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萌新
鹿島愛花記得，外婆家是一處美麗的和風建築群。
主屋是青磚紅瓦的三層飛檐仿唐風格，檐角吊著銅風鈴，表面繪著龍飛鳳舞的浮雕，看著有很有靈氣，像是那種擱拍賣會上能賣出天價的古玩。
小院子裡有修整干淨的魚池和草地，屋檐下是木長廊，庭院環境靜謐優美，非常適合坐下來，喝著茶吃著點心，一邊觀賞一邊享受午後的暖風。
住宅地背靠山群，越過山峰，另一邊是海岸，漲潮時，能看見紅色的大鳥居靜默矗立在海面上的景色，外婆說，那裡是一處神社，偶爾舉辦祭典時，還會請她去幫忙。
山這邊的土地都是屬於外婆的，有住宿的屋群，有養馬的馬廄，有農田，有綠茵茵的小土丘，土丘上還有一株上了年紀的萬葉櫻。
櫻花樹主杆粗壯，鹿島姐妹一塊擼袖子上陣也抱不過來，最後還要再來兩個人幫忙，才能合伙抱住這棵樹的樹干。
當時的愛花覺得，外婆的家就是整個世界，它那麼龐大，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但又卻總能保持干淨整潔的狀態。
地板永遠光可鑒人，外婆書房的桌子上總會擺上一束新鮮的百合花，木走廊上擱著坐墊和茶盤，田地裡種著常見的蔬菜以及薄荷香草，屋頂上會有毛茸茸的小動物扎堆窩在一塊曬太陽，後院甚至有熱氣騰騰的溫泉湯池……
那時候的外婆已經57歲了，而鹿島的父母忙於工作，無暇顧及兩個孩子，所以每到寒暑假，都會把一對女兒送到外婆家寄養。
外公已經去世很久了，所以外婆是一人寡居。
後來，愛花會覺得奇怪，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家，是如何輕松打理這麼大一塊徒地，還順便照顧兩個永遠活力過剩、動若瘋兔的小鬼。
而直到愛花7歲，外婆去世時，她也沒能想通。
**
「愛花~早飯做好了哦~」
鹿島愛花迷迷糊糊掙扎一下，發現昨晚套在耳朵上的beats游戲耳機被擠掉了，懷裡的超薄本還在運行，屏幕亮起後顯示的是一個靈異論壇，在一堆「廁所裡的鬼娃娃」「奪命錄像帶」的故事貼中，愛花看到了自己發的那一條。
已經被管理員標紅高亮，題名是《從小被幽靈妖怪騷擾是什麼感覺》。
愛花把帖子收藏在手機裡，打算一會吃飯的時候看，而後，就利落起身，穿上校服，收拾准備，下樓吃早飯。
齊木家是鹿島家的鄰居，兩戶別墅就隔著一條小徑，鹿島夫婦長年在外工作，早些還會把一對女兒寄養在外婆家，再後來，兩個孩子的外婆去世，他們只得把女兒們接了回來。
恰好此時，齊木夫婦搬到了鹿島家隔壁。
齊木夫婦特別友善，聽說鹿島夫婦常年在外，女兒無人照管，都是吃外賣便當的，就熱情地招呼著，說可以讓鹿島游和愛花來他們家吃飯。
齊木久留美女士表示：「完全不會麻煩哦~況且小孩子在長身體的時候，光吃外賣的話營養哪裡跟的上呢？我家的小兒子今年也是8歲，和小游同齡呢。」
鹿島太太和久留美是小學同學，在接下來的交往中，鹿島美穗女士逐漸發現，時隔二十余載，久留美依舊是兒時的那個傻白甜，對方還找了個同款的丈夫，兩人過得宛若漫畫劇情，終日打情罵俏，每一刻都洋溢著愛情的味道。
鹿島美穗：真是一對神奇的夫婦。
住宅區價位擺在那，按標准來說，已經篩除了一批會為了錢而動歪腦筋的家伙，所以，鹿島美穗就放心地把一對女兒交給了久留美夫婦，並每月支付給齊木夫婦一筆可觀的「伙食費」。
當鹿島愛花牽著姐姐的手，走進齊木家的大門時，她第一眼就看到那個懸在客廳正上方，風騷走位搶他哥咖啡布丁的家伙——這是芳齡8歲的齊木楠雄。
時值超人熱播的季節，楠雄也趕時髦地批了個紅披風，鹿島愛花仰視小英雄，滿心激動地想：他會飛，是超人啊。
介時，齊木久留美一臉緊張地大聲道：「楠雄，不可以這樣。」
鹿島愛花：齊木夫婦一直在隱瞞這件事？也是，兒子是超人，若是讓些奇怪的勢力知道了，說不定會捉去做恐怖的實驗，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欺負哥哥也就算了，每次都飛那麼高，撞著天花板多不好啊，天花板都被你撞穿好幾次了。」齊木久留美溫柔地「批評」完，又轉向鹿島小姐妹，好聲勸說：「小游和愛花，千萬別學楠雄哥哥哦。」
鹿島游：「好的阿姨，沒問題阿姨。」
鹿島愛花：飛穿天花板真酷，教練我也想學！
剛想完，小楠雄面無表情看向穿著紅色碎花裙的愛花。
齊木久留美笑呵呵看著姐妹花，繼續道：「你們覺得楠雄和空助怎麼樣呀？要不要以後選他們當男朋友？雖然性格孤僻了點，但空助智商有218，楠雄還是超能力者哦~」
熱心的齊木太太賣力地安利自家倆個兒子，在她看來，漂亮的小姐妹花哪裡都好，將來一定也很好。
鹿島游笑道：「好呀~」
鹿島愛花：先不說我的意見吧，但超人現在可是一臉仿佛吃壞肚子的冷漠表情呢。
盯著愛花看的楠雄扯了扯唇角：呵。
愛花：你剛才對我冷笑了？
楠雄微微抬眼。
愛花：我看見你眼中的得意了，你這偷聽我心裡話的小壞蛋。
久留美說了半天，只有單純的鹿島游回應她，伴隨著三名當事人的沉默，娃娃親一事暫且告一段落。
十年之後，長姐鹿島游身高176，四肢修長，短發俊臉，她就像畫卷中走出來的王子，到哪都是女生們目光的焦點，能將身邊的全部男性比到黯然失色。
再加上齊木空助出國，到此，齊木久留美面對鹿島游也只有慈祥微笑的反應了，而後便專心地做起了鹿島愛花的工作。
愛花走下樓梯時，齊木久留美正將蛋包飯和果蔬沙拉端上桌，看見小姑娘，熱情的太太招呼著：「愛花這邊坐哦，牛奶已經准好了。」
對坐，齊木楠雄正將蛋包飯送入口中，抹了番茄醬的蛋衣酸甜可口，所以楠雄很用心地嚼著，只是看了眼愛花，聲音便清楚地在對方耳邊響起。
「怎麼，做夢了？」
「謝謝阿姨。」和久留美道謝，鹿島愛花一邊吃著飯，一邊看手機，含糊地回應了楠雄的問題「嗯，夢到了外婆的一些事，有些奇怪罷了。」
愛花知道，自己的外婆是個奇人。
作為名取家的女人，外婆名取薰直到三十歲才結婚，那之前，她一直在國外打拼，名校雙碩士學位，又是難得的美人，到後來結婚時，還是外公入贅的，子女隨母姓，二人在世時始終朝夕相伴。
而到了母親名取美穗則是另一番情形，美穗剛到法定年齡便結了婚，東大沒畢業就生孩子去了，如今改名為鹿島美穗的母親一直在全球各地飛，和鹿島愛花她們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
總體來說，母親和外婆都是事業型女強人，不過外公去世的太早了，只陪伴了外婆十六年，那之後，外婆便是獨居的狀態。
一個獨居的老人，到底是如何管理土地順便照顧小孩子的呢？
愛花思考的時候，齊木楠雄已經透過她的想法看見那些畫面：「你外婆那時候的住所是類似『本丸』的地方，旁邊有海岸線和大鳥居？在嚴島吧。」
愛花搖搖頭，吃下一口米飯，道：「記不清了，感覺那時的事都很模糊……還有，別隨隨便便窺探我的想法啊，尊重下我的個人隱私好嗎？」
到了青春期，愛花就不再迷戀超人了，竹馬那一系列讀心術、千裡眼、瞬移、念寫的超能力，小時候是她艷羨的小英雄標配，等長大了也只有「啊，有趣但與我無緣呢」的釋懷。
當然，在齊木看來，青春期的愛花已經開始了小叛逆，她不再做自己的跟屁蟲了，也拒絕承認自己當跟屁蟲的那些時光。
真是教科書一般的傲嬌啊——
以齊木的能力，完全可以瞬間移動到嚴島去一探究竟，但面前的女生已經拿出手機開始刷網頁，一點都不在意夢裡的故事。
而在楠雄看來，愛花的記憶也很奇怪。
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一些重要的片段似乎被裁剪過。
像是陪著名取薰喝茶聊天的人，陪著鹿島姐妹在櫻花樹下玩耍的人，他們的身影無一例外地消失了，宛若有目的記憶清除。
楠雄思考著問題的結果，而當事人卻完全走神。
愛花正在看她發的那個帖子。
起初，她發這個帖子是想求助的，這論壇裡有不少神通廣大的人，某次她在線聊了一個發帖達人，發現對方的身份居然是乩童。
這可是活生生的靈媒啊！
然後，乩童先生說，愛花可能是八字過輕，容易吸引那些髒東西。
這種玄學說法聽著就像是風水師的口吻，果然，乩童先生接下來就開始給愛花介紹祓魔套餐，最低價的那一組都要一萬美刀。
還是國中生的愛花瑟瑟發抖，在乩童先生發出「不如約一下，我給你減免」的邀請後，果斷刪了對方。
最後，放棄求助的她干脆把帖子變成了大家的吐槽集中地，讓那些苦不堪言的小伙伴們將自己當年被「那些東西」騷擾的經過寫下來，算是惺惺相惜地抱團□□。
有了一定的回帖量後，愛花的主題帖意外的紅了，因為部分「撞邪」故事的情節還挺戲劇化的，可讀性增強導致帖子的閱讀量大幅上漲，逐而成為論壇裡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愛花翻到最新回復，看到別人寫下的那些慘淡的經歷。
【我哥哥從學校的花壇裡撿到了一本黑色的筆記本，然後就有自稱『死神』的妖怪找到他了，他被那銅鈴眼尖嘴猴腮臉的怪物嚇得夠嗆，大半夜的好幾次驚醒，最後神經衰弱，不到25歲就去世了……】
回帖的人發了一連串qaq，顯然是很心疼兄長的，愛花由衷為對方的兄長默哀三秒鐘，同時心裡默念「珍愛生命，遠離掉在路邊的小本本」。
給人生規劃裡又添了一條禁令，愛花繼續看向下一則回復：
【我一個同學從他外婆的遺物裡找到了一本友人帳，結果，一堆妖怪為此找上門來，據說是外婆的舊情緣！有的妖怪挺凶殘的，有的則顏好秉性佳，不小心和妖怪結緣，想想就覺得很浪漫呢~】
帖子後綴的一串波浪線以及蕩漾的顏文字，隔著屏幕都能感到對方的歡欣雀躍。
愛花：撞鬼亦如同艷遇，很好，很強勢。
不怪愛花對此類帖子沒有共鳴，因為她從小到大遇到的「那些東西」都無一例外地面目可怖，別說養眼了，只會給她帶來無窮的災難。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
女主鹿島愛花~算是見鬼體質，八字輕是真的~後期開掛~
主要涉及刀劍亂舞、型月世界、月刊少女、齊木楠雄~
還有一些經典恐怖片元素_(:3∠)_
蘇蘇蘇~
第2章 萌新 愛花看手機的時候，齊木楠雄則正對著她。
超能力者鼻梁上那副綠色的平光鏡反射著愛花低頭看手機的模樣，烏黑柔亮長發垂在肩頭，小小的白嫩的面龐顯得分外乖巧。
當然，齊木具備的「透視眼」能力，可以讓所有生物在他眼中抽絲剝繭，成為類似保健室裡的人體模型教具一般的存在，還是血管汩汩流動，內髒正在運作的那種，除非是特殊癖好，否則品不出任何美感。
不過，自從齊木空助做出了能夠抑制他超能力的儀器後，這種狀況稍微有所好轉，至少前幾秒看到的還是標准的人型了。
在畫面逐漸變得血腥之前，齊木收回了目光，不過，就在方才那幾秒，他明顯看見，愛花的身上有類似光芒的事物，這類感覺，他只在神社的巫女或者博物館的古代名物上看到過，姑且可以稱之為靈性？
小時候，愛花身上的光還很淡，但最近幾年，這種光愈發強烈了，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找上門的妖怪和靈體。
楠雄放下勺子，對面愛花也差不多吃完了，少女問道：「姐姐呢？」
「游有東西沒帶，先回去拿了。」
「哦哦，那我去門口等她。」
拎起書包，鹿島愛花小跑著趕向對面鹿島家的住宅，最近戴罩耳式耳機睡覺有點硌人，她想把那副入耳式的翻出來，晚上回去正好用得上。
齊木夫婦和少女道別，看著那輕盈苗條的背影，久留美感嘆道：「年輕真好啊，充滿朝氣和生命力，親愛的，你說愛花很喜歡住在我們家，又選擇與楠雄同校，這算是朝夕相處了，我覺得她該是喜歡楠雄的~」
齊木國春一把年紀了依舊浪漫地抱著愛妻的腰，嗯嗯地應和著：「親愛的，聽你的。」
久留美：「真好啊，我仿佛看見愛花和楠雄穿著婚紗禮服走進教堂的場景了~」
齊木國春：「親愛的，你說的都對~^-^」
齊木楠雄將咖啡布丁打開，默默送入口中，心道：然而，並不是這樣。
**
用鑰匙開啟家門，鑰匙墜造型是游戲裡的「馬格南」狙-擊-槍，雖然愛花有一副文藝少女的外表，骨子裡卻是個十足的網癮少女，她喜歡一切新奇的東西，電子產品尤甚，最近迷上了絕地求生，馬格南便成了她的心頭好。
鹿島家沒有開燈，游的皮鞋隨意擱在玄關，她大概是直接光腳上樓找東西的。
默默替長姐擺好鞋子的方向，愛花從鞋櫃裡找到屬於自己的兔頭拖鞋，彎腰細心地換上，再抬頭准備進屋時，她眼尖地發現，正前方的樓梯上，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正蠕動著向下爬來。
不好，有狀況。
仿佛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愛花覺得，自己背後一片冰涼，偏偏雙腳像灌了鉛一樣難以挪動，她瞪著樓梯，眼睜睜看著那漆黑的影子手腳並用慢慢地爬了下來。
凌亂油膩的長發下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黝黑的眼睛幽怨地盯著自己，「她」慢慢張開嘴，口腔裡全是凝固的黑色。
怎麼說呢，好像遇到了帖子裡所描述的，被詛咒的老屋裡那滿地亂爬嚇死住戶的伽椰子？
等等，這是我家屋子欸？一段時間沒人住而已，這般登堂入室真的可以？
愛花囁嚅著唇，聲音微顫道：「出、出去……」
樓道上的伽椰子聽見了，她慢慢轉動起脖子，發出骨頭斷裂一般的「咯吱」聲，愛花聽頭皮發麻，本想轉身開逃，結果忘了自己穿的是拖鞋，直接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樓上再度傳來「咚咚」聲，有人風風火火殺下樓來，邊跑邊伴隨著爽朗的笑聲。
「找到了！夢野咲子的漫畫，我就記得愛花買過——」
鹿島游從樓梯上一躍而下，直接踩在女鬼的背心上，她還無所知地縱身一躍，輕松蹦跶到愛花面前。
挨了鬼生中不能承受之重的伽椰子雙眼瞬間睜大，難以置信地瞪著那膽敢那她當踏板的人類。
「愛花怎麼坐在地上？」鹿島游大大咧咧牽起妹妹的手，一張過分俊美的容顏湊近對方，笑呵呵將人拉近自己懷裡，繼而整個人畫風突變，含情脈脈和親妹妹玩起了骨科百合梗「為什麼會來這？難到是太想我了？公主殿下——」
聲音都變磁性的鹿島游切換成撩妹模式，行走說話自帶玫瑰特效。
趴在樓道上的伽椰子呆呆看著眼前的人類，發現對方不但敢踩自己，還敢當自己的面撒狗糧。
被挑著下巴的愛花艱難搖頭：「姐，你看看後邊……」
鹿島游凝視親妹妹美麗的雙眸，柔聲道：「我不。」
愛花顫聲哀求：「你看一眼……」
鹿島游款款調情：「小甜心，我更想聽你用這輕顫的甜美聲音請求我做些別的——」
愛花：求你個鬼啦！快回頭看啦！！貼地爬人設的伽椰子都氣到雙腿直立走路啦！！！
改用兩腿站立的伽椰子慢慢挺直了身板，出乎意料的，她居然是標准的九頭身，若不是黑發披散面色猙獰，青白的鬼爪正對著鹿島游的後背，這一幕頗有萬聖夜t台走秀風。
