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帕笛芙夫人茶館
對於巫師來說，巨人從來都不是友善的盟友。他們的血液裡有著嗜殺、暴力的因數。假如不是必須，即便是最邪惡的黑巫師也不會主動去與他們打交道——個例除外。
在接下去的的日子裡我們沒有再見過海格。他除了放棄作為教師的職責以外，似乎也不再履行獵場看守人的日常工作。
格拉普蘭教授的教學深得人心。她在第一堂課上向我們展示了獨角獸。最初它勾起了我一些不快的回憶，不過很快，我就像潘西、達芙妮以及別的女生一樣被它的美麗所吸引。
即便是最挑剔的格蘭傑，在課程結束之後也不由得對獨角獸表現出了戀戀不捨。
「這才是真正的保護神奇動物課啊。」
整整一個星期——或者更多的時間——人們都在討論改頭換面的保護神奇動物課，這門一貫不太受好評的課一下子成了最熱門的。似乎所有人都樂意見到如今的局面。當然啦，波特和他的朋友們也許不能算在內。
不過如今我沒什麼心思去操心格蘭芬多的事情，有一些更重要的事佔據了我的精力。一月中旬的星期六是我們新學期第一個在霍格莫德度過的週末。毫無疑問，這一天和以往都不太一樣。
「我們可以換一些地方。比如……咳，帕笛芙夫人茶館。」從蜂蜜公爵糖果店走出來後，我們在門口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分歧。
「嗯，我不能肯定我們會不會喜歡那裡。」我的臉在圍巾裡不易覺察地發燙。
「我問了佈雷斯，他說那裡是約會聖地。」德拉科厚著臉皮建議道。我猜他這麼說的原因是三把掃帚酒吧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沒有他想要的氣氛。
鑒於我們關係的變化，此行不再只是朋友間的消遣了。我作出了退讓：「好吧，我們可以去嘗試一下。」
帕笛芙夫人茶館位於一個街角。裡麵點著熏香，霧氣騰騰。一張張圓桌局促地擠在一起，鋪著的桌布上點綴著蕾絲花邊。高背籐椅上擺放著碎花坐墊，桌上的玻璃花瓶裡插著玫瑰。天鵝絨窗簾被金鉤掛起，灑著金粉的垂穗上系著鈴鐺。銀質燭臺上插著白蠟燭。陶瓷茶具上被描畫了美麗的花紋，放蛋糕的託盤上用果醬寫著花體的小情話。店裡還有會飛的金色胖天使，時不時會向人們抛灑糖果。總而言之，這家充滿少女情懷的茶館的確是情侶約會的好地方。
帕笛芙夫人是一個胖胖的女人，梳著油光閃亮的黑色髮髻。她在局促的空間裡敏捷地穿行，為一張張桌子上奉上熱氣騰騰的茶和精美的茶點。
我原以為我不會喜歡這樣的風格和氛圍，但是奇妙的是，一旦你放鬆下來，這裡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再合適不過。
「爸爸對你說過什麼嗎？」阿薩姆紅茶被倒進杯子裡時還冒著嫋嫋熱氣，一時間模糊了我的視線，「嗯，在你義務勞動期間。」
「我想他大概已經無話可說，絕大部分時候他只是對我挑三揀四外加冷嘲熱諷。」德拉科支著下巴望著我，眼睛一眨不眨，「不過你不必有負疚心理，教父的反應完全在我意料之內。實際上，我早已做好了準備，並且對此甘之如飴。」他略有得意的說。
我的手抖了一下，壺嘴和茶杯邊緣磕在了一起。我假裝鎮靜地放下它：「德拉科，這可真不像你。」
他單挑起一邊的眉毛：「我讓你驚訝了？」
「哦，我習慣的德拉科還是那個幼稚、欠收拾、被寵壞的小混蛋。」我抿嘴笑笑，「當然，你轉變的方向還是令人可喜的。」
「很高興你會這麼說。你該注意到我甚至沒有拿海格那個巨人或是斯基特的文章來嘲笑波特。」
「我當然注意到了，最近你變得比原來要可愛多了。」我連忙安撫道，卻不經意間看見從街上走過的一個身影，「看——麗塔·斯基特，她好像是從三把掃帚的方向來。」
「假如我沒記錯，波特每週都會去三把掃帚待上挺長時間的吧？」德拉科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冷淡地朝窗外瞥了一眼。麗塔·斯基特正一臉喜悅地看著她的速記本。
「就斯基特的表情來說，她大概又可以出一篇新報導了。」我別過頭不去看那個女人。
「她除了胡寫還會什麼。」德拉科的表情漸漸沉了下去——斯基特寫過的文章不計其數，其中自然也提到過瑪律福一家。
「我倒想知道她還能在波特身上挖出什麼料來。」我譏諷地說，把話題引回去，「言歸正傳，德拉科，我會去和爸爸談一談的。」
「你沒必要那樣做，維奧。」德拉科皺起眉頭，又放鬆下來，「教父這麼做……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他佔用了太多你我之間的時間。」我堅決地說，「他不能總像一個被搶了糖果的小孩兒一樣。」
「你不怕教父會生氣嗎？」
我義正言辭地說：「我才不信他真的會把我交給費爾奇去關禁閉呢。以什麼理由呢——就因為我對他抗議他的課外補習佔用了我男朋友的太多時間，以至於我們都沒法正常地見面了？」
德拉科從桌上抓住我的手，灰色的眼睛凝視著我：「維奧，我真喜歡你那麼稱呼我。」
從帕笛芙夫人茶館出來後，德拉科帶著我走上了去尖叫棚屋的路。
「假如沒有聖誕舞會那個好機會的話，也許我會選擇在這裡。」
「你就是在這裡教我守護神咒的。」我頗為懷念地看著破敗的尖叫棚屋，去年的冬天，我在這裡第一次成功地釋放出了守護神。
「我一直都想問你，那時候你回想的記憶是什麼？」德拉科從背後環抱住我，他的下巴放在我的頭頂。
「這個問題——我想你早該猜到答案了。」我揮了揮魔杖，「呼神護衛！」
羚羊輕盈地落到地上，繞著我們跑了一圈。
現在我已經可以毫不費力地召喚出守護神了。
德拉科的手臂收緊了一點：「但是我想聽你說出來。」
「你啊。」我也不由得放輕了聲音，「當然是你了，德拉科·瑪律福。當我回想起我們的初見時，我就意識到這段記憶可以喚出我的守護神。」
「這比我期盼聽見的答案要好上許多。」德拉科的親吻從發頂細密地落下來，「感謝梅林讓我們相遇。」
感謝梅林。這是一個與去年何其相似卻又何其不同的場景。我亦轉過身環抱住他的脖頸，回應愈發愈熱烈的吻。這種真切的體驗再一次向我強調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好友關係，這是我喜歡的男孩，而且很幸運的是，我也是他所心儀的女孩。
然而一根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劈啪一聲打斷了我們。
貿然的打擾者還算識趣。當我們鬆開彼此回過頭去時，只來得及看到他們逃竄的背影。
並且從背影上我們只能看出來他們大約是三年級的學生。
