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與蘇格蘭場的溝通並不順利。克拉克的要求在雷斯垂德看來, 實在是過分。他當然可以理解克拉克焦急的心情，但那不意味著他能枉顧規定向克拉克提供倫敦市的監控錄影。拋開克拉克美國公民的身份不說, 就是英國公民來他這兒提要求都不好使。誰知道你拿著視頻會去做什麼。
雷斯垂德堅定的態度讓克拉克有點焦躁, 他一方面要極力說服雷斯垂德為他提供幫助, 另一方面又要儘量壓制住自己的情緒, 以免在人前失控。上一次他這樣害怕，還是他和佩姬剛認識沒多久的事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克拉克一點也不想回到那個時候的無助狀態之中。
就在愛麗絲幫著克拉克和雷斯垂德理論的時候，克拉克的電話震動了一下。他掏出電話來，看見一個陌生的號碼傳來了一條短訊。
短訊內容很簡單。
——希望這能有用。
克拉克點開附件，發現那是一張圖片，是從監控錄影裡截下來的畫面。經過處理，克拉克一眼就看見了暗處站立的男人。在這之前，大家都沒有發現監控有拍到除了佩姬和哈利之外的人。儘管光線不佳, 克拉克還是認出了這個神秘的傢伙。
夏洛克·福爾摩斯。
如果克拉克沒有記錯的話, 佩姬曾說他死于墜樓事件。
克拉克握著電話, 抬頭看向雷斯垂德和華生等人。眾人被克拉克這麼一盯，都有些莫名地停了下來。
克拉克將圖片放大，遞給了雷斯垂德：「我覺得這事需要一個解釋。」
雷斯垂德在看過圖片後, 驚訝地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但他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能拿來聲張的事。夏洛克墜樓一事本就處處透著蹊蹺，猜測他活著的人大有人在。得知自己的朋友還活著, 這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卻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雷斯垂德拉著克拉克和華生去了他的辦公室。他謹慎地鎖好了門窗，檢查了電話等通訊設備後, 這才問道：「這圖片你從哪兒弄來的？」
克拉克將圖片縮回原本的大小：「監控視頻。看樣子他和佩姬的失蹤脫不了干係。」
「這傢伙……」雷斯垂德有點生氣地握緊了拳頭，隨後又對克拉克道，「我們不知道他還活著。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在那場事故中喪生了。」
克拉克有點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我對福爾摩斯先生沒興趣，我只是想找到佩姬。我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陷入了什麼麻煩中，但既然他是你們的朋友，或許你們可以再努力一點。給我監控錄影，讓我去查找線索。」
雷斯垂德看了看尚處在震驚之中的華生，最後同意了克拉克的請求。
和布魯斯預料的一樣，接近佩姬失蹤街區的視頻監控中，有三分之一的監控錄影都受到了不明能量的干擾。讓布魯斯松了口氣的是，這些被干擾的監控正好在地圖上組成了一條路線圖。干擾的時間有先有後，按照順序在地圖上羅列開來，正好是一條橫穿了倫敦市的行動路線圖。唯一異常的是，這條行動路線圖看上去不像是任何交通工具運行時的路線。在路線圖的前半段，移動物的行進速度和一輛普通的公車差不多。而當移動物移動到鬧市街區的時候，卻突然以極其詭異的速度加速前進。在布魯斯的認知裡，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在地面達到這樣的速度，就是他的蝙蝠車也不行。更詭異的是，不管那是什麼交通工具，看上去它似乎具備完美避開其他車輛和行人的能力。
要弄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需要時間。而眼下，克拉克顯然沒有那個耐心讓他查下去。布魯斯在分析圖完成的第一時間，就將結果傳給了克拉克。
「我沒見過這樣的移動方式，或許你在其他地方見過也不一定。不管那是什麼，他們橫穿了整個倫敦，一直消失在沒有監控的地方。」布魯斯坐在椅子上，半仰著脖子看那張剛出爐的分析圖，「他們只在兩個地方停下來過。一個是佩姬消失的街區，另一個就是查令十字路口。」
克拉克盯著地圖上標注著查令十字路口的小點，語氣平靜地說道：「謝謝你，韋恩。」
「等你找到她後……」布魯斯意識到克拉克準備掛電話了，突然不自覺地開了口，話說了一半，他又停了下來。
克拉克停下準備掛掉電話的手指，靜靜地等著布魯斯把話說完。他估摸著布魯斯大概是想囑咐他在找到佩姬後給他報個平安之類的。
布魯斯頓了一小會兒，用稀鬆平常的語氣道：「我想知道他們的移動工具。如果能得到第一手的資料最好。」
克拉克沉著臉，心情複雜地應了一聲。
克拉克在華生和雷斯垂德的陪伴下來到了查令十字路口。
布魯斯的分析沒有問題。當克拉克走到查令十字路口附近的時候就聽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聲響。然而，華生和雷斯垂德將查令十字街逛了個遍，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克拉克放緩了腳步，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當他走到一家舊書店旁的時候，那些不太尋常的聲響變得異常清晰了起來。克拉克抬眼看去，書店裡僅有兩三個客人，和他聽見的嘈雜聲響一點也不搭。
克拉克停住腳步，皺起了眉頭。他伸出手，輕輕地觸碰著書店的玻璃櫥窗，然後循著聲響，慢慢地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
書店的旁邊是一棟公寓樓。克拉克清楚地看見在公寓樓和書店之間放著一個小小的花盆，盆裡種著一棵萬年青，個頭不高，僅有十多釐米的樣子。因為一直留心著周圍的一切，克拉克敏銳地發現，花盆的位置剛好處在書店和公寓樓之間，看上去，它既不屬於公寓也不屬於書店。路過花盆附近的人，都不自覺得向遠離建築的一邊讓了讓，繞開了幾步走過去。
克拉克在花盆前停住了腳步，異響變得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那些夾雜著不明意義詞彙的對話不斷從建築物裡傳了出來。
克拉克瞥了一眼腳下的花盆，試圖用腳將它挪開。然而，花盆卻紋絲不動。
克拉克心下一喜，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他沒有讓手離開牆壁，而是伸長了手臂，朝著花盆後方的牆體探去。