這時，玄關的大門再度讓人推開，伴隨著朝日的陽光一並進屋的，還有某個身懷超能力的竹馬。
「鑰匙插在鎖孔上，沒有拔下來。」
齊木楠雄冷感的聲線響起，與此同時，那t台走秀伽椰子無聲地發出尖叫，在光芒中被火焰包圍，逐漸灼燒成齏粉消散。
「啊咧？剛才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鹿島游這才若有所思回過頭，俊臉滿是天然地左右看了看，最後道「果然好久沒打掃了，地板上落了一層灰啊~」
永遠充滿行動力的鹿島游當即拎過掃帚開始清理，眼見危機解除，愛花稍稍松了口氣，然後拿過楠雄手中的「馬格南」鑰匙，小聲說了句：「謝謝。」
楠雄看了看手心，沉默中。
鹿島游收拾完地板，拎著垃圾走出門，就看見兩個穿著pk學園制服的家伙一左一右等在門邊，一個低頭看手機，一個目光平視發呆中，空氣漂浮著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寧靜。
「愛花、楠雄，周一就那麼無精打采，接下來的五天你們要怎麼過？」鹿島游自然而然地認為倆人是等自己等地無聊了，開開心心招呼著一塊向學校走去。
她就讀的rs學園和pk學園在一個區，平時上課三人都能結伴而行。
看著一臉無事的姐姐，愛花喃喃：「真羨慕。」剛才那麼多可怕的場面，游卻什麼都看不見，太幸運了。
這時，愛花的視線飄到鹿島游的短發上。
記得小時候游還是能看見那些東西的，但伴隨著對方的成長，對應的頭發漸漸變短，到現在，短發的鹿島游靈感力幾乎為零，靈感力遲鈍到讓人喜極而泣。
愛花靈光一閃：莫非和頭發有關？要麼我也去剪個短發？
「當然沒關系，你是傻瓜嗎。」身邊，齊木楠雄電波傳聲。
「啊啊，好可惜，原以為『哢嚓』一剪刀，煩惱全忘掉來著……」愛花搖搖頭，發出意味不明的感嘆。
隨著她的動作，那垂至腰畔的黑色長發微微晃動，泛著水潤的柔光，顯然平時有好好保養的，看不見一點毛刺。
齊木看了會那完美的長發，再度收回目光，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
「在唉聲嘆氣什麼，我的小妹妹。」
身高176的鹿島游輕輕松松地勾住愛花脖子，愛花看著貼在臉頰邊上的漫畫，忍不住道：「姐，你怎麼忽然看起少女漫了？」
鹿島神秘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是本戀愛聖經。」
「《來戀愛吧》？」愛花覺得，這本少女漫裡，女主麻美子的感情描繪比較細膩動人，但不至於到第一眼驚艷的地步。
「我周圍的男生全在看。」鹿島游眨了眨眼「堀前輩就看得很認真，全本做了標注和筆記，雖然他經常打我，但卻意外地有一顆少女心吶。」
愛花瞬間捕捉到重點：「他打你？你說的話劇部那個很好很可愛的學長，居然打你？？」
真糟心，該是怎樣差勁的男人才會對她姐姐這樣傻白直的二缺女孩兒下手？姓堀的我和你沒完！
相對愛花的心痛，鹿島游則興衝衝知地挺起小平胸，滿面驕傲道：「當然！堀會打的後輩，只有我！」
自己可是堀前輩特殊關愛的後輩，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愛花痛心疾首地抓著長姐的肩膀，用力晃動：「姐，拜托你千萬別覺醒什麼奇怪的癖好啊啊啊——」
三人行到了後期，齊木和愛花基本就要遠離鹿島游了，因為隨著路上rs學園的學生變多，鹿島游會逐漸變得「忙碌」起來。
「鹿島君，這是我做的巧克力，希望你能收下。」
「鹿島君，太陽那麼大，我們一起打遮陽傘吧~」
「鹿島君，今天你也很帥氣吶。」
「鹿島君，還記得我嘛？我是三班的愛子……」
「鹿島君……」
「鹿島君……」
被女孩們簇擁的游，仿佛來到她的個人舞台，一路潑灑博愛的光輝，雨露均沾地滋潤著她的後宮。
姐姐太受歡迎了怎麼辦？
「網癮廢宅」的愛花看著頗有人緣的長姐，莫名想起和對方相處的點滴。
自記事以來，游基本就擔當著類似「兄長」的角色了，小時候帶自己上山下水地玩，欺負自己的男孩子會被游修理地哇哇亂叫，自己有喜歡的人了，游郁悶了很久，後來這場戀愛無疾而終，游還挺高興地拉著自己上街唱k紓解。
齊木楠雄安安靜靜走在愛花身後，始終沉默著，這到也符合他的性格，作為被「超能力」寵壞的人，他的情緒本就很少有起伏，忽然，齊木微微一偏頭，因為他聽到了對方的心聲。
愛花：決定了，放學去rs學園，我要會會那個敢打游的學長。
果然還是放不下游嗎？這對傻白甜姐妹。
楠雄：「既然如此，那我——」
愛花抬手止住竹馬：「我覺得還是自己去的好，畢竟是我姐姐的事嘛。」
楠雄：「。」
愛花掰著指頭算：「昨晚應該有兩個怨靈打算進屋，最後被你消滅了吧？我睡覺時耳機掉了，所以聽見你打怪的動靜；加上今天早上的伽椰子，一共三只，從以往的經驗看，這已經超過我一周所能撞邪的數量了，由此看來，我直到周末都不會遇到『那些東西』了。」
楠雄覺得，自己該舉個例子以示他還沒有傻到大腦短路：「飛機上有攜帶炸-彈者的幾率是600萬分之一，你自己帶一個炸-彈上飛機，就可以確保沒有其他恐怖分子攜帶炸-彈上飛機了。」
楠雄：這種沒有依據的概率論也想打發我？太瞧不起超能力者了。
愛花眨巴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著，格外無辜道：「可我不會帶炸-彈上飛機。」
楠雄：「……」
愛花：「說實話，我現在也不敢坐飛機，萬一發生高空猛鬼大游-行，跑都沒地方欸。」
留給竹馬一個安慰的淺笑，愛花答：「沒關系，我只是擔心游，去看看罷了~真出事我也會跑。」
說完，少女快步上樓，向自己的班級走去了，留給竹馬一個纖麗妙曼的背影。
第3章 萌新
鹿島家的基因還是不錯的，這一點充分體現在鹿島姐妹的外形和成績上。
鹿島游是rs學園的年紀第一，愛花則穩居pk學園的榜首，姐妹倆一個沉迷王子人設，一個沉迷網絡，在學習上一致地沒有費盡頭腦，但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小學時愛花和游同校，後來初中時，愛花就選擇和齊木楠雄一個學校了，直到高中亦是如此。
久留美曾經問過愛花擇校的事，少女的回答是：「和姐姐一個學校的話，就要不停地競爭了，與其讓媽媽在我們之間分一個高下，不如我和游一人捧一個第一回 家，兩全其美。」
沒有得到想要回答的久留美雖然惋惜，但還是贊同愛花的選擇，期間還反復叮囑兒子：「楠雄，有時間一定要陪愛花上下學哦~雖然你們不同班級，但相互照應著總是好的，她可是媳……妹妹呀~」
當時的楠雄沒說話，但這個「妹妹」他還是聽進去了。
下午放學，拎著包的愛花和幾個關系不錯的同學別過，腳步輕快地小跑離去。
今天的數學課老師講了一個比較難的重點題型，導致放學時間延遲了半個小時，現在是下午五點整，而從pk學園去rs學園，步行需要20分鐘。
離校前，愛花抬眼看去，只見天際被染成茜色，太陽半垂天際。
黃昏與黎明之刻，是白晝與黑夜的交點，有說法叫「逢魔時，百魅出」，這個點是邪祟禍端橫行世間，體弱之人最容易被攻擊的時刻。
愛花期初是猶豫了一陣，但很快，她自己到是一頭霧水地捫心自問起來：我是從那得來的這種知識？好像是誰告訴我的，但別的我都記不清了。
一臉莫名其妙地走出校門，愛花腳步輕快地走在夕陽下的小路上，今天似乎大家都放學地比較准時呢，路上只零星看見幾個學生，身上的校服無非pk學園和rs學園兩種，看見周圍有人，愛花頓覺膽子大了，順著路線前進，邊跑邊看手表。
愛花：應該沒問題的！
30分鐘後——
愛花：嚶t^t……
前方12點方向，第10次出現在眼前擋路的口罩長發女形銷骨立地擋在路口，紅色的風衣下是纖細的小腿，腳踩白色的高跟鞋，一雙輪廓還算好看的眼睛正幽怨地盯著愛花，瞳仁時不時泛起灰白色，顯然不是人類。
偶爾一兩個學生路過，還會好奇地瞟一眼這位穿紅色風衣身形修長的女士，奈何，此人不堵別人，只看愛花，視線和少女對接，風衣女再度拋出那個問題：
「你覺得，我漂亮嗎？」
愛花默默轉過身，淚流滿面地繼續跑。
這種狀況，她那篇帖子裡有人回復過，不正是裂口女的怪談嘛？！
下班放學時刻，裂口女常常攔住路過的孩子，詢問對方：「我漂亮嗎？」
假如回答漂亮，裂口女便摘下口罩，露出那裂到耳根的創口，繼續問：「那這樣還漂亮嗎？」
回答不漂亮就會被吃掉，回答漂亮就會被對方拿大剪刀「哢嚓」一下，變得和對方一樣「漂亮」。
無論哪種都好慘，她不要這樣ttwtt。
那些阿飄啊怨靈啊沒有出現，命運直接給丟出個殺人狂半路阻攔，不巧的是，路過的學生都是些女孩子，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力氣不夠大，若是裂口女揮動她的大剪刀切瓜砍菜一通亂砍，指不定還會傷及無辜。
愛花不想連累她們，只得七拐八拐地躲避著，想找個神社躲或者向執勤警察尋求幫助，她也考慮著返回pk學園，看看竹馬的楠雄a夢在不在。
然而，天越來越黑，那紅色的風衣愈發頻繁地出現在眼前致使愛花被迫轉變路線，在拐入一條小巷之後，斜陽的最後一抹余暉消失了，愛花停下腳步，有些絕望地看著天。
背後傳來高跟鞋「噠噠」的聲響，不緊不慢地逗弄著她的「獵物」，直到此刻，看到「獵物」絕望的神情，風衣女「咯咯」笑起來，繼續道：「我漂亮嗎？」
女高中生孤零零站在遠處，瞧著有些可憐。
這個年齡的孩子有著光潔白皙的皮膚，年輕美麗的面龐，還有柔順烏黑的長發，這些搭配在一起看起來是那麼美好。
風衣女若有所思，眼睛裡兩個瞳仁正瘋狂地轉動：「曾經我也像你這麼漂亮，但現在，我覺得我更美了。」
風衣女逼近一步，愛花就小小後退一步，排除少女那宛若在看變態的眼神，兩人此刻宛若交誼舞，你進我退，動次打次。
摸索著去扒開臉上的口罩，風衣女滿腔病態地感嘆著：「來，變得和我一樣美吧。」
然後，那張活該打馬賽克的臉露出來，幽深的小巷裡燈光昏暗，愛花沒留神看了個大概，眼睛辣到發痛，當即別過臉，順勢把書包衝那張臉丟過去。
咿——醜到我了！
約莫是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愛花這一書包過去，竟把裂口女砸倒在地。
眼看來了機會，少女轉身開逃，放個學都能遇到如此凶險之事，怕是這輩子的太歲都撞在今晚了。
愛花憂郁地擔心她的小命，不留神看了看天，居然錯覺那去天國的外婆正踩著晚霞衝自己招手。
外婆：「乖孫女，要上來嗎？」
愛花：「外婆，我這還沒談過戀愛呢，您能再等等嗎？」
外婆：「乖孫長大了，也想談戀愛了，來，外婆給你指一條路。」
腎上腺素、過快的心跳、急促的呼吸還有小巷裡糟糕的采光……多重作用下，又是這逢魔之刻裡，奔跑的愛花發現，眼前的路逐漸變得幽深、狹窄，遠處的不再是街道了，而是一處古樸的圍牆。
圍牆？不怕！
求生欲驅使下的少女甩開胳膊一躥，一改昔日網癮廢宅的形像，細胳膊細腿靈活無比，「蹭蹭」幾下跨上圍牆的瓦楞。
額頭、背後都是心虛的冷汗，入夜的涼風吹過，愛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再回頭看看，裂口女正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方才那一記該是挨地重了，她起身後還搖搖晃晃了好久，一副不清醒的模樣，愛花剛准備松口氣，下一秒，就看到對方眼珠子掉下來一個……
被砸昏頭了還不忘嚇人！
愛花哆哆嗦嗦要翻牆逃跑，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你在做什麼？」
愛花緊張轉過頭，只見庭院的樹上蹲個男人。
白色的腦袋從楓樹葉裡探出來，視線與自己平齊，對方披著白色羽織，懷裡還抱著一把白金色系的太刀。
愛花眨眨眼，青年也眨眨眼，削薄的短發貼在俊俏的面頰上，他整個人都是白色系的，眼睛是純粹的金色。
見對方不說話，鶴丸國永一拍手，恍然大悟道：「你身上靈力好強啊……莫非是新上任的審神者？」
說道這，青年忽然彎起眼睛，露出爽朗俊俏的笑顏：「失禮失禮，我是鶴丸國永，新的主公，來，我送你一份大禮。」
說著，青年格外熟絡地從樹上探出半個身子，雙手握住愛花的右手，將一樣東西塞進少女的小手心。
「什麼？」
愛花攤開掌心，只見某節肢動物門蜚蠊目物種正愜意地晃動著兩只觸須，瞧這烏黑油亮的大個頭，以及完整有力的翅膀，顯然是物阜民豐的好地方才能調養出來的。
蟑螂晃動著觸須：可愛，比心~
愛花：……
大概是被嚇多了，愛花此刻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內心一片平靜祥和。
她想，她此刻一定滿面悲天憫人的表情，慈祥地凝視著掌心裡的小生靈。
罪魁禍首還捧著臉衝自己笑，一點點為惡作劇反思的神情都沒有。
「它叫和哉，超——可愛的吧？」
鶴丸國永蹲在樹上，樂呵呵地向少女介紹他的新寵。
愛花：向全世界叫和哉的人道歉啦！
愛花冷靜抬手，把小強按在鶴丸額頭，伴隨著「噗唧」一聲，少女冷淡的聲線響起：「謝謝，還你，不怎麼完整就是了。」
「和哉——你死的好慘啊！！」
鶴丸國永一臉驚恐地狂擦額頭，又聽少女道：「這個借我用下。」
愛花拿走了他懷裡的刀。
如此自然地取走付喪神的本體，這份大膽讓鶴丸稍稍忘記和哉的慘死，他看向少女，只見對方背對自己站在圍牆上，黑色的長發以及校服的裙擺在夜風中微微飄動，她緩緩拔出自己的本體，雪亮的刀身在夜色中蒙著一層寒光。
不遠處，裂口女一瘸一拐地走來，手裡提著那把大剪刀，口中含糊低罵著：「該死的丫頭，居然，把我的眼睛都打掉了……我要把你的眼珠子摘下來，給自己補回去……」
看到那沐浴著夜幕走來的事物，鶴丸國永睜大了眼睛，感嘆道：「厲害——我好久沒看見這麼強勢的怨靈了，是附體後成為了僵屍一類的東西？」
再看持刀而立的少女，鶴丸開始鼓掌：「你要手刃她？」
愛花深吸一口氣，開始問鶴丸：「你這刀，開刃了是吧？」
「當然。」他是上過戰場的付喪神，本體自然是鋒利無比。
然後，愛花衝裂口女大呼：「聽見沒！我手裡這把刀，可是開過刃的！忒鋒利！」
吼完，看對方沒停下，愛花繼續問：「這刀好使嗎？」
鶴丸覺得對方這副狀態有點好玩，遂沒有阻止愛花隨意使用自己的本體，而是好脾氣地解釋著：「是五條國永的傑作，皇室御物，當然，斬過的生靈，也成百上千了。」把時間溯行軍都算上的話，數量更加可觀。
愛花立接口：「這刀砍過的人沒八千也有八百！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聽見沒！再靠近就砍翻你！」
鶴丸聽著當事人聲嘶力竭的「威脅」，再看看那打顫的小胳膊，腦袋裡終於轉過彎了。
她是在虛張聲勢，其實膽子就像兔子那樣，鶴丸想像一只兔子衝著豺狼野狗之流炸毛蹬腿，一臉「我超凶噠」……糟糕，要不要這麼可愛啊？
