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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移世情緣》作者:風維/Niuniu【完結+番外】

看的有點亂!為什麼大少爺和二少爺同名呢???好難分清楚誰是誰!!!!!不過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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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有點複雜!
不過好看就是了))
謝謝分享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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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番外發現最有意義的事是...原來大哥叫聞潛啊=wwww=
看過鳳非離才追過來...聞邐荊這名字讓我有點時間錯亂...(有記錯嗎!?)
雖然同名的出現讓人有點困擾,但還是挺棒的XDDD
惡魔的低語是誘人的果實,指引的道路是狼飢餓的胃,
被誘惑蒙蔽的人們,何時才會明白陷阱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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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人名真的讓人有點錯亂,
雖然吃力但還不妨礙劇情的理解
這身世之迷也太複雜了吧!
不過整體來看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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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都叫聞烈呢?
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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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極短篇

一.小保學武
  話說小保,當年在現代時,身體棒,睡覺香,打架更是一把好手,雖沒有混幫派,好歹也算校園一霸,不料紅顏命薄,回到明代後,發現身邊都是高手,聞烈、蕭海 翔、朱琛棣之流不說,連老人家聞太師,神經質的聞夫人,弱質女流聞邐荊,平庸無能的聞潛,或多或少都會一點武功,甚至那一笑傾城,不笑就傾國的天使海真,也因為出身武術名家,很舞得來幾套漂亮的劍法,不免有些受了刺激,也立志要成為武林高手。
  要學武嘛自然要去找聞烈教。二少爺揚著下巴道:「小保,你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骨頭已經老了,還學什麼武,乖乖安度晚年算了。」
  小保大大地不高興,心裡嘀咕:「這時候嫌人家老了,在床上時為什麼不嫌?」可求人嘴軟,不敢說出來,只得陪上幾個甜甜的笑臉,軟語央求了一陣,簽了若干的賣身協議,二少爺總算答應肯教了。
  先練基本功,蹲馬步。沒蹲一會兒,小保就開始左搖右晃,老覺得好像已經蹲了一萬年似的。於是聞烈拿來一支香,在上面畫了好幾根橫線,告訴小保每燃到一根橫線時就可以站起來休息到下一根橫線處。有了目標效果的確不錯,雖然姿勢不夠標準,但小保總算堅持了第一天。
  堅持不下來的是那個師父,晚上到了床上,摟摟脖子叫疼,摸摸胳膊叫疼,扭扭腰也叫疼,要想分開兩條腿,立時便像殺豬般地慘叫,令人興致全無。
  第二天師父一大早就吩咐將新收的弟子逐出師門,令其躺在床上靜養兼思過。
  無奈之下小保只有自學成才。他想起曾看過的一個故事,說一個小孩從小就抱著一隻剛出生的小牛犢跳過一棵嫩嫩的小樹苗,小牛與樹苗漸漸長大,但每天都不停在跳的小孩沒有察覺,所以後來的他就可以抱著一頭大黃牛順利跳過一棵大樹。
  小保雖然沒有奢望能抱著黃牛跳大樹,但從中總結出了循序漸進的道理,於是請人幫忙做了很多個不同重量的沙袋,先挑最輕地,整天綁在腿上走路,每七天後就換一種更重的。
  也許是小保比那個遲鈍的孩子感覺敏銳得多的緣故吧,每換一個沙袋他都能清楚地察覺出這個又重了多少。終於,當備用的沙袋還剩好幾個時,可憐的小保已經寸步難行。
  這天聞烈再次將根本拖不動腿的小保從書房抱回臥室時,自言自語道:「我覺得最近自己的手勁好像越變越大了啊--」
  百折不撓的小保決定學一種連聞烈也不會的武功。
  當然首先是情況調查。在某種聞烈一定有問必答的場景下,小保問道:
  「你打拳嗎?」
  「會。」
  「會劍法嗎?」
  「會。」
  「刀法呢?」
  「會。」
  「槍法?」
  「會。」
  「長鞭?」
  「會。」
  「棍法?」
  「會。」
  「掌法?」
  「會。」
  「輕功?」
  「會。」
  「唐門暗器?」
  「暗器會。唐門是什麼?」
  小保繼續努力地想啊想啊,終於想到一個:「你會二指禪嗎?」
  聞烈眼皮有點下搭,搖搖頭道:「不會。」
  於是小保決定,練二指禪。
  他拿了一盆米,用二根指頭在米裡插啊插啊。
  海真來看望他,問道:「你在做什麼?」
  小保解釋道:「我以前在書店裡看過一本叫<二指禪速成法>的書,書上說只要用手不停的插米,把米插碎了,二指禪的第一步就算練成。」
  「什麼是速成法?」海真好奇地問。
  「速成法就是很快速地達到目的的捷徑。」
  海真想了想,道:「如果書上說的是速成法的話,我覺得是你用的材料不對。」
  小保沒聽懂,正想問,海真已轉身進屋,一會兒又出來,手裡端著一盆煮得軟軟的米飯,遞給小保道:「想要達到把米插碎的目的,應該這樣子才是捷徑吧?」
  小保當場暈倒,從此不再提二指禪三字。


二.小保下廚
  與小保學武不同,小保下廚是被迫的。
  在沒有和聞烈統一進餐時間與地點的時候,也就是說當貼身小廝之前,小保經常錯過吃飯的時間,不得不到廚房去自己找吃的。
  冷掉的食物畢竟不算太好吃,而且有時候沒有熟食只有材料,所以小保開始被迫自己做東西吃。
  幾次試驗之後,廚子們覺得寧可麻煩一點動手做給他吃也勝過來替他善後,一開始還讓他幫著削個土豆皮什麼的以作回報,後來看他幾刀下來十指纖纖,真真的「指若削蔥根」,也只有讓他當個遠包廚的君子。
  不下廚的日子過了好幾個月後,小保吃到了海真做給他的第一頓飯,從此覺得會做飯的男人遠比會武功的男人有魅力,決心見賢思齊。
  小保抓住很不好說話的聞烈最好說話的時間提出要求,歷史性地得到了一個試吃者。
  這天聞烈生日,小保決定做烙餅與燉肉給他吃。
  因為加了很多醬油,燉肉的顏色深深,看起來還蠻好吃的樣子。烙餅的面是小保親自揉了一個下午的,絕對把撒進去的兩大瓢鹽揉得很均勻。
  關上門就是二人世界,小保獻寶般地呈上貢品。
  聞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好一會兒,不得不承認小保的廚藝突飛猛進,已讓人無法從外觀上挑出毛病來了。
  找到最小的一塊燉肉,聞烈在小保飽含期待的目光中把它丟進嘴裡。
  「味道怎麼樣?」小保興奮地問。
  「鹹。」聞烈以最快速度吞下肉塊後簡潔地回答。
  「鹹啊,」小保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了精神,指著桌上的烙餅道,「光吃菜當然鹹了,你用餅把肉夾著吃就不鹹了。」
  聞烈想想也對,拿了一張餅,裹上幾塊肉,捲成一卷放在嘴裡一咬。
  「怎麼樣?」小保屏住呼吸問。
  「更鹹了……」

三.西裝
  有一日纏綿已畢,小保突然發現聞烈肩寬腰細臀窄,全身肌肉結實有力,身材可媲美模特,便開始肖想他如果穿現代人的西裝,不知道會是怎麼個帥法。
