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白1.0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常要降臨早一些降臨戀語市。
微寒的秋風吹落窗外的的銀杏葉，將其送入屋內。林若玄闔上窗戶，拿起落在窗臺上的枯葉，正準備丟進垃圾桶，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隨手夾進了一本攤開的書裡。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但林若玄沒有這等心思。對於一個上班即將遲到的人來說，她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收拾好一切出門。
她很隨意地用手指捋順頭髮，順勢抓起桌上裝著麵包和牛奶的紙袋，穿上前月新買的巨貴紅底鞋，推門出去，小跑著前往警局。
腳蹬十釐米細高跟鞋依然能如履平地般健步如飛，就連林若玄本人都佩服自己的本事。
空氣清新，暖陽正好，今日還恰逢週五，林若玄不由得心情大好，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上班路上偶遇扒手一名，優秀模範警員林若玄毫不猶豫地脫下高跟鞋朝他扔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扒手的腦袋，還順帶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拖著昏迷的扒手，林若玄趕在遲到前一秒踏進警局大門，完美避開了遲到的命運。
看來今天也依然幸運無比。坐回到辦公桌旁的林若玄如是想。
正準備安心享用早餐，同事安雅湊了過來，貼近她的耳邊，神秘兮兮道：“告訴你件大事兒！”
林若玄不慌不忙地拆開麵包袋子，半開玩笑道：“莫非是你終於找到了男朋友，所以決定請我吃晚飯？”
“你腦子裡想得都是些什麼呀。”安雅輕輕戳著她的腦袋數落道。
“誒？不是嗎？”她故作悲傷地歎了口氣，“除此之外，可沒有別的事什麼能夠提起我的興趣了。”
說罷，她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麵包。
“你真是個沒出息的。”安雅嗔怪了一句，切入正題，“我聽說，今天上頭會調人過來，頂替上個月退休的老郭的位置。”
“老郭的繼位者？那新來的這位不就是我們半個上司了嗎？”
安雅點頭。
林若玄殘餘的那點興趣消磨殆盡了。她撇了撇嘴，抱怨道：“那有什麼意思，真不知道你在開心什麼。”
“聽說他很帥哦。”
安雅挑了挑眉，語氣聽著很不懷好意。
林若玄放下麵包，拍了拍安雅的肩膀，以一種關愛傻子的語氣對她說道：“我希望你可以清醒一點。老郭可是警司，他的繼位者肯定同他警銜相當，再不濟也不可能比他低到哪裡去。”
“所以……”
“所以調來的多半就是個三十多歲快四十歲的傢伙啦！”林若玄痛心疾首道，“三十多歲的男人，普遍油膩無趣，普通話都不一定說得標準，你還奢求他能長得多帥？”
安雅的八卦之心被她這番說辭澆滅不少，對於即將到來的小上司也沒有那麼期待了。
成功戳破好友的幻想泡沫，林若玄偷笑起來，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般。
迅速消滅早餐，林若玄著手準備處理昨日尚未完成的工作。組長忽然出現在門外，對著裡面的林若玄和安雅招了招手。
“你們過來一下，見見新同事。”
聽到“新同事”一詞，林若玄腦海裡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形象。她咧了咧嘴，起身同安雅一道走在組長身後。
安雅激動地抓著林若玄的手臂，嘰嘰喳喳地講著關於新同事的各種猜測，好像先前林若玄對安雅的幻想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全部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糟糕，我有點緊張誒！”安雅緊捏住林若玄的右手。
“油膩的中年男人……”
“閉嘴！”
林若玄撇了撇嘴，決定不再戳破安雅的美夢。
組長停下腳步，向她們指了指站在拐角處翻閱卷宗的男人。
他未穿警服，年齡不大，看上去像是個剛畢業不多久的大學生。不過他眼裡透出的肅殺感絕不會是一個初入社會的人應有的。
“真的是個帥哥，我得來的消息沒錯！”安雅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組長朝他招了招手，將他叫了過了來。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白起，新調入我們組的同事。”
“白起？”林若玄挑眉。
這名字有點耳熟。
她摸著下巴，瞥了白起幾眼，總覺得這張臉頗為眼熟。她努力回溯過往，試圖尋找他存在過的痕跡。
“唔……你是x高的白起嗎？”
“你認識我？”白起反問道。
他這話姑且算是對林若玄的回答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沒想到還真的是你啊！”林若玄猛拍大腿，有些興奮，“我們高中的時候是同級生啊。林若玄，你還記得嗎？”
白起微微眯起雙眼，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林若玄這個名字，他當然沒有忘記。
林若玄高中時期是和他一樣的問題學生，經常同一群“社會人士”混在一起，兩個人偶爾還一起竄措著蹺課去校外的籃球館打球。只不過林若玄的成績比他優異多了，是個在年級大會上同時收到教導主任表揚和批評的傢伙。
至於白起，他只得到過處分。
林若玄之于白起來說，是近乎兄弟一般的存在，當然不可能輕易忘卻。
但白起卻也實在沒辦法把眼前這人同高中時的林若玄聯繫在一起。
他印象裡的林若玄是個短髮的假小子，瘦弱的身材看上去幾乎同男生無異。因為高中時期男生和女生的校服一模一樣，加之她的變聲期來得有些晚，時間持續得還略久，白起一度認為林若玄是個男生。
如果不是看到林若玄走進女廁所，白起本來還想約她一起去泡溫泉來著……
至於眼前這位留著精緻長卷髮，化了微微淡妝的OL，白起真的很想反問一句“小姐你誰”。
隨著年歲增長，人確實會變化沒錯，白起不否認這一點。
但變化不會這麼大……吧？
這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軀殼啊……
整容了？談戀愛了？白起的腦海裡飛速閃過多重可能性。
“你真的是林若玄？”白起試探地問道。
“直覺告訴我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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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白2.0
“啊……沒有沒有。”白起連連擺手，解釋道，“只是太久未曾見面，對你的長相有些不熟悉了而已。”
對於林若玄現在這張和過去假小子容貌截然不同的臉感到不熟悉，他確實沒說錯嘛。
白起這話頗具信服力，林若玄也就不再多質疑下去了。
“林小姐，你的敘舊可以先停一下嗎？”組長的聲音飄了過來。
一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和故作客氣的稱呼叫她，林若玄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好，大概無意之中惹得上司不快了。
她忙換上諂媚的討好笑容，軟聲軟氣地問道：“老大，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組長冷笑一聲，絲毫不為所動，要知道他早已對林若玄的招數免疫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腳上。
“我說的嘴皮子都快爛了，上班不要穿高跟鞋！不要穿高跟鞋！不要穿高跟鞋！我覺得就算是豬都能聽進去了，您倒好，隔三差五地就違禁。皮這一下開心嗎？”
“開心！呃……”
話說出口林若玄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死寂。
組長瞪著她，眼神裡流露出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林若玄連連搖頭否認道：“不是不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一次就饒了我吧。你看，我早上還抓到了個扒手，算是將功補過啦！”
一提到這個，組長剛消下些許的火氣又冒出來了。他憤憤然道：“正好我想說這個。拜託你下次能不能理智點？直接把人腦袋給砸破了，都能判你故意傷人罪了！”
林若玄聽著有些不服氣，趕忙給自己辯解道：“我這不是害怕他逃遠了，一著急才把鞋子丟過去了嘛！更何況，做出此等雞鳴狗盜之事的傢伙，吃點苦頭也是活該的……”
“你就不能用更加柔和一點的方式嗎！擒拿、體術、格鬥，你全忘光了？”組長抓狂道。
原本站在一旁裝作局外人的白起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笑聲略有些突兀，白起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兩眼不離卷宗，但多留了個心思在林若玄身上。
白起突如其來的笑聲聽得林若玄尷尬不已。
“老大，你別在我舊日同學面前提起我的黑歷史了。這未免也太損我了……”她小聲央求道。
組長冷哼了一聲，雖然臉上仍是寫滿了不快，但卻不再繼續揭發她的短處了。對於素來毒舌且不近人情的組長來說，這無疑可以稱作是他的溫柔了。
林若玄向組長投去感激的目光，暗自慶倖自己在白起心裡的形象還沒有完全坍塌。
“揭短大會”似乎暫告了一段落，白起插話道：“這個案件的採取證詞階段應該已經差不多宣告結束了。既然如此，那麼我去案發地點附近進行一下搜查，應該不算逾矩吧？”
“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就去罷，要是能再查到些什麼那就再好不過了。”他說著，把林若玄往白起站著的方向推了推，“呶，你跟著白起一道去。”
“唔……知道了。”
林若玄點了點頭，朝白起走去。
“快點快點，人白起都要等到天荒地老了！”組長不耐煩地嚷嚷著。
似乎是嫌言語的威力不夠，他索性把手裡的檔卷成了圓筒狀，朝林若玄的後腦勺敲過去，想要借此來讓她加快腳步。
林若玄提前感知到了這一隱藏的危險，適時小跑了幾步，在紙筒碰觸到她頭髮之際堪堪躲過。
成功避開了組長的魔爪，林若玄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白起把手裡的卷宗遞給她。
“這周發生在戀語市的戀語市的三宗惡性殺人案，你聽說過嗎？”白起問她。
“略有耳聞，但瞭解得不多。”她微蹙了蹙眉，“難道這就是我們要處理的案子嗎？”
白起點頭。
看來有必要好好瞭解一下事件原委了。林若玄這麼想著，翻開卷宗。白起自覺擔任起了司機的職務，駛向最後一個案發現場附近。
抵達目的地時，林若玄正好翻閱完畢。她合上卷宗，長歎了一口氣。
她已經預見到了這個案子的複雜程度。
週一，戀語市東的河道裡打撈出了一具女性屍體，死亡時間判斷為當日淩晨。起先警方判斷這是單純的刑事案件，因而交由了區派出所處理。
週二，市南部的小巷裡發現男性焦屍一具。屍體所倚靠著的牆上，用鮮血寫下了這七個字——
二十八人的怪物。
警方察覺到了不對勁。週一打撈出的屍體所穿著的貼身牛仔褲口袋裡，也放著一張寫有“二十八人的怪物”字樣的紙條。
紙條還經過了塑封，沒有因為河水的浸泡導致字跡被沖淡。顯然，罪犯事先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兩起案件相隔時間不長，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很低。因而警方推測，嫌疑人是個連續殺人犯，或者是哪個犯罪團夥犯下了這些罪行。
週四，也就是昨日傍晚，第三名受害者出現。這一次慘遭毒手的是一個尚未成年的男高中生，身中數十刀，失血過多而死。
他的背上也同樣被刻下了“二十八人的怪物”這幾個字。
這樁刑事案件迅速被破格提升為惡性連續殺人事件。
“二十八人的……怪物？”乍一看到這個詞的時候，林若玄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你果然也這個名字很奇怪吧。”白起側身，湊近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卷宗，咋舌道，“好像有點語法問題，念起來多少有些不通順。”
林若玄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她確實也覺得這個稱呼有些拗口，但她總覺得自己曾經看到過類似的詞句。
“二十八人的怪物……二十八人的怪物……”她喃喃著，不停念叨這個名字，試圖總這種方式刺激自己的記憶。
忽得腦中靈光一閃，她趕緊抓住了這個閃光碎片。
“凱爾特神話中，庫丘林曾經與一隻由二十八人合體而成的怪物進行過決鬥。‘二十八人的怪物’，這個名字有沒有可能同這個神話傳說有關？”
白起輕笑了一聲：“原來還有典故嗎？”
但似乎挖掘到了二十八人的怪物這一名字的出典也並沒有什麼用處。天知道這是想要表達一人之力有如二十八人之和，還是單純地因為這是個二十八人的犯罪團隊。
“白起，你是怎麼想的？”
“我更傾向於是多人作案。”他分析道，“手法不盡相同，惡劣程度也飄忽不定。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難免有些刻意感。但行事都如此倡狂了，絕不可能為了躲避警方視線而去做些什麼掩飾工作。”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各個證據都指向作案的是一個團體，但林若玄倒更寧願是個人犯案，畢竟這樣搜尋的效率會更容易些。
高中時期培養的默契感讓白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別在這方面偷懶啊。”
“我可沒有想著偷懶！”林若玄為自己辯解道，“在搜尋犯人這一方面，我一直都是很盡職盡責的。”
“這就再好不過了。”
他們順著遇害少年昨日的路線沿街走著，拐進了一條暗巷，也就是案發地點。事故現場已經被隔離帶攔了起來，寥寥幾個警官還在此處進行搜查。
白起和林若玄都沒有穿警服，那些警官誤以為他們是普通平民，忙呵斥他們離開。白起未說什麼，掃了一眼案發現場後，就轉身離開了。
林若玄原以為白起想要過來探聽是否有新發現，卻未曾想到他根本就沒打算在此地多做停留。
“就這麼走了嗎？”
“我只是打算實地看一眼案發現場罷了。”
林若玄摸不懂他的心思，但還是乖乖地跟著他繼續走著。
白起隨後進到了附近的小藥店，因著這家店和案發現場呈死角的緣故，警方並未盤問過。
表明身份和來意後，白起向店主問起昨晚是否有發現什麼異樣的人物在附近走動。
店主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很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夜裡經過這條路的人本來就不多，昨天又有盞路燈恰好壞了。”
“那盞路燈一直都有故障嗎？”林若玄追問道。
“沒有。上個月新換了路燈，明明平常都很正常的，不知怎麼的昨天忽然就有點問題了。不過到我關店準備回家的時候，大概十一點點鐘左右吧，又恢復正常了。”
“那盞路燈，有人碰觸過嗎？”
白起這個問題的角度有些刁鑽，林若玄實在是弄不清他在想什麼。
“有個大概同小哥你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傍晚的時候靠在路燈上抽過煙，晚上我回去的時候也看到了他。”
白起了然般地點了點頭。他已經可以肯定，路燈的故障一定是某個Evolver製造出來的。
對於白起來說，這已經是此行打聽到的最重要的情報了。他原是想就這麼回去了，但一想到對Evol毫不知情的林若玄跟著自己一起，自己多少還是要掩飾一下的。
沿街探問了數家店鋪，白起私以為掩飾工作算是做得完美了。他站在街邊的行道樹旁，等著去便利店買水的林若玄回來。
便利店內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碎裂聲、撞擊聲、哭號聲、尖叫聲，刺耳得幾乎要震破他的鼓膜，
白起心道不好，掏出插在腰間的手/槍，想也不想地就朝便利店沖去。
一個戴著黑色面罩的男人拽著林若玄從便利店慢慢走了出來。他一手抓著林若玄的雙腕，牽制她的行動，另一隻手拿了把鋒利的匕首，緊貼著她的脖頸。
林若玄仰著脖子，努力不讓寒涼的刀刃觸碰到自己的皮膚。感覺到她在亂動，男人往匕首上施加了更多力氣，逼得她不再妄動。
他粗重的呼吸聲讓林若玄頭皮發麻。
他對從店外的保安嚷嚷道：“都退後，否則我就殺了她！
“還有你！”他轉向白起，“條子，把槍放下！”
白起把槍放到地上，高舉起雙手。他在靜待合適的時機。
過路的行人見狀都驚呼著逃開，本就沒有太多人流量的街道一下子變得空蕩不已。
男人的目的姑且算是達到了。他慢慢後退，準備與同夥匯合。
“這位……呃……先生？”
林若玄忽然開口。
“你想怎麼樣？！！”男人忽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
“請您低下頭，看一下我右腳蹬著的高跟鞋。”
“你想分散我的心神嗎！”
他把刀貼地更緊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要表白我家白起老公！！！
二十八人的怪物實際上直接出典於fate strange fake，設定上會有一點相似。
下次組長出場的時候給他取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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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白3.0
第一次成為罪犯的男人，他腦中的那根弦本就已經緊繃到了只要略微施加些許力氣就會徹底斷裂的程度。林若玄的忽然出聲，不啻于向他施加了如山般巨大的精神壓力。
林若玄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這麼一句沒有太大殺傷力的話竟然讓男人幾近奔潰。
她尷尬地乾笑了幾聲，柔聲勸說道：“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只是低頭瞥一眼的功夫罷了，不會讓你有什麼損失的。站在你眼前的這位警官先生已經把槍放在地上了，難道你覺得他能在你看一眼我的高跟鞋這麼短暫的時間內拾起槍，或者是飛速沖到你的面前？這是電影裡才有的不切實際的反現實場景嘛。”
白起有些想笑。今天風力不小，他確實有能力在一瞬之間移動到林若玄面前。
不過林若玄似乎在謀劃著什麼，白起私以為自己還是不要刻意打斷她的節奏為好。他印象裡，林若玄是個特別會耍小聰明的狡猾之徒。
更何況在這麼多非evolver面前使用異能有反條例，白起可不想隨意跨越禁區。
男人似乎稍微冷靜了些，但緊繃的神經也僅僅只是放鬆了分毫而已，手中的匕首仍是緊緊貼在林若玄的脖子上。
“你到底想做什麼……”男人沉聲問道。
“總覺得鞋跟很難受，不知道是不是粘上什麼東西了，想麻煩你幫我看看，僅此而已。我沒有惡意，真的。”
她的語氣熟稔得好像與她對話的物件不是一個被逼到窮途末路的持刀搶劫犯一樣。
聽她信誓旦旦的言語，男人竟然也就信了她的邪，半信半疑地看向她的高跟鞋，但不到一秒就收回了視線。
“鞋跟下沒有東西。”
“那你看到別的什麼了嗎？”她追問道。
“啊？”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卻還是認真回道，“鞋跟上沾上了一點暗紅色的東西，貌似是泥漿。”
“其實不是泥漿。”林若玄輕笑一聲，“是血跡。”
早上她抓到的那個扒手的血跡。
不等他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林若玄抬腳狠狠踩向他的腳背。男人一慌，忙縮回腳，試圖躲開她的攻擊，但林若玄卻突然變了攻擊方向，尖銳的鞋跟直朝他膝下的軟骨踢去。
這一擊並不好躲，尤其是對於還未完全收回腳的男人來說，這幾乎算得上是高難度動作了。
林若玄這幾乎用盡了全力的一擊讓他痛得略有些蜷起身子。趁著他最脆弱的當口，林若玄迅速彎下身子，男人也被她這大幅度的動作順帶著失去了平衡，鉗制著她雙腕的左手也略微松了些許。林若玄順勢掙脫他的桎梏，雙臂緊緊環繞著他的後腰，以一個完美的抱腰過背摔將他狠狠摔到了地上。
她掏出上衣口袋裡的手銬，駕輕就熟地將他的雙手拷了起來。
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歹徒剛剛從膝蓋傳來的疼痛中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成了被壓制的一方。
“你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吧？”林若玄冷笑了一聲，“無論是業務能力，還是為危險的感知力，你都不行啊。”
說罷，還歎息著搖了搖頭，像是在惋惜他的失敗。
白起松了口氣。把地上的槍重新拿了回來，他朝林若玄走去。還未走近，他發現她的脖頸處有一道赤紅色的血痕。
心臟猛地一顫，白起加快腳步走到林若玄身邊。傷口正淌著血，看上去有些嚴重，但林若玄卻絲毫不覺，倒是和他開起了玩笑。
先前在小巷內調查的員警聽到騷動趕了過來，白起順勢把劫匪交給了他們，拉著林若玄的手快步走了起來。
“醫院就在附近，我帶你過去。”
白起腿長，本來走得就不慢，這會兒還刻意加快了走路速度，林若玄被他帶著幾乎都快要飛起來了。
她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受傷，只覺得白起的動作奇怪不已，便出聲問道：“唔……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著急？”
“你沒有感覺嗎？”白起的聲音聽上去略有些嚴厲，“血都快要滴到你的領口上去了。”
“什麼？”
林若玄驚呼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這才意識到自己受了傷。
她趕緊用手捂住了傷口。
“大概一不小心被刀刃劃破了吧，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啊。不過只是小傷罷了，沒必要去醫院。”
“真的嗎？”白起放慢步速，有些質疑她的判斷力。
林若玄信誓旦旦地點頭。
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白起也就不再堅持，帶她去了先前他們調查過的那個小藥店裡。
藥店老闆可沒怎麼親眼見過這種傷，當即就嚇得驚呼了一聲，想也不想地就沖向電話機，準備撥打120求救。
其實白起只是想買點消炎藥和繃帶而已，根本不需要搞出這麼大陣仗。他忙出聲叫住了老闆，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是這樣啊？嚇死我了。”
老闆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轉身從櫃中拿出了白起所需的藥品。因著他們兩人是員警的緣故，還特別熱情地免去了帳單。
白起向老闆道了聲謝，幫林若玄包紮起了傷口。生怕弄疼她，白起刻意放慢了速度，手上的動作格外輕柔。
白起同她貼得很近，林若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微微顫動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起手上動作一頓，有些緊張地問她：“怎麼了？弄疼你了嗎？”
林若玄笑著搖頭：“只是突然想起來，以前都是我幫你包紮傷口的，今天倒是轉換角色了。”
聽她這話，白起回溯過往，發現似乎真是同她所說的那樣。
高中時期身為校園一霸的白起同學，多多少少會被捲入各種類型的打鬥之中。白起一直都不是個願意輕易服輸的人，就算是勝負已露出端倪，他也一定會堅持到無法反抗為止。是以，白起身上總是帶著各種傷口。很經常的，舊傷尚未痊癒，他就又給自己添上了新的傷口。
醫務室從來都不歡迎不良學生進來包紮因為意氣用事而造成的傷口，白起也不想特意去醫院花這錢。力所能及的小傷，白起就自己解決了。至於那些有些嚴重，或者單憑他自己沒辦法包紮完美的傷口，他就只好厚著臉皮跑去叨擾林若玄，讓她幫忙處理一下。
雖然不常受傷，但林若玄的包紮能力卻實屬一流。白起至今都對此感到好奇。
“你為什麼就不能用柔和一點聰明一點的方式和別人打架嗎？每次都惹得一身傷，我看著都覺得疼。”
這是林若玄每次幫他包紮時必定會說的話。
白起每每聽到她這句抱怨，總是冷哼一聲別開頭，小聲嘟噥著“下次一定會把他們打趴下”這樣的話。
然而過不了幾天，白起還是拿著繃帶來找林若玄了。
想起這段往事，林若玄不禁調笑起白起：“所以高中的時候你是不是經常輸啊？”
“贏的次數比較多。”白起扯了扯嘴角，“但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說實話，我完全沒有想過你居然會當員警，總覺得依照你高中的腔調，會成為黑社會老大之流的人物，我甚至還想過緝查的時候會不會遇上你。”
白起輕笑了一聲：“我該把你這話當做誇獎嗎？”
“你願意的話可以這麼想，反正我沒辦法矯正你的想法。”林若玄聳肩，“高中畢業以後，你去外地讀書了嗎？我沒有在警校裡見到你。”
白起垂下眼，神色有些閃爍。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權當作答。
林若玄素來是個敏銳的人，自然沒有錯過白起這點情緒上的微小變化。她正想開口試探性地問問，卻被白起率先打斷。
“你也變了很多，我以前以為你可能會當個醫生，畢竟你包紮傷口的天賦這麼強。而且形象上的變化也很大……”
林若玄忽得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用一種“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眼神看著白起。
“果然每個人都會這麼說呢——‘你的變化好大啊’、‘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她歎了口氣，“都問出一樣的話，沒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被這樣問。”
“不用和我道歉，我不介意這種事。”林若玄很隨意的甩了甩手，“而且說出比這話更冒犯的人多了去了，你還算是溫柔的呢。”
“真的嗎？”白起有些難以置信。
林若玄用力點頭，痛心疾首道：“有一次遇上了高中時候和我們玩在一起的某個男生，我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居然指著我的鼻子，高聲質問我是不是去變性了。我真的很受打擊！”
白起努力忍住笑意，托住她的脖子，叮囑道：“不要亂動。”
“不好意思白醫生，我不給你添亂啦。”她嬉皮笑臉道。
白起繼續幫她包紮。
“所以我能斗膽問問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嗎？”
“其實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挺好笑的。起初只是我的老師看不慣我，用男生的髮型標準要求我，總是逼著我剪頭髮。我一生氣，索性就留長了。然後發現長髮形象還挺適合我的。”
“真是……匪夷所思的經歷。”白起憋住笑意，“包紮好了。”
“謝謝。”
林若玄站了起來，拿出鏡子細細打量了一番白起的手藝。
“白醫生，你包紮得不錯嘛。”
聽到她的誇讚，白起只是輕笑了一下。
集訓的日子裡，每一日都會添上傷口。
每一日每一日……
起初沒有林若玄在身邊，他只能依靠自己拙劣的技術包紮傷口。獨自一人久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但這話他並未說出來。
“你在發什麼呆呢？我們該回警局了。”
林若玄逆光站著，向他招手。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是抽到白起老公的ssr，這本日更3000到完結，每出一張ssr日更字數加3000。
嘿嘿，反正瞎奶不要錢。
第4章 黑白4.0
除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抓的便利店劫匪，三個等在後巷的同夥也一同被警方逮回到了局裡。
因為持刀的劫匪是由白起和林若玄制服的緣故，審訊的工作也交由了兩人負責。
“我真的非常討厭審訊罪犯。”
臨進審訊室前，林若玄咬牙切齒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顯然，對於組長的安排，她非常不滿意。
“為什麼？因為很耗費腦力嗎？”白起問道，“要是遇上某些嘴硬還頗懂心術的傢伙，審訊工作確實會很容易陷入僵(江)局。但你不覺得一點一點逐步擊潰罪犯的心理防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嗎？”
林若玄往右跨了一大步，拉開與白起的距離，以一種微妙的眼神打量著他。
“我只是單純覺得審訊很麻煩才討厭這差事罷了。”她故作戒備道，“但我從沒想過你是這樣的變態白起。”
“第一，快把你這種冒犯的想法收回去。第二，你是員警，別懶惰。”
白起哭笑不得，伸手狠狠地拍了她的腦袋一記，又順手把她拉了回來。
實質上林若玄也只是這麼抱怨一下罷了，等到審訊工作真的開始了，她比誰都要認真。
不過眼前這個搶劫時兇神惡煞，全然一副亡命之徒模樣的男人，在被拘捕後，一下子變得畏畏縮縮，稍微問了幾句便把實情全都吐露出來了。
審訊時鬥智鬥勇的快感？抱歉，絲毫沒有。
大概是牆上掛著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對這個第一次跨越犯罪禁區的男人起了作用吧。白起這麼想著，飛速提筆記下他的供詞。
審訊結束，白起把供詞完整地看了一遍。一言以蔽之，這是場不成熟的犯罪。
四個二十歲剛出頭的男人，沒有正當工作，遊手好閒，忽然萌生出了搶劫的想法。他們為此還刻意走訪了幾家便利店實地考察，最終敲定了那一家平時人流量比較少的便利店。
大致的計畫是，由塊頭和力氣最大的那個男人從倉庫潛入店內，搶走收銀櫃裡的錢後，在逃到後巷的監控死角和同夥接應。
本來他們琢磨著把這計畫打磨得更完善一點再作行動，但聽說那條街發生了兇殺案——他們私以為這是上天賦予他們的機會。
一衝動，他們選擇了提前行動。
結果卻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結局，顯然直覺是不可以輕信的。
想到這個悲慘的結局，男人不禁抱頭痛哭。他痛心疾首道：“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點居然還會有顧客，還不止一個，根據我們之前的觀察，那個時間段應該不會有什麼顧客才是。
“更想不到的是，我慌亂之下隨手劫持的一個看上去瘦弱的女子，居然還是個員警！”
“所以我才說你業務能力不夠。有的罪犯天生就擁有極強的感知力和反偵查能力，厲害的甚至都能看穿便衣員警的身份。”林若玄感歎道，“至於像你這種粗神經的傢伙，為什麼要逾越法律這條線呢？還是好好謀份工作罷！”
男人用力點頭，大概林若玄這話對於他的價值觀和思想多少有些洗滌。
只半個多小時，審訊就宣告結束了，確實無聊得很。這群涉世未深的天真小青年搶劫未遂，大約只會判上三年左右，至於劫持了林若玄的那位，可能會在此基礎上再酌情加上兩三年。
上交筆錄後，白起和林若玄在這個案件中負責的部分就大致結束了。林若玄本以為可以就此收心，把注意力放回到連環殺人案上時，又有新差事冒出來了。
“今天下午x高中的安全宣講，要不你們兩個人去吧。”組長余剛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鄭重其事道。
白起下意識地蹙眉。比起這種工作，他現在更想處理與二十八人的怪物的相關事宜。
他思慮了一會兒，推辭道：“這種宣講，難道不是一直由文職人員負責的嗎？重案組還有案子要處理，如此貿貿然地耗費一下午在這種事情上，有些浪費時間吧。”
餘剛長歎一口氣，眉眼間滿是無奈。
“我也沒有辦法嘛。也不知道隔壁文職部門出了什麼事兒，一下子人手不夠。人家死乞白賴地求到我這兒來，我也實在沒辦法推辭。只是幾個小時而已，不會耽誤太久的。”
“老大，你好隨便啊。不要把我們當做你的人情工具好不好？”林若玄的揶揄聲幽幽傳來。
餘剛恨恨朝她瞪過，林若玄很識相地立刻噤了聲。
我為什麼會攤上這種愛拆臺的部下。想到這一點，餘剛竟有種想要吐血的欲望。
把這個煩心的念頭拋到腦後，他繼續遊說起了白起。
“再者說了，你們都是x高中畢業的學生，重回母校以員警的身份向學弟學妹們進行安全教育的宣講，難道不是一件再有意義不過的事情了嗎？”他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我保證，絕不會對工作產生太大影響，絕對！”
白起很勉強地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並沒有被餘剛這番說辭打動，只是不想再讓上司拉下臉來求自己罷了。
餘剛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少。他瞥了一眼手錶，叮囑他們道：“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你們趕過去剛好。呶，這是稿子。”
他把桌上的資料夾遞給他們。
林若玄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了。
“別忘了穿警服！”
林若玄做了個“OK”的手勢。
換上警服，驅車到達X高中時，離安全宣講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按著老師的指示，白起和林若玄在臺上的桌旁坐下。學生陸陸續續地進入階梯教室，室內略微有些嘈雜。
看著底下黑壓壓一片人頭，林若玄有些緊張。雖說她以前也曾經在這麼多人面前接受過批評教育，有了類似經驗應當不會感到緊張才是，但她卻還是忍不住發顫。
她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一連灌下數口。期間她還瞄了一眼白起，發現他正認真看著稿子，臉上的表情和平素無異，見不到有任何緊張在作祟。
林若玄驚了，差點被水嗆到。
“你難道都不覺得緊張害怕嗎？”林若玄壓低了聲問他。
猜不出她話裡意思的白起有些懵：“為什麼？”
“高中時候的問題學生來對後屆學生做這種宣講，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未免也太戲劇化了吧！”林若玄憤憤道，“而且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緊張也是難免的嘛。”
白起輕笑著搖頭，說道：“我們只需要按照稿子粗略地念一遍就好了，不用操心別的。而且，你覺得會有多少人認真聽呢？”
在白起和林若玄的高中時代，每年都缺不了安全宣講。明明都是些老掉牙的東西，卻還是要被一遍一遍反復拿出來念叨上幾個小時，實在是乏味得不行。
是以，每年的安全宣講上，半數人選擇睡覺，半數人在底下偷偷聊天。至於特立獨行的白起和林若玄，他們的選擇是——
翻牆出校打電玩，再掐准宣講結束的時間翻牆回來繼續上課，裝作無事發生。
他們兩人運氣不錯，從未被教導主任逮住過。
林若玄這麼一想，心裡果然舒暢了許多。
宣講按時開始。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對於無聊的內容，朝氣蓬勃的少年人們都是不敢興趣的。台下十之八九的人都未專注地聽，這倒是給林若玄減少了一點壓力。
坐在台下的教導主任無意之中瞥見到了兩人——確切地說是放在桌上的名牌，目光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他推了推眼鏡，全程都在難以置信地打量著他們。
因著今日早上探聽到了與二十八人的怪物相關情報的緣故，白起急著想要趕緊回警局繼續未盡的事宜，說話的語速不免加快了些，宣講會比想像中結束得要快一些。
走出階梯教室，林若玄想著好不容易回一次母校，便向白起提出了去看老師的建議。
白起略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頭同意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相比於二十八人的怪物，還是探望老師更重要一些。
從階梯教室走到辦公樓，需要穿過一條小路。夾道兩旁種了數棵銀杏樹，繁密的枝條將天空擋去大半。
林若玄走著，忽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白起回身問道。
她跳了起來，抓起飄在空中的一片銀杏葉，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看，一片超完美的銀杏葉。”
毫無徵兆地，他心尖的猛然一顫，像是被世間最輕柔的微風吹皺了心間的一池春水。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場景——一個他在痛苦不堪的集訓時期，反復想起的場景。
高三的秋天，學校校慶，教導主任以記過為要脅，勒令每個學生都要穿上正裝，就連他們這種問題學生也被逼無奈聽從了一次教導主任的吩咐。
白起從來都不喜歡，也不想參與那些鬧騰的校慶表演，於是逃到了學校一角自得清閒。
在栽滿銀杏的小徑，他見到了同樣在躲避人群的林若玄。
風起，吹落枝端的銀杏葉，也吹起了林若玄的頭髮。
彼時林若玄的頭髮已經有些略長了，多數時候她都任由頭髮披散著遮住臉。若非風吹散了她的頭髮，白起幾乎都快要忘記她全臉是什麼樣子了。
她忽回過頭，笑著看他，群青色的校裙下擺被風微揚了起來。
他的心臟隨之微微顫動，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蔓延開來，佔據了他的大腦。
她似乎是說了句什麼，可是白起並沒有聽清。他被站在風中的少女的笑容震懾住了，什麼都聽不見。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其實幾乎都快要忘卻了那時的心動到底是種怎樣的感覺。但至今他也依舊記得飛揚的裙擺和滿天的金黃色銀杏葉，以及站在風中的——
林若玄。
他私以為，這大抵是世間的最美的一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家致富全靠維護，萬年單抽的我終於能攢出十連了(:з っ )っ雖然是保底十連
新的一年看完這章的大家一起-1s[推眼鏡]
順便感謝給我灌溉的老爺~啵啵~
第5章 黑白5.0
撇開性格和為人處事這類非得深入接觸過才能有所瞭解的方面，單論長相來說，白起一直覺得林若玄在這方面是頗佔優勢的，甚至可以和高中時的校花悠然一比高下。只不過她那時候實在是活得有些太過於粗糙了，糟蹋了自己擁有的這個旁人羡慕不來的優點。
事實上，比起悠然，白起更偏好于林若玄略帶英氣的長相。
這麼一想，他忽然發現林若玄在衣著容貌方面的茅塞頓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福音。
“白起……喂！白起！”
林若玄一邊喚著他，一邊不停地在他眼前揮手，試圖把他空洞的眼神引過來。
白起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是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對上林若玄審視的視線，他尷尬地笑了笑，對她說了聲“抱歉”。
林若玄倒是沒把他的失禮放在心上，反問道：“你今天總是失神。難道是昨晚沒睡好嗎？”
白起遲疑一瞬，旋即飛快地點了點頭。
“昨晚一不小心打了太久的電玩。”
其實是線上人那裡收集二十八人的怪物和一些可疑evolver的相關情報，弄到了淩晨才回到家。
林若玄憋嘴，不知怎麼的心裡有些不快。思慮了一會兒，她儘量婉轉地勸說道：“日常的工作強度這麼大，你居然還熬夜打電玩？好像有點不太好吧。”
白起訕笑著撓了撓後腦勺，不知該怎麼回應林若玄的關心。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慌不擇路隨便找了打電玩來做搪塞的藉口，如果是類似於看書這種正派的理由，林若玄大抵也就不會這麼關切地勸說他了。
不過深夜看書什麼的，也實在是太不符合白起的性格了，別說林若玄會起疑，就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可以給我看看這片銀杏葉嗎？”白起指了指林若玄的手，順勢扯開話題。
林若玄把先前從風中奪得的銀杏葉放在了他的掌心裡，白起認真地端詳了起來。
葉形完美，邊緣平滑，鎏金葉面上無任何蟲洞或是枯黑的半點。這片葉子誠如她所說的那般，足以冠上“超完美”這一評價。
“能從同時散落在風中的數百片銀杏葉裡找到這片最漂亮的，你的運氣倒也算是不錯。”
白起說著，把銀杏葉遞還給了林若玄。
“沒錯，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呢！”林若玄揚起狡黠的笑容，“好不容易遇上這麼完美的銀杏葉，我準備把它做成書簽。”
白起斜眼打量著她，質疑道：“你真的會看書嗎？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和你不一樣喲，白同學。”林若玄擺出一副格外嚴肅的模樣，正色說道，“我可是在工作之餘也致力於精進自己的現代優秀女性。”
她把銀杏葉用紙巾包著，小心翼翼地夾進先前的宣講文稿中，放進了包裡。
“我養的一隻貓，毛色和這片銀杏葉的顏色差不多。”她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白起下意識地想像了一下銀杏色的貓會是個什麼模樣。
“是橘貓嗎？”
“差不多。應當算是毛色偏淺的橘貓。”她不無嫌棄地補充道，“一隻很肥的橘貓。”
白起了然般地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說對林若玄說道：“這倒是正常。要是你的貓不胖的話，那才算是丟橘貓的臉。”
白起素來是一副冷漠跋扈的模樣，這會兒竟然以一本正經的語調說著很不正經的笑話，逗得林若玄大笑起來，久久都停不下來，甚至讓白起對自己剛說出口的話感到了一點質疑。
林若玄深呼吸了幾口氣，勉強止住笑意。她正準備同白起說些什麼，身後傳來的聲音卻把她想說的話活生生地壓了下去。
“白起！林若玄！”
憤怒且嚴厲的中年男性嗓音。
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白起和林若玄渾身不自覺地猛顫了一下，逃跑的欲望竟然在一瞬之間佔據了他們的大腦。若非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畢業多年，否則此刻早已經撒腿逃得遠遠的了。
沒想到就算已經踏入了工作崗位，教導主任的聲音對他們的威懾力依舊是如此強大。
教導主任雙手背在身後，眯著眼朝他倆走來，期間還不著痕跡地把腦袋上的假髮扶正了些。
在兩人面前站定，他幽幽道：“我倒是沒想到這次居然是你們兩個傢伙過來做安全宣講。當初的兩個不省心學生，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教育後代學生的民警，唉……真是的……”
他歎息地搖著頭。
林若玄尷尬地笑了兩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至於白起，他的眼神和心思早就不知道游離到什麼地方去了，教導主任的話他並沒有聽到多少。
當然了，白起壓根就不想把心思放在教導主任身上。
教導主任沒聽到兩人有任何答覆，悻悻地哼唧了兩聲，又道：“林若玄我倒是不擔心，畢竟成績還不錯，再怎麼說也不至於混得太差。不過白起你啊……”
他頓了頓，瞟了眼白起。
“你就是個麻煩到了極點的學生，要不是出於責任心，這高中三年我都不想管你！”
白起心裡多少有些不快，但面上卻未發作。
教導主任長歎一口氣，繼續說道：“沒想到你現在也成了個員警……該怎麼說呢，我還是挺開心的吧，因為你走上正道了嘛。平時也不見你們這兩個白眼狼會母校看看，今天好不容易過來了，就去和以前的老師敘敘舊吧。”
“唔……好的。老師再見。”林若玄木然地回道。
教導主任點了點頭，又扶了扶假髮，慢悠悠地離開了。
林若玄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的拐彎處。雖然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但林若玄仍舊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對白起道：“總覺得他的脾氣比以前好一點了，你有這種感覺嗎？”
白起沉吟了幾聲：“好像有點……”
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算了，別太在意他了，我們還是去看老師吧。”
白起點頭，跟在她的身後朝行政樓走去。
雖然已畢業多年，但行政樓卻一直沒有進行過大裝修，因而整體佈局沒有什麼變化。沿著樓梯向上，依照記憶中的路線，他們先來到了語文老師的辦公室。
白起和林若玄不是同班同學，但語文這門學科倒是同一個老師教的。語文老師素來溫柔，說話的聲音和語調軟軟的，就算是偶爾出言訓斥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兇狠。是以，她一直都很受學生的愛戴，白起和林若玄兩人也不例外。
乍一看到兩人，語文老師先是一怔，沒有反應過來他們是誰，直到兩人各自道明瞭自己的身份，她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完全沒有想到你們兩人的變化會這麼大，這是語文老師總是下意識重複的話。
後來拜訪的幾個老師，也總是把這話掛在嘴邊，仿佛說出這句話是見到他們以後必定要做例行公事一般。林若玄嫌棄解釋麻煩，就只好尷尬地笑笑，把這算作是自己的回答。
白起他壓根就不想回答，因而一直都是對此置若罔聞的。老師們自然也看透了他的無感，也就不追問下去了。
在行政樓待了半個多小時，把過去的老師七七八八地都拜訪了一遍，林若玄準備離開了，卻發現白起在一間辦公室前放慢了腳步。
“還有想要拜訪的老師嗎？”林若玄問他。
白起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謝謝。”
白起說著，便推門進去了。林若玄有些好奇這個老師到底是何人，於是趁著白起闔門之際悄悄地探頭朝裡面瞟了一眼，發現原來白起要拜訪的是教英語的宮老師。
林若玄的英語老師並非是他，因而也沒有什麼交集，不過她家的橘貓倒是從宮老師那兒抱養過來的，多少也曾有過接觸。
宮老師的人格魅力顯然很強，白起在他那兒待了好一段時間。要知道，拜訪其他老師的時候，白起都宛若蜻蜓點水一般，稍微逗留上不多久就匆匆告辭了。
林若玄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白起才出來。
“宮老師剛才和我提起你了。”他說道。
林若玄好事般地吹了聲口哨道：“真的嗎？他可是第一個認出我的人呢。”
白起點頭。不過他從不知道林若玄忽然還和宮老師認識，在好奇心的威逼利誘下，他向林若玄問起了她和宮老師的關係。
“是這樣的，高三的時候宮老師在學校裡撿到了一隻流浪貓，還在校園網上掛了求領養的告示。剛好我那時候有養些小動物的心思，就接手了他撿到的這只貓——那時候你大概已經轉學離開了，所以才不知道。”
確實，白起並不知道這段經歷。
“宮老師說我什麼了？”林若玄好奇地追問道。
“放心吧，都是好話。”
白起這話可不是撒謊，宮老師確實誇了林若玄好幾句。
儘管白起的回答不甚具體，但林若玄仍是笑得滿足。
走出行政樓，午後的暖陽打在身上，林若玄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其實看老師也挺無聊的。”林若玄小聲說了這麼一句話。
白起深以為然。
每個老師的問話都千篇一律，宛若同同一個模具中雕刻出來的一般，乏味無趣，白起幾乎都快答厭了。
一路上，兩人遇見了不少捧著書準備去實驗樓上課的學弟學妹。少年人身上洋溢著的獨有的蓬勃朝氣讓林若玄忍不住側目回頭。
“白起，你不覺得高中生活其實挺棒的嗎？”
“……是呢。”
作者有話要說：
別看女主表面風風光光，其實她背地裡還有貓呐_(:3 」∠ )_
“你”玩家用了官方設定的名字悠然_(:3 」∠ )_
第6章 黑白6.0
週四發生的高中少年謀殺事件始終沒有新的進展。白起覺得單從警方的調查這一方面似乎沒有辦法得到太大突破，選擇將心思放在了那個疑似將路燈的電路出錯的evolver身上。
他調取了當日的監控，特意著重於搜尋那人的身影。但那人走入監控盲區後就再也見不到了，白起反反復複看了數遍，他始終沒有找到那人的去向。
白起並沒有輕易死心。他又調取了周邊監控拍下的影響，終於在人頭攢動的鬧市區再度捕獲到了那人的蹤跡。
那人倒是挺具備反偵查能力，為了躲避監控特地換了一身衣服。他還刻意戴上了上衣的兜帽，直到走得遠些了才摘下。若不是白起細心地觀察到了他那頭略長的卷髮和黑色耳釘，他可能真的會從白起的眼皮底下溜走。
白起看著他進到了一商場旁邊的煙酒店買了幾包中檔香煙，期間還和銷售員有說有笑了一會兒。走出店後，他隨著人流走遠了，監控中再也不見他的蹤跡。
從那人和店員熟稔的感覺來看，白起想他大概是那店裡的熟客了。但在煙酒店對面的咖啡廳等了整整兩個休息日，白起卻未曾見到他的人影，只得悻悻而歸。
但白起不想要放棄這條難得的線索——尤其是在現在這種對幕後黑手毫無頭緒的情況之下，那人簡直就是救命稻草，是一舉揪出二十八人的怪物到底是何阻止的關鍵人物。工作日不方便自己親自監督，白起只得尋了路邊發傳單的人幫他監視。
上午是一貫的周度會議。二十八人的怪物仍在肆意猖獗，會議的重點自然也偏重向了這一方面。白起一邊聽著，腦中一邊思慮著二十八人的怪物到底是何性質。
毋庸置疑，二十八人的怪物絕非善類，從它的各種行事風格中也總是透露出很多evolver的蹤跡，顯然這個組織吸納了些許evolver以使作案更方便些。
這是其一。
其二，後兩個受害人都是普通人，但第一個受害的大學畢業生卻個是evolver——這是他悄悄將血液樣本帶去給相關專家檢測得出的結果。她的異能為何，是否已經徹底喚醒，二十八人的怪物是否從一開始就沖著她的evolver身份而去？這些白起都無從得知。
疑問一旦產生，竟如燎原之火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二十八人的怪物會同BLACK SWAM有交集嗎？二十八人的怪物同政府站在對立面嗎？它只是單純以屠殺而存在的嗎？
越向深處探詢，白起心中的疑慮就愈發加深。