顯然，被砸昏頭的裂口女已經不具備思考能力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抓了那個孩子，一剪刀割爛她漂亮的小臉，再帶走她的眼睛。
眼見裂口女沒被嚇住，愛花認命地把刀子還給鶴丸，答：「跑吧。」
鶴丸：「嗯？這樣就結束了？」手撕蟑螂不夠驚嚇，他還想看手撕裂口女。
愛花：「她力氣大的可怕，找警察來擊斃比較安全。」
鶴丸微微睜大眼睛：「區區怨靈而已，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自己？」
愛花：「雖然不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覺得你有點看不起她。」
她自然是指裂口女，這曾在昭和末期引起巨大恐慌，如瘟疫一般令人避而遠之的怪物，至今也沒人能解釋她的存在。
起初的受害者都是兒童，再後來，成年男人也會被攻擊，最後致使許多學校被迫停課，警視廳不得不加強警力做地區管控的家伙——豈是自己一刀能解決的？
見小姑娘一臉嚴肅，鶴丸若有所思道：「原來你不是審神者啊。」
付喪神順手撈過愛花的腰，不管小女孩的掙扎，扭頭對門口喊了一聲：「三日月，拜托啦，你看下門」
說完，鶴丸國永輕松一躍，帶著愛花穩穩落在地上——是圍牆外，而且正好落在裂口女面前。
晃著剪刀的裂口女緩緩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笑容，眼神中透露著飛走的肥鴨又再度飛回來的歡欣。
肥鴨愛花：「qaq你做什麼啊啊啊——」
我好容易翻過的牆，你就這麼給我送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和哉是藥用的美洲大蠊，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是鶴丸跟藥研藤四郎要來玩的
目前有一點點存稿，更新時間上就能掌控下了。所以不知道大家是早上更新看著方便還是晚上看著方便,我就先早點發看看啦
第4章 萌新
特大號剪刀虛空晃了晃，帶著開飯前的喜悅。
愛花提防著那布滿黑紅色結痂的凶器，想來裂口女為非作歹幾十年，這把剪刀上的病菌都進化多少代了，若是被劃一下，必定會感染，搞不好還會有些奇怪的「髒東西」混進體內。
鶴丸國永一手撈著愛花的腰，一手將太刀扛在肩頭，看裂口女時，金色的大眼睛滿是對未知物種的好奇。
愛花本來看對方身型是修長消瘦的那一種，還擔心面對裂口女會招架不住，她沒料到的是，鶴丸瘦歸瘦，可男性的體格擺在那，該有的肌肉一點都不少，單手撈著自己就跟抱個小貓小狗似得，完全沒壓力。
有這種力氣，跟裂口女拼一拼，說不定能贏？
想到這，愛花估計著，她翻牆的這個庭院可能是哪個道上人物或者權貴政要，所以會雇佣一些身懷絕技的門衛，而鶴丸國永就是這個門衛，所以力氣那麼大。
不過，門衛的標配不是防暴杆護盾和電-擊-槍嗎？
用這種類似國寶的太刀是怎麼回事，劃傷了刀面不會心疼嗎？
鶴丸踩著木屐「哢哢」走動，左右打量著裂口女，忽然選擇了一個位置，隨手把愛花往地上一擱——就是類似把小動物往地上隨手一拋，完全相信其反應力和落地姿勢的那種。
猝不及防摔了個屁股蹲的愛花瞪了鶴丸一眼：……真沒紳士風度。
親眼目睹了少女慘不忍睹的體能，鶴丸格外好奇她當初是怎麼翻上圍牆的，然後，付喪神身體微側，右手按在太刀的刀柄上，左手拇指撥動一截，後背弓起。
鶴丸國永抽刀的姿勢有種難以言喻的優雅之感，愛花看過劍道部的比賽，對刀流稍有所了解，眼前的青年的姿勢，是「居合斬」的招式，二者對峙，居合道選在拔刀之刻發難，一瞬之間擊倒對手。
這種招式對持刀者的爆發力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刀越長，難度越大。
愛花摸索著向後挪動，直到後背貼牆了，方才找到支點緩緩起身，由於方才奮力奔跑的緣故，她的小腿此時打顫地厲害，看過鶴丸的動作，愛花道：「你這是……」
鶴丸國永氣定神閑，直到和裂口女之間的距離合適了，目光徒然一凜：「看好了，人類，面對這種怪物，怕它躲它只會沒完沒了——最好的辦法是，找機會，消滅它！」
話落音，鶴丸一個箭步向前，夜色中太刀劃過雪亮的弧線，黑暗中，愛花聽到各種該打馬賽克的東西稀裡嘩啦撒了一地，由於攻擊範圍過大，零星一點還濺到她的身上，愛花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果然沾到了一點濕漉。
眼前，鶴丸國永扛著血淋淋的太刀，緩緩回過頭看向少女，金色的眼睛裡是雪亮的立瞳，白淨的臉頰以及柔軟的短發上都沾上了紅色。
偏生他還在笑，邊笑邊道：「一身白，在戰場染上了紅色，就變得更像鶴了，不是嗎……欸？你跑什麼？我還沒問你名字呢~」
少女理都不理自己，扶著牆一瘸一拐開始跑，鶴丸國永看著那打顫的小細腿，想笑的心就抑制不住。
難到他剛才動作不夠快？或者姿勢不夠帥氣？
為什麼要躲自己啊喂~~
愛花：不跑才傻咧！搞了半天，你也不是人啊！
看鶴丸砍裂口女砍得如此果決，再聯想青年那過分完美的容顏、黑暗中會變樣的金色立瞳，愛花意識到，她好像來錯地方了——這不是避難所，而是另一座妖怪大本營！
禍不單行，錦上添花，虧她剛才坐在圍牆上俯瞰庭院還覺得很溫馨很眼熟呢，結果全是錯覺！
愛花悔不當初地趕路，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就一頭撞在人身上。
「抱歉，您這是——」
拿著燈籠的男人穿著某種華美的深藍色服裝，上面佩戴著不少細碎的鎧甲裝飾，略長的頭發讓金色的絞線固定了造型，仔細看看，那金色的穗飾似乎是「房紐」。
房紐一般是束縛裝刀的刀袋才會使用的飾品，拿來做發飾雖然也好看，但總覺得怪怪的……
然後，視線向下，愛花看到了對方的臉。
唔，這個人的臉，超——贊的。
哪怕天天都對著鹿島游那種級別的容顏，愛花還是不自主地花痴了幾秒鐘。
身後，鶴丸國永小步趕來，遠遠衝同伴招手：「喂——三日月，幫我攔住那個小姑娘——」
愛花頓時警惕：這帥哥和後邊的家伙是一伙的，也不是人？
三日月扶著少女，先是愣了幾秒，而後俯身湊近些，細細端詳起來：「你是——」
三日月的睫毛濃密且長，膚色偏白，但不像鶴丸那樣白的仿佛沒了顏色，姿容格外端麗貌美了，人長成這樣，從性別範疇就很難定義他的容顏了，這樣的美人，愛花平時見到了，肯定要好好欣賞一陣，有機會還會要個聯系方式。
但想到對方不是人，愛花便沒了興致，她躲開三日月扶著自己的手，注意到對方腰畔也有一把刀，少女下意識道：「請別傷害我……」
烏黑水潤的眸子帶怯地低垂著，躲閃三日月的視線，約莫是那模樣太過可憐了，三日月先是立刻送開手，然後，又再度上前一步穩穩扶住愛花，俊美的容顏牽起一個善意的微笑，溫和勸說：「可您已經快站不穩了，不是嗎？」
三日月說話語速緩緩有條不紊，給人一種老年人慢性子的感覺，而他的臉還是很有欺騙性的，只消一陣微笑，愛花真就忘了逃跑，此時，鶴丸國永已經走到跟前，還邊嘮叨著：「三日月，這小姑娘不是審神者，要按照入侵者來處理掉……」嗎？
結尾的詢問詞沒來及出口，三日月抬手止住鶴丸的動作，再抬眼，鶴丸瞅見三日月那眼神，腳下一頓，甚至誇張地倒退一小步，舉起雙臂做無害狀：「你、你瞪我做什麼？」
「鶴丸國永，」三日月難得嚴肅，眼底隱隱出現新月的圖案「不要嚇唬她。」
自己的逗人玩的小心思被搭檔戳穿，鶴丸露出個啞然的表情，懾於「前輩」的威嚴，他稍做收斂，不再步步緊逼。
見鶴丸不鬧了，愛花微微松了口氣，又聽三日月問：「你知道她是誰嗎？」
鶴丸國永背著胳膊，懶洋洋道：「不知道——」他還沒問完人就跟兔子似得跑遠了，哪來及深入了解。
三日月沉思著，一雙美目直勾勾盯著愛花，把少女瞧地都要不好意思了。
先生，沒人跟你說過，這樣盯著人看，會讓人心跳加速嗎？
比起愛花的心猿意馬，三日月徐徐確認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名取愛花，或者該叫你鹿島愛花，薰曾經說過，她的女婿是這個姓氏。」
兩個熟悉的名字被報出來，愛花和鶴丸同時一愣。
鶴丸國永瞪著眼前的小姑娘，努力想從那張秀麗的小臉上找到點熟悉的痕跡，然而看著看著，對方那柔順的長發，烏黑水潤的大眼睛，以及左眼眼角的那顆淚痣，真的就和記憶裡那個三頭身q版的小娃娃聯系上了。
付喪神一臉震驚道：「不會吧——」
昔日包子臉豆丁都長那麼高了，這真是嚇到他了。
愛花茫然地看看兩個妖怪，道：「你們認識我外婆？」
這等於是認同了自己的說法，三日月點點頭，答：「容我重新介紹一下，我叫三日月宗近，他是鶴丸國永，我們是見過面的，那時候，名取薰是我們的主公。」
介紹完，愛花卻是茫然的。
見過面……啥時候？
見少女一臉困惑，三日月徐徐補充關鍵詞：「不記得也正常，畢竟第一次見面時，你才這麼大——」
尋常人比劃身高，最多抬抬胳膊，而付喪神抬起手，比劃了一個西瓜的大小。
仿佛是被撥動了腦海中的弦，愛花驚呼：「這麼小！」
三日月：「是啊，才五個月呢~」
第5章 萌新
其實應該記得的。
小寶寶到來時，本丸成立已有四年時光。
芳齡五個月的愛花躺在搖籃裡，穿著標配的紙尿布，與外婆麾下的付喪神們來了一次隆重的見面會，面對其他人時，寶寶基本就是眨巴眼睛沒反應，但見到三日月時，她會甜甜衝他笑，見到鶴丸國永時，會咬手指流口水。
名取薰：愛花真聰明，小小年紀就知道三日月好看~
鶴丸國永：那她當我是什麼，大福嗎？
**
鹿島愛花坐在和室裡，好奇地左右打量著，地板是榻榻米，頭上的吊燈還是傳統拉線式金魚罩燈，五鬥櫃上擺著傳統套娃和鐵質的餅干盒，愛花猜測那盒子裡裝的肯定不是食物，而是針線；邊上的花瓶裡擱著新鮮的百合花，竹筐裡放著許多粗毛線團，偶爾跑來小貓幾只，嗷嗚嗷嗚地抱住一個邊玩邊打滾。
周遭當真是充滿外婆家的氣氛，排除面前那個單手托腮緊巴巴盯著自己看的家伙，愛花會覺得這種環境令她格外放松，有種下一秒就躺倒大睡的衝動。
鶴丸國永不說話，金眼睛盯著愛花猛看，如是一刻鐘之後，愛花忍不住道：「我臉上是要開花了嗎？」
鶴丸微微張嘴：「啊？」
「那你盯著我看什麼？」
付喪神指尖煩躁地點著膝蓋，聽到愛花的詢問，鶴丸國永單手按在桌子上，支起上半身湊近了些，繼續瞪著少女。
短發的青年氣勢洶洶，還抱棍子似的抱著太刀，乍一看像是不良少年。
愛花倒也不怯場，皺著細眉瞪回去，黑眼睛和金眼睛無聲對峙，中間擦出陣陣火花，最後，鶴丸略帶氣餒道：「你真是那個小丫頭啊——」
「我當然是。」走進本丸後，愛花發現，這裡同她夢中的城池一模一樣，大概是觸景生情，她真的逐漸想起些事來，例如面前這位，鶴丸國永，是器物化形的付喪神，懷裡那把太刀，就是本體。
聞言，鶴丸又是一陣猛看，最後，青年聲音悶悶地，不怎麼高興地嘀咕一句：「我居然沒有認出來。」
說話時，鶴丸忍不住抬手撓了撓自己的短發，白發看著很軟，但定型力卻意外地強，此刻一撮卷毛翹在鶴丸頭頂，幼稚地很，愛花忍不住抬手想順，青年卻像被電打了似得，猛地抽身縮回去。
愛花抬著胳膊，有點尷尬地坐在那。
對方雖然是付喪神，但也是男性啊，貌似男性都很排斥被女生隨便摸頭來著……
結果，鶴丸一臉緊張地抱住本體，向後縮了縮，大聲道：「別隨隨便便碰我啊，我是刀劍，不小心劃傷你的話，三日月會砍了我的！」
話落音，和室的門被拉開，一個西裝襯衫配背帶短褲的少年走進屋裡，他披著白大褂，手裡還捧著藥箱，約莫是聽見兩人的對話了，少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鄭重道：「三日月殿不會砍我們，不過『我們可能會劃傷您』這句是真話，愛花小姐。」
「藥研。」鶴丸認出來者。
「喲，鶴丸老爺。」與友人示意，藥研藤四郎端坐在愛花身邊，黑色的劉海下，紫色的雙眸鎖定在愛花的膝蓋和手掌上，「三日月說你受傷了，我來幫你處理下。」
少女的皮膚何其嬌嫩，方才翻牆時，她被粗糙的瓦礫割傷了，此刻正不斷往外滲著血絲。
「唔，謝謝你。」愛花細細打量了藥研，少年模樣格外周正，為了方便處理傷口，他還鄭重地帶上了手套，見狀，愛花乖乖把雙手遞給對方，掌心裡有三道劃痕，最深的一條隱約可見翻開的皮肉。
「好說。」
藥研用鑷子夾著碘棉，小心清理著愛花的傷口，鶴丸則托著下巴在一旁看著，雖然愛花沒有吱聲，但白淨的面龐還是會隨著藥研擦拭的動作微微抽搐，額前也漸漸起了汗水。
清洗傷口的過程緩慢地宛若酷刑，終於，在藥研撥開傷口，慢慢挑出裡面的灰塵和瓦礫的時候，鶴丸「蹭」地站起身，嗓音不覺打顫：「喂，藥研，你不能輕一點嗎？」
藥研掛著口罩，紫眼睛格外專注地定在傷口上，只語氣平淡答：「鶴丸殿很緊張的話，可以出去再洗一洗臉，我覺得，你的額頭還沒洗干淨。」
這句話倒是提醒愛花了，少女接道：「你指的是和哉嗎？」
「和哉？」藥研抬眼睨著愛花。
「就是蟑螂……是我這只手把它拍死在鶴丸的額頭上的。」愛花晃了晃自己痛下殺手的那一只。
然後，她看見藥研給自己清理傷口的動作頓住了，下一秒，付喪神扒開碘酒瓶塞，豪邁地整瓶倒在自己的雙手上。
愛花：「好疼！qaq」
鶴丸國永：「不是讓你溫柔點的嗎？！」
愛花：「媽媽啊！qaq」
藥研：「要徹底清潔，忍住，忍住！」
愛花：「醫生你是有潔癖嗎——」
約莫是愛花叫的太慘烈，最後，鶴丸一個翻身從窗戶跳出去，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碘酒最刺激的那一陣挨過去，愛花終於抽著氣恢復冷靜，期間藥研一直捏著她的手腕，直到少女不再劇烈掙扎了，他才緩緩松開。
只是此刻，兩只皓白的手腕上多了幾個指印。
「抱歉。」藥研有些愧疚垂下頭，他捏著紗布和藥粉，似乎有點不敢碰少女。
愛花搖搖頭，道：「沒事，確實應該徹底清潔，蟑螂本來就攜帶病菌的嘛，哈哈哈……」
「其實還好，那些美洲大蠊是我養的，天天擱在燒杯裡還算干淨，不知道鶴丸後來有沒有把它弄髒就是。」見對方沒有責怪自己，反而大大方方地把手遞到面前，藥研不由衝她一笑，接過那小手，為她撒上藥粉。
「你養的？」愛花一驚，沒想到這個成熟干練的少年還有這種愛好。
「嗯，藥用的，磨成粉可以外敷消腫。對了，你現在用的這款藥劑裡就有添加。」藥研不動聲色地給愛花的傷口塗上藥粉，後者盯著那一小瓶褐色的藥劑，嘴角微抽。
突然很想要求換藥呢——
大約是看出女孩的心不在焉，藥研隨口問道：「鶴丸給蟑螂起名叫和哉？」
「是的，一開始聽到我還以為是倉鼠什麼的。」
「哈，他倒是意外地記仇。」給少女的雙手包扎好，藥研轉戰對方膝頭的劃痕「和哉是時之政府的一個職員，主要從事對無主本丸余刀的回收處理工作。」
「這個本丸的刀劍，都是當年名取薰逐一鍛造、召喚來的，從零開始鍛煉，直到練度滿級，不過鶴丸不同，他是時之政府從別的本丸回收來的，抹掉了以前的記憶，再安置到薰這裡，所以一開始，他就是滿練度的。」膝頭的傷口已經結痂，藥研不好細細撥弄了，遂給那塗上軟膏，再貼上紗布包裹妥當。