  心動不如行動,小保立即找裁縫與皮匠,設計兼督工,花了三個晝夜的時間,打造出全副行頭,三件套西服、西褲,襯衫、領帶與牛皮鞋。將聞烈裝裹停當後,把髮髻打散,鬆鬆地繫在腦後,放眼看去,真是說多帥有多帥,說多酷有多酷,害小保當場流下了口水……
  聞烈扯扯領帶,狐疑地看看鏡中的自己:「你覺得這樣好看?古古怪怪的……」
  小保登時跳了起來:「那裡古怪,時間會檢驗我的真理,我打賭一千年後這絕對是最流利的服裝!!男人穿西裝是最有型的啦!!……哦,對了,你不知道這個叫做西裝……」
  「我知道。」聞烈想也不想地回答。
  「知道?!」小保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猜也知道啊,就跟你的西藏話一樣,這是西藏的服裝,簡稱西裝嘛。」
  小保再次暈倒。
  

番外篇  初遇
  我是一個長在江南水鄉的快樂少年,有慈愛的母親和雖嚴厲但相當公正的父親,還有很多疼愛我的師兄師姐。儘管沒有練武的天份,身體也不算好,但我毫不懷疑自己將幸福平安地渡過一生。
  十七歲那年,在京城為官的姑父派人來接我去他那裡小住。其實那是他第四次派人來了,但前三次都被母親拒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這次因為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住到姑父那裡去唸書備考是理所當然最好的選擇,所以母親讀完姑父親筆寫來的信後雖因捨不得我遠行而落淚,但還是同意我動身去京城。我很高興,一來我從未出過遠門,二來表哥小烈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的確非常想念他。
  溺愛我的母親派了三師兄和七師兄一起陪我上路,並吩咐他們一直保護我到來年會考結束,照原樣給她送回來。其他師兄們非常羨慕這趟美差,紅著眼睛送我們出門。
  我有好多心愛的東西不能帶,比如我那隻金毛大犬,一扇畫了十二幅山水的大屏風,最愛坐的紫檀雕花高背椅,後園一大片親手栽種的白色薔薇和纏滿了金銀花的鞦韆架,為了安慰一下自己,我堅持帶上從吃奶時就沒離開過我的那只可愛的小白貓。
  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玩得很是開心。母親會派這兩個師兄來當然不是亂選的,七師兄是我們幾十個師兄弟中最細心最喜歡照顧人的,而三師兄,唉,用小烈的話來 說就是簡直是生下來給七師兄當僕人用的,聽話的要命,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他們兩個在身邊,就算在長途遠行的路上我也可以過的像一個少爺一樣。
  小烈到城門口來接我,姑父也很高興,聞府裡為我準備的院子又大又漂亮,還栽種著一大片美麗的白薔薇,只有姑媽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不管見她多少次,我還是怕怕的。
  我上午和小烈一起讀書,下午看他練武,幾年未見,他已經長成一個完全的大人了,高出我一個頭,又英俊又瀟灑,每次跟他出門,都有女孩子看他看得跌倒。真希望有一天可以長得像他那個樣子。
  夏天來的時侯,因為我怕熱,所以我們師兄弟四個(小烈的武功也是我爹爹教的,所以也算師兄)一齊住到西山腳下的清風山莊裡避暑。我好喜歡這裡山青水秀的風景,尤其是隔了一片樹林的那個碧幽幽的湖泊,綠玉般柔潤的湖面上常在早晚時分升起如煙如靄的霧氣,讓我想到「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的句子,不過因為是夏天,周圍的植被都還是蔥籠一片,所以景色遠沒有詞中那麼瑟索,更多的是生機和綠意。
  小烈不知為什麼好忙的樣子,很快就回京城去住了,偶爾才來看我一次,二位師兄又都是勤奮練功的人,所以我獨自一人的時間變多,又因為太愛那個湖,便常抱了心愛的小貓去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時倦意湧上,就在草地上小憩,高興起來,也會脫了鞋在嫩草上與小貓一起奔跑嬉戲,看跑動時的風帶起我的衣角和長髮,覺得舒服又愜意。
  那天下午有淡淡的微風,清爽怡人,在樹下小眠醒來,聽到膽怯的「喵喵」聲在頭頂響,抬頭一看,我的小貓不知怎麼居然爬到樹枝上去了,卻又害怕高度不敢下來。我伸手去接它,怎麼也夠不著,想回去叫師兄,又擔心它不小心掉下來,正著急的時侯,一條人影輕靈地一閃,還沒怎麼看清楚,一個年輕人已站在我面前,提著小貓的頸子遞給我,問道:「是你養的?」
  我忙接過來摟進懷裡撫慰那嚇的夠嗆的小東西,只到它抖得沒那麼厲害了才想起向他道謝。「不用客氣。」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我這才發現他其實是一個長得相當俊帥的青年男子。
  「本來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多虧你幫忙。」我向他還以微笑,心中好感油然而生。
  「真是很可愛啊,……」他輕聲低語,幾乎讓人聽不到。
  「而且還很調皮呢!」我揪揪小貓的耳朵,它伸出柔軟的舌頭舔我的手背。
  「叫什麼名字?」男子問我。
  「奈奈。」我揚臉笑道。
  「你好,奈奈,我叫琛棣,朱琛棣。」
  「啊?」我正覺得奇怪,三師兄的聲音如魔音穿腦般透過樹林而來:「小--師弟--,吃飯了--,再--不來--就沒得吃了--」
  我慌慌張張對他說:「我師兄在叫我了,再次謝謝你,我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和你師兄就住在那個山莊裡嗎?」
  「是啊。」我不明所以地點頭。
  「那是聞太師府的產業啊,你和你師兄跟當家的聞二公子有什麼關係嗎?」
  「啊,他也是我們的師兄弟……」咦,小烈當家了嗎?我居然不知道,難怪忙成那樣。
  「你是聞烈的師弟?真巧,我是他的朋---」他的話還沒說完,三師兄的追命連環呼再次響起。
  「我真的要走了。」我歉意地向他一笑,抱起小貓快步跑開。
  剛進山莊門,七師兄像一個管家婆一樣沉著臉守在那兒,氣呼呼道:「又到湖邊那麼濕冷的地方去,看,鞋又濕透了,奈奈我來抱,你快去把濕鞋換掉!」說著辟手從我懷裡將小貓提出來,毫不憐愛地拎著,同時更不憐愛地將我踹進了房內。
  當晚聞烈意外來訪,帶來一封七師兄家裡的信,說是叔父病重,希望能見到他,信封上有我母親的加書,命他立刻回去。七師兄心急如焚,當晚就動了身,三師兄自然也跟著去了,反正住在小烈的地盤上,他們一點也不擔心我會有什麼閃失,其實本來也就不可能會發生什麼危險的事情。
  送走了兩位師兄,小烈直接回到京城。我回房補了一大覺,書看不進去,抱了奈奈又晃到了湖邊。
  剛坐下來丟了兩塊小石子進湖裡,就聽到有人由遠及近的叫聲:「--奈--奈奈,你來了--?」
  我回頭,那個年輕的男子正向我奔來。
  舉起手中心愛的小貓,我輕聲笑道:「奈奈,在叫你呢?」說罷站起身來,向他迎去。
  十七歲那年的夏天,我交到了來京城後的第一個朋友。
  我知道他叫朱琛棣,大我五歲,幾天後小烈告訴我他是當朝二皇子;
  他卻只知道我叫奈奈,是聞二公子來京城小住的師弟,是個愛貓、愛水、愛笑的少年………
  對於我來說,從那一天起,我的人生便離開了清流潺潺的小溪,開始奔向波濤洶湧的大海。

  
番外篇  往事如煙
 (海真的自述)
  記得最相愛的那段日子裡,他曾經說過,幸福之於我們,就像空氣,時時刻刻被呼吸著,是與生命同步的存在。不知為什麼,一向樂觀的我,卻因為這些話而感到些許的心酸與不安。縱然幸福就像指間沙,那麼只要我咬牙攥緊了拳頭,也許總能握住一點點殘留的顆粒,但是空氣……無法捕捉的空氣,是否預示著我們的未來,是那樣的縹緲虛無,夢醒無痕。
  從未懷疑過自己被他所愛,每次回過頭來,總能在他的眼眸深處看見自己的身影,淺淺地笑著。
  不知道小烈為什麼總用疼惜的眼光看著我,他說我變了,不再是當初不知愁滋味的快樂少年。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的心裡多裝了一個人,當然會變得沉重很多。
  在樹蔭下小睡醒來,他總是守在身邊凝望著我,每一次都感覺好像已被他這樣望了幾千年一樣。
  他說:「小奈,我們兩個,永遠也不分離。」
  我相信。為什麼不信呢?