「還算有禮貌。」德拉科哼了一聲評價道。
這是一個警告。被打斷了一次，也就意味著後面可能還會有接二連三的來者——畢竟尖叫棚屋也算是霍格莫德村的一個熱門景點。
德拉科牽著我的手慢慢往回走，現在時候還早，我們可以像其他所有的情侶一樣享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沒有煩人的作業，沒有魁地奇訓練，也沒有其他嘰嘰喳喳的人。
「他們可能嚇壞了。」我踢開被他們踩斷的樹枝。
「也許他們只是沒見過兩個會在一起接吻的斯萊特林。」
「這樣的行為大概不算是給學院丟臉吧？」我和德拉科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眼裡都有一些不確定的成分。畢竟爸爸是一個不怎麼按常理出牌的院長，而在我們倆的事情上他尤其愛找麻煩。
想到這一點讓我多多少少覺得有點兒鬧心：「剛才那幾個人可能認出了我們。」
「認出正好，」德拉科樂見其成，「我正在煩心怎麼才能讓別的人知道你已經是我的了呢。」
「你真小氣，」我雖然這麼說，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前兩天我還看見幾個長得不錯的布斯巴頓男生，法國人有風度又懂浪漫，我正打算讓潘西幫我牽線搭橋一下呢。」
「如果真的有心懷不軌的人想要接近你，我會用我的魔杖讓他自己乖乖走開。」德拉科說著，一邊托起我的手，「或者我可以直接給他看看這個。」
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佩戴在不同的手上，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戒指在陽光下耀耀生輝。
第157章 小偷
我決定在晚飯前去爸爸的辦公室找他。德拉科堅持要陪我去，被我拒絕了。我暗自認為，如果讓爸爸看見他和我在一起，恐怕他又得惹上額外的麻煩——例如更長時間的義務勞動。
作為兩位魔藥工作者的女兒，我很清楚收拾殘局、處理材料這類工作是多麼枯燥和煩人。
通往魔藥辦公室的道路格外安靜，一部分人還在霍格莫德沒有回來，一部分人已經去禮堂等候晚餐時間的到來。燭火跳躍著在牆上投下我的影子，看上去有幾分猙獰。假設不是對這裡非常熟悉，這一幕還是有一點點讓人害怕的。
「爸爸，你在嗎？」我敲了敲魔藥辦公室的門，喊道。裡面沒有人應聲。類似的情況以前也有過，當時爸爸是在找魔藥材料所以沒有聽到，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暫時不在。
我推開門。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火焰還在跳躍，坩堝還在咕嚕咕嚕冒著泡泡，桌上的魔藥書還攤開著。這意味著爸爸隨時有可能回來。我決定就在這裡等他。
百無聊賴之中，我決定打量打量這間辦公室：這學期我來這裡的次數大大減少了。
等我走到儲藏室前時，我注意到儲藏櫃的一個抽屜明顯沒有被關好。我盯著它看了一兩秒，心中升起一絲蹊蹺感。作為一個嚴謹的魔藥製作者，爸爸對待魔藥材料的態度可謂是神聖。不同的材料有不同的貯藏方法，有一些需防潮，一些需隔離。為了避免外界因素導致藥性發生變化，爸爸從來不會這樣草率地任憑抽屜沒有關好——無論有匆忙。
我走過去拉開那個抽屜，裡面是一種曬乾了的草藥。我拿起一根看了看，是兩耳草。
——本來被整齊排放著的兩耳草現在略有淩亂。
做一個大膽的猜測，某人取走了其中的一部分藥材，並試圖重新將它們擺放整齊，使之看上去和原來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項工作被我打斷了。
我的脊背不由地一僵，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手悄悄探入口袋握住了魔杖。假設有某個闖入者借此機會想要偷一些魔藥材料，並且不幸地被我打斷了。那麼那個人現在還在這間屋子裡。
假裝無事地把兩耳草丟回去，我啪地一聲關上抽屜。一邊接著轉身的機會在長袍的掩飾下暗中將魔杖抽出來藏在袖子裡，一邊慢慢沿著儲藏櫃踱步，佯裝隨意地四下打量著。魔藥辦公室裡擺放著操作臺、坩堝、形形色色的櫃子和架子，要藏一個人也不是那麼難。
此時主動攻擊絕對是下策。來者未必是我可以戰勝的對手——有可能是學生，有可能是教職人員，更壞的情況就是外來者。三年級時小天狼星布萊克曾兩次闖入格蘭芬多塔樓，這意味著霍格華茲的防禦並不是那麼的牢不可破。
我對我的魔法能力還是很有自信的，在霍格華茲的學生之中我的決鬥水準一定屬於上流，然而假設對方是一個成年巫師的話，情況就不怎麼妙了。並且一個囂張到敢闖入魔藥辦公室的巫師，其必然具有一定的戰鬥經驗，以及過高的膽量。我幾乎不可能打敗這樣的巫師。
時間的拖延是一把雙刃劍。我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沿著儲藏櫃慢慢走著，我的腦子急速轉動著。我可以繼續留在這裡，也可以選擇離開。留在這裡的話無疑更危險一些，假如爸爸突然回來，那個小偷也許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挾持我，但也有可能我和爸爸可以先一步制服他；離開或許是一個好選擇，這個小偷沒有在我走進來時動手，也許意味著他不想攻擊我，或者說暴露自己對他沒什麼好處。可能我還可以同樣安穩地走出去。但是那也不一定，他隨時有可能改變主意……
就在我陷入兩難的境地時，門口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教父，維奧？」
「德拉科。」電光火石的一瞬，我做出了決定，「爸爸不在。我們先走吧，晚上再來找他。」說著，我快步走到儲藏櫃末端的一個抽屜前：「我順便拿一點魔藥材料，稍等一下。」
說著，我拉開抽屜，和我記憶裡一樣。那裡面裝著新鮮的流液草。我快速考慮了一下，把它們全部拿了出來，塞進兜裡，然後關上了抽屜。
德拉科在門外等著我，我出去時順手帶上了辦公室的門。德拉科剛想說話，我就對他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去禮堂吧，我餓了。」
背後的那扇門在我看來幾乎可以稱為噩夢。我暗中加快了腳步，拐過第一個彎後，我不由分說地抓著他的手：「快點，」我小聲說，「我們得去找我爸爸。」