「回收？抹掉記憶？」雖然藥研的語氣平淡，但愛花覺得，這些都是格外恐怖的事。
鶴丸他們都是刀劍的付喪神，有記憶會思考，而時之政府卻以對待物件的方式對待他們，甚至會修改他們的記憶。
記憶這種伴隨著思維而誕生的事物，要強行取走，豈會是容易的事？她看鶴丸一副大大咧咧貪玩愛搞事的模樣，卻怎麼都沒想到，他有過這般可怕的經歷。
「雖然我們有人的外貌，但對一些人來說，我們依舊是器物呢。」收拾著藥箱和紗布，藥研摘下口罩，露出小巧俊秀的面龐「近侍刀無法刀解回收，時之政府只能如此處理，鶴丸雖然和我們相處地不錯，但潛意識裡，他還是有抵觸情緒的吧。」
原本是侍奉著另一個主人的，結果那個主人離開了，鶴丸所在本丸的刀劍們被刀解回收了，而他作為近侍，無法被刀解，便只能處理再安置，劃給別的本丸。
愛花有些費力地回憶了一陣，想想兒時的那些零碎的記憶，最後脫口而出：「鶴丸沒那麼抵觸，他很喜歡這裡的。」
聽到愛花的話，藥研收拾紗布的動作微微一頓，而後，少年面帶微笑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很久以前，藥研坐在屋檐下，一點點研磨著藥劑，他那熱愛閑聊的主公坐在邊上給自己挑揀草藥，偶爾聊起本丸的刀劍們，名取薰會「哎呀呀」地感嘆著：「我特別放心不下鶴丸，他遭遇了那些事，能習慣我們這個本丸嗎？他會不會覺得寂寞？會不會抵觸你們？會不會很煩我？畢竟我是個愛嘮叨的老太太。」
藥研總是安靜地聽完，再不勝其煩地回答：「他會喜歡這裡的。」畢竟您是那麼溫柔的人，大家在這過得都很開心。
聽到藥研的話，名取薰總會松口氣，一邊輕撫胸口一邊感嘆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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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小會，藥研已經將現場都收拾干淨了，醫生屬性的付喪神處理妥當後，便端著地跪坐在愛花面前，面帶笑意道：「都清理好了，很不錯，愛花小姐沒有哭出來。」
小時候的愛花確實愛哭，受一丁點傷都會哭唧唧地找游和外婆說，想來這給藥研留下了挺深的印像。
少女有點不好意思，剛准備客套幾句「其實沒什麼」「順其自然罷了」，就見藥研拍了拍自己的腿。
「覺得累的話，可以在這枕著休息下的。」
少年的雙腿修長勻稱，膚色白皙，可以說是相當有型了。
愛花被這頗具深意的提議唬地一愣，怔神道：「蛤？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好意思……」
上一秒還是明快干練的主治醫師畫風，怎麼下一秒就變成攬客的牛郎範兒了？
藥研到沒覺得什麼，反而爽朗道：「沒關系，小時候你就很喜歡枕著我的腿睡覺，這沒什麼。」
少年一副老成的模樣，還大大方方地拉起白大褂的衣擺，將一雙長腿展現出來。
明明是略帶誘惑意味的動作，可愛花愣是感受不到半點情趣。
再細細思索一陣，少女發現了問題所在。
藥研看自己時，目光格外坦然，臉上，滿是慈祥otz
對，想像一下家裡的阿公阿麼面對三歲的乖孫說「乖孫吶，困了可以枕著阿公、阿麼的膝蓋睡覺覺」，再套用在此刻藥研的身上，方才的一切就顯得極為正常了。
想通之後，愛花只覺得頭上滿是黑線。
藥研……在你眼裡，我還一直就是那個三頭身小鬼是吧？
第6章 萌新
算起來，刀劍們大多是幾個世紀前的產物了，像藥研藤四郎，他的誕生可以追溯到鐮倉時代，侍奉過幕府將軍，協助過織田信長，真要按人類看待年齡的那一套算，愛花喊藥研一聲「曾祖父」都算占便宜了。
愛花：這算是頂著英俊少年臉的老爺子？
眾短刀：你叫誰？
膝枕的邀請被少女一口拒絕，藥研倒也沒覺得不妥，權當是小孩子不困，隨她去了。
喝了點茶水，愛花和藥研閑聊了來：「我外婆去世也有十年了，那之後，你是被時之政府安排了新的審神者嗎？現任的是那一位呀？你們和他處的來嗎？」
藥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道：「中途是安排了幾位實習者，可惜的是，罕少有審神者能支撐起這座本丸的靈力需求。」
接下來，藥研向愛花簡單介紹了本丸的狀況。
時之政府收集刀劍，由靈力充沛的審神者來召喚認領，審神者能力越強，能夠支配的刀劍就越多，本丸的範圍就越大。
外婆在任剛滿一年，就領走了全款刀劍，還順便支撐起了這幾千畝土地的靈力需求，這等魄力自然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名取薰也一度是時之政府的寵兒，眾審神者的偶像。
薰這樣的靈能力者，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即使碰上了，對方也可能已經被別的勢力挖角，願不願意當審神者還是個問題。
現在，外婆去世，時之政府便安排別的審神者來管理本丸，基本是每隔一年半載就要換任，否則體力透支是要鬧出人命的。
「之前的審神者剛卸任，時之政府據說已經找到了一個新人，但目前還沒有上任。」
原來是又找了一位，難怪鶴丸見到自己時，還問起自己是不是新的審神者。
話說，送給新人蟑螂這種東西，真的可以嗎？忽然很同情那位新審。
見愛花對此事頗感興趣，藥研趁熱打鐵推薦道：「愛花小姐要來試試嗎？我看你身上的靈力就很強，說不定和薰大人一樣，會成為優秀的主公。」
愛花略有尷尬地搖搖頭：「我怕是不敵外婆十分之一呢……」
藥研：「怎麼會？」
愛花掰著手指算：「外婆當年是哈x大學金融、法學雙碩士，華爾街投行干了許久，縱橫金融界十余載，年紀大了，覺得成日加班的生活沒意思了，才選擇去當審神者的，她那份職場磨礪出的干練和管理經驗，我現在一點點都沒有……還有，你們這對學歷要求很高吧？說來慚愧，我高中還沒畢業。」
外婆叱吒風雲一輩子，作為經驗豐富的職場老手，她當審神者自然游刃有余……可自己現在還面臨高考大難關呢，明年她和游都要填志願，鹿島美穗時刻關注著姐妹倆的成績，考不上東大就慘了。
藥研被這特別實際的理由噎住，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可怕的應試教育。」
愛花：「還有可怕的望子成龍。」
美穗女士因為生孩子以及丈夫的生意而耽擱了學業，這大概已經被她視為人生的污點了。
所以到了愛花和游這邊，美穗要求十分嚴格，每一次考試成績她都要過目，母親回家的那段日子，游和愛花是不可以當她的面參加社團活動或者上網玩游戲休閑的，否則會被給予嚴厲可怕的洗腦式教育。
所幸美穗一年回不來家幾次，愛花和游才能過的稍微正常些，如今，游是rs學園話劇社的男主角擔當，愛花則是網絡達人，推特上粉絲量很可觀。
藥研雖然長期呆在本丸裡，但對於現世的東西也很有見解，說起升學考和電子游戲也不會陌生，愛花很久沒遇見這麼聊得來的人了，便同藥研說了不少學業、生活上的事，期間也沒想過拿手機出來看。
過了一陣，走廊外再度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大門拉開，居然是方才逃跑的鶴丸。
「鶴丸老爺，下次記得走門出去。」藥研不忘吐槽鶴丸翻窗跑的行為，都是成百上千歲的付喪神了，行為舉止卻老成不起來。
「都怪你動作太粗暴，再看下去我可忍不住要打人了。」鶴丸哼了聲，盤腿在茶幾邊坐下，順手將盤子擱在愛花面前「看我帶了什麼好東西。」
「哦哦，大福！」看見好吃的，少女雙眼發光。
四個白白胖胖的大福挨個躺在木盤子裡，均勻地撒上了糯米粉，瑩潤剔透的表皮裡隱隱透露著內餡的顏色，讓愛花驚喜的是，大福們居然是傳統的豆沙、栗蓉、地瓜、以及鹽混皮的豆大福。
「這味道我在外面一直沒買到過！」
尋常大福是砂糖混進米粉做成外皮的，這種豆大福則是用鹽，吃在嘴裡一點不覺得膩，當飯都可以。
愛花咬了一口，發現是童年的味道，她幾乎要淚流滿面了！
看著少女一臉滿足的模樣，鶴丸略帶好笑地解釋：「當然買不到，這種鹽味豆大福只有本丸配套的萬屋裡才會賣，至於另外三種餡料，你忘了嗎？是光忠手制的，小時候你挑食地厲害，只有這三種餡你吃的下去。」
愛花一拍腿，不小心碰到傷口還齜牙咧嘴了一陣，依舊堅持搭話：「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是戴眼罩的咪醬，他做菜特別好吃。」
短短幾十分鐘，愛花在這座本丸裡想起很多人，很多事，鶴丸和藥研對視一眼，顯然是滿意於這種成效的。
愛花嚼著大福，喃喃道：「真是，我怎麼那麼健忘，居然連咪醬都不記得。」
燭台切光忠和太鼓鐘貞宗這對好搭檔經常琢磨著給自己變出花樣做營養餐，小時候能被養那麼胖，燭台切功不可沒！
鶴丸敦促著：「吃吧吃吧，這個點到我們本丸，你晚飯應該也沒吃吧？先墊墊肚子，我讓光忠給你做烏冬面~」
咬著豆大福，愛花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從包裡摸索著手機。
「對了，我一直沒看時間，回去晚的話，是要和游還有久留美阿姨說一下的，不然他們會擔心。」
一看手機，時間是晚上8:43分，手機郵箱和未接來電完全沒有顯示，愛花一瞄狀態欄，果然，信號為零。
「這裡沒有信號呢，那有wifi嗎？」沒有信號，那上在線郵箱也是可以的。
結果，鶴丸一臉茫然，藥研果斷搖頭。
「本丸還沒這項功能。」
「啊啊，不行，聯系不上的話，大家會擔心我的。」愛花站起身來，干脆跨上背包，道：「我去門口看看，那裡面臨公路，應該有信號。」
見狀，鶴丸立刻站起來道：「我和你去。」
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兩邊是修剪整齊的草坪，路過庭院時，愛花看見了遠處的山坡。
那顆萬葉櫻似乎處在枯葉期，樹上光禿禿的，別說花朵了，葉子都見不到幾片。
「季節不對嗎？萬葉櫻看起來蔫蔫的，不精神吶。」愛花忍不住道。
鶴丸走在她身後，身上的裝飾的金鏈子、護甲會隨動作微微作響：「季節不對是一方面，主要是，靈力不足以支持它開花散葉。」
「新的審神者來到後，應該就好了吧。」愛花道。
鶴丸意味不明地哼哼了兩聲，似乎並不看好新人。
圍牆和大門就在眼前，推開門後，愛花果真看到手機的信號一點一點地回來了。
然後，郵箱和未接來電一條條遞增，愛花隨便點開一個，剛掃了一眼，瞬間滿臉驚恐。
「怎麼了？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鶴丸被少女忽然猙獰的臉嚇了一跳。
「十萬火急！我必須立刻回家！」攥住包包，愛花當即開始小跑前進，順著前方的大路要找到自己來時的街道。
「發生什麼了？」鶴丸下意識跟著跑起來，長腿優勢盡顯，幾步就衝在了愛花前面。
少女氣喘吁吁：「我媽回來了！」
鶴丸：「蛤？」
「你不懂，九點前我不到家，那怕是這一整年都沒好日子過了！」愛花慘叫。
手機郵箱，鹿島游千裡傳音：「一級警戒！鹿島美穗女士今晚飛機歸國！九點到家！速回！」
小巷離家走路要進半小時，只要她跑的足夠快的話……
然而，跑著跑著，愛花就覺得不對勁了。
為什麼兩邊會是山林樹木的景色？她熟悉的現代化街道呢？
這時，鶴丸抬手拉住她，道：「今晚九點你是不可能回到家的。」
愛花遲疑：「啊？」
「本丸的大門是逢魔之時開的，意外開在了你附近，你才能進來，現在時間過了，門就關閉了。」鶴丸道。
「我不懂你說的……」
「意思就是，逢魔之時會造成空間扭曲，這個時間段裡，本丸的大門可能會出現在不同的空間裡，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你才能走進大門；而現在，逢魔之時已過，空間扭曲消失，本丸的大門會重歸原位。」鶴丸知道本丸大門的原理，每次名取薰要去別的城市玩時，都會考慮在逢魔之刻把門開在那座城市的角落裡，這樣可以節省大筆交通費。
「這座本丸實際地處嚴島，想要將門開回到你來時的街道，那最快要等黎明之刻。」
「嚴島……玩我呢……」
愛花搜索一下，嚴島回京都，坐船轉新干線，最快兩小時四十五分。
而後到黎明天亮的時間裡，足夠美穗女士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愛花：是我低估這個世界的玄幻程度了otz。
磨蹭這一會，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晚上8:55分了。
愛花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了，她翻開通訊簿，撥通了那個不怎麼常用的電話號。
響三聲後，對面接通：
「齊木家，請問找誰~」
「久留美阿姨，我是愛花，能讓楠雄接下電話嗎？」
「愛花啊~怎麼這麼晚都沒回來呢，楠雄在看書，你等等——」
齊木媽媽樂呵呵地去找兒子來，等電話再度被拿起，齊木楠雄瞬間聽到聽筒那邊聲嘶力竭的吶喊：「楠雄a夢！江湖救急！包你半年的咖啡果凍！快帶我回家嗷嗷——」
作者有話要說：
楠雄a夢，居家旅行，必備良品【比心】
第7章 萌新
愛花不常撥打齊木家的電話，首先是她基本寄宿在對方家裡，與齊木家的人們抬頭不見低頭見。
再來，對齊木楠雄來說，200米內人的心聲他基本都能聽見，兩人要是住在一牆之隔的臥室裡，愛花只要心裡「大喊」幾聲，楠雄什麼都能聽見。
這段時間，叛逆期來臨的愛花不怎麼黏這個竹馬了，楠雄難得安靜了好一陣子，如今聽到少女竭力的喊聲，他站在電話前頓了一秒，接著，千裡眼發動，瞬間定位愛花的位置，再空間跳躍直達現場。
「楠雄a夢——」愛花崩潰地抓住從天而降的小伙伴「我媽要到家了，快帶我回去。」
對楠雄來說，鹿島美穗女士和同學海棠瞬的母親屬於同一種類型的，青梅有難，他這竹馬還是會盡力幫襯的，但看到愛花手心和膝蓋的傷痕，楠雄眼鏡片劃過一道寒光，隨後看向了在場的另一位男性。
鶴讓忽然出現的人影嚇到了，目前有點炸毛，總體看來是純良無害的那一類。
「他是？」
「這個稍晚些和你解釋。」
愛花眼神示意：我的超人竹馬，快點、快點……
「我知道了。」說完，楠雄張開胳膊，愛花立刻一個飛撲上去，手腳並用抱住對方。
不是她太開放什麼的，楠雄的超能力多少有些「意外突發」的現像，她不希望自己空間跳躍途中不小心撒手，結果身上丟了些零件什麼的。
「抓穩。」齊木道。
現在是20:59，空間跳躍前一秒，愛花想起什麼，對著後方的鶴丸國永大聲道：「鶴丸，找機會我會回來見你們的——」
眼前的世界忽然轉變，白衣的付喪神消失了，再回過神，眼前已經是齊木家的大門。