  從初遇的那一天起,我們每天都見面;
  從初吻的那一天起,我們每天都親吻;
  總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會永遠持續下去,沒有什麼能讓我們從彼此的心中淡化。
  囡囡從關外送了兩匹小馬來給我慶賀生日,一匹叫御風,我留了下來,一匹叫踏雲,我送給了他。
  踏雲是個很喜歡在樹林裡迷路的孩子,但每次只要它不見了,放出御風去,就可以很快速準確地找到它。
  他說:「如果有一天你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我笑著向他仰起頭,我說:「我永遠也不會從你的視線中消失。」
  但最終消失的是他。
  一連三天,我在樹林裡從早上等到黃昏,都看不到他的影子,御風在我身旁晃來晃去,時時輕咬我的衣角,奈奈喵喵地叫著,在草地上一蹦一跳,快樂得就像當年的我。
  小烈在深夜時分來到清風山莊。他告訴我有人向皇帝密告二皇子有一個同性的愛人,而琛棣沒有向父親否認,也不同意斷絕與我之間的牽扯,所以這幾天一直被囚禁在宮中。小烈一直認為琛棣的身份會使得我們這段感情必然艱難無比,所以總希望我不要陷的太深。
  那時侯小烈還不知道,愛與不愛,愛得深與不深,根本不是當事人能夠控制和把握的。
  我本以為要開始漫長的等待,但第二天的中午,當我正在細數樹縫間灑下的碎碎光斑時,他突然出現我面前。
  令人窒息般的擁抱與綿長濃烈的親吻,雙唇掃過他臉頰邊被掌摑後的淤痕,那個冰冷的皇宮,畢竟關不住他沸騰般的愛情。
  那是他獻給我的愛情。
  空氣也好,指間沙也罷,無論如何比喻,幸福之於我,其實就是他。
  我不知道他面對父兄進行了怎樣的抗爭,也從來沒有問過。我唯一能給他的支持,就是我的愛。
  我們仍然每天見面,仍然憧憬著一生一世的相守。
  偶爾會有一陣陣的心悸,空蕩蕩地從胸口掠過。
  囡囡從關外寫信來,鬧著要我到他那裡去玩。這個總愛跟我撒嬌的孩子,我也非常想念他,但現在我不能走,我害怕一旦我轉過身,回頭就再也看不見琛棣的身影。
  皇帝突然病重,他不得不停止與父親間的對抗。那天臨回宮前,他請求我給他時間。
  兩天後清風山莊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子殿下,這位未來掌握整個江山的至尊天子,竟屈尊前來與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平民談判。
  我微笑著坦然面對他。不管怎麼說,此時的他,只是一個自以為在維護弟弟的友愛兄長而已。
  他向我攤出他的底牌:可以允許我保持與琛棣之間的關係,但是他的弟弟,必須要有一個王妃。
  我沒有接受。我相信琛棣也不會接受。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
  皇太子離去時小烈趕了過來。這兩個好哥哥相互對視一眼,沒有進行任何交談。
  小烈對我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我向他搖頭。那時的我,認為愛可以戰勝一切。
  我依然每天去樹林裡的湖邊等待琛棣。
  他最終出現時臉色憔悴。我知道,皇帝的病,似乎越來越重。
  緊緊把他擁進我的懷裡,我只恨自己不能分享他的壓力與痛苦。
  長久的相依相偎後,琛棣向我開了口。
  在保證對我的愛永遠不變後,他請我允許他迎娶一名王妃以應付他強硬的皇兄。
  我第一次丟下他離開樹林,並且不准他追過來。
  小烈站在山莊的外面向我張開手,我撲進了他的懷裡開始失聲痛哭。
  小烈說:「你是那樣一個純粹的人,而皇族的愛,有太多不受控制的雜質,所以你注定要受傷害。」
  第二天皇帝駕崩,新皇登基,而二皇子的婚事,也從沒被人提起過。
  二十七天的熱孝期過去之後,一個自稱是琛棣使者的人來見我,除了認錯求和的話語外,他還帶來了一盒龍眼酥,說是二皇子親手做給我吃的。
  龍眼酥是我做的點心中琛棣最喜歡吃的,他曾說過要回去學著做,學會了之後第一個做給我吃。
  記得當時我說:「好啊,只要你能親手做得出來,我可以原諒一次你以後犯下的錯誤。」
  那是只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約定。接過包裝精美的盒子時,我知道自己已經原諒。
  使者不知何時離去,我拆開點心盒的外包裝,拿起一塊做得並不好看的龍眼酥。
  奈奈跳到了我的膝上,喵喵叫著,伸了粉紅色的舌頭舔我的手背。
  「你要吃嗎?」我將點心遞到它的嘴邊。
  先小小地咬了一口後,它飛快地把整個龍眼酥含進了嘴裡。
  我輕輕抱起了它,撫弄著它雪白柔順的毛。真是一隻小饞貓啊。
  安靜地在我胸前靠了一會兒,奈奈突然身子用力扭動起來,我慌亂地安撫它,但是沒有任何效用,一陣極度痛苦的痙攣後,奈奈的鼻間嘴角流下黑紅的血,身體僵立不動,慢慢變得冰涼。
  心在那一瞬間被撕得粉碎,所有的空氣已被抽走,眼中流不出半滴眼淚可以紓解刻骨的痛,我伸出顫抖的手握住一塊龍眼酥。
  那本來……是送給我吃的……
  遞到嘴邊的手被人抓住,小烈幾乎是憤怒地拍掉我指間緊握著的點心。我的眼睛木然的直視著他,為什麼悲哀落淚的人,居然是他呢?
  小烈把我從清風山莊帶回了聞府,整日整夜地陪伴著我。他勸我到囡囡那裡去散散心,我不願意。我不想讓那個快樂的孩子,分擔我的絕望與痛苦。
  死的念頭只有當時的一霎那,畢竟我不能丟下年邁的父母與關愛我的所有兄弟。縱然已失去幸福的理由,但我仍必須活著。
  在確認我已放棄輕生的念頭後,小烈才放心地出門處理他的事情,但一有空閒,他就會趕回來陪我說話。我想,他算是世界上最好的表哥了。
  院子裡的白薔薇花已經謝了,離我初次踏上京城的土地,已過去了一年零三個季節。
  姑媽端著一杯茶進了我的房間,低聲問我的病好了沒有。
  我有幾分感動。雖然平時很冷,但我想,她畢竟還是關心我的。
  喝下她親手遞過來的茶,感覺到四肢漸漸地麻痺。姑媽的臉上浮起了陰冷地表情,她抽出一把尖利的小刀。
  「就像你那個狐媚的娘一樣,你也是一個搶奪我的東西的人……她搶我的丈夫,你搶我的兒子……」
  也許是藥性的緣故,刀鋒劃過時沒有感到疼痛,血就像泉水一樣湧出來,從指縫間快速地滴落。
  在失重的感覺中我閉上了眼睛。
  難道這是上天懲罰我曾有過放棄生命的念頭,所以才給予我這種傷害小烈的死亡方式嗎?

  (琛棣的自述)
  記得最甜蜜的那段日子裡,我曾經說過,幸福之於我們,就像空氣,時時刻刻被呼吸著,是與生命同步的存在。不知為什麼,一向樂觀的小奈,卻因為這些話而表現出些許的心酸與不安。我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也不知除了語言與愛撫外,我還有什麼方式可以向他傳遞胸中綿綿不絕的愛意。
  我相信我們可以永生永世不分離,也無法想像有一天小奈不在我身邊的情形。與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像金子那般地值得珍惜,每次他在樹蔭下小睡時,我都會深深凝望他美麗的臉龐,連眼睛也捨不得眨一下。
  大哥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我,很奇怪為什麼我會突然變得穩重很多。這是當然的事,我的心裡多了那樣的一個人,我怕再像以前一樣莽莽撞撞,一不小心碰痛了他。
  我想,也許我已經愛了這個少年一千年。
  而且,必將會千年萬年的愛下去。
  從初遇的那一天起,我們每天都見面;
  從初吻的那一天起,我們每天都親吻;
  總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會永遠持續下去,沒有什麼能讓我們從彼此的心中淡化。
  他過生日的那一天,我送給他一件白狐的披風,他給了我一匹愛迷路的小馬。
  他說那是他可愛的小弟弟從關外托人帶過來的,提起那個愛撒嬌的孩子他滿面的溺愛之情。那一定是個跟他很像的純真少年吧,我把最喜歡的一把名貴古劍拿給小奈,讓他回送給他的囡囡。我會疼愛所有他疼愛的人、物,乃至一塵一土。
  小奈常會做美味的點心帶到樹林裡給我吃,我最喜歡的就是龍眼酥。小奈開玩笑說如果我能親手做出這道點心來,他就會原諒一次我所犯的錯誤。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會對他犯下任何的錯誤,但為了讓他高興,我還是回宮認真地找廚子學了起來。
  大哥對我的這種行為感到異常的驚奇,我告訴他這是我與愛人間的約定,但沒有提小奈的名字,也沒有告訴他那是一個男孩子。
  我不知道當時大哥已經知道了小奈的存在。
  最終這件事還是被父皇所知曉,他氣惱地向我核實。我承認我愛上一個男人,我要永遠和他在一起,永遠相親相愛。
  父皇給了我重重的一記耳光,將我囚禁在宮中。我不在乎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我只擔心我的無聲消失會讓小奈胡思亂想。
  絕食四天後父皇放棄了禁錮我行動的想法。重獲自由的我飛快地趕到他的身邊。
  令人窒息般的擁抱與綿長濃烈的親吻,他的雙唇掃過我臉頰邊被掌摑後的淤痕,那個冰冷的皇宮關不住我沸騰般的愛情。
  那是我獻給他的愛情。
  這份幸福就像空氣一樣,他無須收藏無須積累,因為我會綿綿不絕地獻給他,直到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我們仍然每天見面,仍然憧憬著一生一世的相守。
  小奈偶爾也有情緒低落的時侯,我說:「你不用擔心,你永遠也不會失去我。」
  當時我沒有想到,他沒有失去我,但我卻失掉了他。
  父皇突然病重,我不得不停止與他的對抗。我知道可能有一些時日不能常與小奈見面,所以趕回宮裡前,我請求他給我時間。
  病榻前父皇終於立了大哥為太子,也沒再逼我與小奈繼絕關係。我長長舒了一口氣,以為從此和奈奈之間,不再有不可逾越的障礙。
  然而大哥卻將我叫到他的宮中,明確而強硬地告訴我,他絕不允許我把一個男人視為一生的伴侶,在受人非議的情況下過著不正常的生活。
  我試圖讓大哥能夠理解我對小奈的感情。我知道大哥很愛我,他是一個極有能力和野心的男人,對至尊之位有著強烈的企圖心,但因為愛我,在父皇遲遲不在我們二人之間進行選擇的情況下,也沒有對我採取任何傷害行為。
  但是我錯了。正是那份兄弟之愛,使得他無法認同一個男人可以給我終身的幸福。
  他向我攤了底牌:可以和奈奈保持目前的關係,但我必須有一個王妃。
  否則,他就要讓我和奈奈永遠也無法再看彼此一眼,甚至暗示我會傷害奈奈的生命。
  我知道他做得到。我也知道沒有什麼是他下不了手的。
  我對奈奈的愛已到了瘋狂的地步,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要讓他留在我的身邊,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不要失去他。
  我天真地認為,縱然一開始會受到傷害,但我最終一定可以用真摯的愛情撫平他此時的傷痛。
  我來到樹林中的湖邊,他果然在那裡等我。
  雪白的衣衫下他的身影顯得愈發單薄,讓我的心忍不住一陣絞痛。
  他把我緊緊擁在懷裡,溫暖清郁的氣息包圍著我,我只恨時間為什麼不可以在這一刻停止。
  良久的相依相偎後,我向他開了口。
  他第一次丟下我獨自離開樹林,並且不准我追上去。
  我從來沒有象此刻這樣後悔過。
  他是那樣一個純粹的人,我怎能向他獻上摻了雜質的愛?