像是觸摸到了另一個空間的缺口。克拉克只覺得指尖一空，他側頭看去，一道窄窄的髒兮兮的門憑空出現在了書店和公寓樓之間。門上有一個木質的招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破釜酒吧」。
克拉克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地球人能應對的局面，他看了看遠處還在查找線索的華生和雷斯垂德，然後一把推開木門，隻身走了進去。
喧鬧的酒吧突然陷入了安靜之中。這個突然推門而入的男人，有著一張興師問罪的臉，他沉默地用視線掃過酒吧裡每一個巫師的臉龐，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吧台後的湯姆身上。
克拉克本以為自己推門而入看見的會是荷槍實彈的匪徒，或者其他危險人物，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看見的是一群穿著怪異的酒鬼。酒吧裡的人似乎對他的出現也很是意外，每一個人都停下了酒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克拉克沒有理會那些酒精上頭的傢伙，徑直走到了吧台前。吧台後的酒保用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我想要找個人。」克拉克平靜地說道。
湯姆癟著嘴聳了聳肩：「這裡是酒吧，你可以找到任何一個來這裡喝酒的人。但我們不承擔尋回業務。」
克拉克看了看周圍眼神不善的酒客們，然後盯著湯姆堅定地道：「我要找的人叫佩姬·肯特。1米65左右，黑色頭髮，左邊的耳垂上有一顆紅色的痣。」
湯姆不耐煩地將手裡的抹布扔在吧臺上，然後撐著吧台靠近克拉克：「你為什麼不試試尋回咒呢？就算是啞炮，也該知道破釜酒吧不是失蹤巫師登記司吧。」
克拉克眯了眯眼：「失蹤……什麼？」
湯姆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了：「喂，你該不會是……」
夏洛克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儘管那只是正常的說話聲，然而在克拉克聽來，那聲音清晰無比。克拉克沒有理會湯姆，扭頭就向二樓走去。
「喂！你還沒給錢，不能去二樓！」
克拉克動作非常迅速，湯姆還沒來得及採取一點有效的措施，他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夏洛克等人所在的房間門口。
正在房間裡討論如何處置夏洛克和佩姬的眾人，只聽見嘭的一聲。房門就被人從外面踢開了。
斯內普立刻舉起了魔杖對著門口，亞瑟則在第一時間將哈利拉到了身後，夏洛克反射性地將還是動物狀態的佩姬扔到一旁的櫃子後面。唯有鄧布利多一人，靜靜地看著門口，面不改色。
鄧布利多輕輕地舉起右手，示意斯內普不要盲目行動。
克拉克將房間裡的人打量了個遍，卻沒有看見佩姬。
四個巫師看著這個突然破門而入的麻瓜根本不和眾人廢話，上來就走到夏洛克的面前，一把拎住夏洛克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佩姬人在哪兒？」
夏洛克對克拉克這種不動腦子就動手的人特別厭煩，他擺出一張鄙夷的臉道：「她就在這裡。」
克拉克愣了一下，將夏洛克放了下來：「什麼意思？」
夏洛克瞥了瞥四個巫師的表情，然後對克拉克道：「來認識一下巫師們吧。外星人。」
克拉克沒有理會夏洛克對他的稱呼：「不管他們是誰，我只想知道佩姬在哪兒。」
夏洛克摸著脖子走到一旁：「還沒看出來麼？巫師，魔法。佩姬在房間裡，你卻沒看見。那不就說明她這會兒遇到了點麻煩麼？」
克拉克眼皮一跳：「你們最好把話說清楚了。」
哈利從亞瑟身後站出來：「你好肯特先生。我是哈利，佩姬小姐的朋友。」
面對小孩子，克拉克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佩姬人呢？」
「呃……佩姬小姐中了變形咒，所以，她這會兒可能和你原來認識的不太一樣。」
克拉克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什麼意思？」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我倒是覺得她變成小動物後才算得上可愛。」
一隻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克拉克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貓叫，然後看著那只白色的小貓慢慢踱步到了他跟前，貼著他的小腿繞了一圈後，用臉頰輕輕地蹭著他的腳踝。
克拉克愣了半晌：「佩姬？」
小貓喵了一聲，沖著克拉克眨了眨眼。
克拉克神色複雜地蹲了下去，將小貓拎起來，抱在懷裡。
費了好大力氣才從櫃子後面爬出來的佩姬，看到克拉克把貓認作她的那一刻，簡直要氣炸了。她邁開腿打算沖過去狠狠撞擊他的小腿脛骨。
然而，身為一隻烏龜的她，連基本的起跑衝刺都做不到。
第 47 章
「呃……肯特先生。」哈利看了看趴地上的佩姬, 又瞧了瞧把貓咪抱在懷裡安撫的克拉克，「那個……你懷裡抱著的那個, 不是佩姬小姐。」
克拉克那只正順著貓毛的手頓了下來, 他看了看懷裡的小貓, 又看了看一臉尷尬的哈利。
哈利頂著巨大的壓力, 走到佩姬身旁，把佩姬拎了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捧著佩姬，走到了克拉克的跟前。
克拉克看了看懷裡的小東西，又看了看哈利手上的傢伙：「烏龜？」
哈利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克拉克動作輕柔地將小貓放回到地上。貓咪有點不滿意地喵了一聲，克拉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貓腦袋，然後才站直了身子。
目睹了這一切的佩姬，看見克拉克朝她伸手的時候，想也不想地張嘴就咬。
烏龜的牙齒鋒利又密集, 一口咬在了克拉克的食指上。
佩姬覺得自己一口的牙都要被磕掉了。
她淚眼汪汪地鬆開了嘴, 迅速地縮回了龜殼之中。
上一次拿額頭撞克拉克的悲慘經歷還歷歷在目。佩姬對於自己不長記性這個毛病很是頭疼。
她想抬頭捂住嘴巴, 卻發現硬邦邦的龜殼根本容不得她有太多的動作。
當烏龜張口咬了自己又迅速地縮回龜殼之中時，克拉克終於相信了眼前這個躲在硬邦邦外殼裡的東西確實是佩姬無疑了。這只烏龜的行為讓克拉克想起了那天晚上，佩姬抱住他的腦袋狠撞上去的蠢樣。
佩姬仍舊一如既往地不長記性。
克拉克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克拉克從哈利的手裡將佩姬接了過來, 他輕輕地敲了敲龜殼：「佩姬？」