計程車停在鹿島家的門前，美穗女士穿著風衣，腳邊擱著一個行李箱，看到愛花和楠雄，美穗摘下脖子上的絲巾，道：「愛花，你這麼晚在這做什麼？」
踩著高跟鞋如履平地的職場女性自帶一股莫名的殺氣，愛花機智回答：「作業上有些難題，所以和楠雄討論了一段時間，這才回來。」
反正兩家住的近，愛花和楠雄又是同校同年級，學習上有難題互相幫忙也很正常。
「這樣啊，那和楠雄討論完的話，就回來吧。」吩咐完愛花，鹿島美穗衝齊木楠雄點頭示意「請代我向你父母問好，明天早上我會親自去拜訪他們。」
齊木楠雄站在原地點了下頭，愛花則像夾了尾巴的貓，輕巧地溜進屋裡，臨走前送給齊木一個感激的眼神，就消失在門後。
**
鹿島游已經准備好一切，像是姐妹倆的成績單，美穗要的紅茶，連好網絡的平板電腦。
美穗晚上通常會用平板和她們的父親視頻通話，父親鹿島月主要的產業都在北歐，說起來，他也是位外國人了，不過美穗女士的基因比較強大，導致愛花和游都是黑眼黑發，最多膚色偏白，五官上較一般的亞裔顯得更為立體一點。
穿上拖鞋，雙腿從高跟鞋裡解放出來，美穗往沙發上一靠，順手拿起成績單過目。
期間，愛花和游就站在邊上，乖巧地宛若等待被老師點評的小學生，游看看愛花，愛花也看看游，姐妹倆目光交彙，以眼神傳達信息。
「都是第一，應該沒事。」
「但願沒事，我還想好好玩我的游戲。」
「愛花，」忽然，美穗發聲，愛花神經繃緊，只聽美穗道「膝蓋怎麼了？」
「今天體育課，不小心摔了下。」愛花冷靜對應。
「嗯，下次要小心，藥箱裡有藥膏，晚上洗完澡記得塗一點。」美穗點點頭，又道「你經常去隔壁齊木家？」
「吃飯的時候會去。」
「會在那過夜嗎？」
「偶爾。」
「你不是小學生了，總呆在別人家不好，齊木夫婦雖然人不錯，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總會有不方便。」美穗徐徐說著，有理有據。
「嗯……我以後會在家過夜的。」愛花老老實實應下。
隔了一陣，美穗放下成績單，就升學問題和兩姐妹介紹了一些經驗：「高三很重要，前兩年是系統學習的話，高三便是鍛煉運用能力的階段，大量做題是肯定的，你們的學校並不是偏差值最好的那種類型，所以這個年紀第一，和保證上名校不一定能劃上等號……」
聽到社團活動和上網玩游戲這兩項被明確劃上禁止，愛花和游心裡哀嘆不已，兩人正為自己來年的悲慘生活做規劃呢，忽然，家門被敲響。
「誰？都這麼晚了。」美穗看過石英鐘，發現已經是9：30了，不由站起身來，捏著電話走到門口。
監控界面顯示出一抹窈窕的身影。
是個女孩子，長發披肩，穿著rs學園的校服。
她對著通訊器道：「游君在嗎？我是富江。」
川上富江面帶微笑正對著通訊器，眼角下的淚痣仿佛是被下了魅惑的魔術，鮮花般的艷麗的面容對著屏幕，無聲誘惑著另一邊的人。
美穗看了好一會，答：「在，你有什麼事？」
富江微微一頓。
居然不是立刻開門？
不過，既然確認鹿島游在家了，那她的目的也算達到了一半，川上富江依舊微笑著，道：「我是話劇社的成員，接下來社團要排新的劇目了，我有些想法想和游君商量一下，不知能否……」
通訊器那邊回答地很干脆：「她沒空。」
「哢」一聲，通訊切斷。
川上富江呆呆站在門口。
剛才那個女人直接掛了她的通話？
搞什麼東西？她算哪根蔥，居然敢這麼對待自己？！
川上富江微微一偏頭，臉上的笑意更加冶艷。
她再度按響了門鈴。
監控畫面裡，女高中生美艷地不可方物，像是夜色裡綻放的惡之花。
沒有誰能拒絕這樣的富江，她是如此蠱惑人心的存在，人們對她的感情永遠愛橫交織，來到rs學園後，她自然而然地憑借出眾的容顏拿下了話劇社女主角的地位，鹿島游長年占據男主角第一席，富江和游短短接觸了半天，便對這個英俊開朗的人起了興趣。
她特地選擇晚上來拜訪，如果就讓她這麼空手回去，怎能甘心？？
「我找鹿島游，讓她和我說話。」富江再次要求。
美穗皺著眉：「現在的學生怎麼了？看見長輩都不會用敬語嗎？大晚上一個人跑出來，她的父母從來不設門禁？天啊，到底是何等無禮的家教，丁點大的事不會打電話嗎？」
然後，鹿島太太分外霸氣地抓過電話，衝外邊道：「請回吧，游今晚沒空，以後也不要來找她。」
深吸一口氣，美穗大聲道：「她不會再參加話劇社了！」
愛花發誓，美穗吼出這句話時，游那張俊臉上閃過天崩地裂的絕望之色。
拒絕了富江，美穗關閉了訪客提示音，徹底屏蔽了對方，而後，她對游道：「跟我去書房一趟。」
鹿島家不提倡棍棒教育，一旦出現問題，美穗都會選擇在書房和女兒來一場長談。
美穗不追究自己去楠雄家過夜的事是好，可想起游的表情，愛花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愛花洗了個澡，又重新給自己上了點藥膏。
今晚美穗在，她不好再開電腦了，於是專心地寫了幾套習題。
等回過神，再看鐘，已經晚上12點了。
住宅區徹底地安靜下來，愛花去了書房，發現裡面已經沒人了，再去游的房間，敲了敲門，卻沒人應答。
美穗的房間還是別去了，否則不小心又會被念叨一頓，愛花默默回到房間，打算明早再問問姐姐的情況。
愛花的房間是按著凱蒂貓主題潢的，床鋪有著粉色的大蝴蝶結，牆上的鏡子都是大貓頭邊框，電腦椅書桌無一幸免，少女心幾乎滿溢出來——這是愛花10歲時最愛的風格，然而時隔六七年，她早過了粉色系的年齡了，但美穗卻依舊當她喜歡這個。
將桌子上的凱蒂貓玩偶收進櫃子裡，愛花推開了窗戶，遙遙看著對面的齊木家。
屋裡燈光全暗，這個點，齊木家全員早已安心睡去。
今晚自己不在那，所以楠雄不必擔心那些奇怪的東西入侵家中了。
將神社求來的御守掛在窗邊，愛花支著下巴看著對面那半掩著的窗戶。
想想看，以前住在外婆那，因為身邊都是付喪神護駕，所以妖怪幽靈都不敢來騷擾自己，後來在這兒住了幾個月，家裡的保姆換了一撥又一撥。
他們看不見那些東西，總以為是自己在惡作劇趕他們走，美穗還為此跟自己發過脾氣，可惜那時候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只能默默挨批。
幸好後來，齊木楠雄成了鄰居，否則她會被那些東西鬧到神經衰弱的。
超能力者齊木楠雄就是愛花童年的超人，但現在，超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上次自己親眼看到校花照橋心美和齊木班上的學生一塊在拉面店吃東西，校花小姐看楠雄的眼神顯然不對，這分明是戀愛的氣息。
愛花看著窗簾低垂的房間，忍不住想：總有一天楠雄會結婚的，自己不能總賴在他那裡享受他的庇護啊。
第8章 萌新
大半夜想著超人、妖怪、幽靈、未來，愛花出奇地失眠了。
瞪著對面的窗戶，她有些頭疼地閉上眼按了按穴位，心想著雖然自己還年輕吧，但總是熬夜對皮膚不好，正准備回床上躺著醞釀一下睡意，忽然就看到，對面的窗簾拉開了，齊木楠雄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映在玻璃上，玻璃鏡框直勾勾對著自己。
「喝！」愛花嚇了一跳，只見楠雄冷靜地推開窗戶。
「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吵鬧什麼。」楠雄沒張嘴，但這些話清晰地響在愛花耳邊。
「原來你沒睡。」愛花心裡想著，拍著胸口順氣。
「被吵醒了。」楠雄滿臉的不高興。
「抱歉，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有些心神不定。」愛花由衷回答。
兩個高中生趴在窗戶上相顧無言，中間隔著幽靜的小路，在外人看來，宛若被迫分離的羅密歐和朱麗葉……
實際上，二人在意念的世界裡聊天到飛起。
楠雄：「以前沒見你這麼多愁善感過。」
愛花：「我也是平凡青春期的少女，當然會多愁善感。」
楠雄：「平凡的青春期的少女不會發愁被幽靈騷擾了該怎麼辦。」
愛花：「你變了，不當我是你的天真柔弱的小妹妹了。」
楠雄：「……」真要說起來，8歲以前他真沒這個妹妹，況且，天真柔弱這種東西，不存在的。
愛花：「我現在很擔心游。」
楠雄：「她沒睡。」200米範圍內，他聽得見鹿島游的想法。
愛花：「現在我更擔心她了。」楠雄說她沒睡，那肯定沒睡，不開門自然是沒有心情面對自己。
楠雄：「美穗女士也沒睡。」
愛花：「她應該在和父親通話。」
楠雄：「你們的父親是外國人？」
愛花：「想不到吧，我和游是混血。」
楠雄：「美穗女士在指責你們的父親。」
愛花：「……都指責了什麼？」
楠雄想了想：「嫌他太笨。」
愛花：「……像是美穗會做的事。」
美穗是大三去英國倫敦做交換生的時候遇到父親的，那時父親因為業務關系去了大英博物館的時鐘塔，美穗則跟著同學在那旅游，兩人隔著人群無意間四目交彙，瞬間天雷勾地火。
後來美穗女士表示，遇見鹿島月是她人生的一大劫難，婚後不僅要為這個人操心，還要為他背後的家族產業操心。
鹿島月的家族在北歐做著類似醫療制藥和人體研究相關的產業，到他這一代，經營不善，所以被競爭關系的「時鐘塔」打壓地厲害。
用美穗的話說，鹿島月白天總是一副昏昏沉沉萎靡不振的模樣，晚上卻神采奕奕的，連倒時差都如此費力，難怪談不成生意。
愛花心裡想著的家務事，楠雄一個不小心都聽進去了，超能力者的千裡眼看過美穗視頻通話裡那個金發紅眼，蒼白俊美地不似真人的男性，齊木楠雄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這對傻白甜姐妹和她們堅定的唯物主義母親，難到就從未想過，她們的父親&丈夫，可能不是人類嗎？
大半夜和竹馬聊上幾句一下，如是吐槽完，愛花也心情舒暢很多，臨近凌晨1點，愛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跟齊木腦內道別：「好困啊，我要睡覺去了。」
遠遠的，齊木衝愛花點了點頭：「我也睡了。」
看著遠處的粉色窗簾被拉上，齊木楠雄打了個哈欠，也拉上窗簾准備睡覺。
大半夜給青春叛逆期少女做心裡疏導，他這竹馬當得可謂盡職盡責了，然而，齊木剛躺下蓋好被子，准備來一次徹底的安眠時，腦海裡忽然響起格外慘烈的尖叫聲。
兩百米範圍內，從鹿島愛花的房裡傳來的。
幾乎是同一秒，齊木楠雄消失在床上。
楠雄抵達那混亂的粉色系閨房時，鹿島家也傳來一陣騷動，美穗和游幾乎同時趕到愛花門前，不斷拍打門板，焦急道：「怎麼了，愛花？」
齊木楠雄站在室內，看到了那個讓愛花驚嚇不已的存在——一只白衣的鶴丸國永躺在少女的粉色系大床上，格外無辜道：「嚇到你了？抱歉抱歉——」
下一秒，齊木楠雄抓住鶴丸國永的衣領，兩人同時消失在原地。
愛花打開門，有點不好意思地面對母親和姐姐。
「抱歉，剛才有一只超大的蟑螂。」愛花囁嚅著唇「它似乎也嚇到了，從窗戶飛走了。」
美穗扶額，低聲道：「嚇死媽媽了，下次注意點知道嗎？」
愛花：「好的，媽媽。」
美穗揉著太陽穴離開，不忘順便叮囑游也早點休息，愛花看著長姐，小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姐，進來我們說說話吧。」
屋頂上，齊木楠雄和鶴丸國永抱著膝蓋並肩坐著，楠雄的手還搭在鶴丸的肩膀上。
鶴丸：「剛才真嚇到我了。」
楠雄：「……」
鶴丸：「『嗖』的一下就出來了，你果然是神明吧？」
楠雄：「……」
鶴丸：「愛花說有蟑螂飛出去了，她這樣形容我們，說實話我有點傷心。」
楠雄：「……」
鶴丸：「我不是她最愛的白米大福嗎？」
楠雄：「你閉嘴。」
鶴丸一副受驚的表情：「我什麼都沒說。」
楠雄：「……」
失策了，忘記剛才聽到的都是這家伙的心裡話了。
屋裡，愛花和游面對面坐下，游穿著居家服，修長的雙腿隨意搭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整個人有點蔫蔫的，頭發翹著，似乎也是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樣子。
愛花把凱蒂貓的大號玩偶遞給游，後者接過，默默抱在懷裡，下巴擱在貓咪的大腦袋上，舒舒服服抱了個滿懷，雖然游性格行為都很男性化，但這些少女心滿滿的玩偶，她並不討厭。
「關於話劇社的事，媽媽怎麼說的？」
聽到妹妹的詢問，游聳聳肩，答：「讓我退社了，我將來又不走演藝道路，況且rs學園的話劇社並不正規，參加了也只是玩，浪費時間。」
這些話明顯是美穗的原話，愛花道：「你覺得呢？」
「當然要參加的啊！」游目光灼灼，胳膊無意識勒緊了貓玩偶的脖子「我可是堀前輩欽點的男一號，我不在了，話劇怎麼演？！」
愛花：意外地有責任心？
游「騰」地站起來，握緊粉拳強調道：「學園祭在即，我這個時候退社，誰來扛這個男一號？堀前輩會討厭我的——」
愛花：這個關鍵點還是在堀前輩身上？
「不能做堀前輩特殊關照的小可愛，我這高中生活還有什麼樂趣？！」游一摔，可憐的凱蒂貓躺在地上，無力彈動兩下。
愛花：親，你自己的夢想呢？真的只有堀一個人的問題？？
愛花輕咳一聲，道：「母親本來是不會知道這件事的，畢竟又沒影響你的學習，只是今晚為什麼會有個女生忽然來找到家裡來？那個叫富江的人，是誰啊？」
游也一臉奇怪：「她是今天剛轉到學校來的，長得挺漂亮的，所以堀前輩選她做個女一號，還說明天要我倆對手戲試試感覺。」
愛花：「你們這次要演什麼？」
游：「是原創的劇本，叫《斯巴達王子和軟萌女僕》。」
愛花：「……感覺那個女生氣勢很強，根本不軟萌。」不是她嫉妒什麼的，挑選演員也是要看此人本身的氣質的，大家都是高中生，並非受過專業訓練，能做到演什麼都像的天才。
女主真是軟萌哪一類的話，何不找一個軟萌的人來演呢？
游也反應過來：「好像是有欸，富江剛來學校就被很多男生表白過，堀前輩覺得她很有氣質，所以決定讓她也試一試，明天一塊面試女主的還有三個女生，她們都是軟萌甜美的類型……」
忽然，游瞪大雙眼，似乎領悟了什麼。
「我懂了！」游神色緊張，抓住了妹妹的手，凝視那雙烏沉沉的眼眸。
愛花被忽然靠近的帥氣面龐驚到，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後靠了點，道：「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
「你說堀前輩為什麼要選富江？」游神秘兮兮。
「嗯……因為覺得她可塑性強？或者單純覺得她好看，招人喜歡。」愛花猜測著。
美女嘛，大家都喜歡，堀前輩也是男生，應該也不例外吧。
游沉痛地點點頭：「我覺得，堀前輩是喜歡上她了。」
往床上一趴，游憤憤錘床：「堀前輩你就這麼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妖嬈美艷這種類型的，是我不夠英俊不夠體貼嗎？！」
英俊體貼的學園王子出奇地憤怒了：「大半夜來找我，富江肯定是來向我示威的，可惡啊，我可愛的學妹的地位居然被一個剛來一天的轉校生取代了！」