  聞烈禁止我立即進入到清風山莊去向小奈認錯,請求他的原諒,他讓我給小奈平靜下來的時間,過幾天再來。
  但第二天父皇病勢陡然加重,撒手人寰。雖然他已算是高壽,但想起這些年對我的疼愛,悲傷之情仍不可抑止。接下來便是大哥登基大典與二十七天的熱孝期,一想到這幾天小奈不知如何渡過的,心裡就有撕裂般的痛。
  我堅決地拒絕了大哥的選妃要求,坦白地告訴他無論是生是死,是長相廝守還是分離天涯,我這一生,只愛小奈一個人。
  大哥無奈之下讓了步,但他仍不相信我不是一時的狂熱。他提出一個條件。
  到北疆去,不准向小奈辭行,也不准通任何的音訊,兩年之後再回京城,若是那時我們兩個人仍堅持要在一起,他就不再進行任何的阻撓。
  我答應了這個條件。我相信我們之間的愛不是短短兩年就可以減淡的。
  臨行前幾天我親手做了一盒龍眼酥,希望小奈能記得以前的承諾,原諒我犯下的錯誤。
  使者出門時被大哥撞見,但在我的請求之下,他這一次居然沒有阻攔。
  出發去北疆的那一天,我在城門口遇見聞烈正走在我前面。趕過去拉住他的手,雖不能告訴他我與大哥之間的約定,我還是請他要好好地照顧小奈。聞烈甩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我並沒能看到他的臉。後來我常想,如果我看到了,一定不會離開京城。
  兩年的時間像兩千年般難熬,但我最終憑借對小奈的思念忍了下來。
  回到京城見到大哥的第一句話,就是告訴他我仍然要與小奈在一起。
  大哥用複雜的表情看著我。在幾乎令我心跳停止的靜默後,他說,那個男孩子已經死了。
  那個男孩子……他居然這樣稱呼我在這世上最心愛的人。
  不想再看到他的臉,不想再聽他說一個字,我轉身開始奔跑,跑出宮門,跑出城門,跑到樹林裡的那個湖泊邊。
  看不到總是在等待我的那個少年的身影。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等他。
  坐在樹下,我開始等,從早晨到深夜,從日落到日出,似乎有人在勸我吃東西,但只要不是小奈做的東西,我什麼也不想吃。
  一個老內侍在耳邊絮絮地說:「也許那個小少爺不知道殿下你回來了呢,也許那個小少爺也在家裡等著呢……」
  我覺得十分有道理,立即站起來向清風山莊奔去。
  以前與小奈相會總是在林中湖邊,我竟然一次也沒有進到清風山莊裡面去。推開虛掩著的大門,走過雜草叢生的院子,我認真地查看著每一間積滿灰塵的房間。
  在最後的一個小屋子裡,我找到一個好像是在這裡看守房子的老頭。
  「你知道奈奈嗎?」我問。
  他點點頭。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已經死了,死了兩年了。」
  一隻手伸過來捉住我的心臟,狠狠地絞,狠狠地絞。
  我不能相信。我真的不能相信。如果奈奈真的已經死了,為什麼此時我的眼裡卻沒有淚?
  我找到聞烈。
  他說:「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奈奈了,你忘記他吧。」
  我已不能說出任何一個字。為什麼連他也以為我可以忘記,忘記那個一顰一笑都已刻在我心裡的男人?
  站在街口,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這樣如浪潮般湧過來擠過去的,為什麼其中沒有我的小奈?
  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我的眼角捕捉到那件熟悉的白狐披風。
  記得曾對你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請相信我,我一定會的。
夏天來了!每天讓陽光照醒,給鳥兒叫醒,充满生氣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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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冬天來了
  晴朗的早晨,碧空如洗。金黃的陽光象被炸過一樣,在空氣中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家僕們灑掃庭院的聲音代表著喧鬧和平的一天正式開始,廚房那邊也升起了裊裊的白色炊煙。
  阿福給青石小路兩旁的花木澆過了第一遍水後,直起腰來歇口氣,四處張望。
  「啊,冬天真的來了。」他的目光停留在某處,感慨地說。
  「說什麼啊,」丫環菁兒端著一盆水從他身邊走過,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啊,真的呢,冬天已經來了。」
  周圍的僕人一齊笑了起來。
  吸引住阿福和菁兒注意力的那個地點,站著一個圓圓的少年。
  少年只安靜地站了一小會兒,便像一個雪球一樣滾下台階,滴溜溜地一路滾進了廚房。
  「王大娘,今天早上吃什麼?」少年沒什麼精神地問。
  王大娘聞聲回頭一看,嚇了好大一跳:「小保,我知道冬天來了,可也沒必要穿成這樣吧?今年連第一場雪還沒有下呢。」說著遞了一個熱氣騰騰地包子過去。
  小保捧住形狀和自己差不多的食物,狠狠咬了一口:「都怪聞烈不好,我要跟他絕交!」
  王大娘用勺子點著他的頭,責罵道:「二少爺的確不好,不好在他太寵你,哪有人也這樣說自己主子的?這又是怎麼啦?」
  小保嘟起嘴:「他早就答應過我去南方避寒的,可老是有事情有事情,一拖再拖,我都快凍死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王大娘捏了捏他的胳膊,費了好大勁也捏不著肉,歎一口氣:「你穿這樣厚,想凍死都難!」
  「可是我真的冷……好冷……冷死了!!」小保一面發出牙齒打顫的聲音,一面開始吃第二個包子。
  王大娘豪放地大笑道:「別怕,大娘給你熬了最進補的羊肉參湯,喝下一碗,保你不冷了。」說著便在火灶上一個黑黑的瓦罐裡舀了半天,舀出一碗米白色的濃湯端給小保。
  咕嘟咕嘟喝下肚去,額上起了薄薄一層汗,小保剛想誇兩句,窗戶突然被吹開,一股冷風鑽了起來,頓時又把他吹得縮成一團,笨重地跑出門去,打算找一個密實一點的地方。
  快速穿過落葉滿地的庭院,剛跑上迴廊的台階,就聽到一個悅耳的女聲在叫他:「小保,小保。」
  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同歲的妹子聞邐荊,拖著一個大包裹過來。
  她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神情平靜而安然,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冬天來了,大家都說你怕冷,我給你做了一件加厚的皮襖,上好的狐皮,裡襯還綴了新彈過的絲棉,就算下了雪穿,也不會冷啦。」
  小保感動萬分地收下軟軟的大包裹,順便也想緊緊地抱一抱送包裹的人,可惜由於衣服厚度的原因,想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的很近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借含著淚花的眼睛表達激動的心情。
  聞小姐拍拍他的手,笑了笑開始她的晨間散步去了,小保繼續向最溫暖的室內進發。
  剛一拐彎,迎面看見聞夫人體態僵硬地站在路中間,嚇了小小一跳。
  「呃…那個……」看看左右無人,「那個……媽,你有事麼?」
  聽到這一聲媽,聞夫人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眼圈刷得就紅了。小保覺得有些尷尬,目光游移地看向別處。
  半天毫無聲息,正奇怪地想把目光移回來,手裡突然被塞進一個布包。
  「俗話說,寒從腳下起,只要腳不冷,身子就不會冷了。」聞夫人低聲道,「你試試這雙鞋,應該合腳的,有什麼不對就來找我。」說完回頭就走了。
  小保捏了捏布包裡的棉鞋,展顏一笑。
  繼續向前走,邊走邊張望,果然在書房門前看見負手而立的聞太師。
  「小保,」聞太師輕咳了一聲,「你過來。」
  乖乖聽話過去,垂手而立。
  一番修身養性的開場白後,轉入正題:「天氣轉涼了,你前些時候受了傷,身體還很虛弱,把這塊暖玉帶在身上,可以防止寒氣攻心。注意別毛手毛腳弄丟了!」
  小心接過翠綠翠綠的玉珮,剛攥在手裡,掌心便微微發熱。果然是好東西。
  謝過第三個贈禮者,小保大包小包地走回房間,剛一進門,便高興地跳起來,或者說,他想跳起來,只是沒跳動,身上太沉了。
  海真微笑著坐在桌旁喝茶,手邊放著一隻短短胖胖的袖籠。
  「小烈說你的手指總是冰涼,所以我帶這個給你。」