門忽得被推開，銅制門把撞擊在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白起的思路被生生打斷，會議也被強制終止了。
“諸位！”
安雅站在門口，聲音聽著有些慌張。她的右手還抓著電話機。
餘剛放下手裡的文件，問她道：“怎麼了？”
“抱歉我冒失地打斷了會議。”她躬了躬身子，“第四具屍體出現了——二十八人的怪物犯下了新的案件。”
白起騰得一下站了起來，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邁步走到安雅面前，問她屍體的具體地點。
“請等一下。”安雅說著，重新將電話放回耳邊。
她剛才在電話那頭聽到二十八人的怪物再度犯案，激動得立刻沖進會議室彙報了，至於詳細的資訊她還未來得及聽。
會議室裡竊竊私語起來。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安雅的面色愈發沉重。
“好的，嗯……我明白了。”
她放下電話，頗有些艱難地把适才聽到的內容再度複述了出來。
案發地點濱江大道，案發時間尚未可知，這一次的受害者是老郭。
上月退休的原重案組警司郭征國。
這消息不啻于向警局內部投入了一顆炸/彈，原本死寂的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這算是什麼情況？”
“二十八人的怪物居然把黑手探向警方了？”
“竟欺負到我們警方頭上了？這絕對不能忍！”
林若玄有點愣。她雖然多少有一點二十八人的怪物近期會再度犯案的預感，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受害者居然是自己認識的人。
白起心裡雖也頗覺驚訝。他和老郭不熟，但也算是點頭之交。
老郭是個破壞系evolver，白起知道這一點。不過老郭幾乎不怎麼動用他的異能，因而白起也不清楚老郭的能力具體是什麼，大致好像是破壞物體。
再度出現了遇難的evolver，白起覺得自己的猜想大概有部分是正確的。二十八人的怪物，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追捕evolver。
白起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沖出了警局。林若玄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今天她穿了平底鞋，跑步速度要格外快些。
濱江大道離警局不遠，跑上個八/九分鐘就到了。為了防止好奇的群眾聚在週邊湊熱鬧，案發現場周圍的道路已經被隔離了開來。濱江大道附近的交通一直都很繁忙，這麼不分敵我地一攔，導致早高峰的堵塞情況又嚴重了一些。
白起長腿一邁，直接跨過了隔離帶。為了維持自己淑女表像的林若玄可沒法這麼做，只好彎下身子從隔離帶下面鑽過去。
亮出警員證證明自己的同僚身份，白起向現場的警官和鑒證人員詢問了起來。
老郭的屍體還沒有被動過，只是被覆上了一層白布遮掩。白布下的屍體以一種奇異的姿態扭曲著，朦朦朧朧的，雖不見任何血腥之感，卻反倒看得林若玄心驚。
征得了鑒證人員的許可後，林若玄小心翼翼地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首先沖入視線的是血紅色的猙獰面容。
林若玄提著白布的手一顫，卻沒有絲毫停頓。
而後是被掀起的肋骨，以及殘破的軀體。
林若玄重新將白布蓋好，雙手合十，朝屍體拜了一拜。
“分屍？”
“沒錯。”鑒證人員點頭，“死因是鈍器擊打頭部導致的腦幹損傷。兇手力氣很大，老郭基本上是一擊即死，沒有那麼痛苦。”
林若玄扯了扯嘴角，很勉強地說道：“那麼……該說幸運嗎？”
鑒證人員聳肩，不置可否。
看過老郭屍體的林若玄已經給自己找盡了不痛快，也就不再鑒證人員身邊晃悠，叨擾他們的工作了。她踱步到白起身邊，旁聽他與其他同事間對案件的討論。
其實她先前也遠遠地聽了些，大致瞭解到了些基本情況。
這裡並非是第一案發現場，屍體其實是被一個色盲的拾荒者無意中在綠化帶中發現的。他本以為這是袋垃圾，等到從草叢裡拖出來了，才發現並非如此。
“死亡時間還不明確，整個屍體都血肉模糊的，要等送到法醫那兒才能判斷。”警官道。
“我猜測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晚上九點到十點左右。”林若玄插話道，“老郭喜歡在這段時間散步，他以前和我說過。”
警官了然般地點頭，順手在筆記本上記了一筆。
他接著絮絮叨叨地講起了其他在現場發現的東西，但大多都沒辦法證明兇手的身份。不過這一次，兇手親手把“二十八人的怪物”用血寫在了花壇上，警官帶著白起和林若玄前去看了看。
留在花壇上的字跡，一筆一劃寫得認真，並無任何連筆或是缺少筆劃。字體略有些細長，且有些朝□□斜。每個帶轉折的部首，轉折處都寫得格外生硬，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個男性所寫。
不過既然兇手能夠一擊殺死老郭，就基本能夠確定他是男性無疑了。
林若玄頗有些洩氣道：“看來這條線索沒有太大用處啊……誒，等一下。”
她總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
略有些瘦長的歪扭字跡，她曾經見過。
“這是左撇子的人寫出來的字吧，或者是右撇子用左手寫出來的。”林若玄瞬間茅塞頓開，“我以前的一個左撇子朋友的字跡同這個類似，要知道，左撇子的字跡都是大同小異的。”
林若玄的話激發了白起的思路。
“兇手的作案方式明顯帶有洩憤傾向，物件又是員警，不排除兇手曾經坐過牢的可能性。”他分析道。
雖然依舊目標不明，但多少縮小了範圍。
“對了，還有這個！”
警官掏出一張被放在證件袋中的紙。
紙面有些褶皺，因著佈滿塵土的緣故略有些髒汙。縱然如此，紙面上的暗紅色腳印仍舊清晰可見。
奇怪的是，這個腳印並不完整。像是被切割了一般，紙面上只有半個腳印，但這張紙明明可以容納下整只腳。
只有一半的腳印，不可謂不靈異。
作者有話要說：
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裡提到過左撇子的字跡大同小異，但我身邊沒有左撇子朋友所以真的不太瞭解，有沒有左手寫字的老爺來給我科普一下左手寫出來的字是什麼樣的？
第7章 黑白7.0
“白隊，難道你不覺得這個腳印太詭異了嗎？”
警官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因為鞋底只沾上了一部分血跡後才踩在了這張紙上，那麼只有半個腳印，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這個腳印消失處的邊緣未免也太齊了些，簡直就像是被生生剪斷了一樣。”
“會不會是犯人的鞋底踩在紙上時，有其他什麼東西，譬如另一張廢紙或者枯葉這類的東西壓在了紙上，另半個腳印被印在上面，所以紙上只有半個腳印？”
林若玄提出了這樣的假設。
警官有些不確定地搖頭道：“我們沒有找到有任何沾有血跡和泥土的東西。”
“大抵是被風吹走了吧，也有可能粘在了犯人鞋底上。”白起插話道，“找不到並不意味著不存在。要知道，一個晚上，能發生很多事情。”
林若玄對白起這種沒由來的自信產生了些許疑慮。她抬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白起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找到任何反常的地方。
看來單憑觀察表情是沒法參透白起心中的小九九了。林若玄這麼想著，反問白起道：“你的語氣怎麼有些過於篤定，像是確信一定是因為有什麼東西遮蔽才導致了這種形狀的腳印產生一般。如此武斷，不像是你的性格。”
聽到她的話，白起想也不想地就反駁道：“我並沒有妄斷。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過後的結果，是最合理的猜測。”
“雖然我也想不出其他的什麼可能性，但我不覺得你的想法很合理。”
林若玄與他對視著，眼裡的疑慮不減。有那麼一瞬間，白起幾乎產生了一種她已經看透他內心真正想法的感覺。
但白起的這種感覺不過只是錯覺罷了，林若玄雖能察覺到他言語和神態中的端倪，卻沒有厲害到可以看透內心的地步。
林若玄又不是evolver。
從言語和表情兩方面都沒有得到合適的回饋，林若玄長歎了一口氣，略有些懊惱道：“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的，總是在質疑你，抱歉啦……你的想法雖然有點漏洞，但其實偶爾大開腦洞拓寬一下思維也是很重要的。”
“不要緊……”
白起尷尬地笑笑，別開了眼。
他其實已有頭緒，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他原以為已經把這點小心思藏得很完美了，卻未曾想竟然會被林若玄察覺到些許。
不過只要能找到另外半個腳印的話，他的猜想——罪犯是個懂得空間折疊的evolver——就可以被證明是正確無誤的了。
因為使用空間折疊，將相距甚遠的兩個地方於一瞬之間連接在了一起，才導致原本應該完整的腳印被分為了兩部分。一半印在了屍首旁的紙面上，另外一半，大約可以帶著白起找到那傢伙的藏身之地。
不過想要在偌大的戀語市找到這半個腳印，絕非易事，尤其現在白起還在關注著那個擾亂電路的evolver，想要再多分散些心思出來貌似有些困難，然而他也不想因此浪費這個良機。
白起當然很想再貪婪些，什麼事都大包大攬下來，但時間和精力是有限的，他必須權衡好耗費在每個部分上的精力。一時間，他有些搖擺不定。
他不停地搓揉著太陽穴，試圖以此來緩解後腦傳來的微微脹痛。
顯然，這種時候單靠他一人是完全沒辦法處理好了一切了。無奈之下，他只好選擇找相識的其他人來幫他尋找剩餘半個不知到底在何方的腳印。
白起抬頭悄悄地看了林若玄一眼，發現她正在第一案發現場附近仔細觀察著什麼，並未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時，他不由得松了口氣。他忙掏出手機，飛速地編輯完短信，按下發送鍵後，丟回到上衣口袋裡後，擺出一副同平日無異的做派，朝林若玄走了過去。
不過他下意識朝左右兩邊掃動的視線倒是略微有些欲蓋彌彰了。
他走到林若玄身旁，同她並排站著。見她一直盯著地面，還不時地俯下身子把臉貼近地面細細查看，白起不免有些好奇，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你到底在看什麼，這麼專注。”
“明明這塊土地還算鬆軟，還有很多碎土，但泥地上卻沒有留下任何腳印。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白起？”
“他可能踏在草上走的，所以沒有留下腳印。”
但細想了一下，白起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但這些草上沒有留下被踩踏過的痕跡。”
利用空間折疊消失，當然不會留下什麼痕跡了。白起在心裡暗罵自己的愚蠢。
“可能是踩在了落葉上，而落葉又恰好被風吹走了吧。”
林若玄笑著看白起。
白起一時語塞，很勉強地點了點頭。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他說了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林若玄倒是不再挑刺了。她重新站直身子，雙手撐著後腰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後背。
老郭的屍體剛剛被送到了法醫那裡，估計最晚待到明日就能拿到報告了。現場的搜查工作以及走訪工作還未完全完成，白起和林若玄兩人再多逗留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便選擇回警局了。
兩人並肩走著，居然很少有的一路無言。不過白起滿心滿眼想著二十八人的怪物，居然沒有注意到湧動在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
“白起。”
林若玄忽然喚他。
白起從紛亂的思緒中脫身。
“啊？怎麼？”
林若玄一字一頓道：“你是不是向我隱瞞了些什麼。”
白起一怔。林若玄總是敏感得讓他感到有些害怕。
他輕咳兩聲，刻意降低了音量，讓自己的語調更柔和些，顯得不那麼咄咄逼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若玄心中有滿腔的疑慮想要說與白起聽，但不知怎麼的，她卻猶豫了。
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冒冒失失地向白起問出了那話。
“沒什麼……可能是我多慮了，你就當我沒有說過那句話吧。”她垂首輕笑，旋即又正色道，“作為你的同事，你的朋友，無論從哪個立場來說，我都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坦誠相對，好嗎？”
如果想要讓林若玄不再起疑，白起這時候只需要應一聲“是”就好。
可白起遲疑了。
白起從不喜歡說謊，他對說謊時壓迫心臟的負罪感厭之入骨。他厭惡謊言，尤其不願在親近的人面前說謊，但他總是被逼無奈地向林若玄說謊。
然而在這個問題上，他真的不想做出虛假的回答。
他找到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他很隨意地“嗯”了一聲。但這聲“嗯”介於第三聲和第四聲之間，聽不出到底算是肯定還是否定的答覆。
林若玄希望白起給予她肯定的答覆，因而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落在她的耳裡，就成了她期盼的肯定答覆。
白起的回答(實際上是林若玄渴望的答覆)竟是讓她覺得松了口氣，似乎連腳步都輕盈了些許。
走近警局門口，林若玄發現有兩個人站在外頭，一副想進卻又不敢進的模樣。
一個是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還穿著校服。他身邊站著個裝束奇怪的男人。
他身著古舊的水色流鶴紋狩衣，銀白色長髮被緞帶松垮垮地束著。他饒有興致地拿著扇子，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地敲著左手手掌。
他一臉悠閒的模樣和身旁少年的急切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見到白起，少年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他噠噠地跑了過去，很興奮地拉住白起的袖子，熟稔地同他打起了招呼。
“我認識你，你是白起！”
白起不喜歡生人的碰觸。他微皺了皺眉，明面上沒有表現出內心的不滿，只是在問出“你是誰”的時候不著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
林若玄有些好奇道：“誒，他怎麼會認識你？”
“我之前拍過一個公益廣告，大概是認出了我的臉吧。”白起淡道。
“哇——”林若玄拖長了聲驚歎道，就連看白起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我平時不看電視，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出息了！他日要是準備進軍娛樂圈了，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白起被她這正經的語氣逗笑了，沒好氣道：“我是個員警，又不是明星。”
林若玄嬉皮笑臉道：“萬一呢？提前和你打聲招呼，有備無患嘛。”
白起無奈地看著她，很善意地選擇不去打破這位摯友兼同僚美好卻不切實際的幻想。
聽著兩人打趣的少年趁著兩人的談話稍告一段落的機會，忙嚷嚷了起來。
“對了，我是要來報案的！”
“報案？”林若玄挑了挑眉，視線下意識地瞥向了那個衣著古怪的男人。
少年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一臉痛心疾首。
“是這樣的，我遇到了一個自稱是安倍晴明的精神病人。”
他特地在精神病人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作者有話要說：
串場的晴明是！個！伏！筆！
第8章 黑白8.0
白起和林若玄同時質疑般地“啊”了一聲，同步率高得可怕。
林若玄長久以來都秉持著“顏值即是正義”理論，並以此為榮。因而在聽到少年宣稱他身旁的這個男人是個精神病人時，她腦海中下意識地生出了否定的想法。
眼前的男人面如冠玉，且舉手投足間頗具風範，怎麼會是個精神病人？別開玩笑了！
林若玄眼裡流露出的質疑太過明顯，少年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大受打擊，略有些生起了悶氣，賭氣道：“那讓他本人和你們說去吧！”
說著，他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男人。
男人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聲色並茂。但白起和林若玄什麼都沒有聽懂。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看著兩雙迷茫的眼睛，少年歎了口氣，故作老成地無奈道：“還是由我來給你們翻譯吧，貌似這裡只有我懂日語啊……”
不過少年的日語水準也算不上太好，翻譯起晴明剛才說的話來有些磕磕巴巴的，還有好幾處語序顛倒。
大致聽下來，約莫是這個意思——
“在下乃來自非洲(劃掉)京都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是也。
“昨日深夜——事出突然，具體時間在下實在是記不得了——在退治肆虐京都的八岐大蛇的時候，一瞬之間天搖地動，在下莫名其妙地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人生地不熟，這兒還與京都全然不同。在下本不知該如何是好，多虧遇見了這位少年，他告訴在下來這兒可以解決在下的問題，於是在下便來了。”
晴明說罷，還向少年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不過晴明本人的解釋中沒有包含多少有用的資訊。
林若玄看著少年，故作嚴厲道：“喂喂，你對他說什麼來警局就能解決問題，其實是在騙他吧。你這個壞小子只是單純地想要把他帶來警局報案，對嗎？”
少年顯得有些局促，惴惴不安地念叨著些什麼，但他的聲音太輕了，沒法聽清楚他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白起不像林若玄那樣擁有奇怪的關注點。他很敏銳地抓住了晴明話中的關鍵字。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吩咐道：“你打聽打聽這傢伙到底有什麼問題要委託給他們的。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再問一下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少年用力點頭，很殷勤地向晴明重複了一遍白起的問話。
晴明將摺扇捏在掌心，眉頭微微蹙起，神色頗有些憂慮。
“其實對於當下這種詭異的狀況，在下也是一頭霧水……總而言之還是先撇開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吧。現在最要命的是，我的式神——大天狗，他丟了！”
哦，原來是要尋找丟失的寵物。
“你確信你的式神是和你一起過來的嗎？你覺得他可能在哪個方位？”白起追問道。
晴明搖頭：“不知是被強制性地來到了這個地方的原因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我完全感覺不到我式神的氣息。不過他確實同我一道過來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肯定的語氣讓白起不再起疑。
提及大天狗，晴明眉眼間的憂愁更甚。
“大天狗這傢伙啊，脾氣不太好，我怕他會因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過於惱怒，以至於動手傷人。在下一定要趕緊找到他，否則肯定會出大事……”
雖然晴明未說失蹤的大天狗會鬧出什麼事，但顯然這大天狗是個行走的禍源，非得及早找到他不可。
需要操心的事情層出不窮，白起的頭痛得更厲害了。
“嘿，小子。”
白起思慮了一會兒，朝少年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來。
“我有名字，你們不要這麼稱呼我！”少年氣鼓鼓地走到白起身旁，“我叫……”
“名字什麼的沒有那麼重要。”白起粗暴地打斷了少年的話，“給晴明一張白紙，再給他一支筆，讓他把大天狗的模樣畫出來。”
“怎麼什麼都讓我做啊……”少年耷拉著臉，滿臉的不情願。
“因為只有你懂日語嘛。”林若玄輕推著少年，“加油！”
少年雖然不快，卻還是依照著白起的囑託，從包裡掏出了紙筆交給晴明。
德藝雙馨的安倍老師不僅是一個優秀的陰陽師，在繪畫方面居然也頗有造詣。寥寥數筆，他就將大天狗的大致輪廓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其實按照這幅未完成的畫也足以找到大天狗了——畢竟不是每個人背上都會長一對翅膀的。可是精益求精的安倍大師並不滿足于此，他在細節方面的精加工了一番，將大天狗完美地複刻了出來。
他長舒一口氣，甩了甩酸痛的右手手腕，將這幅他認為完美到了極點的肖像畫遞給了白起。林若玄好奇湊到白起身邊看了一眼。
“誒？原來大天狗不是一條狗，而是一個人嗎？”她驚呼道。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白起淡道。
雖然他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在看到畫像的那一刻，心裡也是震驚的。
既然這傢伙背後有一對翅膀，那他怎麼不去走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年度大秀呢？他腦海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這個。
不過長了翅膀這個事情，本身就已經夠奇怪了吧。
白起深覺自己的世界觀被狠狠刷新了一番，林若玄也同樣有這種感覺。
“我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林若玄附耳先生對白起道。
白起搖頭，很果斷地說出了一句“不是”。
林若玄癟了癟嘴，深為白起的直白感到不快。
尋到大天狗一躍而居成為了白起必辦事項的榜首位置，白起又看了一眼畫像，把大天狗的影響徹底記在了腦海裡。他正準備出發，卻忽然被晴明叫住了。
“請務必小心，大天狗會擁有控風的能力。”
“控風？”白起挑眉。
這麼說來，他一直能感覺到西南面大概四百米左右的地方湧動著一股奇怪的風旋……
難道是大天狗？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白起複問道：“他如何控風？”
“就是把風聚集起來，形成盤繞的風卷。”
晴明的說明讓白起基本可以確定西南面的風卷是出自大天狗的手筆。
他能感覺到風卷正在移動，似乎是離他越來越遠了。如果大天狗再保持著這種速度繼續移動，大概再過不了多久，白起就徹底感覺不到他在何方了。
心神俱疲的白起跨上摩托，朝著風卷處疾馳而去。林若玄趁早坐到了摩托車後座上，零距離感受了一下風的速度。至於安倍晴明和少年，他們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只能追在摩托車後面狂奔。
成為陰陽師這麼多年，他安倍晴明還沒受到過此等委屈！晴明越想越生氣，下定決心要在找回大天狗之後好好訓斥他一頓。
憑藉白起超一流的摩托車技術，很快就到了風卷區域附近。林若玄被風吹的七葷八素，下車時略微有些腿軟，差點沒站穩身子。
“你到底收到過多少張罰單？”林若玄沒好氣道。
白起想了想，忽然發現自己收到的罰單竟然多到了自己都沒有辦法數清楚的地步。
他退而求其次為自己辯解道：“就算是收到罰單了，我也不用交罰款，因為我們是員警嘛。”
“就算你是員警，我也覺得你很有必要去交一下罰款。”
“為什麼？”
林若玄費力地捋順被風吹得都打了結結的發梢，沒好氣道：“沒有金錢損失你沒辦法改變你糟糕透頂的開車習慣。”
白起一時無言，只好坦誠地回答她：“其實就算是交了罰款，我也不會輕易改掉我的開車習慣……”
林若玄氣絕。恰好一陣狂風迎面吹來，她好不容易梳順的發梢再度糾纏在了一起。
林若玄無奈望天，欲哭無淚。不過她這麼一抬頭，剛好與站在樓頂的大天狗四目相對。
“呃……白起，麻煩讓我看一眼晴明給我們的畫像。”
“嗯？哦。”
雖然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但白起還是把畫遞給了她。
林若玄看了看樓頂上的大天狗，又低頭瞥了眼畫像。她的視線在畫和真人間不停游走。
“嘖……怎麼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她喃喃道。
狩衣的問題？但他身上穿著同畫中的一模一樣狩衣。
翅膀有古怪？他背後那對微微展開的翅膀不是擺設。
手中的扇子？可這柄扇子上的“祭”字的字體並無偏差。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呢？打量了十來遍，林若玄發現了答案。
晴明的畫像中，大天狗生了雙狹長的丹鳳眼，看上去妖媚無比，為他的容貌添色不少。
但實際上……
大天狗他，長著一雙空洞無神的死魚眼。
“這是不是該被劃入欺詐員警的行列裡了？”
“附議。”
作者有話要說：
晴明:給狗子美顏是我對崽子最後的溫存
以及員警是真的不用交罰單_(:3 」∠ )_
感謝給我灌溉的老爺~
第9章 黑白9.0
不知是晴明特地為自家式神手動美顏了一番，還是在晴明本人眼中大天狗就是這麼一副完美的形象，這就無從得知了。畫像上的容貌和真實的大天狗有所出入，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林若玄一時語塞，愣了好一會兒才很勉強地說道：“我聽說過照騙，還未曾見到過……畫騙。”
“這麼一點小細節就別放在心上了。”白起故作輕鬆道，“站在樓頂上的傢伙就是大天狗沒錯吧？”
這句問話其實沒有什麼用。如果眼前這個長著翅膀的男人不是大天狗，難道還真的像白起說的那樣是維密天使？
“要和他打個招呼嗎？不不不，我們首先應該考慮的是要怎麼稱呼他才對吧？”林若玄刻意壓低了聲音。
“這還真是個問題……”
白起輕撫下巴，視線膠著在大天狗身上。
說中文大天狗是絕對聽不懂的，但白起和林若玄又不會日語。而有能力可以和大天狗交流的少年和晴明，他們正在徒步奔來的路上。依照白起的估計，以他們現在的速度，趕到這裡大概還需要四五分鐘左右。
感受到大天狗的存在時，白起滿心滿眼想的就是不要讓大天狗從他能感知的區域內逃離，壓根就沒想過語言不通無法交流的問題。
他這會兒有些後悔沒有拽著晴明一道過來了。
林若玄掃視了一番周圍，只看到舉起手機悄悄拍下樓頂大天狗的好奇群眾，絲毫未見晴明的身影。
她有些不放心，扭頭向白起確認道：“你剛才開車的速度那麼快，被你甩在後面的晴明先生真的不會迷路嗎？”
“放心吧，不會的。”白起信誓旦旦道。
他能感覺到晴明正在以直線距離衝刺而來。
身為平安京最強陰陽師，晴明的感知能力與直覺遠超于常人。雖然這個時代的空氣污染和無處不在的噪音多少對他的感知能力造成了干擾，讓他沒辦法找到自家大天狗，但卻也不至於使他追不上近在眼前的白起。
與白起的距離拉近了些後，晴明能隱約感覺到大天狗的存在。他加快了腳步。
“你慢一點啊，我快跟不上了……”
少年喘著粗氣，腳步虛浮。快速奔跑讓他的咽喉有些刺痛，他有種下一秒就會斷氣的感覺。
他未曾料想過精神病人的跑步速度居然會這麼快。
晴明的腳程確實很快，但他與白起的距離也真的略有些遠。就算是他用盡全力，還是要花上些時間才能見到大天狗。
在晴明趕到之前，拖住大天狗成了白起和林若玄的職責。
不過有語言障礙這座大山擋在眼前，人類智慧的結晶——嘴炮大法，顯然無法發揮其效用。
“打手勢？”
林若玄提出了一個聽上去很不靠譜的建議。
白起想也不想地搖頭。
“萬一把表達善意的手勢曲解成相反的意思，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白起說的倒也在理，林若玄只好轉而去思考其他可行的方案。
大天狗能清楚的感覺到兩人未曾轉移過的目光。他們的目光目的性太強，讓大天狗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成了被重金緝捕的為非作歹之妖一般。
想到這兒，大天狗甚是不快。他學著晴明的樣子，將手中執著的扇子往手心一拍，不過他這把扇子並非摺扇，因而只發出了略沉悶的敲擊聲，不如晴明的那般清脆。
不過大天狗不在意這些細節。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兩人，正色道：“你們是何人？總是盯著我，實在是有些失禮。”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上去平和而不失威嚴。
但白起和林若玄一個字都沒聽懂。
初一聽到大天狗出聲，兩人還怔了一瞬，而後就成了迷茫。
“要不然用語音翻譯？”
白起說著，打開了手機，卻發現手機裡根本沒有語言類軟體。
“不知道他會不會英語……”林若玄喃喃道。
“我可不覺得他會。”
“萬一呢？”
“你可以試試。”
“這不太好吧……”
繞來繞去，還是無法擺脫語言問題的糾纏。
大天狗有些惱了。他可沒有想到白起和林若玄居然會竊竊私語得這麼開心。
難道是他不卑不亢的態度引得他們發笑了？還是自己的言辭之間多有失禮？
他完全沒有想到語言問題，只當白起和林若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想到這裡，他就更惱了。
大天狗本來就很不適應戀語市這個奇怪的地方，晴明又不在身邊，這會兒又因為四周探詢的好奇視線感到了好一陣不自在，他的惱怒飆升到了峰值。
他攥緊了手中的扇子，理智開始被逐漸蠶食。
“感受一下暴風的力量吧，人類！”
他揮動雙翼，周圍的風場略微扭曲，飄落的羽毛四散在空中，環繞在他的身旁疾速飛旋。
扭曲的風場開始擴大，威力也逐漸增強。
風吹得林若玄雙眼乾澀，她抬起手臂試圖擋住狂風的侵襲，但卻沒有太大的用處。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陣狂風吹走了，她用餘光瞥了周圍一眼，發現狂風已經趕走了不少好事的圍觀者，卻沒有見到晴明。
她努力站定身子，心想著自己至少要堅持腳踏實地直到晴明出現才行。
但毫不留情地增強的風力讓林若玄開始質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堅持下去。
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被擊倒之際，白起忽得拉住了她的手臂。
“抓緊我！”
樹葉的婆娑聲和呼嘯的狂風將白起的聲音沖得支離破碎，但林若玄仍是聽見了。她毫不猶豫地抱住了白起的手臂。
白起深呼吸了一口氣，利用自己的evol調動狂風的方向，試圖以此來抵消風力。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做過，如果不是晴明的速度忽然變慢，好像要過上一會兒才能抵達，他其實不想如此冒進地進行有可能無法成功的嘗試。
雖然只是第一次的嘗試，但白起的evol確實起了顯著的作用，林若玄能明顯地感受到風力在減弱。
一點一點，大天狗製造出的風卷被白起徹底消除。
大天狗萬萬沒有料想到他素來引以為傲的控風能力會被如此輕易地抵消。要知道，平安京曾有數以千計的妖魔鬼怪在他的暴風之下被撕裂成碎片。
他徹底惱了，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徹底擊倒白起。
他將雙翼完全展開。
“暴風陣……”
“大天狗，莫要胡鬧！”
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大天狗渾身一僵，他瞬間收起了翅膀。
晴明拖著沉重的腳步朝大天狗慢慢走去，面色煞白，氣若遊絲。大天狗心頭猛顫，趕緊跳下樓頂，飛到晴明面前。
“晴明大人，你這是怎麼了……”大天狗用力搖著晴明的身子，高聲哭號道，“晴明啊！”
晴明被大天狗這哭喪般的一聲嚎氣得來了勁，拿起手中的摺扇狠狠錘了一記大天狗的腦袋，痛得大天狗甚至開始懷疑起晴明這幅奄奄一息的模樣是裝出來的。
大天狗縮回手，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他面前。
晴明用手錘著胸口，猛喘了好幾口氣，臉上終於多了些許血色。平日裡都是騎龍出行的晴明大人，體能並不算好，因而在長跑(其實也不能劃入正經的長跑範疇)中敗下陣來，差點就成了一個廢陰陽師。
叫晴明氣色轉好許多，大天狗試探性地喚了他幾聲。
“你剛才險些鬧出大麻煩來！”晴明數落道，“做任何事都斷不能傷及平民，怎麼能忘了呢？快向他們道歉。”
向林若玄道歉，大天狗勉強還能接受。但白起？他發自內心不願意。
不過縱然他再不願意，還是被晴明強行拉到了白起面前。在晴明的眼神施威之下，大天狗只好勉為其難地向他們道了聲歉。
然其聲之微，幾乎難以耳聞。
林若玄正在專心與被暴風再度吹得纏在了一起的頭髮搏鬥，白起順手幫她一起理順頭髮，聽到大天狗的聲音皆是一愣，然後疑惑地看著少年，期待他來擔任一下翻譯的工作。
然而少年正沉浸在見到了一個長翅膀人類的震驚之中，完全沒有察覺到白起和林若玄的視線。
見他們的反應，大天狗懊惱道：“看吧，晴明大人，他們根本就不尊重我，不把我的道歉放在心上！”
晴明無奈，解釋道：“那可能是因為他們聽不懂……”
大天狗突然有些尷尬。他好像理解為什麼他們一直都沒有同自己說話了。
他們各懷自己的心思，忽得身後傳來了響遏行雲的水聲，像是什麼重物墜入了水面。
他們下意識地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一條巨蛇從江心騰起。
作者有話要說：
白起:誰還不會控風咋的？
狗子:我恨！
今天金幣抽卡出了兩張飛飛的
ssr
碎片(笑)
日更不可能出現了_(:3 」∠ )_
第10章 黑白10.0
自江心躍起的巨蛇生了一雙碧色的眸子，許是因為日光太過強烈的緣故，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線，看著直叫人膽寒。
巨蛇出現在林若玄視線範圍之內地那一刻，她的大腦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矗立眼前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白起要比林若玄反應得快些，但仍舊有點懵。待他完全理清了現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卻發現時間不知何時已經靜止了。
做出這番手腳的人毫無疑問是李澤言，白起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出來。
李澤言的evol確實發揮了作用，因為身旁人都停下了動作。可不知是出了什麼問題，李澤言未能將江心的巨蛇禁錮在暫停的時間之中。
巨蛇如同癲狂一般不住地扭動著身軀，發出尖銳的嘶鳴聲，一部分江水隨著它的扭動濺到了岸上。
其實李澤言的行動可以說是非常及時了。白起猜想他應該是瞥見了巨蛇忽現，這才使用evol停滯時間，以讓evolver們有足夠的時間制服這只巨獸。
白起私以為李澤言的舉措是當下最合適的選擇了。如此一隻龐然大物毫無徵兆地忽然出現，且不去計算它會造成的人員傷亡以及各種經濟損失，此等怪物的出現，毫無疑問會引起市民的恐慌，加上有些好事之徒以訛傳訛，絕對會導致整個戀語市都籠罩在一種恐怖氣氛之中。
在第一時間停滯時間，是損失最小的解決方法。
雖然巨蛇暫時只是在瘋狂扭動，還未造成什麼傷害，但為了安全考慮，白起認為有立刻殺死它的必要。不過要解決這傢伙，絕非是一樁易事。除此之外，譬如處理屍體以及控制輿論這類後續的收尾工作也很是棘手。
所幸最麻煩的收尾工作大概有專門的政/府部門負責，不需要他多操心。
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有些煩心。他掃視了周圍一圈，試圖找到和他一樣的evolver並肩殺死眼前這條巨蛇。
他的視線無意中瞥到了林若玄。
她是李澤言製造的靜止圖景中的一員。
大略地看了一遍四周，白起並未找到和他一樣的evolver，不過卻驚愕地發現安倍晴明和大天狗沒有被李澤言的evol約束住，依舊和他一樣行動自由。
不過兩人顯然被眼前的兩重變故——其一為巨蛇，其二為停滯的時間——給嚇到了，一直在小聲地竊竊私語著什麼。
“這是八岐大蛇吧，晴明大人？”大天狗向晴明確認道。
晴明點了點頭。眼前這條巨蛇與他們前一日夜間退治的八岐大蛇一模一樣，無疑就是八岐大蛇的分支之一了。
但八岐大蛇生有九頭八尾，共用一身，一般情況下絕無可能以單一一條蛇的模樣出現。而這條八岐大蛇軀幹旁有一個很明顯的瘡疤，現在仍是鮮血漓漓。
晴明推測，或許是有什麼外力在作祟，將八岐大蛇的這條分支活生生地從本體中剜了下來。
總而言之，無論這東西是否為八岐大蛇，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晴明只知道，他需要擊倒眼前的這個怪物。
他從懷中抽出一張符紙，低聲念著咒語，將符紙扔向大蛇。不偏不倚，正好貼在了大蛇的眉心之上。大蛇的靈力被這道符咒抽幹了泰半，動作瞬間慢下來了。
他將精力距離在扇骨之上，執扇在虛空之中繪出五芒星。
“卻鬼延年……大天狗，上吧！”
大天狗展開雙翼，卷起風暴。
這一次的風卷無論是從數量還是威力都遠超于先前向白起和林若玄施展的那個風卷。
數個風卷咆哮著撲向大蛇，隨風盤旋的青色羽毛此刻化作了鋒利的刀刃，很輕易地劃破了大蛇的表皮，深入骨肉之中。
大蛇瘋狂地咆哮著，血液自傷口噴濺而出，將江面染成了暗紅色。
掙扎了沒幾下，大蛇就徹底斷了氣，沉入江底，再也見不到任何蹤跡。
白起所憂慮的八岐大蛇退治問題，以一種意想不到的輕鬆方式結尾了。
大天狗抖了抖翅膀，順手捋順了幾片略有些錯位的羽毛，對自己的表現甚是滿意。
他顯然是忽略了晴明特地給他裝備的禦魂也在這場退治行動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好像也沒什麼事情了。晴明大人，我們走吧。雖然我們似乎也無處可去，但至少還是要找到京都的方法。這兒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說得沒錯，在京都肆虐的八岐大蛇尚待我們去退治呢。那就走罷！”
晴明收起摺扇，與大天狗轉身準備離開，卻被白起叫住了。
白起有很多地方都困惑不已，他想要詢問晴明知道些什麼內情，卻在開口的那一刻意識到了語言的問題。
因著語言不通的緣故，他和林若玄可是吃過了大虧，是以他也開始重視起這個問題了。
擔任翻譯重任的少年似乎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行動。針對八岐大蛇的善後工作已經開始了，白起覺得李澤言可能會等到善後工作徹底完成以後才會收回時間控制的效果。等到那時候再叫少年翻譯，晴明和大天狗可能會不耐煩的直接離開。
更何況，關於他想要詢問的事情，白起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因而白起只能選擇自己與他們交流。
略思慮了一會兒，白起選擇用翻譯軟體把自己想問的問題轉換成了日語給晴明和大天狗看。
雖然機器翻譯避免不了會產生語序顛倒錯亂以及語意不達的情況，但大致不影響理解。
看過白起的問題，晴明沉吟了一會兒，執筆寫下了自己的答案，把紙遞給白起。
考慮到語言問題，晴明還特地用了漢字書寫，白起能看懂不少。
關於來歷問題，晴明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眼前一黑，身子一輕，睜開眼，他就已經在戀語市了。
至於是不是擁有異能，晴明表示他應該沒有，也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還能行動。對於周圍人全部都像是雕塑一般未曾動過分毫，晴明覺得奇怪不已，甚至都認為有些驚悚了。
以及為何能如此迅速地擊退大蛇，晴明的回答是，他已經熟悉擊退八岐大蛇的訣竅了。畢竟在平安京的時候，他與一眾式神擊退過數次八岐大蛇。而這條八岐大蛇為什麼會出現在此處，晴明著實不知。
看了晴明的回答，白起陷入沉思。
八岐大蛇、大天狗與晴明，他們都是來自同一處的不知名外來者，且都無法被evol控制。難道是因為他們外來者的身份，對evol有抵抗效果？晴明和大天狗，又是如何出現在此處的呢？
白起莫名地想到了平行世界。不過這個概念聽上去有些過於科幻，而且連通平行世界的想法聽上去有些不切實際。
晴明出現的時間點也讓白起有些警覺。空間折疊的evolver，報復性質的犯罪，突然出現的外來者，其中似乎有什麼聯繫，但他卻毫無頭緒。
正在他思索之時，大蛇的屍體被從江底打撈了起來，畢竟留下大蛇的骸骨陳屍于江底絕對當屬最愚蠢的善後方式。
撈出的屍體被放進了停靠在近旁的貨船內，靜待下一步處置。
八岐大蛇事件就此算是告了一段落，暫停的時針再度恢復運轉。
“喂！白起！”林若玄搖著白起的手臂，聲音因為驚恐而顯得有些尖銳，“這是什麼……誒？”
明明腦中尚且殘留著巨蛇的剪影，眼前確實空無一物。林若玄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平靜的江面。
林若玄走到岸邊，探身往江心處仔細觀察了一番，卻未見到什麼。
她有些失神，倒退著走回原處，呢喃道：“我剛才分明看到了一條足有三層樓高的蛇，怎麼……”
“你說什麼？”白起故意裝傻充愣，“什麼蛇？我可什麼都沒有看到。”
“真的嗎？”林若玄質疑道。
白起信誓旦旦地點頭，表示他確實沒有見到有什麼異常情況出現。
“是這樣嗎……”
“你是不是最近壓力有些大，所以有些恍惚，把別的什麼東西看作一條蛇了？”白起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切道，“平日裡多休息一下吧。”
林若玄扯了扯嘴角，點頭道：“或許真是因為我最近沒睡夠吧，多謝你的關心啦。”
說出這話時，她的視線一直緊盯著白起，未曾轉移分毫。
混雜的血色的江水，腳下水泥地上未幹透的水漬，縈繞在鼻端的血腥氣。林若玄從來都不是神經大條的人，這些詭異的細節她不可能錯過。
她知道，白起有事情在瞞著她。但這一次，她並未直接點破。
作者有話要說：
只有一隻腦袋的八岐大蛇當然叫做一岐大蛇啦沒毛病~
我覺得戀與被我玩得快從乙女向遊戲變成白起個人向遊戲了，除了白起以外其他三個野男人的卡不都不想升級emmm
第11章 黑白11.0
縱然察覺到了這些異常之處，但林若玄卻並未說什麼。她深知自己就算是開口向白起詢問，他也絕對會找到各種理由搪塞過去。與其去聽白起情急之下胡編亂造出來的胡話，她還不如去自己探明真實情況呢。
不知怎麼的，她今天總覺得有些疲憊。她伸了個懶腰，順便將不知打結了多少次的發梢再度捋順，轉頭對白起道：“好像也沒什麼事情了，我們該回警局了。”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白起指了指一旁的晴明和大天狗，“這兩人的安置問題由我來負責，畢竟他們是異鄉人嘛。抱歉，你先回去吧。”
林若玄此刻滿心滿眼想著的都是那條憑空消失的大蛇，若不是白起提起晴明和大天狗的名字，她差點就要忘記他們倆的存在了。
“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安倍晴明和大天狗的事情姑且也算在我們的職責範圍之內，是該費點心思的。”林若玄輕笑道，“那他們兩人就麻煩你了。我走咯，下午見！”
她笑著向白起揮手道別。
轉過身，她收起笑意，加快了腳步。待走到白起的視線範圍之外的地方，她掏出手機，開始翻看五分鐘內各大社交軟體上與戀語市相關的新動態。
新動態中，有三成和大天狗相關，居然清一色的都是——
“樓頂上有個好帥的coser！求小哥哥的微博！”
“哇，這個coser戴著的翅膀看上去質感好棒！是哪家店買的？”
“天哪，他的顏太戳我了！尤其是這雙禁欲的死魚眼，我太喜歡了！”
隨文字的配圖是從各個角度拍下的大天狗。
林若玄一時無語，敢情她們是不知道大天狗招來了一陣很惡劣的狂風吧？
大略地翻看了一遍，她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資訊。她不死心地反復刷新了數遍，終於看到了相關內容。
“上課發呆的時候拍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話說這條蛇看上去好真實，應該不是拍戲時候的道具吧？”
這是一秒鐘前發佈的微博，配圖是一條黑紫色巨蛇。大約是被如此一個龐然大物震懾到了的緣故，這張照片略微有些模糊，但沒有太大影響。
這條蛇同林若玄印象中出現的完全一致。
林若玄心下猛地一顫，立刻保存下了這張照片。這應該算是決定性證據了，她想。
巨蛇是真實存在的，而非是三人成虎的假像。除非白起是真的沒有看到那條蛇，那麼他無疑就是在騙她。
欺騙會在什麼情況下發生？
不信任？還是……無可奈何？
林若玄希望白起欺騙她的原因是出於後者。
畢竟出現了這種巨獸，應該已經觸及到國家機密的範圍了吧？
為了得到更多的資訊以佐證自己的猜測，林若玄繼續刷新，試圖搜集到更多的相關內容，卻驚愕地發現原本發佈了大蛇圖片的那條微博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開玩笑的吧？”
她反復翻看了數遍，甚至都點進了原博主的微博主頁，根本沒有看到那條微博。如果林若玄沒有提前保存了那張照片，她甚至有可能會相信那條微博沒有存在過，她只是看錯了而已。
她愈發確定這條巨蛇涉及到了某些她不能觸及的內容。白起或許知道這個，他並非是有意向她說謊。
不知怎麼的，林若玄忽然覺得輕鬆了很多。
不必再為信任問題煩惱，林若玄悠閒地看起了各大網站給她推送的頭條新聞。
——戀語超人孔克南制服炸/彈狂，再度守衛了戀語市！
第一條推送新聞的標題如是寫。配圖是被揚起的紅色披風的一角。
“唔……又是戀語超人？”林若玄下意識地呢喃了這麼一句。
最近兩個月林若玄總是能看到與戀語超人的相關新聞，幾乎可以被稱為頭條專業戶了。
有人說某W姓男歌手應該會很記恨戀語超人上頭條的能力，林若玄深以為然。
她點開新聞，粗略地看了兩眼，對整體事件瞭解了個大概。
其實她早前就聽西區警局的同事提起過，有個很棘手的炸/彈狂魔到處埋伏小型□□，搞得警方頭痛不已。沒想到孔克南一出手，居然很快地就制服了炸/彈狂魔。
孔克南每每出手，總是多少會給民眾一種警方辦事效率奇低的錯覺。但林若玄覺得有這麼一個可以給予他人強烈安全感的楷模人物存在，不是件什麼壞事。
大洋彼岸有蜘蛛俠和各種超級英雄守衛著美利堅，而戀語市有戀語超人孔克南保護著這方土地。
孔克南是自去年開始在戀語市活躍的。他曾徒手停下過脫軌沖向月臺的列車，成功救下了數百人；他也曾抓住臭名遠揚的珠寶大盜。
因為他總是穿著一身帶紅色披風的緊身服，和超人有些類似，因而人們稱他為戀語超人。
林若玄想把這條新聞再仔細地看一遍，手機卻忽得被抽走了。
“哪個缺德的小子……啊！老大！”
她嚷嚷著抬起頭，正對上餘剛審視的目光。
她立刻噤聲，乖乖站好。
“沒出息的傢伙。”余剛白了她一眼，“你是三歲小孩嗎，走路不要看手機的道理你不懂？”
林若玄訕笑了幾聲，沒有回答。她可是吃盡了嘴快的苦頭，她發誓這次絕對不會在逞一時嘴快了。
她這幅少有的乖巧模樣倒是讓餘剛有點不習慣。餘剛只是想要逗弄她一下罷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把走路玩手機這事上綱上線。見她不說話，也就熄了這心思，把手機還給了她。
“白起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林若玄搖頭：“他去處理別的事情了，可能要下午才能回來吧。”
“好的，我知道了。你繼續跟進老郭的事情吧。”
說罷，餘剛便離開了。
老大居然沒有詢問白起在幹什麼，怪哉。林若玄心想。
餘剛平日裡還是很喜歡追問事情原委的，沒想到遇到白起的事就消退了好奇心，林若玄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往深處想。
另一邊的白起，正在努力地與安倍晴明交流。
其實他大可以拜託那位會日語的少年幫忙翻譯，但他實在是不想多麻煩別人了，索性選擇自己攬下一切。
他的任務是把晴明和大天狗送回平安京。
依照晴明先前說的，白起已經基本可以肯定兩人來自于平行世界。然而他們的由來還尚不明了，談何回去呢？
白起思慮良久，決定先去晴明和大天狗率先出現的地方探訪一番。
晴明的印象中，離開平安京後，再度睜眼，他發現身處於戀語市的一個社區花壇裡。至於大天狗，他則是落在了某個工廠的房頂上，險些沒把房頂砸穿。
而這兩處之間隔了一段不算小的距離。白起特意在花壇處搜尋了一番，還借用evol飛到工廠的屋頂上看了幾眼，並未見到有什麼詭異之處。
他想自己的方向大概出現了錯誤，可是除卻從來處入手以外，白起實在無法想到還有什麼其他將晴明和大天狗送回去的方式。
“白公子不必太過費神，您應該也有要務纏身吧？”
看到晴明在紙上這下的這句話，白起踟躇了一下，猶豫著點了點頭。
晴明收起摺扇，又寫上一句：“有勞白公子費心了。歸去之事，還是由在下自己來思考吧，您不必再多為此事分神了。況且，在下並不急著回去。”
“不急著回去？那八岐大蛇怎麼辦？”大天狗問道。
“有其他陰陽師們聯手，定能夠擊敗它。”晴明不急不慢道，“而且，京都的那條八岐大蛇，或許已經成了‘七岐大蛇’也說不定。”
想到被大天狗擊殺的那條獨立的大蛇，晴明輕笑出聲。
雖然晴明這麼說了，白起仍是有些不放心。晴明和大天狗對於這裡知之甚少，保不齊會遇上什麼事情，甚至有可能會製造出一些麻煩。
經過一番商榷之後，最終的結果是，晴明和大天狗暫住于白起家中，尋找重回平安京的方法。
這是當前最兩全其美的方法了。
達成一致，白起先將兩人送回了自己家中，而後快速趕(飛)回了警局。
一邊推開辦公室的門，白起一邊問道：“鑒證報告出來了嗎？”
專注于公務的安雅頭也不抬地回道：“若玄馬上就拿回來了。”
白起不想乾等著，索性直接去找林若玄了。
未走幾步，他剛好在走廊上遇上了翻閱著報告的林若玄。不過她似乎太專注於報告裡的內容了，根本沒有在意眼前的人，如果不是白起叫住了她，她說不定會直接和白起迎面撞上。
“什麼東西這麼吸引你呢，笨蛋？”白起調笑道。
林若玄小聲抗議：“不要這麼稱呼我！”
白起聳肩，對她的抱怨不置可否。
“鑒證人員說……”林若玄指著報告上的一行字，“……犯罪現場有兩個不同的腳印。”
作者有話要說：
戀語市是以上海為藍本設定的，所以上海超人孔克南過來其實沒有什麼違和感_(:3 」∠ )_
腦補了一下說上海話的飛飛突然感覺好可愛呀~
第12章 黑白11.5
-番外PART-
1.
“你同你先生白起是怎麼認識的？”
每每聽到這個問題，林若玄總是會露出淺淺笑意，故作神秘道:“這是個秘密。”
其實，真實情況是——
2.