愛花回憶著富江幾度和美穗要求見游的場面，覺得自家姐姐，可能腦補錯了方向……
屋頂上，鶴丸小小打了個噴嚏，扭頭對齊木楠雄道：「我們可以進屋了嗎？」
楠雄目視前方，不問不答。
鶴丸只得放大聲音道：「這裡好冷！我們可以進屋了嗎？！」
終於，楠雄抬手，默默捂住了耳朵：「知道了，可以進去了。」
鶴丸：「你明明聽得見啊，為什麼剛才裝沒聽到？」
楠雄：「你內心戲太足，我一時半會分不清你剛才那句是嘴上說的還是心裡想的。」
鶴丸：「……」怪我咯？
第9章 萌新
兩個蹲屋頂的男人站起身，搓搓胳膊准備進屋，忽然，鶴丸國永看見別墅的下水管上，有什麼東西正順著管路向上攀爬。
「那是什麼東西？」鶴丸金色的眼睛掃過那黑黢黢的物件，似乎是虯結在一起的頭發，看著怪惡心的。
「是被吸引來的惡靈。」楠雄看多了這些東西，一眼就分辨出那是什麼。
「它要來愛花這？」鶴丸看見，水管正好貼近愛花的臥室陽台。
「應該是。」楠雄知道愛花的體質，想著面前這個東西可能也是愛花吸引來的，正琢磨對策，便看見鶴丸國永上去就是一腳。
木屐結結實實踩在亂發中央的那張臉上，還格外嫌棄地碾了兩下。
付喪神辦事干淨利落，丟下句「屋裡的小姑娘不是你能碰的，給我有多遠滾多遠」，順勢一踢，那亂發一團的物件就被遠遠踢走了。
楠雄回憶那物件的形態，似乎是人頭之類的怪物。
「你身上靈力很強，能夠辟邪。」楠雄評價鶴丸國永。
鶴丸抱著本體，大大方方道：「我在神社帶過一段時間，做過御神器物呢，對付這些東西小意思。」
楠雄掃過鶴丸手中的太刀，聯系青年那句「御神器物」的自稱，他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是武器化形的付喪神吧？
帶著鶴丸國永瞬移回愛花的閨房，游還趴在床上衝愛花大吐苦水呢，看見屋裡忽然多個一身白的陌生男人，鹿島游一把撈過愛花，緊張兮兮地護在懷裡：「楠雄，你帶一個陌生人來愛花房間做什麼？大半夜的，嚇死人了。」
鶴丸國永歪著腦袋打量游，顯然有些遲疑。
愛花抬著手在兩邊同時做著安撫工作：「嘛嘛，你們都冷靜一點，游，這位你小時候也見過的，他叫鶴丸國永，是外婆以前麾下的刀劍男士哦~鶴丸，這是我姐姐鹿島游，我們小時候還一塊兒在萬葉櫻下玩過，不記得了嗎？」
聞言，鶴丸和鹿島游同時陷入沉默。
鶴丸摸著下巴打量鹿島，游摸著下巴打量鶴丸，確認過眼神，鹿島游&鶴丸國永：果然還是我比較帥。
愛花：你們忽然一臉釋懷是眼神交流了什麼訊息= =？
眼神交流完畢，人和付喪神開始了第一輪的客套。
游：「好久不見鶴丸國永，白鶴的那個鶴？哎呀真是符合您外形的特點。」
鶴丸國永：「許久不見，游小姐，長高了很多啊，近來安好？」
倆家伙都社會地仿佛下一秒就會掏出名片互遞一波。
愛花看著客客氣氣的兩人，和楠雄小聲嘀咕：「怎麼感覺他們生疏地厲害？明明小時候都一塊玩的。」她見到鶴丸就慢慢想起很多事，對於這個童年陪伴她成長的小伙伴，還是很親切的。
楠雄：「你姐姐現在只是普通人，很難注意到鶴丸，自然無法產生共鳴。」
愛花恍然：「是哦，游幾乎已經沒有靈力了。」
普通人看不到幽靈、妖怪、神明，即使他們與人類對話，人也只有幻聽一般的體驗。
自己有靈力，離開本丸那麼久都會開始遺忘付喪神們的存在，游現在沒有靈力，想要注意到鶴丸都很難。
游蹲在床上，道：「雖然記得小時候有你，但具體很多事都忘記了。」
對此，鶴丸倒也釋懷：「沒什麼，看到你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游哥倆好一般地拍拍鶴丸的肩膀：「你是個豁達的人嘛，忽然我家這邊是有什麼事嗎？說出來，大家好幫你想辦法。」
鶴丸一笑：「確實有事，和愛花有關的。」
游大手一指：「啊哈，我就知道你是打我妹妹的注意。」
鶴丸：嗯？怎麼有種被套路的錯覺？
定睛一看，鹿島游和齊木楠雄左右開弓，鄭重地把「嬌弱」的小妹妹護在中央。
「剛才愛花尖叫是因為你嚇到她了吧？楠雄會趕來應該也是聽到了愛花的尖叫聲，因為考慮美穗那邊不好解釋，楠雄才特地帶你瞬移離開躲避一陣。」鹿島·福爾摩斯·游不知從哪摸出一副眼鏡掛在鼻梁上，分析案例之余，削薄的鏡片劃過一道道睿智的精光：「說，大半夜出現在我妹妹房間是做什麼？」
齊木楠雄倒也配合鹿島游鬧騰，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也殺氣騰騰正對鶴丸國永，他抱著胳膊大床跟前一站，擋住鶴丸視線，儼然一副「要打擾她們先踏著我的屍體過去」的決然姿態。
付喪神看過這一個兩個護崽心切的「長輩」們，略有苦惱地撓了撓頭發，而後，稍稍端正了姿態，面容嚴肅起來。
對比游那母雞護崽一般的動作，或是齊木楠雄抱胳膊冷面凝視的模樣，鶴丸國永此刻顯得正式多了，至少收斂平時那副大大咧咧的貪玩模樣，那張精致俊俏的面龐就流露出一種別樣的凌厲感，說句凶殘點的，眼前這只鶴若是把手擱在刀柄上，要說他下一秒就會利刃出鞘大開殺戒，愛花都信。
鶴丸國永像是心有靈犀，他真把手按在刀柄上了。
游和楠雄齊齊屏住呼吸，進入御敵模式，而愛花盯著付喪神，目光有些明亮。
鶴丸走進一步，楠雄和游就緊張半分，少女粉色系的閨房裡忽然彌漫著開戰前的氛圍，愛花烏沉沉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鶴丸，她安靜地坐在姐姐懷裡，一動不動。
忽然，付喪神輕松一躍，身形如燕踏在天花板上，只消一瞬，就從楠雄面前晃過去，快得驚人。
然後，白衣的付喪神張開雙臂，展開的羽織宛若白鶴的雙翼，排除他如餓虎撲食的動作，這一幕還是挺有美感的。
游是最後一波防線，然而，她還未來及發招，就感覺付喪神略過自己，直直衝向前方。
家長們恍若隔世地回過頭，只見鶴丸一路殺到陽台邊，舉起太刀反手就是一記全壘打大滿貫，瞬間將某個毛茸茸的圓乎物件遠遠打飛出去。
鹿島游：「那是什麼？」
楠雄：「惡靈吧。」
鶴丸國永冷靜收刀：「剛才的飛頭蠻，不用力一點它都不長記性。」
瀟灑解決完惡靈，付喪神再度轉身，金眼睛從鹿島游身上飄過，下一秒，鶴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直接擠開了鹿島家的長姐，順利取而代之。
讓鶴丸攬過小肩膀，愛花多少還是有點羞澀的，但她還未來及表現一下自己的少女心，就聽付喪神拍著胸脯擲地有聲：「我可是看著愛花長大的，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這種事不算我一個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也是家長好嗎，你們怎能不帶我玩？#
鹿島游：「所以你來這是……」
鶴丸國永：「當然是來保護愛花的！」
看過付喪神身手矯健英勇護崽的行為，齊木楠雄和鹿島游同時比了個拇指。
#要的就是這種氣勢，妹控協會收下你了！#
被三個「長輩」團團圍住，愛花茫然地看著激動的三人，有種少女心被急凍的錯覺。
愛花：「……你們都夠了！」
欺負我年齡最小是嗎？還有鶴丸，那老母親一樣慈愛的凝視是鬧哪樣？虧我剛才還覺得你帥，真是瞎了眼了！
四個「年輕人」在臥房裡一通胡鬧，最後，樓下視頻通話的美穗女士衝上二樓再度砸門。
「愛花！游！大半夜的不睡覺干什麼呢？安靜點！」
那「咚咚」砸門的氣勢，儼然有破門而入的意思了。
四位當事人眼神交流一波，果斷行動。
愛花鑽到床上，游開門安撫美穗，齊木楠雄抓住鶴丸國永的羽織，一秒傳送回自己家。
「媽媽，我和愛花准備睡了，你和爸通完話，也早點睡……」
鹿島游熟練地安撫家長，愛花縮在被子冷靜等待，直到齊木的聲音響在腦海裡：【白色的家伙先放在我這，早點休息。】
齊木家，楠雄傳音完畢，放下胳膊。
然後，一只手就湊過來，不安分地摸了摸他腦袋上的天線發夾。
「剛才就好奇了，你怎麼帶著這麼奇怪的發飾。」鶴丸國永趴在楠雄的床上，單手支著下巴，盯著縮在被子裡的高中生。
楠雄：「下去。」
鶴丸：「不要——地板好硬。」
楠雄：「……」
鶴丸：「你把我放在愛花那裡完全沒問題，她母親看不見我。」
楠雄默默翻了個身。
鶴丸：「人類，我在和你說話。」
楠雄：「睡覺，再啰嗦我把你丟去馬裡亞納海溝。」
鶴丸：「……」
重獲安寧的楠雄再度合眼，心想著：傻瓜才會把你留在女生的房間裡。
然而，楠雄又忘了，自己家和鹿島家只有一線之隔，鶴丸哪怕不說話了，也不代表他不會亂動。
齊木家的窗台有外接的護欄，熱愛生活的久留美覺得這片空間空著也是空著，遂找來幾盆小雛菊擱在那。
鶴丸從窗戶翻身上屋頂時，羽織拂過一朵朵白的、粉的小菊花，菊花們瑟瑟發抖，飄落些許花粉和花瓣。
白鶴蹲在屋檐上，抱著他的太刀，靜默地定成一座雕像，金眼睛凝視對過的雕花小窗，粉色系的窗簾拉著，慢慢的，室內燈暗下來，昭示著屋主已經躺下歇息了。
鶴丸摸了摸胸口，那裡還藏著三日月給他的信件。
白色的信封，裡面是一張遺囑。
單手按在遺囑上，鶴丸裹著羽織看了對面一陣，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老臉一紅。
腳下的天花板「咚」了一聲，齊木楠雄隱忍的威脅之聲飄在耳邊：「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拆了你！」
紅色碎花凱蒂貓睡裙怎麼了？你是沒見過穿睡衣的少女嗎？大蝴蝶結扎個發髻是很可愛，但值得你大半夜在這回味嗎？這個老不正經的付喪神！
鶴丸國永打了個噴嚏，夜風之中默默把羽織裹緊了些，口中喃喃道：「為什麼你一定要聽別人的心裡話？這好變態的——」
齊木楠雄：「……」
鶴丸：「看你那麼暴躁，其實是認同我的想法吧？唉，青春期的男孩總是那麼傲嬌，怪不得你近水樓台，也沒和我家小主公在一起。」
齊木楠雄：要不是看在鹿島家外婆的份上，我真的要當場表演一個徒手拆刀！
第10章 萌新
付喪神端坐在屋頂，吹了很久的風，另一邊的愛花則睡了一夜安穩無夢的舒坦覺。
凱蒂貓大床上，姐妹倆各占據一角，只睡了四個多小時顯然不達標，但兩人青春期少女精力十足，哪怕一夜未眠第二天照樣能上學聽課，一點不耽誤事。
愛花拉開窗簾時，似乎看到對面齊木家的屋檐上有個白乎乎的影子一閃而過，還以為是貓什麼的，轉身叫游起床，再下樓，美穗已經准備了早飯。
看過桌上模樣有些凄慘的煎蛋，愛花頓了下，轉而從櫃子裡拿出全麥圈，開始裝碗泡牛奶。
美穗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桌邊喝茶看報紙了，瞄過女兒的舉動，美穗忍不住道：「我做的東西沒那麼糟糕吧？」
愛花干笑兩聲，答：「主要平時吃的太精致了，一時半會有些難以接受。」
聞言，美穗到也不否認，翻了頁報紙，道：「小時候你在你外婆家就天天吃香喝辣，養的圓乎乎的，後來到久留美那，她又是善於烹飪的，看你以後怎麼辦嘍，要麼自己學做菜，要麼找個會做菜的。」
愛花心裡默默念「其實是燭台切光忠養的」，嘴上答：「找個有人做菜的地方住就是了。」
美穗：「恩，也不錯。」
將書包收拾好，愛花發現，自己昨天穿的校服被洗掉了，洗滌劑的花香味留在衣服上，還有機器烘干後的自帶的柔滑手感。
美穗道：「洗衣服的時候看見校服上面有些血跡。」
愛花：「昨天摔傷時不小心抹上去了吧。」
看著乖巧的女兒，美穗還是忍不住叮囑一句：「從小你就比別人多些磕磕絆絆的事，你不是找事的性格，所以我也沒法解釋清楚，這些事是怎麼落在你頭上的……」
美穗接觸過心理分析，知道性格缺陷導致事端這種說法，然而，愛花的性格本不該招惹來那麼多問題的，可不知怎麼的，總有問題會源源不斷地降臨在她這小女兒的身上。
「要保護好自己，別讓我太擔心。」美穗說出後，忽然覺得自己十分無奈。
愛花點點頭，答：「好的，媽媽。」
等鹿島游也准備好，倆姐妹出門便看見齊木楠雄站在門口等候。
一塊兒等候的，還有某個蹲在圍牆上的付喪神。
鶴丸抱著太刀，正樂呵呵地跟楠雄搭話：「那個溫柔的女性是你母親？真年輕啊，就像姐姐一樣，廚藝也很好，奶油燉菜配意面做早餐真是太滿足了！有菜譜嗎？回去我讓光忠研究研究，豐富本丸伙食。」
鶴丸國永當真是開朗健談了，然而，齊木楠雄全程目光死，若仔細看，眼鏡下還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
鹿島游幾步走到竹馬身邊，感嘆道：「聞到你家飄來的奶油燉菜的味道了，超羨慕的啊，我早上只有美穗特制的半面糊的煎蛋！」
「我的都被他吃了。」齊木楠雄滿臉冷漠一指付喪神。
鹿島游這才一臉見鬼的表情瞪著付喪神：「鶴丸國永你居然在這，我一直都沒發現。」
鶴丸國永禮貌微笑，極為寬容地原諒了人類的忽視。
他知道，對普通人來說，能注意到自己的的存在就很不容易了，愛花十年不來本丸，都會忘記了付喪神們的存在，游一個普通人，他無法奢求對方多關注自己什麼的。
彼時愛花也走上前，鶴丸國永見了人，輕盈一躍落在愛花身邊，隨手將一朵小粉嫩的小花別在少女耳邊，而後笑道：「早安，我的小愛花。」
「謝謝，這是？」愛花摸了摸耳邊的小雛菊，覺得它甚是可愛。
「我陽台上養的。」齊木楠雄的聲線削去了波峰波谷。
直接忽略掉楠雄的迷之低落，鶴丸國永微微偏頭，金色系的雙眸直直凝視少女，道：「現在我可以盯著你看了？」
愛花恍然記起，自己在本丸時，詢問鶴丸的那句「我臉上是開花了嗎」。
這樣光明正大地找理由調戲自己，忽然有覺得點不好意思呢……
愛花剛准備展現一下她少女的羞澀，鹿島游不動聲色擠到兩人中間，單手一撐牆壁，直接將付喪神咚在臂彎範圍內。
「游小姐，你這是……」鶴丸後背貼牆，略有緊張。
176對峙177，學園風皮鞋和木屐的從高度上來說可謂旗鼓相當，然而，鹿島游那天生撩的好手腕豈是浪的虛名，眼眸神情凝視，氣勢上先壓對方一頭，磁性聲線再一開腔，管你是敵是友，全員下水。
「我說呢，從哪飄來晨露和鮮花的馨香，」隨手從付喪神的發絲裡捻出一片雛菊的花瓣，鹿島游淺笑如斯「不小心看到了妖精一般存在，真是讓人難以忘懷的美麗容顏啊——」
說著，順勢挑了挑付喪神的小下巴，雙眸裡滿是款款的深情，攻到讓人無法直視。
粉紅少女心忽然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狂奔而去，愛花被突變的畫風驚到合不攏嘴。
全程聆聽心理活動的楠雄：你在激動什麼？
說起鶴丸國永的容貌，那確實是相當好看的了，付喪神雖然是男性，但五官輪廓單挑出來都是一等一的精致，白金色系的發絲、衣著搭配相當純淨華美，游調戲他一句「妖精」，愛花莫名覺得合適。
唔，忽然想看鶴丸國永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被攻略的情景呢。?(? ?·?w?·? ?)?