佩姬縮在龜殼裡一動不動，只留了一截短短的小尾巴在龜殼外晃蕩。她並不是有意要把那截尾巴留在外面, 只是因為她實在是對烏龜的身體不熟悉，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爬行和縮回龜殼中，已經很了不起了。
克拉克瞅了瞅房間裡其他人的反應, 然後捧著佩姬走到角落裡對她輕聲道：「佩姬，我只是想知道你還好麼。」
佩姬微微探出腦袋，白了克拉克一眼，然後又縮了回去。
烏龜的白眼和人類的白眼不一樣。在克拉克看來，佩姬只是給了他一個示意的眼神，並沒有厭惡或者鄙夷他的意思。克拉克放寬了心，將佩姬拿在手裡，重新回到哈利等人的面前。
「有辦法讓她變回來麼？」
哈利不自覺地看向了一旁的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沖著克拉克微微點了一下頭，幅度很小，看不出來那是他的習慣性動作還是對克拉克的回答。
「肯特先生是麼？我是阿不思·鄧布利多，霍格華茲的校長。事實上，我們正在和福爾摩斯先生討論放他和肯特小姐回麻瓜世界的條件。」鄧布利多瞥了一眼一旁的夏洛克，「請你們理解，我們不能讓麻瓜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對於麻瓜而言，魔法是極具誘惑力的東西，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魔法的存在，這個世界會陷入狂亂的狀態之中。」
「我能理解你的擔憂，但這和佩姬沒有關係。」克拉克面色嚴肅，即使是面對鄧布利多，他也絲毫沒有顯露出退讓的意思。
鄧布利多又一次微微點了點頭：「我明白肯特先生的感受。但我們必須得保證肯特小姐和福爾摩斯先生……當然，還有您，在回到麻瓜社會中後，對這裡的一切都三緘其口。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透露。」
斯內普忍不住再一次提議道：「校長，遺忘咒會是最有效的做法。」
在克拉克開口之前，鄧布利多的臉色就先沉了下來。
「西弗勒斯，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如果布萊克找不到哈利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把肯特小姐和福爾摩斯先生當做目標。他們必須對此有防範意識，不然會引起大麻煩的。」
「那也是那個逃犯引起的麻煩。」斯內普用刻薄的語調說道。
「但最終還是得由魔法界來解決。」鄧布利多的語氣稍微緩了緩，「好了，西弗勒斯，魔法部並非沒有同麻瓜社會保持來往。適當地與麻瓜們合作，事情會更簡單。我認為他們三位是可以相信的人。」
克拉克已經守住自己身世的秘密十幾年了，他不覺得多一個秘密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什麼負擔。只要能帶著佩姬安安全全地回家，比什麼都重要。
「我答應你們。絕對不將魔法界的事外傳。但你們得把佩姬恢復原樣。」克拉克用指腹摩挲著龜殼上的細紋，「還有……你們得告訴我是誰把她變成這樣的。」
佩姬一聽這話，立馬反應過來克拉克是打算幫她出頭了。她趕緊把自己的烏龜腦袋從龜殼裡伸了出來，然後費力地朝著斯內普伸長了脖子。無奈，對於烏龜而言，要用這樣的方式去指認兇手是極其困難的。在察覺到克拉克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腦袋指向的方向後，佩姬又將短小的龜爪子伸了出來。結果卻發現……
還不如她的龜腦袋呢！
鄧布利多在聽完克拉克的要求後，語氣柔和地說道：「肯特先生，我們並非有意要這樣對待肯特小姐的。請您理解我們的難處。」
克拉克輕輕點了點頭。
還沒待哈利鬆口氣，就聽見剛點了頭的克拉克問道：「這麼說，是你們把她變成這樣的？」
「變形咒並不會對肯特小姐造成傷害。」鄧布利多避開問題的焦點，「比起讓魔法部處理這件事來，我想我們的做法已經很溫和了。」
克拉克的眼神掃過斯內普和亞瑟手裡握緊的魔杖。他以前沒和巫師交過手，他不知道這些人的攻擊方式對他而言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如果僅僅是物理撞擊和速度的問題，他完全有自信可以撂翻這整間酒吧的人。但如果……連他也變成了烏龜……
克拉克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手裡的佩姬，然後抬頭對鄧布利多道：「你先讓佩姬恢復吧。」
「當然。」鄧布利多從容地從他寬大的巫師袍裡拿出魔杖，然後沖著克拉克眨了眨眼，「我想你最好將肯特小姐放在床上，然後用床單把她蓋住。」
克拉克不明所以地看著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她畢竟是女士，而她的衣服在那邊。」
克拉克終於反應過來了鄧布利多的用意。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然後將佩姬放在了房間裡的大床上。
佩姬伸出她的龜腦袋，仰著脖子看著克拉克。克拉克將佩姬的衣服放在床頭，然後扯過一旁的床單。
在給佩姬蓋上床單之前，克拉克突然意識到，剛才被他拿在手裡的佩姬一直是出於全luo的狀態。克拉克覺得耳根有點發燙，他別開視線，用床單將佩姬蓋了個嚴嚴實實。
克拉克沉著臉，盯著房間裡的其他幾位男士。觀察力超群的夏洛克先反應了過來，他悠悠然起身，拍了拍還在狀況外的哈利的肩膀：「不想上死亡名單就趕緊出去吧。」
斯內普陰測測地瞥了克拉克一眼，也出了房間。亞瑟是最晚反應過來的，他不好意思地收起魔杖，跟著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克拉克站在窗邊，將注意力都放在窗外的街道上。鄧布利多俐落地施了咒。佩姬只感覺到身體一輕，被龜殼壓迫住的感覺陡然消失了。她摸索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是人類皮膚的觸感。佩姬一邊小心翼翼地裹緊床單，一邊從床單裡探出腦袋。
鄧布利多沖著佩姬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佩姬盯著克拉克的背影好一陣，見克拉克並沒有出去的意思，她終於忍不住生氣地催促道：「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出去！趕緊的！」
克拉克習慣性地回身，剛轉了一半，又轉了回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佩姬有點生氣，「你在房間裡我怎麼換衣服。」
克拉克覺得耳朵有點燙，但他仍舊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不看你。」
