢的來喜已經比賈蓉先到了黑山頭,可他也沒想到自家大爺和隔壁大老爺會被人捆粽子似的關在了小黑屋裡,更沒想到自己還沒到村口就遭到了一夥人的圍攻。本來就人困馬乏的來喜一群人,哪裡料得著會被人家做好了陷阱並且來了一出「守株待兔」?

  雖然來喜從馮紫英那裡借來的人是馮家護院裡的人,可也耐不住全村人都埋伏好了打,而且,對方也都是些村民,這些護院到底也不能像對付土匪強盜似的下狠手,不過雖然落了下風,可也沒讓村民占太大便宜。很快,也不知道是誰出的損招,有些村民居然開始往來喜這一群人的方向扔火把,慌亂中,有不少人的頭髮都被燒著了,就連來喜也被燒的渾身一股焦糊味。

  這個時候的賈珍和賈赦已經被人從小黑屋裡拽了出來,被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開始往後山上拽,一路上,這些小年輕也沒管賈珍和賈赦的死活,只顧著自己忙忙的往山上走。這也正好給賈珍一個留記號的機會,雖然這記號留的著實讓賈珍肉疼---他前不久才花了高價買的一個珠串,現在只能被賈珍偷偷一顆一顆的丟在了路上。現在的賈珍,身上疼,頭也疼,心也疼,只希望自己的損失不會白費。

  滿天飛的火把最後還是逼得來喜一行人只得往後退,看著來喜他們騎著馬跑走,村民們一個個樂得就差沒放鞭炮慶祝了。在她們眼裡,有錢老爺們是他們的敵人,那這些老爺家裡的下人們也是他們的敵人,任何和他們作對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後來,賈珍聽說村民們的這個認知的時候,真的覺得烏進孝的兒子們還挺有搞、傳、銷的腦子的,這都把好好的村民給洗腦成他們的下人了,真夠不講情面的。

  不過,還好來喜在撤退的路上遇上了賈蓉他們,看著來喜一行人的慘樣,賈蓉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卻也因為這個更擔心他爹和他大爺。正在幾個人愁眉苦臉的圍著篝火想對策的時候,卻看見一個飛騎,手上拎著一個人過來了。

  「蓉哥兒,這是我剛才探路的時候抓到的,他說是他是珍大爺的小廝。」

  「蓉哥兒,我是來福啊!」還沒等賈蓉認出是誰,來福就已經哭著撲了過去。卻被一邊的飛騎給攔住了,還讓他老實點。

  仔細辨識了半天,賈蓉才肯定了這個就是來福,也難怪賈蓉一開始沒認出來,畢竟眼前的這個來福渾身都是泥道子,跟之前那乾脆俐落氣質飛揚相比,要不是身上穿的還是賈家的布料和款式,賈蓉還真沒認出來。

  「蓉哥兒,奴才可算是看見你了。」來福哭的很是傷心,「那天晚上,大爺想詐一下烏進孝,結果烏進孝的兒子直接就對大爺下了黑手,大爺沒和我關在一起,不過還好看守我的那個腦子不怎麼好使,我就趁天黑跑了出來......」


☆、一鍋端了

  賈珍是被一陣抽泣聲吵醒的,當他迷迷糊糊看見賈蓉的那張臉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不過,顛簸的馬車還是很快就讓他清醒了過來,自己這是被救了啊。

  「爹,你終於醒了。」看見賈珍睜開了眼睛,賈蓉馬上就推了推一直伺候在旁邊的來喜,「快別哭了,我爹都醒了。」

  「爺,都是奴才不好,奴才沒照顧好爺,還請爺責罰。」一句話沒說完,來福又抽泣了起來。

  「行了行了。」賈珍擺了擺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赦大叔呢?」說著,賈珍掙扎著就要起身,不過來回試探了幾次後,還是放棄了坐起來的念頭,只得老老實實的歪著頭躺著,心裡暗暗吐槽這個姿勢太難受。

  「爹,赦大叔在另一輛車上。」賈蓉一邊扶著自己的這個爹坐起來,一邊開始說他們遇到的事。

  要說這次能直接一鍋端了烏進孝的那些手下人,還多虧了賈蓉借來的飛騎。烏進孝村子裡的人雖然多,一開始,來福帶來的人還因此吃了虧,可究其原因,也只是因為他們占了個以逸待勞的便宜,仗著人多欺負來福他們人少。可當訓練有素的飛騎趁著夜色突襲過去的時候,他們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了,整個過程中,二百人的飛騎小隊,連平時演習中的一半實力都沒發揮就已經把為首的烏進孝家的兒孫們全部逮著了。

  可雖然逮著了領頭作亂的,也搜遍了烏進孝家得所有角落,賈蓉他們卻也沒找到賈赦和賈珍,而幾個烏家的子侄們也是一個比一個橫,雖然都被捆好了一個個卻還是死活不開口,賈蓉除了拿著鞭子挨個抽了一頓發了發火之後,也是無可奈何的自己去找爹了。

  可任憑賈蓉搜遍了整個村子,也沒發現賈赦和賈珍,直到天亮的時候,來喜才在村子後面的小路上發現了賈珍之前丟下的珠子,這才找到了被扔在後山那個小破廟裡的賈赦和賈珍。

  「來喜,你下車讓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再趕路,再去看看赦大爺醒了沒有。」賈蓉叫住了趕車的小廝。

  「爹,我以後只認你是我爹,其他人我都不要了。」看著賈蓉突然跪下,賈珍嚇了一跳,本能的想伸手,卻猛抽一口氣差點暈過去。

  「爹,你小心點。」還是賈蓉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

  「你小子這是唱的哪出?」賈珍疼的整張臉的都歪了。

  「爹,你還記得媳婦兒剛沒的時候,你從臺階上摔下去之後你說的話嗎?」賈蓉安頓好賈珍之後,繼續老老實實的跪在了一邊。

  「我說了什麼?」半倚在棉被上,賈珍隨口問道,心裡還不忘吐槽這都多久的事了,我怎麼還記得?

  「你說,你其實不是我爹,讓我人前把你當爹,人後,咱倆就是兄弟。可是,從今天起,我不管你是誰,你以後就是我爹了,我也只認你一個人。」賈蓉態度很堅定。

  「那你知不知道,實際上,我的年齡和你差不多?」賈珍歪著頭看著賈蓉。

  「那......那我不管,那你也是我爹!」沒料到賈珍會這麼說,賈蓉遲疑了一下,還是很堅定。

  「唉,算了算了,我跟你說實話吧。」賈珍覺得這孩子真的有點軸,「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怎麼說呢,那天我從學校回家,吃了點藥就睡了,醒了的時候我就成了你爹了,實際上,我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看著賈蓉一臉迷糊,賈珍歎了一聲,「不僅是我,就連你母親,你也感覺出來了吧,我不太清楚你母親是怎麼來的,反正在我們那裡,你母親是我師姐,師出同門你總清楚吧,你就當我能未卜先知吧,所以,我才決定要和西府那邊劃清界限,總不能看著你們家一敗塗地吧。」

  「所以,你和母親是來拯救我們的?」賈珍突然覺得賈蓉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就是老祖宗們可憐我們,所以才會讓你們來救薔哥兒和我的是不是?甯府不比榮府,從祖父開始就成了單傳,一定還是老祖宗顯靈了對不對?」

  「呃,可能是吧。」賈珍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糾正賈蓉,只能先同意了賈蓉的說法,「你也先起來,別總是跪著了,在我面前不興這個。」

  「嗯,我聽爹的。」賈蓉很乖的就坐了起來,「爹,你放心吧,這次傷害你的我一個都不放過,等回去了我就全部把這些人交給趙府尹,之前打你的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等回去之後賈珍才發現,豈止是賈蓉饒不了這些人,就連當今都下令要重審這些人。再怎麼說,之前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傷害事件,當今也是本著殺雞給猴看的態度著重處罰,主謀全部秋後問斬,所有家產全部查抄,未成年男子和女眷一律沒入官中為奴為婢,其他有關的人員也一律流放三千里,算是告訴天下人這事不能發生第二次。

  這樣一來,已經被京城裡達官貴人們選擇性遺忘的賈珍和賈赦又重新被提起來了,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這兩個人還了爵沒了官,已經是廢人一雙,就算是兒子們還在上皇面前種花養貓,那也是也沒權沒地位的活計,就算賈薔管著宮裡的戲班排戲,也是下九流的活兒,更不值一提。可現在上皇和當今這樣的態度,就徹底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真是傻子!送上門的肥肉都能給跑了!」本來聽說賈珍被一群山野村夫給綁票了,榮府的王氏還挺高興,這事兒雖然和她沒關係,但是能夠看著賈珍折在那些人手裡,她也是很高興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賈蓉居然還能從上皇那裡借來兵把人救出來,更沒想到當今居然著重處理了這件事。

  「太太仔細手疼。」看著王氏怒氣衝衝的拍著小炕桌,一旁的周瑞家的趕緊勸,「他們不過是些沒見識的,太太何必因為這個生氣,再說,那蓉哥兒又是給上皇養貓的,能借點人也是正常。」

  「放著家裡的公子哥兒不當偏偏去做那些下賤活計,真不知道寧府是怎麼教育孩子的!」王王氏撇了撇嘴。

  「太太,可別這麼說,現在可沒有寧府了......」周瑞家的笑著糾正。

  「太太,太太,吳新登家的過來找太太拿對牌領銀子。」匆匆跑進來的玉釧兒打斷了周瑞家的話。

  「銀子?什麼銀子?又要銀子做什麼!」一聽見又要銀子,本來還算是笑著的王氏,頓時就拉下了臉。

  「這......吳大娘說是族裡要的,已經和老爺說了,老爺讓來找太太。」玉釧兒的聲音越來越小。

  「太太,宮裡的周太監派小太監過來,說是,借點銀子。」彩霞也跑了進來。

  「豁啦」一聲,王氏把手裡的填漆小茶杯摔在了地上。

  「玉釧兒,你先讓吳新登家的回去,彩霞,你先去穩住那小太監。」周瑞家的趕緊先打發這倆丫頭出去,然後開始勸王氏,「太太冷靜啊,宮裡的太監們可得罪不得。」


☆、我真的不是當官的料

  雖然各方前來探望的名帖雪花般的往賈珍現在住的宅子裡面飛,可一來,因為這次折騰,賈珍真的有點不太舒服,雖然不是很嚴重,可還是天天躺在床上直哎喲,連吃飯都得讓小廝送進房裡,出來會客那是絕對做不到的。二來,賈珍也實在不想虛與委蛇,他那些單打交道真的是太費腦子,用賈赦的話來說,就是與其和那些人彎彎繞繞的說假話,還不如抱著自己的寶貝扇子慢慢看,至少扇子不會騙我。

  其實,賈珍這次受的傷多是皮外傷,除了被抽的那幾棍子,其他也就是些可大可小的皮外傷,沒什麼實際性傷害,至於賈赦,除了一些擦傷之外,頂多就是因為多餓了幾天腸胃有點受不了罷了。可是,怎奈這兩個一個堪比一個,愣生生都是做出一副受了重傷見不得人的樣子,所以,外面的人只知道這次這兩個被賈家氏族出名的人受了重傷之外,其他的事基本上也就都靠傳言了。

  可也因為這件事,當今和上皇那邊也是做出一副憐惜老臣後代的態度來,所以,對於這兩個傷患,當今和上皇的各種藥材賞賜也是不少,這樣一來,更使得京城上下的人都覺得賈赦和賈珍雖然已經脫離了祖蔭勳貴,可卻還是當今和上皇眼前的紅人,小看不得。

  可不管賈珍怎麼拒絕所有來訪,關於上皇的那道請賈珍和賈赦入宮看戲的旨意卻違拗不得。所以,這兩個人雖然沒有商量,卻也是心有靈犀的把自己都搞成一副忍著傷病入宮奉旨看戲的樣子,這也多虧這倆人臉上的擦傷還沒痊癒。

  這兩個人進宮看戲的消息,沒一會的功夫就被傳到了榮府,對此,不僅史氏生氣,把賈政叫到面前訓了一頓。

  「政兒,那倆混帳種子都被請進宮裡看戲了,為什麼你不能去?」在史氏的想法裡,既然元春現在成了娘娘,那賈政也算是個國丈了,哪裡有放著國丈不清偏去請那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人?

  「這,兒子不知。」賈政心裡也恨,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大哥都已經從立法上被除名了,怎麼還能被上皇惦記著?就算是上皇記不得自己,那作為貴妃的父親,當今也從來沒多注意自己一點。

  「老太太,老爺,太太。」還沒等史氏再發話,賴大家的匆匆的走了進來,行了個禮之後,看著史氏沉默不語。

  「有什麼事就說!」史氏看著賴大家的那種剛欲言又止的表情很不耐煩。

  「宮裡的夏公公派人來找老爺,現在在花廳坐著。」賴大家的低著頭沒有多說。

  這種事之前沒怎麼在史氏面前回過,所以,賴大家的不多說,史氏也不清楚,只以為是宮裡娘娘有事要說,或者是夏太監派人來給賈政傳什麼話之類的,可王氏心裡明白,這是夏太監來變著法的要錢了,昨天剛打發走了周太監那邊的人,這怕是夏太監聽說了,也要來分一杯羹。想到這裡,王氏臉上的表情就不太好,匆匆給史氏告了個罪,說自己這幾天不舒服,就回了自己房間。

  「鴛鴦,自打元丫頭成了娘娘,這王氏就越發不恭敬了,真是仗著自己生了個好閨女就不把我這個當婆婆的放在眼裡了。」王氏一走,史氏眯著眼和鴛鴦說著。

  「怕是太太有自己的苦衷呢。」鴛鴦低著頭給史氏捶著腿,一邊接話。

  「她能有什麼苦衷,現在政兒襲了官兒,要是哪天我伸腿去了,她王氏可不就成了這府裡的老封君了?再說,娘娘可是她的親閨女,到時候,還有誰能管得了?她可是王家的女兒,王家養女兒那一套還打量我不知道呢,政兒現在就被她管的死死的,以後還能好?」史氏越說越來氣,眼裡的凶光也越發藏不住。

  「老太太,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呢。」鴛鴦繼續打著岔,她總不能真的順著老太太的話說,萬一隔牆的耳朵再報給王氏呢,那自己還活不活了?

  「又來?!一千二百兩?!這可比昨兒周太監要的還要多!」花廳那邊負責傳話的人過來找王氏拿錢,可王氏一聽數額就火了。

  「太太就是再生氣,也得為宮裡的娘娘考慮啊!」看著王夫人眼裡都快噴出火來了,周瑞家的心裡也有點慌了,她也知道這段時間一來,宮裡的太監們沒少打發人來要錢,說是借,可今天八百明天一千的,誰敢讓他們還?不過都是打了水漂了。

  「可老爺說讓我馬上帶著錢過去。」看著王氏遲遲不肯拿錢出來,負責傳話的丫頭也有點急了,「太太,夏公公那邊的人還等著呢。」

  「你現在立刻去把老爺給我叫過來!」王氏怒喝來傳話的丫頭,「不管你用什麼理由,現在立刻回去叫老爺過來!我這裡沒錢!」

  「太太......」周瑞家的明顯想開口勸,可話沒說出來,就被暴怒的王氏嚇著了。

  「還不快去!」王氏再也不顧自己命婦的身份,直接拿著杯子就砸了過去,一旁傳話的丫頭見勢趕緊跑出去叫老爺過來。

  「你們王家的女孩都沒人教規矩嗎!」剛走進院子裡的賈政聽著房裡王氏的怒喝,心裡也是一陣火。

  「你還要我講規矩?」王氏看著進來的賈政,嘴角浮起冷笑來,「老爺真是好大的規矩,要不是因為我沒錢這般生氣,想來老爺也不肯來我這院裡吧?」

  「沒錢?現在府裡所有的銀子不是都歸你管了你現在說沒錢?」賈政根本就不信王氏說的話,「有什麼話,等著夏太監那邊的人走了再說,這會先趕緊把錢給他們。」

  「老爺,自打娘娘省親之後,這些太監們,哪個不是來要錢的?昨兒周太監才來要了一千兩,我當了幾件嫁妝裡的首飾才補齊的,這會難道還要我再去當幾件嫁妝?你算算這幾個月我貼補了多少進去?你自己應承的怎麼不從你自己的私庫裡出?」王氏是真的氣,氣自己所嫁非人,為什麼自己的哥哥都能一路高升,偏偏這個賈府裡最能讀書的事這個德行?也氣賈政不爭氣,在官場上做了十年的官還是個五品員外郎不說,現在都成了國丈,也還是沒什麼大能耐,都湊不到當今和上皇面前,就連上皇請人看戲,請的都是現在沒官兒沒職沒祖蔭的賈赦和賈珍,都沒這個國丈的份兒,要是在官場上沒本事就罷了,賈政自打襲了官之後,直寵得那個姓趙的都敢對自己陽奉陰違了,也真不知道賈政下一步是不是就寵妾滅妻了。這麼越想越氣,王氏突然就暈在了炕上,頓時嚇壞了賈政和旁邊伺候的周瑞家的和其他丫頭們。

  「老爺,夏公公那邊的公公說,既然老爺這邊也不寬裕,那他就先回去稟報了,不然他再不回去,誤了時辰,是要受罰的。」在賈政正忙著叫人去請醫生的時候,花廳裡伺候的小丫頭來回話了。

  夏守忠之所以派身邊的小太監來找榮府要錢的原因,還真是讓王氏猜對了。本來,周太監和夏太監在宮裡就有點不太對付,雙方也都在彼此的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所以,這周太監剛一從榮府又拿了一千兩回去,夏守忠那邊就收到了消息,所以,他也不甘落後的派人來要錢。本來他想著既然周太監那邊要錢一要一個准的,自己肯定不能在這方面比不得周太監。

  所以,他剛伺候好當今和上皇那邊看戲,就收到了那小太監從榮府回來的消息,本來興沖沖的要收錢,可一聽說榮府那邊怠慢著不給錢,王氏還裝病暈倒的事兒之後,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榮府是有意看不起自己,回回都能滿足周太監的要求,可自己這次一開口就這樣,豈不是有意看輕自己?正想著要怎麼對付,正好就看見有人來報,說是榮府的賈政派人來請太醫給自己夫人看病。

  本來,夏守忠這邊知道了以後,可以先告訴當今,也可以先讓太醫院派人過去,過後再告訴當今。因為當今有個習慣,不管自己實在看摺子處理政務還是在侍奉上皇,都不喜歡被打擾。所以,這個時候,夏守忠先派人去太醫院就行,可夏守忠覺得,既然榮府有意怠慢自己,拿自己也就沒理由再讓榮府好過,所以,夏守忠轉身就又進了戲場。

  他進去的時候,正好也是戲臺上面演到關鍵時刻的時候,可夏守忠覺得自己就是拼著一頓罵也值了,反正元妃也不怎麼受寵,騙騙宮外的那些人還行,宮裡伺候的人還有誰不清楚?這麼想著,他就跪在了當今面前。

  「啟稟陛下,榮府賈政將軍來報,說是榮府王氏夫人,也就是賢德妃娘娘的母親,現在突發疾病,要求多請幾個太醫院的聖手過去,並且賈大人要求要快一點,夫人那邊等不及。」

  本來,當今和上皇就不喜歡被人隨意叨擾,再加上本來都已經興致勃勃看到關鍵的一齣戲了,偏這會賈政要請太醫,還要多請,還要快,當今心裡就很不痛快,隨手示意讓夏守忠看著辦之後,就讓臺上繼續演,可戲能接上,當今心裡的不快卻留下來了。

  「父皇,你說,如果兒臣要給這二位官職的話,怎麼做才合適?」看完戲,賈赦和賈珍謝恩的時候,當今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還沒等上皇開口,賈珍直接拉著賈赦跪了下去:「赦大叔和我實在不是當官的料,就算勉強出仕,那也只能汙了祖上威名,也讓陛下和上皇失望,所以,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赦大叔和我,註定這輩子只能當個富貴閒人,當官兒什麼的也就算了,總不能再讓我父親從觀裡出來家法伺候我。」

  要說賈珍之所以敢這麼說,那也是看戲前,當今特意免去了賈赦和賈珍的禮儀要求,特意要求了不必講虛禮,所以,賈珍才敢這麼說,不然,按照賈珍這個早換了芯的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別來找我好不好

  或許在其他世家看來,就算是頂著皇家的名號在宮裡給上皇養花喂貓排戲,那也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說出去與下人沒什麼差別,更不會允許自家的子侄們去做。可賈赦和賈珍卻徹底打破了世家貴族的這個見識,尤其是那些人家聽說了賈璉和賈蓉他們在宮裡還混得臉熟以後,有覺得這叔侄倆劍走偏鋒的,也有人認為它們純屬是為了自保而自家身價,沒得丟祖宗的臉面,當然,榮府的那些人就只覺得是賈赦和賈珍只是羡慕嫉妒恨自家出了個娘娘。

  可是,儘管史氏、賈政和王氏他們都看不起賈赦和賈珍,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他們也不得不多考慮了---宮裡以賢德妃娘娘染病為由,暫時禁止史氏和王氏每月進宮探望。雖然來傳旨的夏守忠把這個理由說的挑不出一點毛病,還讓史氏和王氏放寬了心別為娘娘擔憂,把話說的個滴水不漏。可史氏卻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不僅是看著夏守忠的態度和之前不一樣,就連那些隨性的小太監臉上,都能看出一種不耐煩?這個念頭著實嚇了史氏一跳。

  「母親,您說他們有問題?」聽著史氏的懷疑,賈政卻沒放在心上,「這些個太監不都是那樣嘛,一個個貪得無厭的,還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連奴才都不如的東西,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優越感!」

  「還是老太太眼明心亮。」王氏一邊鄙夷這賈政的淺薄,一邊附和,明明宮裡並沒有傳出什麼娘娘病了的消息,再說,自己上個月進宮的時候,娘娘看起來還是很好的,這怎麼就突然病的不能見人了?莫不是前幾天沒給夏太監錢,他存心報復來了?