曾經熟練通關《遙遠時空中》《薄櫻鬼》等女性向戀愛游戲的宅女愛花，如今親眼目睹攻略現場，少女除了興奮還是興奮。
楠雄：熟悉的青梅似乎覺醒了奇怪的東西。
鶴丸國永依舊處於崩潰狀態：「齊木！昨晚你那本聖經不是這麼寫的啊。」
這劇情畫風不對，為什麼男主向女主告白後，男主反而會被調戲？
他只是一把單純好學的好刀刀，照搬漫畫劇情而已，這發展態勢不應當啊！
稀（hou）疏（yan）平（wu）常（chi）地把付喪神肉麻到崩潰，鹿島游掛著勝利者的笑容，攬過自家妹妹。
學園王子·鹿島·游：在我面前撩妹，還是撩我的親妹妹？你怕是對我的實力有什麼誤解。
目睹這弱肉強食的殘酷社會法則的愛花：你被女生完全爆成渣啊小鶴球！
齊木楠雄：呵。
愛花：「楠雄等等，你昨晚給鶴丸看了什麼？」
楠雄45度角看天，一副此事與我無關的模樣。
鶴丸國永頂著泛紅的耳尖「蹭」地站起身，幾步跟上三個學生，解釋著：「是一本叫漫畫的東西，封面上寫著《來戀愛吧》，齊木說這是當下高中生們的戀愛聖經，還說愛花你特別喜歡這本漫畫，讓我沒事學著點。」
大半夜盯窗的行徑被齊木打斷，超能力者丟出一枚神奇的小本本，說是照著裡面男主角學習，什麼樣的女孩子都能手到擒來。
他不正在發愁如何哄這個小主公去本丸當他們的審神者嗎？好啊！學起！
結果，一夜苦學的成果讓鹿島游一擊打破，鶴丸國永倍感挫折。
愛花看著一臉歲月靜好的竹馬，喃喃：「楠雄……你也會買少女漫畫啊？」
她以為這個竹馬的世界裡只有少年jump和電視節目呢。
齊木楠雄滿臉坦然，後來愛花想，連她神經粗若直男的姐姐都會想看這本漫畫，齊木買來看看也不奇怪。
再看鶴丸國永，付喪神抱著胳膊，顯然還在為自己方才被鹿島游拆台的事情而沮喪。
「可惡啊，我好歹也是本丸裡數一數二的刀劍，怎麼就這麼輸了呢？」帥氣瀟灑的鶴覺得，自己這麼輸給女生，還是當著愛花的面輸的，這太丟臉了。
他是被本丸的伙伴們選出來，專程前來審查小主公是否有成為審神者的天賦，順便為少女做好思想工作，以便在將來的日子裡做好接手本丸的准備。
可如今，他連在愛花面前成功耍帥都做不到，要知道，他來之前，可是連寢當番的決心都立下了啊！吸引不了主公，得不到她的寵愛，那他這付喪神的一生還有什麼意義？！
「今晚我換一本學習，明天表現會更好。」鶴丸拍著胸脯打包票。
看著這樣積極主動的付喪神，愛花只稍稍思考片刻，便做出了行動。
美麗的國中生面帶微笑著走上前來，抬起小手，溫柔地摸了摸付喪神的臉。
「沒關系，鶴丸現在這樣就很好哦。^_^」
被少女溫暖的小手心觸碰臉頰，鶴丸一瞬間有了被治愈的感覺，他道：「真的嗎？」
愛花順勢追擊：「真的呦，鶴丸現在這個樣子最可愛了~^_^」
話落音，朵朵粉色的花瓣飄了起來，付喪神凝望他溫柔美麗的小主公，灰常本能地——櫻吹雪了。
鹿島游：好像看見鶴丸的身後有尾巴在搖啊搖……這個看起來華麗貪玩的家伙，意外地是個忠犬派？
【這次沒指責說「我會劃傷你了」，果然本丸那次只是嘴硬，口嫌體正，呵，男人。】
看著飄動的櫻花瓣，愛花的笑意更深了。
齊木楠雄看著青梅的微笑，心道：完了真的覺醒奇怪的愛好了。
第11章 萌新
雖然愛花號稱網癮廢宅，但她不是只喜歡宅在家裡，相反的，她珍惜出門的安寧時光，並熱愛上學的感覺。
和同齡的人們一起行動，大家穿著同款的校服，一樣聽課，一樣做題，一樣被路過教室的幽靈、妖怪做出各種玩弄的舉動。
愛花做著題目，期間抬頭看了眼，只見到那頭身形龐大的妖魔正轉動著它那二十來只眼睛，緊緊盯著班長。
「小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啊——很好吃的樣子——」詭異的聲音飄蕩在教室裡，和老師授課的話語幾乎同頻率，嗡嗡嗡惹人發困。
呆在學校裡，親眼目睹學生們被「那些東西」無差別騷擾，愛花會產生一種「我其實很正常」的安慰感。
不過今天，她多了個小跟班，被騷擾的頻率直線下滑。
鶴丸國永坐在身後的課桌上，一邊飄著小花瓣，一邊哼著愉快的調子，隨手撈過叼著愛花頭發嚼吧嚼吧的小發魔，一手按頭一手扯身，直接一擰。
「咯嚓——」
脆響過後，妖魔在鶴丸手中化為齏粉，眼看愛花的頭發保住了，鶴丸「嘿嘿」笑起來，托著下巴飄著花瓣，專心致志的看少女做題，發現前面那只大妖魔垂下舌頭准備舔班長的臉了，鶴丸國永抬手一刀就捅了過去。
「在我的地盤還做出那麼惡心的舉動，打擾主公做題該當何罪？」
大妖魔嗚咽一聲，碎成零零散散的小塊掉地上消失不見，目睹此景，愛花欣喜不已：原來除魔的過程可以這麼簡單高效，我要給你發工資啊小鶴丸~
有鶴丸國永在身邊，往日那些騷擾自己的妖魔都被他死死壓制，像是剛才的小發魔，這種妖魔最喜歡吃人頭發，人類掉發脫發，發質毛糙或是油膩，多是這玩意導致的，這次鶴丸一口氣端了一窩發魔，愛花預感，接下來的日子裡她護理頭發都能省下大量的洗發素護發素。
省下的錢正好還楠雄的人情債，許諾了對方半年份的咖啡果凍，愛花自己的花銷就要緊縮一點了。
教室裡的妖魔基本被清場，難得清靜的愛花做題速度大幅提高，找老師批改時，恰好一位野良神路過，看見鶴丸國永，穿著運動套的神明雙眼放光。
「欸~好棒的武器之靈啊，小哥，有興趣當神器嗎？」
愛花不動聲色看過野良神，發現是熟悉的家伙。
對方是附近的流浪神差，偶爾會做些不怎麼像神明的舉動，例如在圍牆塗鴉小廣告，門縫裡插小名片之類的。
有時對方是一個人，有時候會有長著貓尾巴的少女跟隨，貓尾巴少女叫他「夜鬥」。
所以眼下夜鬥神的舉動是……挖牆腳？
夜鬥走動時，頭頂的呆毛還順勢掃過導師的鼻尖，男人扭頭打了個噴嚏，而後毫無所知地對愛花道：「你做題蠻快的，現在離午休還有一個小時呢，能幫我跑腿遞個東西去rs學院嗎？」
男人是新來的老師，還不知道愛花是出了名的「身體不好不方便幫忙外出跑腿」的類型，正在做題的班長聽見了，特地舉手道：「老師，我這也快做完了，一會我幫您帶過去吧。」
愛花略有感激地對男生笑了笑，後者則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班長的人緣不錯，愛花對這個會照顧人的男生印像很好，所以鶴丸除去騷擾班長的妖魔，愛花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今天就不勞煩班長幫忙了，愛花爽快答：「不要緊，老師我幫您送。」
昨晚她和游躺在床上聊了一會，知道今天rs學院的話劇社的選角活動就在午休時間，有機會去看看游順便考量一下那位氣勢很足的富江小姐，愛花當然願意。
況且平日以身體不適為借口不外出，單純是怕遇到那些奇怪的東西，今天有鶴丸跟著，她再無後顧之憂。
rs學院和pk學院離得比較近，師資力量上還算旗鼓相當，所以兩校老師常會交換每一期的試題作為自己學生的練習卷。
愛花從老師辦公室領了了牛皮紙袋，出門時，就看到鶴丸和夜鬥候在門外，夜鬥依然在賣力地挖角：
「來我這吧，雖然你不是亡靈，賜名會比較麻煩，但我真的完全不介意啊。作為最有發展潛力的神明之一，我算是前途無量呢——做我的神器，我可以給你包吃包住，彈性工作時間，工資上不封頂，各種福利，還有全方位的成長機會~」
鶴丸國永抱著胳膊，一臉純良有耐心地聽野良神巴拉巴拉說個不停，脾氣很好的樣子，見狀，愛花筆直走到兩人中間，冷靜地地把付喪神往身後擋了擋。
「人類小姑娘？啊，有點不像，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呢。」夜鬥吸吸鼻子，覺得愛花身上的味道挺好聞的，他接過這個學校裡不少學生的祈願，來往多了，就對學校裡的漂亮女孩們多少都有些印像。
眼前這個少女是比較沉默的那種乖乖女，頭腦一流不愛說話，夜鬥也只遠遠看過，如今，小姑娘那雙烏沉沉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看著自己，和少女四目交接，神明先是一愣，而後下意識倒退一步，做了個防御的姿勢。
夜鬥平日在周邊學校裡斬妖除魔或是溜貓逗狗都沒人管他，更別說注意到他。
與昔日把自己當空氣的女孩子忽然四目交接，夜鬥第一反應是回想當初有沒有做過不小心路過女生更衣室之類的容易拉仇恨的舉動。
「什麼啊，你能看的見，居然每次都忽視我。」夜鬥低聲抱怨道，想想少女的眼睛，他覺得自己方才那一瞬確實有靈魂出竅一般的體驗。
被嚇到靈魂出竅？不至於吧？
愛花則豎起手指，認真接上夜鬥的話：「彈性工作時間通常是上班時間不變下班時間往後彈，工資上不封頂但沒有哪個老板會沒事給普通員工月薪千萬，各種福利？沒細細列舉那就是沒福利，全方位的成長機會一般指人手不足所以員工什麼都要會做，至於包吃包住前途無量，夜鬥神，上次看你睡在路邊神社的屋檐下，我猜您現在名下還沒有個人房產吧？」
說完，愛花拉拉鶴丸的袖子，振振有詞：「鶴丸別太聽無業游民的話啊，這家伙應該社保醫保都沒有的，根本養不起你。」你是把純良的好刀刀，別和這種家伙多接觸。
愛花每說一句，夜鬥就覺得一只鋒利的小箭頭直直刺向心窩，等愛花教育完付喪神，夜鬥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小姐嘴巴真毒，我好受傷。」夜鬥捧著心窩，留下兩行清淚。
「如果您有神器，我想他/她平時應該也會這麼說您。」愛花攤手，表示很無辜。
再度被戳破，夜鬥也懶得逗她了，干脆抹抹眼睛卸去偽裝，換回平時大大咧咧的態度：「隨你怎麼說，你身後這位確實很棒，我還沒見過這麼純熟的武器之靈。」
他以前的神器伴音就指責自己是手汗難聞的無名小神，神社都沒有運動服土包男，最後，女性的武器爽快地踢掉自己另尋明主，雖然自己挺受傷的吧，但好歹是有過被神器炒魷魚經驗的神明了，比起一些嘴巴惡毒的家伙，面前的少女算是溫婉派的了。
愛花道：「說來你是神，那應該知道時之政府吧。」
下一秒，夜鬥眼睛微微睜大。
「您是審神者？」神明難得用起了敬語。
「身後這位是時之政府管轄內的武器所化形的付喪神哦。」見夜鬥對此有所了解，愛花干脆表明鶴丸身份，以免神明打付喪神的注意。
聽到愛花的解釋，夜鬥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他摸了摸下巴看打量這愛花，道：「還沒在現世見過刀劍付喪神吶，如果你是審神者，那一切就可以解釋了……」
「？」愛花滿臉問號，正打算跟神明套套話，夜鬥就重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笑嘻嘻道：「小丫頭很有本事嘛！假如哪天你不幸去世了，記得叫我參加你的追悼會啊！」
愛花臉上的問號更多了，正想自己和對方不熟，為什麼要參加自己追悼會，卻又聽夜鬥補充：「這樣我就可以第一時間預約你的靈魂，我會把你鍛煉成優秀的神器，合格的祝器的！」
愛花：「……」
身後，聆聽全程的鶴丸國永抬起手，慢慢拔刀出鞘。
夜鬥：「等等，你要做什麼？」
愛花：「鶴丸冷靜點。」
夜鬥擦擦額前的冷汗，應和著：「是啊，小付喪神聽聽小姐的話吧，世界那麼美好，我們不要用暴力說話呀。」
愛花：「記著啊，打肚子和鼻子比較痛，還有一個地方你可以掂量著下手，別打壞了就成。」
聞言，夜鬥下意識夾緊雙腿。
看著表情逐漸崩壞的神明，鶴丸國永拎出一抹殘酷的冷笑：「遵命，主公。」
生前惦記就算了，死後都不放過，這是何等的貪心不足啊！
我「小付喪神」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打死你這貪心的流浪神明！
第12章 萌新
雖然鶴丸國永和愛花都立志當場拍死夜鬥神，然而，對方既然能成為神明，那自然有其過人之處，作為存活多年的禍津神，夜鬥在戰鬥力和抗打力方面都有著不錯的造詣。
看著鶴和夜鬥在校園裡你追我趕雞飛狗跳，愛花不由莞爾，然後遠遠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鹿島同學。」
愛花回頭，發現班長小跑著趕過來，男生招著手，在女生面前站定後，還先喘了一陣，看這運動量，該是一路跑著沒停下過。
「不好意思，剛才我有點慢了，怎樣，老師還是讓你去嗎？如果覺得身體不舒服，不用勉強，我來幫你吧。」男生直起身來，高出愛花一個頭的身板可以很好的俯看少女。
柔順的劉海垂在眼簾上，下面是烏黑水潤的雙眸，愛花的身形不算矮，四肢修長柔韌，腰肢線條很好，是標志的美人了，面對這樣的同齡女孩，班長這麼個大男人多少會荷爾蒙作祟，說完那些話，自己又先不好意思起來了。
看著班長泛紅的臉蛋，愛花覺得這濃眉大眼的男生真的意外地純情，先是輕笑一聲，方道：「不要緊啊，我姐姐在rs學院，我對這條路很熟的。」
這是多怕自己累著？自己也沒那麼脆弱啊~
結果，聽到愛花的話，班長卻有了明顯的遲疑，見男生眉眼間有異色，愛花小心詢問道：「班長？怎麼了？」
大男生磨蹭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這個……怎麼說，你的母親美穗女士開家長會時和我聊過，她說你有點粗心，遇到危險情況都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啊，愛花，還是讓我來送吧，這幾日看新聞，京都也不太平呢。」
愛花臉上的表情倏然滯住。
遠處，鶴丸氣吁吁地瞪著那個貓一般爬上銀杏樹稍的神明，夜鬥一副「有本事上來啊」的欠揍表情坐在樹冠上給自己扇風納涼。
和夜鬥糾纏一陣，發現對方一直躲閃這自己，一點都沒有過招的意思，到此，付喪神了卻了追打的興致，扭頭看見愛花和一個男生面對面站在窗邊，鶴丸三步並兩步趕回去，躍上窗沿，就聽到那個男生說：「你母親叮囑我好好照顧你呢，所以交給我來吧，愛花你可以准備准備吃午飯了。」
說著，班長伸出手，拉住少女手中的紙袋。
扯了扯，少女沒有松手。
「愛花，怎麼了？」鶴丸的聲音和班長的聲音同時響起。