平日裡素少有人途徑的暗巷內不知怎麼的，站著二十來個附近高中的學生。他們心照不宣地站成了兩個小團體，中間隔了條兩米寬的楚河漢界。
像是約好了一般，無人出聲，寂靜得可怕。詭異的殺氣彌漫在空中。
穿堂風吹過，白起覺得有些冷。他迫切地想要拉上校服外套的拉鍊，但誰先動誰慫，年且高二的白起深諳此道。
為了保持自己外表上的兇狠感，這些寒冷還是受著吧。白起心想。
話說，就這麼僵持著，未免也太沒意思了吧……
“嘿，傑哥。我們要這麼對峙多久？”白起小聲問身旁人道。
“我在等‘王牌’過來。”
傑哥神秘兮兮地說了這麼一句。
“王牌？”
王牌聽上去是個很帥氣的稱呼，這一點白起不否認，心下不由得對這位王牌同學產生了些許好奇。
姍姍來遲之徒，必然是大佬級別的。
正這麼想著，他忽得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王牌終於來了。”傑哥長舒了一口氣。
白起望向巷口。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林若玄。
彼時正值初春，冬日的寒意還未徹底消失，天氣稍許有些冷。而林若玄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色襯衫，肩上披著校服外套，手裡提著一個墨綠色的盒子。她低垂著頭，微長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眼睛，白起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一陣風吹過，揚起校服下擺，她抬手把將要從肩頭滑落的校服拉回到遠處，不著痕跡揉了揉凍得發紅的鼻子。
“呼，這麼多人啊。叫我過來的時候可沒有說過會是這種情況，看來我有的好忙了……”她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道。
她若無其事地穿過對峙的人群，走到楚河漢界的中心，放下了箱子。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突然沖進來？”
為首的一少年兇神惡煞地朝她吼道。
無緣無故被吼了這麼一句，林若玄倒也不怒。
“我是醫療兵啦。”她笑臉盈盈道，“如果我站在這兒礙到你們打架的話，那我換個地方怎麼樣？”
不等他回答，林若玄重新提起了箱子，在近旁的牆根出坐下。她一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兩隊人馬的對峙。
“醫療兵？”
林若玄點頭:“沒錯。”
“這是什麼東西……”
“正如字面意思，負責替你們包紮傷口。如果我方全都被打趴下了，那我就是作為候補來對付你們——不過你們最好祈禱這種情況不會出現吧。”林若玄坐直了身，眼神在兩派人之間遊走，“好了，快開始吧，這麼僵持下去我都覺得無聊了。我特地蹺課出來可不是為了來這兒享受寂靜氛圍的。”
狂妄的小子。白起心想。
是的，白·尚未成為校霸·眼拙到沒朋友·起同學把一頭短髮的林若玄錯認成了一個男生。
少年一怔。他到底還是個毛頭小子，一聽林若玄這話，立馬就慫了。他冷哼一聲，故作不屑地留下了一句“我們改日再算清今日的這筆賬”後，就夾著尾巴帶著手下十來個小弟灰溜溜地轉身離開了。
大概林若玄略有些冷漠的表情讓少年覺得她說的十有八九是實話，不存在言過其實的可能性。
“誒，居然就這麼走了？”林若玄探身朝巷口張望，連少年的背影都見不到了。她癟了癟嘴，轉頭向傑哥抱怨了一句:“下次這種無聊的事情別來找我了。”
“好的好的。”傑哥連連點頭。
白起大驚，他沒想到傑哥忽然還有對別人如此恭敬的時候。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這是傑哥對異性的尊重方式。
林若玄站起身，哆哆嗦嗦地套了一件薄毛衣，穿上外套。
“為了給自己漲氣勢我還特地用這種帥氣的形象登場呢，冷死我了。”她齜牙咧嘴道。
傑哥不好意思地賠笑:“對不住對不住……”
“你知道就好。那陪我去打球吧！”
她眼裡閃爍起光芒。
傑哥撓撓後腦勺，訕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用女朋友約好了……要不讓他陪你去打球吧，他打得特別好！”
白起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傑哥推到了林若玄面前。
“唔……行吧。你叫什麼名字？”
白起拉上校服拉鍊，不情不願地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我是2班的林若玄。”
她彎腰提起箱子，轉身向巷口走去。
“走吧，打球去。”
3.
“初見時認錯我的性別這種丟我們兩個人的臉的事情你以後不准說出去，知道了嗎？”
“好的，白夫人。”白起乖乖應道。
忽得想起了什麼，白起問道:“那時你箱子裡裝著的是什麼，一路上都沒見你打開過？”
“繃帶、消炎藥、藥片，以及……”林若玄雙頰微紅，支支吾吾道，“……零食……”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是我放在微博上的番外，本來想正文完結了以後再搬過來的，想了想還是直接放過來吧(因為晚上要刷fgo沒時間碼字x)。有幾處稍微修改了一下。
第13章 黑白12.0
“兩個腳印？”
白起難以置信，從林若玄手裡接過鑒證報告，粗粗看了一遍。果不其然，鑒證人員在犯罪現場發現了兩個不同的腳印。
其一來自於A4紙上，另一個，來自于老郭的上衣。因為老郭被害時穿了件純黑棉制上衣的緣故，所以印在上面的紅色血鞋印沒有一眼就被發現。
“一雙是跑鞋鞋印，另一雙是……”白起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雪地靴？”
他句尾的上翹音將心中的疑慮完美詮釋了出來。
“穿雪地靴……所以是個女的？”他挑眉道。
“你不要因為自己冬天不穿雪地靴就忘記了男性也能穿雪地靴好嘛。你這種思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算是一種性別歧視！”
林若玄說著，輕拍了一下他的額頭，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對白起先前那聲“笨蛋”的報復。
“好了好了，別鬧了。”
白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視線卻未離開報告。
他又細緻地看了一遍報告，逐字逐句，沒有錯過任何內容。
“單憑殘留在衣物上的這三分之一個雪地靴鞋印，沒有辦法判斷性別……”白起喃喃道。
林若玄點頭：“因為雪地靴的鞋底比起其他種類的鞋子來說要略大一些，而且留下的這個鞋印面積太小了，鑒證人員似乎想盡了各種方法都測不出鞋碼，只能粗略地估計鞋碼在38碼以上。”
38碼的鞋碼，至少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個子矮小的女性。
雖然不是什麼十分有用的資訊，但至少也能幫助警方排除些困難，白起這麼安慰自己。
他感覺籠罩在二十八人的怪物之上的迷霧愈發厚重了。
“呐，白起。”
林若玄忽然出聲喚他。
“怎麼？”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突破點，但是他穿的這雙雪地靴好像來自一個很貴的品牌。”
“哦？是嗎？”
白起對於這方面幾乎沒有什麼瞭解。
林若玄深知白起的直男特性。她把報告翻到了印有鞋印投影照片的那頁，指著不完整的標誌一角，向白起科普了起來。
“這個牌子的雪地靴以保暖性極佳聞名，我記得去年他們的廣告語是‘在戀語的寒冬給予你春日的溫暖’。雖說廣告語這東西多少有誇張的成分，但既然品牌方敢如此大言不慚地吹噓自己的產品，就說明這牌子的雪地靴確實十分保暖。”
白起了然般地點了點頭，然心中的疑慮卻仍未徹底解開。
“初秋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雪地靴，這本身就是個問題吧？現在根本就不冷。”
白起體質比一般人要好上許多，穿著單薄的牛仔外套也不覺得冷，因而深感穿了雪地靴的犯人匪夷所思。
“確實如此。”林若玄點頭。
提及在不合時宜的季節穿雪地靴，林若玄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生活大爆炸》中女主角Penny第一次出場時候的打扮——背心短褲加雪地靴。Penny的這番造型當時看得林若玄一瞬間有些迷糊。
“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造型才穿了雪地靴——假設兇手是個關心時尚的人，那麼在這種天氣他再怎麼說也應當穿雙單薄些的雪地靴，否則絕對會被熱死。難道是昨晚很冷？”
對此，昨晚監視了煙酒店一晚的白起先生表示，夜裡的溫度確實比白天低上了幾度沒錯，但卻也沒有到冰天雪地的程度。
種種跡象表明，新出現的這位犯罪嫌疑人極度怕冷。穿著此等厚重的雪地靴，或許是為了少穿些上衣，以免過於臃腫的冬日形象吸引過路人的目光。
雪地靴似乎是個關鍵點，但實際上……
“一般情況下，我走在路上的時候不會關心迎面走來的人穿著什麼款式的鞋子。”林若玄坦白道。
白起也頗為苟同：“我也是。”
線索斷了。
林若玄訕笑了兩聲，自我安慰道：“不過總歸有人閑得發慌會關注別人的鞋子吧。”
“在這種昏暗的深夜裡？你確定真的會有人這麼閑的眼神不錯的人嗎？”
白起很實誠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卻無意中戳破了林若玄美好的幻想泡沫。
林若玄白了他一眼，賭氣似地不再同他說話了。
兩人朝會議室走去。
老郭的謀殺案受到了上頭的密切關注。雖然老郭已經退休好一段時間，早已算不上是正經的警方人員了，但二十八人的怪物將黑手探向老郭，不啻於是對警方的一種挑釁。制裁二十八人的怪物成了警方的優先事項，其他劣性殺人事件都不得不為其讓道。
“我先前聽說安雅說，有其他區的員警過來一同協助重案組破案。”
“哦——？”白起拖長了聲，意味不明，“局裡這麼重視嗎？”
“這是自然了，畢竟這一次可是波及到了自己人，還這麼慘……總不能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白起倒希望警方插手得越少越好，畢竟種種跡象都表明二十八人的怪物中存在著evolver，處理起來絕非易事。
推門入內，會議室內的圓桌旁已坐了不少人，白起和林若玄挑了兩個空位悄然坐下。
看到林若玄來了，安雅想同她說著什麼，不過兩人之間隔了個余剛，安雅只好繞到他的背後，努力探身靠近林若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若玄，你還好嗎？”安雅關切道。
“唔……我沒事。”她笑著眨了眨右眼。
安雅松了口氣，但仍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老郭的事情，你也別太傷心了。”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頂著頭上餘剛兇惡的目光，林若玄把安雅推了回去。
林若玄和安雅的對話，白起聽在耳裡，卻不免有些迷糊。本想著這是她們兩人間的事情，但卻沒辦法按捺瘋長的好奇心。
他剛想出聲詢問，卻被林若玄搶了先。
“你是不是想要問我，安雅為什麼讓我不讓傷心？”
白起一怔，猶疑著點了點頭。
林若玄瞟了一眼身旁的餘剛，像是不想讓他聽到一般，湊近白起，小聲道：“老郭是我剛進警局的時候手把手帶著我處理各種案子，算是半個師傅了。雖然我們倆的處事方式完全不同，但他是個很友善的人，對我這種小輩也很負責——尤其是和我身旁的這位余先生比起來。”
說到這裡，她輕笑了一聲。但白起多少覺得這聲笑有些淒冷。
白起本想說些安慰的話，雖然他知道自己安慰人的水準有限，但他想不出其他回應林若玄這話的方式了。正想出聲，領導卻已率先開口。
白起悻悻閉上嘴。
領導抑揚頓挫的就討伐二十八人的怪物的重要性複述了好幾遍，舉手投足間頗有教導主任的風範。林若玄私以為，這位領導退休之後，可以考慮一下去學校教育學生。
既然領導本人都親自上陣了，就意味著拉開了加班的序幕。
這一次，林若玄倒是很少有地對加班不再抱怨了。
一連在警局奮戰數日，為了趕緊得出結果，林若玄的睡眠時間被急劇壓縮。聽聞高智商人群需要的睡眠比一般人要少上一些，但她本來就是個需要大量睡眠的蠢貨，在這麼一番連軸轉之下，多少有些虛脫，寫字的時候都差點睡著。
白起把她的困倦看在眼裡。為了她的身體健康，白起勸說她回家好好睡上一晚，明日再繼續，卻被林若玄斷然拒絕了。
“白起說的對。”餘剛幫腔道，“這兒有我們就夠了，你回去吧。畢竟是個小姑娘，體能哪裡比得過我們男人。”
“哪兒能拋下你們呢！”林若玄一拍桌子，高聲道，“老大你可是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同我體能差不多……”
“你這傢伙！”
餘剛抑制不住想要踹她一腳的衝動。白起見狀不好，趕緊推著林若玄離開了會議室。林若玄只好半推半就地回了家。
白起回到桌旁，繼續心無旁騖地伏案工作，直到手機鈴聲打破黑夜的寂靜。
他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曾經在煙酒店買過煙的那個毀壞了路燈電路的疑似evoler，再次出現在了那家煙酒店！
白起心下一喜，抓起外套就朝外沖去，甚至都忘記向同僚說一聲。
已是深夜，街道上並無太多人，白起可以肆意使用自己的evol。趕赴至煙酒店門口時，那人剛剛離開。根據線人所說的，那人沿著右手邊走了。
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忙追了上去。
那人感受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也撒開腿跑了起來。那人的速度不比白起慢，還刻意朝人多的地方跑，白起同他之間的距離逐漸變大。
無意間，他瞥見了正走出麵包房的林若玄。她離那人的距離比起白起要近些。
想也不想地，白起沖著林若玄喊到：“若玄！前面白色衛衣的男人！去追！”
“啊？好的！”
兩人追逐就此成了三人追逐。
林若玄下意識地想要脫下鞋朝他丟過去，卻突然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沒有穿高跟鞋。
她決定以後每次出門都要穿上高跟鞋。
那人七拐八拐地，居然消失在了白起和林若玄的視線範圍內。
“好像……追不到了……”林若玄穿著粗氣，“抱歉……”
白起擺擺手，表示並不介意。如果那人有心想躲，白起想自己還真的不一定能找到他。
“這麼晚了，你不在家裡睡覺怎麼出來了？”
“我睡過了，”林若玄搖了搖手裡的紙袋，“不過被餓醒了。你吃晚飯了嗎？”
白起一愣，點了點頭。若非林若玄這麼一提，他可能感覺不到饑餓感。
林若玄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從袋中拿出了一個三明治，塞進白起的懷裡。
“剛好我多買了一個，給你吧。不忘總是忘記吃飯。”
“謝謝……”
行至岔道，林若玄向白起道別，白起卻出聲叫住了她。
“我送你回去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多少有些危險。”
林若玄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是員警啊，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是……是呢……哈哈……”
白起尷尬地笑了兩聲。
“不過，多謝你這份心了，白老媽子。”
“你對我的稱呼真是層出不窮。”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需要大量睡眠的蠢貨，我這學期語文考試的時候困到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稍微清醒一點以後發現自己寫了一行語意不通錯字滿滿的話(笑)一首涼涼送給我記幾_(:3 」∠ )_
第14章 黑白13.0
從白醫生到白老媽子，白起總覺得自己在林若玄心裡的地位愈發降級。按著這勢頭下去，他怕不是要得到“白渣滓”的稱呼了。
稍許停頓了一會兒，綠燈竟不知不覺地轉為了紅燈。如果要回警局，其實只要繼續直走就行了，但白起還是選擇停下腳步，陪著林若玄一起等待紅燈再度轉綠。
兩人並肩站著，都沒有開口說話。
“案子有找到什麼突破口嗎？”林若玄出聲道。
白起搖頭：“你才離開幾個小時而已，不會這麼快有什麼新發現的。”
“那可不一定。”
林若玄拆開牛奶。
“話說起來，我完全不知道你和老郭有那麼一層關係呢，因為你……”
“看上去一點都不悲傷，對嗎？”
“啊，抱歉。”
白起自知失言。他有些緊張地把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裡，抬眼正好瞥見信號燈轉黃，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低頭準備快步溜走，卻被林若玄的一聲輕笑拽住了腳步。
“嘿嘿嘿老媽子，你覺得我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嗎？適度的好奇心可是好東西。”
“是啊。”白起有些尷尬道，“最近和你相處的時候總有些謹小慎微。”
林若玄聳了聳肩。
“難過這種情緒沒必要表現在臉上，我覺得表面的悲傷完全無用。比起為老郭的死亡而哭哭啼啼，還不如努力找到兇手呢。”
白起忽然想起，他從來沒有見林若玄哭過。究其原因，大概也是出於她說的這番話吧。
“所以今晚就拜託你了。”林若玄用力地拍著白起的肩膀，沉聲道，“要努力在我缺席的時候有所收穫。我走咯！”
她小跑著穿過斑馬線，趕在最後一秒成功跑到了人行道上，向白起用力地揮了揮手，這才轉身繼續便家的方向走去。
白起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才走回了警局，一路上還不忘苦思冥想了一番該尋個怎樣的理由搪塞同事。
不過最後同事們看到他手上的三明治，都只當他餓的不行沖出去買晚飯吃了，沒人問起他的去向，白起拙劣的藉口根本沒辦法派上用場。
回警局的路上，白起順便買了一大盒咖啡。他已經做好了與二十八人的怪物長線作戰的準備。
然而第二日，被強制要求回家休息的人就成了白起，以及自詡仍然是個體能優秀的年輕人的余剛。
他努力地試圖說明自己根本不累，但卻被林若玄強行推出了會議室。兩人之間的角色與前一日完全逆轉過來了。
“白先生，這兒今天不歡迎你。明天再來吧。”林若玄故作正經道。
白起不免覺得有些無奈，只好選擇先回去睡上一整個下午，晚上則是計畫著再去搜尋一下昨日沒能追到的evolver的蹤跡。
經歷了昨日這麼一番打草驚蛇，估計那人也警覺了不少，絕對不會再去那家煙酒店了。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白起多少覺得有些懊惱。
果然不能急躁。這麼想著，他打開房門。
踏入屋內，白起率先看到的是正在舒展著雙翼的大天狗。
不過大天狗站得離茶几太近了，翅膀展開的幅度又有些過大了，一不小心掃落了放在桌角的茶葉罐。所幸大天狗眼疾手快，趕忙俯身把茶葉罐撈了起來，避免了噪音的產生。
“喲，你居然回來了。”
大天狗這句話是白起為數不多聽得懂的話之一。
不過這話他聽著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好像大天狗才是這家裡的主人一樣。
晴明大概出去了，白起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蒙上被子和衣而睡了幾個小時，他居然在天黑之前自然醒了。他本以為自己會睡得熟到沒辦法醒來，現在倒是不用擔心了。
他走出房間，發現晴明已經回來了，正站在客廳唉聲歎氣，並未察覺到白起也在家裡。一旁蹲坐在地上的大天狗聽到腳步聲，下意識抬眼看了白起一眼。
一看到晴明這幅表情，白起就知道他還沒有找到回京都的辦法。
“我要出門……對了，你們聽不懂……”
白起把翻譯好的話寫到了紙上，放在桌上，出聲喚了晴明一聲。
晴明回頭。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晴明消失了蹤影。
白起愣住。他揉了揉眼睛，但客廳仍是空無一人。
活生生的兩個人——嚴格來說其中一個是妖怪——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大概都可以寫進都市怪談了。
若非茶几上仍殘留著從大天狗翅膀上掉落的黑色羽毛，白起幾乎都快覺得晴明和大天狗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只是存在於他的幻想之中了。
難道是……回到京都了？
想到晴明和大天狗原就是莫名其妙地來到戀語市，白起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這兩個外來者能回到京都，對於白起來說是件好事。但以這麼離奇的方式離開，就不免讓他覺得疑慮滿滿了。
他拿起桌上的羽毛和紙，丟進垃圾桶，推門出去。正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林若玄。
既然她打來了電話，想必是警局裡出了什麼事。白起沒有絲毫猶疑，立刻接通了他的電話。
林若玄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急。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了，但我覺得你有必要回警局一趟。”
她停頓了一下，白起聽到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忙追問道：“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孔克南突然來警局了。他還帶來了一個奇怪的人……總而言之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你還是趕緊過來吧。”
“沒問題。”
白起掛斷電話，直接從樓道間的窗戶跳了出去。
利用evol，不過幾分鐘他就到了警局，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林若玄。
“你怎麼來得這麼快？走，我們去審訊室。”
“啊……我剛好在附近嘛。”
他隨手捋了捋被風吹亂了的頭髮，急切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孔克南呢？”
“孔克南把那傢伙帶到警局以後就走了。”
“那傢伙呢？”
隔著一層單向玻璃，林若玄指了指裡面坐著的一個衣著略微有些邋遢地男人。
“呶，在這兒。孔克南離開之前說他盯著這人已經很久了，還說他極有可能就是殺死老郭的兇手。他還說……”
林若玄猶豫了一下。
“‘這傢伙濫用空間折疊，能趕在他進行空間折疊之前順利找到他，實在是不容易。’這是他的原話。”
白起心下一驚。
“這話還有誰聽到了？”
林若玄不明白他這問話的意思，只好乖乖回答道：“大家都聽到了。”
白起在心裡把孔克南痛駡了一百遍。
他想會這麼莽撞地透露出evol相關資訊的，應該只有未成年的孔克南一人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孔克南是不是故意留下這麼個爛攤子讓他收拾了。
不就是上次說了一句孔克南穿的紅色緊身衣不太好看嗎，有必要這麼報復自己嗎……
白起暗自決定，下次再見到孔克南，一定要把他拎起來打上一頓。
林若玄拉了拉白起的衣袖，好奇地問道：“空間折疊這種超自然能力真的存在嗎？”
“確實存在。”這一次白起倒是沒有裝傻。
事實上，他也沒辦法再裝傻了。孔克南給他挖了這麼大的一個坑，如果他不小心一點，可能跌進去就沒辦法再爬出來了。
“哇哦，這可有點酷呐。”
林若玄把臉貼近玻璃，以讓自己能看清楚些那個男人的面容。
不過單看外表，她並未發現他與旁人有什麼不同。林若玄悻悻地站直身，後退了一步。
“所以說，超自然真的存在？那以後是不是還會出現僵屍和吸血鬼？畢竟這兩者是超自然中經常涉及到的兩個元素。”
白起輕笑了一聲，說道：“後兩者要真出現，世界可能就亂套了。”
“可是那條巨蛇，不就是可以鑄就大亂的超自然生物嗎？”
白起不語，豎起中指用力彈向她的腦門。
“你怎麼還在想那個？我說了，那東西只是你的幻想。”
林若玄捂著額頭躲閃到了一旁，自言自語般呢喃了一句：“好好好，隨你怎麼說吧……”
總而言之，超自然是存在的，這一點林若玄已經可以肯定了。
長達五小時的審訊，那人始終沒有吐露半點內容，一直在和警方打太極。許是因為他曾經坐過牢的緣故，因而對於審訊頗為遊刃有餘。
好不容易抓到了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一員，卻好像沒有什麼用。
全程旁觀審訊的白起長歎了一口氣。接下來貌似由他來接替審訊。
不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卻先他一步走進了審訊室。
醫生嗎？
“不是。”深知內情的餘剛說道，“是上頭找來的科學家，貌似在心理方面頗有造詣。白起你居然不眼熟他嗎？我記得他上過《發現奇跡》，不過名字倒是記不得了。好像叫……許墨？”
第15章 黑白14.0
許墨走進審訊室，在那男人的對面坐下。他理平領口，取出別在上衣口袋的鋼筆，換上平素常見的人畜無害的笑容。
“那麼，我們開始吧。”
一連串的動作儼然早已熟悉了審訊流程一遍。
白起有點頭疼。
“為什麼要找他啊？”
“你怎麼看上去很不爽的樣子？他不就是先你一步盤問嫌疑人嗎，你至於這麼生氣嗎……”餘剛對他的反應頗為不解，“至於為什麼來了個科學家，我聽到的說法是上頭和他交情不錯，恰好咱們又沒有問出個一二來，所以才特地拉他過來的。”
“但他只是個科學家而已，又不是犯罪心理學專家。術業有專攻，找他過來真的好嗎？”
餘剛無奈地擺擺手：“沒辦法嘛，這是上頭的意思。”
雖然對許墨頗有戒備之心，但白起也知道單憑自己的綿薄之力沒法改變什麼。這種無力感讓他越想越生氣，頗有些惱怒地錘了一下玻璃，憤憤離去。
聽到響聲的許墨下意識地轉頭朝玻璃處看去，卻只能看到鏡中反射出的他自己。不過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出那個莽撞之徒是白起。
他輕笑了一聲，轉過頭重新將視線放回到嫌疑人身上。
“我們繼續……”
暗自生著悶氣的白起低頭走著，險些撞上林若玄。
林若玄壓低聲音，學著白起的語調，故作嚴厲地呵斥道：“你在想什麼呢，笨蛋？”
白起搖頭不語。
“你知不知道你的臉都氣得鼓起來了？像只河豚，哈哈。”林若玄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不會是嫉妒那個科學家比你帥吧？”
想到這個假設，林若玄笑得更厲害了。
“才不是！”白起急急地為自己辯解。
“也是，你可比他帥多了。”
白起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別說這種胡話了。”
“我沒有開玩笑。”林若玄正色道，“我可是很認真的。”
白起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敷衍般地聊聊點頭，一連說了好幾個“好”。
時近飯點，想到許墨的審訊還要再進行上一會兒，林若玄便向白起詢問是否願意一起去吃晚飯。
“我請客。”林若玄不忘補充上這麼一句。
“可以是可以……但你怎麼突然想到請我吃飯？”
要知道這是他調到重案組以來，林若玄第一次提出請他吃飯。如果想要請客的話，他調來的第一天才是最好時機才是，選擇今天這種意義不明的日子，白起實在是想不通她的用意。
“你這麼警覺幹什麼……”林若玄拍拍他的肩膀，拖長聲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嘛——”
“真的？抱歉，我完全忘記了，也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林若玄擺擺手，絲毫不在意，因為她這個壽星本人都差點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若非是母親給她發來了一條祝賀生日的短信，她大概會埋頭於二十八人的怪物，迷迷糊糊地過完二十四歲生日。
得知今天是林若玄的生日，白起倒是猶豫起是否真的應該和她一起出去吃飯了。
“本命年的生日，和我一起度過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你要不還是回家和爸媽一起過吧。”
“唉，提起這個我就傷心。”林若玄長歎了一口氣，“本命年生日，我爸媽居然出國旅遊去了，完全把他們的寶貝女兒忘記了。”
“你……是親生的吧？”
白起的殘忍補刀讓林若玄吐出一口淤血。
“可……可能吧。所以你來嗎？”
“還是算了吧。”
“你又不是什麼外人，陪我一起過生日何來草率之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不得不抱著家裡那只肥貓孤零零一個人吃飯了。”
林若玄可憐巴巴的語氣讓白起有些心軟，他不再執拗，同意了她的請求。
生日是一年僅有一次的特殊日子，林若玄不得不上心，就算身為資深月光少女的她最近日子過得略有些緊巴巴，還是選擇了一家網上風評極好的本幫菜館。價位確實有些小貴沒錯，但看著清一色的好評，林若玄心動了。
按照那些美食網站所說的，這家店幾乎每日都會排起長隊，不過白起和林若玄倒是很幸運地遇上了最後一個空桌，完美避開了在店外可憐兮兮地等著其他客人吃完的命運。
靜待菜品上桌期間，服務員送來了一張小紙片，說是本店正在進行抽獎活動，中獎率是百分之百。
“一等獎可是雙人溫泉遊喲。”
服務員小姐姐說著，眼神在白起和林若玄之間遊走，嘴角還懷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身為非洲本非的林若玄從不敢肖想什麼一等獎，因而自動忽略了服務員好事的目光。
“最差的獎品是什麼呢？”她問服務員。
“是本店的果盤一份。”
“那倒不賴。”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把紙片交到了白起手上，“來，把上面的塗層刮了。我不想經歷這種心驚肉跳的時刻。”
“好好好。”
白起接過紙片，先是掛掉了中間位置。
他看到了一橫，略長的一橫。
一等獎？他可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手氣。
他把塗層一點不落地全部刮完，發現紙上明晃晃地寫了“一等獎”三個字。
“怎麼樣怎麼樣？”
林若玄的聲音聽上去比他還緊張。
白起把紙片舉到她眼前。
“呶，一等獎。”
“真的？！”
從未經歷過如此好運林若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奪過白起手裡的紙片，反復看了不下十遍，還是覺得這不會是真的。
服務員小姐姐捂嘴笑了起來：“真是恭喜你們兩位了，正好可以去度過一個美好的假期。”
“可我沒時間啊……”林若玄嘟噥道。
“不要緊，有效期很長的，你們可以等到年假了再去。”
“不對！我們倆不是情侶呀！”
林若玄忽然想到了這個致命的大前提。
“啊？”服務員小姐姐一下子失望了。
但她很快就從失望中脫身了。
“那你們倆交往吧！”她不無興奮地說，“我覺得你們兩人特別合適，還這麼幸運地抽到了一等獎。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上天的旨意嗎？”
白起聽了險些沒被茶水嗆死。
林若玄腦內地神經狂跳，她覺得吃完飯後她有必要投訴一下這位好事的店員了。
“哈哈，我開玩笑的。”
服務員小姐姐笑臉盈盈，反倒是讓林若玄不好意思起來了。
“那麼，能折現嗎？比起享受我還是更想要現金。”
“不可以喲。”小姐姐笑著說。
林若玄瞬間覺得她的笑容不和善了，甚至還有些邪惡。
“那這張紙片我就拿走了，記得要來兌獎哦。祝你們用餐愉快！”
小姐姐說著，抽走了林若玄手裡的紙片走回前臺，腳步輕盈。林若玄呆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覺得大腦有些混亂。
什麼叫她和白起交往一下？
什麼叫他們倆特別合適？
林若玄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她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白起一眼，卻發現他正低頭專心喝茶，她沒法看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大概白起對這話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吧，她想。畢竟白起一直就是個粗神經的傢伙。
其實白起早已經心亂如麻了，不過只是掩飾得好罷了。
兩人都不說話，尷尬彌漫在空氣之中。直到飯局結束，氣氛才緩和了些許。
不過當服務員小姐姐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把獎品交到林若玄手上時，尷尬感又回來了。
所幸這一次沒有持續太久。
“突然想起來你剛才沒有點面。”
走著走著，白起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誒，原來你想吃面嗎？那你怎麼不說？”
“不是，我沒有那麼喜歡吃面。”白起解釋道，“生日要吃長壽麵，這難道不是每一年的必行之事嗎？你忘記了？”
“哦？好像是呢。”她忽然笑了起來，“你這麼傳統，是不是本命年還要穿上紅內褲？”
“我……我才不會！”
身穿紅內褲的白先生，紅著臉否認。
臨近警局，白起忽然停下了腳步，林若玄走了好幾步才發現他早已落在了自己身後，忙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
白起插在上衣口袋裡的雙手不安地交疊著，眼神略有些閃躲。
糾結良久，他還是選擇了開口。
“呐，若玄，和你說件事吧。”
“什麼？你一臉神神秘秘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林若玄，正色道：“聽好了，無論你遇到怎樣緊急的狀況，只要周遭有風，我就會趕來你身邊。”
“超自然？”林若玄挑眉。
白起聳了聳肩，並不正面回答，只說：“你記住這話就好了。”
既然白起不說，林若玄也就不再多問了，乖乖應了聲“好”。
聽到她肯定的答覆，白起略放心了些。直到最後，他仍是沒有告訴她，自己最近總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第16章 黑白15.0
白起和林若玄回到警局時，許墨剛好完成了審訊工作，正準備離開。見到迎面而來的白起，許墨向他微微頷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權當是打了個招呼。也不等白起有所回應，就邁步快速離開了，只給白起留下了一個瀟灑無比的背影。
“看來下一個輪到你了。”林若玄拍了拍白起的後背，“我走咯。”
“誒？”白起急急拉住她的衣服，“你不和我一起嗎？”
林若玄做了個鬼臉：“才！不！要！作為二十四歲的中年少女，我實在是經不起審訊的折騰。這種差事，還是由白警官您來做吧。”
她說著，還彎腰朝白起行了個大禮，一臉誠懇。
不等白起回答，她就腳底抹油趕忙溜走了。白起在心裡暗罵她的懶惰，獨自朝審訊室走去，卻發現犯人已經被押回去繼續□□了。
白起:？？？
只是離開了一個小時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起總覺得今日諸事不順。確切的說，從許墨出現的那一刻起，事情就開始不受控制了。
他在心底暗罵了許墨一番，略有些懊惱地回了辦公室。
聽到身後風急火燎的腳步聲，林若玄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白起回來了，不免有點驚訝。
“欸，你這麼快就回來，難道是已經不再繼續審訊了嗎？”
白起皺著鼻子“嗯”了一聲，見林若玄手裡拿著本什麼，便問她在看什麼東西。
“是剛才離開的那位許教授留下的筆錄。”她把手裡的本子拿起來朝白起晃了晃，“看來他的收穫不少。”
白起不快地輕哼了一聲，在林若玄旁邊坐下，湊到她身邊一起看著許墨做的筆錄。
其實許墨也並未探聽出多少有效的資訊，但他條例列的十分清晰，看上去賞心悅目，因而會讓人下意識地認為他打探到了很多。
擁有空間折疊evol的罪犯名為高平，年方三十五，曾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八年有期徒刑。老郭曾是當時經手那樁案件的員警之一，或許就是因此才遭受到了高平復仇般的殺害。
年初才刑滿釋放的高平，無論是入獄前還是入獄後，都是個賦閑在家的無業遊民，從來沒有過一份正式的職業，天知道他是怎麼與二十八人的怪物牽上線的。但在被捕入獄前，高平曾是一群小混混團體中的一員，或許這與他加入二十八人的怪物有些關係。
許墨探聽的重點，似乎也更側重於二十八人的怪物上。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旁敲側擊的方法，竟從高平口中挖掘出了二十八人的怪物是由一人領導，多人作案的犯罪團體。
那位領導者從不對底下人進行束縛，完全縱容他們作案——依照他們喜歡的方式犯罪。
至於人數方面，許墨沒有探聽到過多有用的內容，不過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有成員有二十人以上。
“二十人以上？會是正正好好二十八人嗎？”林若玄問白起。
白起聳肩，不置可否：“或許吧，誰知道呢。”
“如果從作案方式的角度分析，現下一共出現了四起完全不同的案子，那大概有四個不同的成員。想得樂觀些，穿雪地靴的畏寒者與上次我們追趕的那個擾亂電路的傢伙沒有獨立參與過以上的犯罪，那麼在二十八人，已經有六人犯下了罪行。”林若玄不住地歎氣，語氣頗為絕望，“這是不是意味著，如果任由二十八人的怪物在暗處膨脹，我們警方將面臨至少二十二起案件？”
白起臉色微沉。
“這會成為二十八人的怪物所犯下的最後一起案件。”
他淡淡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林若玄愣了一瞬。白起的話似乎自信過頭了，至少患得患失的林若玄沒有這般自信。
但當她看到白起眼中的決絕，卻忽得願意去相信警方可以趕在事件擴大之前將二十八人的怪物一個不落全部擒獲了。
除卻這些內容之外，許墨沒有收集到其他有用的內容了。看來高平並非是二十八人的怪物這個團體中的中堅力量，否則透露出來的資訊絕不止這麼一點。
對於自己犯下的兇殺案，他也不曾吐露多少。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兇手，但想要給他定罪，還需要關鍵證據，否則無法判刑。
不過一想到高平這傢伙會空間折疊，林若玄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他會從拘留所裡逃出去。
在孔克南的幫助下他們才好不容易抓到了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一員，如果就這麼讓他逃走，也未免太悲慘了。
她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白起。
“說實話，我也在想這件事。”白起癟嘴，“不過應該不用擔心吧，孔克南或許事先對高平進行過了什麼處理，否則他也不敢就這麼大喇喇地把這個evo……咳咳……傢伙帶到警局來。”
白起的話聽上去略微有那麼一點道理，林若玄姑且算是安心了些許。
滿腦子想的都是二十八人的怪物，林若玄有些頭痛。她長歎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朝窗外望去，想要放鬆神經，卻看到了一個人影在警局門口的路燈下不停踟躇。
她頗感疑惑，起身走向窗邊，發現那原是個消瘦的女人。她雙眼紅腫，神色略顯憔悴，眉眼間滿是憂慮。
“你在看什麼？”白起順著她的視線朝下望去，“這女人是不是遇上什麼困難了？”
“可能吧。”
兩人走到警局門口，準備一探究竟。
見到有人從警局裡出來，女人壓抑許久的情感徹底洩洪，她小聲抽泣了起來。她一把抓住林若玄的手，哭著說：“我……我要報案……”
且看女人這幅模樣就能知道事情的緊急程度了，林若玄忙帶她進了警局。
女人的情緒較之先前平復了不少，能夠進行陳述了。
“是這樣的……我九歲的女兒，她在放學路上失蹤了……”
“失蹤？多久了？”
“應該是昨天放學之後。我昨天下班回家以後看到她不在家，還以為她到關係好的同學家一起寫作業了，可是打電話到她同學家，她的同學卻告訴我她早就回來了。”
她哽咽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林若玄忙給她倒了杯水，順手把自己桌上的紙巾盒拿到了她的面前。
女人抹去淚水，深呼吸了一口氣，情緒略微穩定了些。她向林若玄小聲道了聲謝，繼續說了起來。
“我尋了整整一晚上，都沒有找到她的蹤跡。我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
女人再也沒辦法壓抑自己的悲傷，伏桌痛哭。
“那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了……凶多吉少啊……”
林若玄下意識地呢喃出了心裡所想的話，未成想女人聽到這話，竟驚呼了一聲，險些哭暈過去。
林若玄被嚇了一跳，忙起身走到女人身旁安慰起來，試圖挽留自己先前的話給她帶來的巨大殺傷力。
或許她的安慰多少起了些作用，女人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抱歉，我失態了。”女人重新戴上眼鏡道，“還有一樣東西忘記交給你們了。”
她將放在包裡的白色信封交給了白起和林若玄。
面對兩人探詢的目光，她繼續說道：“這是我出門的時候，在家門口的信箱裡發現的。我記得中午出門之前信箱裡還是空的，應該是下午才送過來的。我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但我總覺得這和我女兒有點關係……”
不等她說完，白起就忙拆開了信封。一張淺粉色的薄紙掉了出來，上有熟悉的幾個紅字——
二十八人的怪物。
“這是我女兒美術課上用的彩紙，我記得很清楚。”女人她嗚咽著說。
這張紙並不平滑，紙面上還密密麻麻遍佈著被擦去的鉛筆印。印記都交疊了起來，林若玄只能勉強認出“Lolita”、“Dolphin”，以及疑似是“Toy”這幾個字樣。
不知怎麼的，林若玄總覺得這幾個字詞有些熟悉。
如果再加上幾個詞的話……
林若玄臉上的表情瞬間凝住了。她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藉故拉著白起到了外頭。她小心翼翼地關上門，似乎在擔心什麼似的，還探頭朝裡看了一眼，見到女人正獨自哭泣，並沒有在意身在房外的他們，不由得放心了些。
白起察覺到了她過分謹慎，忙問道：“若玄，怎麼回事？你想到什麼了嗎？”
“事先說明，我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所以請你務必要用盡全力反駁我以下的話，好嗎？”
白起皺眉，完全不知她話中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林若玄深呼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她才開了口。
“‘Lolita’、‘Dolphin’、‘Toy’，或許指的是——
“洛麗塔奴隸，Lolita Sl□□e Toy 。她們也被稱為海豚少女。”
作者有話要說：
開虐倒計時
放心不虐飛飛，我只虐我家阿玄(劃掉)
洛麗塔奴隸請自行百度，略有些恐怖，但應該也只是屬於都市怪談的範疇吧(我希望如此)，如果不敢搜的話我會在下章簡略提一下
第17章 黑白16.0
不知怎麼的，聽到“洛麗塔奴隸”這幾個字，白起的心臟猛跳了一下。其實他並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但卻略感膽寒。
“這是什麼？”白起問她。
林若玄緊咬下唇，不願回答，只說網上有相關內容，讓他自行搜索。
如果可以，林若玄甚至都不想再說出那個詞。
她的反應讓白起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拿出手機，輸入了“洛麗塔奴隸”這五個字，赫然跳出了一張駭人的照片。
“這……”
白起微微蹙眉，下意識地抬頭看了林若玄一眼。
“很可怕吧……”林若玄嘟噥著，攏了攏外衣。
走廊裡燈光昏暗，林若玄略有些不安。她盯著樓梯間，試圖分散自己對洛麗塔奴隸的注意力。然而今晚不知怎麼的，樓梯間並未開燈，暗得宛若深潭，林若玄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竟覺得會有一個洛麗塔奴隸嗚咽著從暗處朝他們爬過來。
林若玄忙別開視線，企圖以此來阻止自己的思想繼續往更糟糕的地方飛馳。耳旁隱約能聽見女人的啜泣聲，她不願看女人狼狽的哭泣，選擇將目光放到了白起身上。
白起尚在視線範圍內，林若玄忽得一陣心安。然而白起久久都不說話，她的心又不定了，忍不住出聲道：“你看完了嗎？”
“嗯。”白起點頭，“我還順便看了其他的相關內容。該怎麼說呢，有點……”
“變態。”
白起打了個響指，對她說出的這個形容詞表示苟同。洛麗塔奴隸，確實是變態的產業。
流行於東歐諸國黑市的洛麗塔奴隸，簡單地說，即是將人類變成玩具。
挑選姿色不錯的七至九歲孤女，將她們的手腳折疊，套上金屬環固定，看上去就像是被斬去了小腿和下臂一般。再長期為她們注射藥物，侵蝕她們的大腦，讓她們變得遲鈍。最後，拔去牙齒，移除聲帶，一個完美的洛麗塔奴隸就此誕生。
“完美的床上(性)玩具”，洛麗塔奴隸被這般評價。
一個處理尚可的洛麗塔奴隸，在黑市中可以售出高達數萬美元的高價，因而可以算是個不錯的生意。
“我希望這只是他人虛構出的恐怖故事，而不是真實的……”林若玄呢喃了這麼一句。
“可是我找到了一張專門售賣這類……人……的網站截圖。”
該如何洛麗塔奴隸的物種，白起竟然猶豫了一瞬。但就算變成了那副模樣，她們仍是人類，白起心想。
白起把手機拿給林若玄看，然而她早已用手遮住了眼睛，嚷嚷著讓白起把手機拿開。
“我們只是知道了一個大概，不是嗎？還有很多需要探詢的，所以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錯誤的。所以……”白起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了。”
“我知道。”林若玄沉聲道，“但我們的動作要快些。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二十八人的怪物犯下的第五樁案件，正式立案。
首要的證物自然是寄往失蹤女童的家中的信。信封上貼有郵票，郵戳蓋上的時間是昨日傍晚。然而寄出人一欄卻填了失蹤女童的名字，寄出地址也是女童家的地址。至於收件位址，是個完全錯誤的位址，收件人也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王先生”。
白起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
“故意寫錯收件地址，這封信會被退回寄件人處。這樣他可以通過郵局將信寄到女童的母親李女士家中，而不用親自將信投入住宅樓下的信箱內，也就不會被社區內的監控攝像拍到了。”
戀語市的郵遞速度在全國範圍內一直名列前茅，一天之內就將信件退回了原處。
“所以只要調取那個時段的郵局監控就好了吧？還會利用信件通訊，這麼老派的人現在已經很少了，想要找到是何人把這封信投入了信箱，應該不是難事。”林若玄急急道。
餘剛尷尬地笑了笑，頗有些無奈地對她說道：“因為最近熱播的某部偶像劇的緣故，寄信的人開始變多了。”
林若玄一下子蔫了。她癱倒在椅背上，悻悻道：“什麼呀，犯人是故意的吧……”
但就算如此，警方還是要翻看一遍郵局的監控錄影。
郵局一般都會在中午收攬一次信件，傍晚時分再收攬一次信件。這封詭異的信蓋戳于傍晚時分，毫無疑問寄信的時段是中午十二點至傍晚六點之間。
女童的放學時間是三點五十，按照老師所說的，她昨日有值日工作，大概四點十分左右離開教室。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犯人誘拐了女童，並且安置妥當後，將信送去了郵局。
警方的重心放在了四點至六點這兩小時的監控錄影。然而監控並未拍下任何衣著怪異，行事畏縮的傢伙，且監控的圖元沒有那麼高，因而沒法分辨出信封上的位址。
唯一奇怪的，是在大約五點半左右，一個穿著附近高中校服的女生，她匆匆忙忙地快步進郵局，將信封投入郵箱後，又急急地離開了，讓人不免有些起疑。
“誒，這好像是我隔壁鄰居家的女兒……”一警官指著螢幕上的女孩，“她高三了，放學的時間和這個時間差不多。我覺得就是她沒錯了。”
這個突破點可以說是非常來之不易了。救人為先，也顧不得此刻已是深夜，警方忙聯繫上了那個女孩。
為了不讓她起疑，警方沒有透露關於失蹤案的事情。但來自員警的來電已經把小姑娘嚇得夠嗆了，不停重複地說著“這信不是我寫的”。
待解釋清楚後，她也冷靜下來了。她說這信是她放學回家的路上，一個拄著拐杖面戴口罩的男人交給她的。他說自己右腿骨折，不方便進郵局，希望她可以幫忙一下。
郵局建在二樓，需要走上一條不斷地臺階才能到。
她本是想要推辭的，然而礙不過男人的請求，只好幫他跑腿。她急著想要回家複習，因而才行色匆匆。
關於那個男人，她沒有太多印象了，只記得他的聲音很年輕，以及信上的地址貌似不對這兩個特徵。
不過雖然她發現了位址錯誤，但還是為了趕時間，醒著頭皮把信投出去了。
“還有，我從郵局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他上了一輛計程車。”她補充道，“是強生車隊的計程車，藍色，款式有點像suv，車牌是綠色的新能源牌照。”
林若玄聽著，側身同白起咬起了耳朵，小聲道：“這姑娘怎麼記得這麼奇怪的的細節？”
“或許是愛車人士。”白起一本正經。
雖然關注點很奇怪，但她提供的資訊確實有用。現下，戀語市內持有綠色新能源牌照的計程車不算很多，再加上“強生車隊”、“藍色suv型小車”這兩個細節，調取了那個時段的道路監控後，一眼就找到了疑似犯人所乘坐的計程車。
計程車在古街旁的一商場停下。男人下車後，直接去往了附近的一座被封鎖的廢棄公園。他走起路來健步如飛，顯然骨折只是他宣稱的病症。
公園內的監控早已經壞了大半，男人的蹤跡斷在了此處，去向不知所蹤。
“我記得，園內有幾棟度假別墅，都被拆完了嗎？”白起問道。
林若玄搖頭：“前幾天路過的時候，我還看到河邊還留了幾棟沒有拆掉。”
“那他極有可能就藏身在公園的別墅裡。”
白起的想法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
“好像有點太順利了……”
林若玄的這句輕聲呢喃，一字不落地被白起聽到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白起附和道，“一眼就能認出的錯誤位址，顯眼的計程車，毫無遮掩地直接在廢棄公園旁下車……簡直就像害怕我們警方找不到他一樣。”
細想了一番，其他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看來目標是警方嗎？”
林若玄聳肩：“我覺得是。可能失蹤的女童壓根就不在那裡，他只是想把員警引過去。當然也可能只是我多想了。”
會議室再度陷入一片寂靜。
林若玄起身，朝門外走去。餘剛叫住了她。
“誒，你去幹嘛。”