  「老太太,宮裡的抱琴姑娘托人送了一盒糕點,說是專門送給老太天和太太嘗鮮的。」詭異的沉默之中,琥珀托著一個盒子掀開簾子走了過來。

  「快拿過來!」史氏也不顧得什麼,忙忙的就要伸手,還是王氏接過盒子遞了過去。

  史氏抓起裡面的點心掰開後,拿出一個小紙卷來,紙卷不大,也就是一節小拇指的大小,匆匆看過了之後,史氏長歎一聲,讓賈政趕緊準備銀子送到宮裡。

  「母親,可是娘娘說了什麼?」賈政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伸手也要看。

  「你是不是之前怠慢了夏公公?」史氏怒瞪著這個兒子,暗怪這個兒子實在是不爭氣,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那些人?

  「送過去了?」夏守忠接過一旁小太監遞來的茶,問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回公公的話,我親手交到榮府那個老太太的丫鬟手裡的,這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在準備了。」那個小太監回道。

  「下去吧,你小子也是好福氣,今晚有人給你這小子暖床了。」夏守忠也是笑的見牙不見眼。

  「這還不是托公公的福。」那個小太監笑的更是燦爛。

  「別怨我,抱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當妹妹看。」後宮裡的元春一臉悲戚的看著面前的宮女,「可我,我要是但凡還有一點辦法,就不會把你送給那些人了,害得你現在只能去討那些人的好,是我不好。」

  「娘娘說哪裡話,要是娘娘能過得好,奴婢受點苦又有什麼呢。」雖然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也怨恨元春無情無義,就這麼把自己送到了小太監那裡,可就是再不樂意,抱琴也只能謝恩,只能暗暗埋怨元春的不得寵,也埋怨自己命苦,為什麼跟了這個主子。

  「老太太,現在,府裡真的是拿不出來什麼銀子了。」看著元春送出來的消息,王氏幾乎就要當著自己婆婆的面哭出來。

  「沒有銀子也要拿出銀子來!不然娘娘怎麼辦!賈家怎麼辦!虧你還是王家的女兒,沒錢就好好想辦法!」史氏看著王氏苦著一張臉說窮,心裡就火大。

  「還不快去籌錢!哭什麼喪!」賈政一邊喝著王氏出去,一邊又給史氏賠笑,「老太太說的是,沒錢,左右挪一點也就有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連園子都能修得出來,還愁拿不出來這幾個錢打賞太監的?」

  「銀子銀子銀子!到處都要銀子!難道我還能變出銀子來?!」王氏心裡真的是越來越恨,當家當成這樣還有什麼意思!那母子兩個除了會打腫臉充胖子醉死在夢裡,其他什麼都不會,自己的嫁妝和私產是要留給寶玉的,豈能都填到官中?心裡正發著狠,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調笑聲。

  「哎喲,別跑啊,把你嘴上的胭脂賞了我吃了唄,你要是拉不下臉,那咱們回怡紅院慢慢來啊。」

  聽著前半句,王氏本以為是賈環那個下流種子,正要開口罵,卻看見正要吃丫鬟嘴上胭脂的人是自己當成寶貝的寶玉。

  「太太!」看見有人過這邊來,賈寶玉嚇了一跳,等看清是王氏的時候,更是嚇得他魂不附體。

  「混帳!青天白日的,要是老爺看見怎麼辦?」王氏看著自己這個寶貝兒子嚇得直縮脖子,想罵卻罵不出口,磚頭看了看早已經跪在地上的丫鬟,不是別人,正視自己的丫鬟,金釧兒。

  「你這不要臉的奴才!背著主子勾引少爺,讓我豈能容你!」不能對著自己兒子發火,王氏把所有的怒氣都發到了這個跟了自己七八年的丫鬟身上。

  被抓了個現行,金釧兒想要辯白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跪在地上聽罵,她本以為王氏罵的這麼難聽,寶玉可能會多少勸著一點,再說,寶二爺向來多情,怎麼也不會由得自己這麼被罵。可讓她失望的是,直到自己的媽過來把自己帶走的時候,這個剛才還對自己柔情蜜意要吃自己嘴上才抹的胭脂的多情公子都沒有為自己說出半個字兒來,金釧兒不由得一陣心寒。

  結結實實罵了一頓金釧兒,王氏覺得自己心裡的火好像小了一點了,可她還是發愁錢的問題,畢竟三千兩真的不是個小數目,自己也實在是湊不出來,而且,王氏也打定主意再不動自己的嫁妝和私產。要出私產那也該從史氏那裡出,再說,她出錢也是為了自己的親孫女,現在不出錢,還等著百年之後便宜外孫女嗎?

  「沒錢!沒錢!你就知道跟我說沒錢!!」史氏看著去又複返的王氏站在自己面前說府裡沒錢,不由得捶著炕桌沖王氏發火。

  「暫時挪不出來?」賈政也是不滿的看著王氏,儘管他自己心裡也清楚現在府裡是個什麼情況,可到底現在還是在自己的母親旁邊,他也不敢讓史氏知道現在榮府都快揭不開鍋的實際情況,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母親,我記得當年祖母留下了一筆遺產,好像是她個人的私產,裡面的東西,聽說還不少。」看著史氏並沒有要開自己私庫的意思,賈政繼續裝傻。

  「別跟我提她!她的私產早都給你那個混帳大哥了,哪裡還在府裡?」一聽見賈政提起自己的婆婆,史氏就覺得心裡堵得慌,她活著的時候就怕自己對她的財產動手,結果,提前就都把所有的東西給了老大,想起這件事,她心裡就氣。

  「母親莫氣,孩兒只是覺得,既然是祖母的私產,那孩兒應該有權利繼承的吧。」賈政一臉無辜的看著史氏。

  「嗯,有道理,政兒媳婦,你現在就去找你大哥,咱也不多要,就要政兒的這點,不過也別要的太少,你現在就去吧,先去找尤氏,那是個沒嘴的葫蘆,成不了氣候。」三言兩語的,史氏就給王氏下了命令。

  看著史氏那一臉的算計,王氏都想給自己討個休書了,暗暗埋怨老天沒眼,怎麼就不把這個老太婆給帶走,自己平日也沒少燒香,怎麼就不行呢。自己現在去上門要錢,別說自己作為王家的嫡長女,現在的二等將軍夫人,做不出上門打秋風的姿態,就是真看見了尤氏,自己都張不開嘴說話。

  「還不快去!還等著我和你一起嗎?」看著王氏遲遲不走,史氏更是生氣。

  「榮府的太太?榮府的太太不是已經被大老爺送到廟裡清修了嗎?怎麼現在出來了?」聽見丫鬟來報,尤氏當然知道來的人是王氏,可她不真的不想見。再說了,都是來找賈赦的了,那還找自己幹嘛,就是真的找賈赦的媳婦兒,那也該去山上廟裡找,更沒道理先來找自己了,就是從禮法上來看,自己是賈珍的媳婦,通過自己找賈赦?這榮府唱的是哪出,莫非是想栽贓自己?

  「奶奶,來的人說自己是榮府二老爺的太太,想拜望一下奶奶。」來來回回折騰了三四次,尤氏才肯鬆口,讓小丫鬟把王氏請到了花廳。

  「不知太太屈尊來我們這種小宅子裡有何貴幹,剛才傳話的小丫頭不懂事,太太別計較。」尤氏笑著給王氏行了禮。

  「小丫頭不懂事,也得趕快教教,我倒是沒什麼,萬一得罪了其他人,傳出去豈不笑話?」雖然裝作不在意,可在心裡,王氏早就在罵開了。

  「太太真是說笑了,除了太太,還有誰會來這裡?再說了,小丫鬟也不必教的,本來就是廚房裡洗菜做飯的小丫鬟,要不是太太來,這孩子還在燒火呢。」

  好傢伙,聽著這話,王氏心裡更是有火大,你自己有貼身丫鬟不用,臨時用燒火的小丫頭傳話,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人?

  心裡一氣一急,王氏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的,「那珍兒媳婦幫忙叫一下赦大哥吧。」

  「太太這話可說不得!」尤氏一看王氏這麼直接的就跳坑裡了,臉上也做出憤怒的表情來,「讓堂侄子媳婦去叫堂叔出來見人?這是太太你們王家特定的禮節不成?這要是傳出去,我這名聲還要不要?太太莫不是在榮府住的久了,忘了這禮法不成?」說完這話,還不忘讓那燒火丫頭去叫人,然後自己拂袖回了內宅。

  「不見不見!」本來裝病不見人,自己樂得躲在房間裡欣賞當今賞給自己的新扇子的賈赦,忽然聽見有人來請自己,說是榮府太太求見,更是讓那小丫頭傳話,「大伯子怎麼能見弟媳婦?不合規矩!」


☆、要錢就別想了

  倒也不是賈赦突然之間就開始重視禮節了,只是他實在是不想見賈政他們一家罷了。當時賈代善剛走,史氏就帶著賈政去找自己,要求住在榮府正院,本著孝敬母親的原則,賈赦同意了,然後就成了京城裡的笑話,誰人不知賈代善有個懦弱兒子?後來史氏那邊想讓元春進宮,但是賈政那官銜實在是低的讓人笑話,所以,賈政帶著王氏在自己面前哭,自己也做了個人情,讓元春用自己侄女的名義進宮坐了皇后的女官。然後呢,自己好像就在順從二房的路上越走越遠了,以至於後來賈政一家從來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現在又來幹嘛?賈赦的好心情就這麼沒有了。

  「大哥,大哥,你不能這麼無情啊!」賈赦萬萬沒想到,王氏居然一路找了過來,這是逼著自己搬家?祖母還有幾個鄉下莊子,要不派人收拾一下,過兩天自己就出去躲著?歎了口氣,賈赦還是把王氏請了進來,好歹也是賈家的媳婦,總不能看著她就這麼不要形象吧,再說了,好歹也養了迎丫頭那麼久,自己也真不能做的像賈珍那麼絕。

  「大哥,我是奉了老太太的話來的。」看著賈赦讓丫頭把自己請了進去,王氏心裡也是松了口氣,看來還是事情還是有轉機的,再說,賈赦心軟,自己多求一求,能要多少算多少。

  「大哥,現在娘娘從宮裡傳出話來,說是要點銀子,可是,大哥你也知道,榮府早就財政艱難了,再加上娘娘前段時間省親之後,那些太監更是隔三差五的來要錢。」王氏開始訴苦,「前兩天又有太監來,我略略籌錢慢了點,娘娘就在宮裡受了委屈,我聽說祖母的嫁妝現在在打個這裡,我想著,大哥能不能把我們二房的先支了給我們?也好應應急。」

  被史氏和賈政催著來要錢,可到底,王氏也是大家出身,這種事到底不好張口,剛等她吞吞吐吐的說完,就看見賈赦擺擺手,招了個丫頭進來。一開始,王氏還以為這賈赦是讓丫頭去拿祖母的嫁妝單子,可加下來賈赦的話就讓王氏一陣陣哆嗦。

  「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沒聽清。」賈赦是真的沒聽清,他剛才就只在琢磨叫賈珍和尤氏過來了,「我現在讓這丫頭去把珍兒和他媳婦都叫過來,你有什麼困難,咱們坐下來慢慢說,你我坐在這裡,總歸不合理,讓別人傳出閒話也不好,我還打算給璉兒說親呢。不過今兒珍兒有事出去了,你可能要多等等。」

  聽著賈赦這麼說,王氏可不覺得他是真沒聽清,只以為是他不想把他祖母的嫁妝拿出來分了。之前她也聽賈政說過,這個祖母,太偏愛自己的這個大哥,以至於和母親兄弟都不親。要是只是這樣也就罷了,關鍵是祖母臨終前,還把自己的嫁妝都放到了賈赦名下,至於嫁妝裡都是些什麼,賈政也不知道,只是都聽史氏說,那裡面的東西可比史氏自己嫁妝裡的都貴重。所以,這王氏聽得多了,只覺得這沒見過面的祖母是個眼光有問題的老太婆,人傻錢多看人不准的那種。再加上王氏現在對賈珍和尤氏實在是恨得牙根癢癢,所以,她就更覺得這賈赦是被賈珍給帶偏了。

  尤氏聽了丫頭的傳話,還是覺得應該給賈赦這個面子,所以儘管鋼材才上演了拂袖而去的戲碼,可尤氏還是出去了。至於賈珍,他一聽王氏來了,就心說不好,再加上賈赦又是個面軟心活的人,賈珍還真怕他被王氏一哭二鬧的給拿下,心下著急,連剛挑好的禮物都顧不得付帳,就立刻縱馬回到了宅子裡。

  「原來是太太來了啊,不知道太太有何貴幹?」看著王氏面色不善,賈珍覺得王氏應該是還沒拿到想要的。

  「我這次來,是奉老太太的命,來拿屬於我們這一房的東西的,當年祖母留下的嫁妝,應該有我們的一份吧。」到底是說了一遍,現在再重複出來,王氏也沒有剛才那難以啟齒的感覺了,壯壯膽,也就不膽怯了。

  「笑話,就算是我也都聽我爹說過,當年那老太太臨終前,早就把自己名下的財產分好了數,給了赦叔一半,給了你們那一房一半,當年我爹還是族長,還是叔祖父請我爹過去作證了的,要不,我把字據拿出來咱們對對?」賈珍一聽這話就樂了,立刻就讓來福去書房把那箱子抬過來,要當年拿給王氏看。

  「哦,你說祖母的嫁妝和私產啊,當年分財產的時候不是都說好了的嗎,那些莊子和古董分給我,然後祖母的那些金銀器皿和各色首飾什麼的都是你們二房的,當時我記得是母親那邊做主收了的,怎麼,老二沒和你說嗎?我記得當年祖母那個挺貴重的珍珠首飾就給了老二啊,說實話,那珍珠真的很不錯,要不是母親說想要,我都想從祖母那裡討來送璉兒他娘呢。」賈赦歪著頭仔細回憶著當時那情景。

  「太太,可別是老太太那邊扣了該給你們的首飾沒給你們,還讓你過來要錢的吧。」一邊的尤氏看著王氏說。

  「哦,找到了。」賈珍拿著一張紙遞給王氏,「就這個,還好收拾東西的時候都放在一起了,你自己看,寫的清清楚楚的,赦叔那邊就要了三個莊子和幾箱子古董,剩下的全都是你們二房那邊的,嘖,怎麼還好意思過來找赦叔。」

  賈珍還不忘扭頭和賈赦說了一句:「赦叔,當年這私產怎麼分的?我怎麼看著你吃了大虧?就這樣還好意思說老太太疼你,怎麼看都是疼二房多一點吧。」

  「大侄子你別說了,當時祖母沒的時候我還年輕,哪裡知道這裡面那些道道,本來祖母說她的東西都是我的,可是母親聽說了氣不過,在祖母病重的時候也沒少去擾她,所以父親才請了敬大伯做主立字據分的,分之前說是我拿大頭,可是後來母親說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要的,最後就變成老二那邊拿大頭了。」賈赦一臉明晃晃的寫著後悔。

  看著字據,王氏臉都白了,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史氏在騙自己?上面說的首飾也好,金銀器皿也好,她真的一樣都沒見過,就連剛才賈赦說的那個珍珠首飾都清清楚楚的記在上面說是分給了賈政,可現在首飾在哪裡,怕是只有史氏自己知道吧。這老太婆一邊催著自己來要錢,一邊卻守著自己的私庫不肯鬆手,這是要幹嘛?難不成還打算百年之後把私庫帶到地下享受嗎?

  「太太,你也看到了,赦叔那邊就幾個莊子,還都挺偏的,別說是不能再分給你們了,就是真給了,你們榮府也顧不上的吧,再說了,你們都已經分了那麼多真金白銀了,還在乎這兩個莊子?回去和史老太太說說,都已經分了支了,就別想著再來我們這裡刮點什麼,赦叔也不是金山銀山,頂不住你們來要錢。」賈珍做出了送客的態度來。

  「赦叔,你傻不傻!這王氏來要錢你不會說沒有啊,你還以為你襲著官兒呢,你得記住,你現在是個白衣了,沒人給你送錢了,榮府也和你沒關係了,他們來要錢你就給,你真以為你有金山銀山花不完啊。賈政缺錢他自己想辦法,你只是他哥又不是他爹,還有這王氏,我要是回不來,你是不是還真打算把這幾個莊子給了?你放著你女兒你孫女不管,你不給她們留東西,去管榮府那些人做什麼!」王氏一走,賈珍就朝著賈赦叭叭的開火,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大侄子,我好歹是你大叔,別這麼放肆。」賈赦朝著賈珍尷尬的笑了笑。

  「別笑,跟你說正事呢,你就是把錢給叫花子,他們也能念你個好,你把錢給他們,他們不在背後嫌棄錢少就算好的了。」賈珍繼續拍桌子。

  「行了行了,不說他們了,就是你回不來,我也真沒錢給了,我也不是傻子。」賈赦的表情很堅定。

  「赦叔,在他們眼裡,米不是傻子,你是呆子。」賈珍搖了搖頭,繼續給賈赦插刀。

  「不說王氏了,珍兒,你有沒有覺得,二房那大姑娘,有點問題?」賈赦皺著眉頭看這賈珍。

  「問題?」賈珍一時沒反應過來賈赦說的是什麼。

  「當時送那丫頭進去的時候,我記得是送到皇后身邊當女官的,一連十年都是個負責管理皇后衣飾的,說白了,就是個高級宮女,這怎麼就突然封妃了?這就算是被當今看上了成了貴妃,那些太監們又怎麼敢總是去找榮府要錢?這要是讓當今知道了不得治他們個不敬之罪?這有問題啊大侄子。」

  賈珍和尤氏作為穿越來的,防著榮府那邊不奇怪,可突然聽見賈赦都能想到這一層,也是一陣驚訝。

  「赦叔,反正現在你和榮府也沒關係了,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鬧去吧,一個樂意要,一個願意給,與咱們有什麼關係?咱們守好自己就行了,只要璉兄弟他們過得好,你害怕什麼。」賈珍也不能直說元春封妃就是當今下的套,只能先讓賈赦別多想。

  回去的路上,王氏吩咐周瑞家的,回去之後就說自己在這裡受了氣,心裡發堵,不能給老太太請安了,再多請幾個太醫過來瞧瞧。她怎麼也沒想到史氏會昧下那些東西,更沒想到自己舍著臉出來居然得到這種結果。可作為媳婦,她也不能直接撕破臉和史氏鬧掰,就算是她擔得起不孝婆婆的罪名,卻不能給宮裡的娘娘抹黑,更不能破壞王家姑娘的名聲,這麼想著,王氏就決定先從史氏的外孫女那裡入手,她史氏不是一直想著把林丫頭嫁給寶玉好親上加親嗎,那自己偏就逆著她,反正那林丫頭看著也不是個長壽多福的。


☆、靜看榮府鬧翻天

  送走了王氏,賈珍和賈赦那邊也沒多想,按照賈珍那意思,榮府就是現在被抄了家,那也和自己無關。所以,和尤氏稍微安排了一下,就和賈赦去莊子上休閒了。他才不管王氏回去之後會發生什麼,就是史氏來鬧,反正赦叔和自己都不在,她總不能拿著尤氏出氣吧。自己這師姐,看著是跟麵團似的不吭不哈,甚至還有點逆來順受,可是要把她惹急了,那可是當年腳踹院長辦公室,敢和輔導員幹架的女漢子,賈珍才不怕尤氏被史氏那邊給欺負了。

  自打回府之後,王氏就對外稱病,雖然每天都有三五個大夫來看診,但是,也沒因此就說王氏的病情有什麼好轉。史氏猜測大概是因為在小宅子裡受了委屈,所以,只是按照習慣賞了藥,並派丫頭傳話要王氏好生休養。至於賈政,依舊是天天宿在趙姨娘那裡,王氏病著就病著,雖然對她沒要來錢很不滿意,但是看在王子騰馬上就要回京的份上,也就沒說什麼。

  王氏這麼一直病著,作為嫡子的賈寶玉自然是要多來侍奉的,再加上二姑娘、三姑娘和黛玉、寶釵,王氏的院子裡,也算比之前要有些人氣。不過,沒幾天的功夫,王氏就找各種藉口先後支走了迎春和寶釵,慢慢的,也就剩下探春和黛玉來總是每天過來給王氏侍疾,雖然寶玉名義上大部分時間也在,可他是個男孩兒多有不便不說,二來馮家衛家北靜王府那邊也是隔三差五就有人來請,王氏自然也是樂意看到自己的兒子能和這些家族裡未來的繼承人玩到一塊的,所以,寶玉在王氏這裡也就只是面子上說得過去不給別人留話柄而已。至於賈環和趙姨娘那娘兩個,連著影子人似的周姨娘都被王氏連帶著,早眼不見心不煩的早早打發了,省了他們的侍疾。

  其實王氏心裡的氣早也就消了的差不多了,對於史氏和賈政,王氏的心裡本來還有的希望一旦徹底破滅,她也就只剩下在乎自己女兒和兒子的了。她現在只是不願意去見史氏,而且,主要還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只要想到那些東西不在自己這裡,王氏就感覺心裡難受,所以,王氏現在也就只盼著史氏趕緊歸了西之前,把她自己的私庫都留給寶玉。

  可是看著這幾天總在自己眼前的林丫頭,王氏也覺得如果自己不趁著這個機會立點威那就真對不起自己。那丫頭,真跟她那短命的娘一樣,一副揚、州、瘦、馬的勁兒,看著就嫌煩不說,體質還不好,走個路都喘,也不知道擺著這副嬌小姐的譜給誰看。所以,自打這些姑娘們來侍疾的那天起,林黛玉就被王氏指到了偏房裡給自己熬藥,剛開始寶玉有點看不過去還想幫著,可被王氏訓了一頓之後哪裡還敢再說什麼,也就只得由著自己的這個娘去折騰了,還不敢和自己的祖母說,就怕自己給祖母說完,自己再被母親罵一頓。

  如果只是三天兩天的看藥熬藥倒還罷了,也不是什麼重活,十個人都做得了,可是連著大半個月都是這樣,在加上沒過多久,王氏這邊其他侍疾的大活小活都讓林黛玉做,她的身子就有點吃不消了,且不說林黛玉本身還是個藥罐子,天天也是丸藥湯藥不斷,人山燕窩不少的,這麼一折騰,沒到月底,林黛玉就起不來了。