德拉科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問。我們沿著陰暗的走廊飛快奔跑，上面的禮堂裡一定即將迎來晚宴，不知情的人們完全沒有意識到霍格華茲裡又潛入了不法之人。假設我們可以快一些、及時一些，或許還來得及逮到那個狡猾的小偷。
「爸爸！」在門廳裡我們撞上了要找的人，爸爸皺著眉頭打量著我們兩個氣喘吁吁的樣子，「有人在你的魔藥辦公室裡想要偷材料。」我顧不得旁邊經過的人詫異的目光，快速而小聲地說，「他拿了雙耳草。我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我假設——我想到了格蘭傑——他是要拿製作複方湯劑的材料，所以我把剩餘的流液草全部拿走了。」
我從鼓鼓囊囊的校袍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流液草遞給爸爸。格蘭傑曾在二年級時潛入爸爸的儲藏室，那一次她就是為了製作複方湯劑。
「你做的很好。」爸爸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我在說什麼，他果斷地從我手中接過草藥，臉上劃過一絲慍怒的徵兆，「現在你們快些回禮堂。」他大步朝魔藥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爸爸！」我擔憂地喊道。
「別擔心，」德拉科阻止了我追上去的動作，「你不跟過去會好一些。那個人現在應該已經逃走了。」
「德拉科，剛才真的很嚇人。」
「我知道，」他溫和地說，「你久久不出來，也沒有說話的聲音，我就猜到可能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我不安地握住他的手，他給了我一個有力的回握。
萬幸的是爸爸很快就回到了晚餐的教師席上，從他的表情裡我看不出什麼。大概如德拉科所預料的那樣，那個小偷已經逃之夭夭。
「如果他一次不得手，那還會有下一次。」我食不知髓地放下刀叉。
「斯內普教授會加強警戒的。」潘西試圖勸解我，「你可以等會兒去問問他情況怎樣啊。今晚有你最愛的蟹肉泡芙，你確定不要嗎？」
「當然要。」我決定暫時拋開這件事。
「順便問一句，你們今天過得怎麼樣？」佈雷斯似乎打定主意要每天都來調侃（或者說挑釁）一次。
「還不錯。」德拉科言簡意賅地回答道，接著他不禁流露出了笑意，「除了一些不識趣的三年級學生以外，剩下的部分都好極了。」
佈雷斯嘖嘖感歎：「原來我還在想究竟什麼人能降服德拉科這種大少爺，沒想到高手就在眼前啊。」他誇張地說，一邊用煽情的、崇敬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
「佈雷斯，你是決意要把我們倆都惹毛嗎？」
不等佈雷斯回答，潘西就用她的興趣點岔開了這個話題：「你們怎麼知道是三年級學生？」
「看背影不像是高年級的。」我回答。
「大部分對尖叫棚屋感興趣的都是三年級學生吧。」德拉科說。
潘西曖昧地笑了：「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有人會在尖叫棚屋約會。你們倆還真是……別具一格啊。」
德拉科回以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我忍痛把最後一個蟹肉泡芙放到她的盤子裡：「好好吃飯，少講話。」
晚飯後，我在門廳裡截住了爸爸：「你抓到那個人嗎？」
「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爸爸讚賞地看我一眼，「我檢查了其它材料的情況，你的猜測是對的。」
「但是他下次或許還會下手。」我提醒他，「你想好怎麼辦了嗎？」
爸爸發出一個拖長了的感歎音,意味深長地說：「永遠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將竊賊一勞永逸地拒之門外。記住這一點，維奧。」
說完他就乾脆俐落地轉身，不打算繼續解釋。
「那也不能由著他去偷啊。」我對他的背影說道。
「一個三番五次下手的小偷，無論如何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爸爸丟下這麼一句話。
我目送那個黑袍滾滾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在心底默默搖了搖頭。
爸爸的態度非常自信和冷靜，我承認這樣的鎮定可以令對手膽寒。但是換做我，我一定會選擇更加保險的方法。
「你還打算在這裡站多久？」潘西從我背後走過來，抱著雙臂和我一起盯著那條走廊，「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對於自己的定義都太簡單了。」她突然飽含深意地說道。
我轉頭望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但潘西只是擺了擺頭：「你就當我只是隨口一說吧。」
第158章 質問
離第二個項目只有一周了，霍格華茲的學生們再次陷入了高漲的情緒中。我們不止一次看見有人在公共休息室裡開盤打賭贏家是誰。目前斯萊特林內的最高籌碼已經壘到了五十加隆。
「情況怎麼樣？」
佈雷斯做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我加了十加隆，賭芙蓉·德拉庫爾贏——」
「嘿，別弄的多麼不情願似的，哥們兒。」發起這項活動的沃林頓不高興地喊道，「大家都知道嘛。你打算什麼時候下手，佈雷斯？」
我驚奇地看了眼佈雷斯，後者的表情在無奈和哭笑不得間徘徊。潘西舉起雜誌遮住自己的臉。
「哦，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沃林頓。」佈雷斯在一片起哄聲中大聲回答道，「畢竟她是唯一的女士，我只是發揮一下風度對嗎？」
「這該死的風度。」沃林頓說著，在黑板上記了數，「我會告訴你，兄弟，你是唯二支持德拉庫爾的人之一。」
潘西很感興趣地放下雜誌：「還有一個是誰？」
沃林頓拿粉筆頭點了點我：「這位小姐。」
潘西的雜誌順著她的長袍滑到了地上，她的嘴張成一個吃驚的O形：「你也參與了？你……」
「噓，這只是偶爾的消遣而已。」我迎著她的目光聳聳肩，「放輕鬆，只是幾加隆而已。」
潘西搖了搖頭，俯身撿起雜誌，不置可否地保持了沉默。她對賭博這種行為深惡痛絕——據我瞭解有一部分原因是帕金森先生就是一個有點瘋狂的賭徒——潘西寧可下地獄也不會去參與任何一場賭局。