  小保歡天喜地跑過去拿起來一籠,裡面的暗袋裡還放了兩個小巧的手爐,熱烘烘暖洋洋的,還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味。
  「你真是一個好弟弟!」小保困難地抱了他一下,結果兩個人都站不穩,跌成一團。
  海真笑著推開沉沉壓在身上的這個會走路的棉包,翻看著小保帶回來的東西,嘖嘖歎道:「收了這麼多過冬的裝備啊,哪個是小烈送的?」
  小保頓時沉下臉,狠狠踢了一下桌腳:「他才不管我是不是凍死呢,我要跟他絕交!」
  「好啊。」海真點著頭,拿了一枝筆在房間牆上一塊畫了很多個圈的地方再添一隻圈。小保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是這個月第四次絕交啦,」海真甜甜地笑,「小保加油,爭取超過上個月的記錄!」
  小保扁著嘴:「海真,我記得你以前又溫柔又可愛,不過就是出門玩了一趟,怎麼變成這種人了。」
  海真沒有理他,伸手從地上抱起另一隻雪球一樣的東西,笑道:「我走啦,別忘了袖籠手爐過一個時辰要換炭火哦。」
  小保「哦」了一聲,摸摸在海真懷裡拱來拱去的小狗:「囝囝再見,你可越長越像囡囡啦。」
  海真撲哧一笑:「錯了,它是越長越像你,一到冬天,更是象得分不出誰是誰。」說著乘小保還沒反應過來,笑著出去了。
  「……什…什麼嘛,」小保把身體往床上一扔,捉過枕頭來重重咬了一口。
  屋裡很安靜,沒有風。但不知為什麼,身上仍然覺得冷。起來摸摸那件皮襖,看看那雙棉鞋,手指伸進領口攥住溫潤的玉珮,再戴上袖籠,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突然生起氣來。
  「可恨!邐荊、海真、爸媽,甚至王大娘,人人都知道我怕冷,都來關心過……為什麼偏偏只有你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怒沖沖跳到房間中央,狠狠地跺腳,大聲吼道:「我要跟你絕交!!!絕交!!!」
  「又絕交?……這次為了什麼?」帶著淡淡訝意地聲音傳來,伴著聲音出現的是修長的身影,兩者都可稱得上非常悅耳悅目。
  小保滿臉堆著不高興三個字瞪著他。聞烈則興高采烈地坐在椅子上,把小棉包子扯到自己腿上抱著,一手拿起筆,正準備向牆上畫,突然愣住:「我怎麼記得這個月原來只有三個圈,這第四個是誰畫的?什麼時候畫的?」
  「是海真!」小保氣不打一處來,「你當初有沒有搞錯?我越看越覺得海真還是像你的弟弟,不像我的!」
  聞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失笑道:「海真的確不像是你弟弟,本來大家怕傷你自尊都沒敢說,既然你不在意就沒事了。說來也奇怪,同一個父親,怎麼人家海真就那麼溫柔、體貼、穩重、大度……」
  小保的兩條眉毛豎成了平行線,聞烈很明智地住了口,湊過來偷了一個小吻。
  「都快中午了,你跑回來幹什麼?」小保用力推開色狼的臉,發出正義的詢問。
  「回來睡午覺啊。」
  「大冬天睡午覺?你是熊啊?!」小保用懸空的腳猛踢自己坐著的那條腿,「懶熊!懶熊!」
  「你看,昨天中午我沒回來,你說我一整天丟下你不聞不問,要跟我絕交,今天中午我回來,你又說我是懶熊,保少爺,您可真難侍候啊。」聞二少爺搖著頭,誇張地歎氣。
  小保情緒一激動,老毛病發作,頓時雙眼水氣濛濛,大叫道:「那是你笨!難道你看不出我在生氣?我生氣了!」
  「哦?」聞烈挑著眉,「那讓我來猜猜我家寶寶為什麼生氣?……嗯……今天早飯不好吃?…哎喲……小保你手太重了……」
  小保怒目圓瞪,聞烈無辜以對,兩人僵持半晌,小保終於決定給他一點提示。「你知道的,冬天來了。」
  「啊?難道冬天來了你就會生氣……那可不妙,北方的冬天挺長的呢。」
  小保使勁掐了不解風情的戀人一把:「你看那邊,那些都是別人送給我過冬的東西。」
  「早看見了。你人緣這麼好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會生氣呢?」
  小保扁了扁嘴,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猛力把聞烈一推,從他腿上滑下便向外跑去。
  步子最多只邁了兩三下便再也邁不動了。強壯的手臂從身後繞過來緊緊抱住,戀人溫熱的面頰貼過來,輕輕啄下溫柔的吻。
  掙扎了兩下,臉被捧起,拉到一雙深情的眼睛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裡這次沒有了玩笑之意。
  「我知道,小保,」雙唇與雙唇象羽毛般的輕觸,「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冬天來了,其實你只想聽我問一句……小保,你冷不冷?」
  淚水濕潤的感覺還很鮮明,但怒氣與委屈都已消散,雙臂繞上情人的肩頭,在他臉頰上啪的親了一下,然後……用力咬一大口,留下兩排牙印。
  「哎……很痛啊……」
  「討厭……你又逗我玩……我咬死你……」再咬,咬,咬,咬……
  聞烈笑著捉牢磨牙的小獸,兩人拉來扯去,一齊跌在床上。按一般規律,小保被壓在下面。
  「我話還沒說完呢。」聞烈把小保兩隻手固定在頭的兩側,「我現在告訴你中午跑回來的真實原因。」
  「什麼真實原因,不就是偷懶……唔嗯……」
  這個深度陡然增加數倍的吻結束後,聞烈微微一笑:「我回來是為了……幫你取暖!!」
  來不及抗議,取暖運動已經開始。為了增強取暖效果,首先是把多餘的衣服脫掉。
  「幹什麼……很冷啊……」其實是不冷的,有一具火熱的身體履蓋在上面,就算靜止不動也不會冷的。當然,要靜止不動是不可能的。
  「色狼!大中午的,你想幹什麼……」兩條腿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在空中彈了兩下,覺得涼風颼颼,趕緊又縮回原處。
  「昨天我回來晚了,你已經睡成死豬一樣,當然想今天補回來啊。」聞二少爺在魔爪不停的情況下,強辭奪理的解釋。
  「亂講……這種事哪裡有補的……」小保垂死掙扎著。可惜的是,在正常狀態下辯論,他已經是敗多勝少,何況在目前這種情勢下,根本是從來沒贏過。

  第二天,聞家大廳。
  蕭海翔拍案而起:「什麼?憑什麼要我來這裡賣命兩個月?」
  「因為你是我最心愛的表弟啊,」聞烈學著某人說話的語氣以求增加殺傷力,「你放心,邐荊能幹著呢,有她幫你,沒什麼難的。」
  「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吧?你聞家的產業自己打理,我留在京城可不是為了替你出力的。」
  「呵呵,」聞烈發出惡魔般的笑聲,「我既然答應過小保帶他出門,就一定會帶他出門。為了排這兩個月的假期,這一陣子我忙得天昏地暗,連小保都冷落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一個坐鎮的人,怎麼會輕易讓你壞事?」
  「哼,我說不答應就不答應,」蕭海翔一揚頭,「難道你把我捆在這裡不成?」
  「我怎麼會用這麼野蠻的方式?你不答應就算了,反正我還認識一個姓巫的朋友,你知道的,就是那個頭髮長長臉兒白白的,實在不行的話我請他來就是了。」
  蕭海翔頓時臉色大變,汗如雨下。
  「不過那樣太麻煩了一點。所以還是請表弟你多費心了。」聞烈微笑著拍拍他的肩,「你不會真的忍心這樣拒絕我吧。」
  蕭海翔咬緊牙關,好像再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聞烈滿意地向後一退。招招手:「好了,小保,咱們走吧。」
  沒有回音。
  聞二少爺四處看看:「小保去哪裡了?」
  「你剛開始威逼海翔的時候,被海真叫出去了。」一直在廳上的邐荊說。
  話音剛落,小保圓溜溜地跑進大廳,一把拖住聞烈的胳膊:「我不想出門了!」
  「啊?」聞烈大吃一驚,「你不是一直鬧死鬧活要去嗎?」
  「我突然不想去了啊。」小保鼓起兩腮,「明年再去吧!就這樣決定了!」
  海真施施然走上前來,帶著天使般的微笑道:「你要出門也是為了小保吧,既然他都不想去了何必勉強呢。囝囝,囡囡,我們回家啦。」
  囝囝「汪」地應諾了一聲,蕭海翔高興地抱起它,兄弟兩個一前一後悠然而去。
  晚上躺在床上,小保老實交代了改變主意的全部過程。
  「海真說得沒錯,一個月的時間最多能走到泉州,到時就又得往回趕,一路上比這裡也暖和不了多少,何況出城往冀州這條路,大風嗚嗚地刮,像刀子一樣割進骨頭裡,黃沙比雲還要厚,瞇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還有雞蛋一樣大的冰雹,鵝毛一樣大的雪片,馬車又不比房子,根本經不起這些,頂篷會被砸壞壓壞的,再聽著車輪從冰上碾過的聲音,咯吱咯吱,好像誰用冰稜刮你的胸口一樣,透心兒涼。在路上萬一錯過宿頭,就得在冰天雪地裡露營,沒有暖爐,沒有被子,一夜凍下來,頭髮都是硬的,輕輕一敲,全部斷掉。有時運氣不好,還會碰上雪狼什麼的,它們叫起來都是這樣的,『嗷---,嗷---』……」