  林黛玉這麼一病,就驚動了史氏,其實,按照史氏那想法,要是自己這外孫女不這麼病懨懨的,自己這邊早就逼著那不成器的兒子把這婚事給定了。一來,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像極了自己女兒的外孫女,又心疼自己女兒走得早,也就更是多疼這個外孫女,二來,她也不願意看著這個外孫女嫁到別的人家,萬一被人欺負怎麼辦?再說,嫁給自己孫子那更是親上加親,反正有自己做主,王氏還不至於敢違背自己的意思去對這個孩子下手。可再想著這外孫女三天兩頭的生病吃藥,一年年的,吃藥的比吃的飯都多,人身燕窩肉桂的養著也沒見她身子骨結實起來,倒不是史氏心疼錢,她這麼一直猶疑不決,那也是怕賈家沒個後。在她眼裡,正房嫡出的孩子那才叫後代,偏房妾室什麼的,女孩還好,寄養在嫡妻名下以後還能用來聯個姻提升一下家族地位什麼的,可那些男孩兒,就只剩下分家產這麼一個負面作用了,而且她更擔心到時候萬一自己這外孫女身子骨不爭氣,不能有孩子,那豈不是要被王氏和那些個姬妾磋磨?到時候她掛念的就不只有這個林丫頭了,還得搭個賈寶玉這麼個嫡出的孫子進去,她不願意冒這個險。

  這天,賈寶玉從北靜王府回來,抱著一大堆賞賜來給王氏請安,順便再告訴王氏自己今天在北靜王面前的表現有多好,北靜王有多滿意。聽著自己這兒子這麼長臉,王氏心裡也高興,看著那一堆的小玩意兒,王氏覺得自己的兒子以後還是很有希望的,最起碼,現在再北靜王面前混了個臉熟,這可比賈政那個不爭氣的玩意兒好多了。可接下賈寶玉的話卻把王氏從自己的算計裡拽了出來。

  「母親,今天我出去的時候,帶的扇子是平時在府裡才會用的,因為上面寫的是和姐妹們在詩社裡做的詩,平時三妹妹那邊也會勸我不要把她們寫的詩傳出去,可今兒偏就拿錯了也沒注意。說來也巧,快散席的時候,王爺看見了上面的詩,問我出處,我就說是家裡姐妹們的,還順手寫了幾首其他的給王爺看,王爺看了就說林妹妹做的詩最好,還要我以後多給他傳點呢。」賈寶玉一邊仔細給那些賞賜分著類,一邊有意無意的說著。

  「你說,王爺很喜歡林姑娘的詩作?」王氏突然一個激靈。

  「是啊,母親。」賈寶玉不知道母親為什麼這麼問,「王爺還說他活了這麼些年,都沒見過這麼好的閨中筆墨,還說就連自己那極通文墨的王妃都寫不出來這樣的詩。」

  「王爺真這麼說?」

  「真的!」

  寶玉讓丫頭們拿著分好類的賞賜挨個送去給姐妹們,王氏也順手打發走了這個兒子,而她的心裡,在盤算著剛才寶玉說的話。如果寶玉說的都是真的,那自己是否可以借著兒子的手在北靜王面前多誇一下這林丫頭?如果北靜王真的喜歡了並且來要人,那自己也就沒必要再去想著怎麼和史氏唱對臺戲了,到時候沒有了林丫頭,那自己的兒子妥妥的能跟寶丫頭結親,到時候賈府的管家權還是在自己人手上,簡直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這麼想著,王氏就讓玉釧兒帶著一些補品去看望林黛玉,並讓她好生休養,缺什麼就找自己要,身子要是好了,就多帶著寶玉做些詩,也好哄著老爺那邊高興。既然是打著讓賈政高興額名義,林黛玉也就沒什麼不聽命的。

  而寶玉那邊,王氏也勸著要多和北靜王爺搞好關係,不要違逆王爺,這麼一來,每次和姐妹們做完詩,賈寶玉都會很及時的把這些詩作再寫給北靜王看,時間長了,北靜王對這個據說是才貌雙全卻又無依無靠只得寄身外祖母家的才女很感興趣。


☆、被盯上了

  這北靜王爺自小也是個風流人物,雖然年少的時候也因為缺乏管教,再加上老太妃溺愛,做了不少造孽的事,但還好是幡然醒悟,及時懸崖勒馬,才算是守住了祖輩的成果。年歲稍大了些之後,也看出來自己這爵位雖然沒削沒降,但是卻也不復昔年的榮光,尤其是老太妃沒了之後,這北靜王更是越發朝著閒散王爺的方向發展,越來越遠離了廟堂,可儘管如此,聖上卻還是給他指了王妃。雖然這王妃也是個才貌俱佳的貴族女子,可到底是指過來的,這北靜王對她,一直是敬重大於愛護,更別說自打有了嫡子之後,這王妃就更像是個王府裡的豪華裝飾,北靜王也就更想給自己尋一個可心如意的女子陪伴左右。

  所以,自打那次在宴席上看到賈寶玉的扇子上的詩之後,北靜王明著對寶玉誇讚榮府的姑娘們心思靈巧,才華橫溢,暗地裡卻悄悄打探著這幾個姑娘的底細。一來二去的,也就慢慢瞭解了,雖然那賈府三姑娘雖然比著其他勳貴小姐來看是很不錯,見識也不俗,才華相貌都屬上乘,可到底是庶出,雖說養在王氏太太名下,卻到底抹不掉庶出的身份來。薛家那姑娘雖然端莊大氣,可到底是商賈之家,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史家那丫頭雖然豪爽頗似男子,可到底還是史家的人做主,人生大事還輪不到榮府還決定。雖然也聽說榮府為了省親建了個園子,裡面有個女尼也是大家出身,詩文也是不俗,可到底算半個佛門弟子,北靜王不想太費勁,想想就算了。也就客居賈府的林姑娘,父母雙亡不說,也早帶著財產徹底入了榮府,那賈政也算得上是她名副其實的監護人,而且論才論貌,林姑娘都堪稱絕世,比著端莊大氣家裡還有產業母兄的薛姑娘來說,明顯這林姑娘更容易被控制。雖然有傳言說這林姑娘是史氏給賈寶玉準備的,可一來賈政沒出面定了這事,二來史氏也在拖著,這樣看來,這方面的問題幾乎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剛開始,北靜王也覺得自己可能對於這個林姑娘是一時新鮮,時間過了可能就不想了。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看她的詩詞,北靜王就覺得放不開手,於是乎想法慢慢明確了,他的行動也沒落下,如果說之前他結交賈寶玉是為了拉攏賈家,順便擴充自己的人脈的話,那他現在再繼續和賈寶玉稱兄道弟就只是為了自己的後宅能多一個人。再者,和賈寶玉交流的時間長了、次數多了,他也逐漸看到了榮府的頹敗和繼承人的頑劣,之前雖然是甯榮兩府都有敗落的跡象,可因為賈珍實在是太能表現自己糟蹋祖業,所以相比之下,榮府還是很有希望的,可自打賈珍那邊吃錯了藥開始帶著賈赦還爵分支以後,榮府的劣勢就徹底表現了出來。可俗話說得好,破船還有三千釘,雖然沒有了賈赦和賈珍這倆敗家玩意兒的襯托,榮府更顯得落魄頹敗之外,可到底史氏這個誥命夫人還活著,榮府還能繼續頂著國公府的名號,也真沒有誰敢徹底看輕了榮府。

  北靜王有了籌畫之後,更是隔三差五的就邀請寶玉參加各種聚會各種宴席,再加上人前又一直在稱兄道弟,所以,哪怕有時候賈寶玉的身份引不起別人的重視,甚至還有一些世家豪門看不起這麼個看著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個繡花枕頭的少爺,可到底看著王爺的份上,再加上出生就帶著玉的這個神奇傳聞,大家也會多少吹捧一些。

  一開始,賈寶玉不管是對於北靜王爺的稱兄道弟,還是對於那些三分真七分假的吹捧都會習慣性含蓄推託一番,可時間長了,聽著別人的誇讚成了習慣,自然也就不會再去謙虛的說些什麼,相反,推託成了享受,就更離不開這種漫無邊際的吹捧。

  賈寶玉外出的時間越來越長,次數越來越多,剛開始史氏和王氏自然是盡力勸阻的,擔心這個寶貝蛋兒會在外面受什麼委屈或者遇到什麼危險,恨不得拒了所有的邀請把他綁在自己面前才放心。可賈寶玉到底慢慢大了,對於這種捆綁式的愛護,反叛心理也越來越重,著實鬧了幾次之後,史氏和王氏不得已也就只能依著他,再多派點人跟著就是了,後來成了習慣,她們也就不計較什麼了。

  賈政倒是很樂意看著自己的兒子能和京城裡其他家族的繼承人交朋友的,畢竟,自己當年就吃了這方面的虧,雖然被賜了五品官,可到底在接人待物上差了一層,以至於和那些世家說不上話,現在有這個機會,他自然是一萬個樂意,尤其是覺得自己跌兒子能和北靜王爺互稱兄弟,那更是自己多年修來的福分,歡喜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想其他的?只盼著自己的兒子能離那些脂粉釵環的遠些遠些再遠些才好。

  那些世家大族裡,有樂於上進希望恢復祖上榮光的子弟,就有那些那種吃喝玩樂不求上進整天以尋歡作樂為事的敗家玩意兒,當然,這兩種並沒有什麼嚴格的界限,很多時候,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還是可以玩到一塊去的,賈寶玉認識這些人,也就不奇怪了。

  可老祖宗早就說過「入幽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這人是有很強的適應性的,就算他本質再潔淨,可也耐不住環境的影響和改變,這賈寶玉不是什麼聖人高人,自然也擺脫不了這個規律。雖然他自己沒感覺,可伺候他的丫鬟們可察覺到了。

  雖然他還是沒改變自己對於「未出嫁的女兒」、「已出嫁的婦人」和「已經年老的婆子」的看法,但是,在有些時候,他已經慢慢表現出了和之前的不一樣。如果說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猴兒在丫鬟們身上討她們的胭脂吃了是好的改變,襲人她們還因為這個改變樂得去跟王氏彙報的話,那他開始覺得襲人她們太煩太囉嗦開始對自己房裡的丫頭們橫眉豎眼,這就讓她們不敢多說什麼。

  相比著迎春和惜春被接走,還是賈寶玉的變化對探春和林黛玉的影響更大一些。一來,不管是迎春還是惜春,她們都是姑娘群裡面邊緣化的人物,連賈寶玉這麼一個喜歡和姐妹們混在一起的人都覺得有沒有她們兩個都無所謂,就更別提其他人了,二來,就連李紈,也因為少管了兩個姑娘而覺得自己輕鬆了些。所以,雖然這兩個姑娘走了這麼久,可榮府後院裡,姑娘們的詩社照樣開,或者說,也是因為沒有了這兩個人,姑娘們可以不用再計較寫詩作詞的難度,可以更加展現自己的才華。

  和賈寶玉相處的時間越長,瞭解的越深,北靜王越覺得這賈寶玉沒什麼威脅,雖然如果自己真的決定要納林黛玉,這賈寶玉就是自己的頭號情敵,可北靜王越發覺得對付這個人,根本就用不著自己出手。而且,賈寶玉越像紈絝子弟,北靜王就覺得越安心。


☆、你我各取所需怎樣

  看著賈蓉他們都跑到莊子上來找自己,賈珍突然體會到了自己當年被揍的時候,自己老爹的心情「這熊孩子沒事瞎跑,一看就是不好好學習沒事瞎耽誤時間」。之前還覺得這個說法太片面,現在看來,要是賈蓉好好養貓了,他還會有時間出來找自己嗎!

  可還沒等賈珍開口,賈蓉就低眉順眼的說話了:「爹,你別生氣,這次上皇親自放的假,剛才我回去看母親,她說您和叔祖父在這裡,我才找來的,有消息。」

  賈蓉一邊說話還一邊朝著賈珍擠眼睛,這更讓賈珍在心裡吐槽這孩子都是跟誰學的這些假不正經,居然還敢朝著自己拋媚眼,肯定是接觸什麼姑娘了。所以,不等賈蓉接著說,賈珍就揪著賈蓉的衣領,結結實實的教訓了一頓自己這便宜兒子,還額外叮囑他沒事別亂搞什麼關係,要是真的著急,就好好續個弦,別放著好姑娘不要去招惹那些亂七八糟的,要是敢再招來點閒言碎語非得往死裡揍不行。這一席話,讓賈蓉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爹,你想哪裡去了!」好不容易反應出意思的賈蓉委屈的直叫,「你兒子我現在就稀罕花貓,你不讓我養花貓我就不續弦!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爹你別動手,先聽我說。」

  原來,最近當今也喜歡有事沒事就抱著花貓揉一會,橫豎最近天冷了點,抱個花貓還能取個暖,可花貓最近好像就認准了賈蓉,除了他,其他人不管誰來珍禽閣裡來抱花貓都不行,這樣一來,也就只能辛苦賈蓉每天抱著花貓去見當今。

  「說重點!」聽著賈蓉一直在說貓有多認他,賈珍的眉毛就直跳,心說難怪這孩子聞著一種味,剛開始他還一直以為是賈蓉換了什麼新的熏香,味道還真奇怪,原來是抱貓抱多了染上的味道。

  「哦哦。」看著自己父親有點生氣,賈蓉趕緊說重點。

  那天北靜王來找當今的時候,正好賈蓉抱著貓過去,把貓放下之後,當今特意讓賈蓉去偏殿暖閣裡喝杯茶暖暖身子,這樣,被賜了茶的賈蓉,就跟北靜王的小太監在偏殿裡聊開了。

  那小太監也不認生,見是賈蓉,先是客套了幾句,然後沒等賈蓉問,就說開了。自己主子來,明面上是跟當今嘮家常說閒話,實際上是為了讓當今下個旨意求個親。賈蓉還表示奇怪,這北靜王府早就有王妃了,王爺還要求誰?然後那小太監嘿嘿一笑,說是賈府的姑娘。一開始,賈蓉還以為是探春,多問了一句,王爺不介意那是庶出的姑娘?

  誰知那小太監一臉的問號:「庶出?不是啊,我聽說那姑娘是嫡出,還是個寄居在賈府的。」

  嫡出,寄居在賈府,如果是之前,賈蓉還就真以為這姑娘會是自己的小姑姑,畢竟,當自己的姑姑還叫惜春的時候,的確算是寧府嫡出的姑娘寄居在榮府的。可現在自己的姑姑早就回來了,那寄居榮府的還有兩個。

  「那姑娘姓林還是姓薛?」賈蓉一邊裝作好奇,一邊給這小太監讓座。

  「額,我想想啊,姓啥不記得了,反正聽說那姑娘身體不太好,聽我師傅說,當年她爹活著的時候是個大官,好像是什麼管鹽的還是管鐵的?我也記不得了。」小太監急的直撓頭。

  「算了算了,敢問公公,王爺的意思,是想要這林姑娘做側妃吧,這也不至於老讓當今下旨啊。」裝作驚訝,賈蓉壓低了聲音問這個小太監。

  「誰說不是呢,其實啊,賈主管,你們現在和榮府那邊分了倒好,這話啊,我也就只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王爺前兩天去過榮府了,可是,榮府那老太太不同意啊,死活哭鬧著,我們王爺好沒臉的。」小太監繼續跟賈蓉說著。

  「我們王爺本來也就覺得不過就是個姑娘,要不就丟開手再選一個也行,可那賈政聽說了,備著禮來給我們王爺賠罪,話裡話外的,那意思也太清楚了,他巴不得立馬就把那姑娘送過來呢。」

  「賈政走了不久之後,那忠順王爺也過來了,說是他最近抓到了榮府的小辮子,問王爺有沒有興趣和他合作,到時候王爺抱得美人歸,忠順王爺那邊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到時候來個雙贏,對誰都有好處呢,你說這忠順王爺是怎麼知道的,還能想到這一點,佩服啊。」

  「那你家王爺同意了?」賈蓉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

  「這種事,換了你你不同意啊,其實,我聽忠順王爺說,其實也不要我們王爺做什麼,就是來跟當今說說自己前幾天在賈府那邊受了委屈,其他的,忠順王爺那邊下手做。賈主管,你和榮府那邊真的分開了啊,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我就得。」說著,小太監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也就是今兒我師傅病了,我才能跟著王爺進來和你說話,要擱在平時,我師傅不告訴你,我也沒機會和你說啊。」

  「哦哦,那謝謝公公,對了,上個月我恍惚聽見忠順王爺那邊說是被賈府那邊耽誤了什麼事,是不是就是那件事讓王爺對榮府有意見的?」賈蓉一臉的八卦。

  「可不是嘛,賈總管,你說說,那忠順王爺看上的人,還能讓別人再下手?別說是現在眼前稀罕的不行的,就是扔在腦後不記得的人,也不允許其他人有想法啊,那榮府的二公子,就是那個銜玉而生的,」說著,那小太監更是拉低了聲音,「他居然敢對王爺面前的戲子下手,聽說兩個人連汗巾子都換了,然後那個戲子就從忠順王府裡跑了,你說這事捅到王爺那裡,王爺還能不氣?別說是王爺,就是其他人也忍不了啊。」

  「後來忠順王爺開始調查榮府?」賈蓉順著小太監的話說。

  「可不是嘛,你說這王爺的人哪裡輪得到別人動,動了不送回去還幫著他跑,別說他是榮府的二公子,那身份也就哄哄窮官兒罷了,現在誰不知道當今的心思?除非他是當今太子,不然,忠順王爺饒得了他才怪呢!」說到這裡,小太監往自己臉上甩了一巴掌,「真是多嘴,賈總管,您可別再問了,再說,您現在過得也不錯,雖然沒了官襲,但好歹也是在當今面前臉熟的,又安穩又自在的,比榮府那些人好多了,犯不著為了他們冒這個險。」

  這小太監以為賈蓉問這些事是為了同族的面子想要救榮府那些人,可他不知道的是,賈蓉真的事抱著聽八卦的心來的,他巴不得和榮府沒關係呢。所以,這次就趁著休假,趕緊回來告訴自己這爹,也好讓自己的叔祖父和親爹有個準備。

  「蓉兒,你說榮府那邊這是攤上事了啊。」賈赦是一臉的震驚,「我還以為老二當官能比我好點呢,現在看來老二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連官都當不好。」

  可賈珍這時候心裡琢磨的卻是「為什麼賈府的危機提前了」?他也在心裡梳理了一遍時間線,可是卻越理越亂,最後只能承認沒准是因為自己代替了賈珍換了命才有了變化,不過這樣也好,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去啃雞翅?

  「爹,爹?」看著賈珍一臉沉重,賈蓉還以為自己的爹又在琢磨什麼重大的事情,一時間不太敢叫。

  「大侄子?」看著賈珍一直沒反應,賈赦也有驚訝。

  「哦,沒事沒事,剛才在想蓉兒說的話來著。」賈珍真覺得自己嘴饞想吃雞翅的心思不能說出來,不然就丟大人了。

  「還好當時聽了你的話啊,大侄子,不然現在我可能和璉兒還在榮府被那群人算計著呢。」

  「是啊,你要是不聽我的,沒准你現在還得給那些人背鍋呢,畢竟榮府襲官的是你,不是那賈政。」賈珍說的輕鬆,可賈赦聽得是一點都不輕鬆,他知道賈珍沒嚇唬他,也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可越是真的,他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後怕。

  「沒事了,赦叔,你現在和榮府那邊沒關係了,好好欣賞你的古董寶貝去。」看著賈赦的表情,賈珍還以為他只是在害怕。

  「大侄子,我現在覺得趕緊給璉兒再娶一房真的很要緊啊,你叔哦萬一哪天再惹上什麼事,我一把老骨頭了,那也就算了,可我不能在看見我爹的時候讓他罵我以後沒人給他祭拜啊,你這邊再不濟還有個蓉小子呢,不過,你也得抓緊時間啊。」擺脫掉自己心裡的恐懼,賈赦想的還是自己現在沒有孫子,雖然有個姐兒,但她以後出嫁了也不行啊,除非給她招夫。

  「哼,我不要續弦,我要養貓,我爹不讓我養貓我就不找媳婦!」一聽見要自己續弦,賈蓉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直叫。

  「養貓?蓉兒,你算沒算過養只花貓要多少錢?到時候你把這點家底禍禍完了,你看你爺爺、你太爺爺怎麼收拾你!」賈珍真的有點後悔把賈蓉教的這麼活躍,他沉悶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會氣人啊。


☆、丟玉風波

  在賈赦眼裡,這賈珍當爹當得還真的是挺失敗的,儘管覺得自己也喜歡美人,但是摸著良心說,就算是再喜歡,就算那人再漂亮,他都不覺得自己也像賈珍這樣能對自己兒媳婦下手,對於這個,別說其他人了,就連賈赦也挺好奇的,寧府雖然人丁不旺,但是,下面的奴才丫鬟婆子什麼的那也是一堆一堆的,這賈珍怎麼就能和之前那秦氏勾搭上?但是,好奇歸好奇,他也不敢直接問。

  而且他還琢磨著,雖說現在這賈珍雖說是徹底改邪歸正了,可就算他不肯再折騰一個兒子出來,那總得給自己折騰出個孫子來吧。看看自己,雖然都有大姐兒這麼個孫女了,不還是不顧自己都一把年紀,天天去找什麼李媒婆、趙媒婆的,究其根本原因,不就是為了給自己弄個孫子出來嘛,這賈珍倒好,自己都把官媒那兒的未嫁女名單抄了一份帶回來了,他都不帶看一眼的,還說什麼自己在給璉兒看的時候,順帶給蓉兒留意一下。真不知道這賈蓉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攤上個這種爹。可誰讓賈蓉是自己的侄孫子呢,這個忙他怎麼也得幫。

  其實,這還真不能怨賈珍不上心,對於賈赦天天抱怨的這種事,賈珍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要是這能有這能耐,哪裡還至於在來這個世界之前還是一隻黃金單身狗?再說,賈蓉這是熊小子現在天天眼裡就只有珍禽閣裡面的花貓,只差晚上睡覺不能摟著花貓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想姑娘?而且,現在他還在琢磨這時間線的問題,更是沒什麼心思去想自己要怎麼挑兒媳婦了。