“天還沒亮，我去那個公園打探一下。”她攥緊了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槍，“我會很小心的，放心。”
白起想也不想地朝她走去。面對林若玄詫異的表情，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我陪你”。
林若玄本想推辭他的好意，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語。
餘剛頭痛欲裂。對於自己部下的任性，他實在是受夠了。
他瞪著兩人，小聲呵斥道：“你們兩個傢伙，淨知道胡鬧……”
“放心，絕對會安安穩穩地回來。”
林若玄比了個“ok”的手勢，臉上帶著慣有的討好性笑容。
“去把防彈背心穿上再走！”
“沒問題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在陰陽師抽到了第七個ssr的我，今天也依然是個非洲製作人，最近連飛飛的R卡都抽不到了哭唧唧
第18章 黑白17.0
林若玄抽出彈夾，將其中的子/彈反復數了兩遍。
十五顆，一顆不少。
她扣上風衣外套，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臃腫。不過穿著一件笨重的防彈衣，無論怎麼遮擋還是多少能夠看出端倪的。
“老大還真是老媽子性格……”林若玄嘟嘴抱怨，還不忘補充了一句，“和白起你一模一樣。”
“細心是好品德。”白起笑道，把手裡的頭盔扔給林若玄，“走吧。”
林若玄捧著頭盔，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快走幾步，走到白起身旁。
“我們不開車去嗎？”
“騎小黑過去可以快一點。”
“啊？小黑是什麼？”
林若玄總覺得自己之前好像沒有從白起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細想了想，她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難道是你的摩托車嗎？”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白起點頭。
林若玄狂笑起來，不安分的右手不停地拍著白起的後背，白起幾乎都快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說出什麼冒犯她的言語，才遭受到了她的這番魔爪攻擊。
“小黑，聽上去就像是給小狗取的名字。”她喘了一口氣，又笑了起來，“你真的很不會取名字啊。雖然在這方面我也不擅長。”
“別笑了。”白起故作嚴厲地說著，幫她帶上頭盔，“既然我們的取名水準相當，那你家的貓不會叫大黃吧。”
“才不是呢，我怎麼會取這麼難聽的名字？我又不是你，我對顏色沒有執念。”林若玄理直氣壯道。
“好好好。”白起不再同她爭辯這個問題了——否則可能一直討論到中午都不一定有什麼結果。他拍了拍座椅，催促道：“趕緊上來，天快亮了。”
林若玄連連稱是，跨上摩托車後座。隨著可怕的引擎聲，她再度零距離地感受了一番風的速度。
白起說騎摩托車比開車更快，確實不只是誇大的話。且不說摩托車那不要命的可怕速度，白起還刻意抄了捷徑，一連穿過數個老舊社區。期間還因為摩托車的引擎聲，收穫了不少睡得淺的老人的親切慰問。在這些慰問中，最常聽到的就是“信不信我報警”。
林若玄很想告訴她們，噪音的始作俑者就是員警。
但此刻安撫暴躁老人並不是他們的首要任務，林若玄只好忍痛將老人們的親切慰問置若罔聞。
他們很快就趕到了廢棄公園附近。白起把車停在了河川上的橋旁，與林若玄徒步走進了公園裡。
雖說是已經廢置的公園，但大門處卻也未被封死，仍能讓人自由進入，平時常有退休老人來此處閒逛或者遛狗。
已廢置了三年有餘的公園，因為沒有專業的園藝師打理，種了薔薇和月季的花圃早已被雜草侵佔。正值秋天，雜草轉黃了不少，看上去荒涼不已。健身器材上的塗漆幾乎都掉落光了，裸/露在在的金屬部分爬滿鐵銹。園內的燈差不多都壞了，路上昏暗無比，水泥地上隨處可見風乾程度不同的動物糞便，此等路況可以說是非常糟糕了。
林若玄走著走著，忽覺鞋底似乎卡了什麼東西。她加快了腳步，不讓自己去想剛才到底踩到了什麼東西。但未行幾步，腳感似乎又變得怪異起來了。
“我希望，每一個狗主人都可以處理好自己寶貝寵物產生的排泄物。這難道不是主人應盡的職責嗎？”林若玄忍不住歎息了起來。
“在別處不收拾排泄物是要被罰款的，但在這裡沒人發現，就算是不處理不要緊。”白起解釋道，“不過這兒下個月就要正式拆除了，那些人心中的最後一片淨土也將徹底消失了。”
“終於要拆了嗎？”
這公園在停業的那一年曾經小規模的進行過拆除工作，但度假別墅還未拆掉幾棟，施工隊就被移出了。林若玄這幾年曾無數次聽說這公園要被完全拆除，但卻總是不了了之。
聽聞是因為地皮的購置問題導致了公園久久不能拆除。
“嗯。檔已經批下來了。”白起很肯定地說道。
這消息倒是讓林若玄有些竊喜。如果能把任由寵物隨地排泄的主人通通找出來，再罰上一筆鉅款，她想她會更開心的。
他們很快就走到了目標地區——度假別墅群。
度假別墅坐落於公園最深的一角，臨河而建，然而在白起印象裡，他從來就沒有見到有什麼人真的租借了這裡的別墅。大抵也是因為無法創造足夠的經濟效益，公園才會被就此棄置的吧。
在初期的拆除中，有五六棟別墅被推倒，然而廢墟卻沒有被清理完。殘餘的別墅毗鄰著一摞摞磚瓦碎屑以及幾棟拆掉了一半斷簷殘桓，違和感十足。
剩餘的完整別墅共有四棟。想要搜完這四棟不是什麼容易的工作，如果犯人真藏身于此，不儘快找到他在何處的話，極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理論上，他們有四分之一的可能性直接找到犯人。但林若玄知道，真正的可能性，不是百分之零，就是百分之一百，而不是百分之二十五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數字。
出於私心，她當然是希望可以一擊即中，然而選擇恐懼症卻讓她駐足不前。
單從別墅外表無法看出端倪，她猶疑了起來。白起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離他們最近的那幢別墅走去。
林若玄一怔，忙跟上他的腳步。但她多少有些擔心白起的決策是否正確，壓低了聲問道：“你真的要從這一幢開始嗎？”
白起點頭，眼裡滿是決絕。
“我們沒有時間浪費。”
更何況他還感覺到了那附近有人的氣息，犯人無疑在那裡。
白起這話讓林若玄安心不少。她加快了腳步。
走近別墅，兩人放輕了步伐。他們背靠著別墅外牆，躡手躡腳地靠近大門處。林若玄探手轉動門把手，門卻未開，似乎是被鎖死了。白起指了指二樓，示意讓她過來。
二樓的窗戶未作防盜處理，沒有用不銹鋼攔住。而且從外面看過去，這扇窗戶似乎還沒有上鎖，想要進去不是難事。
白起一腳踩上一樓的窗臺，攀著窗外的不銹鋼欄杆爬到了二樓窗臺上，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窗戶，跳進了室內，還不忘順手把正在往二樓爬的林若玄拉了上來。
以走廊為分界，白起搜索走廊左手側的房間，林若玄負責右手側的區域。
獨自一人搜查昏暗的位置區域，林若玄不免有些緊張。她放慢了呼吸，生怕犯人會聽到她的呼吸聲。
隱隱約約地，她好像聽到了嗚咽聲。她心下一慌，悄然拉動保險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借著熹微的晨光，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形。瘦小的身軀毫無疑問是那失蹤女童。
林若玄多留了一個心眼，她先將其他的房間都看了一遍，確保犯人並不在附近後，快步進屋。
女孩赤/身/裸/體地被鐵鍊拴在窗旁。她的手腳都折疊了起來，以繃帶固定著，已然有了洛麗塔奴隸的雛形。她的嘴也被繃帶縛住，她不能言語，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聲。
林若玄將手指放在唇上，示意讓她不要出聲，而後迅速解開了繃帶和鎖鏈，一邊還警惕著周圍的聲音。
女孩的小腿因為血液不通順，沒法站穩，林若玄忙脫下身上的外套蓋住她的身子，把她抱了起來，一同去尋白起。
白起那邊也沒有什麼收穫。
林若玄指了指下麵，無聲問道：“他在樓下？”
“很有可能。”
林若玄長歎了一口氣，換了個抱女孩的姿勢，騰出一隻手拿槍。白起伸手，示意讓他來抱著孩子，但卻被林若玄謝絕了。
白起走下樓梯，林若玄緊跟在他身後。
走到樓梯間的平臺處，林若玄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牆。牆上有一半米見方的空缺處，她想這大概是通往樓頂的通道。
下一秒，牆上空缺處忽出現了一雙眼睛，以及一隻持槍的手。傷口對準了林若玄。
想也不想的，林若玄把懷裡的女孩貼近自己，用身軀擋住了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大聲對樓梯上的白起道：“他在房頂上！”
槍響。
溫熱的血液濺到了女孩臉上，她尖叫起來。
林若玄努力穩住腳步，不讓自己摔倒在地。子/彈擦過她的右肩，她很幸運地沒有傷到筋骨。
白起飛奔上平臺。
“你沒事吧？”
林若玄搖頭，把女孩移交到了他的懷裡。右肩的傷口讓她很難繼續負擔女孩的體重。
“我們快走。”
白起說著，一把抓住她的手，朝樓下奔去，急於逃脫身處犯人下方的不利地勢。
他發現林若玄的指尖涼得可怕。
犯人從屋頂跳下，不慌不忙，朝著林若玄的後背又開了一槍。身著防彈衣，確實可以防止子/彈射入體內，但卻不能完全消除子/彈的衝擊力。犯人所持的槍威力大得可怕，這麼一擊宛如巨石狠狠砸向林若玄的後背。林若玄呼吸一滯，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再挪動腳步。
白起能清晰地感覺到，手上的重量變得沉重了。
“前面也有人，你別管我了……”
林若玄掙脫了他的手。沒有了白起的支撐，她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他們一直都認為，犯人只有一人，卻未曾想出現了兩人。
屋頂上犯人已走下樓梯，一把揪住了林若玄的領子。身處底樓的另一個犯人對準了白起射擊，但卻並非想要擊中他，而是刻意地將他朝門口處引去。
底樓的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白起被那人推出了門外。
白起眼看著門在他面前關上。
他費力用力撞開門，然而屋內卻空無一人。
風掠過白起的耳畔，吹入屋內，但白起感覺不到林若玄的存在。
她不在風裡。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bgm，まじ娘的アイロニ，網頁版戳文案處的文案可以聽，看一下歌詞諸位就可以感受到這篇文接下來的基調了。
可憐巴巴地求一波評論~
第19章 黑白18.0
屋內空無一人，像是從未有人在裡面停留過。白起用力眨眼，好像這樣能夠讓他清楚地看到三人身在何處。
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白起的視野裡沒有任何身影，也感覺不到有任何人在。除非兩個犯人挾持著林若玄在一瞬之間逃到了他能感觸到的範圍以外，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藏身於某個密不透風的地方。沒有風在，白起自然感覺不到他們在何處。
眼下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搜遍別墅的每一個角落，甚至翻開了所有櫥櫃和箱子，生怕會錯過哪一個細節，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巨大的失落感幾乎要他的脊椎骨壓折，他覺得略有些眩暈。耳旁女孩的哭聲變得逐漸清晰起來，他這會兒才意識到他懷裡的女孩一直在嚎啕大哭。他先前一直專注于找到林若玄，沒有察覺到女孩自槍聲響起直到現在都未停止哭泣，嗓子都哭得有些沙啞了。
白起有些失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只好伸手拭去她臉上的血跡，然而血跡已然幹透，無法擦去。
白起猶豫了一瞬，心臟隨之猛然抽痛。他別開眼，大口喘息，試圖讓氧氣沖淡伴隨著心跳的疼痛。
他不再猶疑，快跑著沖出了公園，順手攬攔下一輛無人的計程車，向司機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員證後，把女孩放到了後座。
“師傅，請務必把她安全送往警局。”
白起說著，從口袋裡翻出一遝錢，數也不數地直接塞給了司機。看著散落在膝蓋上的粉紅色整百鈔票，司機嚇得一把拉住了手刹，愣愣地看著白起，說不出話來。
白起不想浪費時間，他轉身欲行，卻被女孩拉住了衣角。
“哥哥，你別走……我很害怕……”她抽噎著說。
他失神了一瞬，忽然想到林若玄一直都很喜歡揪他的衣角。
他輕甩腦袋，讓自己不要再多想別的了。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柔聲安慰道：“別害怕，你現在已經安全了，你媽媽在警局等你。我要去找她，所以……”
女孩止住了哭聲，含淚點頭，鬆開了手。
白起關上車門，再度跑回公園內。
他尋遍了每一棟別墅，甚至連暗藏在廢墟之下的地下室都進去搜尋了一番，仍是一無所獲。
站在無人的廢棄公園內，白起覺得自己的內心宛若眼前的廢墟，一片荒蕪。
白起不願，甚至是有些不敢離開這裡，但他心裡很清楚，再停留在此處沒有意義。他已經確認過很多次了，這裡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在——無論是那兩個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成員，還是林若玄，都不在這裡。
現下最正確的選擇，無疑是回到警局。但就這麼離開，簡直就像是親手拋棄殘存的希望。
白起揉了揉眉心，以此放鬆緊繃的大腦神經，再一次梳理了一遍停留此處的利弊，不再猶疑，回到了警局。
小女孩換上了合身的衣服，窩在母親的懷裡，已經安靜下來了。林若玄的風衣被脫了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疊得整整齊齊，想必是出自女孩母親的手筆。
睹物思人，白起的心臟又抽痛起來了。
如果那時，他握緊了那只手的話……
餘剛站在走廊裡，背靠著牆抽煙，渾然不覺煙灰落在了地上。見到白起，余剛向他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餘剛吸了口煙，眯著眼打量他，“蓬頭垢面的，辛苦啦。”
他拍了拍白起的肩膀，算是給予白起些許安慰。白起苦笑著撓了撓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粉塵從他的發間飄落。
是了，他剛才如同癲狂一般瘋狂在廢墟之上飛來飛去，想必是那時揚起了粉塵。餘剛說他看上去蓬頭垢面，可能還是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了。
“快去把自己弄乾淨一點吧，你這樣會嚇到別人的。”餘剛忽然開口道。
白起點頭：“好，我去衛生間洗一下臉。”
未行幾步，他就聽到了身後餘剛的叮囑。
“趕緊回來啊。”
白起笑了笑，心想林若玄果然沒有說錯，餘剛還真的是一副老媽子性格。
他沒有回答，徑直走向衛生間。借著鏡子，他終於看清了現在的自己是幅什麼模樣。
嘴角耷拉，臉頰略髒，兩眼遍佈血絲，頭髮被粉塵掩成灰白色，看上去確實糟糕透頂了，但卻也不至於像餘剛說的那樣會嚇到別人。
他歎了口氣，把水龍頭擰到最大，把頭湊到水柱下，絲毫不顧及從龍頭裡放出的是冷水。
寒意侵入大腦，白起打了個激靈，但耳旁的水聲能讓他感到平靜。
“你怎麼這麼慢啊。”
餘剛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傳來，白起被嚇了一跳，忙抬頭看他，不小心甩了自己一身水。
“我剛剛才進來沒多久……”白起頗有些無奈。
餘剛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發現確實沒有過太久，不免有些尷尬。但余剛是個素來要面子的，絕不會輕易把尷尬表現在臉上。他正色道：“已經很久了，趕緊出來！”
有那麼一瞬間，白起覺得自己的時間意識好像發生了些許錯亂。他關上水龍頭，很隨意地甩去頭髮上的水珠，跟著餘剛走出了衛生間。
安雅正在給小女孩做著筆錄。為了防止刺激到她，安雅特地壓低了聲，用相對柔和的語調同她交流。余剛和白起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
“房頂上的男人，我沒看清他的臉。另外一個的臉，我有點印象。”白起忽然說道。
“那好，你把他的臉畫下來。”
余剛忽然興奮，然而白起卻是一臉愁容。
“我的畫畫水準，不一定會比這個小姑娘好。”白起有些無奈道，“而且他長得太普通了，五官沒有任何特點。”
“呃……”
正巧安雅問到了女孩記不記得那兩個犯人說了什麼，餘剛便噤了聲，不再說什麼，專心聽著女孩的回答。
女孩開始顫抖起來。
“我記不清了，他們的聲音很輕。但他們總是說著什麼‘最後一個’、還有，傑……傑克？”
“啊……是這樣啊……”
安雅硬著頭皮把女孩說的這些詞記了下來。
“如果還想起來了什麼，請告訴我，好嗎？”
女孩點頭，將母親抱得更緊了些。
安雅又問了她一些問題，然而白起卻沒有繼續聽下去了，轉身離開。
“誒，你去哪兒？”餘剛叫住他。
“去審訊高平。”白起頭也不回地說道，“他絕對知道些什麼，我要想辦法從他嘴裡挖出點消息。”
餘剛閉上要，篤定得宛若得道高僧，對白起悠悠道：“別太衝動了，千萬不要鬧出人命。”
他刻意在“鬧出人命”四個字上咬了重音。
言下之意，只要高平不死，白起想要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白起朝餘剛揮了揮手，表示一切知曉。白起自有分寸，知道該用怎樣的度拿捏高平。
走進審訊室，白起忽然意識到，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上高平。
同僚誠不欺白起，高平確實是一塊硬骨頭，無論如何敲打也絕不開口。白起本來還想同他磨上一會兒，卻也逐漸消失了耐心。他攥緊右拳，不讓自己的焦躁顯露出來。
饒了數個圈子，高平仍是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訊息，白起甚至想要動用武力了。
腦中一閃而過早晨空無一人的場景，白起坐直了身，問高平道：“擁有空間折疊能力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高平眼神微閃，低頭避開白起的目光。
白起覺得有戲，繼續問道：“今天遇到了另一個空間折疊的evolver。”
“那個優等生？”高平冷笑了一聲。
“什麼意思，難道你是劣等生嗎？”
高平忽然大笑起來，宛若精神徹底奔潰。他不斷地彌漫著優等生和劣等生兩詞，神狀略顯瘋癲。
從他支離破碎的言語中，白起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他才是‘優等生’……他才是合格品……”
敲門聲起，高平如夢初醒，立刻噤了聲，然而目光依然空洞。
餘剛推開審訊室的門，卻未進來。他倚靠著門框，也不說話，只是向裡頭的白起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來。
白起瞟了高平一眼，覺得暫時離開也不要緊，便起身走出門外，順手關上了門。
餘剛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收到了一封郵件，署名是二十八人的怪物。”
*
林若玄在疼痛中醒來，眼前一片黑暗。若非眼球沒有傳來陣陣刺痛，她或許會以為自己很悲慘地失明了。
她的嘴被什麼東西縛住了，沒辦法說話，但發出聲音還是沒問題的。後背刺痛，肋骨好像折斷了。就算沒有到這麼糟糕的地步，肋骨起碼也很悲慘地骨裂了。
手腳被粗糙的繩索綁得緊緊的，她沒法挪動身軀，只能平躺在地面上，卻發現對於她來說，就連呼吸都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胸腔的起伏勢必影響到斷裂的肋骨，疼痛伴隨著呼吸遊走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覺得，她可能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直覺告訴我白起這種鋼鐵直男平時不用錢包_(:3 」∠ )_
感謝老爺們的評論灌溉和地雷！
第20章 黑白19.0
“喲，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聽上去多少讓林若玄覺得有些輕佻。
林若玄繃緊了身子，一言不發。
男人朝他走近，一把揪住了她的領子，把她整個身子都提了起來。
這下林若玄沉不住氣了。不顧周身的劇痛，她扭動身子不斷掙扎，不願成為被他刀俎的魚肉。
“別掙扎啦。”那人笑著說道，像是丟一袋垃圾一般，隨手把她丟到了地上。
林若玄覺得他好像在嘲笑自己。
“你想幹什麼？”
他壓住林若玄的身子，把她的頭轉到一邊，露出脖頸。他騰出一手拔去套在針尖上的塑膠封套，彈了彈其中的藥劑。
“放輕鬆，很快就好。”
林若玄想要脫離他的桎梏，卻那人的雙腿正好壓在了她的傷處，她幾乎都快要疼暈過去了。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任由針尖刺入血管。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藥劑溶入血液，充斥她的整個身體。
“別咬牙切齒了，這個表情真難看。”男人站起身，把針管隨手丟到了角落裡，“這可是個好東西。”
林若玄冷笑：“難道是毒品嗎？想要把我變成不得不依賴著毒品才能活下去的癮君子嗎？”
男人又笑了起來。
“你會知道的。你遲早會知道。”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饒有興致地看著林若玄。
他的默不作聲讓林若玄對自己的猜測更相信了些。雖然面上依然冷靜，但她心中早已經慌亂如麻。
她不是沒有親眼見過長期吸食毒品的人是一副什麼模樣。
瘦骨嶙峋，雙眼失神，渾身隱約散發著死屍的腐朽氣味。無論毒癮是否已經滿足，他們都會宛若行屍走肉一般，好像靈魂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牽引這幅肉體。
她不想要變得那麼醜陋。
而且說實話，她不覺得自己一定有戒除毒癮的毅力和決心。
如果真成了如同禍害一般的毒瘤，那她完全失去了活著的意義，還不如死了痛快。
可藥劑已經注入她的身體，她沒有辦法再反抗了，只能靜待藥效發作。
絕望到了極點，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注入了毒品，唯一的好處或許是身上各個傷處的痛感會減弱，她也就會覺得舒服一點了。
但這種想法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她依舊沉於絕望之淵，無法脫身。
脊椎傳來疼痛。
不同於肩膀上的槍傷，也異於肋骨的斷痛。來自於脊椎的痛感，更像是什麼人拿了一根粗長的銀針，將脊椎骨從上到下一口氣貫穿，再慢慢攪動。
林若玄緊咬下唇，不讓尖叫聲溢出。但疼痛感很快伴隨著血液，遊走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瘋狂的撞擊她的大腦。
一波緊接著一波，疼痛勢要擊垮她的全部防線。
理智開始退散，意識變得混沌。林若玄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瘋狂尖叫。然而尖叫無用，疼痛不會輕易消失。
腦中閃過了很多畫面，各種觸感交雜在一起，耳邊滿是繁雜的聲音。
深秋的銀杏，橘色的肥貓，秋日的少年……
繃帶的粗糙，手心的溫暖，雙唇的柔軟……
父親的嘮叨，母親的嗔怪，白起的笑聲……
人生走馬燈已然出現，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
男人想要欣賞她的痛苦模樣，但刺耳的尖叫聲卻讓他感到不快，索性用膠帶將林若玄的嘴嚴嚴實實地封了起來。
尖叫聲逐漸減弱，最後，化為虛無。男人想，她這下大概是昏過去了。
男人連連搖頭，對發生在她身上的藥物反應頗為不滿。
“真是脆弱無比。還以為員警的反應會不一樣些，看來還不如高平反應有趣啊。”
*
二十八人的怪物寄來郵件，顯然用意不善。白起雖然還未看過郵件的內容，心裡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
“郵件裡說了什麼？”他急急問餘剛道。
餘剛想要把郵件裡的內容複述給白起，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他動了動唇，數度想要開口，到最後還是悻悻愛上了嘴，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白起。
“我列印下來了，你自己看看罷。”
白起急忙從他手中拿過紙，粗粗地看了一遍。他怔了怔，又反復看了數遍，幾乎快把每個部首都細緻地掃了過去。
郵件內容不長。確切的說，只有兩句句話——
以你們的同僚，換我們的成員。時限三十六小時。
署名是二十八人的怪物。
簡單來說，就是以人換人。
發信時間是一個小時前，也就是晚上九點。在後天九點之前，他們必須做出決定。
說實話，這時間確實很寬裕了。
但時間意味不了什麼，二十八人的怪物想要和警方進行交易，這本身就是非常倡狂的要求了，簡直同騎在警方頭上肆意蹦躂沒有區別，甚至還把警方置於了一個異常尷尬的境地。
如果同意了這個無法無天的請求，就是將未知的資訊源還回給二十八人的怪物，日後還想要逮到他們的小尾巴，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而且如此輕易地辜負了孔克南的辛勞，孔克南本人可能也會心存芥蒂。
但要是拒絕了，後果會更糟糕。且不說林若玄會有極大可能在他們手上喪命，要是二十八人的怪物出陰招，對大眾扭曲事實宣稱警方為了罪犯而枉顧榮光累累的女警的性命，絕對會讓大眾對警方喪失信心。
無疑後者更加可怕。而且二十八人的怪物只會做出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出於私心，白起當然想要用高平把林若玄換回來。情報什麼的日後都能再找到，而且他也可以拉下面子請求孔克南一起幫忙。但此世間只有一個林若玄，無可替代。
他的想法沒辦法抵抗總局的決定，白起很清楚這一點。如果總局真將林若玄視作了棄子，無論白起再怎麼費盡口舌也是沒有辦法逆轉的。
白起默默地將紙折成四折，還給餘剛。
“查不到來源嗎？”
“能查到就輕鬆多啦。”餘剛冷笑，“看來二十八人的怪物之中，也有聰明人在。”
“所以，我們會接受這個交易嗎？”白起試探性地問道。
餘剛歎氣，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還在商量，不過好像傾向于保住林若玄的人多一點吧。但高層的意思是……不說了。”
想到了什麼，餘剛突然笑了起來。
“那丫頭，什麼都做不好，唯獨人緣最好，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起了作用……”
抉擇權永遠緊攥於高位者手中，白起對此心知肚明。
但他絕不會接受讓林若玄去死的選擇。
心臟再度抽痛，他忽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他輕按了一下胸口，企圖緩解這種噁心的感覺。
“老大，我覺得你是不是有點慌張？”
借著余光，白起清晰地看到餘剛顫抖了一下。
“慌張？有一點吧。”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林若玄可是我的部下——我最蠢的那個部下啊。”
“我再去高平那裡打探打探，麻煩老大你在高層那兒吹吹耳邊風。”白起對餘剛說道，“要是可以改變他們的想法，那就再好不過了。”
餘剛點了點頭，面色依然沉重。
白起略微安心了些許。他轉身走入審訊室。
“白起！”
餘剛忽然叫了他一聲，他停下腳步。
“要是最終的決定不盡如你意，你也沒能問出什麼，怎麼辦？”
白起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我就去親自把若玄找回來。”
說這話時，白起沒有回頭，但餘剛想，他的眼裡定滿是毅然。
餘剛笑了。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了毫無壓力的輕鬆笑容。
白起回到審訊室內，鎖上門，在桌旁坐下。他扣上外套紐扣，狀似不經意地把桌上的錄音筆蹭到了地上。他撿起錄音筆，悄然按下電源鍵，讓其不再運作。
他把錄音筆放到桌上。
高平已經恢復了些許理智，看上去正常了不少。
白起雙臂環抱在胸前，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高平。
“我不想再和你打太極了。”白起沉聲道，“我們各自直白一點吧。”
“哦？”
“你是空間折疊的evolver，但你說你是‘劣等生’。為什麼？因為你無法完美地掌控自己的evol嗎？”
高平冷笑了一聲，姑且算是作答。
白起繼續道：“你作案的那個晚上，在下手的那個時間段，戀語市出現了一些來自其他平行世界的外來者。你被抓捕的那一天，那些外來者毫無徵兆地回去了。我在想，是不是你驅動空間折疊的時候，用力過猛，甚至扭曲了世界線，導致平行世界發生了交錯。”
“你很聰明啊，白警官。”
高平很少見地不再否認了。
白起摸了摸鼻尖，雙手交疊成尖塔狀，看著高平。
“我在考慮一種可能性——
“你們是不是在製造evolve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日更，緊張_(:3 」∠ )_
感謝地雷~
第21章 黑白20.0
將平凡的普通人變成身負異能的evolver，這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事實上，通過各種手段，完全可以將深藏在細胞內部的潛能激發出來。
當然了，這毋庸置疑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白起一開始其實沒有考慮到製造evolver這一點，只是單純地認為二十八人的怪物招納了不少evolver。直到一個擁有類似evol的evolver出現，以及高平所說的“劣等生”以及“優等生”，他開始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擁有類似evol，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譬如同白起一樣擁有控風能力的人，他也知道不少。
但也僅僅只限於“相似”，而不是完全的“相同”。
空間折疊是格外稀罕的evol，居然突然出現了兩個擁有同樣稀有evol的罪犯，還都隸屬於二十八人的怪物，白起不得不起疑。
複數出現的空間折疊evolver，白起只能想到量產二十八人的怪物在製造evolver。
這和BLACK SWAN做的事情有些類似。
難道是在刻意模仿他們嗎？白起想不通。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從高平口中套出林若玄可能身處的地方。
聽到白起的問話，高平黯淡無光的雙眸忽然閃過一抹失措。有那麼一秒，他似乎是露出了一絲冷笑，但眨眼間他又恢復了原樣。
他的反應讓白起確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
清了清嗓子，白起繼續道：“將同一種空間折疊的evol放置在不同人身體裡，你是較差的那一個，而我在公園裡遇到的男人，他顯然更遊刃有餘些。”
“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放我出來呢？”高平狂笑起來，“論起無法控制的破壞性，還是我要強些。”
他笑得兩眼充血，尖銳的笑聲聽得叫人膽寒，白起靜靜看著他幾近奔潰的模樣。
其實白起自己也已經遊走在暴怒邊緣了，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罷了。若是高平再這樣笑下去，白起覺得他可能會比高平先心態潰散。
他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期待新鮮氧氣可以讓他的大腦重回澄明的狀態。
高平終於停下了笑聲，平靜地宛若适才的癲狂從未在他臉上表現出來過。他直勾勾地看著白起的雙眼，幽幽然道：“我不會說的，你死心吧。”
白起好像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朵裡。他將雙手重新插回上衣口袋，問高平：“二十八人的怪物□□有幾人。”
“……”
“據點在哪裡？”
“雖然哪裡都是些討厭的傢伙……”
“你何時加入？”
“但我才不想做叛徒呢……”
“回答我的問題！”
白起倏地站起，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將椅子掀翻在了地上，發出砰然巨響，縱然是高平也被嚇了一跳。
“告——訴——我——”
白起一字一頓道。
他的聲音不響，但卻聽得高平心驚肉跳。他垂下眼，避開白起的視線。
“我不知道。”
“好……好……”
白起點著頭，像是妥協了他的回答，但眉眼間夾雜著慍怒的無奈卻表明了他的立場——他是絕不會輕易妥協的。
他扶起倒下的椅子，卻沒有重新坐下，而是把椅子靠近桌邊緣放好後，快步走出了審訊室。
他已經質問高平很多次了，但高平始終沒有吐露出什麼。白起原以為高平可能是個嘴硬的人，現在冷靜下來一想，高平什麼都不說，可能只是因為他知道的事情沒有那麼多。
白起抬眼看了看懸在走廊牆上的掛鐘。
他在高平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
他還有27個小時。這點時間應該足以讓他將戀語市的每個藏汙納垢的陰暗角落搜查一遍了……吧。
高平是個狡猾的危險罪犯，但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傢伙。就算認清了這一點，白起也不想拱手用高平將林若玄換回來。
高平還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白起忽然很想要貪心地同時找回林若玄，並且同時將高平繼續關押。
這樣未免太過理想化了，產生這種念頭的那一刻，白起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趁早找到林若玄。在二十八人的怪物手上哪怕只是多逗留了一秒，後果也是難以想像的。
他不再猶疑，跨上摩托車疾馳而去。
流連了一夜的雨直至傍晚也沒有停下，遠方的天際響起雷聲。
看著撕裂天空的閃電，白起不由得想，他的天才弟弟白術或許又在執行什麼任務。
林若玄在雷聲中驚醒。
說是“驚醒”，其實並不完全恰當。事實上，林若玄一直處在介於昏迷和清醒之間的狀態。被蒙住的雙眼讓她的視線墜入可怕的黑暗之境，有時候哪怕是睜著眼睛，她都無法分辨自己是否醒著。
傷口自然傳來整整劇痛，但脊骨已經不再痛了。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總是在做夢。
做夢不是什麼壞事，至少意味著睡眠酣暢。但如果做了可怕的噩夢，就絕對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特別是半夢半醒之間，夢到的內容尤為真實。
很不幸，林若玄就是一直都處在半夢半醒狀態中的倒楣人。
她夢到一個黑影朝她靠近，狂風揚起他身上黑色斗篷。他手持一把巨大鐮刀，刃處反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銀色光芒。他揮起鐮刀，直朝林若玄的脖頸而去。
林若玄被夢中的人嚇醒，隨即又墮入下一個夢境。她分明知道這是夢，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大腦構造出來的虛假之物，但卻總是下意識地認為眼前的怪異東西是真實的。
突如其來的雷聲瓦解夢境，林若玄徹底醒過來了。她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腦袋痛的快要裂開。
監督她的男人打了個很響的哈欠。
“雷電那傢伙，做事情也太顯眼了吧……”他不快地抱怨道。
她感覺不到饑餓，可能是痛感佔據大腦，讓她無心感觸其他。她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喝水了。
林若玄覺得她的舌頭幾乎都要和口腔黏連在一起了，苦味彌漫在整個口腔內。不只是喉嚨，好像連氣管都已經被風乾了，呼吸的每一口空氣仿佛來自撒哈拉，勢要榨幹她的每一絲水分。
就算要死，也不能這麼痛苦的死去。
為了改善臨終體驗，林若玄決定抗爭一把。她努力地發出聲音，但因為有膠帶粘著嘴，她的聲音很輕，被雷聲完全掩了去。
終於，在雷聲的一段間隙期，她的聲音終於被男人聽到了。他走到林若玄身旁，粗糙地撕開膠帶。
“幹嘛？”
“可以……給我一點水嗎？”
男人不耐煩地把膠帶往地上一扔，應道：“行行行。”
他隨手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很粗暴地灌入她的嘴裡。
毫無徵兆地被灌了一嘴水，林若玄不小心嗆到了。但身體急需水分，她強忍著喉嚨的疼痛，貪婪地喝著水。
一瓶水很快就被喝完了。實際上林若玄真正喝到的不多，大部分水都被不小心潑到了她身上。
驚雷再起，霎時照亮了屋內的昏暗。被水濡濕的襯衫緊貼在林若玄的身上，男人起了邪心，伸手探入林若玄的衣衫內。
林若玄一愣，陌生的觸感讓她渾身不自在。她扭動身子，企圖擺脫男人。
“別掙扎啦。”
他把另一隻手也伸了進去。
“你想做什麼？！”林若玄幾乎是尖叫著質問道，“與其用這種方式羞辱我，還不如給我一個痛快！”
“放心，你不會死的，上頭不讓你死。監視了你這麼久，我總得要些報酬。”
他笑了起來。
“拿開你的手……拿開！”
男人絲毫沒有將林若玄的話聽進去，雙手愈發不安分。
林若玄尖叫起來，顧不得傷口的疼痛，瘋狂掙扎。男人討厭她那幾乎要穿破鼓膜的尖銳叫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而林若玄卻咬住了他的食指。
他發出了一聲可怕的慘叫。他試圖抽出手指，但卻殊不知羞恥感和憤恨讓林若玄拼盡了渾身力氣撕咬。
他不停踢打林若玄的腹部，捏著她的腦袋往地上撞，竟還是不能讓她鬆口。最後，以被林若玄生生咬下一整塊肉為代價，他才將手指拔了出來。
看著鮮血漓漓的食指，男人暴怒了，瘋狂用腳踩著林若玄，直到她連嗚咽聲都無力發出，才恨恨走開。
林若玄聽到了他走下樓梯的聲音。她蜷縮起身子，感覺到了片刻的安全。
多麼蒼白且病態的安全感，林若玄都不由得想要嘲笑自己的可憐。
滿嘴血味，喉嚨也溢著鐵銹氣息。
她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疼痛了。
肋骨大概徹底斷了，她剛才隱約間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被男人撫摸過的地方依舊就有噁心的感覺，她想要割掉那些部分。
男人或許失去包紮傷口了。等他回來，她必死無疑，林若玄明白這一點。
她不能就這麼死去。
她想要活下來。
然而她重傷負身，且不說逃脫方式已經決定好，單是她這樣的健康狀況就意味著她沒辦法逃離男人的魔爪。
四下無風，空氣凝滯，她感覺到了絕望。
難道要坐以待斃嗎？
——只要周遭有風，我就會趕來你身邊。
熟悉的聲音。
這是白起曾經給予她的承諾。
林若玄忽然苦笑了起來。這種不切實際的話，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顯然是錯誤的希望。
但如果白起真的可以趕來的話……
除了相信白起，她已經無路可選。
林若玄掙扎著站起身，踮起腳尖隨意朝某個方向直線移動。她的運氣很好，不多久就碰到牆了。她小心翼翼地沿著牆走，尋找窗的蹤跡。
想要讓白起趕來，首先要讓風進入室內。
沿牆走過一個拐角，林若玄忽然感覺到了一個凸起的地方。再過去些，玻璃的涼意傳來。
看來這裡就是窗戶不錯了。
接下來，只要砸開玻璃就好。
恰好雷聲還未停下，這簡直就是上天給予她的機會。
林若玄深呼吸了一口氣，等待著閃電來臨。雖說眼睛被蒙上了，但突來的亮光她還是可以清楚感覺到的。
閃電掠過天際，雷聲響起。林若玄乘機用手肘猛擊向玻璃一角，沉悶的撞擊聲被雷聲徹底掩了過去。
玻璃未碎，林若玄卻已經快要虛脫了。撞擊帶動了肋骨的震動，撕裂般的疼痛讓她無法喘息。
閃電再來。林若玄屏住了呼吸，咬牙再次擊向玻璃。在隆隆雷聲中，她聽到了微不可察的清脆碎裂聲。
林若玄心下一喜，顧不得幾乎讓她窒息的疼痛，繼續將整片玻璃都弄成了碎渣。
風灌入室內。
這樣白起就能來了吧，她想。
包紮完手指的男人走回樓上，卻見到了徒剩不銹鋼邊框的窗框，以及站在窗邊的林若玄。他愣了愣，而後朝她奔去。
“別想逃！”
男人的腳步聲迫近。
林若玄有些慌了。
白起的那番傻話如何能信呢？她想。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想再落到男人手裡了。
她翻身從窗戶躍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耳畔掠過風聲。
這是她最後的負隅頑抗。
下落的時間遠比她想像得要久，她想等到重新接觸地面，她可能也已經摔死了吧。
但她並未碰觸到地面，而是落入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
“白起？”林若玄想也不想地問道。
“沒錯。”
白起將她抱起。
“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下休閒玩家十章劇情還沒打完，不過之前看分析說白起是有弟弟的，不過官方還沒給出名字來。
蹇叔有二子，一曰西乞術，一曰白乙丙(白起)，所以給白起弟弟取名叫白術。念成白術(shu)或者白術(zhu)都無所謂。
剛才看完了白起相親之約的劇情，我的媽被撩得合不攏腿，飛飛內定男主無疑，真不愧是你遊的看板郎(劃掉)
第22章 黑白21.0
雷聲斷斷續續地轟鳴了數小時，未曾停歇。雖說秋日不是不可能出現雷雨天，但說到底還是小概率事件。白起原以為是白術在動手腳，然而卻被告知白術正在家裡睡覺。
直覺讓白起覺得雷電是二十八人的怪物動的手腳，或許追到雷電集中的區域，他就能找到林若玄了。
他加快了速度。
雷電集中點到底在何處，想要界定起來確實十分模糊。因為無論從那個角度都能看到閃電，因而無法確定何處才是閃電的正下方。白起只能估計出大致的方位。
追隨閃電，白起來到了鄉下的郊區。
雖說是在鄉下，但這裡房子並不多，零零散散地分佈著，還被農田和小樹林隔開了，往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要藏人，此處確實可以說是非常合適的地點了。
白起放慢車速，直覺讓他多留了一個心眼。
伴隨著雷聲，白起能清楚地感覺到某處凝滯的空氣再度流動了起來。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個熟悉的氣息——林若玄的氣息。
他立刻調轉車頭，朝氣息的源頭處疾馳而去。
穿過石橋，一樁三層小樓出現在他的眼前。這房子有些年頭了，藤蔓幾乎爬滿了整個外牆。窗戶周圍被粘上了膠帶，樓下的大門緊閉，門縫裡也塞進了東西，顯然是不想要讓風進入。
看來有人知道了他異能的特點，刻意動了這麼一番手腳，以防止他找到林若玄。
但現在這些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三樓最角落的那扇碎裂的窗旁，白起再度看到了林若玄。
未及他安定下來，她竟翻身從視窗跌了出去。
白起的心再度陡起。他跳下摩托車，朝林若玄沖去。
看著她一點一點下落，白起覺得自己的氣管都被揪緊了。他忽然很害怕會不會出現他的速度不夠快，眼睜睜看著林若玄的衣擺擦過他的指尖，硬生生砸向地面。
白起咬牙，將步伐邁得更大。他不想再一次體會自己的無力了。
很幸運，他不必再度感受這種糟糕的感覺。
他成功地接住了下落的林若玄。
雙臂猛得一沉，白起能感覺到手臂肌肉傳來近乎撕裂般的疼痛。不過因為他沒有魯莽地直接用雙臂接住林若玄，而是換用了另一個姿勢的緣故，沒有出現脫臼或者骨折的情況。
分明從未感受過這個懷抱的溫暖，林若玄仍是下意識喊出了白起的名字。
“沒錯，你不用再害怕了。”
白起說著，解開了捆在林若玄手腕的繩子，卻發現她的腕上留有可怕的紅痕，有幾處甚至都破皮了，滲出點點血跡。
白起別開眼，不去看這駭人的傷口，生怕再多看一眼會讓他心亂如麻。
監視著林若玄的男人從窗戶探頭向下看，正好對上了白起的雙眼。他驚呼了一聲，縮回腦袋，不讓白起看清他的臉。他伸出了拿著槍的手，朝白起所站的位置射擊。
白起不是沒有帶槍，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正面對抗絕對不是理智的選擇，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反正他已經記住男人的容貌了，想要再找到他應該不會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白起把林若玄打橫抱起，叮囑道：“抱緊我。”
林若玄點頭，摟緊了他的脖子。
白起飛向倒下的摩托車，男人的子彈也追隨著他的腳步，一點一點靠近他。白起迅速扶起摩托車，將林若玄在後座安置好後，疾馳向一旁的小樹林躲避子彈。
摩托車引擎的巨響驚飛了停留在樹上的白鳥。
槍聲越來越遠，最後化作虛無。看來他們擺脫男人了。
數十小時以來，白起第一次感覺到了安心。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白起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寒冷，然而卻有溫熱的液體自脖頸處沿著脊背下落，灼燒著他的後背。耳後傳來刻意壓制的哭聲。
林若玄伏在他的背上，小聲啜泣，像只幼貓。
白起沒有說話，確切的說，他不敢發聲。他認為自己沒有開口的立場，畢竟林若玄會淪落為這幅淒慘的模樣，他覺得自己要為此負責。
胸口似乎堵著什麼，他覺得氣息有些不順暢。
“白起……我們先回警局……”林若玄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聽到她的話，白起愣了一瞬，卻沒有轉向，而是繼續向醫院駛去。
“你知道你的臉色有多差嗎？我不知道你遭受了什麼，總而言之還是先去醫院。”
林若玄當然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好，但有比去醫院更重要的事情。
“我剛才咬掉了那個傢伙一塊肉，齒縫裡肯定留了些肌肉組織。先去警局提取肌肉組織中的DNA，再去醫院也來得及……”她解釋道。
“靠你衣服上的血跡就能提取DNA了。”白起想也不想地回道，“待會兒我和醫生打個招呼，讓他把衣服留下來就行。”
如果不是白起這麼一說，林若玄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的上衣前襟沾上了血跡。
她笑了笑，小聲應道：“那也好……”
白起對郊區的道路不熟悉。明明是照著路標上的指示開著，他卻怎麼也找不到醫院在何處。
壓在背上的重量開始變得略微有些沉重，白起幾乎感覺不到林若玄的雙手環繞在他腰間。他有些慌亂了起來。
“白起……”
林若玄出聲喚他。
“怎麼了？”白起急忙問道。
林若玄搖頭，沒有說話。她發現自己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且她似乎也不知道該和白起說什麼。
雖然路標不明，但行了數裡之後，白起終於見到了紅十字標誌。顧不得門口保安的阻攔，白起直接把車停到了急診樓下，抱起林若玄就往裡沖。
此刻林若玄的意識已經略微有些渙散了，雙眼半睜著，眼前掠過的景象沒有留下任何印象，但白起的焦急神色卻印在了腦中。
“若玄，醒醒！別閉上眼！”
白起總覺得，在這個死神樂於逗留的地方，只要她閉上眼，就會被帶走魂魄。
林若玄笑了起來：“急什麼，只是肋骨骨折而已，我才不會就這麼死呢……”
這種玩笑話，搭配上她氣若遊絲的聲音，竟然多了幾絲淒慘的感覺。
傍晚時段患者不多，白起很快就找到了接診的醫生，按著醫護人員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把林若玄放到了病床上。
從溫暖的懷抱被移到了冰涼的病床，林若玄下意識地抓住了白起的手，雙眸隱隱含著淚意。
白起愣了一瞬，林若玄的眼神像是在求他留下來。
護士把林若玄推去了急症室，然而那冰涼的觸感仍舊殘留在白起的手心。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許久，而後才失神落魄地坐到一旁的長椅上，給警局打電話彙報情況。
通話結束，他的大腦重回一片空白的狀態，直到醫生出來，他才回過神。
林若玄的傷算不上輕，卻也不算太重，至少無性命之虞。肋骨骨折三根，肩膀的子彈擦傷，以及身上多處挫傷。聽上去很可怕，但養上幾個月就好了。
林若玄被移入病房，白起處理好各種住院手續後，到她的病床旁守著她，直到警局的其他人以及林若玄的母親趕到，才悄悄離開。
臨行前，他還不忘帶走沾有血跡的上衣。
這是尋到那人的關鍵證據。
*
按說麻醉藥的藥效過去後，林若玄就該醒了，但她卻昏迷了許久。生命體征正常，各項指標也在合理範圍內，唯一不合理的，就是過長的昏睡時間了。
白起幾乎每天都會去醫院看看她，不過每次恰逢工作時間衝突，沒有遇上守在林若玄身旁的林媽媽。這對白起來說是再幸運不過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長輩。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若玄，每天都來她病床旁坐上一會兒，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而已。
但罪惡感沒有分毫減輕。每次看到昏睡中的林若玄，白起的負罪感更甚。
這是第四天，白起同前幾天一樣來醫院探望林若玄。與林若玄同病房的患友都已經眼熟白起了，向他打起了招呼。
白起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刺入林若玄手背的吊針針頭。連日來的連續工作讓他睡眠不足，看著看著，居然不自覺地打起了盹。
是以，當林若玄從長久的昏迷中醒來時，見到的是垂首淺眠的白起。他弓著背，像只貓一樣。陷入睡眠之中的無防備狀態讓五官顯得比平日裡柔和許多，林若玄甚至可以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
林若玄不發一語，只是躺在床上靜靜看著白起。
這樣就很好。她想。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戀與是可以自由選擇攻略男主的遊戲就好了，迷上你白之後每次走劇情看到其他三個男主撩女主就很不爽，有一種你白被ntr了的感覺。
以及為白起廚力放出的後果就是現在連劇情都過不去了[手動滑稽]
第23章 黑白22.0
白起沒有做夢，大腦空白且乏味，睡得很淺。縱然無夢，不知怎麼的他還是有些不安，眉頭不時蹙起，林若玄能聽到他的呼吸時而變得沉重，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平緩狀態。