「……但是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普塞。」沃林頓不太斯文地哈哈大笑著，「你也看見大衛斯這幾天是多麼的魂不守舍了。」
「有人曾撞見他們在玫瑰花叢裡鬼鬼祟祟地——咳！」蒙太在關鍵處意味深長地停住了，然後狠狠地咳了一聲。
「這群傢伙是不是喝多了蜂蜜酒？」我不贊同地皺起眉頭，「德拉庫爾的確漂亮，可是——」
「喂，紮比尼，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去試一試。或許她會樂意和你消遣一個下午。」蒙太沖佈雷斯喊道，一邊輕佻地做了一個下流的手勢。他周圍那群高年級男生同時發出意味深長的怪叫。
「多謝了，」佈雷斯風度良好地維持了外表的平靜，「不過我還是更傾向於單純的約會——和英國女孩。」
「他們一定瘋了。」潘西煩躁地翻了一頁雜誌。
「莉莎·杜平經常對她的朋友們提起你，佈雷斯，還有你們在三把掃帚酒吧度過的那個下午。哦，別皺眉頭，我知道你們只是一起喝了杯飲料而已。」蒙太嘻嘻哈哈地說。
「沒錯，沒錯，」沃林頓舉起一瓶黃油啤酒（看來他們果然喝了酒），「佈雷斯，霍格華茲裡還有哪個女孩是你不敢染指的嗎？」
普塞代替當事人回答了：「愛洛依絲·米德根？這姑娘臉上的粉刺有點嚇人，除此之外我倒是可以給她一個E。」
「也許還有現在坐在你不遠處的那位小姐，」沃林頓的聲音愈發地大了，「維奧萊特·斯內普，院長和另一位魔藥大師的女兒！佈雷斯，也許你還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一張迷情劑的配方，那可是千金難換的。當然，你別想用迷情劑去迷惑她的內心，畢竟——」
「夠了！」我忍無可忍地把手裡的書丟到茶几上，站起身對沃林頓怒目而視。硬皮書和木頭茶几發出一聲砰然巨響，公共休息室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沃林頓的哈哈大笑戛然而止，蒙太和普塞臉上的傻笑也慢慢凝固了。無數道視線游離在我與沃林頓之間，潘西在我背後小聲喊著我的名字，可是我現在不想理會。
「嘿，斯內普，」沃林頓故作輕鬆地說笑著，「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不要敗壞大家的興致嘛。」
「沃林頓，管好你的嘴。」我竭力控制著怒火好不讓我抽出魔杖指向自己的同院同學，「否則我不介意給你來一劑□□。」
幾個低年級學生口中不由自主地溢出小小的驚叫。我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書，潘西的目光膠在我臉上：「維奧……」
「我去把這本書還給我爸爸。」我低聲說，我知道我的聲音聽起來變了調，我也知道我的手在抖。我快步繞過沙發，期間下意識地回避潘西和佈雷斯的目光。本能驅使我朝石門走去，去逃離這種令人難受的、探究的目光，以及一片尷尬的寂靜。
「她怎麼——」石門合上前，我聽見沃林頓在大聲嚷嚷。
「你有些過分了，沃林頓。」佈雷斯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不悅，「適可而止吧。」
石門合上了。
我倚在牆上，重重地吐出一口胸腔的悶氣，然後快步朝魔藥辦公室走去，奇異的怒火和說不清的情緒在燃燒我的大腦，在我失去理智失控之前我需要先弄明白一件事。
這件事困擾我很久了。
「爸爸！」
我突兀地闖入魔藥辦公室，爸爸和德拉科正相對而立，他們中間隔著辦公桌。爸爸的臉色有不加掩飾的、風雨將來的慍怒，而德拉科則帶著反常的平靜表情。
「維奧！」
「維奧？」
「德拉科，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爸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稍稍冷靜了一點，儘量以平和的語氣說話。
德拉科看了我一眼，臉上流露出猶豫的神色，我對他勉強笑了一下，重新問道：「只有一個問題，爸爸。」
爸爸沒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在考量和斟酌著什麼。過了片刻，他才對德拉科揮揮手：「今天晚上就到這裡。」
「教父——」德拉科不太情願地開口，但爸爸立刻打斷了他想說的話：
「我讓你回去！」
「維奧……」
「回去吧，德拉科。我有一些話需要私下裡和爸爸說。」我不著痕跡地在他的手心輕輕撓了一下——這已經成為我們之間私下裡表達親密的一個小動作。
他勾了勾我的手指，離開了。
門在我背後幾乎無聲地被關上。我沉默了幾秒鐘。
「如果你是想來為那小子——」
「爸爸，你愛過媽媽嗎？」我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接下去我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態目睹了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次風雲突變：
西弗勒斯·斯內普——霍格華茲內人人聞之而色變的魔藥教授、斯萊特林院長——以死神式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視著我，就好像我並非他的女兒而是滅門仇人一樣。他的牙齒在格格作響（或許指關節也是，也許他已經攥緊了拳頭），鼻孔裡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那張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蒼白、蠟黃的臉上第一次泛起了介於震驚、羞愧、憤怒和尷尬之間的情緒。
事實上沒那麼誇張。
爸爸的表情在一瞬間的令人驚悚之後很快恢復了正常，但是他依舊瞪著我：「這就是你的問題？」
「不是，」我說，「我是想問，我是不是迷情劑的產物？」
回答我的是一聲巨響——一個龐大的玻璃器皿在我頭頂的架子上砰然而碎，我及時機警地彎腰躲到一邊去，但還是嚇得差點躥起來奪門而去。那個可憐的玻璃瓶炸裂在我腳邊幾英寸的地方，裡面黏黏膩膩的標本摔在地上——罪魁禍首是一道熱辣辣的粉骨碎身咒。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爸爸的手裡握著魔杖，這一次他的表情才是真正的恐怖，「出去！」