  關於時間線提前的問題,在賈珍和尤氏討論了各種情況之後,也只能當作是因為他們的到來帶來的影響罷了,再說,別說是現在時間線提前了,就是時間線徹底亂掉了,他們也沒那個能耐去修補。看看人家穿越就算是不帶什麼神兵利器,那也能自帶bug,自己倒好,攤上這麼個家族不說,就是連點外掛什麼的都沒有,這也太寒磣了。

  可寒磣歸寒磣,自己還是得生活,打發賈蓉回去繼續留意著消息之後,賈珍也讓來喜放幾個小廝出去打聽點現在市面上的流言傳聞。別說北靜王要和忠順那邊聯手對付現在紙老虎一樣的榮府,就是北靜王親自去榮府那事,賈政都不會輕易放過,更別提現在就連當今他們都知道了,而且,再加上自己現在更是確定了榮府送進宮的那位娘娘,也就只是嘴上說說,就更覺得目前這種情況下,榮府想要翻身簡直是不可能的。

  這天,賈赦正拉著賈珍在看宋媒婆那裡登記的資料,就看見門房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說是榮府老太太來了,自己沒攔住,話音未落,賈珍就聽到了一陣讓他頭疼的聲音。

  「那兩個混帳種子呢,讓他們出來!別以為當時自作主張的分了支就沒事了,這事要是不給我說清楚,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一個個的,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現在反來算計起我來了,要是寶玉有了什麼事,看我饒得了哪一個!」

  一聽這話,賈珍就知道這老太太又是來煞氣性來了,也不知道那賈寶玉哪裡那麼招這個老太太的疼的。他一邊琢磨著怎麼對付,一邊讓賈赦先去旁邊躲著點,畢竟,自己可以對這老太太不敬,但不還能指望這愚孝了大半輩子的叔叔跟自己的親娘杠吧。

  「哎喲,老太太怎麼有空來我這小地方?」賈珍一邊裝模作樣的行禮,一邊瞄著史氏一行人的表情。

  「賈赦那混帳呢?!璉小子呢?讓他們都出來!」要不是史氏年齡大了點,賈珍真覺得她能用拐杖把腳下的地戳出個窟窿來。

  「赦大叔有事出去了,璉兄弟他們在宮裡呢,您老有事就和我說吧。」反正禮也行過了,賈珍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頗有一種匪氣。

  「跟你說,跟你說也行!把寶玉的玉交出來!」史氏看都不看小丫頭奉上來的茶,「只要把玉拿出來,咱們兩清,以後你們就是餓死在大街上我們都不管!」

  「老太太,你是睡糊塗了還是怎麼了?那寶兄弟的玉他自己不好好帶著我們還能給他搶了?你孫子丟的玉,你不去問你孫子也就算了,怎麼,我們很像偷玉的不成,還是說有人能作證是他親眼看見了我們拿了你那孫子的玉?就算分了支,那我也是甯府的主子,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就那玉,你就是送我我還真不稀罕!」一聽史氏的話,賈珍就聯繫到原著裡面的賈寶玉丟玉來了,怎麼,丟了玉也怪他?難怪原著裡面會說賈寶玉挨打的時候,這老太太把賈珍叫過去一通臭駡,說是賈珍害的,現在看來,這老太太還真是一有什麼不好的事就來找自己啊,自己很像壞人嗎?

  「你!」史氏聽了賈珍的話,氣的用手指著說不出話來。

  「珍兒,我知道我現在是族長了,你作為長房看著心裡不舒服,可咱們之間的事,何必牽扯到孩子們呢,那玉是寶玉的命根子。」賈政倒是頂著一張偽善的臉說的真切。

  「政老爺,要不要我現在拿個鏡子給你照照?你,和我,已經,分支了,聽懂了沒?從禮法上講,你的賈和我的賈不一樣了,你那族長的位置,是我白給你的,別說的好像是我爭風吃醋似的,就一個族長的虛名罷了,我不稀罕,再說,你兒子和我是平輩,別說什麼孩子不孩子的話,你兒子長不大立不起來那是你們家的問題,和我沒關係,你兒子的玉丟哪兒了你去哪兒找,我犯不上為了點招禍患的東西把自己搭進去。」

  「珍兒,我們好生來和你商量,你一定這麼逼死我們嗎,逼死了寶玉,對你有什麼好處?」王氏在一邊哭的眼淚嘩嘩,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什麼委屈。

  「好生?太太,你們這樣登門,我不去官府告你們就是好的了,我還是那句話,誰丟的東西,你們找誰要,在哪兒丟的,你們去哪兒找!來福,送客!他們不走就去報官!」賈珍真的不想忍了。

  「老爺啊,你看見了沒有啊,你快拉著大哥他們看看啊,這就是他們寧府的子孫啊,你們這麼撒手去了,留著我這老太婆任人欺負,我嫁進你們賈家五十多年,那裡受過這種委屈啊!」一看賈珍甩了袖子就要走,史氏也不顧什麼了,直接放開嗓子就開始嚎。

  「來福,去給大爺我搬張椅子出來,再抬張茶几,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在我這裡哭上多久!」一看史氏就要撒潑,賈珍怎能容忍。

  史氏到底也是大家貴婦當久了,偶爾撒個潑什麼的還行,要讓她像個市井潑婦那樣又哭又鬧,她也放不開這個臉,所以,一看賈珍坐在一邊喝著茶看著她哭,她也只能由賈政扶著,走為上計了。

  「母親莫氣,兒子已經給宮裡的娘娘穿了消息了,娘娘那麼受寵,一定會讓皇上也幫忙的,再說,我看珍兒那糊塗東西不像是撒謊,寶玉的玉應該和他也沒關係,一會我再叫幾個人過來看著,一有消息就跟您說。」要說賈政哄勸史氏這沒問題,可也不能在還沒出人家大門的時候這麼說,沒有任何差錯,這話立刻傳進了賈珍耳朵裡。

  「來喜,你找人出去問問這事兒。」賈珍也好奇,這賈寶玉的玉跟個命根子似的,就這麼說丟就丟?難不成這丟玉的原因也是賈寶玉哄他們的?

  「進宮求當今幫你們?這天還沒黑呢就開始做夢了。」賈珍真覺得榮府這些人都是瞎子。

  宮裡的賈元春也很是為難,她不敢跟母親說自己在後宮裡並不怎麼得寵,更不敢說自己現在已經成了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誰讓她不光彩呢,皇后身邊的女官背著皇后爬上了龍床,這事怎麼看都拿不出檯面來,所以,賈元春自己都覺得封妃很突然,凡事都不敢多說一句多看一眼的,更別提現在要她在皇上面前說起自家弟弟的玉的事,可不說又實在不行,這玉丟的奇怪,自己祖母那邊又沒在賈珍面前問出什麼來,現在能求助的,也就只有這九五之尊了。

  其實,這丟玉的事剛傳開的時候,當今就已經知道了,對於這件事,當今覺得並沒有什麼問題,再怎麼說,自家可是皇室,皇室裡都沒有一個銜玉而生的孩子,他一個小小五品官的兒子,怎麼就敢說自己銜玉而生?就算是真的,那也不該這麼大肆宣揚出來。當時能留他活下來就已經足夠開恩了,現在丟了還敢這麼大張旗鼓的找,這賈家真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家?自己看在他們祖宗拼命留血的份上願意饒他們、願意給他們榮華富貴,他們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要說這賈元春真是糊塗,雖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得寵,自己在後宮過得艱難,自己的名號也就是哄哄宮外的人,可最後,她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哭著去求當今了。


☆、我覺得他們應該洗洗脖子了

  如果這賈元春能忍住,至少不要再這個風口浪尖上去鬧當今,可能情況還會好一點,可是,沒有如果,沒有至少,沒有可以挽回的餘地,身擔振興榮府重任的賢德妃就這麼結結實實的撞在了槍口上。由於這賈家的大姑娘實在是太不足尋常路,所以求情這一幕,讓看慣了後宮風雨的大明宮內相戴權都嚇了個魂不附體。

  本來,後宮的女人為自己的娘家求情的事挺常見的,而且很多時候,當今也會考慮到各種因素而不會對她們多加懲罰,但是,一見當今的面就哭了個梨花帶雨、天昏地暗的賈元春不僅沒能讓當今照例網開一面,還徹底成了後宮眾人的反面典型。在戴權看來,賈妃求情也無可厚非,為了自己娘家嘛,可以理解,但是,作為一個在後宮生活了多年的人,怎麼就能每句話都離不開自己弟弟的那塊玉?哪怕那玉真事賈寶玉的命根子,真的丟不得,那也不能把話說成那個鬼樣子啊,戴權覺得這也不能怪當今聽著生氣,那話裡話外,就是自己聽了都忍不住啊。句句直戳當今的死穴,戴權真的懷疑這賈元春進宮之前是被誰帶大的啊,要不是當今看著四王八公沒法下手,哪裡允許這賈元春能在後宮裡活到現在,還能被封妃?事情的發展就如同戴權預料的那樣,沒等賈元春哭完,她就順理成章的再次被當今下禁足思過,當然,對外的消息還是賈妃身體突然不適。

  賈妃生病,寶玉丟玉,這一連串的打擊卻是有點超過了史氏的承受能力,所以,再從賈珍那裡出來之後不久,榮府就傳出來了史氏也臥床的消息,一時間,有來探望的,有來借著探望的名義來查看虛實的,有在背後幸災樂禍的,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對此,賈珍覺得自己很無辜,自己帶著賈赦一起跑到莊子上避著都能被史氏找上門,那還不如回去呢,至少回去的話不僅能更及時的知道各種消息,還能和尤氏有個商量。

  「你聽說了嗎,王子騰要回來了。」剛回到宅子裡,還沒等賈珍說話,就先被尤氏的消息給嚇著了。

  倒不是說賈珍膽子小,只是現在恰逢這個時間點,讓賈珍不由得就聯想到王子騰在原著裡面死在半路的結局,這麼看來,這時間線還真提前了不少,得虧自己早就分支了,不然搞不好自己現在又成了史氏的替罪羊了。

  「爺,現在外面都說榮府老爺貪贓枉法,當今要嚴查呢,現在已經給禁足在榮國府裡了,還有那賈雨村也一併收到了牽連,不過忠順王爺那邊給保了,二來還聽說宮裡的娘娘現在病著不能見人,榮府的老太太和太太都急瘋了,再者就是甯榮街附近的人也都再說賈寶玉丟玉的事兒,說是賞格都貼出去了,一萬兩銀子的數額。」來喜的消息來報的很及時。

  「一萬兩?」賈珍扯了扯嘴角,「這榮府的老太太和太太是打算把榮府都賣了,還是要賣掉她們自己的嫁妝?這玉哪兒是命根子,分明是來催命的,她們要是清醒點,他們的娘娘就不會被病了。」

  聽著這些消息,接診倒是無所謂,對他來說,這些事都在情理之中,可賈赦聽得是一陣陣的後怕,只慶倖還好當時聽了這個大侄子的話,雖說丟了點面子,但是至少沒被自己的兄弟牽連著,不然,就自己前兒媳婦做的那些事,哪一條翻出來自己兒子都得死上一回,這大侄子還真是自己的恩人啊,這麼想著,賈赦給賈蓉挑媳婦的態度更認真了,條件也嚴了不少,一時間惹得那些媒婆不停地埋怨。

  「爺,新消息!我剛才混在甯榮街那邊,看到了榮府裡悄悄拖家帶口跑出來的秦三兒,他說,榮府老爺已經同意了北靜王的要求,三日後,林姑娘就過去了!」來福也匆匆跑了進來。

  「老太太都同意了?」聽著這話,賈赦有點不信,雖然之前他和史氏關係不好,但是也知道史氏的想法,她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外孫女嫁給別人?

  「不同意也沒辦法。」賈珍拿著筆在自己做的圖上面又寫了兩筆,「再怎麼說能在明面上給這個林家的姑娘做主的,只有賈政,史氏就是再想干預,除了後院,她說的話也沒什麼分量了。榮府那賈寶玉知道這事嗎?」

  「這個就不好說了,聽秦三兒說,那賈寶玉早就糊塗了,跟個傻子差不多了,吃飯穿衣都要人喂,見了人還只會流口水,那些之前總是湊在他面前的小丫頭們,能回家的都已經哭著鬧著要回家了,王氏太太那邊正在和她妹子說要給賈寶玉沖喜呢。」來福撇撇嘴。

  「也是,離了榮府未來接班人的稱號,那賈寶玉也就不招人稀罕了,怎麼,現在這鳳凰蛋似的大寶貝都成半個癡呆了,那薛家的人還同意這門親事?」接診對於這事倒是挺好奇的,在他的印象裡那薛寶釵也算是個有決斷的,要說她會心甘情願的嫁給已經什麼都沒有的榮府二傻子,賈珍覺得怎麼都沒什麼可能性。

  「哪兒能同意啊,雖然之前是親姐妹,可現在一個是賈家媳婦,一個是薛家太太的,再說,那薛家現在雖然是窮了點,可也沒跟榮府似的徹底不要臉皮,那薛家太太怎麼也不捨得自家姑娘受那個罪啊。而且,那秦三兒也說,賈政好像已經安排了賈寶玉的婚事了。」來福仔細回憶著秦三兒說的話。

  「那人家可是姓傅?」賈珍試著問了句。

  「哎喲,可不是嘛,爺,您現在都快能掐會算了。」來福一邊拍著自家主子的馬屁一邊繼續說,「不過,現在情況不太一樣,之前聽說是傅家的那個什麼人提過這麼個事,但是賈政不同意,然後就沒再繼續談,現在是賈政親自登門去求人家,傅家好像還沒給個准話。」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什麼消息再來說。」賈珍隨手解了自己的荷包遞給來福,打發走了人,然後轉頭跟賈赦說了句,「我覺得榮府那些人現在可以趁著還有時間,先好好洗洗脖子。」

  「洗脖子?」賈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就是這樣。」賈珍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大侄子你可別嚇我了,你叔我一把年紀了經不起你這麼嚇唬。」看著賈珍的那個動作,賈赦拿著扇子就敲了過去。

  「不過,大侄子你說實話,你是怎麼聽說傅家的?」敲完賈珍,賈赦突然問了一句。

  「剛才來福不都說了嘛,你大侄子我,能掐會算。」賈珍開玩笑。

  「得了吧,你能掐會算?你怎麼不說你還能煉丹呢!以後敬大哥那位置就是你的,你要是不給我長生不老藥,我可跟你沒完。」賈赦看著賈珍那一臉的不正經,自己也順著繼續開玩笑。

  「大侄子,咱玩笑歸玩笑,那傅家和他家姑娘怎麼樣?」

  「我聽說那傅家現在當家的是傅姑娘的哥哥,是個通判,那傅姑娘聽說現在已經23歲了,怎麼看都是個老姑娘了。」

  「噫,這老二是傻了麼,就算是要衝喜,找個誰家的姑娘不好,偏偏找個暴發戶家的老姑娘。」賈赦聽得直敲桌子。

  「得了得了,你有意見找賈政去,別來敲我的桌子,敲壞了你要賠的。」

  三天后,王家的人剛把王子騰不幸染病死在回京路上的消息帶回來的時候,有的人就看見從榮府裡抬出一乘小轎出來,沒有吹迎歡送的嫁娶聲,也沒有引人驚歎的十裡紅妝,一切都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個議論起來這件事,卻也是帶著幾分惋惜:幾時見過從榮府出來過這麼寒酸的轎子?這種出嫁方式也實在算是不吉利。

  「這賈政可真夠狠心的,林姑娘好歹那也是他親妹子的親閨女,他就這麼給發嫁了?真是可憐了林姑娘的,這麼一折騰,怕是時候不長了吧。側妃聽著好聽,可也就是個妾,就算正妃容得下她,那王府後宅豈是乾淨的?」聽著傳到宅子裡的消息,尤氏聽得是直歎氣。

  「時間就是再短,她也得挨著。」一旁哄著大姐兒的平兒也是直抹眼淚,「再怎麼說,她現在都不能死,要是死了,不僅是她得被人戳脊樑骨,連著榮府的名聲也得徹底臭大街,再說,三姑娘還沒出嫁呢。」自打被賈璉送到這個宅子裡,平兒也就只是把自己當成大姐兒的教養嬤嬤了,沒有按照慣例被送回王家就已經是破了天荒了,所以,她也不指望自己能被賈璉扶正,更別說如果自己被扶正,那也只能讓賈璉落一個「以妾當妻」的大過,那樣對誰都不好。現在的她只希望大姐兒以後出嫁了自己能當個陪嫁嬤嬤,一直陪在大姐兒身邊看著她,也算了了自己的心願。

  「也是,本來史氏就把自己的想法搞得盡人皆知,要是林姑娘現在剛出嫁就沒了,那豈不是更坐實了史氏管教不嚴的罪名?林姑娘怕是死了都得背上有私情的大錯來,到時候,探姑娘怕是別想出嫁了。」尤氏也是心疼的很。


☆、山雨欲來1

  林黛玉被一乘小轎靜悄悄抬進了北靜王府裡,現在的她真的是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恨自己沒有父母做主,恨自己舅舅的無情無義,更恨賈寶玉之前的柔情蜜語和自己外祖母的各種暗示。她也不是不知道榮府現在的財政窘境,畢竟,她也一直把自己當成了寶二奶奶的不二人選,既是中間摻和了一個寶釵,但是林黛玉一來覺得自己各方面都不輸給寶釵,二來儘管也看出來二舅母對自己的敵意來,但是也覺得自己的外祖母和舅舅會給自己做主。一直以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嫁與他人做妾,知道哪些老嬤嬤前來給她梳妝,這林黛玉才知道自己要給北靜王爺做妾的事實。

  外祖母沒有阻攔,寶哥哥沒有阻攔,二舅舅那邊只是送過來一些箱子做嫁妝,紫鵑和雪雁早被王氏叫走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重新指派過來的那些丫頭粗笨呆傻,一切已成既定事實。林黛玉知道自從賈寶玉丟了玉之後就開始有些犯傻,所以,她也不指望此時連神智都不清楚的寶玉能做出什麼來,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外祖母能說點什麼,可是,一致對外稱病不能見人的史氏此時卻更像是在榮府裡蒸發了似的,連派人帶話都免了。其他的姐妹們一個個的也都好想並不知情,知道被老嬤嬤們押進轎子裡,林黛玉也沒有看見有人過來探望自己。

  一乘小轎,兩個抬轎的小廝,外加一個送親的喜嬤嬤,嫁妝在前一夜裡就早早抬了過去,所以,這樣的陣勢,寒酸的連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不如,喜嬤嬤對此也是一肚子怨氣,她再怎麼說也是送了三十年親的人,見過的陣仗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可這樣的卻還是頭一遭,好歹也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喜嬤嬤壓著心裡的不樂意強裝出笑臉來。

  北靜王府從外到裡也都是靜悄悄的,絲毫看不出有喜事的樣子,偶爾有兩個粗使的下人看到轎子被抬進來,互相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然後一切歸於平靜,就算是有小丫頭好奇的多看了兩眼,也會立刻被看到的嬤嬤拎下去教育一頓。

  北靜王妃此刻端坐在平日見其他家誥命貴婦的正廳裡等著,雖然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心裡早就是亂糟糟的不耐煩。本來,好不容易死了個側妃,王妃心裡還沒鬆口氣,就聽說王爺要娶賈府的客居姑娘。這個林姑娘,王妃之前因為參加了史氏的生辰宴席上自然也是見過的,當時出於面子就感歎氣度不凡、才貌俱佳,可讚歎歸讚歎,這樣的人來到自己的後院裡,王妃是一萬個不願意,平時看著那些小蹄子在王爺面前浪的飛起就算了,王妃只能裝出容人的雅量出來,可現在看著這即將到來的林側妃,王妃心裡煩得很,這樣的人來了後院,那王爺眼裡怕是只有她一個了,不怕王爺寵壞了她,只怕自己這王妃之位不安穩。王妃心裡煩亂,一旁侍立的其他側妃姬妾卻在彼此飛快的交換著眼神,她們自然早就聽說了這個林姑娘恍若天上的仙子,如此機會,她們更是一個個好奇等著這位新的側妃進來,偶爾有一兩個老實的,心裡也在感慨,就算是側妃進門,這樣的情況看起來也著實寒酸了不少,可這話她們也只能在心理嘀咕。

  妾室進門自然是沒那麼多講究,見過主母也就算了完了禮儀,所以,王妃看著眼前這個瘦馬一樣的人,就隨便讓嬤嬤送進了之前那個側妃的院子裡,只等著晚上王爺回來圓房。一旁的姬妾看到嬌花弱柳一樣的心側妃,心裡嫉妒的居多,除了有一兩個覺得實在是可憐了之外,剩下的那幾個心裡的小算盤都被扒拉的嘩嘩直響,只想著怎麼能夠在王爺面前毀了這個新人的印象。

  要說,這還真是她們多想了,她們現在嫉妒也好,想著怎麼算計也好,王妃心裡一萬個不樂意卻還得笑著賞東西也好,等到晚上王爺回來打算見林側妃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本應該坐再房間等他回來的人。這時候,卻有老嬤嬤來報,說是在後院的假山旁邊的水池那裡,發現了一雙鞋子和外衣的衣帶,等把水裡的人撈上來的時候,才發現投水的人是今天進門的側妃。

  新進門的林側妃,就這麼在圓房之前投水死了。

  北靜王一番美事成了空,心裡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可也知道現在還不是該發火的時候,所以,只能命人快把林側妃包裹了然後連著那些箱子一起送回賈家。