時鐘滴答走，秒針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林若玄沒有出聲打擾白起的睡眠。
能在病床邊放下一切心防安然睡下，想必一定是累極了，否則以白起的性格絕不會做出如此不謹慎的事情。
白起睡了很久都未醒。林若玄有些口渴，本來想等他醒來之後麻煩他幫忙遞一下放在桌上的水杯。但看白起睡得正酣，林若玄不好意思因為這麼一點點小事叨擾他，還是選擇自己動手。
稍一挪動身子病床發出略有些刺耳的咯吱聲，林若玄輕手輕腳地扶起身子，沒有讓床發出太大聲音。
做完這麼一串簡單的動作就已經讓她感覺到很吃力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自己的喝水大業。
她把玻璃杯拉近自己。不過杯中沒有水，只能從水壺裡倒。她伸手去拿水壺，卻發現自己連水壺的把手都夠不到。
指尖和水壺之間相隔了一段極其微妙的距離——林若玄相信自己可以成功拿到水壺，但無論她再怎麼伸長手臂，總是差了那麼一點距離。
如果水壺再放遠一釐米，她可能就放棄喝水的念頭了，但這種若即若離之感激發了她的好勝心。
她往病床邊緣挪了些，繼續努力伸手。這一次指甲已經能夠蹭到把手邊緣了，她更用力了些，卻不小心牽動了肋骨的傷口。
一陣尖銳的刺痛，林若玄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半伏在桌上。
眼前的水壺忽然被拿走了，她聽到了水灌入杯中的聲音。林若玄抬頭，發現白起已經醒了，估計還猜透了她的心思，幫她倒好了水。
“謝謝。”
林若玄撫著傷口躺回到了床上。
白起看了她一眼，隨即別來了視線。他盯著自己的手指，內心有些惴惴不安。
“你終於醒了，看來應該不用擔心了。”他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如果你渴了，完全可以叫我一聲，我幫你就好了。你還有傷……”
林若玄很隨意地擺了擺手，毫不在意道：“骨折而已嘛，小傷。為了喝水這麼點小事把你叫起來，我會有負罪感的。”
她依然同往常一般，但白起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他呆呆地坐著，沒有再說什麼。
林若玄小口小口地喝著水，不時用余光打量白起臉上的表情。一杯水喝了許久才喝完，她把空水杯放回到桌上，順手將枕頭放高了些，半靠在床頭。
“謝謝你。”
聽到林若玄的聲音，白起猛地抬起了頭，發現她正笑著看自己。
罪惡感再度湧起。
“我擔不起你這一聲謝，因為再怎麼說，我都要對你被二十八人的怪物抓走的事情負責……”他小聲嚅囁道。
“那不怪你，是我太魯莽了。”林若玄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我是真心想要感謝你可以救我出來。”
“但……”
“真的。”林若玄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知道，如果你沒有趕來的話，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所以我真的很慶倖你來了……真的……你不知道那傢伙是個什麼樣的混蛋……”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都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用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間落下。
白起沒有說話，默默地抽出一張紙巾，幫她擦去淚水。
林若玄深呼吸了一口氣，將心情調整了回來。看著她哭得微微發紅的鼻尖，白起突然笑了起來。
“你怎麼像只兔子一樣？”
白起下意識地想要捏捏她的鼻尖，但剛伸出手忽意識到這樣做貌似不太好，只好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轉而撓了撓後腦勺。
“像兔子不是很好嗎？因為兔子很可愛嘛。”林若玄朝他做了個鬼臉。
白起難得說著她的心思，點頭應了一句：“好好，你說得沒錯。”
做完敷衍工作，他拿起桌上的蘋果和小刀，專心地削起了皮。林若玄看著削下的果皮越來越長，卻沒有斷開，忽然很想好好誇讚一下白起削蘋果的本事。
“我還要住院多久？我討厭這裡的消毒水氣味。”林若玄皺了皺鼻子，“真奇怪，明明我已經聞了這麼多天，卻還是沒有習慣。”
“大概兩周。”白起頭也不抬地回道，“往好一點的方向想，你已經躺過四分之一的時間，現在只剩下四分之三了。”
林若玄笑了起來：“我怎麼覺得你這說法和阿Q的精神勝利法有苟同之處呢？”
“反正不是什麼壞事。”
削下最後一刀，白起把果皮丟進垃圾桶，回頭發現林若玄朝他伸出了手。
白起愣了愣。
“幹嘛？”
“蘋果給我。”林若玄眨巴著眼，滿臉純良，“你難道不是削給我吃的嗎？”
“不是。我削給自己吃的。”
白起擦乾淨水果刀如是說。
林若玄努力保持微笑。
“我可是病人啊，在病人面前吃水果真的好嗎？”
林若玄從床上坐起身，想要奪過白起手裡的蘋果，卻忘卻了自己斷裂三根肋骨的現實，又一次扯到了傷口。
她哀嚎著捂住傷口，白起忙扶著她躺回到床上。
“我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居然這麼認真，真是怕了你了。”白起無奈歎氣，把蘋果交到了她的手上，“多關心一下自己的傷口。”
林若玄笑嘻嘻地接過蘋果，對白老媽子的關心再度表示了感謝。
白起坐在床邊，直到林若玄吃完了蘋果才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幫她把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順便還往杯子裡添了新的水。
白起走後，林若玄重新恢復到了平躺的姿勢。她的腦袋總有些昏昏沉沉的，唇齒間仍保留著蘋果的酸甜味。
其實她不喜歡吃蘋果。
但白起削的那個蘋果，好像要比平常吃到的美味一些。
迷迷糊糊的，她又睡了過去。
深夜，她又被渴醒了。意識還沒有恢復清明，她按照記憶的指示，伸手往桌上亂抓了一通，居然果真拿到了水杯。
未及她喝到水，卻忽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她稍微清醒了些，側身向地上看了一眼，發現地上滿是玻璃碎片。
大概是手滑了吧。
她無奈地叫醒身旁戴著耳塞睡得正香的母親，讓她幫忙清理一下碎片。
她沒有意識到，玻璃杯在落到地上之前，就已經裂成碎片了。
*
第二天，白起依舊抽出時間去了趟醫院。
走到病房外，他聽到了說話聲。朝裡探頭一望，他發現今天林媽媽居然也在。要知道，他前幾天都很幸運地沒有遇見她。
這下子白起猶豫了起來，不知是否該進去。
理智告訴他，現在趕緊離開才是上上之策。然而還沒有見到林若玄就這麼逃走，他多少覺得有些不甘心。但貿貿然闖入，絕對不是什麼禮貌的舉動。
更何況，林家母女兩個人好像在吵架……
當然了，這只是白起的誤解。真是情況是——
“我就說你不應該當員警的，現在吃到苦頭了吧？真是傻子一個，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傻女兒。”
林媽媽憤憤然夾開一顆核桃，數落道。
被母親的言語關切的主角林若玄不耐煩地嗯嗯啊啊了幾聲，權當是對這番嘮叨的回應。
林媽媽氣極了，根本沒有察覺到林若玄的敷衍態度，繼續不留情面數落起來。
“傻兮兮地吃這麼多苦頭，工資還不高，我當初就該控制欲再強一點，強制你考金融系學校，省的現在吃這苦。”
“天天坐辦公室多沒意思啊……”
“總比出生入死好！”
林若玄癟嘴，不再輕易回嘴了。
“對了，大餅沒有被餓死吧？我記得我上次只給它留了一點點貓糧。”
為了讓母親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走，林若玄少有地關心起了自家的貓。
“放心吧，就算是你餓死，大餅也絕不會被餓死。”林媽媽笑了起來，“我去你房子裡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大餅正坐在櫥櫃的空收納箱裡，一臉幸福。”
“開玩笑吧？那裡面可裝了貓糧啊。一顆都沒了？”林若玄難以置信地問道。
林媽媽點頭，把剝好的核桃仁放到林若玄手裡。
看著手裡的一把核桃，林若玄露出愁容。
“媽媽，你知道我最討厭吃核桃了。我想吃栗子，給我買糖炒栗子好不好？”
她的語氣可憐巴巴，然而林媽媽不為所動，依然執著地剝著核桃，只回了一句：“多吃點，補腦！省的你天天拎不清……”
“好好好，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吃還不是嘛。”
林若玄無奈地把核桃一股腦丟進嘴裡，感受澀味在口中翻滾。嘴裡塞滿了核桃，她的兩頰鼓鼓囊囊得像是只松鼠。
費力咽下這些核桃，林若玄覺得她快要升天了，然而林媽媽又往她手心裡放了一把。
林若玄翻了個白眼。
她想死。
不經意間，她的餘光捕捉到了白起的身影。林若玄心下一喜，宛若見到了救世主一般，立刻叫住了他，還很熱情地招呼他進來。
白起後悔自己沒有趁早遁逃。
既然林若玄都開口了，他也不好意思再離開，只好硬著頭皮走進病房。
林媽媽抬起眼皮，打量了白起一眼。
“白起？這名字倒是有點耳熟嘛。”
白起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緊張起來。
第24章 黑白23.0
說實話，白起不擅長面對長輩。
尤其在聽到林媽媽剛才的那番話後，他就更不敢過去了。
聽剛才林媽媽所說的那些話，白起覺得她多少有些不喜歡員警這個職業，因為危險性太高。身為林若玄住院的始作俑者，白起覺得自己可能會被林媽媽罵一頓。
罵就罵罷，反正他確實是錯了，就算是林媽媽罵他一天他也會安心受著，絕不敢有一絲怨言。
他垂下頭，乖乖站在床位，等待林媽媽暴風般的話語。
林媽媽又抬眼看了看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站著幹什麼呀？坐過來好了，站著多累。”
林媽媽拉著白起在身旁坐下。
白起有點懵，戰戰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內心的恐懼仍舊沒有散去。
敢情林媽媽這是想先捧殺他一下嗎？還是林若玄在場，林媽媽不想當著她的面呵斥自己？
白起心慌慌，挺直了背，拘謹地坐著。
林媽媽專心剝著核桃，嘴裡不停念叨著白起的名字。她總覺得這名字熟悉得很。
林若玄看不過去，小聲提醒道：“白起是我同事。”
林媽媽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點頭：“對啦，就是你警局的同事。我說這名字有點耳熟。”
林若玄在一旁偷笑：“還說我笨呢，你不也挺蠢的嘛。”
“你話真多，吃核桃！”
看著手裡多出來的核桃，林若玄的臉一下子皺起來了。礙不過母親的嚴厲目光，她只好閉上眼，宛若喝下鴆酒一般吃下核桃。
林媽媽對她的反應表示滿意，順手把剩下的核桃放到了白起手裡。
“來來來，小白你也一起吃吧。”
理想中的狂風驟雨沒有降臨，白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呆呆地應了聲“謝謝”，看著手裡的核桃，居然不敢有什麼反應了。
“你就是把阿玄救出來的那個同事吧？”林媽媽問他。
白起點頭。
“聽說你前兩天都有來過病房，不過我都沒有見到你。本來還想著等阿玄出院了以後，帶著她親自上門感謝一下，沒想到今天倒是見到了。”林媽媽拍了拍白起的肩膀，眉眼裡滿是笑意，“小白，謝謝你啊。”
“不……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
白起訕笑了幾聲，來自林媽媽的感謝讓他有點不好意思。
林媽媽繼續道：“要是沒有你，我的笨蛋女兒不知道要會怎麼樣。她又粗神經又反應慢，這次多虧你啦。”
“媽，在外人面前你能說點我的好話嗎？”
林媽媽把林若玄的抗議置若罔聞，熱情地讓白起吃核桃，還專門給他剝了許多。
來自長輩的體貼讓白起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拿過林媽媽手裡的核桃夾子，接替了剝核桃的工作。不過在這一方面，他的經驗顯然沒有林媽媽豐富，總是控制不好力道，因而剝出來的核桃大多都不是完整的。
不過有林媽媽在一旁細心地教他訣竅，白起剝核桃的能力很快就提升了不少。
林媽媽逮著機會又數落起了林若玄：“你看看人家小白，還知道剝核桃給我吃。你再看看你，懶得像個什麼樣子。”
“我怎麼覺得白起才是你兒子啊……”
林媽媽不僅沒有反駁這話，還頗為感歎地說道：“小白要是我兒子，那我要高興死了。誰喜歡你這個小懶鬼啊。”
林若玄心痛，莫名地嫉妒起了白起。
白起低頭安靜剝著核桃，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防被捲入母女倆的互損之中。
忽然想到了什麼，林媽媽問白起道：“你以前和阿玄是不是在一個高中讀書啊？”
“是的。”
“怪不得我總覺得這名字我聽過。”
林若玄高中時期的某次家長會結束以後，林媽媽被當時的班主任老師特意留了下來，談了整整一個小時的話。
談話的重點是，不要讓她的女兒和隔壁班的白起過多接觸。至於理由，則是兩個人會互相帶壞對方，導致兩人都沒辦法再次學好。
林媽媽其實自己都懶得管林若玄。但老師既然都方面和她說了，她只好把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林若玄，順便讓她注意一點，然後轉頭就把白起這名字忘記了。
現在還能想起這段久遠的記憶，對於林媽媽來說，不可謂不是一個奇跡。
和自己女兒混在一起的傢伙，高中時期絕對不會是個乖學生。看著白起，林媽媽如是想。
“雖然高中時候鬧騰得不像話，但其實小白你骨子裡還是個好小孩吧？”
面對這麼突如其來的問話，白起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林媽媽笑了笑，也不再繼續問了。
能夠願意成為在死亡邊緣游走的員警，林媽媽覺得白起本質是個有正義感的好孩子。或許過去是走了點彎路，但最後能找回自己的本心，這才是最好的。
她真是越看白起越覺得喜歡。
指縫裡殘留了些核桃殼碎片，硌得林媽媽覺得不舒服得很。她起身朝衛生間走去，想要洗個手。離開之前，她還不忘叮囑林若玄把核桃全都吃光。
林若玄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抓起一小把核桃作勢準備吃下，然而一看到母親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就立刻把核桃都塞進了白起手裡。
“看在我們多年情分上，就請你把我一下吧！”她雙手合十，向白起央求道，“這些核桃，請拜託你全部吃光！”
“可這是阿姨給你準備的，我全部吃掉會不會不太好？要不然這樣，我們一人一半。”秉持原則的白起有些犯難，提出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建議。
林若玄瘋狂搖頭，說什麼也不同意。
“我最討厭吃核桃了。今天一口氣吃這麼多，我覺得自己都快要歸西了，再吃下去，非死掉不可。”
她一本正經的語氣讓白起有些想笑，但卻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動搖。
“你缺營養。”白起如此勸她。
“我真的不想再吃了，你做一次好人吧。”林若玄可憐巴巴地央求道，“要是我沒吃，媽媽可能又要念叨我。你剛才又不是沒有見識過她那張嘴有多毒。”
想到林媽媽是如何用言語坑自己的女兒，白起略微有些猶豫，態度也不再同剛才那般堅決了。
林若玄沒有錯過白起的動搖。她心中竊喜，但卻沒有鬆懈，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努力遊說白起。
白起一向經不起好言好語的長時間轟炸。尤其當對象是林若玄，他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他伸出魔爪，抓起一把核桃。
“她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好像都能聽到腳步聲了。白起，請‘慢慢’享用你剝的這些核桃。”
林若玄做了個“請”的手勢。
白起看著林若玄，眼裡滿是無奈。他懷著虔誠的心情，將嘴裡的核桃一口氣咽下。奇跡般的，他竟然沒有被一團核桃給噎住，不僅是林若玄，就連白起自己都對此感到驚訝無比。
“哇，白起你真棒！太感謝你了！”林若玄小聲歡呼起來。
白起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水潤潤了嗓子，對於林若玄誇張的行為頗感哭笑不得，只好叮囑她：“下一次我可不會幫你了，一定要自己吃光。”
林若玄很真誠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下一次絕對會乖乖吃完，絕不假手與他人。
畢竟下一次林媽媽用核桃炸/彈對付她的時候，白起就不一定在場了。她極可能不得不獨自面對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核桃仁。
林媽媽回來了。她走到桌旁，抽了幾張紙巾擦乾雙手，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小傢伙在鬧騰什麼呢？我在走廊上就聽到你們倆的動靜了。”
林若玄嘿嘿笑著，沒有回答。
說多錯多，她可不想被母親發現什麼把柄。
白起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林若玄身旁有林媽媽照顧著，絲毫不用他來擔心，他也就不準備再多做逗留。向林媽媽打了聲招呼後，他離開了病房。
臨走之前，他聽到林媽媽在他身後說了聲謝謝。
走進電梯，白起按下一樓按鈕，靜待電梯行至底樓。接著電梯門的鏡面，他發現自己的嘴角竟不自覺地揚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確實，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來自林媽媽的親切，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來自家人的幸福。
白起覺得今日走進林若玄病房之前地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貨，竟然會將林媽媽誤解為了一個不友善的長輩。其實只要稍微仔細想一想，他就該知道林媽媽是個和藹可親的可愛長輩。
畢竟林若玄是那麼一個溫柔且有趣的人。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的坑終於填完了，然鵝還有這——————麼多坑等著我填_(:3 」∠ )_
心中雖有千萬腦洞，無奈精力實在不夠。
第25章 黑白24.0
住院總是免不了經歷親朋好友的一番探望，有時候還是一件麻煩事。但林若玄卻不怎麼需要經受這番困擾。
林若玄的祖輩擁有遠見，在獨生子女政策出臺之前就早早地響應了國家的號召，只生了一個孩子，因而林若玄成了典型的“4-2-1”家庭的孩子。
小時候她總覺得沒有表兄妹一起玩孤單得很，尤其同學們經常喋喋不休地說著表哥表姐又帶他們去了什麼有趣的地方，就更羡慕不已了。
然而隨著年歲增長，她就愈發感覺到身為二代獨生子女的好處了。逢年過節不必走親訪友接受長輩們故作親切的嘮叨數落，每次考試過後也不會有好事的親戚問起自己的成績。住院之後，除了年邁的爺爺和外公外婆，根本不用聽其他親戚的嘮叨，清淨得不行。
住院數日，也就只有聽到消息的寥寥摯友，以及警局的同事來探望過她，其餘時間都自在得很，林若玄也樂得清閒。
雖然要安慰哭哭啼啼的安雅確實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但總體來說還是不用經受連環的語言轟炸。
反觀她隔壁床的病友就倒楣許多，幾乎每天都有來訪者，連林若玄都覺得有些煩了，就更不必說病友本人了。
白起循例在下班之後來看她，這一次他帶來了一個紙袋。特地等到林媽媽從病房離開以後，他才走進病房。
眼尖的林若玄一眼就從紙袋上印著的商標認出了這是東區最有名的老梁家的紙袋。
創立多年的老梁家專做各種栗子類產品，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糖炒栗子了。每值開售之時，就必定會排起長隊，還會引來各大美食節目的拍攝拜訪。
不同於別家店一年四季都有糖炒栗子出售，老梁家只在入秋以後開始正式賣糖炒栗子，到初春之後就不再賣了，因為老闆覺得栗子是是屬於寒冷時節的美味，等天氣回暖了，就沒有那麼美味了。
粗略一算，一年之中大約只有不到一半的時間開售糖炒栗子，確實是顯得金貴了。
在原料上，老梁家也注重得很，特選了來自河北遷西低山丘陵的栗子，味甜軟糯，雖然價格偏高，但也阻擋不住大家的購買熱情。
身為資深栗子愛好者，林若玄每年都會不辭辛勞地排上許久的隊，只為一嘗老梁家的糖炒栗子。然而因著被二十八人的怪物絆住了腳的緣故，沒有太多閒置時間，今年還都沒有來得及嘗鮮，沒想到白起居然為她買來了，林若玄感動的都想抱起白起舉高高了。
當然舉高高應該還是有些不切實際，畢竟白起的體重不容小覷。況且就算林若玄當真有舉起白起的力氣，想必白起本人也絕不會同意這種感激方式。
看到林若玄兩眼不自覺地閃著期待的光芒，白起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來。他將椅子放到病床旁，安心剝起了栗子。
林若玄的目光從成色完美的栗子轉移到了白起修長白淨的手指上，繼而向上，停留在了白起的臉上。
傍晚的暖橘色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把他的五官修飾得格外柔和。白起眉眼間的桀驁也被陽光打磨盡了，顯出少有的安靜感。
感覺到林若玄的目光，白起抬起頭，笑著問她：“你在看什麼？”
林若玄搖頭，沒有回答，目光重新回到了栗子上面。
“排隊買糖炒栗子的人多嗎？”她問道。
“還好，我沒有等太久。”
白起把剝好的栗子放到了紙巾上，拍去手上的碎屑，再抬眼時，紙巾上的栗子早就消失了。再看向林若玄，發現她雙頰微鼓，一臉滿足。
“你怎麼吃的這麼快？”
白起無奈地笑了笑，繼續幫她剝起栗子。
白起的手勁不小，就算是通體渾圓的栗子，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將外殼擠碎。對於這番好手勁，林若玄羡慕不已。
然而林若玄還沒吃過癮，白起就收了手，不再剝了。
林若玄知道袋子裡還有不少栗子。既然白起不動手，她選擇自己豐衣足食。她探手伸向紙袋，可還沒有來得及碰觸到紙袋邊緣，就已經被白起先一步拉走了。
“多吃對身體不好。這些留著，明天繼續。”
林若玄歎了口氣，躺回床上。不過想到白起明天還會來，因為不能吃到栗子而產生的憂愁瞬間減輕了不少。
為了防止被林媽媽察覺到林若玄吃了栗子，白起特地把栗子殼丟進了走廊的垃圾桶，還清理好了案發現場，確保萬無一失。
等他忙完，林若玄問他最近的工作忙不忙。
“還好。”白起想了想，補充道，“比你住院之前好一點。”
“DNA檢測出來了嗎？”
這才是林若玄比較關心的問題。
“很順利地檢測出來了，還成功匹配上了基因庫裡的一個樣本。那傢伙也是個罪犯，昨天晚上終於抓到了。”
林若玄松了口氣，覺得心中舒坦不少。
“還有……”
白起還想說些具體的內容，卻被林若玄打斷了。
“養病期間不太想聽和工作相關的事宜。”
白起輕笑出聲，應了聲好。
探視的時間快要到了，雖然白起不是很想離開，但卻還是受到了前來給林若玄複診的醫生的催促，只好乖乖離開。
“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帶著適度好奇心，林若玄的主治醫生南霽雲問道。
林若玄連連否定。
南霽雲笑了笑，繼續專心檢查，不再過問她的私事了。
“你恢復得很好，看來可以提早出院。”
“那可真是太棒了。”
能提早出院對於林若玄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每天窩在病床上，她自己都覺得無趣得很。
“話說起來，醫生今天為什麼帶了圍巾？”
這種天氣帶圍巾有些違和，林若玄覺得奇怪，便直截了當地問南霽雲。
“因為我喉嚨痛，隔壁咽喉科的醫生讓我注重保暖，不能讓喉嚨受涼，所以我才帶了圍巾。”南霽雲扯了扯圍巾，讓圍巾松垮垮地搭在了脖子上，滿臉無奈，“這種天氣還帶圍巾，真是夠嗆。”
林若玄憐憫地看著他，表示理解。
南霽雲向她道別，去了下一個病房。
送走了醫生，身旁的病友也湊熱鬧好奇地問白起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正在喝水的林若玄險些被水嗆到。
“我說了不是，你剛才沒聽到嗎？”
“我再多確認一下嘛。不過那小夥子真挺不錯的，我覺得他喜歡你。”
拿著水杯的手一頓，有些許水落到了林若玄的領口，然而她渾然不覺。
“真的嗎？不會吧。”她訕笑了兩聲。
病友信誓旦旦點頭：“我沒騙你。你也喜歡他吧？”
林若玄這一下是真被嗆到了，不由自主地多了一個心眼。
不知病友是否一語成讖，林若玄當晚居然夢到了白起。不過夢境支離破碎，醒來之後她幾乎什麼都記不住，只記得夢的主角是白起。
這多少有些詭異，但卻不可怕。
白起照例每日都來，且每日都會帶來栗子。林若玄強制著自己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他手裡的栗子上，但卻漸漸發現，做這件事的難度在逐日上升。
腦中警鈴大作，林若玄知道大事不好了。
她可能淪陷了。
初一意識到這一點，林若玄有點慌張，但隨即就冷靜了下來。
她瞄了一眼中，發現探視的時間將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讓白起陪她到外頭去一趟。
“有事情想要和你說。”她這麼對白起說道，與他一同來到了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的最後兩間病房是空的，不會有人走近，再加上這個時間段人本來就不多，因而他們差不多算是處在一個無人打擾的安靜地方。
林若玄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外衣。這會兒她倒是不敢再把視線膠著在白起臉上了。
“呐，你有女朋友嗎？”
猝不及防的問話。
白起有些發愣，但很快就好像明白了什麼，卻未正面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為什麼問我這個？”
“啊……就是隨便問問……”
林若玄的聲音幾乎難以耳聞。
白起看著她的雙眼，沉聲道：“沒有。”
“哦。那麼聽到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你千萬不要笑我，也不要打斷我，只要靜靜聽就好了。”
“好，你說。”
林若玄把手插進上衣口袋，兩腳不自覺地相互交疊著，但她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小動作，站直了身子。
她看著拖鞋上的藍白條紋，清了清嗓子。
“我好像喜歡你。
“至於為什麼會喜歡你，我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這並不是草率的好感。你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這一點我高中的時候就發現了。你把我從那個魔窟裡救了出來，避免我遇上最糟糕的結局；你每一天都來看我，讓我覺得你確實十分在意我。
“我很感謝你，但我絕不是因為這份感激才報之以心悅。在住院之前，我就稍微有一點能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了。其實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有的時候我媽不在病床旁邊陪著我的時候，我很希望你能在我身邊。我幾乎總是在等著你來，而你總是沒有讓我失望。我有的時候在想，你還是不要來了罷，我很害怕你其實壓根就沒有對我產生過任何綺麗的念頭，只是覺得讓我被綁架了，因為感到愧疚才每天都來看望我，每天都來陪著我。
“我希望對你坦誠，所以我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了。
“如果我只是在自作多情，你對我只是普通的朋友感情的話，就直說吧，這樣我們還能做朋友。
“嗯，就這樣。我回去了。”
她始終沒有抬起頭，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串話，她的傷口微微陣痛。
南醫生不是說她的傷已經好了許多了嗎，現在怎麼又不爭氣地開始痛起來了？
真是麻煩啊……
能這麼直接地將自己的情感全部都表述出來，林若玄自己都感到驚愕不已。她以為自己會沒有勇氣說出口。
現在她絲毫沒有偶像劇中女主角告白後的羞澀，她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深潭之中，刺骨的寒涼和可怕的水壓讓她喘不過氣來，渾身上下都冰冷無比。
就在她將要沉入水底最深處之際，背後卻傳來熟悉的溫暖，讓她停下腳步。
避開她身上的所有傷口，白起輕輕摟住了她。
“你沒有給我回答的時間就溜走了。”白起在她耳邊喃喃道。
林若玄的心臟正詭異地以一種抽搐的狀態跳動著。她用手捂住胸口，試圖以此來讓心臟恢復正常。
大腦有這麼懵懵的，雖還沒有到一片空白的程度，但也已經卡殼到無法思考的地步了。
白起把額頭靠在林若玄的肩上，呼吸間全是她的氣息。
“我沒有不喜歡你。”
“那也不意味著你喜歡我……”林若玄呢喃了這麼一句。
明明她已經刻意將聲音壓低了，卻還是一字不落地被白起聽得清清楚楚。
“我喜歡你，太喜歡你了。
“你是閃耀我黑暗歲月中的光芒，雖然你自己可能並不知道。很抱歉我不得不向你隱瞞一些事情，但我也同樣喜歡著你，你只要明白這一點就好了。有些事情，我會告訴你的……”
林若玄的臉燒了起來，她想用冰涼的指尖給臉頰降溫，卻發現不知何時雙手也已變得溫暖。
她轉過身，把臉埋在白起的胸膛，緊緊抱住了他。
“那你明天也要來看我。”
白起摸著她有些亂糟糟的頭髮，笑應了一聲。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了一個超棒的idea準備完結以後寫進番外，到時候取名叫"白起的早晨"。
看這個名字你們大概可以猜出來我想寫什麼。
第26章 黑白25.0
林若玄躺在病床上，忽然無意識地嘴角上揚。
察覺到自己的這種行為可能會有點嚇人，她立刻正色，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朝四周掃了一眼，發現一旁的病友並沒有在看著自己，瞬間覺得放心不少。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然而下一秒，她又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這一次，她還笑出了聲。
深夜裡突如其來的笑聲聽起來多少有些駭人，她立刻捂住嘴。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去，她發現鄰床的病友正在以一種奇妙的目光打量著她。
“笑得這麼開心，大概是遇上什麼好事了吧。難道你彩票中獎了？中了幾百萬？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病友打趣道。
林若玄噤聲，板著臉，擺出一副正經模樣。
“才不是有關錢這類的庸俗事情呢！”
白起能夠成為自己的男朋友，這可比彩票中獎幸運多了。
“那是關於什麼的？”病友更加好奇了。
“嘿嘿。”林若玄神秘兮兮地笑了兩聲，故弄玄虛，“不告訴你。”
病友不快地哼唧了兩聲，卻未就此甘休，繼續追問道：“是不是和那個每天都來看你的小哥有關？”
林若玄用被子蓋住臉，悶悶地應了聲“才不是”，然而暴露在外的耳朵霎時變紅，一下子就將她的心事全都透露出來了。
她的這麼一點小心思，病友當然已經看出來了，不用多想也能擺出林若玄到底在暗自竊喜什麼。但她並未一語道破，反倒是順著白起的話題聊了起來。
“那個小哥人很不錯呢。一開始你入院的那兩天，不是一直在昏迷嗎？他居然每天都來，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你。”
病友的話讓林若玄覺得有一點不好意思，但卻又暗自竊喜。她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她現在只想在床上瘋狂地滾幾圈以抒發自己的興奮心情。然而病床太小，絲毫不能享受到肆意翻滾的快感，而且在床上稍微一動彈就會發出難聽的咯吱聲，動作幅度太大甚至有可能把整張床都弄塌。
謹慎思考了一番，林若玄還是選擇以傻笑來宣洩自己無處發散的興奮。
正在往家的方向飛去的白起，這一刻的行為與林若玄出奇地同步——他也在傻笑。
不過比起林若玄，白起要稍微好上一些，之前他的自控力更強，沒有控制不住地笑出聲。
今天身體好像比往日輕盈一些，大概是因為心情很好的緣故吧。他想。
明天帶些什麼去看她呢？
這是一個思考的問題。
想到林若玄笑臉盈盈的模樣，他的心情瞬間明亮了。或許是興奮過頭了，飛著飛著，他一不小心沒有控制好evol，垂直下落了一段距離。幸好他很快就回過了神，及時調整好evol，否則絕對會直接摔倒樹上。
他松了口氣。
手機響起，將他從美妙的幻想之中。
來電者是他的上司——並非警局的餘剛，而是evol特警的總負責人，梁查。
梁查來電，絕不會是來和他聊天嘮嗑，這麼一點自覺，白起還是有的。
多半是有什麼任務吧。
白起歎氣，接通電話。
“有什麼事嗎？”
“明天上午六點去東區機場，航班F328，大約七點半能到C市。落地以後會有人告訴你詳情的。”
冷靜而乾脆的指令，一如不苟言笑的梁查。白起已經習慣了他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語氣了。
但白起不喜歡這種一無所知的感覺，朝問梁查道：“可以告訴我這一次的任務和什麼有關嗎？”
“疑似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成員在C市現身，大概會弄些破壞，我希望你可以在事件發生之前把他抓回來。”
“二十八人的怪物，已經完全移交給我們來處理了嗎？”
“沒錯，這已經涉及到太深層次的東西了，不是不明就裡的普通人可以涉及到地內容。”
說完這話，梁查就掛了電話。猝不及防的結束讓白起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他悻悻收起手機，落到地上，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既然要去別市出任務，總還是要好好收拾一下東西的。
話雖這麼說，但白起其實也沒有收拾太多東西。
做完這些事情，他開始搜索起了近日C市的新聞，想從一眾複雜的資訊中找到一些與他接下來的行動相關的內容。
然而最近C市太平不已，除了些許小偷小摸，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他不禁有些好奇梁查他們是怎麼查到C市的動靜的。不過這種事情從來都不隸屬於他應當煩心的範圍，他也就不再多想了。
處理完一番瑣碎的雜事，已經是淩晨了。白起正準備睡下，卻忽然想起了一樁大事。
他還沒有把出任務的事情告訴林若玄，而且他還答應了明天一定要去醫院看她。
雖然說和她說一聲自己接下來幾天不在戀語市就好，但白起還有有些擔心。
萬一林若玄誤會自己不是真心的，刻意找各種理由搪塞她不想要見她怎麼辦？
白起清楚女人的心思非常複雜，雖然他並沒有親自體驗過，但也有所耳聞。
好不容易有個女朋友，他萬不能魯莽行事！
雖然心想著要謹慎些，但白起卻想不出最萬全的應對方案。
出任務的事情絕對是要說的，但發短信或者是打電話總顯得有些缺少誠意。然而探視時間早就已經到了，白天要等到七點半之後才容許探視，那時候他可能都已經落地C市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立刻去一趟醫院。雖然林若玄現在可能已經睡了，但他還是選擇先去一趟再決定到底該選擇哪種方法。
醫院離白起家其實不遠，飛上幾分鐘就到了。白起躲開沿途的所有監控攝像，悄悄飛到三樓林若玄所住病房的窗旁。
窗簾沒有被完全拉上，留了一條小縫。白起隨意地朝裡掃了一眼，發現林若玄沒有睡著，正躺在床上，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白起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像個變態。
勉強壓下羞愧難已的情緒，他別來視線，輕輕地扣了扣窗，側耳傾聽病房內的動靜。
他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咯吱聲，然而在此之後，除了輕微的鼾聲，他就沒有聽到其他什麼聲音了。
難不成林若玄沒有聽到叩窗聲？
靜待了一會兒，仍是沒有動靜，白起抬手準備再敲一次窗，然而窗卻倏地被拉來了。林若玄手持水果刀，眼裡滿是警惕。
一看她這幅駭人的架勢，白起覺得她一定是把自己當做了深夜潛入病房內欲行不軌的罪犯。
不過林若玄這種反應他倒也可以理解，畢竟夜深時分聽到窗外傳來異樣的動靜，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害怕。
看清扒著窗臺站在窗外的人是白起，林若玄松了口氣。
“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是小偷呢。”她隨手把水果刀放到了窗臺上，“你爬上來的嗎？”
“呃……對。因為有事情想和你說，所以特地趕過來了。”
白起湊近林若玄，刻意壓低了聲音，以免吵到病房裡熟睡的其他人。
林若玄輕笑了一聲，有些無可奈何。
“有事情的話打電話給我就好了，你又不是沒有我的號碼。”
白起訕笑著撓了撓後腦勺，不敢說自己是因為害怕林若玄生氣才親自趕過來的。
他向林若玄簡略地說了一下接下來幾天不會在戀語市，至於具體的細節則是一語帶過了。他不知道任務要執行多久，因而只是模棱兩可地說他很快就會回來。
“現在是零點三十五，是新的一天了。我遵守了與你的約定，來看你了。”
他的這句話聽得林若玄耳根發熱。她摸了摸耳垂，小聲呢喃：“我沒有強求著你過來。只要你和我說明白了，我又不會怎麼樣。難道我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嗎？”
“以防萬一。”
白起額前的碎發被風吹亂了，林若玄伸手幫他捋順頭髮。她的指尖不時地會觸到白起的額頭，他能感覺到些許冰冷。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沒有睡？”白起有些擔心地問道。
林若玄伸出手指，調皮地戳了戳白起的鼻尖，故作認真道：“想你想得睡不著。”
“別開玩笑，我正經問你呢。”
看到白起略顯擔憂的神色，林若玄收起了嬉皮笑臉的面孔。
“最近有些失眠。”她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但一般情況下，一點鐘以後絕對能睡著，所以你不用擔心。快回去睡覺吧！”
聽了她的話，白起其實並沒有感到多少安心。但既然林若玄說了自己沒事，白起想她應該也不會刻意說什麼謊話。
“那麼我先回去了，早點睡。”
林若玄點頭：“好，你也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
白起探身靠近林若玄，輕吻她的臉頰。不等她有什麼反應，就直接跳下三樓，帶著滿心歡愉，邁著如同少年般的輕快腳步，直奔回家。
病友被聲音吵醒了，見林若玄正站在床邊，便問道：“你在幹嘛？”
林若玄回頭，沖她一笑：“我在賞月。”
作者有話要說：
梁查——涼茶
餘剛——魚缸
沒錯我就是懶得給配角認真取名字
第27章 黑白26.0
感謝現代科技，白起和林若玄這兩位因距離相隔甚遠而暫時分處兩地的苦命鴛鴦(並不是)，不必遭受分離之苦，也不用面臨感情變質(才不會)的危機。
白起從不向林若玄透露任務的具體內容，在被問道今天做了些什麼的時候也總是一語帶過搪塞過去。每當這種時候，林若玄總是會有些不快。
這是不可避免的，林若玄私以為，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被對方搪塞，無論是脾氣再好的人都會覺得生氣，更別說脾氣略微有些暴躁的她了。
不過不快很快就消失了。因為白起和她說過，他在向她隱瞞一些事情。林若玄可以猜到白起正在接觸的內容是她沒有權利觸及到的，不能透露給旁人聽，她也能理解。白起答應過一定會告訴她一切，她靜待著白起向她坦誠一切的那一天。
住院的日子乏味不已，尤其白起還不在身邊，林若玄覺得無趣極了。父母都有工作在身，除了雙休日之外，平日裡只有下班之後才能過來。
獨自一人時，她經常會閉上眼胡思亂想。
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在那間廢棄的鄉村小屋裡，監視著她的男人究竟給她注射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如果是□□之類的毒品，她早就應該毒癮發作，像個瘋子一樣控制不住自己了。但她覺得一切正常，主治醫生南霽雲還說她恢復得格外好呢。
如果是麻醉藥或者是生理鹽水之類的無害藥品，她不會感覺到那樣的疼痛——深入骨髓，似乎是想要奪去性命一般的疼痛。
而且二十八人的怪物是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確定。因而她可以肯定那支注射進她體內的藥水絕非什麼好東西，雖說現在她感覺不到什麼異常，但可能會是個定時炸/彈，在她沒有絲毫防備心的時候突然爆炸，說不定還會就此奪去她的性命。
當然了，這只是最壞的猜測罷了。林若玄還是希望那支藥劑不會給她帶來太大的副作用。
正往深處挖掘，她忽然想起自己居然忘記告訴白起自己被二十八人的怪物注射藥劑的事情了，甚至連剛醒來後做筆錄的時候，也沒有同警局的同僚提及過這件事情。
除了她和監視她的男人，好像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應該會記得告訴別人才是，怎麼會突然忘記了呢？
還忘得這麼徹底……
林若玄在心裡暗罵自己的愚蠢，決定出院以後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記入筆錄。
在平淡且空白的時間，林若玄靠著胡思亂想，居然成功熬過了兩周的住院期。打包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她表現出了往日少見的好精神。
向同一病房的幾位病友道別，林若玄踏出了醫院大門。乾燥微寒的清新空氣撲面而來，深呼吸一口，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傷痛全部都消失無蹤了。
當然這種奇跡是不可能出現的。
住院期間她也有走出住院樓，在醫院內走動過幾次，但說到底那都是小範圍的自由，且散心結束後她還是要戴上枷鎖，重新回到那個囚室——在林若玄眼裡，病房已經是類似於囚室一般的存在了。
這一次，她可是真真正正地擁有自由了呵！
要是對此不覺得開心，才會是樁怪事。
“出院的事情，和白起說一下吧。”
她掏出手機，給白起發了一條微信。
白起的回復來得很快。
“那挺好的。不出意外的話，我大概後天就能回來了。”
白起的歸期終於具體地定下來了，林若玄欣喜不已，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林媽媽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正笑得開心，不由得嗔怪道：“你個小傻子在傻笑什麼呢？快跟上來。”
“我知道了。”林若玄收起手機，“媽媽，你能不能別總是罵我傻啊？”
“我說的是事實。”
林媽媽一本正經，林若玄絕望不已，決定不再與母親反抗。
林若玄身負工傷，警局批了不短的假期容她好好養傷。
然而賦閑在家依然是無趣的。雖然說家裡有貓可擼，但林若玄也無事可幹。身體情況不允許她做家務，而且拖地灑掃之類的雜活，林媽媽都幫她做好了，就連蔬菜和其他的必需品都買來了，根本輪不到她操心。
原本林媽媽是想要住在林若玄的房子裡照顧她，等到她的骨折好全了再回去的，但卻被林若玄死命拒絕。
“我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照顧不好自己嗎？”林若玄如是說。
無奈之下，林媽媽只好折中，每週騰出三天來照顧她。
其實林若玄覺得這是頻率也已經夠高了。
出院的當天，林媽媽在她租的房子裡住了一晚。第二天，林媽媽前腳剛收拾東西離開，林若玄後腳就溜去了警局。
林若玄覺得，與其賦閑在家，不如早早工作來得有意思，只要不做劇烈運動，就不會有什麼大礙。正是因為懷有這個念頭，她才刻意不讓母親住過來的。
見到林若玄居然這麼快就回警局上班了，同組的同事們都驚訝不已。安雅一把抱住她，蹭著她的手臂，幾乎都要哭出來了，這讓林若玄感動不已。
然而餘剛見到她，卻像是見到了什麼鬼怪一般，居然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隨即朝她罵了起來：“你個任性的傢伙，傷沒好透就回警局，到時候落下病根子怎麼辦？！”
“哎，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自己有分寸。”林若玄笑嘻嘻地說道，“話說回來，我住院期間，老大怎麼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安雅都來過三次了。”
“我有女朋友，誰要來看你這個麻煩的傢伙！”餘剛憤憤然道。
被氣的口不擇言，餘剛沒有意識到自己透露出了一個重大的消息。
辦公室內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勾起了一抹好事的笑容，沖到餘剛身邊，好奇地問起他的女朋友到底是什麼人。
大家都以為年過三十有餘的余剛還是單身漢一枚，沒想到竟悄咪咪地找到了女朋友，同為重案組成員，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消息。然而餘剛嘴緊得很，即使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非單身的事實，仍然硬憋著一口氣，沒有透露出絲毫與女朋友相關的內容。
久問不答，大家覺得沒意思，也就熄了心思。余剛長舒一口氣，仿佛得救了一般。
時隔多日重回工作崗位，林若玄對於現在的正在處理的案件多少有些脫節。安雅告訴她，二十八人的怪物已經不再歸由他們處理了，不過抓到的兩個犯人依然還關押著。
“不由我們警方來負責，那麼由哪個部門處理呢？”
林若玄追問安雅，但安雅知道的也只是些皮毛東西罷了，更深層次著的內容，以她的身份也無從得知。
縱然心中的疑惑沒有解決，林若玄仍是向安雅道了聲謝。
她總覺得白起現在正在處理的事務與二十八人的怪物有關。
雖說不能親自揭穿二十八人的怪物有些可惜，但只要能夠成功擊潰這個犯罪組織並永絕後患，林若玄覺得無論誰來做這件事都行。
沒有了來自二十八人的怪物的壓力，再加上最近戀語市太平得很，重案組一下子變得分外清閒。林若玄的傷還未痊癒，同事們為了關照她，特地給她分配了勞動量最小的工作。
這讓林若玄覺得，來上班也無聊的很。
不過比起住院或者在家修養，上班還是要好上許多的。
回家的時候，林若玄經過了一家便利店。她印象裡，這家店是為數不多會賣大包貓糧的便利店。
她家那只名叫大餅的肥貓，吃貓糧的速度快得驚人，家中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存糧了，今天要是再不添置貓糧，大餅可能會嗷嗷叫上一整個晚上。
她才不想遇上這種情況。
她拐進便利店，隨手拎了一袋1500克的貓糧，直接走向收銀台。
這個點人不算多，收銀台前只有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正在買單，林若玄排在了他的身後。
他穿了警服，林若玄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發現這背影和側臉越看越熟悉。
“白起。”她猛地一拍他的後背，“你提前回來怎麼不和我說！”
“啊？”
白術聞聲回頭，不明就裡。
看清他的臉，林若玄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白術和白起長得確實很像，但白術要略微消瘦些，眉眼間有著白起所沒有的拒人千里的冷漠感。
林若玄當然不知道她遇到的是白起的弟弟，她只知道自己眼拙認錯了人很丟臉。她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後背瞬間鬧出一片冷汗。她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只好訕笑了幾聲，對白術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白術沒有回答，只是很隨意地“嗯”了一聲，抓起收銀臺上的東西，直接走出了便利店。
他這種冷淡的態度倒是讓林若玄覺得輕鬆不少，至少讓人覺得他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初中時候傍晚回家，在樓梯裡遇到一個男生，我以為他是和我關係不錯經常鬧騰的學弟，就笑著罵他，罵完了以後才發現不是，非常尷尬。謝天謝地他好像沒記住我的臉。
第28章 黑白27.0
遇到了同樣身為員警，還和白起長得格外相像的男人，林若玄驚訝之余，居然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們或許是兄弟的可能性。
林若玄對白起的家庭情況不甚瞭解，但她下意識地覺得白起應當是獨生子才是。
不過親眼見到了相貌如此相似的二人，林若玄覺得神奇得很，便把這件事告訴了白起。長久沒有和弟弟白術聯繫過的白起，居然也沒有考慮過白術來了戀語市的可能性。聽林若玄說了這件事以後，他也覺得十分驚人。
“對了，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機場接你吧！”
“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下午就會到戀語了。”
為了防止林若玄會到機場蹲點等他，白起可以模糊了航班降落的時間。
林若玄悶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把手中的貓糧換了個姿勢拎著，覺得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明天就能見到白起了呢，沒想到似乎不行。
她不是沒有想過明天上午到機場等著白起，但從C市飛往戀語市的航班可不少，且機場也不只有一個航站樓，想要準確地接到白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麼一想，林若玄發現這樣做的成功率實在是太低了。與其荒廢一整個上午等著白起，還有可能根本就沒辦法等到，倒不如在警局做點雜活呢。
希望白起那邊諸事順利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這麼想著。
Evol特警隊的行動姑且還算順利。那個疑似是二十八人的怪物的骨幹成員在林若玄遇到白術的前一個小時就被他們在一家商場成功抓捕了。
具體審訊有待其他人來處理，白起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如果不是因為去戀語市的機票很驚奇地一售而空，白起絕不會願意等到明天才回去。