「我——」
「我說了——出去！」他怒吼起來，氣得臉色煞白。
一種後悔又不甘的情緒阻止了我順從他的指示。我勇敢地和他對視著：「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呢，父親！」
太嚇人了，他的雙唇顫抖，臉色蒼白，露出了牙齒。我父親在眨眼之間從房間的另一頭沖到了我面前，攥住我的胳膊，我疼得差點叫起來：「是誰讓你想到了這個問題？」
「沒有誰。」我倔強地瞪著他，沃林頓的面孔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本就該好奇這個問題，不是嗎？——你們為什麼不結婚？為什麼不住在一起？還有更多的，從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為什麼我隨母親姓？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父親？」
他用力推開我，我的後背撞到了架子上。
「攝神取——」
封閉你的大腦……封閉你的大腦……幾乎時本能在驅使我抵禦來自我導師的攝魂取念咒。
許多片段在我眼前飛快地閃現，我被迫回憶起了一些連我自己都不記得的東西，譬如幼年時對外祖父的模糊印象，以及第一次騎著玩具掃帚在花園裡飛……但是我藏起了我想要隱藏的東西。
被讀取的記憶裡沒有任何關於「迷情劑」的記憶。
「謝謝你教了我大腦封閉術。」我費勁地說，並且失控地帶上了挑釁的語氣，「不過為什麼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有時候真跟你那自作聰明的母親一模一樣！」他狂怒地沖我吼道，「愚蠢、自以為是——」
「她是一個好媽媽！」我同樣大聲地喊回去。
「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他終於和我一樣失控了，他尖叫起來，揮動魔杖又炸裂了一個標本瓶，「滾出去！滾出去！離開我的辦公室，不要再回來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眼淚猛地湧進我的眼眶，儘管我一點也不想表現出軟弱。我大步走過去，猛地拉開門，差點踩在一團滑膩膩的東西上摔一跤。「懦夫！」我最後這麼喊道，然後沿著走廊發瘋似的跑起來。
我一定是瘋了。
當看見我的樣子時，潘西手裡的雜誌滑到了地上，佈雷斯的杯子險些被摔了，而德拉科則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維奧，沃林頓——」
「閉嘴！」我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潘西也站起來張開了嘴，「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寢室裡空無一人，壁爐裡跳躍著溫暖的火焰。我跌坐在床上，床頭上擺著一張全家福——我裁剪了一張父親的照片，然後把它和另一張我與母親的照片拼貼在了一起。
我抬起手把相框狠狠地扣了下去。
「說謊！」我仰面倒在床上，對著天花板憤怒地喊了出來。
第159章 安慰
有人走到我的床邊。
我閉上眼，不準備給予任何回應。
來人拉開了我的床帳。
「德拉科讓我告訴你，斯內普教授不高興是因為今晚有人從他的辦公室偷走了一樣原料。」
是潘西。
她安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待著我的回答。但我一動不動。
「還有沃林頓，」她的語氣裡浮現了一絲薄怒，「他只是一個沒腦子的巨怪，你不要……介意他說的話。」
我屏住了呼吸，拒絕以任何方式告訴她我聽到了。
「維奧，你……」她的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化成了一聲歎息。她放下了我的帷幔，我聽見她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拉上帳子。
我睜開眼望著眼前一片無盡的漆黑。
終於問出了我讓我困惑多年的謎題，而我也幾乎得到了一個默認的答案。但那並沒有讓我感到解脫或者開心。
反而是更多的痛苦。
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我悄然起身披上晨衣。這一晚對於我來說註定是一個難眠的深夜。
公共休息室裡的氣溫冷了一些。壁爐裡的火焰已經漸漸熄滅。休息室裡空無一人，一片寂靜。這樣也好，我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我。恐怕我今晚沒有心情再去應對別的了。
火焰終於徹底銷聲匿跡。
我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羽毛筆在羊皮紙上畫下一道扭曲的弧線。我把它撕下來揉成一團，然後開始收回四散的思緒。與其說我在思考，不如說我在放空，我的大腦幾乎無法工作，更別提去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媽媽：
寫這封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壁爐裡甚至不再有一丁點兒火星。公共休息室裡很冷，我的墨水幾乎都要被凍住了。」
我停下筆。
該怎麼敘述這一晚所發生的事呢？要我原原本本地去複述我與爸爸之間的爭執嗎？我懊悔又遲鈍的發現，經此一事，恐怕爸爸會遷怒于媽媽。無論他們本來的關係怎樣，即便是如履薄冰，那麼現在那層冰恐怕也該碎裂了。
「今天我做了一件蠢事，媽媽，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把一些早該心裡有數的問題都說了出來。他很生氣——理所應當地。
很多很多年前，我曾經問過你，我問你我的父親是誰，為什麼從來不來看我。你回答我，爸爸很忙所以沒有時間來，但他非常愛我。我想，你大概在後半句話上說了謊。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也許我對於我的父親而言是一段——」
我再次停下了筆。
「我希望我沒有打擾你。」