  其實,林黛玉何嘗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就徹底背上了黑鍋,還給榮府招來了解釋不清的謠言?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一來,不管是從賈府被發嫁,還是被抬進北靜王府,從頭到尾,就算是娶妾,場面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冷清的看起來更像是在外面買了個小妾然後偷偷抬進去的,該有的都沒有,林黛玉心裡也覺得實在是委屈。二來,林黛玉本來就已經因病需要靜養,可從年初開始,不僅吃的藥越來越沒效果,就連銀耳燕窩也越來越少,林黛玉心裡就更是委屈,再加上這麼被賈政一番謀劃之後悄悄發嫁了去,若是正常的發嫁,那倒也還算了,可從頭到尾,榮府連個管家都沒出面,這種輕薄也著實讓林黛玉心涼,本來就是榮府的不仁,所以,林黛玉也決定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任性一把,與其被臭男人玷污,倒不如自己了斷了,生前已經如此絕望心碎,那身後的虛名有算得了什麼?那時候,不管別人如何謠傳,自己都已經聽不到,而且,也算是報復了賈府對自己的殘忍和無情。

  心裡的淒涼,精神上的打擊,外來的怠慢,病情的加重,這幾番夾擊之下,林黛玉也就在生命的最後徹底任性了一把,再也不去管那些世間的虛名。

  她是不用管了,可這個亂攤子榮府不能不收拾。看著林黛玉被連夜抬回來,臉上蓋著白布,賈政心裡也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邊趕緊讓王氏招待著來還人還物的北靜王府來的人,一邊也在琢磨著這事要怎麼善後。王府的人也算是沒帶來什麼麻煩,把人放下,把箱子放下,其他什麼也沒說,拿了賈府這邊的賞錢,也沒有多呆一秒鐘就都回去了,這邊,賈政和王氏倒是急的不行。

  賈政本以為哪怕是自己這邊怠慢點,但是林黛玉是個知書達理的,覺得她應該能夠理解自己,能夠為了榮府和寶玉的未來奉獻自己。可他沒想到的是,這林黛玉不是賈元春,當年他把賈元春送進宮裡是做女史,是皇后身邊的女官,再說了那是送自己的女兒,賈元春不可能讓自己的父親承擔駡名。可現在他是把自己的外甥女送進王府的後院做妾,這本來就不一樣,再說,外甥女不比自己的女兒,這賈政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如意算盤落了個空。

  林黛玉出嫁的時候,一切靜悄悄的,可她就那麼死了,卻在京城裡掀起了驚濤駭浪來,一時間,京城上下,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議論的都是這件事,這場面比當年賈珍要痛改前非的時候更熱烈。當然,不出任何意外,說法最多的就是林黛玉被舅父發嫁,但是因為早與榮府二公子賈寶玉有了私情,所以,新婚之時舊情難忘,以至於以死明志。因為之前史氏的做法實在是太明確,也太容易讓人誤會,所以這個說法大多數人都很認可。

  很多豪門貴族和世家大戶覺得後宅有些不能見光的事可以理解,誰家能沒點亂七八糟的破事?但是任憑少爺姑娘們之間有私情就不好了,再加上賢德妃省親之後,賈寶玉和榮府的姑娘們一起住進了園子裡,這就引出了更多的風言風語出來。更有甚者,居然傳出了賈寶玉穢亂榮府後宅的事,因為有賈寶玉愛紅,愛吃丫鬟們嘴上的胭脂,愛和姐妹丫鬟們的一處瘋鬧,這就更從側面坐實了這種傳言,一時間,更有言官參賈政不能嚴謹治家,求嚴懲榮府以正世俗習慣。

  賈寶玉的名聲臭了大街,賈家的姑娘們的名聲也臭了大街,本來還指望著賈探春能加一門好親事以增強榮府實力的賈政此時更是心亂如麻。從傳出這種流言,到被各色人等用各種理由充實,這種說法已經被大部分貴族人家認可,別說是做正室,一聽說是榮府的姑娘,人家更是連側室都不許。就連傅家那邊都已經快拍板決定的事,此時也因為這種傳言,傅試還是動搖,但是自己妹子的年齡在那裡放著,要是再耽擱下去,更是不好找人家,一時間,傅試舉棋不定,陷入兩難的境地。

  聽著外面的各種流言蜚語,賈赦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暗暗慶倖自己還好是把自己的閨女早早接了出來,也後悔自己之前對閨女的不上心。要是就任憑老二管,那現在自己的閨女怕是得老死閨中了吧,雖說這閨女是自己一時風流的產物,可自己也就這麼一個閨女啊,再不多疼兩年,那以後出嫁了就是想疼都沒機會了。

  「怎麼,赦叔要不要去醉仙樓開個雅間,好好請我這個大侄子吃一頓?」賈珍笑的很乖。

  「請,一定請,大侄子你要吃什麼就隨便點,你叔叔我還是有這個錢的,再說,要不是你,迎兒現在怕是就和那三丫頭一樣了。」一說起探春,賈赦就直搖頭,「我之前還覺得那三丫頭比我閨女好多了,現在看來,這是被老二那不長進的給坑慘了啊。」


☆、山雨欲來2

  大街上榮府後宅的那些流言蜚語還沒消散,就又傳出了另一個讓人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傳言---榮府三姑娘已經定下了出門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自打之前尤氏出面帶走了二姑娘和四姑娘之後,賈府除了四姐兒和喜姐兒這兩個旁支的姑娘被史老太太接進府養著,現在早已回了自己家之外,滿打滿算也就只剩下了政老爺的那個庶出女兒。尤其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這三姑娘還能出門,這是要嫁到哪家?可就在大家都覺得這個消息是沒來由的胡說八道的時候,榮府下人卻又傳出了榮府賈公子要大婚的消息,而且,賈公子大婚的時間正好是賈姑娘出門的日子,這兩個消息摻和到一塊,有人不信,可也有很多的人相信。有人覺得榮府這樣做怕是作為強弩之末的最後盡力一搏,也有人覺得榮府這樣無非就是想衝衝喜,畢竟,榮府再怎麼說那也是豪門貴族,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也實在是不堪。

  「大侄子,你說這老二腦子糊塗了?現在把探丫頭嫁出去,嫁給哪一家?就榮府現在那名聲,誰家敢娶進門啊,就是娶回家了,誰又敢善待她。」賈赦聽著這個消息,只覺得太胡鬧。

  「誰家?除了北靜王府,誰家還敢要?那林丫頭不是自己投了水了?賈政現在不得趕緊再填過去一個?不過,賈政他樂意送姑娘,沒准北靜王府那邊還不肯要呢。」賈珍笑著給自己倒茶。

  「嘿,這腦子進了水的玩意兒,賈家這是真的要折在他手裡了!」賈赦的火氣噌的一聲就起來了。

  「赦叔,冷靜冷靜,他現在就是再不像話,那也和你沒關係了,你要是真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多看看那些名冊,給璉兄弟和蓉兒那倒楣孩子找個好姑娘呢。」

  賈珍說的沒錯,那賈政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往北靜王府裡送,可北靜王府裡的人可是太不願意接手,尤其是北靜王妃,一聽說賈府又要送來一個,更是氣的眉毛都立起來了,咬著牙維持著自己的體面才沒能把手裡的茶杯扔了出去。不過卻也讓人給王爺帶話,這賈姑娘進來可以,側妃之位也可以給,給個虛名什麼的無所謂,可是,也得找人轉告賈府,別真的以為自己的姑娘就是來當側妃的。可現在,是他求著北靜王府,別說只是這點要求,就是現在那邊連側妃之位都不給了,只當個普通侍妾,賈政也沒什麼話說,而且,比著自己女兒的事,他更擔心的事自己兒子那邊。雖說曾經的自己你也嫌棄傅試之前是自己的門生,現在雖然發達了,但到底也算個暴發戶,根基不牢,就這一點來看,自己那個守寡了的大兒媳婦的娘家就能甩傅家一百條街,可是,賈政也知道現在不比當初,而且,既然他當時能拼著從清貴的李家給自己的兒子娶到媳婦,那他覺得自己現在從暴發戶傅家給自己二兒子娶到媳婦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婚事是敲定了,可傅家開的口也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本來,賈赦還了爵之後,史氏求著皇太后和皇后,算是才讓賈政降爵襲了,哪怕先不說這賈政襲的是個虛名閒職,就算是現在賈政死了,要讓子孫們承襲,那長房的賈蘭還活著呢,萬沒有跳過賈蘭這個長孫反倒還要賈寶玉這麼個次子承襲的。可傅家不管,要想娶傅家的姑娘,這能承襲祖蔭是第一個要求。可王氏聽了這個要求之後,滿口承應說不是問題,本來還在掂量的賈政一聽到自己的太太已經應下了,就是想把話收回也都晚了,所以也只能也同意了。

  傅家的第二條要求就是,等到自己妹子嫁過去,一定要當家,這個倒是沒什麼難的,橫豎長房媳婦李氏是個寡婦,不能出面見人,所以,王氏也就一口應了。第三條就是,若是以後分家,賈寶玉這邊必須拿大頭,不管是長房孫子還是餘下庶子,萬沒有和他們平分的理。這次,雖然賈政搶在了王氏面前說話,可還沒等他反駁,就又被王氏搶了話頭,而且,關於後面的問題,王氏也明說了自己都同意,不用再一條一條的說了。

  看到王氏這麼著急,傅家那邊也爽快了不少,倒不是說傅家趕著嫁妹子,再說,賈家之前那拒絕的話可還在自己耳邊飄著呢,沒這麼容易就給忘了。但是,傅家這妹子,一來年齡確實大了不少,這眼看著馬上就24了,再不出嫁那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再說,自己妹子也一直都想嫁給賈寶玉,所以,雖然傅試也覺得榮府現在日落西山,但是也想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理,覺得榮府就是再差,應該也比其他大戶人家好,所以,也就沒有再反對,雙方就這麼敲定了。

  回到榮府,賈政就開始責怪王氏話多,可王氏也有自己的理由,她覺得反正賈珠也沒得早,長房的孫子又和她不親,再說,也沒有放著兒子不管偏去管孫子的。這話從情理上看也沒錯,可是,卻正好讓聽說了王氏已經回府就趕忙過來侍奉的李氏聽了個完整。

  本來,李氏就因為賈珠早逝,對賈政夫婦兩個人心裡充滿了怨恨,雖然對外宣揚說是因病逝世,可這話騙得了外人騙不了自己,雖然這兩個人是自己的公婆,自己理應孝敬侍奉,可在李氏眼裡,他們更像是害得自己年少守寡的罪魁禍首。如今再聽著王氏這麼說,李氏就像是從頭被潑了一盆冷水,轉身回房暗暗吩咐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素雲。

  這邊,趙姨娘比李氏晚來了一步,沒看見彼此,卻聽到了王氏在房間裡這麼說,一個孫子,一個庶子,你可別做夢了啊,我知道你對我們王家有意見,可你也別忘了,我生的女兒現在是貴妃,我兒子現在是嫡子!憑什麼家產要和庶子對半分,你的那兩個侍妾算個什麼玩意?我要不是手下留情,她們能活到現在?!

  趙姨娘不是李氏,沒讀過什麼《列女傳》、《賢媛集》,也不講什麼體面,直接沖進去就是一陣大哭,從自己開始哭,也哭探春,哭賈環,雖然王氏在一邊罵著,可趙姨娘心裡也清楚,那王子騰早就沒了,王家現在自己都亂成了一鍋粥,那裡還有空來管這個出嫁了幾十年的姑奶奶?再說了,現在王家管事的是那個什麼除了吃喝嫖賭其他萬事不能的王仁,聽說他連他親姐姐王熙鳳都給賣了,那裡還會管這個姑奶奶?這麼想著,趙姨娘也不關王氏是怎麼一副聲色俱厲的表情,只管自己嚎,最後動靜太大,賈政也只能命人把趙姨娘拉走,免得再被下人說說三道四的傳出去點什麼。

  這趙姨娘在王氏的院子鬧出來的動靜,就算是賈政再怎麼努力消除影響,卻還是傳到了史氏的耳朵裡,雖然史氏現在病著不見人,可還是把賈政、王氏和趙姨娘叫過去一起罵了一遍。罵完了之後,這老太太還覺得心裡不舒服,就打算去花園裡你走走,可這一走,才知道在她裝病比見人也不讓人打擾的這段時間裡,出了大事。

  剛開始,她也只是聽見有人在水池那裡哭,只以為是哪個房裡的小丫頭受了委屈,剛想過去罵幾句,卻注意到哭的那個丫頭,是自己外孫女房裡的春纖。

  「不去好好照顧姑娘,來這裡哭什麼!沒規矩的東西,姑娘是主子,就是給你委屈受了,你也沒有躲在一邊哭的理!」

  「回老太太,我只是心疼我們姑娘。」春纖還是抽抽搭搭。

  「快,把這眼裡沒有主子的小蹄子拖下去,仔細她說了什麼話汙了老太太的耳朵。」一旁的鴛鴦趕緊招呼小丫頭們把跪在老太太面前的春纖拖走。

  「老太太,老太太,你知不知道我們姑娘前幾天投水沒了!」眼看著自己就要被那幾個丫頭拖下去,春纖心裡一急,就也顧不得王氏的威嚇了。

  「什麼?!」史氏一聽就急著拉著春纖要她把話說清楚,絲毫不管旁邊的丫頭們死活攔著勸著。

  「造孽啊,造孽啊,你怎麼就不告訴我!」清楚了林黛玉投水前後發生的事情之後,史氏又把賈政叫到跟前就是一頓罵,末了還不忘捂著胸口感歎。

  「也是那丫頭沒福氣,當個側妃怎麼就委屈她了?現在倒好,她自己沒了還潑了探丫頭一身髒水!真是白瞎了我待她比待親孫女還親,白費了我的一片心啊。」沒等賈政告罪,史氏繼續捂著心口哭著。聽著這話,賈政也知道自己不用再擔心受怕母親會受不了,現在只需要告訴母親自己已經給寶玉定親的事。

  這麼想著,賈政就慢慢把今天去傅家定親的事說了,雖然史氏不滿傅家根基差、姑娘年齡大,但是自己兒子既然已經做了主,自己也不好不同意,而且,現在寶玉一天比一天糊塗,外人看來那就是個二傻子,就連襲人也早早被她的母兄贖了出去不說,其他就算是那些留下的丫頭們,見了寶玉,哪個不是趕緊躲開的,生怕被這個糊塗少爺給糟蹋了。再說現在外孫女也沒了,薛家丫頭也不肯來了,好不容易有一個樂意嫁過來,史氏也不想雞蛋裡挑骨頭。


☆、山雨欲來3

  對於林姑娘的後事,史氏以年齡大了身體弱,且死者是後輩、長輩不宜出面為由,放手不管,而賈政也因為各種原因推託給了王氏,儘管王氏也不想多管,再加上反正林家的人都沒了,就算把事做的再好不僅沒個人看,那也更是浪費銀子罷了。所以,王氏也就隨手交給了林之孝家的,在胡亂過了頭七之後,榮府就先把她的棺木寄放到了鐵檻寺,只等著以後找個時間派個人送回揚州老家,總不能在賈家的地方另辟個目的出來。一來太麻煩,二來也沒這個道理,再怎麼說她姓林不姓賈,按道理說又是已經嫁出去的,只是北靜王府那邊不管,所以賈府才不得不出面張羅了林黛玉的喪事,對於這件事,榮府上下也感覺很委屈。

  再說,現在對於整個榮府來說,最重要的是寶玉娶親。雖然寶玉現在沒了玉之後逐漸成了個癡傻兒,可王氏還是覺得和傅家那姑娘結親是委屈了自己這個命中註定不凡的兒子,所以,哪怕只是彩禮就已經徹底把榮府的地皮刮了個一乾二淨,可王氏還是秉持著婚事一定要大操大辦的態度,徹底放開了手腳。

  王氏這麼拼盡最後一絲體面操持著寶玉的婚事,可對於即將要出嫁的探春,她就敷衍的多。儘管一直以來她也把探春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也做出一副關愛女兒的舉動出來過,但是庶出就是庶出,不是自己生的那就只能是臉面程度罷了,所以,王氏也只是把探春出嫁的各種事宜交給了周瑞家的去處理。而周瑞家的看著王氏的態度,態度也就自然而然的怠慢了起來,不過,好歹還是畏懼探春的性子,所以,各色嫁妝雖然不算上等,可到底還能勉強塞責、維持一下表面風光。

  另一邊,作為寡婦只得避諱這些喜事的李氏,早也趁著這個機會聯繫了自己的母親,儘管李母守著家訓不能把女兒接回來,可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李母還是悄悄另外做了各項準備。於是,在寶玉成親的前夜,前院後宅一片熱鬧混亂的時候,李氏買通了看守後門的婆子,帶著兒子和隨身的丫鬟,拎著小包袱,悄悄坐上了母親準備好的車。對李氏來說,反正她已經趁著自己的嬸母來探望的時候轉移了大部分的財產,所以,現在只拎一個小包袱也並不會興師動眾。雖然自己私自帶著兒子離開婆家犯了大忌,可她也實在不想成為這個府邸的陪葬。

  儘管京城裡的豪門大戶都已經知道榮府已經成了強弩之末,但是,那些小門小戶看著榮府這娶親的架勢,哪裡會不愛看?一個個的看著那十裡紅妝,就跟看廟會似的,家家戶戶的大姑娘小媳婦的都湊在門口窗邊,看著那娶親的隊伍暗暗羡慕,只恨自己怎麼就不能有這樣的好命,就享受不了這種陣勢?也是蹭著這寶玉娶親的排場,所以,本來不怎麼顯眼的送親隊伍,卻也在迎親隊伍的影響下顯除了一份虛假的華麗和威勢出來。圍觀的人裡,有的眼睛狠厲的想起前幾天林姑娘被抬出來的情景,再看看眼前的鑼鼓齊鳴,更是感歎豪門大戶裡面的勾心鬥角來。

  儘管榮府的陣仗搞得很有吸引力,但是,來的人並不多。薛家那邊說近來要準備寶姑娘的婚事,所以不能來了;王家那邊說王子騰新喪不久,不宜前來;史家那邊說史湘雲和姑爺歸省,也不能前來,以至於最後來的,都是一些小官或者是賈政在工部裡的那些人,雖然官職不大,但是在百姓眼裡,卻也是望塵莫及了。出乎意料的事,一向與賈政不合的忠順王爺的長史官,也奉王爺之命送來了貴重的賀禮,賈政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卻也是好好招待了一番。

  要說那賈探春,心裡是恨極了賈政和王氏,雖然她也明白,按照自己的身份,以後怕是不會嫁個如意郎君,可是她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父親以一種交換的方式嫁與別人為妾,如果是嫁給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因為林姐姐自己了斷了,才把自己頂上去的,這樣看來,自己這哪裡算的上出嫁?這分明是抵償。

  突然想起來早就被尤大嫂子接走了的迎春和惜春,賈探春只恨自己為什麼偏偏是賈政的女兒。那迎春和惜春,論樣貌,自己比她們漂亮的多;論氣質,迎春懦弱惜春冷淡,哪裡會是自己的對手?論才華,她們詩詞歌賦比不得自己,才藝也平庸,下棋畫畫不過只是裝點門面而已,那裡有自己這種真才實學?可是她們樣樣不如自己,卻不會像自己這樣落得個為人妾室的下場。大伯雖然庸碌無為,可就憑著他能接走迎春,就說明他還是疼女兒的。珍大哥哥雖說之前行為不端,但是現在也痛改前非了,聽說就璉二哥的大姐兒,現在都被好生教養在尤大嫂子那裡不說,璉二哥還從宮裡求了兩個教養嬤嬤來。一時間,賈探春雖然也恨林黛玉,可是卻也羡慕她,畢竟她還有最後可以任性一把的權利,可自己是賈政的女兒,別說現在是他把自己嫁出去當妾,就是把自己扔進水裡,自己也哼不出半個不字來。現在的賈探春,只恨自己不是一個男兒不能出去建功立業。自己是庶出,然後自己也要為他人妾,一想到趙姨娘在王氏面前端茶倒水打簾子的樣子,賈探春就生出一陣反感來,側妃又如何?到底也是個伺候正妃的命!