戀語有他可愛的女朋友在，鬼才想要個一大幫子大老爺們混在一起！
不過這話白起才不會說出口呢。
許是思歸之心太過急切，他的眉眼之間隱約浮現出一絲急躁，旁人一眼就能看破。
“喲，看你表情這麼著急，難道是想要趕緊回去找女朋友？”身旁人調笑道。
誰都以為白起沒有女朋友，因而當那人說出這話時，大家都以為白起可能會玩鬧般地揍他一圈，讓他不要再開自己的玩笑。
然而白起卻露出了笑容，微微點頭：“她在等著我。”
“哇，不是吧！”
“老白你居然先我們一步找到女朋友了？”
“你怎麼這麼猝不及防地就脫離了組織！”
耳邊充斥著一群大(單)老(身)爺(狗)們痛心疾首的嚎叫。白起掏掏耳朵，自動把這些話遮罩得乾乾淨淨。
他這幅悠閒模樣引起了眾怒，大家嚷嚷著要和他打上一架，否則難泄心頭之恨。
“別鬧了，明天要早起。”白起關掉壁燈，蓋上被子，“我睡了。”
哀嚎再起，持續了好久才漸漸消停。白起有女友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有多大，可見一斑。
終於等到回家的日子，飛機抵達戀語市的時間比白起所設想的要早上一些。他一早就做好了飛機晚點的準備，畢竟他們來時就遇到了這種情況。然而這一次，航空公司奇跡般地沒有因為各種所謂不可抗力延遲航班，飛機准點到達。
見白起一人孤零零地走出機場，一旁的同事們竊喜了起來，調笑道：“怎麼老白的女朋友不在啊？”
“是我讓她不要來接我的。”白起很難得地對他們露出了笑容，“她受傷了，我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影響到她傷口的恢復。”
眾人笑，一腳踹翻白起給他們倒的這盆狗糧。
白起先回到了家中，把手頭的東西都放好後，去了警局。其實他今日就算是不去警局也無傷大雅，因為上頭早已經幫他請了今天的假期。白起擔心他和林若玄都不在警局，重案組可能會忙不過來，這才決定回去繼續上班。
不過有兩件事情他沒有料到——
戀語市太平到了重案組幾乎都快要長草的地步。這是其一。
閒不住的林若玄沒有在家安心養傷，居然回到警局繼續工作。這是其二。
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見到白起，林若玄有些興奮，絲毫不顧及讓人的視線。想也不想地沖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白起可沒料想過自己回受到這樣的待遇，突然覺得很是受寵若驚。驚訝褪去之後，就只剩下滿心歡愉了。
他將臉緊貼在林若玄的脖頸，任由她的氣息充斥整個大腦。
“你想我了？”
林若玄點頭。
白起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駡道：“傻瓜，你出院才幾天？別不看重自己的身體，要是沒恢復好，落下了什麼後遺症，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有分寸。現在重案組這麼閑，和待在家裡沒區別。”林若玄雙手捧著白起的臉，歎了口氣，“你好像瘦了。”
白起摸了摸臉頰，感覺和平日一樣，似乎沒有凹陷下去多少。
“可能只是你的錯覺吧。”
“嘿，那邊的兩位同志！”
餘剛雙手叉腰，硬是走到了兩人中間，顯得尤其煞風景。
“有事嗎，老大？”林若玄悻悻問道。
“你們兩個別閑著沒事情做，趕緊整理資料去！”
整理資料其實可以說是比較無趣的工作了，不過也算是可以消磨時間，而且期間悄悄劃水偷懶一番，也不會很容易地就被人發現。白起和林若玄磨蹭磨蹭著，居然不知不覺地熬到了下班時間。
沒有案件纏身，自然沒有人願意下班時間再多做停留，林若玄也不例外。
見林若玄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白起匆匆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這一次林若玄倒是不推辭了，大大方方地應了聲好。
已是深秋，人行道旁種著的銀杏樹早已經落光了葉子，只餘下光禿的樹枝突兀地伸向天空，頗有種蕭瑟感。
走著走著，林若玄忽然說道：“白起，明天我們去看電影吧。聽安雅說，最近上映了一部特別感人的動畫電影，她讓我一定要去看看。”
白起欣然答應。
兩人走得很慢。其實他們都沒有刻意放慢速度，或許是潛意識裡想要陪伴對方更久，因而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吧。
不過就算是以龜速前進，依舊還是會到終點的。把林若玄安全送到了樓下，看著她走上樓梯，白起才回去。
當然了，是飛回家去的。
能用evol就絕不用腳走！這是白起的信條。(假的)
使用evol的時候他總是會胡思亂想些奇怪的事情。譬如他這時候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明天是他們倆的第一次約會，是件值得紀念的事情。
心中劃過一絲甜膩，白起傻笑了起來。
大概傻笑會帶來報應，他又一次不小心從半空之中下墜了。這一次比較倒楣，他沒能及時調回evol，直接摔到了某社區的房頂上。
他有些尷尬地朝四周環顧了一圈，發現周圍沒有什麼人，當即松了口氣。
以後絕對不能失神了。他如此告誡自己。
林若玄把整個衣櫃裡的衣服拿了出來，無論是嚴冬才會穿上的厚重羽絨服，還是最適合盛夏氣氛的無袖長裙，統統放到了床上。
大餅坐在床邊，眼睛緊盯著床上的衣服。
她開始糾結于明天要穿什麼衣服了。
這條連衣裙是她最喜歡的，裙擺處還印了葛飾北齋畫中的海浪。不過深秋時節穿略顯單薄了些，林若玄覺得專業老媽子白起肯定會念叨。
駁回。
焦糖色的針織傘裙？配白色毛衣倒是不錯，但外套該選哪一件呢？
這件上衣也很不錯啊……
林若玄忽然很希望自己的衣服再多一點，這樣她就可以有更多選擇了。
顯然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床上堆成小山一樣的衣服已經很多了。
最後，她索性不再自己糾結，乾脆按照雜誌上的穿搭配出了一套衣服。
沒有心事纏繞于心，林若玄睡得格外香。自然睡醒，洗漱完畢吃好早飯，給大餅添上足夠的貓糧，她就準備出門了。
她特地從鞋櫃的角落找到了很久都沒有穿過的高跟鞋——那雙被她丟出去砸扒手的紅底鞋。
沿著樓梯向下，她走到底樓，發現白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樓下等著了。她之前和白起說好在電影院門口見面，沒找到他居然來接自己了。
林若玄暗自竊喜，小跑著來到了他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才剛到。”
林若玄笑嘻嘻地環住他的手臂。林若玄都不用多想，白起來接她一定是因為“反正她的身體/她的安全”。
電影院離得不遠，很快就走到了。閑來無事，林若玄買了杯可樂，一邊等一邊喝。
看著從杯壁滑落的冷凝水，白起忽然說道：“聽說喝太多可樂會骨質疏鬆。”
“那要天天喝才會到這種程度吧？而且我不怎麼喝可樂。”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白起說著，幫她把頭髮捋到耳後。
影廳內的燈逐漸變暗，銀幕上放起廣告。
“馬上就要開始咯。”林若玄的語氣滿是期待。
白起發現，在一片昏暗之中，她的雙眼如同星辰一般熠熠生輝。
林若玄忽然猝不及防地湊近了他。
“你怎麼總是看著我？”
“因為喜歡你。”
“BINGO！”
作者有話要說：
再甜一章
第29章 黑白28.0
白起的回答直白得可怕，卻讓林若玄很滿意，她笑得開心。看到她露出笑容，白起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廣告播放結束，銀幕暗了幾秒，電影正式開始。
平日裡林若玄對於安雅看電影的品味不敢輕易苟同，通常她們兩人一起去看電影時，安雅總是會被那些老舊的煽情情節感動得默默流淚，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感動點在何處，甚至還要努力地抑制住困意。
原本安雅讓她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林若玄只是隨口應了幾聲，根本沒有想過看一看。然而安雅在她耳邊不厭其煩地反復推薦，林若玄就上網查了一些不涉及劇透的影評，發現評價確實不錯，這才決定和白起一起過來觀摩一番這部大作。
這一次安雅的推薦很少有地沒有出錯。
影片開篇是有些搞笑且溫馨的日常，然而到了中段溫馨感戛然而止，隱藏的真相突然躥出，整部電影的氣氛瞬間沉下。隨著真實情況被一層層剝開，牽動了所有觀眾的心弦。
身處不同時空，無法看到彼此的男女主角在同一個地方搜尋著對方的身影，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林若玄揪心不已，緊張地抓緊了白起的手，弄得白起也對後續劇情期待起來。
男女主角見面了——HE，萬事大吉。
男女主角沒見面——BE，該寄刀片。
眼見著男女主角同時回頭，影片的高/潮部分就要到來，白起的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
來電人還是梁查。
誰的電話都能掛，梁查的電話絕對不能輕易掛斷。
白起站起身，附耳對林若玄小聲說道：“我去接個電話。”
“好，你快點回來。”
“嗯。”
白起走到了影廳外的過道裡，這家影院的音效太好，就算是在過道裡也能聽到不小的聲音。
他接通電話。
“喂，白起，你的evol這幾天有沒有出現異常？”
沒有任何寒暄，電話那頭傳來梁查簡明的問話。
Eovl異常？白起心裡頗有種詭異感，但一時間卻不知這詭異從何而來。
“您為什麼問我這個？”他反問道。
梁查猶豫了一瞬，但還是坦誠對白起道：“昨天白術有整整二十分鐘沒有辦法使用evol。但他的基因，以及各種檢測結果都顯示正常。其他和你一起去了C市的人和我說，他們的evol也多少出了一些問題，有的人出現了evol失控，有的人是evol削弱，差別只在於時間長短罷了。”
聽到梁查的話，白起驚愕不已。按說evol完全覺醒之後，就基本定型了，雖說在一定情況之下有可能出現異變，但那也是強化性質的變化。evol削弱退化？這他聞所未聞。
白起定了定心神，回想了一下過去幾天自己使用異能時的情況，似乎是有幾次因為失神導致evol略微有些不受控制，但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一切正常。”他這般回答梁查道。
“好。”
沒有一聲告別，梁查直接掛斷了電話。白起悻悻然收起手機，心裡卻在這件事上多留了一個心眼。彌漫在他心中地詭異感還未消散，直覺讓他覺得這詭異感和evol削弱事件有關。
等他回到座位上時，男女主角早已經不同框了，鏡頭正對準著在山谷間大聲呼喚女主角名字的男主角。
四下傳來微弱的抽泣聲，錯過了一段最重要劇情的白起卻一片茫然。他轉頭看了眼身旁的林若玄，發現她正在悄悄流淚。
白起抽出一張紙巾，林若玄接過，道了聲謝，順勢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錯過最煽情的那一段了。”她小聲嘟噥道。
“男女主角沒有見面嗎？”
“見面了。”
“那不是皆大歡喜嗎，你為什麼還哭得這麼厲害？”
林若玄愣了愣，發現要和他解釋清這個問題需要耗費些口舌，她頗有些不滿地戳了戳白起的臉頰，沒好氣地說道：“誰叫你剛好錯過了，繼續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好……”
雖說期間傷感的不行，但導演姑且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沒有選擇讓男女主角分離，而是以男女主角最終終於相遇作為全篇的結局。
這結局讓林若玄又哭了好一會兒，直到散場才緩過勁來。
白起捏住她哭得發紅的鼻尖，哭笑不得道：“總覺得你最近哭得有些頻繁。”
“可能我的心靈和我的肋骨變得一樣脆弱了吧。”她饒有興致地開起了玩笑。
兩人隨著人潮走出影廳，林若玄不經意間在出口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拉著白起快走幾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嗨，南醫生。你今天也來看電影嗎？”
感受到碰觸，南霽雲下意識地縮起肩膀，回頭看到林若玄站在身後，他一下子放下了心防。
“對啊，今天休假，和一幫同事出來玩。”瞥見到林若玄身後的白起，南霽雲好奇地問道，“和男朋友約會？”
“對啊。”
林若玄笑得狡黠。
南霽雲了然般地點了點頭：“那挺好的。我同事在找我，我先走了，再見啦。”
他朝林若玄揮手道別，林若玄回以一笑。
白起不認識南霽雲，向林若玄問起了他是何人。
“我的主治醫生，是個挺不錯的人。”林若玄挑眉，“你不記得他了嗎？我記得有幾次你在的時候，他為我做過檢查。”
白起有些印象，但卻不眼熟這張臉。
走出影院，天色竟比早晨的時候要暗上了許多。白起想起來了，今天有二十年難遇的巨大日環食。
“白起，你帶墨鏡了嗎？”
“沒有。”
“我也沒有。”林若玄惋惜地歎氣，“看來沒辦法親眼看看日環食了。”
“你可以看直播。這麼難得的日食，絕對會進行直播。”
白起提出的這個現實可行的解決方案，卻遭到了林若玄的強烈反對。
“那多沒意思啊，還不如感受日光逐漸消失有趣一些呢。”
天色逐漸昏沉，短短幾分鐘之內便經歷了從黃昏至黑夜的過程。街上的人都停下了腳步，雖然沒有帶著觀測日食的用具，他們卻都還是興奮不已。
孩子們開心地歡鬧起來，拉著父母的袖子，用手指著漆黑的天空讓他們看。
“雖然知道日食的形成原理，但有機會親自看上一眼，總覺得……”
總覺得很酷。
白起的話沒有說完，刺耳的爆裂聲打斷了他的話。
毫無徵兆地，林若玄手中裝著可樂的紙杯忽然爆裂，可樂和充滿了二氧化碳的氣泡噴濺了出來。
林若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跳。她手指一松，紙杯從手心滑落。
然而紙杯沒有掉落在地。
自由落體進行了一半，紙杯和撒出的可樂懸浮在半空，不再繼續下落。
伴隨著紙杯一同停滯了行動的，還有環繞在她身邊的人。
南霽雲挑眉看著身邊的同事，表情絲毫未變，街上的孩子笑容僵硬在臉上，買爆米花的顧客拿著錢的手停頓在半空，沒有再進一步。
死寂。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就像是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靜止鍵。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林若玄絕對不會相信這種只存在於電影之中的場景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驚悚，簡直堪比恐怖片之中的場景，幾乎要讓她尖叫出聲。
她身旁的白起並未同那些人一樣成了死物，可林若玄沒有覺得絲毫心安。
“白起，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白起比她更加驚恐。
顯然停滯時間的人是李澤言，這一點是白起目前唯一知道的事情。在停滯的時間內，林若玄應當和其他普通人一樣也被暫停了才是——如同八岐大蛇突然出現的那次一樣。
林若玄不是evoler，白起深知這一點。
但她卻這一次沒有受到李澤言evol的制約。
遠在華銳辦公室的李澤言當然不會知道兩人的心事。他之所以暫停時間，完全是出於某些自私的目的——
因為正在忙於處理公司內部事務的悠然小姐無暇欣賞二十年難得一見的日環食，所以他使用evol，只為博得紅顏一笑。
李澤言的這種舉動，大概與唐太宗動用驛馬將荔枝從嶺南之地快馬加鞭送至長安送予楊貴妃品嘗有異曲同工之妙。
月球能夠完美處於太陽正中的時間極短，李澤言這番行為確實讓悠然感動不已。
目的達成，李澤言收回evol。
紙杯掉落在地，可樂濺到了白起的褲腳上，突如其來的喧鬧聲讓林若玄頭疼得厲害。
白起瞟了一眼地上的紙杯，發現紙杯是從中間橫向裂開的，裂紋不規則，邊角毛糙得很。
難道是林若玄的evol所造成的？
沒有絲毫猶豫和思慮，白起一把抓住林若玄的手，拉著她朝evol特警總局狂奔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考慮棄遊中
戀與是第一款我玩了超過一個月居然都沒有抽到ssr，連劇情都過不了的遊戲_(:3 」∠ )_
第30章 黑白29.0
Evol特警總局位於戀語市中心的西區的一棟法式小洋房內，緊挨著西區區政府。
西區的一部分地界在民國時期曾隸屬於法國管理，evol特警總局所在的地方正屬於法租界的地域之內。
略微有些陳舊的西區總是要比戀語市的其他地方都要喧鬧上一些，總局選在此處辦公，頗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白起拉著林若玄的手，駕輕就熟地穿過狹窄的小巷和胡同。他已經來過總局很多次了，不誇張地說，就算是閉上眼，他都能順利從警局走到evol特警總局。
一路上，林若玄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白起被心事纏繞，也沒有說話。
總局外有身為evoler的保安守著，白起提前拿出了自己的警員證，保安掃了一眼，沒有進行阻攔，直接放行。
二十八人的怪物正在只要evolver，這已經是基本可以肯定的事情了。曾被二十八人的怪物拐走的林若玄突然出現了擁有evol的徵兆，白起直覺覺得這應該這兩者脫不了干係。
在檢測evol基因以前，他首先還是要向梁查彙報一下。
梁查的辦公室在三樓，白起拉著林若玄走上樓梯。
二十年代初建的小洋房經不起太大的折騰，再加上只有三層，因而沒有安裝電梯。
走到二樓，白起忽然想起來他沒有事先告訴梁查自己要來找他。要是梁查因為有什麼要事必須處理而不在總局，林若玄的事情會稍微麻煩一些。
不過他都已經到了，現在再給梁查打電話詢問他在不在總局的辦公室，似乎也是無濟於事了。
沿著三樓的走廊，左手邊盡頭的房間就是梁查的辦公室了。裡頭有輕微的說話聲，白起想梁查應該在辦公室。
他抬手輕叩房門，說話聲停。
“進來吧。”
白起推門入內，發現梁查果然在這裡。坐在梁查對面的，是白起許久未見的弟弟白術。先前白起聽到的聲音，正是兩人在交談。
聽到開門聲，白術下意識回過頭朝門口看了一眼，不成想正好對上了白起的雙眸。他微不可察地癟了癟嘴，別開眼不去看白起，白起也壓根沒有在意他。
白起和白術兩兄弟的關係，一言難盡。身為哥哥的白起從來沒有享受過所謂兄長威嚴，身為弟弟的白起也從來沒有體會過來自哥哥的庇護。
小時候總是打架，長大後彼此冷淡，若非兩人長得相像，否則單看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旁人絕不會想到這兩人居然是兄弟。
梁查合上筆蓋，瞟了林若玄一眼，問白起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白起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向梁查說了一遍。
“所以，我希望可以為她進行一次evol檢測。”他說道。
看著林若玄，梁查陷入沉思。
“她叫作……林若玄，對嗎？上個月被二十八人的怪物挾持，作為兌換高平的籌碼的員警，就是她吧。”
白起點頭：“沒錯。”
聽到梁查的話，白術再度回頭。他原本只看到了白起，沒有發現他身後還站了一個人，直到梁查說了，他才意識到原來林若玄也在。
林若玄大半個身子都被白起擋住了，她低著頭，沒有被擋住的那一部分臉也被散亂的頭髮遮擋。白術看不見她的臉，因而沒有想起林若玄是那個在便利店把他錯認為白起的人。
確切的說，白術壓根就不記得林若玄的臉了。
不過看到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白術好事般地吹了聲口哨。
他的行為成功收穫到了白起的一記白眼。
白術不記得林若玄，但林若玄依舊記得白術——畢竟和白起如此相像的面容，林若玄不可能不印象深刻。
看著白術，她呢喃了一句：“我見過你。”
“什麼？你見過白術嗎？”
“嗯。”林若玄把鬢髮捋到耳後，“前天，我在便利店遇到他了。”
林若玄這麼一提，白術想起來了。他輕笑出聲，看著白起，揶揄了一句：“世界真小。”
白起沒有再理會他。
“林小姐，請麻煩你到二樓王教授那裡做一下evol基因檢測。下樓右拐，第二間就是。”對林若玄說完，梁查轉向白起，“你留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林若玄應了一聲好，鬆開白起的手，轉身出門。手心空落落的，白起總覺得不是滋味。
“那麼我也走了。”白術起身離開，還不忘順手把門關上。
林若玄走在他的前面。她腳步沉重，走得有些慢，白術沒走幾步就追上了她。
“你是哥哥的女朋友？”
白術的問話直白得有些可怕。林若玄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你是evolver？”
“這是什麼？”
白術笑了起來，饒有深意地說了一句：“看來白起什麼都沒有同你說過啊……”
林若玄看向白術，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窺探出一二來。
“別這麼看著我，反正你馬上就什麼都知道了。再見！”
他瀟灑地向林若玄揮了揮手，繼續下樓。
林若玄停下腳步，在拐角處站了許久，經過她身邊的人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她，顯然是搞不懂她的懷疑行為。
疲憊，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充斥著疲憊感，壓得林若玄無法喘息。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宛若行在迷霧之中，對前方一無所知，但卻依舊要繼續向前。
可她如何能知道被迷霧所籠罩著的，究竟是玫瑰園還是荊棘叢？
白起走下樓梯時，林若玄仍站在拐角處。她籠罩在陽光之下，不知怎麼的身影看上去尤為蕭瑟。白起加快腳步，走到她身旁。
“你怎麼站在這兒？迷路了嗎？”他開起玩笑。
“才不是，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她擠出微笑，“我們走吧。”
“好。”
白起下意識地想要牽起她的手，卻發現她的雙手正插在口袋裡，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負責總局全員的evol測定和常規檢測的王渚教授，可以說是evol界的老手了。雖然王渚自己不是evolver，但身為“局外人”可以幫助他站在一個更中立的立場，以相對客觀的視角觀察一切。
測定evol需要先提取血液。等待初步的檢測結果出來需要等待上十幾分鐘，在這段時間內，白起向林若玄完整地解釋了一遍與evol有關的一切，甚至連BLACK SWAN的事情都說了。
對於林若玄來說，evol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概念，但她卻莫名地很快就弄清楚了一切。
“忽然想起來，我有件事情一直忘記告訴你。”林若玄深呼吸了一口氣，“在被劫持的時候，監視我的那個男人給我注射了古怪的藥劑。我一直不知道那會是什麼，現在想想，可能是製造evolver的藥劑。”
白起總覺得她冷靜的有些過分，幾乎不太正常了。按說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應當會表現出些許驚訝才是，但林若玄始終都是一臉平淡。
他正想說些什麼安慰她，王渚卻拿著單子朝他們走來。
“有evol活動跡象。”王渚把單子放到桌上，不急著進一步檢測，而且問起了林若玄，“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林若玄想了想，答道：“我最近變得很難入眠，幾乎每天都要到淩晨一兩點才能入睡，有一晚甚至徹夜未眠。”
“睡眠不充足會讓你感覺到缺乏精力嗎？”
“不。”林若玄搖頭，“睡四個小時和睡八個小時感覺差不多。”
王渚把她說的寫一條寫到了筆記本上，繼續問道：“被注射過那個藥劑之後，你感覺如何？”
林若玄一怔，只說了一個詞。
“痛不欲生。”
王渚了然般地點了點頭，不再繼續問了。他從桌底下抽出一個長方形的扁平玻璃果盤，將桌上的咖啡粉倒入盤內，鋪平，交到林若玄手中，讓她單手托著。
林若玄不明就裡，乖乖照做了。
“接下來，把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指尖上……”
他的話音剛落，果盤瞬間碎裂，碎片和咖啡粉從林若玄的指間漏下，幸而沒有劃破她的手。
林若玄露出無奈的苦笑。
這不是王渚預期希望達到的效果，但至少可以讓他確定林若玄的evol是屬於破壞系的。
確定了大致方向，著手起來就更加簡易了。
他又繼續對林若玄做了一些檢測，將資料分析和實驗結果綜合起來以後，他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果。
這樣的evol，他還真的沒有見過……
能夠植入這樣可怕的異能，王渚覺得二十八人的怪物完全可以和BLACK SWAN媲美了。
“教授，你的表情已經透露了一切。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白起催促道。
王渚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讓林若玄抓住白起的手，再讓白起利用evol垂直向上飛起一段距離。
白起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但還是照做了。
風吹入室內，白起預期之中的能夠托起整個身體的輕盈漂浮感並未出現。他站在原處，身子沒有絲毫移動。
他明明已經使用evol了。
“看來沒錯了。鬆手吧，林小姐。”
林若玄立刻鬆開了手，心中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王渚歎了口氣，林若玄竟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憐憫。
“林小姐，你的evol是——
“對他人的evol進行一定程度的破壞，到達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完全將evol剝離。”
第31章 黑白30.0
破壞。
剝離。
多麼可怕的字眼。
雖然王渚沒有將她的evol徹底解釋完全，但林若玄已經多少能感覺到，她的evol會傷害到其他人。
想也不想的，林若玄立刻鬆開了抓在白起腕上的手，指尖微微顫抖。她後退了幾步，拉開與白起和王渚的距離。
如果能夠退到兩人都看不到的區域就好了，或許這樣自己的evol就不會生效，他們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她這麼想著，一路後退，直到後背撞到牆壁，已經無路可退，她才停下了腳步。
後背緊貼陰冷堅硬的牆壁，白起與王渚站在數米開外的地方，她忽然感到一陣安心。
病態的安全感，再一次出現。
年過半百的王渚到底擁有更多的人生閱歷，一眼就將林若玄的心思猜出了八/九分。他歎了口氣，朝她走去，把她拉回到白起身邊。
“不用擔心，你的evol應該需要通過觸碰才能發揮作用。”他對林若玄解釋道，“要是你的evol沒有任何條件制約，只是肆意發揮作用的話，白起的evol早就千瘡百孔了。”
“我知道了。”
林若玄嘴上這麼應著，但卻還是和白起保持了一定距離。白起一陣心酸，可考慮到她的心思，也不敢輕易靠近。
王渚的話其實還沒有全部說完。他回想了一下适才說到了何處，清清嗓子，繼續道：“破壞和剝奪evol，這是你碰觸他人時會出現的情況，但似乎只針對於evolver。對於非evolver，可能你的evol……會不起作用？這一部分我還沒有仔細探測過，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論。”
“那為什麼那個盤子會碎裂呢？還有紙杯……它們都是死物吧。”林若玄追問道。
“因為你還不能控制自己的evol，再加上你的evol所隱藏著的力量巨大得可怕，無處宣洩的力量會‘逃逸’，所以才會破壞死物。”王渚頓了頓，繼續道，“你不用太過沮喪，這是所有無法控制破壞系evol的人都會擁有的通病。只要能將學會如何控制，就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王渚的話並沒有讓林若玄安心多少。
天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夠控制自己的evol，而且也沒有人可以確切地告訴她這個過程需要多久。
她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但她卻總是忍不住去想最糟糕的情況。
如果她一生都沒辦法控制的話，是不是需要套上層層防護服，以防她傷害到任何人？
那樣或許會很像契訶夫筆下的套中人。
死氣沉沉，畏懼一切，沉淪在自己製造的恐懼牢籠之中，永遠感受不到世界上美好的存在……
她決不想要活成那副模樣。
但如果真的成了那樣，她又能怎麼辦呢？
不行啊……
不要成為那副模樣。
“若玄……若玄！”
白起拍了拍她的肩膀，林若玄從深思中驚醒。
“怎麼了？”
“你發呆好久了？”白起歎氣道，“在想些什麼？你可以說給我聽。”
白起的眉眼間滿是憂慮，林若玄看著總覺得有些自責。
是她給白起徒增憂慮。
林若玄搖頭，擠出一絲微笑：“沒什麼。”說罷，她轉向王渚，問道：“教授，你剛才說了什麼？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走神了，沒有聽到。”
“我說，我懷疑你的evol具有傳染性——或者用一個更加準確些的詞語，侵略性。”王渚放慢語速，耐心地為林若玄重複道，“去C市執行任務的那些小子，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但他們也出現了evol損壞的情況。不妨假設是什麼東西在侵蝕evol，根據我的猜測，白起可能是通過肢體接觸把侵蝕evol的東西傳給了那群小子們……”
“就像病毒，對吧？”林若玄打斷了他的話。
王渚一時語塞，發現這個比喻居然出奇地貼切。
“不過暫時而言，你的evol所造成的侵蝕情況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消失，而不會造成不可逆的永久傷害。就這一點來說，和病毒還是有一點區別的。”
林若玄沒有回答王渚。他的這番話沒有給予林若玄一絲絲安慰。
死寂彌漫在三人之間。
白起率先開口打破沉寂。
“那有什麼辦法控制evol嗎？總是失控的話，多少會影響生活。”
“呃……”王渚沉思了一會兒，回答道，“首先還是要平穩心態吧。如果情緒起伏較大，反而會導致失控情況愈演愈烈。其次，可以分散注意力，不要總想著evol的事情。要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逐漸控制evol了。”
對於每一個無法控制evol的新晉evolver，王渚都會告訴他們這番話，似乎這個方法是萬能的萬金油。
林若玄點頭：“我明白了。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好像沒什麼要說的了。”
“那麼我就告辭了。今天麻煩您了，教授。”
林若玄向王渚鞠了一躬，轉身離開，白起跟在她身邊。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若玄苦笑道，“我應該不會遭遇什麼危險，畢竟我都成了這幅模樣了嘛。”
兩人之間隔了一段微妙的距離。白起想要靠近她一些，然而每每當他走近，林若玄都會先他一步拉開距離。最後，她幾乎只能貼著牆走了。
“對不起。”林若玄忽然出聲道，“如果我早一點說出被注射的事情，如果我沒有總是忘記，如果我小心一點……抱歉，給你們帶來困擾和傷害了。”
“不怪你。你沒做錯什麼，也沒有造成什麼困擾。”
“……真的嗎？”林若玄有些不確定。
說實話，她覺得白起只是在說些好聽話哄騙她而已。
白起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才不會騙你。”
突如其來的碰觸讓林若玄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按說這時候她應該想辦法讓白起不要碰觸自己才是，但莫名的安定感讓她心安不已。眼前瞬間模糊，林若玄默默擦掉淚水。
有他在，還是很好的。
“又哭了。”白起用手為她拭去眼淚，無聲歎息，“沒有那麼糟糕，別擔心。”
“我知道。我知道……”
雖然心裡知道，但卻還是忍不住去想最糟糕的結局會是什麼模樣。
白起堅持著想要送林若玄回家，卻因為被梁查叫去辦公室而沒法遂願。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推脫了梁查。
他有些擔心林若玄。
白起太瞭解她的性格了。遇到小挫折，她還能輕鬆應對。若是遇上什麼大事，她又無法獨自應付的話，多半時候會逞強說自己很好。其實她心裡早就已經慌得不行，但還是要表現出一副一切盡在控制之中的模樣。
這種心態遲早會鑄成大錯。
白起很想和她談談，讓她不要總是獨自一人承擔，可他不知道該如何自然而然地引出這個話題。
總而言之，還是從多多交流開始吧。
“白起，我在和你說事情，不要走神。”
梁查用力敲桌，語氣嚴厲。
白起立刻中斷遊散的思想，向梁查說了聲抱歉。
成功避開了晚高峰人群的林若玄在沒有碰觸到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了家。
她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不知怎麼地忽然想到有可能會出現鑰匙在手中碎裂成廢鐵的情況。
如果當真一語成讖，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為了避免與這種悲慘情景迎面相撞，她強制自己去回想今天看的那部電影中的場景，試圖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她卻總是不自覺地想到自己的evol，以及王渚說過的話。
放輕鬆，放輕鬆。她如此告訴自己。
哢噠一聲，鎖簧彈開，林若玄一陣心安。她呼出一口濁氣，拔出鑰匙，推門進屋。
現在就連能順利打開自家大門都成了概率性事件，林若玄有點想笑。
隨手把包往桌上一丟，林若玄癱倒在沙發上。家裡亂糟糟的，她早上出門急，沒有認真收拾。
她不喜歡淩亂的環境。但在著手收拾之前，她先給白起發了一條短信。她覺得以白起的老媽子性格，如果現在她不報個平安，接下來等待她的說不定是奪命連環call。
白起估計被什麼事纏住了，久久沒有回復。林若玄撇嘴，決定先做家務，暫且不專心等白起的回復了。
家務活總是很勞累的，更何況林若玄先前受的傷還未大好，疲憊程度翻倍。不過遊走在身體何處的酸痛感讓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分散了開來，她短暫地忘卻了evol的事情。
大餅喵喵叫著，在她腳邊走來走去，礙事得很。食盆裡還剩了很多貓糧，林若玄知道它絕不是因為饑餓才湊過來，而是覺得無聊，想要和她玩。
不過林若玄這會兒可沒有空。她俯下身，把大餅推開。然而大餅對玩的渴望沒有輕易消除，又湊近了她，給她的工作帶來了巨大的困擾。
“礙事的小傢伙，等一下我會陪你玩的，現在不許過來打擾我。”
林若玄說著，再一次把它推遠。
她的手才剛觸及到柔軟貓毛，大餅忽淒慘的嚎叫了一聲，猛得朝後一跳。它縮成一團，渾身顫慄。
它側身裂開了一條長達三釐米左右的傷口，鮮紅的肌肉略微外翻。它默默地舔舐著傷口，染得滿臉鮮血。
林若玄看著手指上的鮮血，大腦一片空白。
她原以為，自己應該不會傷害到任何活物。
第32章 黑白31.0
從寵物醫院回來，林若玄覺得疲憊不堪。
大餅的傷看上去駭人，但其實不算太嚴重，醫生簡略地包紮完畢後，說靜待傷口自然癒合就行了。
為防止大餅在傷口癒合期間覺得不舒服去舔舐傷口，它被迫戴上了名曰恥辱圈的塑膠保護套。
受了傷的大餅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一回到家就窩在溫暖的貓窩裡，什麼都不做。
林若玄默默清理地上的血跡。妖冶的猩紅色宛若火焰一般灼燒著她的雙眼，她感到很難過，卻沒有被歇斯底里的歉意擊敗，也沒有痛哭流涕像是瘋子。
她驚異於自己的冷靜。
血跡已經幹透，清理起來有些麻煩。做完這個，她繼續進行先前沒有來得及做完的家務。
桌子已經擦過一遍了，但好像還是有灰塵。
衣服洗乾淨了嗎？領口上好像還留有可樂的污漬。
客廳的茶几還是這麼亂。
再掃一次。
再洗一次。
再理一次。
她不停地做著重複的工作，直到連自己都無法再挑出錯處，才停了下來。
饑餓感早已消失，不知道消散到了何處。林若玄癱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思想游離。
酸痛感游離在身體各處，大腦清醒得可以與清晨七點時分媲美，然而內心已經被現實的棱角碰撞得滿是淤青。她不敢去想任何事情，也不敢閉上雙眼。
任何事情都會不自覺地引導她想到evol的破壞性，閉上雙眼就會看到手中的鮮血和大餅的傷口。
揮之不去，無法消散。
緊盯著壁燈垂下的水晶裝飾是唯一可以讓她放空大腦的方式，但想要保持大腦始終空白絕非易事，只要稍微鬆懈一點，披著回憶外衣的邪魔就會鑽入大腦。
想要驅逐它們絕非易事。
脊椎隱隱作痛。痛感不強烈，與被注射時的感覺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但揮之不去的陣痛就像是在以鈍刀鋸肉，一點一點折磨神經。
手機響起。林若玄的雙眼仍是緊盯著吊燈，她騰出一隻手在床邊不斷摸索，居然很幸運地一下子就拿到了手機。她沒有移開視線，而是按照習慣直接在差不多的位置一劃，接通電話。
“是我。”
白起的聲音。
林若玄深呼吸了一口氣。她不想讓白起從自己的語調中聽出有任何異常，可以放輕了聲音，問道：“有事嗎？”
“啊……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你。”他頓了頓，“你一直沒有回我短信。”
“抱歉，我剛才在打掃房子，所以忘記回復你了。”
“那就好。”白起松了口氣，“你還沒睡嗎？已經很晚了。”
“就要睡了。”林若玄很自然地說出了這麼一個謊言。
“睡不著的話，我給你唱搖籃曲吧。雖然說我五音不全，但應該多少還是有一點催眠效果的。”
白起言語間頗為自信，然而接下來就控制不住地發了一個哈欠。
“你自己都已經哈欠連天了，我怕你可能唱著唱著就把自己哄睡了。”林若玄忍住笑意，“你快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白起確實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前幾天他都系心於任務沒有好好睡過多久，現在正處於極度缺少睡眠的狀態，幾乎都快要被困意擊敗了。
“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我說，好嗎？”臨掛電話前，白起迷迷糊糊地說道，“別總是……”
白起最後幾個字說得含糊不清，林若玄萬全沒有聽清楚。電話那頭已經沒有聲音了，她想白起應該已經徹底睡著了，也就不再詢問他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只是默默地掛掉了電話。
她應該是無法入眠了。
*
梁查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林若玄的手機號碼，清晨七點就給她打了一通電話，讓她從今天起到特警總局來處理與二十八人的怪物相關事宜。
身為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受害者，或者說是他們計畫中的一環，林若玄會被叫去總局，即能為儘快擊破二十八人的怪物做出幫助，又能借助總局的庇佑以防二十八人的怪物可能會加害與她。
這件事情梁查沒有提前通知白起，因而當白起在總局看到林若玄的時候，難免有些驚訝。
他本想問林若玄為什麼來這兒了，但看到坐在她邊上的白術，注意力就完全轉移到了白術身上。
白術專心於手機，絲毫沒有告知到來自身後白起的可怕目光。
白起撇嘴，也在林若玄旁邊坐下。
“白警官，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事了。”林若玄對白起故作正色道，“還請多多關照。”
“這種打招呼的方式真是新奇。”白起輕笑出聲，“所以你也開始跟進二十八人的怪物了？”
林若玄點頭：“沒錯。”
既然白術也在這兒，白起猜想他大概也被梁查叫來負責二十八人的怪物這一案件了。
梁查不是不知道白家兩兄弟的惡劣關係，但卻還是把兩人安排在了一起，想到這一點白起不免有些不快。況且白術平日裡負責的根本就不是戀語市這塊區域，白起覺得他沒有來戀語市的必要。
白術隱隱感受到了空氣裡彌漫著的專門針對於他的不滿。他做作地顫抖了一下，呢喃了一句：“呃……惡寒。”
林若玄乾笑了幾聲，覺得自己坐的這個位置實在是糟糕不已。
梁查遲遲不來，卷宗不在手邊，白術和白起像是在賭氣一般都不說話，林若玄覺得乏味得很，便好奇地問起白術為什麼也在這裡。
“我的evol好像被什麼人複製到了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某個成員身上。”他頭也不抬地回道，“雖然還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這一點，但梁查覺得與我有關，所以也把我叫來了。”
白術是能夠操縱雷電的evolver。在編的特警和已知的evolver中，沒有一人擁有和他相似的evol。然而數日前的某個雨天——林若玄被救出的那個雨天，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電閃雷鳴。前天，雷電還將曾關押過林若玄的鄉間廢屋完全燒毀了。
沒人能弄懂這個舉動有什麼意義，因為那間廢屋早就已經被徹徹底底地搜查過了一遍，並未尋到什麼異常。如果想要銷毀什麼證據，還不如當天就用evol摧毀來得更有用些。
“二十八人的怪物中，似乎真的有一個可以和你一樣可以控制雷電的傢伙，因為那個監視我的男人曾說過‘雷電做事總是很顯眼’這樣一句話。”林若玄頓了頓，“但evol可以被複製嗎？”
“確切的說，應該是將包含evol的基因移植到普通人體內。這也是二十八人的怪物製造evolver的方法。”
梁查走了進來，代替不知內情的白術解答了林若玄的問題。
他把前幾日白起他們在C市抓捕到的二十八人的怪物骨幹所供述的證詞放到桌上，三人認真翻看了起來。
骨幹透露，他所負責的工作是搜尋合適的evol，並記下evol的持有者身居何處，是何身份，最後再將資訊交給他的上層，上層驅動下層進行“狩獵”。
雖說在整個團體中，他表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但實際上他本人根本就沒有和上層見過面，也不知道那裡蟄伏著怎樣的人。他與上層之間的交流方式，通常是借助電子郵件。
同樣的，他也不瞭解下層的那些惡徒。所以確切的說，他只是一個拿錢辦事的轉軸。
這位拿錢了事的骨幹本質只是一個軟骨頭，稍微敲打了一下，就將過去關注到過的evolver全部都透露出來了。
白術的大名赫然在上。
“原來我也是他的目標嗎？”白術嗤笑了一聲。
這下他已經完全可以肯定有人複製了他的evol。
“白術，你前一段時間去過醫院嗎？”梁查問道。
“去過。”白術誠實答上，“兩個月前感冒，去了一趟醫院。上個月的時候在同一家醫院拔了牙。”
“抽血了嗎？”
“難道哪家醫院不會為了多賺錢而哄騙你抽血嗎？”
白術的語氣莫名地理所應當。
“如果上層有人是醫護人員的話，應該可以在處理廢棄醫用器具那裡找到沾有白術DNA的針頭或者血管吧。”林若玄推測道。
梁查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已經著手讓人去調查那家醫院的職工了，具體結果還要等到下午才能回饋回來。
白起拍了拍林若玄的肩膀，想要同她說些什麼，然而林若玄卻倏地後退了一步，甩開白起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與他隔開距離。
“如果有事情的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聽得見。”她說，“你最好不要碰我……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和我一起念——
虐！是！為！了！甜！而！存！在！的！
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一個好人[doge]
第33章 黑白32.0
說這話時，林若玄始終是笑著的，卻讓白起心疼不已。
“只是稍微碰一下，應該……不要緊吧……”白起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林若玄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了一句：“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畢竟你的evol很重要。”
白起一時語塞，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
收集醫院所有醫護人員的詳細資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直到下午，總局才陸陸續續收到了十幾份資料。然而進行排查後，發現這些人會作案的可能性其實不高，只好進行排除。
天色漸晚，梁查自己也是有家庭的人，而且新資料遲遲沒有傳來，他便做主讓所有調查二十八人的怪物的警員都可以回去了。
林若玄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先去了王渚的辦公室。王渚說如果沒有實在是辦法控制evol，可以去找他，他有方法控制她的evol。
不過王渚口中解決方法——藥物手段，絕不是什麼萬全之策。
利用藥物強行抑制evol，確實可以在短時間內有效解決逃逸問題，但多少會有一些負面效果，因而王渚並不主張林若玄在非緊急的情況下使用這種方法。
其實林若玄也不想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但現實的無奈讓她不得不利用這種極端方式。她覺得如果再放任自流，可能接下去受傷的就不只是大餅了。
猶豫了一整天，她選擇及早進行控制。
然而等她來到王渚的辦公室門外，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門縫沒有透出光，他好像不在裡面。
“教授是每天走得最早的人，下班時間一到就急著回家了。如果你想要找他的話，要早一點過來。”白起倚靠著樓梯扶手說道。
林若玄以為他早已經回去了，乍一聽到他的聲音，被嚇了一跳。所幸她沒有握著門把，手裡也沒有拿著什麼東西，否則evol絕對會逃逸出來。
她拍著胸口，試圖讓受驚的心臟恢復正常。她走向白起，問道：“你還沒有回去嗎？”
“我在等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
林若玄調笑道：“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保鏢了？”
“從你說喜歡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是你的專業保鏢了。”
說出這話時，白起的語氣格外正經，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老媽子沒做夠，還想要當我的保鏢嗎？我可不會發給你工資哦，白先生。”
“我豈不是在打白工？這也太慘了罷。”
林若玄故作不在意道：“是你自討苦吃，與我何干？”
白起無奈地乾笑了幾聲，姑且承認確實是自己在主動找苦頭吃。
附近的展覽中心今天正巧在舉辦漫展。一路上，白起和林若玄遇上了好幾個散場回去的coser。林若玄縮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避開人流。
一個穿著青灰色和服，戴著狐狸面具的coser快步走過兩人身邊，林若玄輕輕拉了拉白起的袖子，示意讓白起看那人。
白起不認識這個被cos的人物，因而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林若玄的用意何在。
“你沒有看過《螢火之森》嗎？”
白起搖頭。
林若玄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他解釋道：“那人cos的是《螢火之森》的男主角。”
“所以……？”
“男主角是個妖怪，一旦被人類碰到就會消失。”林若玄解釋道，“總覺得和我有一點像。”
白起忽然用力揉起了她的腦袋。
“把手放下。我說過你最好不要碰我。”
聽林若玄的語氣，白起覺得她好像有一點生氣了，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你別瞎想了，一開始誰都不能很好地控制evol。”白起安慰道，“我偷偷告訴你，白術小時候有一次想要偷看電視，結果一按開關整個電視機的回路就出了問題，差點爆炸。最後他被媽媽罵了個半死，就算是百般求饒，還被罰一個月不能看電視。”
白術為人頗有些冷淡，林若玄不敢想像他被打得哭哭啼啼的模樣，更不敢相信他還會求饒，不由得笑出了聲。聽到她的笑聲，白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所以說，你真的不用太過擔心。順其自然就行，我還沒有聽說過有誰沒辦法控制evol的呢。”
他們的evol是與生俱來的，可她不是。她不配擁有這樣的自信。林若玄下意識地想到了這一點。
但為了讓白起放心，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白起的安慰似乎真的在林若玄身上起了效果，她的失眠狀況好了很多，雖然依舊沒辦法擁有八小時的完美睡眠，但至少可以睡著了，林若玄慶倖不已。
這是一個好徵兆。
醫護人員的資料全部送到，經過分析，梁查篩選出了八個可疑人員。
存放醫療廢物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進的，梁查篤信這八人中定藏身有二十八人的怪物的上層人員。再不濟，也能找出下層的人。
梁查安排了人手監視這八人，白起被光榮地授予了這項重任。原本林若玄也會成為監視小分隊的一員，不過她要去醫院複診，梁查就找了其他人替換她的工作。
複診的醫生不是南霽雲。聽其他醫生說，今日他調休。可原本約好複診的人就是南霽雲，忽然放鴿子讓林若玄覺得奇怪不已。不過複查結果良好，她也就不再在意這件事情了。
回到家，林若玄發現大餅正蹭著貓樹。
大餅的傷口已經結痂，現在正是最癢的時候。它戴著恥辱圈沒有辦法舔傷口，只能不時去蹭貓樹的毛呢邊緣，以此來緩解癒合期的不適。
聽到開門聲，正悠閒蹭著身子的大餅一下子變得警覺，扭頭朝門外看去。見到是林若玄回來了，它立刻拋棄了貓樹，噠噠地朝林若玄跑去，在她腳邊不停繞圈，伺機想要蹭蹭她的腿。
林若玄這幾天回來得晚，每次到家的時候，大餅早就已經深陷夢境之中——如果貓也會做夢的話——因而今日顯得格外想要和她親昵一番。
林若玄往邊上一閃，完美地避開了大餅的觸碰。
她又走遠了幾步，正色道：“坐好，不可以過來。”
大餅歪頭看著她，慢慢走了過來。
“我說不要過來，蠢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她故作鎮定，“你為什麼不是一隻狗？狗可要比你聽話多了。”
大餅當然聽不懂她的話，它只想久違地與主人親近一下。