「那也不行！」佩姬縮成一團，用床單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克拉克有點生氣地堅持道：「反正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待在房間裡。」
「我就在房間裡換個衣服！能出什麼事？你趕緊的，給我出去！」
克拉克回過頭，瞪著坐在床上的佩姬：「你堅持一個人來英國時，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
佩姬有點生氣地挺起胸膛：「這事兒怪我？」
克拉克氣悶地嘟囔了一句：「我也沒說怪你。」
佩姬不耐煩地沖克拉克扔了個枕頭：「快快快，趕緊給我出去。」
拗不過執著的佩姬，克拉克只能聽從她的安排。他一開門，就看見夏洛克遠遠地沖他點了點頭。克拉克將門鎖上，又瞟了瞟旁邊四個巫師，這才朝著夏洛克走過去。
「我需要你的幫忙。」夏洛克如是說道。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從床單裡鑽出來的聲響。
「我得離開英國一段時間。」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拿起自己的衣物。
「當然，我不能被任何人發現我的行蹤。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你説明的原因。」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穿好了貼身衣物，他覺得自己臉頰有點燙。
「作為報酬，我答應不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套上了T-shirt。
「怎樣？同意麼？」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穿好了褲子，並拉上了拉鍊。
「行。」克拉克扔下這句話，回身走到房間門口，一把推開了房門。他迅速地再次檢查了一遍房間，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克拉克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安放了下來。
正在整理頭髮的佩姬，黑著臉。
「克拉克，你偷聽我換衣服？」
第 48 章
佩姬沒別的意思。她就是覺得被克拉克看到自己變成動物後的樣子有點丟人。如果是變成小貓小鹿這種可愛的動物也就算了。
烏龜？
這些手握魔杖的人真的以為這些普通人和他們一樣沒有羞恥心的麼？！
鄧布利多再三強調了保守秘密的重要性後, 親自送三人出了破釜酒吧。
明明只是離開了普通人社會不過一天的時間，當佩姬重回查令十字街的時候, 覺得連呼吸都變得輕鬆了起來。然而, 一心想離開英國處理麻煩事的夏洛克可沒佩姬那樣輕鬆。他早就料到克拉克不會是獨自一人來找佩姬。如果他是憑藉著身為外星人的特異能力來尋找佩姬的話, 根本花不了他這麼多的時間。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 克拉克對於魔法世界的阻隔束手無策，他一定是向什麼人尋求了幫助後才摸到了破釜酒吧的入口。具體有誰具備這樣的本事，夏洛克不清楚，但他明白，克拉克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會在英國聯繫的第一個人就是愛麗絲·布朗。而只要愛麗絲·布朗插手了找尋工作，就意味著……他認識的所有人幾乎都會加入這項工作。
所以，夏洛克從踏出破釜酒吧的那一刻起，就謹慎地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他趕在華生發現他們三人前, 拉著克拉克和佩姬匆匆地上了一輛計程車。
在夏洛克的指示下, 計程車駛過了大半個倫敦市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廢棄工廠前停了下來。一直到三人從包裡湊夠了車費準備下車時, 司機仍舊對佩姬表現出十足的擔心，在佩姬將鈔票一張一張數給司機的時候，這位帶著點口音的司機低聲問道：「小姐, 你沒事吧？」
佩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被人脅迫或者綁架了……」司機瞟了一眼已經下了車的夏洛克和克拉克，「我可以替你報警。」
佩姬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但她還是感謝地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好意，他們是我的朋友。」
司機將信將疑地收了錢，然後將車駛離。
儘管沒有克拉克的驚人聽力, 夏洛克還是把司機和佩姬之間的對話猜得個八九不離十。然而，對於他的推斷，佩姬壓根兒就不予理會。事實上，佩姬這會兒誰也不想理。不管是夏洛克還是克拉克，她現在看誰都生氣。非得有個對比的話，她還是生夏洛克的氣更多。畢竟他假死在前，騙她跳樓在後，期間還在夜間的街道偷襲她。哥譚的罪犯都沒他這麼倡狂！
所以，當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倉庫前的陰影處坐下休息，克拉克上前來察看她膝蓋的傷勢時，佩姬並沒有拒絕。
克拉克幫著佩姬將褲管卷到膝蓋以上。佩姬的右膝有一大塊淤青，在她白皙的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有點觸目驚心。克拉克在看到佩姬膝蓋的時候，有點後悔那麼輕易地和那些巫師們達成了合意。
他盯著佩姬膝蓋上的淤青，沉著臉問：「誰幹的？」
佩姬一邊觀察著自己的傷勢一邊頭也不抬地答道：「自己跳樓摔的。」
「跳樓？！」
克拉克陡然提高的語氣，讓佩姬想起了六年前，她蹺課溜出去玩從二樓教室往下跳的經歷。那次克拉克雖然事後幫著她瞞住了喬納森和瑪莎，但還是把她臭駡了一頓。
佩姬預感這回可能又免不了被教訓，於是趕緊收起脾氣委屈巴巴地望著克拉克：「我那不是為了逃跑嘛。我也老老實實在破釜酒吧裡等了很久，但員警一直沒能來救我。靠人不如靠己。非常狀況下，我是為了自救才跳樓的。」
克拉克皺著眉頭，輕輕地碰了碰佩姬膝蓋上的淤青：「還痛麼？」
佩姬努力擠出一點眼淚來：「還有點兒。」
「還有哪兒受傷了麼？」
佩姬想了想，老老實實地搖頭。
佩姬扯謊騙自己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克拉克雖然一邊點著頭，但仍舊不動聲色地用熱視線大致地看了看佩姬的身體狀況。