  賈探春很快被抬進了北靜王府,相比著林黛玉被抬進來的那天,這一次,北靜王府好歹還透著幾分辦喜事的感覺出來,雖然來的人不多,可到底還是擺了兩桌宴席,請了一些達官顯貴的,倒不至於像那天那樣從頭到腳都是冷冷清清的。

  看著賈探春的模樣,北靜王妃也察覺出了這姑娘和之前來的那個林黛玉不一樣,從面上看,就頗有幾分淩厲,但是,北靜王妃倒也不怕賈探春能在後院裡翻天。一來,這賈探春也是個大家出身,雖然是庶出,可到底是養在嫡妻那裡,想來也不會天天撒潑打滾,而且,王爺最煩那種潑婦,所以這一點倒不擔心。二來,這賈探春不過是來做側妃的,說破大天也就是個妾,只要自己還能穩坐正妃的位置,就不怕收拾不了她。

  拜過了正妃,喜婆就把賈探春扶進了房裡,喜婆還是那個喜婆,房間也還是那個房間,可看著眼前想想之前,就連看慣了婚娶百態的喜婆也忍不住在心裡唏噓不已。

  這邊,天色剛暗下來的時候,傅姑娘也被迎到了榮府,不知道是因為丟玉的時間越長,賈寶玉的心神越不定的原因,還是因為聽聞了自己的父親給自己娶親,賈寶玉太高興的原因,反正就是,這一天的賈寶玉顯得格外瘋狂,所以,一應事宜也只能由賈環或者王氏出面。雖然勉強應付得了,可一來賈環心裡不樂意、王氏也為了防止賈環使壞,一個勁兒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再加上到底正主不在,婚禮的有些程式也就顯得有點不太像話,對此,傅姑娘心裡也有小疙瘩,她是一直想嫁賈寶玉,想當寶二奶奶,想執掌榮府,想在國公府立足,想當誥命夫人沒錯,可他也不能容忍婚禮的時候少了正主的存在。

  可等到掀了蓋頭之後,看著眼前這個留著口水拍著手,一直叫自己「林妹妹」的人,傅姑娘是徹底傻了眼,剛才心裡的埋怨,和掀蓋頭的驚喜以及作為新嫁娘的害羞,此時統統不見了蹤影。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賈家用了李代桃僵的手段讓自己嫁錯了人,可聽到史氏和王氏賭咒發誓的說眼前這個搖頭晃腦、吃飯喝水都要人喂的癡呆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賈寶玉的時候,傅姑娘登時就暈了過去。

  一看自己的兒媳婦就這麼暈在了自己眼前,王氏趕緊派人去請太醫,一團忙亂之中,王氏覺得現在人手不夠,也不用再去管什麼忌諱,所以,就一連聲叫人去找李氏過來幫忙。可玉釧兒去了許久,卻帶回來了「哪裡都找不到大奶奶」的消息。

  剛開始,王氏只覺得是玉釧兒糊塗,所以罵了幾句之後,就要彩霞去看看,可彩霞也是去了好久,帶回來的消息也是「大奶奶不在房間裡,也沒有人看見大奶奶去了哪裡的消息」。聽著彩霞的彙報,王氏只覺得這李氏是去哪兒偷閒了,不想來幫忙,所以,狠罵了幾句之後,也就趕緊去照顧自己的兒子了,沒顧得上多問。

  可是,往後一連三天,王氏都沒有看見李氏來向自己請安,這時,她才感覺事情有點不太對。可是,哪怕她現在就是知道了李氏的下落也沒空再去管她的那個大兒媳婦和長孫。因為,新嫁過來的傅氏,現在鐵了心的要休書還要回娘家,而傅試聽了自己妹妹的乳母哭訴了之後,也是心疼妹子,所以更是要退親,還告了賈家騙婚。


☆、山雨欲來 4

  三日回門的時候,尤氏聽說北靜王府是按照正室的規矩來的,當然,北靜王府並沒有陪著賈探春一起回去。想來也是,堂堂北靜王爺,允許側妃按照正室的禮節回家省親已是大恩,哪裡還會像普通姑爺那樣一同跟隨?不過只是派了北靜王府的長史官跟隨也就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聽著丫鬟傳來的消息,平兒也是一陣唏噓,雖然現在看來北靜王府是給了榮府足夠的臉面,可是,誰又知道探春在北靜王府的實際生活?不過,現在想來,就算是榮府的人知道怕也不會多管的吧,他們當時能送元春進宮,憑她掙扎了十幾年才被突如其來的封了個莫名其妙的妃。就連史氏平時一直捧在手心的外孫女,那個再榮府裡生活待遇要比正經的賈府姑娘還高的林姑娘,雖然以前也是史氏愛護著、下人尊敬著,可一旦到了該奉獻的時候,也沒見史氏有什麼含糊。現在外面都傳言是賈政做主把林姑娘許了北靜王爺做側妃,但是,平兒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裡面沒有史氏的默認。

  看著平兒那無精打采的樣子,尤氏又何嘗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按說當時在榮府的時候,這平兒和林黛玉應該也是關係挺不錯的,就連王熙鳳那種潑辣人都能看出林黛玉的非同凡響出來,平兒這樣的機靈人也不會差。這平兒可憐林黛玉,心疼賈探春,尤氏也知道,可是,再怎麼說,不管是她尤氏自己,還是賈赦或者賈珍,都沒權利把林黛玉或者賈探春從榮府裡接出來。能把迎春和惜春接出來,那也是因為到底她們是賈赦的女兒和賈珍的妹子,說到底,和賈政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密不可分的聯繫。可是探春和黛玉,就算是尤氏再憐惜她們,可說破大天,賈政是林黛玉的監護人、是賈探春的親生父親,史氏是她們的外祖母和親祖母,自己這麼一個賈府媳婦又怎麼能把她們從榮府裡撈出來?再說,就算自己能把她們從榮府裡帶出來,可別人怎麼說?探春的話,賈赦是她的伯父,就算外人不說什麼,可到底於理不合,自己這麼一個堂嫂,哪裡比得上榮府裡面的嫡母?再說那林黛玉,尤氏也不是沒有想過救她,可是,自己對於探春來說就已經只剩下同族的名頭了,那和林黛玉,就更沒有什麼聯繫了,就算是別人不說探春,那還能不說黛玉?自己這麼一個外人,處心積慮的想要把林加德姑娘接出來,是要圖謀孤女的家產還是要圖謀孤女本人?如果到時候再被有心人傳出點什麼,那不僅是林黛玉得身敗名裂,就連自己也逃不脫干係---處心積慮圖謀不軌陰謀家產,這不管是哪一條都能置尤氏於死地。萬一到時候再牽扯上賈珍怎麼辦,本來這名聲就不好,爬灰的嫌疑還一直被人家記著呢,和自己小姨子之間的那些沒影的事有時候還會被提起來,這如果再加一個垂涎林家孤女,那賈珍還活不活了?就林如海在官場那一流的聲望,賈珍如果敢染上這些,那不還早被人參了個十萬八千遍現在連個全屍都不一定留的下來了吧。

  所以,尤氏和平兒心疼歸心疼,可到底也是實屬無奈,就算是每天燒香,供奉清茶和時令鮮果那也是偷偷的躲著所有人來的,就怕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消息來惹得別人非議。

  尤氏憐惜已經沒了的黛玉,心疼已經出嫁的探春,可作為黛玉的舅母、探春的嫡母,王氏現在看著今天回門的探春,那卻是越發志得意滿起來。在王氏的想法裡,這探春雖然生的不俗,可到底是那個混不吝的趙姨娘養的,現在雖然說做了北靜王的側妃,可怎麼說也是高攀了,再說,她很滿意探春回門帶來的禮物,所以,為了還禮,也是搜刮了庫房的各個角落,就怕丟了榮府的面子。

  「太太,求你了,你就放張休書出來吧,我寧願放棄嫁妝自己回去!」可在王氏一臉慈祥的拉著探春說話的時候,卻不被外面的哭叫聲打擾了。

  哭的人是誰?除了新嫁進門的傅氏,還能是誰?雖然按照禮節,今天確實應該由賈寶玉帶著傅氏回門,可就先在寶玉那狀態,別說帶著媳婦回門了,他連榮府的二門都出不去。再加上王氏心疼兒子,所以,就想著和傅氏說一下,今天的回門能不能就先免了。王氏這邊想的很好,你哥哥要不是依靠著賈家,怎麼就能發達了?別看現在榮府現在窮了點,可到底還是國公府,你能嫁進來那是前世修了大福氣的,現在你姑爺病著,你不體諒就算了,還天天作妖,這麼想著,王氏就想著拿出自己做婆婆的姿態來,可到底,今天也是探春回門,自己總不能在北靜王府的人面前露出不好來,所以你就打算等探春回去了再好好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媳婦。

  可傅氏也不是個簡單的,她又不是李氏那種清貴人家出身的詩書小姐,所以,自然也是徹底撕破了自己的臉面,對她來說,守著個癡呆丈夫,還不如直接拿著休書回家的好,至少在傅家,自己的哥哥不會讓自己晨昏定省,不會給自己下一大堆規矩,自己嫂子也不會在吃飯的時候讓自己盛飯布菜,更不會天天只能吃自己婆婆吃剩的冷飯冷菜,所以,一天都沒忍下來,傅氏就徹底丟開了新嫁娘的嬌羞,開始在榮禧堂那裡又哭又鬧,只求王氏能早點寫了休書。

  要說那傅試也是個心疼妹子的,一聽說自己的妹妹在榮府裡受苦,那更是一刻都晚不得,其實也就才進門三天,就是從拜完堂開始算,那也算不上什麼受了特別大的委屈,可傅氏到底是個被寵壞了的,從她能夠在閨中待到24歲就能看出來這傅試是怎麼寵自己這妹子了。所以,也不顧自己夫人的勸阻,執意就要人驅車來榮府。說來也巧,榮府看門的見是自己新奶奶的兄長,自然也是趕忙迎著往裡送,再加上這最近從榮府裡往外逃的下人是越來越多,所以,這一路上傅試就沒遇到幾個丫鬟,這胡走亂撞的,就聽見有個院裡傳出自己妹子的哭叫聲來。

  等到傅試闖進去的時候,正看見有幾個老婆子按著自己的妹子就要對一個婦人行禮,而自己妹子頭髮蓬亂一臉淚痕,看著更是讓傅試心疼不已。所以,這傅試也就把什麼貴族禮儀扔到腦後了,立刻就要手下的小廝去把妹子救出來。

  突然出來的男生倒真是生生嚇著了王氏和探春,探春下意識的就躲後面去了,王氏看那傅氏一直拽著那人的袖子叫哥哥,也就知道來人是那傅家家主傅試了。

  「好大的膽子,親家真是講理,這般私自進後宅,真是好大的體面,衝撞了貴人可如何是好?」穩了穩心神,王氏就開始訓斥傅試。

  「我是好大的膽子,不然也不知道我妹子會在你家受這種苦,既是你家講理,那婆子奴才把主子奶奶按在地上打成個什麼體統?!」傅試也是怒氣衝衝。

  要說,這次還真不是王氏衝動了,這探春回門,王氏下定了決心要在北靜王府的人面前表現出功勳貴族的體面來,既是漲了榮府的臉,又是給探春立了威。可這傅氏跑進來一陣哭鬧之後,探春臉上多了尷尬,就連北靜王府的婆子也是一臉看笑話的表情,甚至別室被款待的長史官也聽到了消息,所以,王氏的算計落了個空。再加上傅氏又是一陣的揭醜,都說家醜不外揚,可當著北靜王府的人,榮府這點老底都快被傅氏給說沒了,所以,這王氏也只能拿出做婆婆的款兒來,可這還沒開始,就被傅試這麼給擾了。

  草草送走了探春一行,雖然最後被傅家兄妹給搞亂了,但是,王氏覺得就算是看在那些回禮的份上,北靜王府也不該輕視了榮府。而一邊坐著的傅試只感覺自己被冷落了,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王氏說讓他先等著,賈政馬上回來,有什麼事慢慢商量,可他再正廳裡坐了三個時辰,天都黑極了也沒見賈政回來,這傅試更覺得王氏是在玩弄他,再想想定親前榮府的態度和現在王氏的態度,傅試更是覺得自己這是被榮府騙了,所以,也不管賴大苦苦挽留,帶著妹子就直接回了傅家。

  要說這王氏今天有點倒楣,本來探春好好的省親被傅家人給亂了,現在傅家又因為覺得自己受了愚弄,把自己新娶的兒媳婦給帶回娘家了,而賈政,卻遲遲沒有回來。

  一直到天色漸亮,一宿沒睡的王氏才看到了賈政的馬車。而車裡面的賈政早已經是猩紅著雙眼,官袍上也有一些污漬,這倒是嚇著了王氏。

  好不容易把賈政扶進了房裡,王氏正打算叫丫鬟卻被賈政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無知婦人!你非要看著賈家灰飛煙滅才甘心啊!」

  這話一出,王氏頓時嚇得三魂短了兩魂,七魄少了五魄,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顫抖著聲音問了一句:「老爺何出此言?」


☆、樹倒猢猻散1

  雖然不滿意賈政一回房就開始罵自己,但是,王氏卻也只能忍者心裡的氣笑著臉給賈政端茶倒水。可好好一杯茶端到賈政手邊,卻被賈政直接潑了一地。可就算裙子被濺上了茶,王氏也只能克制自己,她心裡也明白,自打自己兄長沒在路上之後,賈政就不如之前那麼看重自己了,再加上王家現在由王仁做主,那又是個只會吃喝嫖賭其他什麼正事都幹不了的主兒,所以,這王家現在也成了京城上下的笑話了,別說是給王氏撐腰了,王家已經自顧不暇了,賈政對王氏的尊重就更是只停留在面子上了。

  也不是說賈政不顧夫妻情義,他也實在是一心的怒火沒地方撒,今天,他又被禦史參了。如果只是像之前那樣說他治家不嚴、家人放縱,倒還罷了,頂多也就是被斥責一頓,再嚴重也不過是罰俸,這對賈政也沒什麼實際上的影響,反正就他那點俸祿,還不夠打賞一次傳旨太監的。可現在所有禦史聯名參他結交外官、私賣祭田、包攬訴訟、榮府的人命官司、家人欺壓百姓、放高利貸以及大不敬,本來,今天下朝之後,當今就下令賈政如實交代各項罪行,而且正是忠順王爺主審,這樣一來,本來這賈政就已經是被架在火上烤了,可審到中途,突然又來了個傅試告他賈政倚勢騙婚,這麼一添油加醋,尤其是,傅試連當時的媒婆喜婆都叫來了,證明了當時賈政和王氏隱瞞了賈寶玉的病情,使得自己的妹子嫁過去之後並沒有享受到當時賈政一家子的承諾,再加上又有王氏苛待兒媳這麼一條罪名,賈政更是百口莫辯。

  而且,賈政自己摸著良心說,他雖然無能了點,可到底還是讀了聖賢書的,私賣祭田這種糟蹋祖宗臉面的事,他也做不出來,至於包攬訴訟和放高利貸,賈政更是極力辯解自己的清白。可是,當有人把蓋著榮府印鑒的證據交上去的時候,儘管剛才也有禦史相信賈政為自己辯白的理由,可到底人證物證俱在,就算不是賈政做的,那既然是榮府做的,那還是賈政治家不嚴的結果,自然更是要賈政負責。至於大不敬之罪,那是因為北靜王妃發現賈側妃那裡有之前上皇賞給上一任榮國公賈代善和史氏的物品,另外也有當今賞給賈元春的物件,拿御賜之物送人,這本來就是大不敬之罪,北靜王妃自然不敢隱瞞,生怕給王府招來禍患,所以,早早就呈報了。這些御賜之物雖然不是賈政送的,可到底也是從榮國府裡流出來的,所以,賈政更是多了一份失責之罪。回來的路上,賈政自然也就把這些罪名歸在了王氏的頭上。

  聽著賈政的指責,王氏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在她看來,自己為賈家生兒育女,管理後院內宅,就是沒有功勞,那也有著幾十年的苦勞。再加上榮府這些年來一直入不敷出,尤其是賈赦和賈珍還了爵之後,賈政作為賈家族長,往外掏錢的次數那是更多了,而且,宮裡的太監更是時不時的來敲詐勒索,為了宮裡的女兒,王氏更是各種滿足,再說,就是王氏不滿足,賈政也會命令王氏掏錢。可是,這賈政只負責讓王氏往外拿錢,卻從來不管這錢從何出來。所以,為了整個賈家和榮府,王氏沒辦法,說到這裡,王氏也是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的。

  「老爺只知道讓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來我這裡拿錢,可是,就每年春秋交上來的那兩千兩銀子夠什麼的?全族上下的花費不是要從榮府出錢?老爺,你想想,從你當上族長的那一天開始,榮府又多了多少開支?沒有進錢的,只有往外掏的,連老太太的金銀箱子我都動過,我的嫁妝也早就不剩什麼了,老爺,你仔細想想,妾身這樣有錯嗎?」

  聽著王氏的哭訴,賈政心裡也是一團亂麻,他不是不知道榮府財政困難,可是,比著銀錢短缺,他更不想讓別人在官場上看輕了他,更不想讓族人覺得他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族長還不如那個敗家玩意賈珍,所以,別人有的,他更要比人家再強一分才是。幾番下來,別人不缺錢,不丟顏面,可賈政早已經捉襟見肘,可就算是這樣,賈政卻還是寧願打腫臉充胖子。

  「老爺,事到如今,要想想辦法才行啊,這些罪名,能洗的,趕緊洗了才是啊,還有那傅家姑娘也得趕緊接回來。」王氏這邊擦著眼淚,試圖挽回點損失。

  「怎麼洗?這次要是北靜王爺主審,就算是看在三丫頭那薄面上,還能有點轉機,可忠順一直與賈家不合,落他手裡,怕是凶多吉少啊。」賈政一陣歎息。

  其實,賈政這個想法本來就是錯的,且不說一個剛入王府的側妃能有多大臉面,再說,這又是政務上的,自古連後宮妃嬪都不得干政,又何況是一個王府裡的側妃?可賈政這話,卻好像讓王氏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老爺,三丫頭不行,宮裡的娘娘呢?前幾天,抱琴不是還傳回來消息說娘娘最近聖眷正濃嗎?」王氏急切的說。

  「可娘娘後宮嬪妃,自然要恪守祖訓才是,這會不會給娘娘帶來什麼麻煩?」賈政心裡有點擔憂。

  「怕什麼,娘娘那麼受寵,這也就是在皇上面前說兩句話的事,要是皇上發話了,那忠順王爺也沒什麼可怕的,不就是個養孌童的,怕他做什麼!」王氏一邊說,一邊忙忙叫玉釧兒過來給她穿戴了,就要遞牌子進宮。

  可任憑王氏在宮門口吹了兩個時辰的冷風,宮外的侍衛卻仍是一副你不能進的態度,就連拿了荷包進去傳話的小太監也一直沒有回來,正在著急的時候,王氏卻看見了有人出來了。

  本來還以為是來迎自己進去的,王氏一臉的焦急立馬變成了興奮,急的拉著玉釧兒趕緊讓她看看自己的服飾有沒有問題。可看清楚出來的人是賈璉和賈蓉賈薔之後,王氏臉上的高興又變成了鄙夷。

  「請太太的好。」到底是之前在榮府管家留下的習慣,一看見王氏,賈璉還是按照規矩行了禮。

  可看著賈璉的禮,王氏卻是扭著頭不理,尖刺,賈璉臉上也有幾分尷尬。他自然明白王氏一直厭惡自己,可也沒想到王氏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也這麼不給臉面。

  看著王氏還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賈蓉眯了眯眼,笑著說:「太太這怕是來見你們娘娘的吧,不過,我可聽說賢德妃娘娘已經被禁足兩個月了,昨兒當今還在考慮要不要撤了她的位分呢,怎麼,太太沒聽說?」

  「蓉兄弟,沒影兒的事豈可亂說!」賈薔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當心治你一個不敬之罪,一會我要告訴珍叔叔,看他怎麼揍你。」說著,也不管王氏一臉急切的想要問什麼,直接就拉著賈璉和賈蓉坐上趕來的車,回去了。

  要說,賈元春被禁足且實際上沒了位分的事,在宮裡早就人盡皆知了,可她到底還是勸著抱琴委身于那個小太監,然後,讓他把自己還受寵的消息傳出去。那小太監本來就是夏太監的人,既然夏守忠那邊默認,小太監也樂得既有對食的人,還能得份賞錢。

  聽著賈蓉如此這般的描述之後,賈珍很認真的問了這叔侄三人組在宮裡的生活,尤其是,有沒有被榮府的那些破事牽連。不過,賈璉也說,因為自己這邊萬事不管只是澆花遛鳥,天天只是在花房裡各種轉,而蓉兒又是個恨不得能在珍禽閣裡打地鋪的,至於薔兒,更是吃喝都在戲班子裡,當今也沒把這三個按榮府的人處理。聽著叔侄三人這樣的生活,賈珍也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倒不是說賈珍就希望這年紀尚輕的叔侄三人就這麼天天「不務正業」,可到底是賈家太深入聖心,如果當時不把這三個孩子送進去幹點這種不上檯面的活兒,那賈赦和賈珍就得被當今給記在黑名單上,然後,榮府事敗的時候,依舊得牽連上這兩個雖然襲爵但是背鍋的叔侄組。所以,哪怕現在暫居小院子裡,哪怕達官顯貴們說賈赦和賈珍拿孩子們開玩笑,哪怕賈赦和賈珍出去買點什麼的時候都會被指指點點,可到底,他們現在活得很乾淨,不用擔心被牽連,更不用擔心哪天就被連鍋端了然後死在半路上。

  王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的時候,正趕上忠順王府的人派兵來看管著賈府的人,不允許外人進來,更不允許榮府有人外出。看著那一排排兇神惡煞的人把榮府為了個水泄不通,王氏心裡是又委屈又害怕,而這個時候,鴛鴦跑出來說,史氏又病了。

  雖說這段時間以來史氏一直稱病,可現在,史氏是真的病了,賈政的坦白本來就讓史氏心驚膽戰,史氏更害怕因此斷了榮府的榮華富貴和祖上英名,更擔心自己要承擔榮府敗落的後果,幾番掂量,心裡就開始不舒服。再加上被突如其來兵卒要進府的消息一嚇,史氏是真的犯病了,渾身滾燙,口不能言,眼見著就要不行了。


☆、樹倒猢猻散2

  雖說榮府上下已經被忠順王府派兵控制了,可史氏到底也算是國公夫人,就是看在那早已經駕鶴西去的賈代善的面子上,當今也倒是既是派了太醫過來。而太醫卻表示,太夫人現在年齡大了,要儘量避免受到刺激才是,再加上現在太夫人脈象不穩,更要靜養為上。若是之前,別說是靜養,就是單獨辟出地方來專門安排人伺候都被禶難事。可也現在不比以前,在連人參都成了榮府裡的稀罕玩意的眼下,那就只能挪了主子們的份例去補如今史氏的缺口了。可是,雖然從賈政和王氏那裡挪出一部分各自的份例不是難事,賈寶玉那邊卻是萬萬不能的,且不說現在賈寶玉依舊一天比一天更傻,就連身子骨,也是眼見著一天天的弱了下去,人參肉桂也沒少吃,卻一點效果沒有,而且史氏心疼自己這個孫子,更是執意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所以,史氏的院子裡更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雞飛狗跳,看得王氏只能默默抹眼淚,聽得賈政暗暗歎氣。

  賈政不是沒想過求助,可是,薛家早在上個月,就已經帶著一大家子回了金陵,說是要回去給寶釵議婚,可不排除沒有躲避的嫌疑。史家本來就和榮府關係不密切,而且,在湘雲出嫁後,史家更是全家跟著史鼐赴任了。至於王家,王仁更是只會叫著一幫子紈絝子弟來吃喝嫖賭,王家的老底早被王仁折騰的什麼都沒剩下來,眼見著整個王宅都留不下來,賈政更不想在現在和王家有什麼聯繫。放眼望去,現在過得最好的,也就是之前早早鬧掰了分支了還爵了的賈赦和賈珍。賈政雖然也知道賈赦和賈珍看自己不順眼,可到了現在這一步,他也顧不得自己文人的風骨和面子,悄悄塞給看守後門的士兵兩個荷包之後,就趁人不備溜了出來。

  當賈赦正揪著賈蓉的耳朵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希望這孩子能看一下自己挑出來的姑娘們的家庭情況的時候,看到小廝來報,說是榮國府賈政現在等候在門外。

  剛開始,賈赦只以為是賈蓉指使這小廝哄他,可看著小廝那樣子實在不像是撒謊,而且侍立一邊聽吩咐的時候,賈赦就趕緊叫賈珍過來商量。這倒不是因為賈赦有多怕這個同胞兄弟,只是難免會覺得這賈政過來是有什麼陰謀詭計,雖然賈赦讀書不咋地,可至少也還知道一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而且,一般來說,這榮府的人要是來,哪裡會等在門口,不都是直接氣勢洶洶的沖進來就是一頓大罵?這賈政突然這麼守規矩,賈赦更是覺得有問題。

  不過,對於賈赦的這些擔憂,賈珍倒是沒怎麼在乎,比著賈赦覺得這賈政是來找事的,賈珍更覺得賈政更像是來求情的,畢竟現在就榮府那吹口氣就能倒的窘境,賈政這麼個讀多了腐書的自然更是覺得自己有責任改變。這麼想著,賈珍也是一疊聲的趕緊請這位榮府的老爺進來。

  看著有人來請,賈政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還是很值的,畢竟,要是他們不講情面,也不會請自己進去說話了,既然請自己進去,那就是說明他們心裡還是有賈家的。這麼想著,賈政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的驕傲和自豪。

  本來,賈珍請他進來,一來是不想站在門口吹冷風,二來,也不想被圍觀,可一看這賈政臉上的得意之色,賈珍就覺得自己剛才那想法真是蠢,也覺得賈政傻---也算是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了,怎麼還是這麼單蠢的讓人看著還怪可憐的呢?