林若玄逐步後退，試圖與它保持一定的距離，仿佛大餅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但她心裡清楚，她才是那個會給身邊一切造成困擾和傷害的洪水猛獸。
後腰撞到了桌角邊緣，林若玄一下子沒有保持住平衡，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她摸索著抓起桌上的一本雜誌，把雜誌當做屏障豎立在自己身前，以此來阻斷大餅前進的道路。
“別過來……求求你了……不要過來……”
她不想要再傷害到任何東西了。
雜誌在手中爆裂，風揚起碎裂的紙屑。大餅被紙頁碎裂的聲音嚇到了，猛地朝後一跳，不敢靠近碎紙。
林若玄呆愣愣地看著碎紙，長歎了一口氣。
看來這幾天的evol控制訓練一點作用的都沒有，她的evol依然會逃逸。
對於林若玄來說，這不啻於最大的打擊。
這意味著她這幾天的辛勞都是無用功。再想得糟糕一些，這或許是她無法駕馭evol的徵兆。
她蜷縮起身子，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得很。
大餅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趁著她沒有防備，跳進她的懷裡，眯著眼享受久違的溫暖。林若玄不知所措，她不敢挪動身子，也不敢觸碰大餅，生怕自己的任何舉動會導致什麼可怕的後果。
以一種完全信任的姿態窩在她懷裡的大餅給她一種久違的安穩感。
如履薄冰的安穩感。
“聽說貓的記憶只有七天。”她呢喃道，“所以你已經忘卻我給你製造的痛苦了嗎？”
大餅眯著眼，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有那麼一瞬間，林若玄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並不是evolver的時候。
但回憶的陽光還沒有照暖她的心靈，現實的陰霾就已匆匆趕來。窗外下起了雨，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和現在的天氣別無二致。
“對不起，總是不能控制好evol，總是會傷害到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停地重複著道歉的話，直到門鈴響起，她才從名曰自責的深淵中抽身。
她想要起身開門，但大餅已經在她懷裡睡著了。要是直接站起身，讓大餅以自由落體的方式離開她的懷裡，好像顯得有些不人道，可能還會被冠上壞主人的名號。
門鈴聲再度響起。林若玄一狠心，直接伸手抱起大餅放到地上，動作快得連她本人都折服於自己的速度。
“來了來了。”
她小跑著來到門外。打開門，她發現白起正站在門外。
“唔……你怎麼來了？”
白起賣起了關子：“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白起笑著搖頭，沒有回答她。
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林若玄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輕輕關上門，跟在白起的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安利《螢火之森》！！非常好看！！
第34章 黑白33.0
走到樓下，林若玄才想起現在正在下雨。她剛才分明注意到外面在下雨，出門時卻忘記帶雨傘了。
這會兒的雨可不小，林若玄不想冒雨前進，便對白起道：“你稍微等一下好嗎？我回去拿把傘。”
“不用了。”白起撐開傘，“這把傘很大，而且我要帶你去見的那個人住的離這裡不遠，撐一把傘過去不要緊。”
白起手上拿著的這把傘的傘面確實很大，完全可以容納下兩個人。
林若玄猶豫了一瞬，選擇走到傘下。
共撐一把傘，如果想要在大雨之中不沾染到一絲雨水，白起和林若玄就必須挨得緊緊的。林若玄不希望白起淋到雨，刻意縮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與白起的距離。但無論再怎麼小心控制，他們倆的肩膀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擦到對方。
林若玄莫名地急躁了起來。她倒也不是氣白起沒有把不能碰觸她的叮囑放在心上，而是憤怒於自己的無能。
如果她能夠控制evol的話，就不必活成套中人的模樣了，也完全不用擔心是不是會傷害到周圍的人。
她越想越惱，直接戴上兜帽走出了傘外，放慢速度，走在白起的身後。
“你自己撐傘吧。”她冷聲道，“你說馬上就要到了，對吧？”
白起停下腳步，將傘傾斜了些，為她遮住雨水。然而林若玄卻伸手將傘柄推直，顯然是不想讓白起遷就她。
生怕自己的evol會再次逃逸弄摺傘柄，林若玄特意將手縮進了袖子裡面，隔著一層布料碰觸傘柄。
“你在想什麼？”
白起也有些惱了，林若玄可以從他說這話的語氣中聽出來。
“共撐一把傘，難免碰到對方。你知道，我還不能控制自己的evol。”她淡淡道，“還是應該小心為上。”
“那麼你撐傘，我走在雨裡。這樣總行了吧？”白起頗有些無奈道。
林若玄搖頭：“我不想弄壞你的傘。而且你的上衣沒有帽子。”
戴著帽子多少還能擋去一部分雨水。
白起覺得她不會輕易改變這個決定，也就不再多勸說了，只是問她是否真的執意要走在雨裡。
“嗯。”
“那好，我也不撐傘了。”白起說著，把傘收了起來，“獨獨讓你一人淋雨像個什麼樣子？”
白起的舉動讓林若玄一時語塞，她可沒有想過白起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都不知道這種舉動是應該被劃分到偏執的範疇之中，還是應該被打上名為執拗的標籤。
她癟了癟嘴，小聲念叨了一句：“下雨天有傘不撐，別人肯定覺得你是個神經病。”
“這麼大的雨還沒帶傘出門的你，在別人眼裡也是神經病。”白起佯怒道，“兩個神經病走在一起，不是剛好？”
林若玄再度語塞，居然找不出話來反駁他，只好悻悻地癟了癟嘴，不再說話了。
這可能還是她第一次在與白起的唇槍舌戰中敗下陣來。
穿過一條馬路，左拐直走了大概一兩百米以後，林若玄跟著白起的腳步走近了一個社區。
被蒙在鼓裡實在算不上是美好的體驗，林若玄對未知神秘感的容忍度也達到了臨界點。
“你到底想帶我去見誰？”
她的語氣多少有些不耐煩。
白起像是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異常，仍是和她打著太極：“見到你就知道了。”
白起是個說話爽快率直的人，平日裡基本上不會故意賣什麼關子，不知怎麼的今天卻顯得格外異常。林若玄不由得胡思亂想了起來。
想像力確實是個可怕的東西，僅僅只是將其放任自流了幾秒，林若玄居然就想到了很多種白起帶她來此處的原因。
其中，最無厘頭，卻也是林若玄覺得可能性最大的原因是——
白起已經悄悄變心了，此行是帶她到那個情婦家中，她親眼見過之後自會死心。之所以不告訴提前她，或許就是為了看她會作何反應，順便體驗一把淩遲的快感。
呵，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把白起的evol徹底廢了，看他還怎麼飛出去勾引其他小姑娘的芳心。
不過白起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渣男，林若玄深入一想，立刻否決了這個荒誕的猜測。
然而猜忌的種子一旦埋下，就算林若玄再怎麼篤信白起是個正派人士，卻也還是會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白起覺得身後的目光不善，但完全不知道林若玄竟然在想這種事情。他回頭看了看林若玄，然而還未對上目光，她就立刻別開了眼。
欲蓋彌彰。
白起沒說什麼，繼續走著，帶林若玄來到了靠南的一棟住宅樓的三樓。他按響門鈴，未等多久門就被打開了。門後顯出一個年輕女人的面容。
林若玄心猛地一沉，忽然有種一語成讖的感覺。
不會真的這麼倒楣吧……
正暗自糾結著，林若玄忽然感覺到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背上，將她往前輕推了幾步。
突如其來的碰觸讓她渾身一顫，險些驚呼出聲，所幸她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沒有在生人面前出醜。
白起感覺到了林若玄的局促，便為她介紹道：“這是悠然，高中時候的學妹。你還記得嗎？”
“你居然泡了一個學妹？”林若玄下意識地揚聲道。
剛說出這話，她就後悔了。
這不是把她心裡的詭異想法透露出來了嗎？
她乾笑了兩聲，試圖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白起無奈地看著她，歎氣道：“我說你這腦子都在想些什麼？！”
他說著，伸手想要戳林若玄的腦門，不過想到她今日格外反常的行為，還是收回了手。
對於她胡思亂想的教訓是一定會給予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悠然將兩人迎進屋內，見林若玄的頭髮有些濕漉漉的，忙拿了一塊乾淨毛巾讓她擦乾頭髮。林若玄說了聲“謝謝”，笑著從她手中接過，放在了膝頭。
林若玄高中時期只聽說過校花悠然的大名，其實並不認識她。事實上，對於白起和悠然相識這件事都覺得奇怪不已。
白起從林若玄禮貌卻又疏離的態度之中猜出了她的些許心思。
“悠然是queen，擁有覺醒和增幅他人evol的能力。”他解釋道，“看你最近的樣子，好像還沒能完全控制evol，吧？所以我想利用queen的能力，説明你走出瓶頸。”
“其實我的evol還沒有完全覺醒，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悠然有些不好意思。
林若玄表現出了驚人的冷靜。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哦”，而後問悠然她應該做些什麼。
“唔……可以把你的手伸出來嗎？”
她乖乖照做，悠然握住了她的手。
“這樣的話，我的evol應該就能發揮作用了。”悠然抱歉地笑了笑，“我也沒有試過。”
林若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淤積在心的沉重感消散了一些，整個身體好像都通暢了些。
如果再繼續下去，林若玄覺得可能確實會有效果，但她趁早抽出了手。
“我覺得好多了。謝謝。”
林若玄過於禮貌，反倒讓悠然覺得疏離的很。她尷尬地笑了笑，也收回了手。
誰都無話可說，氣氛瞬間變得僵硬。
林若玄喝了一口茶水，問道：“對了，冒昧地問一下，悠然小姐的evol所造成的效果是永久性的嗎？或者說，這只是一段時間的增強，隨著時間推移效果會逐漸消失。”
“一般來說，我所造成的效果是永久的。但我從學長那裡聽說你的evol是破壞，所以我想我的evol可能不會停留太久，就會被你的evol瓦解。”悠然誠實答道。
林若玄了然般地點了點頭。她將膝上的幹毛巾放到了沙發上，起身向悠然鞠了一躬，感激道：“今日麻煩您了，真不好意思。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雖然嘴上說出了這麼一句問話，但沒有等到悠然回答，林若玄就已先默認接下來無事。她又朝悠然鞠了一躬，快步離開了。
白起愣了一瞬，等他回過神來，林若玄已經走出屋外了。他匆匆向悠然道別，抓起雨傘沖出門外。
林若玄走得很快，白起沒有在樓梯間看到她。一路走出樓外，他才在拐角處看到了林若玄的背影。
他小跑著追上林若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強行停下了她的腳步。
“你不能碰我，你忘記了嗎？”
林若玄冷冷說出這話，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白起覺得她今天的舉動格外怪異。
事實上，從得知自己身負evol之後，他就覺得林若玄好像變了一個人。
敏感多疑，畏懼一切。這不應該是他認識的那個林若玄。
沒有絲毫遲疑，他再一次抓住了林若玄的手腕。這一次無論她再怎麼掙扎，白起都沒有鬆開手。
“你的evol現在不會再逃逸了。只要你願意，你的evol絕不會對我造成傷害。”白起扳正林若玄的身體，顯出了往日少有的強勢，“現在，看著我，和我說話，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林若玄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
“雖說利用queen的能力可以不停不停地修復我的evol，讓我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可這有怎樣呢？若沒有queen，終其一生我都不得不去傷害身邊的一切。
“白起，你覺得重複這個‘修復——破壞——再修復’的無聊過程，真的有意義嗎？”
第35章 黑白34.0
“意義？當然有意義。”白起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幫你完全控制evol，這就是意義之一。”
林若玄冷笑了一聲，似乎已經料到他的答案會是這個。
“可我認為這沒有意義。你也聽到了吧，我的evol可能會抵消掉queen的能力。”
“這只是概率性事件。難道你覺得在queen的evol被完全抵消之前，你還不能控制自己的evol嗎？你應該不是這麼沒有自信的人。”
林若玄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並未回答白起的問話。她的遲疑和無意識的小動作卻向白起完全透露出了她的心思。
她或許確實曾有過自信滿滿的時刻，但被現實擊垮過一次之後，她的信心就已經被消磨殆盡了。
白起給予她的安慰逐日失效，林若玄內心的自我質疑愈發強烈，但她將自己的恐懼完美地粉飾了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林若玄是精緻的獨立主義者，不習慣依賴他人。她甘願在狹小的胡同裡反復尋找出口，也絕不願意開口詢問他人出路在何方。她不排斥團隊行動，但她更偏好於獨自行動，以自己的能力去解決一切。雖說這樣多少會被迫面臨更多困難，但她心甘情願。
依賴別人而活，這無疑是在挫傷她的自尊心，她不能接受。
她寧願注射控制evol的藥劑，把自己的健康狀況糟蹋到千瘡百孔的地步，也絕不想要借助旁人的力量。
所以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現在的糟糕狀態，就算是面對白起也緘口不言。
“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才帶我來找悠然的。說實話，我很感謝你這麼為我著想。”林若玄深呼吸了一口氣，胸口隱隱作痛。她用力甩著手腕，試圖掙脫白起的手，“這件事情，我一個人處理就好了。”
兩人之間毫無徵兆地豎起了高牆，白起頭痛不已。
他覺得林若玄的心態整體都出現了巨大的問題，可他卻不知道這些問題的源頭是什麼，因為她最近幾乎沒有和他談起過關於evol的事情。
白起甚至覺得，林若玄在刻意回避這個問題。
白起原以為讓她自己處理evol問題，遇到困難他偶爾插一下手，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他現在意識到了漏。
以林若玄的性格，如果再這樣繼續放任自流下去，絕對會鑄成大錯。
白起不再想下去了。多想無益，還是行動最為有效。
他用力一拽，直接將林若玄拉入懷中，緊緊地抱住了她，縱使她如何掙扎也沒有鬆開雙手。
“你不要逞強。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不是嗎？”他在她耳邊柔聲道，“我曾經也獨自一人擔負一切，我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有什麼事情就和我說，有什麼不愉快就盡情發洩出來，我會替你支撐一切。”
林若玄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裡，不再掙扎。
她避免一切觸碰，幾乎每一日都在避免與旁人發生切實的肢體接觸。她為自己豎起高牆，久而久之，她甚至變得畏懼任何形式的觸碰了。
她畏懼觸碰，卻又期待可以觸碰他人。
很期待，但卻不可以。
因而當白起初一擁住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完全忘記她已經可以控制evol了。但白起的溫柔言語和久違的懷抱漸漸讓她放下心防，讓她膽敢安心接受來自白起的溫暖。
“你難道是個抖m嗎？何必自討苦吃……”她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白起沒有否定她的話，只說：“隨你怎麼想吧。”
林若玄一直沒有抬起頭，也不說話。
白起默默撐起了傘。
忽得，他感覺到一雙手環在了他的腰上。
“對不起。”林若玄喃喃著說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道歉？”
“我不知道……總之很想向你道歉。”
白起輕笑了一聲，微微點頭：“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若玄呼出一口濁氣，覺得內心暢快了不少。她用力一拍白起的後腰，站直身子，重新戴上兜帽。
“時間不早，我要回家了。”
“你沒帶傘，我送你。”
林若玄應了一聲好，有些生硬地挽住了白起的手臂。白起暗自竊喜，林若玄卻有些惴惴不安，不停地追問白起有沒有感覺到evol出現了問題。
要是再一次破壞了白起的evol，她可能會自責死自己。
“沒事沒事，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白起笑著擺手。
見他一臉輕鬆，不像是在刻意哄她的樣子，林若玄不由得松了口氣。
兩人靜靜走在路上，享受少有的寧靜時刻。
猝不及防地，白起忽然停下了腳步。林若玄還未來得及詢問，就猛地被他撲倒在了地上。
耳邊傳來空氣劃破的聲音以及碎裂聲。一旁的垃圾桶外壁上多出了一個圓形槍洞，顯然響聲來自於子/彈射穿垃圾桶。
按照垃圾桶外壁上的彈孔位置來看，林若玄估計如果白起沒有及時撲倒她，這枚子/彈估計會直接射中她或者白起。
他們走的這條路上平時人不多，天色暗下來以後人就更少了。放眼望去，現在整條街上只有他們兩人。這無疑是有預謀的犯罪。這枚子/彈的目標不明，但林若玄隱約覺得這是沖她而來的。
沒有時間讓他們多想，白起立刻拉著林若玄的手，朝路口跑去。十字路口人比較多，只要混入人群之中，想必那人也不敢輕舉妄動肆意開/槍了。
然而從他們所站的地方到十字路口著短短的一百米距離卻充滿驚險。有好幾次，林若玄覺得子/彈將將擦著她的後背飛過，如果再慢一點，想必她就要命喪黃泉了。
白起能感覺到子/彈來自於北面三百米外的地方。環顧四周，方圓三百米外附和子/彈軌跡的高樓共有兩棟。不出意外，那人就藏身於其中一棟之中。
不過現在他無心去猜測那人可能會在什麼位置。
他們不能停下腳步。
路口近在眼前，他們很幸運地遇上了綠燈。白起收起雨傘，牽著林若玄的手穿過人群。他們略微俯下身子，行人手中的雨傘完美地擋住了他們的身影。
穿過馬路，他們奔入一家商場，但卻沒有選擇從商場的另外三個出口離開，而是直接走到B1層的停車場，從停車場的入口走了出來，完美地從槍手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槍手估計完全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如此奸詐。
兩人不敢鬆懈，仍是在不停奔跑。直至跑入樓道中，他們才膽敢喘息。
為防白起走出樓道以後再次成為槍手的目標，林若玄把他帶到了自己的房子裡，讓他在家裡待上一會兒再離開。白起覺得這想法不錯，也就沒有推辭。
大餅仍是睡著，就連姿勢都依然保持著林若玄離開時的姿勢。受傷的這幾天，為了給它補充營養，林若玄特地多喂了它幾罐貓罐頭，因而大餅又多貼了一層秋膘。
看著大餅臃腫的身材，白起對於橘貓的敬畏之心又多了幾分。
身處林若玄的家中，白起莫名覺得有些拘謹，不知道該是該坐還是該站，只好呆呆地站在原處，看著大餅的隨著呼吸而起伏的肚皮。
林若玄正在泡茶，餘光瞥見站著發呆的白起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站著幹什麼？坐下吧。”
“哦，好的好的。”
得到指示，白起僵硬地走向沙發，乖乖坐下。
之前在悠然家的時候他絲毫不覺得拘謹，怎麼到林若玄家裡就感覺完全不一樣了？白起搞不懂。
林若玄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他面前，還順便將一塊幹毛巾丟到了他的腦袋上，看他愣愣的模樣，她捂嘴笑出了聲。
她走到通往陽臺的落地窗旁拉上窗簾，然而卻發現靠近落地窗的地上有點點水跡。看水跡分佈的樣子，似乎像是隨風吹入屋內的雨水。
但她今天一天都沒有打開過落地窗，屋內怎麼可能會有水跡呢？
她警覺了起來。
見林若玄久久不過來，白起疑惑道：“你一直站在那兒幹什麼？”
“好像……剛才有人闖進我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情人節的番外篇，背景設定為二十八人的怪物落入法網諸事落定以後。
順便再給新開的陰陽師同人打個廣告，感興趣的老爺可以戳進我專欄看看。
第36章 情人節番外
情人節番外:白起的早晨
淩晨，梁查被手機鈴聲吵醒。
軟香在懷，被打斷美夢是一件氣人的事情。梁查本就有起床氣，被這通電話吵醒，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他接通電話，語氣極差。
“喂？”
“喂，老大。”來電人是林若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白起他……”
*DAY 1二月十四日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若玄隱約覺得胸口很悶，呼吸也略微有些困難。本來她也不想去在意這點不適，然而這已經完全影響到了她的睡眠。
她艱難地睜開眼，伸出一隻手摸索著打開燈。房間瞬間被照亮，刺眼的光芒照得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她勉強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發現白起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趴在她的胸口，睡得正香。
打擾她睡眠的無疑就是白起了。
林若玄有些惱。她推了推白起，語氣有些不快：“欸，你快點讓開。”
白起悠悠醒轉，看著林若玄，“喵”了一聲。
#我起床的方式好像有點不太對#
林若玄關上燈，閉眼，睜眼，再開燈。
白起依然趴在她的胸口，歪頭看著她，不安分的雙手正不停按著她胸前的兩坨肉。
林若玄面無表情，用力拍掉白起的手。
“喵？”
白起愣愣地看著她，眼裡滿是委屈。他可憐巴巴地湊近林若玄，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林若玄內心毫無波動，不動聲色地推開白起，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白起，你這是什麼play？正經一點好嗎！”
貓窩裡的大餅倏地抬起頭。
“啊？叫我幹嘛？”
林若玄傻眼。
她沒有看錯吧，她家的貓居然說話了？
白起傻眼。
為什麼他能看到“他”正趴在林若玄的身上？而且自己的聲音怎麼有一點奇怪？
林若玄看看喵喵叫的白起，又看了看口吐人言的大餅，覺得世界好像有一點混亂。
她看著白起，試探性地叫喚了一聲：“大餅？”
白起似乎很開心，拼命想要往她懷裡鑽，不過被她攔住了。
“白起？”她看著大餅。
“沒錯。”
大餅——確切的說是白起，踱步朝她走來。
大餅的身軀有些沉重，一路走到床邊，白起覺得疲憊不堪。而且他還沒有試過四腳著地的走路方式，走著走著總是會不小心順拐。
他費勁地跳上床，繞著他的身體——現在宿居其中的主人的大餅——走了好幾圈，驚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起停下腳步，長歎了一口氣，癱倒在床上，宛若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喃喃道。
林若玄把大餅推遠，以一種分外憐憫的眼神看著白起。她也不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一貓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白起變成了大餅，而大餅變成了白起。
原因不明，解決方法尚未可知。
“這會不會是你要拯救世界的前兆？”林若玄大開腦洞，“還記得我們以前一起去看過的那部電影嗎？女主角和男主角就是因為要拯救世界才交換了身體！”
白起一臉冷漠地看著她。不過以他現在這張貓臉，也看不出有什麼細微的表情變化。
“小姐，請你清醒一點。”
“調節一下氣氛嘛……”林若玄小聲嘟噥了這麼一句。
白起忍不住歎起氣來。這是他醒來以後三十六次歎氣了。
天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夠恢復正常。如果他一輩子都不得不以貓的姿態活著，他還不如跳樓自殺。
而且今天還是情人節。
要知道，他提前一個月就定好了超浪漫的燭光晚餐，禮物和玫瑰也早已準備好。他幾乎每天都在盼著情人節的到來。然而誰承想，他居然會在情人節當日變成這副模樣。
虧他還期待著今晚趁著濃情蜜意之時，駕駛一輛高速快車，一路駛向秋名山。然而現實卻給了他如此之大的打擊。
難道要他演貓片……？
他怨！
他恨！
林若玄抱起白起，輕柔地撫摸他的腦袋，柔聲安慰，然而白起內心依舊愁雲密佈。
“你說，梁查會知道些什麼嗎？”林若玄忽然想到了梁查。
梁查見多識廣，雖然他不一定能夠知道解決方法，但說不定曾經見過類似的情況。
白起想了想，也深以為然。
於是，在一個寧靜的深夜，林若玄撥通了梁查的電話。
“喂？”
梁查的語氣裡滿是不耐煩。
“喂，老大。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白起他……變成了一隻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林若玄和白起屏住呼吸，惴惴不安地等著梁查的答覆。
靜待許久，梁查的回答是——
“你沒睡醒嗎？”
“呃……我確信我現在非常清醒。”
“那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梁查尾音略微上揚，好像是有一點生氣了。
“沒有沒有。我沒騙您，白起這麼變成貓了！……喂？喂？您別掛電話啊！”
梁查默念了一句“神經病”，掛斷電話，只餘下白起和林若玄兩臉懵逼。
兩人呆坐至天明，仍然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班還是要上的。
以白起現在這種狀態，顯然不能去上班。開口就是一聲“喵”，怕不是會把警局的同事嚇壞。而且警局也不允許帶貓，林若玄沒辦法帶著白起過去。
餘下一人一貓看家，林若玄莫名有點不安心。心中有千萬句想要叮囑的話，但她最後都沒有說出口。
出門前，她還不忘親了下白起毛茸茸的腦袋。
林若玄離家了，白起覺得乏味無比。所幸用貓爪子還能玩手機，他還不至於無聊得發幹。
花店的人打電話催他來取花，白起只能忍痛詢問自己可否延日來取。店家雖然給予了他肯定的答覆，然而言語之間頗有一種同情感，估摸著是誤以為他很不幸地在情人節當日回歸單身了。
白起欲哭無淚，想要大聲告訴店員他和林若玄的感情很好。
很好！
掛掉電話，他長歎了一口氣，刷起微博。
對面的大餅癱在地上，忽然抬起一條腿。
白起刷微博的爪子一頓，心中竟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只見大餅吐出舌頭，彎腰把臉湊向兩腿之間。
白起丟下手機，飛速撲向大餅，用身上的肥肉蓋住了它的整張臉。
“不許用我的身體做這麼羞恥的事情！”他咆哮道。
大餅被肥肉炮/彈砸得昏頭昏腦，一時忘記自己想要清理py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白起手機也不刷了，就只盯著大餅，防止它再做出什麼羞恥度爆表的事情。所幸接下來大餅都安分得很，否則白起真的很想一頭撞死在牆上。
就算如此，他也不能鬆懈！
因而當林若玄回家時，看到的居然是一貓一人對峙的場景。
嗯……這應該也能算是一種和平吧。
晚飯時間，林若玄又憂愁了起來。
白起和大餅應該吃什麼？
大餅現在佔據著人類的身體，吃貓糧肯定不合適。同理，白起也不能吃人類的食物，否則會有健康問題。
難道要讓白起吃貓糧？這好像不太好吧。
白起看透了她的憂愁，主動提出今天不吃晚飯了。雖說逃避不是長久之計，但能躲一會兒就是一會兒吧。
情人節的燭光晚餐瞬間降級為林若玄拿勺子喂大餅吃飯，而白起呆坐在桌旁看著“他”的臉流露出分外幸福的表情。
喂著喂著，林若玄忽然轉過頭看向白起，神色驚喜得宛若發現新大陸。
“白起，我發現這樣子的你好乖！”
“……你別說了。”
林若玄笑著撓了撓他的下巴，放下筷子，跑進房間。再出來時，她的手裡多了一個禮盒。
她把禮盒放到白起面前。
“呶，情人節禮物。”
白起用爪子拍了拍禮盒，費了好大勁才打開。
禮盒裡放著一套黑色西裝，看吊牌就知道不是便宜貨。
白起不免有些驚訝。
“西裝？為什麼送給我這個？”
林若玄笑臉盈盈道：“因為你穿西裝的樣子很帥嘛。雖然你暫時好像沒辦法穿……要不然給你買一套小一點的，貓咪也可以穿的西裝？”
“別說了……別說了……”
*DAY 2二月十五日
白起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正睡在溫暖的被窩裡。
他記得前一晚他應該是以貓的形態窩在林若玄枕旁睡著的才是，怎麼不知不覺地睡進被窩裡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不是貓爪。
很好，他變回來了。
他翻身抱住林若玄，笑得開心。
就當做今年的情人節是在二月十五日吧！
果然還是這個身體舒服一點。
不過他的後背怎麼怪不舒服的？
他坐直身子，微微點亮檯燈，脫下上衣檢查了起來。
林若玄睡得很淺，聽到白起起身的動靜就醒了。迷迷糊糊之間，她看到白起背後長了一對小小的翅膀。
她瞬間驚醒，睡意什麼的全都跑去了西伯利亞。她坐起身，三百六十度完整地打量了白起一番，發現他不僅多了一對翅膀，還生了一條尾巴，頭上竟也長出小小的黑色尖角，乍一看上去像是個魔鬼。
林若玄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笑意難以控制，她幾乎都快要在床上打滾了。
“你這是……小龍人play？”
白起的臉紅得厲害。他把林若玄從床上抓了起來。
“別笑了，快想想我這幅樣子要怎麼上班吧！”
對於林若玄來說，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了，畢竟龍人play比貓咪play的難度低太多了。
她拿出了自己的一頂針織帽戴到白起頭上，完美地擋住了那兩個礙眼的小角。
她又翻箱倒櫃地搜尋了一遍，找出了件格外寬大的長款羽絨服，長度完全能夠把白起整個身子都包裹起來。
白起小心翼翼地收起翅膀，又把尾巴塞進了左邊的褲腿裡，套上這件羽絨服，居然完全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只要沒有不脫下羽絨服和帽子，那就萬事大吉。
但是這副模樣讓他興致全無。
*DAY 3二月十六日
仰睡的白起發現後背已經沒有硌得慌的感覺了。他伸手在背上摸索了一番，又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與額角。
完美，這些多餘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了。
他松了口氣，翻身繼續睡覺。
不過今天鼻子塞住了還挺難受，大概是感冒了吧。
還未睡熟，他忽然感覺到林若玄在拍他的肩膀。
“白起，你的脖子上長了……鰓……”
“……什麼啊！我又不是用腮呼吸的梅林！”
*DAY 4二月十七日
白起今天的呼吸格外正常。
如果他的雙腿沒有變成魚尾，今天將是分外美妙的一天。
“人魚play？”
“若玄，求你別戳我傷口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
白起的意外play持續了七天后，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沒人可以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或許是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
白起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成為《馬丁的早晨》的男主角。
無所謂，他不想深思這個問題。這都是些小事，能變回來他就已經很慶倖了！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從背後抱住正在泡咖啡的林若玄，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我們開始過情人節吧。”
第37章 黑白35.0
白起騰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林若玄身旁，探身朝外望瞭望。
“怎麼回事？”他問道。
“我今天沒有打開過這扇窗，但地上卻有雨水的痕跡，肯定是有什麼人打開了這扇窗進來，所以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林若玄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她心有餘悸地拉上窗簾，跑進自己的房間裡，拉開每一個抽屜和櫥櫃，仔仔細細全都翻查了一遍。大略看下來，她好像沒有丟失什麼東西。
不過對於房間裡究竟都放了些什麼東西，這些東西又是怎麼擺放的，其實林若玄自己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她也不知道那人闖入家中的目的為何，那人想要尋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無論那人的目的是否已經達到，林若玄都覺得心驚不已。
白起站在門外，沒有走近。肆意闖入異性的房間是件極其失禮的事情，這麼一點自覺他還是有的。
見林若玄久久不發一言，他不免有些焦急，出聲問道：“怎麼樣了？”
“雖然我沒看出房間裡有什麼翻動過的痕跡，但我直覺覺得一定有人來過。”
“確實，如果讓人看出了翻動過的痕跡，那麼潛入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林若玄沉重地歎了口氣，起身走出了房間。
她覺得剛才的槍/擊也是針對於她的。
猝不及防地就被什麼人盯上了，這可不是多麼美妙的體驗。尤其那人還藏身在暗處，窺伺著林若玄的一舉一動，說不定還在靜待時機等著取走她的小命。
林若玄忽然覺得有一陣惡寒爬上脊椎。
白起坐回到沙發上，內心還沒有將林若玄被盯上的這個事實消化完畢。
“這好像不太妙……”他呢喃著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確實。”林若玄撇嘴，狠狠拆開薯片包裝袋，遞到白起面前，“吃嗎？”
“不用了，謝謝。”
林若玄微微松了口氣，慶倖白起不會和她搶零食吃。
白起一手撐著腦袋，半靠在沙發上，看她吃薯片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問道：“我怎麼感覺你一點也不憂慮呢？”
林若玄的手一頓。她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正色道：“我很憂慮，但我也很餓。難道你不餓嗎？”
“嗯……好像是有一點……”
白起一天都在監視疑似是嫌犯的護士，好不容易等到交班的同僚來接替他的工作，他就匆匆來到林若玄家裡了，根本沒有時間吃晚飯。
林若玄也同樣沒有吃晚飯，但眼下出了靠零食充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不敢去外面吃，生怕再度被持槍狂魔狙擊。
不敢叫外賣，擔心外賣員其實是由那人假扮的。
至於自己做飯，這完全就沒有被林若玄納入過考慮範圍內。
且不說做完飯以後清理廚房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情，她做出的菜，僅僅只達到了“能吃”的程度。平時自己一個人還可以將就著吃一吃，但要讓白起也體會一下她糟糕的廚藝？休想！她絕對不想在白起面前出醜！
林若玄默默吃完手中的薯片，又剝了個橘子，分了一半給白起。吃完，還是沒有覺得飽，不過饑餓感已經消散了不少。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今天突發的兩個異常事件上。
“你覺得開槍的人和闖進我家的人，他們隸屬於同一派別嗎？”林若玄問白起。
“可能是，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你覺得呢？”
林若玄沉吟了一會兒，不置可否。她不知道這兩者的目標為何，自然沒有辦法做出判斷。但她隱約覺得，這兩人或許現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派別。
在沙發上靜坐了一個多鐘頭，估摸著危險或許已經解除，白起決定先回一趟特警總局。他和林若玄遭受槍襲的事情，他已經彙報給梁查聽了，他想去和梁查商討一下具體的內容。
聽白起說要回總局，林若玄主動提出想要一起去。白起猶豫了一下，但沒有推辭。
平安地來到總局，白起和林若玄發現梁查他們正在翻調監控。根據白起所說的，持槍者大約在恒隆大樓或者宏基大樓之間。想要擁有最合適的視角，持槍者起碼應該在二十樓以上的樓層進行瞄準。
梁查調來了兩棟大樓的所有監控。首先排查的是樓梯間和電梯內部的監控錄影。
除了清潔工，下午時沒有人一路沿著樓梯走上二十多層。宏基大樓二十層以上是被某家會計公司包下作辦公用，正值月底，會計公司不得不加班至深夜，因而沒有拍到多少人在二十層上下往返。
恒隆大樓的二十三層被某中小學教育機構租下，二十五層也是隸屬於一家樂器行，後者同時也開設了一些樂器課程。兩家的上下課時間相近，因而到了整點，電梯裡總是擠滿了人。
林若玄注意到了一個穿著校服，背著吉他包的少年。
少年長得瘦瘦高高，一直低垂著頭看手裡的手機。他背著的硬□□革吉他包上沒有印有任何標誌，顯然不是從那家樂器行買來的。
他乍一看上去平淡無奇，就像一個如同的學生。林若玄之所以會感覺到違和，是因為他的髮型。
少年留著短短的圓寸。
“現在的男學生，十之八九會把頭髮留長，圓寸這種老氣的髮型一般的學生都不喜歡。而那些會選擇這種髮型的學生，我不認為他們會來學彈吉他。”林若玄分析道。
白起深思了一下，認為她說得確實沒錯。他附和道：“而且他的行為有些太過刻意了。雖然他一直盯著手機，但他的腳步還是很穩健，沒有絲毫停頓的跡象。這說明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手機上。”
再加上他背著吉他包，白起愈發可以確定這個偽裝成學生的男人就是持槍者了。
梁查繼續調取周邊的監控，順便還把林若玄社區的監控錄影也一起要了過來。
“你也找找闖入你家的到底是什麼人吧。”梁查說。
林若玄一時無語。對於她來說，這絕對不是一樁容易的差事，因為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搬到這個社區也不過一年有餘，認識的人只有個位數，有很多人甚至都不臉熟。
不過林若玄還是看起了監控錄影，心想這樣起碼聊勝於無。但她沒有找出有什麼異樣的人。而且她還住在最後一排，監控拍不到她家的陽臺，似乎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消失了。
持槍者的蹤跡消失在了西月裡街的一條暗巷內，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任何鏡頭中過。
線索斷了。
林若玄歎了一口氣，癱在桌上。
白起憂愁不已。他半倚著牆壁，眉頭蹙起，神色沉重得可怕。
“如果不趕緊抓到他，你豈不是一直都暴露在危險之下？這可不妙。”他喃喃道。
“其實我不害怕他。我有種莫名的自信，總覺得我可以躲過他的襲擊。”林若玄坐直身子，“我擔心的是他會不會盯上我的父母，用他們的性命來要脅我。你知道，我父母只是普通人……”
白起也擔心這一點。
“那你要搬回去和你父母住一陣子嗎？”
林若玄搖頭：“這樣才更會把災難引過去吧。我私以為保持現狀才是最好的做法。”
雖然這麼說著，她心裡還是糾結不已。她沒有辦法找到相對安全的方法。
白起看著窗外的雨，忽得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要不然，我和你一起住吧？”
這其實只是閃過他心頭的一絲完全不成熟的想法而已，他也根本就沒有深思過這一點。正準備把這個愚蠢的念頭徹底忘乾淨，一晃神，竟是被他說出來了。
白起現在很想打死自己，最好再用針線把嘴密密地縫起來，這樣就絕對不會再說出這種愚蠢的話了。
林若玄以一種奇妙的眼神打量著他，神色古怪。白起被她看得有些局促。他換了一個站姿，別開眼，欲蓋彌彰地咳了幾聲，試圖化解尷尬。
不過他很明白，尷尬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消失。
“你是在想什麼很邪惡的事情嗎，白起？”林若玄笑道。
“沒有！你知道我是正人君子！我只是想要保護你而已……”白起急急地為自己辯解了起來，“而且剛才的話只是隨便一說，你別放在心上。玩笑話……玩笑話……”
看他緊張焦急的模樣，林若玄笑得更厲害了。
止住笑意，她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就算是給你機會，我想你也沒膽子上本壘。”
這話白起聽得總覺得有一點不太舒服。他邁步走近林若玄，俯下身子，貼近她的臉。
“你說什麼？可以重複一遍嗎，林小姐？”
林若玄在他唇上留下輕輕一吻，眼裡漾著狡黠。
“只是玩笑話，別放在心上，白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飛飛:我覺得我的男性權威好像受到了挑戰
第38章 黑白36.0
同居什麼的只是一句玩笑話，林若玄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白起也不再提了。
雖說已是二十八人的怪物調查組中的一員，其實林若玄還沒有提審過那兩個被捕的成員。按說兩人所擁有的情報應該已經被警方全部汲取完畢了，但林若玄還是很想要親自問他們一些問題。
她向梁查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梁查欣然同意，為她安排出了時間。
“對了，如果必要的話，你盡可以破壞高平的evol，我們對此不會有任何異議。”梁查不忘叮囑了這麼一句。
林若玄沒有想到梁查會對她說這樣的話，不免有些驚訝：“可以嗎？不會造成困擾嗎？”
“一直用藥物控制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有了梁查的保證，林若玄放心了不少。
C市抓來的中層骨幹只是一個被雇傭的傢伙，林若玄私以為從他身上挖掘不到什麼更深層次的內容了。
她把目標轉移到了高平身上。
她走進審訊室，坐在高平的對面，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
印象裡，林若玄上一次見到高平好像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她一直沒有記住高平長什麼樣，時隔數月再度見到，不免有些生疏感。
注射了過多抑制evol的藥劑，高平消瘦得厲害，雙眼和嘴角都耷拉著，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
循例問了些慣常審訊中會出現的問題，這一次高平倒是配合許多了，乖乖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不過說的是否真話，就暫且無從得知了。
“你還記得在你殺死老郭那天，和你待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的模樣嗎？”林若玄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戴了口罩和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高平道，“他說是被上頭指派來做些事情。那個時候天色昏暗，我只看到他蹲在屍體旁邊搗鼓了一會兒，並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些什麼。”
林若玄了然般地點了點頭。這與他之前說的並無出入。
她繼續問道：“你殺死老郭，是出於個人的復仇心理，還是來自於上頭的指示？”
他頓了頓，喃喃道：“……復仇心理。”
林若玄想想也是。能願意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虐殺曾拘捕過他的員警，絕對是源自於內心的仇恨。
林若玄合上筆錄本，將手中鋼筆放在桌上，坐直了身子。
“最後一個問題。”她面色沉靜，“空間折疊可以發生在封閉空間內嗎？譬如說，將這間封閉的房間與外界連接。”
高平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早就逃了。”
空間折疊的發生是有條件限制的，僅僅只能發生在同一平面內。evolver可以利用空間折疊從A大街瞬間來到B大街，但絕沒有辦法從街上直接折疊進門窗緊閉的公寓。
林若玄之所以想要向高平確定這一點，其實是想要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她推測，那個闖入她家的人是另一個會空間折疊的evolver，通過空間折疊的方式直接來到她家的陽臺，而後開窗進入。離去時也利用了同樣的方法。
雖然沒有什麼切實的證據佐證她的想法，但這是林若玄唯一覺得合理的猜想了。
可惜高平只知有另一個更擅長操控空間折疊的evolver，但卻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可能很多事情都能簡單一些。
她不著痕跡地輕歎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卻忽然被高平叫住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但不知道算不算是重要的內容。”高平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忘記從誰那裡聽到過一個說法，二十八人的怪物，其實一共只有二十七個人。”
“二十七個人？什麼意思？”
高平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只是他們的棋子而已，哪裡能知道深層次的內容。”
他倒是希望自己知道得多一些，這樣就能作為污點證人減刑了。他一開始緘口不言，只是想要給警方創造出一種他是有用之人的錯覺，不過他到底是憋不了多久，最後還是敗倒於囚室中日復一日的恐懼，全盤吐露了。
但無論是中層的資料收集者，還是下層的罪犯，他們知道的只不過是皮毛爾爾。上層的保密工作，似乎做得非常優秀。
林若玄忽然覺得無力得很，總有一種二十八人的怪物終將逍遙法外的感覺。
二十七人……二十七人……
如果高平說的沒錯，那麼刻意空缺出來的一席，到底是何意思呢？
林若玄下意識摸了摸脖頸處的動脈。
難道……
她是第二十八人嗎？
想到這裡，她立刻終止了自己的思想。然而疑慮一旦產生，想要熄滅絕非易事。
儘管她努力否定這個可能性，但不知怎麼的，這個念頭卻愈發根深蒂固了。
心有所想，林若玄走路時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拐彎時居然一不小心撞到了牆角。她扶著微微有些撞痛的肩膀，總算是回過了神。
白起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調笑道：“你在想什麼呢，怎麼連腦子都沒有了？”
“腦子還是有的！”林若玄悻悻地回了這麼一句話，“話說起來，你們那邊有什麼收穫嗎？”
“八名醫護人員中的三個護士已經被排除了，現在重點關注的是兩個醫生，一個叫李柏，另一個叫劉行之——也就是我負責的那個人。剩餘的三個，尚且還在觀望中。”
“是這樣啊……”
雖說範圍依然還是很大，但能夠儘量縮減部分人，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走進辦公室，白起和林若玄發現白術正坐在角落的桌旁，那些一副紙牌在玩接龍。
不知是不是梁查刻意安排的，在白起和林若玄工作的時候，白術不常會出現。因而今日在總局見到他，兩人不免有些驚愕。
聽到開門聲，白術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林若玄，打牌嗎？”白術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林若玄一怔，努力控制住嘴角抽搐，拒絕道：“我很忙……”
白術似乎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他把牌全部打亂，動手洗起牌來，姿勢熟練得宛若賭場的荷官。
一邊分著牌，他一邊說道：“陪我玩一局就行，我快無聊死了。”
“你沒事可幹嗎？”林若玄問他。
“差不多吧。”
白術此話一出，林若玄不禁覺得他一定是在偷懶。不過白術已經把牌都分好了，她也不好意思推辭。
她想拉著白起一起過去，卻發現白起早早地遁逃了，現在正窩在角落的辦公桌旁，顯然是不想過去。
那豈不是三缺一了？
林若玄這麼想著，坐到了白術的對面。桌上赫然放了兩摞牌，敢情白術壓根就沒想把自家哥哥納入牌局之中。
林若玄忽然覺得，這或許是白家兄弟最心有靈犀的時刻。
她抓起牌，開始理起牌來。
“我們玩爭上游嗎？”她頭也不抬地問道。
兩人撲克裡，比較主流的玩法就是爭上游了。
白術點頭。
理完牌，牌局開始。
晾在白術是小輩，林若玄將率先出牌的機會讓給了白術，白術倒也欣然接受。
兩人牌局的難度很低，看著自己手上的牌基本就可以猜出對方的牌是怎樣的了，因而少了許多懸念。
林若玄拿到了一副好牌，一路打得順豐順遂，白術完全被她牽制住，幾乎都沒有出牌的機會。打得如此順利，她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手中僅剩下六張牌了——一副□□，一對對子。簡直勝券在握。
她抽出四張J，以非常豪氣的姿勢甩到桌上。
“J□□！”
白術抬眸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也抽出了四張牌。
“Q□□，比你大。”
一路順暢的出牌就這麼被截斷，林若玄不由得哀嚎起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牌裡根本就沒有出現過Q，因而這副牌中所有的Q應該只在白術手中才是。
被白術這麼一打斷，林若玄居然再也沒有出牌的機會了。嘩嘩幾下，白術手中的一大把牌竟全部出光了。林若玄手捏可憐巴巴地一對對子，緊盯著桌上的被Q壓住的J，後悔不已。