佈雷斯穿著墨綠色的晨衣，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間，」我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我以為你應該在睡夢之中。」
「今晚我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你和斯內普教授……吵架了嗎？」
「你猜到了。」我並不意外。佈雷斯很有可能是我們之中最聰明也是最擅長讀取人心的人。
「從你離開前的表現和德拉科回來時說的話裡能夠猜測出一點。」他輕聲說，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指尖，「你知道我的故事嗎，維奧萊特？」
我從未想像過我會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情況下聽佈雷斯娓娓講述他的家庭。他的成長，他的母親，以及她的七任丈夫。
「我和我母親的關係一直非常冷淡。」佈雷斯用一種嘲弄的口吻說，「諷刺的是，她似乎對我的父親愛的很深。」
「她的姓氏一直都是冠著你父親的。」我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佈雷斯帶著虛假的笑說，「你我的家庭有很多相似之處。可笑的是，我們可以非常清楚地看透對方所遇的問題，但在自己的問題上卻束手無策。」
我遲疑地看著他。而他只是高深地笑著。
「恕我失陪，維奧萊特，」佈雷斯起身對我淺淺地鞠了一躬，「我想我得回寢室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
我怔怔地望著面前墨痕已幹的信紙。
然後把它撕了下來，團成一個紙團。
第二天我一如既往地準時起床，為了掩蓋一夜未眠的痕跡，我躲在盥洗室裡給自己來了幾個容光煥發咒。
慶倖的是，我的三位密友都決定對昨晚的事閉口不提。這讓我多多少少好受了一點兒。
「來杯咖啡？」
「謝謝，佈雷斯。」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你昨晚沒有睡覺嗎？」潘西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忍不住擔心地問道。我端起咖啡杯一飲而盡：
「只是為了清醒一下頭腦而已。就像穆迪說的那樣——時刻保持警惕！」我一邊說，一邊拍了一下桌子。
潘西笑著搖了搖頭。
「海格回來了！」坐在潘西另一邊的達芙妮突然叫道。
「哦，不是吧！」潘西垂頭喪氣地哀嚎道。
我謹慎地回避著教師席上那一個難以忽略的身影：「這意味著我們又得回到一開始的課堂模式中去了。」
不過，今天海格做了一些改變。
他帶來了兩隻獨角獸幼崽！純金色的那種！
「我的梅林啊！」潘西的眼睛閃閃發光，而達芙妮看上去已經不能從它們身上移開視線了。
「他大概是想彌補炸尾螺的錯誤。」我說。
「或者是因為炸尾螺只剩下兩條了。」德拉科指了指炸尾螺們原本住的地方——它們的自相殘殺導致了數量上的銳減。
獨角獸幼崽的戒心沒有那麼強，就連男孩子們也可以拿方糖去喂它們。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德拉科伸出手，一隻小獨角獸正在舔舐他的手心，「你還好吧？」
「還可以。」我拍了拍獨角獸的小腦袋，「我的意志力沒有那麼脆弱，德拉科。我想，他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去緩一緩……」說著，我沮喪地停住了，「我是說，假如他可以想通的話。」
「你在擔心什麼，維奧？」德拉科側臉望著我。我羞愧地垂下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
「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實際上，我應該道歉的……不，錯誤不能完全只怪我一個人。」我語無倫次得說，「只是——其實，我道歉的話會好很多。但是我既不甘心做那個先低頭的人，也不願意這麼一直僵持下去。」
德拉科慢吞吞收回了手，從魔杖上變出一塊手帕來擦手：「雖然不明白你們之間產生了什麼矛盾，但我同意你的觀點。教父應該只是需要時間去越過心裡的坎。」
「你不好奇嗎？」我們稍稍遠離了人群，使得談話不必那麼拘束。
「具體的答案有時候不是那麼重要。」德拉科說，「我也瞭解教父，他總是很容易給自己設定一個界限，也很容易妄加一些成見。給他點時間想一想吧，他總會明白的。」
我不由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但是做起來不是那麼容易。就像你知道的，他是我學院的院長，我還得上他的魔藥課……」
「那就暫時忘記他是你爸爸，他只是斯內普教授。」德拉科堅決果斷地說。
我向他投去半是驚訝半是贊許的目光：「你在人情世故這方面比我要好得多。」
「不是這樣。」他相當俐落地搖頭否認，「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是一樣的道理。此外，不僅僅是你在給他時間，你也給自己了時間。」
我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他，德拉科的表情波動了一下，柔軟了下來：「你昨晚的表現讓我非常不安。答應我不要再讓自己難過了，你的不快樂會讓我感受到同樣的痛苦。」
「好。」我順從地把頭靠在他肩上。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第160章 第二個項目
魔藥課不再是波特一個人備受煎熬，對於我來說現在的魔藥課無疑是一種別樣的痛苦。爸爸在我們的坩堝邊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這讓一直與我搭檔的潘西特別不適應。
「唉，起碼他沒有像對待波特那樣對待你。」當爸爸走過去指責波特心不在焉時，潘西試圖安慰我。
「我倒寧可他像對待波特一樣對我。」我悶悶不樂地往坩堝裡丟進新的原料——過量了，坩堝裡一下子竄出嗆人的煙霧。
潘西眼疾手快地彌補了我的過錯，她明智地轉換了話題：「明天就是第二項比賽了，不知道波特有沒有想出來什麼辦法。」
「希望他能像第一輪一樣表現出色。」我看了看波特，他正昏昏欲睡地站在坩堝邊攪拌這裡面的東西，「聽說他這幾天都在圖書館度過的。」
「聽起來就像是格蘭傑的風格。」潘西笑嘻嘻地說。