  尤其是在聽了賈政那個要賈璉和蓉兒薔兒三個人多多在當今和上皇面前為榮府和自己求情的時候,賈珍更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晚上智商不線上的原因,不然怎麼能做出把人請進來的愚蠢舉動?還指望著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這賈政能稍微明智一點,能稍微看得清形勢一點。可現在看來,不是因為自己對賈政的期望太高,就是這賈政真是讀書讀傻了。雖然自己也不怎麼聰明,可自己至少也看得清現實,還講點世俗人事,還能遵守約定俗成的規則,可這賈政,怎麼就能說出讓自己一大家子也跳火坑的話呢?能說出那話,不是他太傻,就是他太狠,非得讓所有人都和榮府一起陪葬他才開心麼?

  「賈老爺,您這話,我還真不太明白。」賈珍強忍著自己那想要指著賈政一頓瘋狂吐槽的心思,強作一副冷靜的表情出來,「怕是賈老爺最近著急上火的很,弄不清現在的情況吧。且不說你我之間早就已經分了支,沒了聯繫,你來找我本來就是投錯了門,就算是你我還是一家,可現在璉兄弟也不是什麼大官,怎麼,你還指望著一個花房總管去求情,那你是想要璉兄弟跟你們榮府一起陪葬,然後讓赦叔落得個絕後的下場還是想讓璉兄弟掙一個弄臣佞臣的稱呼?再怎麼說璉兄弟曾經也替你管了那麼久的榮府,你就這麼希望他身敗名裂?怎麼,你們自己把祖蔭糟蹋成那個樣子之後要我們給你們負責?赦叔和我就是你的奴才不成?賈大人,真是讓你失望了,不管是璉兄弟還是蓉兒薔兒,他們都沒那能耐救您於水火之中。來福,送賈大人出去,以後賈大人再來就不用來報了!」

  在賈珍一番咬牙切齒的演講之後,賈政就這麼被送了出去,並且,來福把賈珍的命令做到了極致,前一秒把賈政送了出去,後一秒就立馬給大門落了鎖。

  碰了一鼻子灰的賈政偷偷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在發瘋,追著一個身形消瘦的小丫鬟一個勁的叫「林妹妹」,把那個小丫鬟嚇得一個勁的左躲右閃,可賈寶玉還在後面一個勁的追。等到賈政喝止住賈寶玉的時候,那小丫鬟跪在一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的一個勁的直叫娘,更是在看到一個匆匆跑過來的婆子的時候,抱著婆子哭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眼看著就要抽了過去。看著這種情況,賈政也只得解開了身上最後一個荷包,算是安撫住了丫鬟。

  看著瘋瘋癲癲的賈寶玉,賈政突然想起自己那個爭氣的孫子來,可是,自打給寶玉娶親那一天之後,賈政就在也沒看過自己這麼個能夠給自己長臉的寶貝孫子來。心裡也暗恨是王氏一直以來的言行舉止徹底傷了兒媳婦李氏和孫子賈蘭的心,所以,他們才會私自跑了出去。

  要說現在住在城外的李氏和賈蘭,雖說從物質條件看,是從天堂直接落入地獄,身邊再也沒有一群的嬤嬤丫鬟跟著,天天的粗茶淡飯更是肯定比不了之前榮府的排場,就連衣衾被褥也只是能擋寒罷了,可在這樣略顯寒酸的環境裡,賈蘭不管是讀書還是習射都更是認真了。雖說自己的舅舅恪守舊規不能讓他們母子兩個回府,可到底也給他們安排進了一個很適合的小院子裡。

  雖然之前舅舅和外祖母在來看望他們的時候也說起了榮府的現狀,可是母親淡淡的一句「現在已于榮府沒有任何關係,還請母親哥哥以後不要多說」,這樣一來,不管是舅舅還是外祖父,哪怕就是偶爾來送東西的婆子們,也不會再多說什麼,所以,賈蘭現在也就是讀書習射,外加陪伴母親,沒了榮府條條框框的束縛,賈蘭也在母親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笑意。

  雖然榮府被兵卒圍著,可看的住主子看不住下人,那些下人們,也都慢慢看到了榮府的搖搖欲墜,所以,每天都有外逃的,對他們來說,雖然外逃很有風險,可也總比在榮府裡等死強。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下人們也只是悄悄的往外跑,可是後來竟發展成了三五成群拖家帶口的逃。榮府的下人是越來越少,賴大也給賈政反映過,雖然舉報外逃下人有賞錢,可賈政出的那些賞錢在現在看來,卻也沒有自己能保命更有吸引力,所以,別說是舉報了,看見別人外逃的下人們恨不得自己也被帶上,所以,賞錢倒成了擺設。

  「跑吧,都讓他們跑吧!」內宅裡的王氏聽著賴大家的稟報,更是邊笑邊摔了杯子。

  「太太,這,老爺也說了要太太幫忙管著。」賴大家的一時摸不著王氏現在是什麼想法。

  「管?我憑著什麼管?!難道要我守在路上一個一個抓嗎?既然老爺要管,那你就去告訴他,讓他自己管!」王氏現在真的是絕望了,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可到了現在這個關頭,這賈政卻還是習慣做個甩手掌櫃,他不慣庶務,那就活該自己什麼都管嗎?王氏真是恨自己父親當年怎麼就給她選了這麼一個夫君。讀書讀書不成,管兒子管兒子不成,當官當官又不成,還整天的眼高手低,什麼都不伸手管,還說「大丈夫不該打理家務」,這都叫什麼話。

  正在發狠的王氏,這時候卻看見周瑞忙忙跑了進來:「太太,外頭那些兵,撤了!」


☆、樹倒猢猻散3

  「那打聽出來他們說了什麼沒有?」雖然也不清楚忠順王爺的兵卒為什麼會撤走,但是,好歹也是一件高興的事,王氏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欣喜,趕緊吩咐周瑞家的:「讓周瑞出去打聽打聽,你也趕緊讓廚房準備些東西,他們撤走了,這是好事,很是應該慶祝慶祝。」

  「是啊是啊,這些太太也是苦盡甘來了,吃了這麼多的苦,這真是個好兆頭,就是寶二爺,沒准也能慢慢好過來呢。」周瑞家歡天喜地的行了禮就出去準備了。

  「哎喲,太太,可了不得了,剛才有個和尚,說是來化齋,然後給我一塊玉,可我剛打算仔細看的時候,那和尚把玉塞我手裡就不見了,跟見了鬼似的。」賴大媳婦捧著個手絹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一看見王氏就趕緊遞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看著手絹裡包的那個東西,王氏頓時淚如雨下,如果這塊玉不會丟,如果這塊玉能夠被人早點撿到送過來,那寶玉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自己也更不用和傅家產生關係,更不用給自己兒子娶來一個暴發戶家的老姑娘。想到這裡,王氏又是激動又是高興,拿著玉就急急忙忙的往史氏那裡去。

  「哎喲,太太,您可慢點啊,外面路滑,摔著了可不是玩的。」看著王氏快步走出去,賴大家的也趕緊追了出去。

  「這玉,應該是真的。」看著王氏送來的玉,史氏戴著眼鏡仔細看了半天,才緩緩說了這麼一句。剛開始,她確實是以為王氏拿了一塊假玉來騙她,可是現在,她也是強忍著心裡的激動和高興,趕緊吩咐鴛鴦好生把寶玉帶過來。

  「你說,這玉是一個和尚送過來的?」聽著賴大媳婦的描述,史氏也是一頭霧水。按照賴大媳婦說的,她正在大門口核對現在榮府下人們的名單,卻看見一個骯髒的和尚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說是要化緣,賴大媳婦自然不願意搭理,可那和尚卻說,他們要能讓自己吃飽,自己就可以滿足這府上一個願望,當然,賴大家的只以為這只是和尚的胡言亂語,拗不過和尚的死纏爛打,最後也只是讓小廝隨便拿來了點殘羹剩飯,然後,那和尚吃完飯,就從懷裡掏出了這玉遞給賴大媳婦。

  聽著賴大媳婦的回話,史氏也只是退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賞過去,另外再讓她去庫房領一大筆賞錢。當然,對於那些賞錢,賴大家的自然也沒怎麼放在眼裡,現在的謙卑和尊敬不過是遵從賴嬤嬤的教訓---一定要在主子面前做出奴才的樣子來,所以,就算是賴大一家知道榮府現在已經幾近末路,可到底不能直接撂了挑子,而且,不僅不能放手不幹,更得做出一副忠於主子、恪盡職守的樣子。所以,在這段時間以來,不管是史氏還是王氏,都更倚重賴大一家。

  榮府外面的撤兵沒有了,賈政這幾天也沒有再被忠順王爺傳喚,之前籠罩在榮府上面的那一層黑雲,現在似乎已經在消散了。而且,寶玉在拿到玉之後雖然暈了過去,可到了晚間,卻也慢慢醒了過來,而且,除了有點迷茫之外,之前的癡傻已經徹底看看不見了,雖說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可到底沒什麼大礙。儘管史氏不放心,特意請了京城裡的名醫過來瞧,可那老先生卻也只是說賈二爺如今只是體虛,多進補一下就可以了,另外,出於穩妥,老先生也開了安神藥。

  隨著寶玉的慢慢清醒,史氏覺得就算是榮府破敗也沒什麼了,只要祖蔭還在,只要自己還在,只要自己的寶貝孫子還在,其他人是好是壞也與自己無關,就算是李氏趁著榮府忙亂的時候帶著賈蘭跑出去,史氏也沒有多計較,反正都跑了,榮府也沒有特特派人迎回來的理兒。再說,他們走了也好,那以後榮府就可以完完全全留給寶玉了,這更是遂了史氏一直以來的心願。可她也到底怕李氏去而複返,所以,直接命賈政寫了一封休書送到了李家老太太手裡,作為榮府已經徹底和李家斷了姻親的證明。

  對於寫這個休書,賈政到底還是有點不情願的,畢竟這李氏是當年父親和自己拼了全力給二房這個長孫求的,就是為了能夠讓賈珠以後不管是在讀書方面還是在做官方面,都能攀上李家的關係,可沒想到賈珠沒得早,可李家到底也是書香世家,教出來的女孩也是知書明理,看著李氏肯為自己早逝的兒子守節,賈政從心裡還是很看好這個兒媳婦的,更何況,這個兒媳婦膝下還有自己的長孫,這不管從哪一方面看自己都不該薄待了她。可要和李家斷了姻親的命令是自己母親下的,賈政也就順著母親的心意寫好了休書並且派人送了過去。

  如果之前李氏受不了王氏的苛待和偏見,偷偷聯繫了母兄還從榮府跑了出去,這只使得李家人對榮府有些小意見的話,那這次榮府派人送休書,這對李家就是徹底的欺侮和責難。如果說賈珠現在還活著,自己親自寫了休書,休棄了李氏,那這只能算是李氏自己命不好,活該做了別人家的下堂妻。可這賈珠都死了這麼多年,賈珠的兒子都已經可以去參加考試了,這個時候,守寡的李氏被榮府休棄,這就不僅僅是李氏的問題,雖說世俗的主觀影響還是對李氏很不利,可在大部分人的議論中,到底還是偏著心疼一些李氏,更有從榮府跑出來的下人們隱姓埋名之後,說出榮府內部史氏偏心幼孫,苛待長孫留下來的孤兒寡母的,更有說王氏苛待守寡長媳,不管年幼孫子,一心要以幼代長,要扶持賈寶玉做榮府繼承人的。

  其實,從賈代善沒了之後,關於榮府以幼代長的傳聞就有了,畢竟榮府不比隔壁,甯府從賈敷夭折了之後,就徹底開啟了三千里地一根苗的場面,也就賈敬除了賈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之外,還有個女兒,到了賈珍那裡,更是只有賈蓉這麼一個,別人除了說寧府子孫敗家業,汙祖名之外,別的也造不出什麼來。□□府不一樣,賈代善死後,賈赦頂著爵位帶著一家子偏居小院子,史氏倒是帶著小兒子住在了正院,雖然也有禦史參過,可耐不住人家賈赦說自己願意住小院子,而且加上上皇那會也是放任賈家自己玩,所以,榮府這以幼代長的風氣也就只在別人的聊天裡存在著,也沒有誰真的再拿到檯面上說事。

  可今日不同往日,之前,那也就是賈赦不說,皇帝不管,現在那賈赦早就跟賈珍一起斷了和榮府的聯繫了,雖說從禮法上看名不正言不順,可人家就是在戶部那裡辦了正經手續了,除了那些酸腐文人會偶爾說起賈赦不遵法理,敗壞倫理之外,其他人倒覺得這賈赦其實也沒什麼錯。再說,現在活生生的孤兒寡母被這麼掃地出門了,除了有個別不壞好心的人暗地裡說是李氏不守婦道才有此禍之外,大部分人還都是挺心疼李氏的,只覺得是史氏和王氏太過分的結果。但是,不管怎麼說,榮府這以幼代長的傳聞是又一次的被證實了,如果只是休了李氏,留下賈蘭,那賈蘭再怎麼說也是賈珠的兒子,是榮府二房的的確確貨真價實的嫡長孫,可現在倒好,李氏連著賈蘭一起被打包丟了出去,就算是那些暗地裡詆毀李氏的迂腐文人,也覺得榮府實在是不應該不要這個嫡長孫。

  各種說法喧囂塵上,有陰謀論說李氏的錯的,有說榮府胡來的,有為賈蘭鳴不平的,有說史氏和王氏婦人之見,太糊塗的,有說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的,更有的說,誰讓那賈寶玉天生帶玉而生呢?只怕天下都是他的,更何況只是一個都沒落的不行的榮國府?

  當然,這話都被賈珍派出來打聽消息的小廝給聽了個一清二楚,然後再回報給賈珍的。當然,打聽消息的不止有賈珍的人,更有當今和上皇那邊派出來的。畢竟,賈寶玉從出生開始,他的玉就是京城熱議的話題,更別說這玉失而復得之後,賈寶玉整個人也從傻子變得像之前一樣了,所以,這更是引起了當今的警覺。至於上皇,他老人家本來是看在賈代善的面子上,想挽救一下榮府,可沒想到這些個坑爹的後代能這麼難帶,再說,上皇就算是心疼功臣的後代,那也不能和自己的兒子對著幹,以至於,在看到了賈珍和賈赦之後,上皇也不像之前那麼重視榮府二房一家子了,橫豎賈代化和賈代善都有一個還能維繫賈家的兒子,這就夠了,所以,現在也就是憑他們鬧去了,上皇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是救不了他們了,不過給他們收屍還是沒問題的。


☆、樹倒猢猻散4

  不論別人怎麼說,李氏只是帶著賈蘭安安靜靜的住在城外的莊子裡,除了帶著隨身的丫頭做針線外,就是指點賈蘭讀書,雖然冷清,但是也倒安靜。沒有了榮府裡面的暗流湧動,賈蘭讀書也比之前更用功了。李家兄長雖然出於各種考慮不能帶妹子和外甥回家,但是卻也儘量不讓妹子和外甥受什麼委屈,所以,更是憑著李家在文官裡的影響力,盡力消除了外邊對於李氏的那些閒言碎語。

  而這個時候,傅家卻彌漫著低氣壓的黑雲,不僅是嫂子毫不客氣的嫌棄小姑子傅秋芳沒福氣,好不容易嫁進榮府了,還擺大小姐的架子,哭著鬧著主動要了休書坐了下堂妻,丟了傅家的臉面不說,現在還有臉在家哭,還想再回榮府。就連一直寵自己妹子的傅試,現在也不滿妹子的哭鬧,而且,他大小也是個通判,在官場上好歹也能立得下腳,所以,現在要他出面妥協,他也是實在拉不下臉,所以,就只是冷著妹子,隨她怎麼哭鬧,只是吩咐要看好她,別讓自家姑娘尋了短見。

  比著傅家的吵鬧,榮府倒是一團喜氣洋洋。史氏病情好轉,寶玉心智清明,家政不用天天被審查、忠順王府也沒了刁難,這眼見著湊成了三喜臨門,王氏的心思也活絡起來。先前因為沖喜,胡亂的把傅家那老丫頭迎了進來,現在既然那丫頭拿了休書回了娘家,再加上寶玉也慢慢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所以,王氏就想著再重新給寶玉娶一個媳婦回來。當然,第一個選擇還是自己姐姐家的寶釵。

  可是王氏沒想到的是,早在榮府一團亂糟糟的時候,薛家早已經拖家帶口回了金陵,而且,趁熱打鐵的給寶釵尋了一門親,雖然不甚富貴,但是卻是衣食不缺,再加上姑爺祖上原本也是生意人,所以,有他負責管著當鋪,薛姨媽心裡也高興。

  沒了寶釵這一最優選擇,王氏雖然表面上不說什麼,可心裡到底是恨了起來,恨自己姐姐不給自己面子,也恨薛家小瞧了榮府。這一來二去,王氏抱著不僅要打傅家的臉,還要一同打薛家的臉的想法,更是把給寶玉選親這件事給鬧得沸沸揚揚。要說如果是三年前的榮府,就算是鬧得再厲害那也就罷了,可現在榮府不僅財政緊缺,就連名聲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比著榮府這熱熱鬧鬧的選親,更多人都是想看榮府的笑話。

  雖然在王氏眼裡,她的兒子是天下第一個好的,而且還是銜玉而生,更是命中註定要做大官享大福的人,所以,挑媳婦的眼光更是高的沒譜。家境好的,嫌棄人家樣貌不夠上等,樣貌好的,嫌棄人家門第不高,門戶高的,嫌棄人家年齡不合適,年齡合適的,又是嫌棄人家家境不好,所以,這一來二去沒幾天,王氏就明裡暗裡得罪了很多有女孩的人家。

  雖說王氏把賈寶玉看的高,可在別人眼裡,這賈寶玉不過就是快要沒落的榮國府的少爺,雖說頂著個好出身,可從小喜歡在女孩群裡混,沒落下個好名聲不說,還沒什麼實際的才幹,糟蹋起家私來隨心所欲,可是卻撐不起家族來,再加上攤上個沒有遠見的祖母和親娘,更是活生生的把本來就不太好的名聲又直接敗的一塌塗地。所以,別說王氏看不上那些女孩和她們的娘家,就連那些被王氏看上的家裡,也是直接就撂了狠話,拒了王氏的提親。

  而聽著王氏這麼選親的動靜,賈珍更是頂著一張哭笑不得的臉陪賈赦挑選古董。摸著良心說,賈珍也不願意看著榮府就這麼一敗塗地,一來,賈珍和榮府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雖然彼此相看兩相厭,但是,還真不到賈珍非要看著榮府徹底玩完才高興的地步,如果可以,賈珍還是挺想和榮府和平共處的。二來,到底也是看了那麼多年的紅樓夢的,賈珍也真的做不到看著榮府被抄家就那麼無動於衷的。但是,他也是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史氏和王氏就能這麼造事?明明當今和上皇都有不計較的心思了,怎麼這婆媳倆就這麼樂意在作死這條路上狂奔呢?那賈政不勸著也就罷了,這默認和贊同有什麼區別?好好個寶玉,雖說嬌慣了點,可到底還是被這婆媳給生生養壞了。

  不過,在賈珍千方百計的哭訴和挑撥之中,賈赦終於斷了連親孫家的想法,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安慰賈珍的結果了,說起這個賈珍就想吐槽,也不知道這賈赦怎麼想的,偏偏就覺得孫家是好人家。其實這個孫紹祖,賈珍也隨著賈赦去看過,要看外表,他也確實是條漢子,看起來剛毅有為,可是,再一聯想到原著,賈珍就覺得人的外表也是有欺騙性的,所以,愣是各種講事實擺道理,才沒看著賈赦送女兒入虎口。

  不過,榮府的安靜日子沒過多久,半個月後,連給寶玉舉行的選親大會還沒鬧騰出來個結果的時候,忠順王爺的親兵又一次來到了榮府大門口。不比之前的包圍,這次所有兵丁直接長驅直入,不管是前院後宅,直接先控制了人再說。

  慌亂之中,榮府中還沒跑的下人,有的盡力攔著這些入侵者,哪怕是給自己的主子留點避讓的時間多挨了幾下也盡力攔著,可謂是把「忠心」二字身體力行的體現了。而有的下人們一看見這些兵丁打進來了,二話沒說,隨便收拾了點錢財,就趁著慌亂跑了出去。就連甯榮街外面的人都聽到了榮府的動靜,畢竟現在的寧府已經空置了很長時間,相比著寧府的死寂,榮府的哭鬧聲就更引得別人注意。