就在佩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克拉克卻問道：「你右肩怎麼回事？」
「右肩？」
佩姬頓了兩秒，猛然想起自己在哥譚遭遇的事情。她答應過布魯斯絕對不將這件事告訴克拉克，於是想也沒想地答道：「跳樓摔的啊。」
克拉克挑了挑眉：「跳樓摔的？那看上去像是舊傷。」
佩姬把心一橫：「嗯，在哥譚時跳樓摔的。」
「你什麼時候又在哥譚跳的樓？」克拉克仍舊一副不買帳的樣子。
佩姬生氣地板起臉孔：「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麼知道我肩膀有傷的？克拉克！我們說好了，你不能對我使用超能力的！你又說話不算話！」
事情都鬧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時候去正面回應該不該適用超能力的問題，又會被佩姬蒙混過關。克拉克這次沒心軟，一臉平靜地看著佩姬：「你心跳加快了。」
「那是被你氣的。」
「你撒謊的時候心跳就會加快。」克拉克平靜地說道。
一旁對著倆兄妹直翻白眼的夏洛克忍不住點評道：「你這倒是說了句實在話。」
佩姬回頭瞪了夏洛克一眼：「有你什麼事兒！你安靜點！」
克拉克也不催促，只是看著佩姬。
佩姬別過臉，視線在破舊的倉庫大門上轉來轉去，好像那裡有能解決她眼下問題的答案一般。
正當場面陷入膠著狀態的時候，佩姬的手機響了起來。
克拉克頓了一下，站起身，將手機掏了出來。在看見來電後，克拉克意味深長地瞥了佩姬一眼：「布魯斯打來的。真是時候。」
佩姬站起身就打算搶手機，無奈克拉克動作更快。他輕輕轉身，躲開了佩姬伸過來的手，俐落地摁下了接聽鍵。
「喂。」
布魯斯聽見克拉克的語氣裡已經沒了先前的焦急，他料想克拉克已經找到了佩姬。布魯斯由衷地松了口氣：「人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克拉克瞥了一眼鼓著腮幫子的佩姬，用稀鬆平常的語氣問道，「說起來，有點事我想和韋恩先生確認一下。」
布魯斯眉頭一皺，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什麼事？」
「佩姬的右肩好像受過傷，她說是在哥譚出的事。」
布魯斯為佩姬的不守承諾而生氣，但他還是用平靜的語氣反問道：「所以呢？」
「她說是過馬路被一個騎自行車的學生撞的。」克拉克又看了看佩姬那張生氣的臉，「我就是想和韋恩先生確認一下。」
布魯斯挑了挑眉，發現事情並沒不簡單。
克拉克會這樣問，十有八九是佩姬撒了謊，而他並不打算買帳。想起佩姬信誓旦旦地說她騙克拉克的本事一流，現在看來，她倒是說大話的本事一流。
布魯斯在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佩姬肩傷來自何處一樣。過了一會兒，他沉穩的聲音在電話裡響了起來。
「據我所知，並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我到是聽說肯特小姐在樓梯上摔過一次。」
克拉克沉默了片刻，道了一句謝後，掛斷了電話。
「在樓梯上摔過一次？」克拉克仍舊有點懷疑。
佩姬忙不迭地點頭：「可不是麼？從樓梯上跳下來摔倒了，不就是跳樓摔的麼？」
克拉克皺著眉頭：「佩姬，你可以告訴我所有事情，這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不需要編故事來騙我。」
不需要才怪！那可是我的科研經費！
佩姬內心咆哮著，臉上卻還是掛著委屈巴巴的表情：「又不是什麼大事，你為什麼總說得像是我心懷不軌一樣。」
「我說，你們倆兄妹能回頭再敘舊麼？我們要不要關注一下眼前的事？」夏洛克忍不住插嘴道，「那個能變成黑狗的巫師指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再來攻擊我們，你們確定要繼續待在英國？」
克拉克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當然不。」
佩姬有點擔憂地說道：「你說他會不會再去找哈利的麻煩，畢竟那才是他的目標。」
夏洛克露出一個不耐煩的表情：「那是巫師們該操心的事兒，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
夏洛克剛說完，佩姬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來電的是華生。克拉克看了看夏洛克，將手機拿在手上，沒有立刻接聽。
夏洛克一眼就瞄到了螢幕上的名字。他飛快地說道：「你就說你已經找到佩姬了，但別說我還活著。」
「他們知道你還活著。監控錄影拍到了你。」
夏洛克飛快地罵了句髒話：「那就別說你見過我。就當我失蹤了，下落不明。」
儘管對夏洛克對做法不贊同，克拉克還是按照對方的指示接聽了電話。趕在雷斯垂德和華生來接佩姬和克拉克之前，克拉克先一步將夏洛克送到了愛爾蘭境內。
面對匆匆趕來的華生和雷斯垂德，佩姬完美地演繹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形象。她不得不承認，夏洛克讓她裝失憶的點子棒極了，這個世界離奇的事件那麼多，她喪失一段記憶根本算不得什麼。
希望落空的華生和雷斯垂德仍舊很高興能看到佩姬的安全歸來。
佩姬看著華生那張失落的臉，發誓將來無論如何都不再幫夏洛克欺騙這位暖心醫生了。
佩姬在愛麗絲的家裡休息了一天后，乘機回了美國。克拉克目送著她上了飛機，又第一時間在托皮卡的機場等著佩姬的飛機降落。
這讓佩姬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電影裡，男主角在機場送別女主後，駕車狂奔至女主飛機落地的城市接機。那個時候的佩姬覺得這樣的劇情簡直腦子有病，錢多得沒處花了麼？
但當這一幕發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發現，這何止是腦子有病，簡直就是可怕！尤其是她手機裡還留著她在飛機起飛前發給布魯斯的短信。
——今天你回答得漂亮極了！韋恩先生。
第 49 章
因為心裡有鬼, 在回家的路上，以往都說個不停的佩姬, 這一回竟然安靜如雞。克拉克隨意地和佩姬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後, 也安靜了下來。兩個人沉默地駕駛著皮卡車往斯莫維爾駛去。
佩姬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 她握緊了手裡的手機, 生怕被克拉克看見了那條短信。佩姬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但越是提醒自己，她就越是忍不住想。
半個小時後，克拉克忍不住開口道：「我什麼都不問。你可以不用那麼緊張了。你那心跳聲都快把我耳朵給震聾了。」