  「好了好了,」聞烈滿面黑線地打斷小保維妙維肖的狼嚎,「我知道了。以海真這種從來沒在冬天出過門的人而言,他的確描述得超乎尋常的傳神。不過我有說過咱們要走冀州那條路嗎,我有說過要向泉州方向走嗎?」
  「啊?」小保睜大了眼睛,「不是去南方嗎?」
  「是向南,但沒那麼遠。鄴州境內有個小山谷,四面環山,寒風不起,谷內有很多溫泉,地氣極暖,離這裡也就七八天的路程。我本想帶你去那兒住兩個月的。」
  「啊!」小保一下子蹦到聞烈身上,「那咱們明天就去!」
  「晚了。蕭海翔這小子一定已經連夜脫逃,兩個月後才會回來啦。」
  小保整張臉頓時皺起一團:「都是你不好,你早說不去那麼遠的地方,海真就不會來叮囑我小心,我也就不會改變主意了。」
  聞烈無力地看著他:「你到現在還以為海真只是為了叮囑你才跑來說那些話的?」
  「不然是什麼?難道是故意不讓我出去避寒麼?」小保凶巴巴地道,「你以為我弟弟像你一樣壞?」
  聞烈歎氣,在床上舒展開身體,無奈地道:「算了,在聞家果然還是他最強。今年是沒辦法了……」他笑著露出兩顆白牙,「只好由我負責給你取暖啦!」
  一聲尖叫後是充滿活力地象搏鬥一樣的聲音,配著驚喘與呢喃笑語,和諧而又悅耳。
  夜慢慢深了。
  窗外開始飄起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一點一點地灑在湖面上,屋簷上,樹梢上……像一層白色的紗幔罩住了這個迷濛起來的世界。
  不過那個透著濃濃愛意的房間裡,仍然溫暖如春。
  (與此同時,在城外的一所別院裡,蕭海真舉起吐著粉紅舌尖的小狗,微笑著說:「囝囝,傻烈烈是不是太寵他啦?這個城市已經是小保的家了,他總得習慣這裡的冬天啊,你說是不是?」)


第二篇  吵架!娘家與離家出走
  遠嫁異時空的聞小保,由於實在是嫁得太遠了,沒有能夠帶上自己的身體、父母和嫁妝,當然也就是一個沒有娘家的人。
  結過婚的人都知道,沒有娘家的人,不僅在吵架時常落下風,沒有威脅人的本錢,甚至在離家出走時也是相當的不方便。
  而小保的情形更不一樣。他現在的婆家按一般標準理解,其實就是他的娘家,但由於當家人的關係,這個娘家根本無法起到其他人娘家那種不分青紅皂白一味護短的作用。
  所以可憐的小保是生活在一個沒有人撐腰的家庭裡,他要想吵贏聞烈,必須是在非常占理的情況下才可以成功,而這種情況,基本上是很難出現的。
  比如那一天,他只是爬上樹去做做運動,順便登高望遠,開闊視野,陶冶情操。作為一個早已年滿十八歲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他當然有這樣的自由。然而正當他想像著自己是一隻張開翅膀的鳥時,聞烈出現在樹下,命令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地面。憤怒的小保由於情緒激動,非自願地執行了這個命令,他在一秒鐘之內從樹上以直線軌跡到達地面,動作快得連聞烈都接不到。隨之而來的是嚴厲的人身自由限制懲罰,並被剝奪了爬上一切有高度的事物的權利。在這個對基本人權進行粗暴侵狂的過程中,全家上下竟沒有一個人是站在小保這一邊的,從而導致聞烈的態度異常猖狂。
  再比如那一天,一個不知是什麼什麼郡主的玩意兒隨她父親來聞府拜訪,從進門的時候起就在賣弄風情,頻繁地摸一把蹭一下地占聞烈的便宜,根本不把在一旁雙目噴火的小保放在眼裡,而聞烈竟裝不知道地由著她上下其手,所有對話都肉麻得像明目張膽的調情。小保在忍無可忍地情況下奮起反擊,在她的茶裡下了一種可食用的染料,此種染料出自鳳陽王之手,效果好得嚇人,那女人只啜了一小口,嘴唇和牙齒就被染成了綠色,當場把她老爹嚇暈過去。郡主哭哭啼啼地要聞烈給她作主,而聞烈居然真的給她作主,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斥責小保,還拖到腿上拍打了兩下。打得雖然不痛,可面子裡子全丟光了,這事若是放在現代,娘家人早殺上門來把 那對姦夫淫婦打成豬頭一樣,豈能讓可愛的小保受這樣的委屈?
  對了,還有那一天。小保分明是在做好事,老家僕元老頭的孫子小元在家裡的人工湖邊玩耍,一個不小心倒栽蔥跌了進去,在水裡撲騰騰地掙扎,眼看著咕嚕嚕就要沉底,小保奮不顧身,捨已救人,重新給了他生的希望。而事後他非但沒有得到半點讚賞之語,還被聞烈破口大罵,言辭惡毒之極。大家聽聽,他是這樣罵的:「你是白癡啊,連棉衣都不脫就下水?重得跟秤砣一樣,沉得比小元還快!想找龍王爺當女婿嗎?可惜這湖裡除了烏龜和水蛇以外什麼也沒有!」然後他把小保的衣服全部拿走,讓他光溜溜地在被子裡呆了一整天沒能下床。像這樣危難的時刻,若是有可以求救的娘家,也不至於呼天喊地沒人敢理啊。
  好吧,就算以上諸事中小保也有部分過失存在,下面這件事就絕對全是聞烈的錯。回到明代後沒有電視看,小保就用白紙釘了一個厚厚的本子,晚上無聊時寫日記。 封面上他清清楚楚地註明:「小保的日記」,並妥妥當當地放在書架的最高層。結果在一個陰沉的下午,他竟撞見聞二少爺手裡拿著那本滿佈著個人隱私的日記,津津有味地翻著,連看見他進來也沒有驚慌之色,反而笑呵呵地說:「小保,你的文體好奇怪,怎麼跟白話似的?」小保怒氣沖沖地將日記本劈手奪過,大聲道:「你怎麼可以偷看我的日記?」
  聞烈雙手抱胸,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偷看,你就放在這裡,又沒有藏起來。」
  「我為什麼要藏起來?」小保吼道,「封面上明明寫著是日記的!你不知道私人日記未經本人允許不可以看嗎?這是常識問題!你根本不尊重我的隱私!」
  「哈哈,」聞烈道,「你有什麼隱私是我不能知道的?」
  小保被氣得全身無力,狠狠踢了一腳過去,大叫一聲:「我要跟你分手!!」抱著日記本就回房,收拾了幾件衣服包成一個小包裹,衝出了聞府大門。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小保突然覺得天下之大,竟沒有他能去的地方。去潯水別院的話等於是讓聞烈去接他,其他認識的人都不是他的朋友,而是聞烈的朋友,沒有人肯瞞著聞烈收留他。想想覺得傷心,一個人又從後門進來,悄悄躲進柴房後面快要倒掉的破草屋裡哭,哭著哭著睡著了。
  聞烈開始以為小保又是在鬧彆扭,出門也不外乎去找海真,所以不太著急,處理完幾件事後,估摸著小保已經消氣,趕上馬車去潯水別院接他,卻發現他根本沒來,頓時慌了手腳。在問了所有與小保相識的人之後,聞烈急得嘴角起泡,派出聞府全部的人出去尋找,還借了二皇子府的兵馬沿出城所有道路追趕。這一番全城大搜捕,比找江洋大盜還嚴密,可結果仍然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在聞烈幾乎開始抓狂時,鳳陽王跑來湊熱鬧,他以聞烈的一個承諾為條件答應幫忙,得到應允後牽來一條獵犬,讓它聞了小保的衣物後放出去,結果獵犬沒有出門,逕直跑到柴房後,在稻草堆裡找到熟睡的小保。
  最後問題在床上得到解決,聞烈道了歉,並親自在小保日記的封面上加了一句註腳:「未經本人同意,不得隨意翻看。」
  小保找人把那間破草屋重新翻修了一下。以後只要再跟聞烈吵架,他就躲到那裡去,久而久之,聞府裡的人都把草屋稱為「小保的娘家」。
  冬末的一天晚上,小保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守在床前的火盆旁,仍是覺得很想打哆嗦,希望那個純天然、全真皮、恆溫帶聲控的取暖器能快點來到身邊。可是聞烈一直坐在桌邊燈下,全神貫注地不知在寫些什麼,一連叫了幾次,他都是敷衍地說:「就來了,就來了。」
  小保不高興地跳下床,連同被子一起來到書桌旁,一把抓起聞烈正在寫的紙張,嘟著嘴道:「明天再寫好不好,這麼晚了,也該休息了。」
  聞烈伸手哄道:「快還給我,再一點兒就好了。你回床上去,下面冷。」
  小保把拿著紙張的手向身後一藏:「你不來,我就不還給你。」說著轉身想爬上床,誰知一不小心踩到被角,砰得一聲跌倒在地,手裡紙頁飄到空中,悠啊蕩著落進了火盆,眨眼便成了灰燼。
  小保心知闖了禍,心虛地從地上爬起來,小聲說:「對不起。」
  聞烈早已氣得臉色發青,一拍桌子,罵道:「別說幫忙了,你除了添亂還會幹什麼?」
  小保辨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聞烈仍不依不饒:「你要是故意,恐怕連房子都燒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寫到這裡的?」
  小保眨著眼睛,開始沉不住氣:「不就是幾張紙嘛,也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的,我賠給你就是了!」
  「賠?你怎麼賠?你賠不了,我也不敢讓你賠!」聞烈臉板得像塊鐵,絲毫也不放鬆。
  小保怒上心頭,甩開被子,大聲叫著:「你討厭過來陪我就明說!我才不稀罕呢,咱們絕交!」