  本來已經在慢慢恢復的史氏,一聽見這樣的動靜,也顧不得更衣,立刻拄著元春賜的沉香拐就要出來鎮場子。尤其是在看見那些兵丁就要闖進自己住的正房的時候,史氏更是怒斥著這些人不懂規矩,並把沉香拐拄得「砰砰」響。而那些兵丁一看不能直接進去,就把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忠順王府的長史官叫了過來。

  一看見長史官來了,史氏更是破口大駡,先是搬出來自己已故的夫君賈代善,想用祖上的功勳鎮住長史官。而看著長史官一臉笑的一言不發,史氏覺得自己的做法很有用,所以就搬出宮裡的娘娘來。

  「老太太,您還不知道呢,宮裡的娘娘,前兒,歿了!怎麼,宮裡就沒人來通知你們榮府嗎?因為是戴罪之身,所以,不能入妃陵寢,我聽說那些個太監,也就是隨手找個亂葬崗。不過啊,」長史官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也多虧了賢德妃娘娘身邊的宮女忠義,情願嫁了夏公公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來給你們娘娘換一個墓地,你們榮府的下人,還真是樂於奉獻啊。」

  看著史氏的臉越來越白,長史官抬手揮了揮:「還等什麼?動手,都給抄了!」

  看著兵丁魚貫而入,聽著自己房裡那翻箱倒櫃的聲音,史氏再也撐不住,一口血噴了一地,就連一旁扶著史氏的鴛鴦,她的裙子上也濺上了好多。

  還沒到晚飯時間,京城上下都知道了忠順王爺奉命抄了榮府,而太夫人史氏年老力衰,怒火攻心直接駕鶴西去,當今看在老榮國公賈代善的面子上,讓禮部酌情處理。可是,因為從榮府抄出了大量高利貸的借券和土地買賣的文書,以及結交外臣的書信,再加上之前有人告榮府大不敬,所以,賈政夫婦入獄,而賈寶玉因為牽扯到之前騙婚一事,所以,也沒能逃脫。至於榮府其他人,按律被賣到了人市。

  「包攬訴訟、買賣祭田、高利貸、結交外臣、兼併土地、以及對御賜之物的失察,還有騙婚。」賈珍慢慢的算著榮府的各種罪名。

  「大侄子,你快別說了,我聽著怪害怕的,這老二一家啥時候坐了這麼多事,還買賣祭田、結交外臣?誰給他的膽子,這是非得把我爹從棺材裡氣活過來啊。」賈赦搖著頭歎氣,「虧得我爹活著的時候把老二當個寶,說他愛讀書,是個好苗子,以後賈家就靠他了,哦,現在就是靠著他,賈家就沒了。你說他到時候怎麼好意思到地下見我爹?」賈赦邊說邊拍桌子,一邊也不嫌手疼。

  「來福!」賈珍把門外的小廝叫了進來,仔細吩咐著,「你去人市上看著,如果林之孝一家被賣的時候,你買下來帶過來,還有其他一些人你看著辦,那些廢物不要,其他的能買多少買多少。去找奶奶拿錢去吧。」

  「大侄子,你錢多了燒的?還能買多少買多少?」賈赦一臉的不可思議,「之前你不還嫌棄下人太多?」

  「赦叔,我也沒辦法啊,你說咱們這一天天的,只出不進,就這點家底,再這麼下去,過不了多久就被咱們吃完了。」賈珍搖搖頭,「總得添點進項賺點。」這話倒不假,這麼些時間的折騰,再加上買房子買地的,賈珍也和尤氏商量了,總這麼只花不賺也實在不是辦法,所以,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做點什麼,反正之前賈珍的娘親留下的財產裡面還有幾間鋪子,做點什麼賣出去,雖然說起來不太好,可到底能賺點。


☆、重新開始1

  「嘖,你別想唬我。」賈赦完全不相信賈珍的理由,「我沒那麼好糊弄,我覺得你買林之孝一家是假,要買環兒他們是真吧。」

  「......」

  看著賈珍一臉說不出話的樣子,賈赦滿意的撚撚鬍鬚:「依我看,如果不是賈寶玉被送到了進去,你是不是連他也一起買了?」

  「赦叔,我......」

  「大侄子,你說你咋這麼傻呢?」賈赦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賈珍,兩隻眼睛裡明晃晃的寫著「惋惜」。

  「你這麼傻,難怪你爹去煉丹呢!」賈赦喝了一口茶,故意停頓了一會,「你想啊,現在榮府沒了,你覺得這只是忠順王府的手筆?你覺得北靜王府那邊就沒做什麼?你以為那些散落出去的御賜之物的事兒是誰捅出去的,光顧著買下人,就不要你妹妹了?」

  「我妹妹?對哦!」賈珍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後趕緊把來喜叫了進來,吩咐來喜帶兩個機靈的去北靜王府旁邊守著,萬一有什麼動靜就趕緊招呼如此這般那般交代了好多。

  「赦叔,姜可真的是老的辣啊。」

  「什麼辣不辣的。」賈赦擺擺手,「也就是你之前住寧府,隔得遠,再加上又是同輩男丁,那會你又是個敗家玩意,怕是連你自己的親妹妹都沒記得上,更別說剩下的姐妹了,可探丫頭好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也虧了是個女娃娃,那要是個男丁,搞不好早被王氏磋磨沒了,再說了,萬一那大不敬的罪名是北靜王府裡挑出來的,那探丫頭肯定不好過,一個女娃娃的,又叫了我十幾年的大伯,我怎麼能忍心那孩子流落街頭?」

  賈珍和賈赦在前院裡商量著下一步怎麼做,尤氏介於身份,除了每天帶著平兒按時給黛玉上柱香倒杯茶上點瓜果什麼的以外,其他時間也就是帶著大姐兒認認字,然後和那兩個丫頭一起做一點發簪首飾什麼的。自打來了這裡之後,尤氏也不願這麼浪費生命總想做點什麼,可是一來,自己沒有經商那本事,也沒有千金萬金的讓自己當本錢,二來,尤氏也不是什麼理科女,更不懂什麼蓋房子修園子,和那些自帶bug的穿越女一比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也就是一次在修自己發簪上的珠子的時候,尤氏突然萌發了自己給自己做發簪的想法,反正材料什麼的也都不缺,自己以前也做過這個,所以,慢慢的尤氏也帶著身邊的人一起開工,而做的東西也從發簪慢慢擴展到了衣服和胭脂什麼的。反正在尤氏的腦海裡,還留著以前原著上賈寶玉說的製作各種脂粉的流程,雖然有的記不清了,但是多實踐實踐也就不怕了,所以,尤氏天天帶著人在後宅裡各種鬧騰。

  賈珍倒是不怎麼進後宅,所以更是不管尤氏,可賈赦聽著尤氏天天帶著孩子們搗鼓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心裡確實鬧騰得很。在他看來,做嫂子的不敢進給妹妹們張羅婆家,倒是天天領頭瞎折騰,這哪裡還有嫂子的做派?可是雖然賈赦因為這件事沒少找賈珍喝茶,可次數多了,見賈珍也沒有心思管,也就只好憑她們去了,就算這樣,賈赦還不忘告誡自己:既然孩子已經這樣了,既然孩子沒有像探丫頭那樣,就好了,這樣也挺不錯了。

  「爺,我把姑娘帶來了!」來喜一路狂奔到賈珍面前報告消息。

  按照來喜的說法,他帶著人去北靜王府的時候,雖然沒有直接從門房那裡打聽出來什麼,可是,也從附近的茶館酒肆裡聽了不少關於北靜王府的傳聞,再加上北靜王府有一個廚娘,經常用後宅故事做噱頭,讓人請她喝酒,所以,這前兩天,來喜也聽了不少。

  原本他也以為,哪怕是做側妃,也不會被欺負的沒個正行。可從那個廚娘嘴裡得知,自打賈側妃進門後,整個王府上下,哪怕是看門的,都沒有把她當主子瞧過,雖然頂著側妃的名頭兒,可一來王爺不喜歡,二來王妃也不管,剛開始也就是後宅裡的侍妾們時不時的踩上一腳,可後來逐漸成了勢,就是一些地位高一點的下人也都開始不把賈側妃放在眼裡。雖然賈側妃也拿出過側妃的款兒要來整治一下,也有不少下人被她罰了,可那些侍妾顛三倒四的在王爺王妃面前一頓哭訴之後,賈側妃反倒受了罰。再加上後來元妃沒了,榮府被抄了,那些下人們更是連飯都不給送。可還沒等來喜把這個消息往賈珍這裡報,就看見了管家把賈側妃和陪嫁丫鬟往外趕的那一個場景。

  也算來喜是個機靈的,等北靜王府的人一會去,馬上就讓酒館掌櫃的女兒出去把自家姑娘和丫鬟帶到了酒館後院。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是探春被北靜王府折磨的太狠還是怎麼回事,剛到了後院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昏了過去,倒是一旁的丫鬟一把眼淚的哭訴北靜王府的欺人太甚,見此情景,來喜也只得雇了輛車,看著酒館掌櫃的媳婦女兒把探春安置好之後,先把人送了回來。

  雖然尤氏從來這個世界開始就沒怎麼見過探春,可卻還是留著印象裡的那個「俊眉修眼、顧盼神飛」的描述,可看著眼前這個形容枯槁、面色如土的昏迷女子,尤氏也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雖然大夫號了脈也開了藥,也說了探春並無大礙,只是失於調養。可是聽著侍書的話,尤氏只覺得這北靜王府其實你就是忠順王爺的幫兇。

  說是側妃,可去了之後才知道,別說是普通的侍妾,姑娘的地位連一般的通房也不如。而且,雖然北靜王爺風流倜儻,可是除了那一個玉側妃和北靜王妃之外,其他的後宅女子多是擺設,所以,姑娘進了後宅之後,更是成了眾矢之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歸省那天卻是聲勢很大,然後那些女人只會更討厭姑娘,再加上之前林姑娘的事,所以,就連王妃對於那些侍妾和通房的手段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姑娘剛去的時候也會忍著,後來忍不住的時候也會還擊,可是,姑娘處罰那些下人之後,就會有侍妾來找茬,然後姑娘就更難過,可在外面卻又是一副姑娘很受寵的樣子,所以,就連老爺和太太也不知道姑娘在北靜王府後宅過得是什麼日子。前兩天我們聽說榮府被抄了,姑娘當時就去找正妃,想去問清楚,可是正妃卻說自己現在在養病,暫且不能主事,姑娘不忿,就想去找王爺,可半路上我們被管家關了起來,一應茶飯也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後來管家他們把姑娘和我往大街上趕的時候,還好遇到了奶奶的人出手相救。

  說到這裡,侍書又是深深一拜,她心裡也清楚,雖說當時分支之後,榮府上下就沒有說過大老爺和甯府大爺、奶奶的好話,可如果那會沒有他們出手相救,就說姑娘,就連自己,可能都活不到現在了。

  「爺,買來的人都在這裡了,您看看。」來福一邊帶著賈珍點人數,一邊還不忘說上一句。

  可看著眼前的人,賈珍仔細看了半天,還讓賈赦也來回辨認了好幾遍,可就是沒發現賈環。

  「就這麼多了嗎?」賈珍磚頭看著來福。

  「哦,說是今天下午還有一些。」來福抓了抓腦袋露出一個硬是擠出來的笑,「爺,您到底要誰啊,我都買這麼多了。」

  看著來福實在不明白,賈珍也不指望來福能聽得懂自己的意思了,雖說這來福幹活卻是不怕苦不嫌累,可到底缺了點機靈,「爺要賈環,榮國府三爺,必須買回來,去吧!」

  看著來福顛顛跑走了,賈珍歎口氣,他也不敢肯定賈環一定會被賣掉,但是既然沒有聽說他也被抓了進去,那就只能祈禱還沒有被人買。倒不是說賈珍特別高看賈環,只是當年看原著的時候,賈珍就覺得賈環挺可惜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卻是頑劣不堪,上不得檯面,可後來就寫的詩都還是挺不錯的,先不說這次能不能救得了賈寶玉,至少也得拉著個賈環吧,雖說賈珍一直看不慣榮府的所作所為,可說到底他只是個被時辰開了玩笑,誤打誤撞來到了賈珍的身體上,雖說保不住寧府的人,可要是真看著榮府一個都剩不下,那也實在是說不過去。至於賈蘭,賈珍也知道自己實在是管不著了,一來人家還有親娘,二來李家也還是大戶人家,總不可能看著自己家的姑娘和外甥流落在外,再說,李氏也是被榮府休了的,若是自己再去插手,萬一再給李氏招惹上了什麼是非,那可就真是說不明白了,既然賈蘭會給母親整個誥命回來,賈珍也就不怕賈蘭那邊有什麼意外了---比起他們,現在白衣吃老本的自己才是值得可憐的。


☆、重新開始2

  三日之後,賈探春終於醒了過來,雖然也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可是尤氏也感到了她的不滿和逞強。先不說一個戴罪之身的女子孤身能去哪裡,就是賈探春現在這麼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身邊也少不別人的照顧,更別說大夫還讓她好生休養,切勿勞累,所以,整個宅裡,賈珍和賈赦也就頂多派人來問問,絕大多數時間還是很恪守禮儀的,物質上尤氏又不會虧待,精神上又有平兒的勸慰,雖然探春心裡還是有疙瘩,但到底還是在安心養病。再說,雖然賈探春對賈珍他們幾個有意見,可到底看在尤氏的照顧和其他兩姐妹的陪伴的份上,探春還是保持著自己的清高,沒能像她娘一樣鬧出點亂七八糟的來。再說,現在所有人也都知道,雖然表面上看賈探春是被北靜王府的人扔出來的,可到底沒有北靜王寫的休書,于情于理於法,怎麼看這賈探春都是算是逃妾,所以,在誰都知道後果的情況下,所有人更是守口如瓶。

  不過,讓賈珍他們滿意的是,來福這個反應不太快的孩子終於在幾經輾轉下買到了賈環。要說這賈環也是個可憐孩子,當日在榮府,就是個不被待見的少爺,雖然排在賈寶玉之後,可到底也是榮府名正言順的二房老爺家的三少爺,可卻也是個奶奶不親嫡母不愛的可憐娃。要說,史氏和王氏不喜歡這個庶子庶孫也正常,畢竟正經嫡出的賈寶玉在前頭擱著,人家長得好看小嘴又甜的。吃多了佛跳牆,睡還會喜歡方便粉絲呢?再說,賈環這倒楣孩子又被自己的親娘給教成了那個鬼樣子,雖然作文寫詩的水準也有,可性格到底也是古怪的多,也難怪只有一心讀書的賈蘭樂意帶著自己這個庶叔玩。

  有好事的時候輪不到賈環,然後,榮府前腳剛被抄,後腳賈環就被人牙子給送到了市場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來買下人的人陸陸續續的都把榮府之前的下人們買的差不多了,可賈環還在人牙子那裡呆著。也可能是眼見著這賈環總是脫不了手,人牙子對賈環的態度也是越發輕慢起來。剛開始一天還給幾個饅頭一碗湯,可到後來,賈環一天能啃個幹饅頭就算好的了,所以,越發面黃肌瘦的賈環就更賣不出去了,所以,這才給來福碰到了買了回來。

  要說這賈環也真不見外,雖然自己的父親、嫡母對赦大伯和珍大哥真的是討厭的不行,可賈環卻沒學到這一點,尤其是在現在的情況下,一看見這兩個人,賈環更是比看見了親爹都激動,抱著賈赦哭的稀裡嘩啦的,讓賈赦好一頓手忙腳亂的哄才算了事。可好不容易不哭了,賈赦一問榮府被抄家前後的事,賈環就又開始抽個不停,最後實在沒辦法,賈珍只得先讓賈環吃好喝好,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可是眼見著來福那笨孩子買了四十幾號人回來,本來綽綽有餘的宅子,一夜之間就住滿了人,這更讓賈珍愁的慌。本來,按照賈珍的想法,買了林之孝一家,再把賈環買回來,其他的,就算再買回來十個八個的也沒什麼,可看著滿院子的人,賈珍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怎麼解決才好。

  還是尤氏給力,看著買回來的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有了主意:凡是買回來的女孩子,不論年齡大小,一律送到商鋪後面的院子裡去,然後,讓銀蝶兒和炒豆兒去教她們怎麼製作脂粉、簪釵和衣裙,做好的就直接放到店裡面賣。至於那些男人們,就直接去米鋪,衣食住行,除了穿衣就是吃飯最重要,開個米鋪,就算不掙錢,至少也不會太虧本。所以,尤氏出面,直接讓人把閒置了的店鋪都收拾了出來,一夜之間,突然多出兩家店面來,沒有什麼開業的鞭炮聲,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宣傳,就好像一直都在似的,尤氏做主的店面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開張了。

  而林之孝夫婦倆也沒閑著,在宅子裡休息了幾天之後,就被尤氏直接送到了米鋪裡當掌櫃,一來,不管是賈珍還是尤氏,就算是再加上賈赦,花錢都算得上是好手,可誰都不是做生意的料,總不能把賈璉召喚回來,賈赦也怕再引起上皇和當今的誤會,而林之孝之前沒少和賈璉一起管家,後來更是成了榮府的二管家,所以,讓他管米鋪,不管是賈赦還是賈珍、尤氏,都是一萬個放心。

  至於那個脂粉衣飾的店面,是尤氏留給探春的。雖然作為逃妾的名聲不好,可尤氏也真沒想過再送探春回去,再說了,現在榮府沒了,雖說賈赦和賈珍沒被牽連,可到底早就是白衣平民了,那名頭嚇嚇普通人都成問題,更別說是赫赫有名的北靜王府了,所以,只憑著這叔侄倆是絕對不能給探春做主的,就算是再加上宮裡那叔侄仨,那更是不行,再說,現在若是直接和北靜王府正面抗,那不亞於雞蛋碰石頭。可探春這樣的身份,若是再嫁也實在是太困難,而趙姨娘一家現在也早都找不到了,更是沒辦法幫她的忙,尤氏自己的嫁妝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不僅是品質拿不出手,就連數量也基本為零,所以,尤氏計畫著把這個店留給探春,好歹也算給她點東西。

  至於琝妹妹那邊,早在賈珍他母親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這個孩子未來的嫁妝,所以,這個倒也不用尤氏這個做嫂子的費什麼勁。而賈琛,賈赦那邊早就有安排,所以,尤氏只需要確定一下就沒有什麼其他要做的了。

  眼看著一切都已經落定,尤氏也和賈珍說了自己的想法,畢竟她和賈珍都不是這裡的人,再加上他們來了之後這翻天覆地的一折騰,尤氏也擔心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們這兩個外來戶就被某種力量帶回去了,在和賈珍說了自己的顧慮之後,賈珍也用一種很官方的說法帶著尤氏出去了。

  那個說法是:為了彌補自己多年以來對於尤氏這個太太的虧待,再加上自己現在心願已了,所以,願和尤氏暢遊山水之間了此殘生。

  當然,對於這個說法,賈赦在剛一聽到的時候,就拎著手裡的椅子打了賈珍個滿院子跑,可不管賈赦怎麼說,賈珍就是咬死了不說別的,只說自己要補償尤氏。所以,三日之後,沒等賈璉、賈蓉和賈薔從宮裡回來,賈珍就帶著尤氏坐著馬車走了。

  雖然賈珍臨走前給賈蓉留了一封信,也叮囑賈赦幫忙看著給賈蓉挑個好的媳婦,對於這個要求,賈赦做個做叔祖父的自然是拍著胸脯同意了,而對於那封信,賈蓉看都沒看就直接燒了。對此,他也有自己的說法,所以賈赦也就只好任他去了。

  又過了五年,賈珍連信也不寫了,就連賈赦偶爾想起自己這個大侄子,也會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時間到底過了那麼久,不管是當年的一意孤行也好,把榮府的老太太氣得半死也好,就算是花了大價錢買了環兒和林之孝一家也好,現在想起來,賈赦也只是只剩殘缺的懷念了。

  偶爾,賈赦也會讓賈璉去看一下邢氏,印象裡那個尖酸刻薄又異常吝嗇的邢氏,據說也慢慢的變得敦厚了,不知道是在廟裡呆的時間太長,受了那些經書的影響還是真的心有所感移了心性,但是,到底也和之前不一樣了。

  那個被賈珍別院供奉的尤老娘,也終於在自己的兩個女兒都有了孩子之後駕鶴西去。八十二歲,也算是喜喪了,賈赦出面料理著,到底也沒讓尤氏這個繼母走得太寒酸。而二姐兒和三姐兒雖然嫁的人家不算富貴,可到底也是衣食無憂,不納二顏的。

  至於賈蓉的親事,也不知道這孩子走了什麼狗屎運,當今眼看著他把五隻花貓養到了二十只,眼見著上皇是抱著花貓歿了的,眼見著這賈蓉已經年過三十了連個兒子都沒有,眼見著就連賈璉都娶了劉侍郎的三姑娘報上了兒子,眼看著寧府這一枝就得斷子絕孫可賈蓉還是沒反應,終於心裡一橫,做主許了門親事,也算是給賈敬一個交代。

  還有賈敬,這個放任兒子不管的學霸爹,終於在一個晚上壽終正寢,雖然賈珍不在面前,可到底孫子張羅著各種身後事,又有聖上賞賜的各種追封和器物,這個「不好生做官偏偏喜歡煉丹」的進士版甯國公最後也是走得安詳。

  隨著鬍子一天比一天白,賈赦有時候一邊逗著孫子一邊在想賈珍現在是在哪個山頭享受人生還是已經去找他爹報導了?不過想得多了後來也就不想了,不管他現在是在遊覽山川還是已經去了陰曹地府,他自己選的路他自己走,現在自己好好過日子好好逗孫子,等到了自己見他的時候。也能好好嘲笑一下這個沒有孫子逗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裡,就算是完結了,自己的第一篇文,沒有明確的定位和規劃,也沒有目標,寫到這裡就完結好了,謝謝大家。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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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又亂又雜,看得心好累呀∼
雖然從另一方式寫穿越者不作為很好
但麻寫得甘厭世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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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賈真跟尤氏是回去了~還是死在外面阿?感覺有點兒戲,雞飛狗跳的開頭,莫名其妙主角不見,詭異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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