佩姬頓了一下，叫了起來：「克拉克！你偷聽我的想法了？！」
克拉克握著方向盤歎了口氣：「沒有，但你要再這麼下去，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聽到點什麼。」
佩姬聞言，戒備地抱著自己的雙臂，朝著車門的方向挪了挪。
兩人一回到家, 佩姬就藉口要整理學習資料, 匆匆跑上樓, 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接近晚飯時間的時候，聽聞佩姬回了家的波特曼又上門來約佩姬一起出去吃晚餐。向來對波特曼不怎麼搭理的佩姬，這一回卻答應得很爽快。
喬納森和瑪莎一臉不解地看著佩姬搭上挎包和波特曼出了門去。克拉克則一言不發地在院子裡收晾乾的衣物。
從頭到尾, 克拉克都沒有說一句話，就連道別或囑咐安全的話都沒有。佩姬行色匆匆地上了波特曼的車, 絕塵而去。
「克拉克和佩姬吵架了？」喬納森看向自己的妻子，「自打佩姬去了哥譚後，我可從來沒見兩人這樣鬧過脾氣。」
瑪莎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能為什麼吵架？都不是小孩子了。」
喬納森面色凝重地看著遠去的轎車：「佩姬是不是在和波特曼家的臭小子交往？」
瑪莎笑了起來：「這話你好多年前就說過了。」
「可佩姬上了波特曼的車,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喬納森氣呼呼地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波特曼家的臭小子可配不上我們佩姬。」
瑪莎拍了拍喬納森的肩：「得了吧，在你和克拉克的眼裡，整個斯莫維爾都沒有能配得上佩姬的小夥子。」
喬納森覺得自己妻子的話像是一個暗示，他越想越覺得佩姬被波特曼的花言巧語給騙了。要知道，那個臭小子為了討佩姬歡心，趁著冬天就跑去植了發。
喬納森看著克拉克將晾乾的衣服放在筐子裡，一言不發地搬回屋內，他忍不住開口叫住了克拉克：「嘿！克拉克，你和佩姬怎麼回事？」
克拉克頓了一下，故作鎮定地說道：「沒事啊。」
喬納森露出嚴厲的表情：「得了，你們一看就不是沒事。是不是吵架了？」
克拉克搖了搖頭：「沒有。」
喬納森見克拉克不像是說謊，於是又道：「沒有吵就最好。你待會兒早點去把佩姬接回來。我可看不慣波特曼那家的臭小子和佩姬走那麼近，那傢伙就是不安好心。」
「喬納森！」瑪莎板起了臉孔，「你總不能這樣干涉佩姬的社交一輩子。」
「這不是普通的社交，瑪莎。如果佩姬要交男朋友，作為伯父和堂哥，我們必須幫她把關。」喬納森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可不希望佩姬被騙。」
「男朋友？」克拉克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波特曼麼？他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都約到佩姬出去吃晚飯了。」喬納森仍舊盯著汽車消失的方向，「要知道，我和你母親就是這樣在一起的。」
克拉克搖頭：「不不不，佩姬不可能和波特曼在一起的。她在哥譚的時候有不少優秀的男士追求她都沒能成功。」
克拉克見識過布魯斯的手段，也知道那些哥譚大學的男生是怎麼對佩姬展開攻勢的。他不認為在哥譚屹立不倒的佩姬·肯特會栽在波特曼的手裡。
喬納森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克拉克，你太小看青梅竹馬的力量了。」
被喬納森這麼一說，克拉克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瑪莎見這一大一小越說越沒調，乾脆搖了搖頭走開了。剩下兩父子討論起佩姬男友人選的問題來。
佩姬和波特曼在斯莫維爾的一家小餐館吃過了晚飯，佩姬坐在安靜的餐桌旁看了一個多小時的筆記才讓波特曼送她回家。
她並不是有意要躲開克拉克，她只是覺得在她心情平復之前，還是離克拉克遠點比較安全。誰知道克拉克會不會一不小心從她的心聲裡聽見自己肩膀受傷的真正原因。她不想讓克拉克擔心，更不想讓自己的科研經費泡湯。那可是她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科研經費。
整個晚餐期間，佩姬幾乎沒怎麼和波特曼聊天。波特曼對此一點也不意外。當他接到佩姬的短信時，他就很清楚佩姬只是想找一個能出門的藉口而已。
波特曼有點羡慕克拉克，攤上了這麼個善解人意的堂妹。換做斯莫維爾別家的女孩子，只要自己想出門，哪兒還管家人的感受，肯定是換上行頭就溜個沒影兒了。
但佩姬不一樣，不管她多心高氣傲，和其他人說話時的語氣多麼不好，但她始終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她從不幹離家出走之類的傻事兒。
波特曼送佩姬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過的事情了。
肯特家的房子燈火通明，在大路邊顯得溫馨又可愛。波特曼車開得不快，他希望能有多一點的時間和佩姬相處。也不知是出於感謝還是心情不錯，在回家的路上，佩姬還算愉悅地和自己聊起天來。這讓波特曼有點感動。
車子駛近肯特家的房子時，車頭燈照亮了房前的大樹。
克拉克雙手插袋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他們。
那一刻，波特曼覺得克拉克活該有佩姬這樣的好堂妹。作為一個堂兄而言，克拉克真是不錯。
波特曼將車子停在屋前的空地上，佩姬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她沖著波特曼道了別以後，便朝屋子走去。
克拉克迎上前，像往常一樣抬起手臂打算攬住佩姬的肩頭。但當他的手快接觸到佩姬裸露的肩頭時，他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佩姬變成小烏龜時的模樣。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的指腹不自覺地摩挲過那小小的龜殼。
那一刻，克拉克覺得自己的動作有點不合適。他僵硬地收回了手，將它重新插回兜裡。跟在佩姬身後，進了屋子。
佩姬在一樓的客廳裡和喬納森及瑪莎打了個招呼，閒聊了兩句後，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喬納森沖著克拉克努努嘴：「你快去探聽一下情報。」
克拉克有點尷尬地推辭道：「這不太好吧。」
「那總比我去合適。」喬納森板起臉孔，「你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又好，有什麼問不出來的。我這個做伯父的才是不合適去問這些問題。」