「帕金森小姐！」爸爸遠遠地捕捉到了我們這邊的動靜，「收起你的傻笑。否則你就來指導斐尼甘先生如何不炸掉坩堝！」
潘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乖乖地收了聲。
「你看，」我歎了口氣，耳語道，「我在魔藥課上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第二個專案在上午九點半舉行，我們在早晨時接到通知，比賽的地點位於黑湖邊。
所有學生都在興奮地猜測著第二個專案的內容會是什麼。
「也許是要和巨烏賊搏鬥！」斯萊特林的一個低年級學生信誓旦旦地說。
「別傻了，」他旁邊的學生嗤笑一聲，「我們都知道黑湖裡有巨烏賊，可是它不常被人看到。」
「三強爭霸賽不會那麼容易的。」
「打敗巨烏賊很容易嗎？」
「反正第二個專案肯定和水有關係。」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寧事息人地說，「再過半小時我們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她看也不看諾特，站起來和她的朋友們一起朝門廳走去。
「真奇怪，」潘西以一種八卦的眼光看著他們，「我之前還以為她已經和諾特好得不分你我了呢。」
「也許他們已經結束了。」
「或者從未開始過。」
潘西沒有理會我們，她對於這些事情一向有著自己的判斷，並且也一貫堅持自己的觀點。
九點的時候，麥格教授來餐廳喊走了幾位勇士。禮堂裡的人都三三兩兩地開始朝比賽場地走去。
「波特在哪兒？」我忽然注意到少了一個人。
「也許他還在格蘭芬多的長桌邊。」
「不，他不在。」佈雷斯的語氣裡有一些疑惑的成分，「真奇怪，韋斯萊和格蘭傑也不在。」
「說不定他們還在圖書館裡準備再從書中尋找一些答案呢。」潘西漫不經心地說。
當我們順著草坪朝湖邊走去時，看見去年十一月圍著火龍場的那些觀眾席已經被一層層排在了湖對面，並在湖上映出倒影。
「潘西，維奧萊特，這裡！」
達芙妮在斯萊特林的區域對我們招手。
「這裡的視野還不錯。」潘西在她旁邊坐下。從斯萊特林的席位可以看見下面金色的裁判席。
看臺上寒風凜冽，我們都聰明地戴上了兜帽，達芙妮還額外用圍巾把腦袋圍了起來。
「今天……湖……肯定……冷。」德拉科的聲音被風撕成了斷斷續續的碎片，而佈雷斯在說什麼我已經徹底聽不見了。
「但願等會兒風能小點，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上面做多久呢。」我忍不住抱怨道，一邊裹緊了斗篷。
這時，巴格曼領著三位勇士走到了裁判桌邊，他們只要再往前走走就是湖水了。
「波特還是沒有出現。」潘西張望著。達芙妮險些笑出聲來：
「也許他是知難而退了呢！」
「幾點了？」我大聲問道。前面的希歐多爾·諾特回答了我：「九點二十五。」
「五分鐘之後比賽就要開始了，波特看來是真的棄權了。」德拉科皺著眉頭望著裁判桌，「那是珀西·韋斯萊嗎？」
那一頭耀眼的薑黃色頭髮標誌著克勞奇的再度缺席。
德拉科不屑一顧：「魔法部真是越來越不負責任了，至少也應該派一個副部長級的人來給比賽打分。」
「好了，」我注意到有一個人正沿著路飛奔而來，「波特來了。」
波特的到來引起了小小的騷動，顯然絕大部分人的觀點都認為他不會再出現了。
「克魯姆脫掉了他的長袍！」潘西指著下麵喊道。
不僅僅是克魯姆，迪戈裡和德拉庫爾也已經換上了泳裝。
「難道第二項比賽需要下水嗎？」有不少人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他們竊竊私語著。有人站起身想要看得更清楚。儘管沒有人真正潛下過黑湖，可是光是那些傳聞就夠嚇人的了。
「大家聽好，我們的勇士已經各就各位。」巴格曼的聲音如雷鳴般掠過暗黑色的湖面，我想就算是城堡裡的那些盔甲也應該聽到了他的聲音，「我一吹口哨，第二個專案就開始。他們有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奪回他們手裡被搶走的東西。我數到三。一……二……三……」
尖利的口哨聲在寒冷、靜止的空氣中迴響。看臺上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和掌聲，我也跟著鼓了鼓掌。迪戈裡、克魯姆和德拉庫爾都已經敏捷地躍入了水中——他們的頭在湖面上閃現了一下就不見了。
「波特！波特！」後面拉文克勞的位置那兒傳來一聲高呼，「他在做什麼？」
波特已經脫掉了鞋襪，正在蹚水走進湖裡。
「他打算就那樣一直走到湖的中心嗎？」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觀眾席上爆發出哄然大笑。
「他一定是瘋了吧！」我也不由自主地傾身向前。波特已經走到了比較深的地方，他的下半身完全浸在了冰冷的湖水裡，他的嘴似乎在動，不過手中並沒有拿著魔杖。接著，他停住了。
「波特在幹什麼？」斯萊特林的一個高年級學生嬉笑著說，「考慮怎麼把自己溺死嗎？」
他的同伴們發出毫不客氣的嘲笑聲。
笑聲更響了。其中夾雜著噓聲尖叫和嘲笑。
這時，波特忽然在水裡踉蹌了一些，他抬起自己的手抓住喉嚨——這個舉動引發了更大的笑聲。
「別笑了，」我大概猜到了他所服用的東西，「他可能用了腮囊草。」我對左右的人解釋道。
「那是什麼？」達芙妮好奇地反問。
「一種草藥，可以讓人在水裡呼吸。」我擔憂地望著此刻重歸平靜的湖水，「可是它是有時間限制的，如果失效後波特還沒有回來的話……」
「你擔心那小子做什麼，」德拉科一臉不悅地打斷了我的話，「梅林一向偏愛他。」
我重新戴上了兜帽，這時風終於變小了：「你不高興了，德拉科？別這樣，我只是隨便一說。」
「你高興就好。但是我更加關注的是——」德拉科坐直身子，「波特從哪兒弄來的腮囊草。」他注視著台下的教師席。不意外地，我爸爸也來看比賽了。
聯想起接二連三的辦公室藥材的失竊，以及波特另辟捷徑服用腮囊草，整件事忽然變得戲劇化了起來。
「但願波特不是那個下手的人，」我真心地為他祈禱，「否則他一定會死的很慘。」
「我們就要一直傻乎乎地等待這裡嗎？」潘西百無聊賴地問。
「看來是的。」達芙妮興趣缺缺地回答。
我提議：「你們說被搶走的東西會是什麼？」
兩個女孩互相對望了一點。她們對這個問題毫無把握的樣子。
「也許……就是字面意思？」達芙妮試探著問，「比如他們身邊比較珍貴的東西之類的。」
潘西有不同的見解：「也有可能只是一個噱頭，或許那些東西不屬於他們，就像寶藏那樣，你明白嗎？他們得去把它們取回來。」