  聞烈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突然一甩手中的筆,道:「好啊!反正我也受不了你了。」大步走出去,把門甩得砰的一聲。
  小保忍住眼淚爬上床,抱住枕頭。火盆裡的炭火燒得紅紅的,但室內的空氣仍然冰冷。自入冬以來,小保還是第一次獨自就寢,除了滿身的寒意外,更難以忍受的是心中的難過與不安。
  一夜反省後小保決定向聞烈認錯兼道歉,因為無論如何是他錯在先,說不定燒掉的東西相當重要,所以聞烈才會生那麼大的氣。
  可是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後,沒有人知道聞烈到哪裡去了,也搞不清他昨晚睡在什麼地方。等了一上午,外面櫃上的夥計說他今天沒來視察生意,派出去探聽消息的人 也回來報告說他沒去上朝。小保焦急地前去找聞太師,他也不知道聞烈為什麼不見。等到下午,再等到晚上,京城裡仍沒有聞烈出現的蹤跡。
  小保一整夜沒有合眼,天剛剛亮的時候,他走路來到潯水別院,兩隻眼睛腫的象桃子一樣,匆匆迎出來的海真剛說了一句「怎麼了」,小保就一頭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真……聞烈他……離……離家出走了……」
  作為與聞烈一起長大的人,蕭海真簡直不敢相信離家出走這樣的事會由他做出來。但經過周密地核查後,確認他的人真的已不在京城,而以聞烈的身手,是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痕跡的情況下被人強迫失蹤的,結論只能是:他肯定是自己走的。
  小保難過之極,誰的安慰也不聽,堅持要頂著凜冽的西風去找聞烈,被海真死死拖住。
  當夜仍是一個不眠之夜。第三天上午,小保的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抱著聞烈的衣服呆呆坐著。
  海真也陪著沒睡,在屋裡來回的踱步,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這時門開了,一個人走進來。
  「小烈!」海真失聲驚呼。
  小保聞聲抬起頭,朦朦朧朧只看得清一個輪廓,但這已經足夠。他像炮彈一樣彈起來,閃電般一頭撞進聞烈懷裡,緊緊地抱住他,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地說著亂七八糟地話,不肯放手。
  聞烈顯然十分吃驚,捏住小保的下巴抬起他的臉一看,嚇了一大跳,忙將他抱在懷裡坐下,叫人拿冰塊來給他敷著,心疼得臉都白了。
  小保眼睛上蓋著冰袋,什麼也看不見,便愈發不肯放開聞烈,抱得死緊,嘴裡還不停地說:「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說跟你絕交了,你別離家出走好不好?」
  「離家出走?」聞烈看看把手交叉著站在一旁的海真,「誰離家出走?」
  「你啊。」
  「我?」聞烈一怔,「我什麼時候離家出走過?」
  「如果不是的話,你這兩天為什麼悄無聲息地消失?」
  「哪有悄無聲息,我明明叫鳳非離帶口信……」他突然頓住,「鳳陽那小子沒來傳信是不是?」
  海真聳了聳肩。
  聞烈氣得臉上變了顏色,忙搖著小保的肩膀說:「你聽我解釋,我這幾天……」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發現小保在手指緊抓他衣襟不放的情況下,已沉沉入睡了。
  等小保醒來聞烈才細說原委。原來幾年前先皇在位時曾在京城和鄴州之間設了十二個武器庫,位置極為隱秘,只有當時參與此事的聞烈記得全部的方位。皇帝前些日子決定將這十二個武器庫改為糧庫,要派聞烈前去指導。聞烈擔心自己走後小保睡覺會冷,堅決不肯親自前往,只答應將所有位置詳細畫出標明。可惜圖紙在臨交稿 的前一天晚上被小保不慎燒掉,兩人吵了幾句後聞烈出門,正遇上期限已至前來催問的皇帝特使。聞烈不得不親自前去標出這十二個庫址。由於剛吵了架,聞烈想著小保一定還在生氣,這時候去告訴他要外出定是火上澆油,便拜託不知是碰巧還是不碰巧遇見的鳳陽王帶一個口信給他的家人,說自己出門最多三天即回。可恨那鳳非離惡作劇成性,竟然瞞而不報,造成他離家出走的假象,害小保白白傷心了這麼久。
  還沒等聞烈前去興師問罪,鳳陽王竟沒事人一樣的前來串門。小保跳過去一通責問,鳳非離格格笑著,根本不認罪,還優雅無比地揚著頭道:「我哪有瞞而不報,烈烈托我帶一個口信給他的家人,又沒有特指是帶給誰,所以我就派人送信給他現在林州的大哥,說小烈他出門最多三天即回,一個字也沒差哩。這件事怪不得我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意的笑聲不絕於耳,氣得人牙根直癢。
  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鳳非離這個人啊,也是最強的。
  

第三篇  男人豈可沒有事業
  小保是個女權主義者,而且是個堅定的女權主義者。他認為女性如果沒有獨立的經濟地位,是不可能得到獨立的人格地位的。
  女性尚且如此,男人就更不用說了。受過現代教育的聞小保對於男人社會角色的認識,顯然有著自己獨到的看法。
  可惜的是,小保目前的處境,怎麼說都不像是有自己獨立的事業的。如果和聞烈之間沒有情人的關係,他還可以算是做著小廝這份工作,憑勞動獲取報酬生活。可自打當了聞烈的親親愛人之後,他一天比一天更覺得自己像是被人養著,每天跟著出門晃一晃,根本沒有做什麼生產創造性的工作,反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換了其他人,也許會想著反正自己真的是姓聞,理所當然應該享有聞家的產業,但這絕不不是小保的行事原則。為了取得與聞烈人格上的平等,他決定辭去貼身小廝一職,開創自己的事業。
  聞烈並不反對小保的雄心壯志,既然他仍然住在聞府,喜歡玩什麼就玩好了,成功當然好,失敗地話他也不是付不起那點學費。
  小保經過周密的市場調查與可行性分析,決定成立「聞氏保險行」,自己擔任總經理,並邀請最大股東聞烈擔任董事長,承攬各類人壽、財產與意外險。
  為了旗開得勝,順利接到第一筆業務,他親自前去潯水別院向蕭海真進行推銷。
  「每個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上,隨時隨地會面臨各種風險,而保險行的作用,就是在不幸發生的時候給予最大限度的補償。」小保先咕咕地喝下一整杯茶,開始舌綻蓮花。
  「海真,你還記得前些日子樂至街開書畫鋪子的老王急病而亡的事吧?」
  「記得啊。不知是什麼病,從發作到沒救只是不到半天的時間呢。」
  「老王是一家之主,全家所有經濟來源就是他經營的鋪子。他這一死,一家妻兒老小無依無靠,可不可憐?」
  「可憐啊,所以小烈不是給了他未亡人三百兩銀子,打點後事,撫養小孩嗎?」
  「沒錯,但是你想沒想過,像王家這樣好運,可以得到救濟的人家有多少?大部分的人在遭到意外打擊失去生活來源時都只有死路一條。單憑個人的慈善行為是無法解決這個社會問題的!」小保激憤不已地站起來,揮了揮拳頭,宛如政治家在演講。
  「哪要怎麼辦?」
  「買保險啊!」小保嘿嘿一笑,「如果老王死前曾買過我的重大疾病保險,按我行初開業的優惠利率計,他的家人可以獲賠白銀三百一十七兩,足夠供養小孩成年了。」
  「這樣啊?」海真好像比較有興趣,「怎麼買呢?」
  「重大疾病保險每份保單月付一兩三錢,我這裡列了一個回報表,你看看。」
  海真看了半天,好像沒看懂:「那如果你想要我買的話,買什麼比較合適?」
  小保再喝了口水潤喉,介紹道:「你可以買人身意外傷害險,再加重大疾病保險,兩份合買的話給你九折優惠,兩份保單共計月付三兩五錢,有三年期與五年期兩種。」
  「我每個月給你三兩五錢銀子?」
  「是啊。」
  「你給我什麼?」
  「我簽這張保單給你啊。如果你在保險期間出了意外事故,斷了手啊腳啊,或者喪失勞動能力,我必須付給你二百五十兩,如果你不幸死掉,我必須付給你……」
  話還沒說完,小保便感覺到自己被人整個拎了起來,一轉頭,對上蕭海翔氣沖沖的雙眼。
  「你胡說八道,我真哥才不會出意外!也不會死掉!你跑來說這一堆不吉利的話是什麼意思?快滾出去啦。」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保險的意義就在於防患於未然,不出事當然好,可一旦出了事的話……」推銷員終於沒有能夠把自己的話說完,因為他已經被丟出了門外。
  「你確認這樣可行嗎?」聞烈歎了一口氣,看著不服氣地從地上爬起的小保,「人家平白無故付錢給你,還必須得忍受你假設人家會傷啊、殘啊、死啊的,哪個有毛病的人肯幹這種事?」
  小保無奈地看著這些無知的古代人,大有夏蟲不可以語冰之感。明代人怎麼一點保險意識都沒有呢?