克拉克拗不過喬納森，只能上了樓。
克拉克進了佩姬的房門，沒像以往那樣隨意地坐在佩姬的床上。他突然意識到，佩姬不僅僅是他的堂妹，還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是不該隨便坐在姑娘家的床上。
佩姬見克拉克進了自己的房間，於是合上了書，故作鎮定地看著他：「有事？」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克拉克要來和她討論自己在哥譚的安全問題，她要怎麼應對。佩姬有點緊張地握緊了手裡的筆。
克拉克聽見佩姬的心跳得快極了。他明明什麼都沒問，佩姬也都什麼還沒說，她為什麼突然心跳得這麼快？
更讓克拉克感到不解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心跳也莫名地快了起來。
克拉克清了清嗓子：「有點事想問問你。」
「你說。」
「你……」克拉克深吸一口氣，「你在和波特曼交往麼？」
「什麼？」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腦子裡在想什麼？我放著哥譚那麼多帥哥不選，我選一個要植發的波特曼？克拉克，你在搞什麼鬼？」
「我只是奇怪，你以前不喜歡和波特曼單獨相處的。」克拉克無辜地看向佩姬，「但你今天和他出去吃晚飯了。」
佩姬的臉沉了下來：「克拉克，我只是去吃個晚飯而已。我和誰吃晚飯都是很正常的事。你幹嘛這樣大驚小怪的。」
佩姬不高興的語氣讓克拉克有點意外。自從德里克離開後，佩姬很少和他把界限劃得這麼清楚。她總是把克拉克當自己人，她總是與克拉克無話不談。但眼下，佩姬的語氣卻讓他覺得她在埋怨他管得太多。
克拉克一直都知道，佩姬有一天會遠走高飛，她會有非常輝煌的人生，也早晚會嫁給某個幸運的傢伙。對於這一點，克拉克一直都知道。但他從不知道，這一切是從佩姬同他疏遠開始。
這讓克拉克有點難以接受。
那一瞬間，克拉克不想和佩姬談任何事情了。他不想和她談波特曼，也不想和她談她在哥譚的安全問題。他滿腦子都是佩姬剛才不愉快的語氣。他有點生氣地轉身離開了佩姬的房間。
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克拉克走出去。她愣了幾秒種後，意識到克拉克似乎不打算和她追究肩傷的問題了。
佩姬松了口氣，心情愉快地繼續開始了新一輪的學習。
第 50 章
克拉克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沒有往下走。他不知道下去要和喬納森說些什麼。佩姬沒有和波特曼交往, 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如果他現在帶著這個消息下去，喬納森十有八九會就「佩姬神秘男友」的話題展開新一輪的討論。
佩姬根本就沒有什麼男友。
克拉克有點忿忿地想著。
至少……在他的瞭解的範圍裡, 沒有這樣一號人物。但……會不會那只是他沒有發現呢？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有那麼一瞬間, 他想去將佩姬的交友情況查個清清楚楚。但那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快得讓人不敢伸手去觸碰。克拉克很清楚, 如果自己做了那樣的事，佩姬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克拉克在木制的樓梯上坐了下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佩姬的關係有點失控。他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但卻莫名地沒有那份自信。
像是突然回到了小時候，克拉克想躲起來，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黑漆漆的小房間裡。那會讓他感到安定。
然而，克拉克很清楚，自己不能那麼做。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黑暗的小屋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幫助。況且……這一回，佩姬再也沒法像小時候那樣打開門帶著他走出來。
克拉克沮喪地撐著腦袋, 坐在樓梯上發著呆。
瑪莎上樓的時候, 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克拉克。她嚇了一跳, 但很快鎮定了下來。瑪莎望瞭望在客廳裡看棒球賽的喬納森，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到克拉克跟前。
克拉克抬起頭，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表情。
「嗨, 媽媽。」
瑪莎一臉憐愛地摸了摸克拉克的臉頰：「你看上去很苦惱。」
克拉克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就是……」
「和佩姬吵架了？」
那根本連吵架都算不上, 只是佩姬單方面的嫌棄罷了。克拉克沮喪地搖了搖腦袋：「沒有。」
「談得不愉快？」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哀怨：「她好像不希望我過多干涉她的社交問題。」
瑪莎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示意他往一旁挪了挪。
「佩姬的社交有問題麼？她在和危險份子來往？」瑪莎問得輕鬆, 好似她一早就知道問題的答案一般。
克拉克皺著眉頭估算了一下那些傢伙的危險係數。危險？布魯斯、夏洛克不管哪一個單拎出來都是讓人亮紅燈的傢伙，再加上還有拿著根木棍亂點的哈利·波特……這麼看來，佩姬的社交圈子確實算不上太平。但這也不是那些傢伙的錯，他們本身對佩姬沒有半點惡意，草率地將他們歸類為「危險分子」確實有點太不公平了。
「沒有。只是……」
「只是你擔心她罷了。」瑪莎眼帶笑意地說道。
這話讓克拉克有點不好意思。他沒有接話，垂著頭，有點局促地把玩自己地雙手。
「這不是什麼壞事，克拉克。你會擔心佩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需要為此感到不安。」
「但她好像並不想要我的關心。」克拉克的聲音悶悶的。要察覺到他的不開心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瑪莎抿著唇想了一下道：「不是只有男孩子才有自尊心的。克拉克，也許佩姬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顯得弱小，她只是想告訴你她可以應付她遇到的麻煩事。」