「我也不知道。」我望著平靜無波的湖水。
「金蛋。」伯斯德忽然插言道，她幾乎不參與任何討論，因此我們不由得流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色。
「什麼意思？」達芙妮下意識地反問。
「他們基本上都是有備而來，所以——大概金蛋裡已經給了他們一些線索。」她猶豫著說完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勇士知道要到湖裡去拿一樣東西，但不清楚具體內容。只有裁判才知道到底要去拿什麼。」潘西露出了敬畏的神色，「這比我想像的難多了。」
「我比較好奇他們怎樣在水裡活動。」佈雷斯此時提出了另一個有趣的話題，「波特服用了草藥，可是別的勇士呢？」
「變形術是一個辦法，但我不知道在迪戈裡的例子之後還有沒有人會用這個。」德拉科興致勃勃地和佈雷斯討論著，「我隱約記得還有別的魔咒可以——潘西，你覺得呢？」
潘西迷茫地搖了搖頭：「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三強爭霸賽會有年齡限制了，這場比賽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太多了。」
一小時的時限一點一點過去了，指標重歸12，但是湖面上沒有任何動靜。
「他們都已經超時了。」佈雷斯低聲說。
這時，水面上忽然浮起了兩個腦袋。觀眾席上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和掌聲襲來，是塞德里克·迪戈裡，還有另外一個拉文克勞女生。
「秋·張，迪戈裡的舞伴，他們最近打得火熱。」
赫奇帕奇的尖叫聲和跺腳聲幾乎要讓觀眾席都坍塌了，假設迪戈裡沒有超時那小小的一分鐘的話就徹底完美了。但是這樣也已經很妙了！
迪戈裡攙著秋張蹚水走向岸邊，龐弗雷夫人在那裡等待著他們。赫奇帕奇的席位那裡爆發出整齊的歡呼——「迪戈裡！迪戈裡！迪戈裡！」這種熱血沸騰的氣氛很快感染了拉文克勞和一部分斯萊特林。幾乎所有霍格華茲的學生都在為迪戈裡鼓掌。
就在這時，湖面上第二次冒出了一個腦袋——一個？
芙蓉·德拉庫爾。
布斯巴頓的學生們才剛一開始鼓掌就發現了異樣——德拉庫爾的臉上和手臂上全是左一道右一道的傷痕，她的袍子也撕破了，看上去狼狽不堪。
「加布麗！加布麗！……我不知道……格林迪沃——」德拉庫爾跌跌撞撞地朝岸邊走來，一邊發了瘋似的尖叫著。
裁判們紛紛迎了上去，龐弗雷夫人也沖了過去，但是德拉庫爾看上去完全歇斯底里了，她一邊用法語大喊著什麼，一邊拼命想要掙脫馬克沁夫人的束縛往水裡撲。
凝重的氣氛散播了開來。
「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試圖得到確切的消息。一些布斯巴頓學生也紛紛離開座位朝裁判席跑出，德拉庫爾崩潰地大喊著，她那種絕望的感覺徹底驅散了迪戈裡所帶來的歡欣。
很快，湖面又起了波紋。一個巨大的鯊魚頭浮出了水面。
「呀！——是克魯姆！」
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們一下子振奮了起來，克魯姆採用了變形術，他帶回了赫敏·格蘭傑。
給予克魯姆的歡呼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當那幾個德姆斯特朗的學生意識到現場不祥的氣氛之後，他們尷尬地停住了。
「奇怪的組合。」德拉科從嗓子裡嘟噥了一聲。這時克魯姆正試圖和格蘭傑說著什麼，而她只是東張西望——大概是在尋找著波特或韋斯萊的身影。
「我知道韋斯萊去哪裡了。」潘西臉色煞白地說道，她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我想她是在祈禱。德拉庫爾的尖叫混合著斷斷續續的抽泣回蕩在寂靜的黑湖上。
「他們不會真的讓那些人死在下面的吧。」我低聲問。沒有人回答我。在三強爭霸賽的歷史上有無數人死去，誰都不知道那些無辜的「珍寶」在不在犧牲品的範疇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波特還是沒有出現。
「腮囊草可以持續有效多久，維奧？」
「這取決於波特所服用的量。」我暗自祈禱著，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希望在三強爭霸賽中看到慘案。
就連最痛恨格蘭芬多、最愛和波特過不去的斯萊特林們都安靜了下來。
「他回來了！」
湖面上冒出三個腦袋，但還有更多——那是什麼？
和波特浮上來的還有一群長相粗野的生物——「人魚。」佈雷斯解釋道，「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
最熱烈的掌聲鋪天蓋地而來，就連斯萊特林的許多人都在鼓掌。波特和韋斯萊在水中站了起來，他們一起拖著一個臉色煞白、又驚又怕的小姑娘，從那一頭雲霧般的頭髮上不難看出她是德拉庫爾的妹妹。
「但他還是超時了很多。」計時表告訴我們波特遠遠超出了一小時的規定時間。
「看來他在下面磨蹭了不少時間。」潘西說。這時鄧布利多走向了水邊，正和人魚首領說著什麼。
「假如是你，你會去救那個小姑娘嗎？」德拉科突然問我。
我沉默了一小會兒，沒有立即回答。「這是一個兩難的決定。如果一定要我說的話，我不會去救他。」
「真意外，」德拉科揚起了眉毛，「我原以為你會說『會』。」
「這與分數和道德風範無關。重點是我不會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去救別人。」我看著底下聚在一起的裁判們，「如果這不是比賽而是現實，或許波特會因為他的決定而死在湖裡。」
最終的得分結果還算盡如人意。德拉庫爾因為沒有完成比賽而只得了最低分，波特與迪戈裡打了平手，目前他們總分並列第一。
因為幾乎所有裁判——除了卡卡洛夫——都認為波特體現了高尚的道德風範。
「我得承認波特的分數來的理所應當。」潘西感慨道。
龐弗雷夫人護送勇士們和人質們回到城堡，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則歡呼著為他們的勇士而喝彩。
第三個項目會在6月24日傍晚舉行，勇士們會提前一個月得知專案的具體內容。
「這就快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