  人壽險的市場看來有限,小保準備向財產險方面下功夫。
  他找到何氏貨運的何老闆。
  何氏是聞家下屬分包出去的一項產業,何老闆除每年上繳部分利潤外基本上屬於自主經營,小保為免除強買強賣的可能才找上他。
  由於知道小保在聞家的地位,更因為聞二少爺因為覺得好玩親自陪同前來,何老闆熱情接待了這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推銷員。
  寒暄已畢,小保問:「何老闆,聽說你最近承接了一批貨,會經海路運達泉州,是不是?」
  「不錯,這算是本行最近一段時間接手最大的一批貨了。」
  「可是海路風險很大啊。」小保滿面關切狀。
  何老闆皺起了眉頭,「現在是季風時節,確有風險。不過何氏的船和船員都算久歷風雨,二少爺不必擔心。」
  「哦,我不擔心,」聞烈悠然啜一口茶,「不關我的事,是他有話要說。」
  「何老闆,」小保向他坐近一點,「以目前這種情況,我覺得買一份財產運輸險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什麼什麼險?那是什麼東西?」
  「不是東西,是這樣的。」小保拿出算盤,「據說你這批貸物價值九萬兩銀子,按百分之一的比例收取,您付九百兩銀子,給您上保,如果貸物中途有任何損失,聞氏保險行全價照賠!」
  「全賠?那如果沒有損失呢?」
  「沒有的話就沒有啦。」
  「我付的錢不退?」
  「當然不退。這是我替您承擔這個風險的費用,保險之後你不就放心了嘛,出事也不怕了。」
  「九百兩銀子就為買個放心?」何老闆眼睛睜得圓圓的,「算了,我還是自己擔點心的好。」
  聞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小保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樣奔忙了整一個月,小保不幸連一筆業務也沒拉到。海真本想做人情買一個來玩,但蕭海翔鬧翻了天不幹,說什麼「給錢是小事,給多少也沒關係,決不能自討霉氣」之類的話,哪裡像一個有朝氣的年輕人,整個兒一迷信的老頭。
  聞氏保險行不得已慘淡收場,小保將股本金退還聞烈。小小一段籌備期後,再次重振旗鼓,又開了一家營銷代理公司,取了個很威風的名字,叫做「烈烈風雲」。公司經營範圍即雜且廣,主營業務就是對任何一種產品或者服務進行包裝,使之取得良好的銷售業績。
  這一次開頭很順利。從生意清淡的富臨酒家手裡接到委託後,小保立即設計了一系列的營銷活動。
  一是品牌宣傳。先僱人在人流量極大的街市上散發DM單,如有人願意將傳單內容當眾大聲讀一遍,賞銅錢一串;再叫全城的小孩子都唱同一類歌謠:「香飄萬里, 名傳百年……富臨酒家!」、「高官巨富的享受,平民百姓的收費……」「平生不進富臨樓,就稱英雄也枉然……」總之京城一時熱鬧非凡,富臨酒家名氣倒也真的 被打了出來。
  二是優惠措施:凡在本樓一次性消費超五十兩銀子的,送貴賓卡一張,以後每次光臨可打八五折;買四菜送一湯,消費滿百送二十;每日供應特價菜五例,價格五折;年滿六十以上的老者憑戶籍證明,在學攻讀的士子憑學院證明均可享受優惠價格……林林總總,不可枚數,有時連店小二也搞不清今日又新出台了了什麼東東。
  三是現場抽獎:所有客人在結帳時都會發給一個四位數號碼牌,每天在二樓當眾抽獎,中獎者可獲贈價值五十兩銀子的免費餐券一張。
  別說,這幾招一出,富臨酒家的確賓客如雲。聞烈為了捧場去了一次,領了一張貴賓卡回來後就再也沒有去過。轟轟烈烈近一個月後,富臨又慢慢恢復了往日的清淡。小保百思不得其解,連夜準備新的企劃方案。聞二少爺在床上等的不耐煩,開金口點拔道:「小保,你吃過那家富臨酒樓的飯菜沒有?」
  「這麼忙,哪兒有那個閒功夫……你快睡,別煩我……」
  「那我告訴你,就憑那個酒樓的飯菜,免費送我也不吃!你再怎麼折騰也沒用,開酒樓,實際上拼的就是廚子,雖有功夫在詩外的說法,但也不能一點功夫沒有,全在詩外了!」
  小保回頭怔怔地看他一眼,倒地不起。
  烈烈風雲於是偃旗息鼓。小保掙扎著進行了其他一系列的嘗試。
  開辦游泳培訓班,半個月招不到一個學生……
  設立健身俱樂部,一群胖大少爺們才跳了兩天就蹤影全無,倒是白賺了一筆學費……
  再開一個「環遊世界旅行社」,導遊小姐們剛剛培訓上崗不到三天,全體回來控訴客人性搔擾,嚇得小保立即倒閉……
  最後咬牙拿出看家的本事,殫精竭慮改編出曠世巨著《基督山恩仇記》,聯絡了一家戲班,辛苦趕排三個月,首演果然轟動,霎時間客似雲來,銀子賺得嘩嘩的,可惜好景不長,一個月後鳳陽王府戲班也推出同一劇目,用的都是明星陣容,演技、服裝、道具都非一般戲班可比,當然搶走了腰包最鼓的大部分客人。小保勃然大怒,鬧到鳳非離處,指責他盜用版權,是違法行為,應該受到輿論的譴責和法律的嚴懲,可儘管他義正辭嚴,狐狸王只是聳了聳肩,笑嘻嘻地說:「版權是什麼,沒聽說過……」氣得小保回家抓住聞烈一通狂咬。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三天後小保再次找到鳳非離,以天價將《李爾王》和《威尼斯商人》賣給他,算是賺回了好幾年的伙食費。
  折騰了將近一年,小保仍然沒有找到固定職業,心情正郁卒,蕭海真施施然上了門。原來他穿著小保幫他設計的衣服與朱琛棣出門遊玩,一路上有無數的富家子弟前來搭訕,誇他的衣服好看別緻,雖然氣得朱家皇子頭冒青筋,卻給了海真一個提示。
  一番商議後,聞烈正式聘用聞小保先生為聞家專屬服裝設計師,開設了京城首家會員製成衣店,並定期舉行服裝發表會,引領京城上流社會的時尚潮流。
  有了聞烈、海真、海翔、朱琛棣和那個到處都招蜂引蝶的鳳非離這種客戶當招牌模特,生意怎麼會不好?不過一年,小保已成功佔領了全國大型城市的市場,正積極爭取獨家代理所有官袍的生產與供應……
  呵呵,史上最強的人,難道不是我們百折不撓的可愛小保嗎?
夏天來了!每天讓陽光照醒,給鳥兒叫醒,充满生氣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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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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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傻傻分不清楚~~
這身世真的太複雜了~
不過很好看呀!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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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人怎麼都叫聞烈呢~
是打錯了吧~~
很撲朔迷離~~
小保很可愛適應能力也很強~~
不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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