如果再謹慎些就好了。
Q牌上印著的皇后像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淺笑，好像在嘲笑她。林若玄心頭猛顫，腦中忽得竄入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她努力往記憶深處回想，總算是抓住了肆意亂逃的想法。
她抽出J牌和Q牌，交疊放在手中。
“撲克牌中，J即Jack，意為騎士；Q即Queen，意為皇后。”她自言自語道。
白術抽走了她手中的牌，裝入牌盒中。
“所以呢，這代表了什麼？”
“沒有什麼深意，只是想到了曾聽過的一種說法罷了。Jack和Queen其實擁有等同的力量，但Queen擁有Jack所沒有的權利，因而Queen要強於Jack。
“換言之，Queen是上位者，而Jack只是棋子。”
作者有話要說：
爭上游我和基友玩過一次，具體規則我不太記得了，感覺和鬥地主差不多。
關於Jack部分的內容，貌似是以前寫東京喰種同人的時候在某篇有馬貴將的分析貼裡看到的。最近再去查發現帖子不見了，只能按照以前的記憶寫了，所以可能不是完全正確。
第39章 黑白37.0
白術理牌的手一頓，他直直地看著林若玄。
“這話有什麼深意嗎？”
“深意？深意倒是沒有。”林若玄嬉皮笑臉道，“只是想起來了一些偏門理論，說出來分享給你們聽聽而已。”
白術翻了個白眼，把撲克牌丟進口袋裡。他大概是從林若玄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對他知識量的諷刺。
梁查走進辦公室，看到白術也在，不由得驚呼了一聲：“誒，你怎麼來了？”
白術一時無語。他撇了撇嘴，語氣頗為不快：“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是嗎？抱歉，我忙昏頭了。”梁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術小聲嘟噥著了幾句，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因而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落入梁查的耳朵裡。
不過就算梁查聽到了，也不會多麼在意白術的幼稚舉動。比起安撫炸毛的白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帶來了一個新消息。
“曾經關押著林若玄的那棟已經被燒焦的房子內，上午的時候找到了一具屍體。”
死者穿著校服，剃著短短的圓寸，從外形上看，和他們之前在監控中找到的疑似持槍者有八成像。屍體旁放著吉他盒，內裝有一把狙/擊/槍。對比過膛線後，可以確定射向林若玄的子/彈正是來自於這把槍。
至於死因，則是被雷電擊中而死。死亡時間大約四十八小時。
聽到這裡，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白術，就連白術本人都很不爽地爆起了粗口。
“又是那傢伙？做事這麼明目張膽，簡直就像是跳在我腦袋上蹦躂！”白術狠狠道。他懊惱地趴在桌上，像是生起了悶氣的樣子。
梁查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可沒有閒心哄鬧脾氣的小孩。
“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
梁查點頭：“是以前我們盯上的一個BLACK SWAN的成員。”
“二十八人的怪物殺死了BLACK SWAN的成員？”
白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他們之前都認為二十八人的怪物極有可能是BLACK SWAN的某個更黑暗的分支，現在看來似乎有違他們之前的猜測。
籠罩在二十八人的怪物之上的迷霧似乎更濃重了些。
“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高層人員，會不會有可能來自於BLACK SWAN。”林若玄沒由來地提出了這麼一個假設，聽得人一愣一愣的。
梁查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有關evol的相關技術，如果沒有經過特定的學習，一般來說是沒辦法掌握的吧？如果上層來自於BLACK SWAN，很多事情就能解釋清楚了。譬如如何在普通人體內植入evol細胞使其變成evolver，以及殺死隸屬于BLACK SWAN的槍手。”
雖然林若玄的猜想沒有證據佐證，但聽上去卻合情合理。然而就算是知道了大略方向，想要真正實施起來搜尋到相關作訊息絕非易事。
如果BLACK SWAN能這麼輕易地被特警總局逮到空子，這個組織就早已經不復存在了，怎麼可能再容忍BLACK SWAN繼續作威作福呢？
不過這多少算是撥開了些許迷霧。
日常的監視工作還是在繼續進行著。抽絲剝繭，最後剩下的兩個嫌疑人就是名叫李柏和劉行之這兩位醫生了。據悉，兩人在白術就診的那一天都找不到切實的不在場證明。
其實只要將兩人抓到總局好好審訊一番就好，然而梁查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點點小動作就會打草驚蛇。
深思熟慮之下，他想出了一個絕(損)招。
於是，坐在醫院長凳上監視著劉行之的白起竟瞥見到了正在排隊掛號的林若玄。
緊盯著劉行之，白起沒有辦法分心去找她，只好不時地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
掛完號，林若玄走向白起所在的長椅，在他身旁坐下，故意表現出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
白起壓低帽檐，小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依照梁查老大的囑託，裝作病人過來打探一下消息。”她輕笑了一聲，“不過我覺得這沒什麼用。希望不要被醫生戳穿我其實沒有生病的事實。”
劉行之是消化內科的醫生，林若玄準備以胃病為由就診。胃這東西，敏感的很，就算是林若玄謊稱病情也應該能夠蒙混過去。
當然了，意外也是有可能存在的。如果一不小心被戳穿，那就是件比較尷尬的事情了。
為防被看透身份，林若玄特地用了安雅的病例卡掛號，還打扮得與她有七分相似。林若玄自信地覺得，就算劉行之確實是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一員，也不一定能看透她的偽裝。
林若玄坐在長椅上，和白起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今天來醫院的人略多，需要排上一會兒才能輪到看診。
“24號，安雅小姐。”
聽到自己的號碼，林若玄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若非白起提醒了她，她可能會就這麼錯過。
她忙不迭地站了起來，小跑進了診室內。路上還順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裝出一副隱忍的痛苦模樣。
劉行之壓根就沒看她。她推了推眼睛，讓她在椅子上坐下，詢問起了她的病情，期間連頭都沒有抬過一次。
“從早上開始我的胃就有點漲痛。”林若玄故作虛弱道。
劉行之執筆記下，一邊記還一邊詢問了些細枝末節的內容。林若玄用早已想好的模棱兩可的說辭蒙混過去了。
做完基本診斷，劉行之讓她去抽血檢測一下。聽到這個，林若玄不由得一怔。
“胃病也要抽血？我覺得這兩者好像沒有什麼關係吧……”
說實話，林若玄一點也不想把自己的DNA留在這家醫院。
“對啊，驗血很必要的一環。”
劉行之絮絮叨叨地向她說起驗血的必要性，其中涉及到的不少內容聽得林若玄昏頭昏腦。她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只好乖乖拿著病例卡去三樓抽血了。
林若玄覺得梁查出了個餿主意。病人和醫生之間的交流其實也只限於病情問題而已，哪裡有機會可以搜刮到於二十八人的怪物有關的內容？
梁查或許是慌不擇路了，她想。
抽血的護士年輕得很，大概才剛畢業，扎針時居然連紮三次都沒有紮入血管內，急得滿臉通紅，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林若玄倒是不著急，雖然苦頭吃足，但還是好心地勸說小護士不要著急。
“對了，你們這邊的病理性醫療廢物多久處理一次？”林若玄逮空問小護士道。以防她心懷疑慮，林若玄又解釋道，“我表弟的拓展性研究報告的主題就是關於醫療廢品的回收再利用，他聽說我今天要來醫院，所以特地拜託我過來問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啊。”小護士笑了笑，“一般來說，醫療廢物當天就會被專門處理這類物品的部門運去城郊處理了。”
“存放醫療廢物的地方，應該只有醫院的工作人員才有權進入吧？”
“啊……是這樣沒錯……”
小護士有些搞不清林若玄這話的意思。她原想要詢問她這句問話的用意，但抽出的血已經裝滿了試管。待她笨手笨腳地收好試管貼上標籤，林若玄早已經走遠了。
林若玄在樓梯旁的長椅上坐下，靜等驗血報告出來。白起不知怎麼地也找到了這兒，在她身旁坐下。
“我剛才看到東樓底樓大廳掛了這麼一張照片，好像是今天才剛掛上的。”
白起說著，拿出手機，將翻拍的照片調出來給林若玄看。
照片上，一群醫生排排站著，其中還不乏上了年紀的老專家。生怕林若玄找不到重點，白起特地用手指出了照片中的兩人。
“站在劉行之旁邊的醫生，好像是你住院時候的主治醫生吧？”他有些不確定道。
林若玄仔細地看了看，發現果真如此。
而且她還發現，南霽雲和劉行之挨得很近，但卻與身旁的醫生隔了一點距離，顯然兩人相識。
“南霽雲是第三分院的醫生，怎麼會和一院的醫生合照，還被掛在了一院的門診樓大廳？”
“我問過了，這是三院醫生到一院進行交流的時候拍下的合照。”白起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日期是九月十三日，那天白術來這裡看過病。”
聽白起話中的意思，顯然是在懷疑南霽雲和劉行之。
作者有話要說：
醫療廢棄物多久處理掉沒能百度到所以這一部分是我瞎寫的，要是有誰能給我科普一下我會很開心的_(:3 」∠ )_
第40章 黑白38.0
市人民醫院第一分院以皮膚科聞名，而市人民醫院第三分院在骨科方面見長。作為同一醫院下隸屬的兩所分院，一院和三院經常進行合作交流，頻率大約維持在一年一次左右，時間通常是在九月份。
兩家醫院合作交流的日子正好與白術來醫院的日子撞上了，雖說是意外，但冥冥之中卻讓白起有一種分外違和的感覺。
確切的說，真正讓他感到奇怪的，並不只是日期相撞的偶然，更多的是南霽雲和劉行之的相識。從照片上看，兩人的關係似乎不錯。
如果兩人勾結在一起，想要拿到白術殘留在醫院的病理性醫療廢物應該不成問題。
身為曾經被南霽雲救治過的病人，林若玄對他多少是有些好感的。而且南霽雲為人也算是友善，林若玄下意識地不願意去接受他或許與二十八人的怪物有關係的這個猜測。
但南霽雲和劉行之兩人之間確實有一種尤其詭異的感覺，再加上白起好像斷定了南霽雲的嫌疑，林若玄也就沒有說出什麼為南霽雲辯解的話了。
難得出現了一個新目標，特警總局上下幹勁十足，不一會兒就把南霽雲的底細全部翻出來了。
南霽雲畢業于戀語大學醫學院，于劉行之是同級生，雖然不是同一專業，但居然奇跡般地成了室友。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照片中的兩人表現出了分外的親昵。
從小學到大學期間，出生于醫生世家的南霽雲都學習優異，是標準的優等生。他的父母都是三院的醫生，不過父親南楊三年前因醫鬧糾紛跳樓自殺，母親王筱綺因此精神奔潰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現已辭職在郊區的療養院修養。
除卻這些詳細的生平資料，南霽雲從小到大的照片也被扒了出來。什麼出生證上的照片，幼稚園到大學的畢業照，小學時候戶籍卡上的證件照，可以說是一應俱全了。
對比南霽雲各個時間段的照片，林若玄發現，在他幼稚園到小學的這段時期，性格似乎有些……陰鬱。
確切的說，幼稚園中班似乎是個分水嶺。在此之前留下的相片中，南霽雲都能對著鏡頭笑得開心，就連雙眼中都漾著笑意。而中班以後，拍照時他都會垂下眼，或者是別開視線，總而言之絕對不願正視鏡頭，表情也總是肅穆不已。按說這個年紀應當是最愛玩的時段才是，南霽雲卻顯出了格外的老成。
初中又是一個分水嶺。南霽雲如同覺悟了一般，重新變得豁然開朗。拍照時願意看鏡頭了，也願意露出笑容了。變化之大不免令人側目。
雖說資料上顯示，在這兩個分水嶺期間，南家都曾舉家搬遷過，但搬家真的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變化嗎？林若玄想不通。
白起關注到的部分沒有那麼細緻。他察覺到了一個明顯的問題——南霽雲和他的父母長得不太像。
事實上，幼年的南霽雲還是能看出有幾分與南楊夫婦相似，然而隨著年歲增長，南霽雲臉上幾乎看不出南楊夫婦的影子了，尤其是他的眉眼。
南楊夫婦都生了一對大而圓的杏眼。南霽雲的雙眼不小，卻是狹長的，眼尾還略微向上勾起。
“我覺得南霽雲可能……不是南楊夫婦的親生子。”白起提出了這樣的假設。
此話一出，居然得到了許多人的苟同。
南霽雲長相與其父母實在是相差得有些大了，不免讓人生疑。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南霽雲的出生證明絕非偽造，甚至還有王筱綺的入院記錄作為佐證，這些都足矣說明他是南楊夫婦的孩子。
但……
南霽雲身上疑點重重。
“罹患精神分裂症，按說也有清醒的時候吧？為什麼不去問問王筱綺本人呢？”林若玄如此建議道。
現下看來，唯有親自去尋王筱綺一趟才有可能解清這些問題了。
此等重任，自然是交到了——
白術身上。
“等等，為什麼是我？”白術高聲嚷嚷了起來，顯然是不滿意這個決定，“我可是個頂頂標準的ky了，小心我偷雞不成蝕把米。所以，我勸你們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梁查細想了一下。白術雖然也算是個資歷不淺的員警了，但說到底內心還是個沒有完全長大的孩子。見他如此抵抗，再想了想他所說的，梁查覺得以白術的性子絕對會出什麼亂子。
於是，此等重任被移交到了——
白起身上。
對此，白起倒沒有推辭。
林若玄避開梁查的視線，側身附耳小聲對白起道：“我覺得梁查在針對你們兄弟。”
白起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待嚼透她這話中的意思，他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我這是合理的猜測。”林若玄一臉正經。
白起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沒有說什麼，但這動作無疑是在告訴她不要胡思亂想。林若玄不快地撇了撇嘴，朝他呲牙示威。白起毫不示弱，又拍了回去。
白術看著兩人之間奇妙的互動，感覺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你們倆才三歲嗎？這樣子傻得要死……”他輕挑右眉，言語間滿是揶揄。
林若玄立刻恢復正經。她板起臉否認起來：“不不不，你哥三歲。我怎麼看都應該是十八歲美少女才對。”
“別騙人了，我覺得你兩歲，不能再多。”
林若玄按捺住想要打人的欲望，強行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恕我直言，白術，你真的是個ky。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和我一起損你哥才是嗎？”
白術攤手，承認得爽快：“我壓根就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白起不語，卻在心裡悄悄給兩人都打上了幼稚鬼的標籤。
玩鬧終究是少有的，白起不敢停歇太久，立刻就動身前往了坐落於郊區的療養院。
停穩摩托，白起剛一走進療養院大門，就有人迎了上來，領著他王筱綺所在的房間。
白起沒想到梁查做事這麼快，居然在他趕到療養院之前就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就是這兒了。”
那人說著，推開房門。瘦骨嶙峋的老人坐在床邊的輪椅上，目光呆滯，老態龍鍾的模樣如若標本。
聽到開門聲，她僅僅只是抬了下眼皮，除此之外沒有更多反應。白起走到她的身前，為了與她保持同一水準，他刻意蹲下了身子。
為防嚇到老人，白起撒謊道：“你好，我是你兒子南霽雲的朋友……”
白起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完，王筱綺的尖叫哭號將他心中的話語打斷，白起嚇了一跳。
王筱綺口齒不清，白起沒法聽清她說什麼，只能聽清她在不停念叨著“吾兒”和“阿楊”這兩個詞。
或許是白起提及南霽雲戳中了她的傷心事，她老淚縱橫，渾身猛烈顫抖，因中風而堅硬的半邊臉伴隨急促的呼吸抖動著。
眼見著她整個人都要從輪椅上跌落下來，白起忙扶住她的身子。
“王女士……王女士……”
王筱綺漸漸冷靜了下來，情緒逐步恢復穩定。她看著白起，空洞的雙眼竟重新有了聚焦。
“你是……e……evolver？”她極費力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
王筱綺忽然緊緊握住白起的手，白起感覺到她在把什麼堅硬的東西塞入他的手心。
白起一愣，趁機問道：“你的兒子是你的親生骨肉嗎？”
王筱綺毫無徵兆地再度哭號起來，甚至還抓著白起的肩膀，念叨著白起聽不懂的語句，情狀駭人。守在門外的護理人員沖了進來，按住不斷扭動身子的王筱綺，並讓白起後退些。
“她又發病了，明明最近狀態還不錯的……”護理人員呢喃道。
王筱綺一旦發病，不折騰上幾個小時絕不可能會消停。護理人員讓白起可以不用等在此處，待到王筱綺恢復正常以後在來就行。
白起攥緊拳頭，並沒有推辭。
走出療養院，他才悄悄瞄了一眼王筱綺塞進他手心的東西。
兩把鑰匙，邊緣印有藤蔓花紋。
他記得，他家裡也有兩把和這個款式一樣的鑰匙——在戀語銀行租用保管箱的時候，用於開啟保管箱的鑰匙。
王筱綺是想要告訴他什麼嗎？
白起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驅車前往市中心的戀語銀行總部，只有那一家設有保管箱業務。
果不其然，王筱綺在這裡租借了一個保管箱，年限還長達三十年。這不由得讓人心生懷疑。
雖然亮出了員警身份，但想要打開王筱綺的保管箱絕非易事。所幸處理了許久，最終白起終於趕在銀行下班之前得到許可。
白起屏住呼吸，將鑰匙插入鎖孔之內，右旋開鎖。打開櫃門，白起發現箱中放著厚厚一摞紙。紙頁已泛黃，顯然是有點年頭了。
未及翻看，手機率先響起。
是短信。
“療養院被雷劈中起火，無人生還。”
無人生還。
無人生還……
第41章 黑白39.0
席地坐在保管箱前，白起小心翼翼地翻閱起從王筱綺名下租賃的保管箱中尋到的一摞紙。
這些紙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有醫療記錄，轉帳記錄，還有一些白起看不懂的醫學文件等。然而順序都被打亂了，單是理起來都時間麻煩事。
檔和記錄都有些年頭了，翻動時可以清晰地聞到略微刺鼻的陳舊氣息。
——第二批實驗物件記錄
一張尤其陳舊的紙張上，印了這幾個大字。頁腳標注的年份是二十二年前，年份旁還有縮寫BS。
這一摞紙被訂書針裝訂了起來，並不是零散的。
白起一怔，繼續往後翻。他看不懂晦澀難懂的醫學用語，但他多少明白了這份記錄的用途。
實驗物件，十一人。
實驗周長，三年。
實驗目的……塑造QUEEN。
在十一個實驗物件中，白起找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繼續後翻，白起發現了一張黑白照片。嚴格的說，這是一張遺照，因為照片背後被寫上了生卒年月。
照片上的男孩，有著與南霽雲類似的相貌。
一時間，白起有些恍惚。
*
療養院從被雷劈中到徹底燒毀，幾乎只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現場勘探的結果顯示，雷電先是破壞了整棟房子的電路，而後才點燃了整棟房子。從燒焦的殘骸上，警方發現了汽油。
期間消防局確實接到了求救電話，然而消防局離療養院距離不近，還恰逢晚高峰堵車。待消防員抵達現場，療養院幾乎都快被燒盡了。
這無疑是有計劃的謀殺，南霽雲身上的疑雲再度加深。
林若玄沒有去往現場，而是去了曾被二十八人的怪物拐走意欲做成洛麗塔奴隸的小女孩的家中。恰逢學校放學，小女孩已經回到家中了，林若玄沒有撲空。
女孩的母親熱情地迎她進屋，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她為林若玄斟上茶水，寒暄幾句後，問道：“白警官沒有一起來嗎？”
“他在處理公務。”林若玄笑了笑，道明來意，“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親自來問一下你家孩子被拐走那一天具體聽到劫匪說了些什麼。”
“哦，是這樣啊……”女人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林若玄害怕她對此有些排斥，忙補充道：“如果這冒犯到了你們的話，那我就不問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女兒對於這件事已經釋懷了。”女人連連擺手，輕推了推女孩，“如果她說的內容能幫到您，我就很開心了。”
女孩也用力點頭，附和母親的話。
林若玄松了口氣。措辭許久，她開口問小女孩道：“我記得你說過拐走你的人經常提到JACK這個詞，你能記得他具體說了什麼關於JACK的內容嗎？”
她果然還是對QUEEN和JACK之間的關係念念不忘。
BLACK SWAN創造出QUEEN，而二十八人的怪物談及過JACK。她總覺得這兩者應該暗藏著什麼關係。
女孩深思許久，不是很確定地說道：“他好像說……製造JACK的準備工作都……好了嗎？還有什麼，JACK會不會失敗……之類的。對不起，我記得的內容不多。”
JACK果然是指某個人。
雖然心中仍是一團迷霧，但林若玄好像有了一點頭緒。
她是第二十八人。她是JACK。她是某人手中的棋子。
或許她的用途是阻擋視線。如若BLACK SWAN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那麼二十八人的怪物在暗中的行動就不會那麼惹眼。
南霽雲的長假休到今日為止。如果二十八人的怪物當真想要做些什麼，八成就是今日了。
林若玄不再多做疑慮，躬身向女孩道了聲謝，匆匆離開了。
她決定去一趟南霽雲的辦公室。
辦公室雖算不上是個多麼私人的地方，但絕對能找到些什麼。
還未至三院，白起忽然來電。林若玄摸索著接通電話。
“若玄，你在哪裡？”白起似乎有些急躁。
林若玄朝車窗外瞄了一眼：“木蘭路和前程路交匯處，綠盈廣場附近。我準備去三院。”
“三院？你去那裡幹嘛？算了算了。你現在趕緊去九溪古鎮，找到悠然，然後……保護她！”
“啊？”
“你先別問這麼多，我正在趕往古鎮，具體情況我到時候會和你講的，你快去！”
“好好好……”
林若玄狠踩一腳油門，繞過前面慢速前行的小轎車。
遠方響起驚雷，車載電臺發出嘈雜的噪音，吵得林若玄不得安生。
是白術？還是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那個叫做雷電的evolver？
林若玄無心去考慮這個。
綠盈廣場離九溪古鎮不遠，驅車三分鐘就能到。今夜有燈會，古鎮外早已停滿了車，僅有的空處也狹隘得沒法停車。林若玄一狠心，直接將車停到了人行道上。
被貼罰單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用交罰款。
古鎮的街道本就狹窄，因為燈會的緣故湧進了一大批人，想要走起來就更困難了。林若玄貓著身子，不停說著“抱歉”，強行在人流中穿行。
想要在這麼多人之中找到只見過一次的悠然，對於林若玄來說不啻於難題。她從白起那兒要到了悠然的手機號碼，硬著頭皮打了過去。
“你好，悠然小姐嗎？我是林若玄，上次和白起一起來過你家的，你記得嗎？就算不記得也無所謂了，你可以告訴我你現在在什麼位置嗎？……啊，橋邊？好好，你別動，我過來找你。”
掛斷電話，林若玄加快了速度，在一眾罵罵咧咧的聲音中跑到了橋邊。會傻傻待在橋邊而不走過橋去看花燈的白癡，大概只有乖乖遵守林若玄囑託的悠然，以及陪著她一同來燈會的李澤言了。
沒有過多寒暄，林若玄直接拉起悠然的手，本想帶著她逆行穿過人流離開古鎮，但發現這麼做的難度係數實在是太高只好作罷，選擇留在原地等著白起過來。
悠然不明就裡，但林若玄的緊張神色告訴她事情絕不簡單。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呃……我也不清楚……”林若玄笑得尷尬。
“你是想帶著悠然走出去嗎？”李澤言問道。
林若玄用力點頭。
李澤言輕歎了一口氣。
微風停滯，行走的遊客停下腳步。
“現在走起來就方便很多了。”
“多謝！”
時間停止之後，想要穿越人群就簡單許多了，畢竟從空隙間穿行要比行走于逆流人群之間容易多了。
豎立在古鎮入口處的牌坊已然可見，林若玄不由得心下一喜。她覺得脫離人群就等同於找到了救贖。
然而慶倖的喜悅並未持續太久。遠遠地，林若玄能看到有人正在撥開人群，以一副悠閒姿態朝他們走來。
林若玄停下腳步，將自己的身子擋在悠然身前。她悄然按住腰間的配槍，祈禱白起可以趕緊過來。
南霽雲將臉埋在圍巾內，呼出一口寒氣。他的雙眼裡沒有情緒。
“礙事的人來的比我早，看來我果然不應該為了消磨證據而匆匆燒死那個女人。”他故意揚聲道。
“嘖，果然是你嗎……”
林若玄抽出配槍，將槍隱入袖中。
南霽雲沒有理會林若玄，而是把目光投到了她身後的悠然臉上。他淺淺一笑，對悠然道：“你還記得我嗎？”
不待悠然回答，他就自顧自地回答道：“不，我想你已經不記得了。”
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他們走去。
林若玄舉起了手中的槍，聲音冷漠無比：“南醫生，請不要再繼續靠近了。”
南霽雲如同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只抬眸掃了她一眼，並未停下腳步。
“我再警告一遍，請你不要再靠近了。”
她拉動槍膛。
南霽雲終於停下腳步，卻非因為被林若玄的警告震懾住。他輕笑起來，從上衣口袋中拿出槍來，槍口直指林若玄。
“這東西，我也有。”
“哈，那你真棒。”
林若玄滿臉不屑，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慌的。她對自己的槍法有自信，但多少也害怕是否會誤傷平民。南霽雲大抵已經是個亡命之徒了，如果發起瘋來對著群眾掃射，那可就糟了。
她沒有發現，自己握著槍的手正在顫抖。
南霽雲滿意於手中這把槍對於林若玄的牽制力。他不急不躁，邁步朝他們走去。
然而白起率先阻斷了他的道路。他自房檐一角跳下，躍到林若玄與南霽雲之間。
“二十三號，放下你的槍。”白起正色道。
聽到這個稱呼，南霽雲很明顯地愣了愣，但隨即又換上了偽善的微笑。
“二十三號……這真是個久遠的名字……”
第42章 黑白40.0
南家大抵是整個社區的住戶最羡慕的人家了。
南楊與王筱綺就職於大型生物製藥公司，年薪頗豐。南家有子名霽雲，聰明活潑，是所有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人們都覺得，南家大抵是模範家庭的標配了。但他們不知道，南楊和王筱綺每日都在傾聽稚童的痛苦叫喊。
生物製藥公司只是幌子，他們真正的工作是——
BLACK SWAN科學家，QUEEN專案研發人員之一，致力於激發evol。
日常工作就是穿梭於各“實驗品”中，觀察他們的情況，並及時調整激發evol的方略。
第一批次的QUEEN項目是一場大失敗。十二人，因為劑量事故，全員死亡。因而第二批次的實驗召集了更多科學家，以免悲劇再度上演。南楊與王筱綺就是二批次中納入的科學家。
二批次共十一個樣本，為了與上一批次進行區分，二批次的試驗品順延了上一批的序號，以年齡排序。
年齡最小的二十三號有著與南家兒子近乎相同的面容，年齡也一樣。每每看到他，王筱綺總是不免動容。
但最小的二十三號體質最差，經常會暈倒吐血。他們都說二十三號是“殘次品”。如果情況再惡化下去，二十三號極有可能會被提前處理。
得知這個消息，王筱綺陷入沉思。她整夜整夜無法入眠，腦中皆是那張與自己兒子相似的面容。
如果說南霽雲是家養的高貴波斯貓，那二十三號就是徘徊於地獄邊緣的可悲野貓。
她很慶倖，她的孩子沒有遭受那樣的痛苦。
終有一日，波斯貓見到了野貓。
誤闖入狹小幽暗的房間內，南霽雲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二十三號。
病態的友情在陰暗的角落肆意瘋長。南霽雲喜歡這個與他同歲的孩子，二十三號也喜歡著與他長相相似的富家子弟。
“二十三號，你好瘦啊。如果你再胖一點，我們肯定就一模一樣了。”南霽雲笑著說。
後來的後來，南霽雲確實與二十三號一模一樣了。
急性白血病讓南霽雲迅速消瘦下來，雙目再無往日的神采。從確診到去世，只不過一個月爾爾。
臨終之際，他最後念叨的一句話是——
“媽媽，二十三號在哪裡？我想見他。他好可憐……”
以唐朝名將為名的孩子，並沒有繼承父母的厚願，早早地離世了。
二十三號。二十三號。
回蕩在男孩瘦骨嶙峋的軀體之中的名字，讓身為母親的王筱綺心碎不已。她終日以淚洗面，工作時難以集中精力，甚至不止一次地將腐蝕性藥劑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二批次並不成功，雖然沒有全軍覆沒，但毫無成效，三批次實驗已提上日程。
王筱綺與南楊退出了BLACK SWAN。抽身前，他們偽造了二十三號的死亡，把他帶離魔窟。
兒子臨終前仍念念不忘二十三號，王筱綺覺得好好對待二十三號可以滿足已世兒子的悲願。
南霽雲的死亡證明還未開出來，理論上，南霽雲依然是活著的。二十三號與南霽雲幾乎一模一樣，不會有人猜出來的。
於是，年僅五歲的二十三號成了南楊與王筱綺的兒子，或者確切的說，成了南霽雲。
“真是一對偽善的夫婦。”
——十二歲的二十三號面帶同樣偽善的微笑如是說。
二十三號。二十三號。
二十多年來聽慣了“南霽雲”這個名字，忽然有人以這個古老的稱呼叫他，南霽雲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回憶先他一步反應過來，二十三號如同尖銳的倒刺，勾起過往醜陋的記憶。
彌漫在鼻端的消毒水氣味，直入胸腔的微涼純氧，勢要將靈魂從軀殼剝離的撕裂之痛，這曾是他每天都經歷過的痛苦。
他停下腳步，卻未放下手中的槍。
“那女人把什麼都告訴你了嗎？”他輕笑著問白起。
“沒錯。南霽雲的醫療記錄，二十三號的體質報告，QUEEN專案第二批次實驗記錄影本，一切能夠證明你身份的檔，我全部都找到了。”
“呼，原來她早有戒心了嗎？”南霽雲臉上顯出些許不滿，“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應該為了多折磨她幾年而把她送到療養院去的。真是……自絕死路。”
“你殺了你的養母……”白起咬牙道。
南霽雲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可不屑於她的養育之恩。況且南楊是死在了我手上的，她當然也該如此。”恍然大悟般，他笑了起來，“對了，你們想知道我如何殺死我的‘父親’嗎？”
不等他們應聲，南霽雲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醫療糾紛完全不至於讓南楊這種小人羞愧到願意自殺的地步，而且在他被我殺死的那天，醫療糾紛就已經基本解決了。他啊，其實是被我親手從醫院頂樓天臺推下去的哦。”仿佛自己做了什麼壯舉，他吃吃地笑了起來，一時竟沒有喘上氣，“這一幕還被我錄了下來，發給了王筱綺，所以她的精神才出了問題。你想像得出她那時的表情嗎？我現在每次想起來，都會笑出聲。”
林若玄感到一陣惡寒傳遍全身。她悄悄將悠然推入李澤言懷中，用眼神示意李澤言趁這個時候趕緊帶她離開。
“不許走。”南霽雲輕飄飄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伴隨著這句話，他扣下扳機。子彈出/鏜，堪堪擦過悠然的肩膀。
“下一次，你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在這場拉鋸戰中佔據了首要主動權的是南霽雲，林若玄和白起其實無形之中都在受到他的牽制，這一點他們兩人都很清楚。
謹小慎微，不敢輕舉妄動，唯恐露出任何破綻。
南霽雲饒有耐心地往槍夾中填上新的子/彈，目光緊盯著悠然。
“明明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利，白警官你偏要來打擾我。那麼我想問問，你怎麼知道我將要殺死QUEEN的呢？”
“雖然你把家中所有的東西都處理乾淨了，但我還是在一本書中找到了悠然的照片。”白起道，“只要稍微多想一下，就能猜出你的用意了吧？”
從南霽雲家出來的時候，白起還剛巧遇上了同樣擁有雷電控制能力的evolver的阻攔，這讓他更確信南霽雲會對悠然下手了。
如果不是白術趕來，他可能會被那人牽制住，現在都沒有辦法抵達古鎮。
“這傢伙我來處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絕不會讓他逃掉。”
這是他離開之前白術留下的話。
當弟弟的居然說出這麼帥氣的言語，白起頗感不爽。
雷聲已然停下，沒人知道勝者是何方。
南霽雲逐步迫近，林若玄卻未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
“再不讓開，第一個死的人會是你，我的JACK小姐。”他不耐煩地咋舌，“如果你乖乖讓開，那我就只殺死QUEEN，絕對不會去動別的人。”
“真是糟糕到了極點的交易呵。”林若玄冷笑，沒有挪動半步，“所以我果然是你的棋子，對嗎？”
“沒錯。我需要能夠殺死QUEEN的人，但絕不希望他擁有與QUEEN同等的重要地位。是以，我賦予了你evol，讓你成為殺死皇后的騎士。”
“你一早就盯上我了嗎？”
“沒錯。雖然你很不顯眼，但你卻是比較關鍵的人物。我原想讓你的evol暗中破壞白起的evol，再繼而破壞QUEEN，因為你的evol具有傳染性。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控制得這麼好。沒辦法，只能我自己上場，親自殺死QUEEN了。”如若想起了什麼似的，他恍然大悟地補充了一句，“你的evol的主體部分，來自於你以前的上司郭警官。我正是為了得到他的evol，才找到了高平，縱容他殺死郭警官。”
林若玄忽覺一陣噁心。她勉強按下想要辱駡的欲望，諷刺他道：“沒能如你所願，真是抱歉，畢竟我完全沒有想到你是這麼一個思慮周全的傢伙。”
“沒關係，我不怪你。”他假惺惺地回答了這麼一句。
倏地眼前一片煞白，閃電憑空落下，正中南霽雲的身軀。南霽雲被雷劈中，倒在地上，周身散著白煙。
白術推開人群走來。
“你們這群沒用的傢伙，什麼都要靠我嗎？”他揚聲大聲抱怨，故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他的聲音。
白起一愣，霎時沒回過神。
他可沒想過白術會來。
經過南霽雲的時候，白術停住了腳步，側過身子看了一眼南霽雲，卻發現他身下並無鮮血。
白術心道不好，忙後退數步，然而南霽雲的動作比他更快。還未回神，南霽雲已扣下扳機。白術小腿中彈，險些跌倒在地。
南霽雲站起身，用手捏了捏略微酸痛的肩膀，面色同往日無異。白術確信這道雷集中他了，但他為什麼能夠全身而退？
大抵是看透了白術內心所想，南霽雲笑道：“哎呀哎呀，真是刺激的一擊。但親愛的白術小弟弟，你的evol沒有用，因為……
“……我能夠使evol無效化。”
作者有話要說：
羽生結弦好可愛啊嗚嗚嗚嗚怎麼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啊啊啊啊啊啊！！！！
第43章 黑白41.0
使evol無效化，這是南霽雲對自己所身負的evol的描述。且不說他是否在撒謊，之前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上看，白術製造出的雷電確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的傷害。
除卻發梢部分微微有些捲曲，他渾身上下都安然無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被雷劈過的跡象。再配上他略帶不屑的微笑，看著直叫人氣急。
白術捂著小腿，半倒在地上。子/彈嵌入了他的小腿肌肉之中，只要稍微動彈一下就會牽連到周圍的組織，將刺痛感清晰地傳入他的大腦。
他慶倖自己的思想依然澄明，意識並未混沌，否則最糟糕的結果就是他有可能會成為南霽雲用於逃跑或者牽制QUEEN的棋子。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南霽雲從未想過逃跑。事實上，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殞命於此的準備。
他從來就沒有奢望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他走向悠然，槍口依然指著林若玄的眉心。林若玄忽然有些慶倖自己一直都舉著槍沒有放下。
對於林若玄的礙事，南霽雲的臉上顯出些許慍色，加快了腳步。
“我真不該將製造出JACK——雖然你確實多少幫到我了，但終究還是弊大於利。”他呢喃了這麼一句。
他粗暴地推開阻擋在身旁的行人，絲毫不顧及等李澤言收回evol會那人會有怎樣的反應。
邁步向前，他忽感右腳腳腕有些沉重，似乎是被什麼人扯住了。他走得急，一下子沒能調整好平衡，重心不穩，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他反應快，及早變換了姿勢，否則絕對會以面朝下的丟臉姿勢砸在水泥地上。
他回頭想看罪魁禍首是誰，發現白術正呲牙瞪著他。
這是對南霽雲那一槍的報復。
南霽雲用力蹬腿，試圖脫離白術的桎梏，然而白術幾乎整個人都抱住了他的小腿，無論南霽雲怎麼動彈也死不撒手。
“誰會讓你輕易逃走啊！”白術大吼道。
白起悄悄在心裡把不討喜的弟弟表揚了一百遍，忽覺今天的他格外可愛。
沒有絲毫猶豫，白起立刻沖到南霽雲身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奪下他手中的槍丟給林若玄。不過他的準頭實在太差，居然砸中了林若玄的額頭，然而本人渾然不覺。林若玄腹誹了幾句，也走近南霽雲，手中的槍始終對準著他。白起制住南霽雲的手腕，騰出一手伸向林若玄。
“手銬給我。”
“你居然連手銬都沒帶？”林若玄不耐煩地從口袋裡拿出手銬遞到他的手中，毫不留情地抱怨了起來，“說真的，你乾脆連腦子也別帶了。”
“你……你話怎麼這麼多……”
白起小聲嘀咕，不讓林若玄聽到他的聲音。
悠然呆站在原地，顯然是被剛才那一幕嚇壞了。林若玄回頭朝李澤言使了個眼色，李澤言立刻就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拉著悠然快步離開。
悠然的裙擺擦過南霽雲的肩膀，南霽雲忽然暴躁了起來。他怪叫著奮力掙扎，居然掙脫了白起抓著手腕的大手，還未扣緊的手銬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格外清脆的響聲。他挺起身子撲向悠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身子，嚇得悠然驚叫出聲。
“必須消除你的evol……必須消磨QUEEN的存在……”
他嘴裡喃喃著這幾句話，狀若陷入迷怔。
他抓得很緊，指甲幾乎都要沒入悠然嬌嫩的皮肉之中。悠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在兩人皮肉相交之處，傳來尖銳的疼痛。疼痛隨即沿著血液蔓延，直入心臟和大腦。
在修復覺醒林若玄的evol時，悠然曾有那麼一瞬間感到過類似的疼痛。但那只持續了一瞬，而且痛感並沒有那麼明顯，因為那時林若玄有意收斂了evol，所以感受沒有那麼強烈。然而南霽雲已是鐵了心，他幾乎拼盡了全部氣力，只為摧毀她的evol。
南霽雲其實不是evolver。QUEEN項目沒有賦予他evol，反而將他的健康狀況破壞得千瘡百孔，使得他極度微寒。但他確實是個天才，他將從各處提取來的evol基因進行熔合改造，完美製造出的與QUEEN相反的evol。他將這evol同時注入了自己和林若玄體內。
就算是同種evol，也會因為個體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性狀。他的evol相對而言更加……柔和，而林若玄的evol更為激進，破壞性也更大。說實話，南霽雲更渴望擁有林若玄的evol。
但究其本質，他們的evol都是為了摧毀他人的evol而存在的。
南霽雲緊抓著悠然，他能感覺到自己的evol化作了有形的物質，從身體的各處湧入悠然的體內，逐漸蠶食著她的evol。
李澤言試圖推開南霽雲，然而當他一觸及到南霽雲，停滯的時間竟再度流轉了起來。生怕四周的人察覺到什麼異常，李澤言立刻收回了手，時間果然停滯下來了。
林若玄想也不想地直接用手中的槍捶向南霽雲，還錘了不只一下。南霽雲被砸得迷迷糊糊，卻沒有鬆開手。
林若玄在心裡把南霽雲罵成了狗頭。
暴力方法好像不管用，南霽雲估計鐵了心，林若玄只好選擇嚴謹的物理方法——她一把抱住悠然的腰，和李澤言一起把她拉遠。白術加入了白起的行列，幫著他一起拉開南霽雲和悠然。
悠然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被兩派力量撕裂了。
南霽雲的力氣再怎麼大，到底也是比不上兩個員警的。負隅頑抗了一會兒，他終於敗下陣來。
白起不敢停歇，立刻拷住了他的手腕，生怕他鬧出什麼么蛾子，還把他拖遠了一點。
南霽雲不甘心得很，仍是在不斷扭動身軀，企圖再逃脫一次。然而白起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了。
白起把手臂環外南霽雲的脖頸，他一旦有任何輕舉妄動就收緊手臂，讓他無法呼吸。白術扒著白起的身子勉強站起，很頑強地單腿跳著獨自離開了。
“你還好嗎？”林若玄關切地問悠然道。
悠然輕輕點頭：“應該沒事了。”
雖然被南霽雲碰觸過的地方微微有些麻木感，但她感覺不到其他更多的異樣了。在兩種evol的對抗之中，顯然悠然占了上風。
被押回特警總局後，南霽雲顯出了驚人的溫馴——因為林若玄故意在言語中不著痕跡地透露出QUEEN的evol已經被摧毀的消息，但其實這只是她哄騙南霽雲的謊言。
如果從南霽雲的悲慘身世這個角度來看，他成立二十八人的怪物的初衷可以說是非常正派了。
二十八人的怪物是用以對抗BLACK SWAN的，之所以想要殺死QUEEN也是為了不讓BLACK SWAN的奸計得逞。南霽雲想要告訴BLACK SWAN，肆意賦予普通人evol絕非是什麼好事。
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擁有超凡力量。
不過，他採用的方式確實有失偏頗。
他刻意選擇了罪犯和游走在黑暗角落的人，賦予他們異能，縱容甚至是唆使他們犯罪，只為證明他的初衷。
“如果只靠你們，估計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徹底取締BLACK SWAN。”南霽雲大言不慚道。
真是讓人不快的言語啊。
林若玄很想把真相告訴他，讓他知道自己其實只是失敗者。但深思了一會兒，她選擇了噤聲。
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上，雖然他已是將死之人。
南霽雲時日無多，他的健康狀況極其堪憂，剩餘的生命大概只能以月計數。大概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即將不在人世，他才不再觀望，急急地親自動手。
二十八人的怪物的幕後主使者已經落網，但事情還不能就此告一段落。
緝捕殘黨刻不容緩。
南霽雲大概可以稱為可靠的上司，入獄以來居然從未透露過任何一個其他成員的資訊，特警們只能依靠拼湊各種資訊試圖尋找他們的蹤跡。
將二十八人的怪物全部緝捕的那一日，南霽雲死在了病床上。極度消瘦的他，和真正的南霽雲死狀幾乎完全相似。
他或許對不起全世界，但他一定對得起那個名叫南霽雲的男孩。
因為男孩曾說，要成為醫生，拯救很多很多的人。二十三號從來不敢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點滴鮮血，唯恐違背男孩的祈願。
雖然二十三號的肩上背負了眾多人命。
遺體被放置在病床上，明日即將火化。一個女人悄悄潛入病房，小心翼翼地掀開壽衣，用刀割下了一塊皮肉，放入培養皿中。擦乾淨血跡，重新蓋好壽衣，她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已得手。”
她拿出手機飛速打出這幾個字。
看到短信。許墨滿意地點了點頭，著手安排科研人員解析南霽雲——二十三號的基因。
他不得不承認，南霽雲是個天才。能夠解析重組evol，BLACK SWAN中無人能夠達到此等境界，如果南霽雲沒有反抗之心，想必能夠推動BLACK SWAN的計畫。
可惜他死了。
不過就算是死了，他依然能發揮餘熱。
與QUEEN相反的JACK……聽上去不錯。
許墨如是想。
*
二十八人的怪物徹底取締，林若玄拒絕了梁查的盛邀，沒有留在evol特警總局，而是選擇回到警局，繼續做一個普通小警員。
白術離開了戀語市。他負責的是BLACK SWAN，雖然在二十八人的怪物這兒摸魚了許久，他也不敢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回到重案組的第一天，林若玄和白起收到了一張請柬。
鎏金印花的紅色信封精緻得不行，林若玄有種不好的預感。
拆開信封，起首的幾個大字讓林若玄有一種恍惚感。她推了推身旁的白起，有些不敢確定地問道：“上面的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寫著的是余剛和安雅？！我沒有看錯吧？”
“……沒有。”
“今天不是愚人節？”林若玄不死心。
“……不是。”
白起的接連否認讓林若玄不得不接受現實了。
“別吧，余剛比安雅整整大一輪呢！”林若玄痛心疾首地大吼道，“安雅怎麼會看上他！”
“你小點聲！”白起連忙捂住她的嘴，“餘剛在後面。”
林若玄連忙回頭，正對上餘剛幽怨的目光。她忙換上討好的笑容，悄悄遁逃。
不只是她，其他收到請柬的同事都嚇了一跳，因為壓根就沒有人看出余剛和安雅之間的苗頭，兩位當事人也很沉得住氣的沒有透露過分毫。
余剛和安雅都是基督徒，因而婚禮選定在了聖瑪麗亞教堂。
婚禮當日，白起和林若玄是最早到教堂的。教堂內空無一人，只有教父在做著準備。室內有些悶，白起下意識地扯了扯領帶，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
他原本是不想打領帶的，但在林若玄的再三要求下只能無奈系上。
瞥見他的小動作，林若玄不快地嚷嚷了起來：“哎，你多動症嗎？領帶又亂了。”
嘴上毫不留情地嗔怪著，林若玄還是動手幫他把領帶弄好，還順手撫平了他的衣領。
“呼……謝啦。”白起笑著擦去額頭上的薄汗。
“我總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安，出什麼事了嗎？”
林若玄的敏銳直覺讓白起一陣慌亂。他連連擺手，反復重申自己沒事。
林若玄差點就信了他的話。
得知她來早了，安雅讓林若玄到教堂後面的小房間幫她穿婚紗。
太過豪華的婚紗也是一種負擔。
林若玄離開，整個教堂就只剩下白起了。看著琉彩玻璃，他的心臟跳得更厲害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西裝內袋，確保東西確實還在，他稍微放心了些。
應該不會被拒絕吧，他想。
來得第二早的賓客是白術，他自然而然地在白起後排的長椅上坐下。
對於白起來說，這絕對是個不速之客。
“我說你這個傢伙怎麼在這裡。”白起的語氣裡慢慢都是嫌棄。
“我認識餘剛，他請我來的。”白術換上不懷好意的笑容，“聽說你要用一個很老土的方式向林若玄……”
不等他說完，白起立馬用力錘了白術一拳。
“就你話多！”他毫不留情地罵起白術，“再老土也比你這麼一個沒有女朋友的單身狗好！”
“你說什麼？！”白術被這話惹怒了，“我才不是沒有女朋友，而是我不想要女朋友！”
“你就嘴硬吧，看誰會信你的話！”
“你這人怎麼說不通……”
兩人不停拌嘴，因而當林若玄回到教堂正殿時，看到了白家兄弟間少有交流場面。
見林若玄走來，白術忽然起了玩心。他朝林若玄用力招手，高聲道：“你知道嗎，我哥他……”
白起飛速捂住白術的嘴，把他拖到了無人的小角落，把他暴打了一頓。林若玄歎著氣回到長椅上坐下，不禁哀歎兄弟兩個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幼稚鬼。
剩餘的賓客逐一落座，教育完弟弟的白起也回到了林若玄身旁。不知怎麼的，林若玄覺得他好像更緊張了。
她本想推心置腹問問白起到底在想什麼，然而吉時已到，悠揚的鋼琴聲打斷了她的言語，她只好暫且作罷。
安雅挽著父親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盡頭的餘剛，純白的面紗掩不住她臉上的笑意。林若玄看得感動不已，在宣誓的那一刻，幾乎要落下淚來。
互換戒指後，就是所有賓客最期待的丟捧花環節了。賓客們距離在教堂外的廣場上，對安雅手中的捧花虎視眈眈。林若玄倒是興致缺缺，對此不感興趣。
安雅轉身，背對著人群，將捧花舉過頭頂。眼看著捧花即將脫手，安雅忽然轉身，穿過人群，將花塞進林若玄手中。
林若玄一臉懵，半推半就地收下了花，卻看不懂她臉上的神秘笑意。
“若玄。”
白起拍了拍她的肩膀。
聽到他的聲音，林若玄扭頭，卻沒有看到白起的臉。將視線微微下移，她才看到了白起——他正單膝跪地，捏在指尖的銀色小圓環邊緣散著微光。
她好像一下子懂得了白起今日的局促，以及安雅今天對待她的詭異態度。
眼眶內瞬間湧滿淚水，林若玄沒法看清白起的臉。
白起的指尖微微顫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那種他在心間構想了很久的話語——
“你願意嫁給我嗎？”
溫暖的風吹動兩人的頭髮，落在教堂房頂十字架上的白鴿驚飛。白起看著她的眼淚劃過臉頰，落到裙擺上。
林若玄將長髮捋到耳後，向白起伸出了手。
“好！”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快兩個月的坑終於完結啦！
這可能是我完結最快的長篇了，也是我今年第二本完結的長篇。感謝每一位老爺的支持，愛你們，比個heart~
因為沒有太多新點子所以我暫時不寫番外啦，如果有想法的話日後再補番外啦。
預計字數10w，沒想到最後超了這麼多。但其實放開膽子狠命寫的話，感覺16w都不是問題。
最後的求婚情節來自於我在微博上看到的動圖，感覺非常甜所以寫進來了，不知道老爺們喜不喜歡。
上周戀與已卸，狗疊用心撈錢請cv，用腳做策劃文案劇情卡面和廣告，嘻嘻。狗疊太讓我噁心了，實在沒辦法堅持玩下去了。
但還是依然喜歡著白起。
終於，完結啦。
終於，要說再見啦。
抱得飛飛歸的阿玄向大家揮手道別。
來日方長，靜待與老爺們的下一次相遇。
栗子於18.2.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