「但她並不需要那麼做。」克拉克抬起頭看著瑪莎，「她不需要冒險去面對那些麻煩事。」
「當然，我的孩子。」瑪莎抬手摸了摸克拉克的腦袋，「她當然不需要那麼做。但是，佩姬想要展示自己堅強的一面，這沒有錯。克拉克，你慢慢就會明白，生活就是不斷分離的過程。就像總有一天你們都會離我和喬納森遠去一樣，佩姬會找到她的真命天子，而你也會找到一個懂你的姑娘。」
克拉克沒再說話，他看著瑪莎沖他笑了笑後，站起身離開了。
他不覺得還有哪個姑娘能像佩姬這樣懂他。其實，佩姬也未必真的懂他，可克拉克覺得無所謂。他只是覺得自己和佩姬是那樣親近。他以為他們能一直這麼親近。但眼下看來……事情似乎並未如他所願。
接下來的兩周，克拉克很少待在家裡。他沒法忍受和佩姬同在一個屋簷下卻不再聊天說笑，他也不知道如何再與佩姬像往常那樣聊天說笑。瑪莎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裡轉個不停。克拉克在世界各地的上空飛過，他一直到處尋找需要他伸出援手的人們，他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佩姬假期結束的日子像是一個鬧鐘一樣在他的腦子裡響個不停。他想讓自己忘記那一天，他不想回去送她離開斯莫維爾，他不想和佩姬分離。
與克拉克的痛苦相比，暑假餘下的這兩周，佩姬過得有點糾結。一開始，她還有點擔心克拉克那天突然又和自己談論起肩傷的問題，後來卻慢慢發現克拉克似乎更樂意把時間花在幫人們解決麻煩事上。一方面，她為自己松了口氣，另一方面，她又有點生克拉克的氣。
佩姬覺得克拉克越來越疏遠了。自從他找到他家鄉的飛船後，這種感覺就逐漸強烈起來。佩姬不知道克拉克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些什麼，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一天突發奇想地說他要回自己的星球去。
波特曼約佩姬去看老電影的那天，當佩姬看到小伊里亞德流著眼淚對E.T說「留下來」的時候，佩姬覺得心裡堵得慌。儘管波特曼已經開始偷偷抹眼角，但佩姬仍舊不願意表露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她在黑漆漆的影院裡站起身來，大步走了出去。轉過座椅的時候，她的小腿狠狠地撞在了椅子上。佩姬只是頓了一下，緊接著邁開了步子走了出去。
波特曼慌慌張張地跟著佩姬出了觀影廳，他在後面大聲喊著佩姬的名字。佩姬只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熱，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只是飛快地轉進了女廁裡，躲了起來。
小腿骨被撞的地方微微發紅，用手摸上去還有點酸痛，佩姬料定明天那一塊兒一定會有淤青。她坐在馬桶蓋上，輕輕揉著自己的小腿。疼痛讓她的眼淚很快落了下來。佩姬從包裡拿出紙，將眼淚擦掉，平靜了心情後，這才洗了手出去。
「電影已經結束了。」波特曼老老實實地說道。
佩姬點了點頭：「我也該回去了。」
波特曼只當是佩姬不喜歡這部電影，他什麼也沒說，開著車將佩姬送了回去。
門口的大樹下沒有人，這說明克拉克沒有回來。佩姬自己開了車門跳下車去，頭也不回地沖著波特曼擺了擺手，便跑回屋裡。
瑪莎在看脫口秀節目，而喬納森在等下看一本和釣魚有關的書。佩姬在客廳門前站了兩秒：「克拉克沒回來麼？」
瑪莎沖著佩姬聳了聳肩，喬納森則癟了癟嘴。
「你找他有事？」瑪莎敏銳地發現佩姬似乎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佩姬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我上樓去了。」
瑪莎看向自己的丈夫：「我覺得他們可能在吵架。」
喬納森抬頭看了看瑪莎，又豎起耳朵聽了聽樓上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回是誰惹了誰？」
瑪莎癟癟嘴：「好像起因是佩姬覺得克拉克管得太多了。」
「因為她和波特曼交往的事情？」
瑪莎歎了口氣：「佩姬沒有和波特曼交往。」
喬納森點點頭：「我知道，但她總會和誰交往的，不是麼？」
喬納森的話，讓瑪莎皺起了眉頭，有個奇怪的猜想從她腦海裡一閃而過。但她覺得那樣的猜想太過詭異，很快便拋之腦後了。
「他們也不小了，隨他們去吧。」瑪莎拍了拍喬納森的膝蓋，起身關了電視，上樓休息去了。
佩姬沒敢將自己的擔憂告訴喬納森和瑪莎。她不敢想像克拉克要離開地球的那天。這麼多天來，克拉克一直沒回家，還故意疏遠自己，也許就是為了告別的那一天做著準備。或者更糟糕……他打算這樣不告而別地走掉。像瑪格麗特和德里克那樣……
佩姬坐在書桌前，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一直到半夜一點過，她才憂慮重重地睡去。
克拉克是三點左右回的家，他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然後慢慢走回二樓的臥室。
向來睡眠就淺的瑪莎在克拉克上樓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她靜靜地聽著樓梯上的動靜，卻一直沒聽到克拉克回他房間裡的聲音。瑪莎心下疑惑地坐起身來。
佩姬的房門沒有鎖嚴，克拉克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了。佩姬長長的睡裙，腰腹上搭著一條薄薄的被單。她側臥在床上，臉孔正朝著門口的方向。
接著房間外蒙昧的光線，克拉克能看見她輕蹙的眉頭。
克拉克覺得自己這樣做特別不合適，但他還是忍不住走到了佩姬的床邊。他在佩姬的身後坐了下來，微微前傾著身子，俯看著她的側顏。
一縷不聽話的頭髮，搭在佩姬的臉頰上。克拉克盯著它看了許久，然後輕輕地用手指替佩姬將那縷頭髮別在了耳後。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佩姬的皮膚，那觸感讓他回想起那個冰涼的龜殼。
總有一天，佩姬會認識一個地球上的男孩子。她會和那個幸運的傢伙共度餘生。
克拉克想著這些，覺得心裡無限哀愁。
他不想和佩姬分開。不管是因為誰，他都不想讓佩姬離他而去。
克拉克從沒像現在這樣無助過。他能舉起巴士，他能在天上到處飛行，但他不知道要怎麼阻止佩姬的離去。
克拉克俯下身子，將前額輕輕地靠著佩姬的頭，嗅著佩姬頭髮裡的味道。
嗅著他從小聞到大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