班長看著少女微微垂下的面龐，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對方烏黑的發旋，而鶴丸則清楚地看見愛花此刻的表情。
「人類，你欺負她？」鶴丸微微眯起雙眼，看班長的表情也不對勁了。
「我沒事！」
愛花大喝一聲，再抬頭，少女又恢復往日的模樣，眸子帶點笑意，很有神，像是有星光落在裡面。
「我母親給你添麻煩了，但這次我也有事找姐姐，就不方便讓你代勞了。」語氣裡不覺有了幾分生疏，班長一愣，下意識松開手，愛花順勢抽走紙袋轉身離開「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愛花……」班長還要說話。
「請不要跟上來。」愛花扭頭，烏黑的眼睛裡隱隱有紅色的光，男生當即筆直矗立在原地，格外順服地點點頭。
愛花扭頭就走。
眼看大男生一臉失落地站在原地，鶴丸也沒管他，直接跳下地板，跟上愛花的腳步。
「小愛花，他欺負你了？」鶴丸擼起袖子「我替你教訓他？」
愛花慢慢搖頭。
沒有誰欺負她，只是她不願意接受這種被安排好的生活。
母親控制欲很強，但她是個女強人，一手挽回了父親那落敗的家產，一年到頭基本在各地飛，因為這，自己和游才能得到喘息的時間。
可不知不覺，自己的生活已經讓母親給滲透了。
班長是被美穗打過招呼才來特別關照自己的，楠雄則藉由兩家的鄰居關系，游是姐姐，那自己周圍還有誰呢？
忽然，少女停下腳步，鶴丸一愣，連忙跟著停下，正小心翼翼打量對方的表情呢，忽然，就感覺一道溫暖柔軟的觸感探進掌心，然後無聲握緊了自己。
愛花探出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欸欸欸？？？」
白色系的付喪神腦袋裡「嗡」了聲，臉上直線飆紅升溫。
小、小、小愛花主動和自己牽手了！這是怎麼回事！啊啊啊，他被嚇到心跳要停止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形像了！好想捂住自己的臉這麼直接蹲下啊！
付喪神直挺挺站在原地，腦子刷彈幕似得飛躥過一堆想法，最後，「磕答」一聲，整個刀當機，徹底不能動了。
暖呼呼的小手握著付喪神的手，隔著手套感覺到那邊微涼的體溫，鶴丸的指腹掌心還有些許繭子。
這是握刀的手，不可能多麼光滑細膩。
「讓我抓一下吧，我想找點安心感。」愛花輕聲道。
偶爾一倆學生路過，看見少女安靜矗立在原地，也沒多留意。
「大家看不見你，沒事的。」愛花閉上眼，忽然有些難過。
付喪神安安靜靜站在那，一動不動。
屋後的陽光落在教學樓的走道上，映出地上兩個挨著的身影。
愛花看著地上的影子，心想：在那些從未見過「那邊世界的常駐民」的人類的眼中，看不見的鶴丸就等同於不存在。
美穗看不見「他們」，不知道自己面臨著怎樣的騷擾，就覺得自己是容易陷入麻煩的、毛手毛腳的小姑娘。
可自己不是……
想到外婆葬禮上，美穗說過的那些話，愛花心裡一陣抽痛。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向母親解釋，外婆並非孤寡一人度過晚年的，她有很多人陪著，每一天都過的格外充實快樂。
如是過了一分鐘，愛花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來。
「我好多了。」少女聲線恢復平穩。
「只是鶴丸，你能先停一停，別飄花瓣了嗎？」
「我快被淹沒了，要不能呼吸了。」
「這種花瓣好像有實體，今天走廊值日的人會很困擾的。」
付喪神單手捂著臉，艱難地點點頭，雖然身上的櫻吹雪一刻都不能停的。
愛花扶額：這完全不給人傷感的機會啊。
第13章 萌新
小花花們飄得搖搖晃晃，鶴丸國永覺得自己整個刀都處於一種暈乎乎暖洋洋的狀態，就像是冒雨出陣歸來，喝到光忠做的鮮美的熱湯，或是畑當番腰酸背痛後，躺在陽光曬得蓬松的被褥上……
他由內而外地放松著，身心舒暢，不自覺面帶笑容。
「啊——好羨慕啊。」
夜鬥蹲在床沿上，托著下巴看著人類和付喪神，發出意味不明的感嘆。
「蛤？你在這做什麼？」
鶴一驚，儼然有些炸毛的意思，愛花也松開手了，看過流浪神差，少女慢條斯理撩了撩耳邊的碎發，道：「不會看氣氛的男人，戀愛運勢通常都比較糟糕呢。」
夜鬥蹲在那兒，回味一陣，若有所思道：「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見神明毫無反思之意，愛花補充：「還會被馬踢。」
夜鬥：「哈哈哈，小姑娘你說話真有意思。」
夜鬥想，這種現代化都市裡，哪來的馬？
愛花懶得多解釋，和鶴丸招招手，帶著付喪神換鞋出校門了。
夜鬥蹲在樹梢上遠遠看著付喪神和少女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壹岐日和。
這個靈魂出竅體質的小姑娘，不知道現在好不好，說起來，和自己結緣的人類，似乎都會命途多舛……
莫名一陣煩躁，夜鬥猛地站起聲，冷不丁地，就聽到一陣「噅兒、噅兒」的嘶鳴。
低頭一看，這座學校的操場上，居然有匹馬站在那，棗紅色的生物正低著頭優雅啃著足球場上的草皮。
學校怎麼會有馬？別是假的吧？
夜鬥嘴角微抽，從教學樓上一躍而下直奔操場。
運動場上，pk學園首席富二代的才虎芽鬥吏正向他的同學們隆重介紹自己的愛駒。
「這是小黃雀，是我從賽馬場上預訂來的優質賽馬，爾等平民體育課也只會打籃球踢足球，就讓本少爺給你們露一手，看看什麼是財閥的日常體育活動——」頗為得意地炫耀著漂亮的馬匹，才虎芽鬥吏准備展露一下他剛學的賽馬本領，身後，小黃雀忽然打了個響鼻。
被眾人忽視的夜鬥摸著下巴打量著膘肥體壯的小黃雀，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接受馬匹的存在，遂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想看看真假。
這一摸，正好摸在馬屁股上。
「噅兒！！」暴脾氣的馬一撅蹄子，直接蹬在神明的運動服上，夜鬥都來不及慘叫，就覺得一陣劇痛爆開，瞬間天旋地轉。
「怎麼忽然就發脾氣了，我的淑女。」 才虎連忙拉住韁繩，柔聲安撫駿馬，後者打著響鼻，馬臉滿是冷漠地瞅著被自己踹飛的神明，很是不屑。
頭下腳上倒在牆角的夜鬥猛地吐血，難以置信地發現，小姑娘之前隨便說的話，居然應驗了。
**
「妨礙人戀愛會被馬踢，鶴丸你說是不是啊。」路上，愛花順便和鶴丸吐槽一下，付喪神乖乖聽著，溫順得讓人想抱一抱他毛茸茸的腦袋。
走進rs校園的大門，愛花首先就看到教學樓前的花壇，以及那巨大的駿馬奔騰的石塑。
rs學園的文化氛圍很好，上次愛花來時正好是學園祭，校園裡穿梭著身著各色服裝的學生，有的披著上個世紀歐洲貴族的鳶尾花紋宮廷長裙；穿著希腊長袍的人都細細編了頭發，手裡還標配一本法典；甚至有穿著華國漢服的人，端著牌子和游客介紹漢服與和服的不同……
老師鼓勵學生們了解自己喜愛的文化，學生們便細致探索，力求甚解，愛花記得，斯賓塞的《教育論》裡就說過，「德育、智育、體育都是最有價值的知識」，課業需求滿足的同時，應當在精神方面給予學生適度的引導。
這一點上，rs學園就做的很棒了。
能在服飾上做出如此的研究，那學園話劇社的服裝應該都是高配制的了，精美的貼合歷史的裝束能給觀眾更好的代入感，能被觀眾喜愛，那演員也會有成就感，二者相輔相成，愛花大概理解，游為什麼這麼喜歡話劇表演了。
「請問話劇社怎麼走？」愛花攔住一個路過的女學生，詢問地點。
對方面龐還有些青澀，大概是高一的學生，算起來可能和愛花同齡，對方長發披肩齊劉海，看著愛花，女生先是愣了下，而後，修得細細的眉毛微微皺起，輕聲道：
「……不知道。」
「哦，那打擾了。」愛花禮貌回答。
女學生離開時，還一步三回頭，時不時打量著愛花，見狀，愛花便找了個男生詢問話劇社的地址。
「哦哦，往左邊走，到頭，就能看見路標了，表演廳在一座白色圓頂房子裡，平時培訓的話是在教學樓的318室。」那男生倒是爽快地回答了，只是說完，他摸著下巴打量愛花一陣，好奇道「你也是去面試女主角的嗎？」
「嗯？」愛花微微一偏頭。
「看校服，你是隔壁pk學園的吧，沒想到這次面試動靜那麼大，別的學校的人也來參加了。」
愛花如實答：「我只是來找人的。」
那男生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啊，我看你打扮地和富江同學很像，以為你也是來面試的。」
「……」又是富江？
見少女沒說話，男生又自顧自補充：「其實你不像她，就是看見好多留著黑長直，眼角點了淚痣的女孩，我以為你也是這樣打扮的。」
「傻瓜嗎？誰要刻意學別人的打扮？」她從小就留著長發，平日格外用心地保養著它們，淚痣更是天生的，何來模仿一說？
「冒犯你了，我很抱歉……」男生自知失言，立刻道歉。
愛花搖搖頭，順著男生指路的方向去了。
這時，身邊的鶴丸道：「主公，這裡有點不對勁。」
聽見鶴丸的話，愛花看向付喪神所指的方向。
「剛進學校我就覺得奇怪，似乎一路上遇到不少裝飾打扮類似的學生，現在看來，真是這樣啊，這個學校在做什麼？個人cosplay展覽？大家還都是標配的黑長直齊劉海微微上挑的雙眼，左眼角下點一顆淚痣？」鶴丸看過周圍，這一路上他至少看見10個這樣打扮的女生了，排除臉蛋身材不同，其他裝飾如出一轍。
「你也知道cosplay？」愛花抓到槽點。
「我們也會了解本丸外邊世界的知識的。」鶴丸強調。
不過，藉由鶴丸的話，愛花終於開始注意到女孩們的異樣。
身邊路過的女生是「富江打扮」，自己第一個問路的女孩是「富江打扮」，來到話劇社的據點前，看到一列排隊等待面試的女孩子，愛花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量產的富江——大家無一例外地校服黑長直淚痣，眼中晃動著微妙的光彩，凝視話劇社的白頂建築時，年輕各異的面龐上滿是期待。
「好嚇人。」愛花抱住胳膊，感覺小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鶴丸國永虛虛把少女往身後攔了攔，建議道：「給游小姐打電話吧，主公你這樣走進去，也會被工作人員攔下的。」
「有道理。」說著，愛花從包裡撈出手機給長姐打電話。
**
白色建築裡，話劇社的骨干們均是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身為社長的堀政行撩開簾子看了眼外面的「富江大隊」，瞬間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負責劇組道具塗裝和海報繪制的佐倉千代也探出腦袋，目睹外面的「盛況」，嬌小的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是說為了公平起見公開面試女主角嗎？怎麼來的人全是……這種打扮？」
千代也不好指名道姓了，可大家都知道，這種打扮是在模仿誰。
背後，野崎梅太郎作壁上觀地抱著筆記本在勾勒大綱個劇情，期間抬頭，不忘涼涼補刀：「這個就要怪堀前輩了。」
被後輩當場指責，堀政行早就該駁回了，可眼下，堀只能捂著臉，咬牙嘆息：「是有我的錯，我就不該那麼爽快地邀請富江來面試！」
川上富江轉來學校的第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rs學院來了一位特別美麗的女生。
干表演這一行的，演員顏值高確實能占據很大的優勢，所以堀早早就去見了富江，目睹對方的美貌後，堀試著邀請：「有興趣參加話劇社嗎？正好最近我們有個戲要排，你來試試看？」
然後，富江笑著答應了。
堀舒了口氣，覺得話劇社多了一位美女，日後托野崎梅太郎寫劇本就又能塑造一個新角色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自己邀請富江參加話劇社的事就傳開了，而且版本還有了變化。
《入學第一天，就被話劇社社長敲定為女主是什麼感覺？》
《論一個沒有演戲經驗的人，如何順利上位與金牌男花旦上演對手戲？》
《話劇社黑幕揭露》
《震驚！為了得到女神的垂青，社長居然做出這種事……》
「最後一個標題是怎麼回事？！誰寫的？！我要拍死他啊啊啊！！」看過校園報道之後，堀政行整個豆丁都處於一種癲狂的狀態。
什麼黑幕！什麼女神！我堂堂社長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居然要面對這種恥辱！
「那為了安撫群眾，公平起見，就公開招收面試女主，讓話劇社的骨干們統一選擇一個合適的學生吧。」最後，話劇社一致選擇了這樣的處理方式。
面試時間臨時敲定在中午，然後，就有了方才的景像。
「好可怕……就像病毒一樣……」佐倉千代默默縮回腦袋，撫著胸口順氣。
一臉絕望的堀政行已經不指望面試能挑出個好苗子了，他看向橘發蝴蝶結，嬌小可愛的千代，喃喃：「我現在看見黑長直齊劉海和淚痣都會生理厭惡……千代，不如這次你來演女主吧。」
千代一愣，忙不好意思道：「我？我不行的啦~沒有演戲經驗呢~」
介時，穩如泰山的野崎梅太郎忽然抬頭，大聲道：「不能佐倉和鹿島游演對手戲！」
「野、野崎君？」聽到暗戀對像的回絕，千代面露喜色。
莫非，野崎君是吃醋了，所以不願自己和帥氣的鹿島君多接觸……
接著，野崎道：「佐倉太矮了吶，只有145呢，沒記錯的話，游有176吧，那拍感情戲擁抱什麼的，游一抱佐倉雙腳直接離地，一點美感都沒有了。」
堀想像那一幕，點點頭：「好像是欸。」
佐倉千代：「……」說什麼不好說身高！野崎君你還190呢！是嘲笑我矮沒資格喜歡你嘛？我真看錯你了，嚶嚶嚶！！
第14章 萌新
「嗯嗯，後門是吧，我看看，沒鎖，可以進來。」
愛花聽著游的指示，讓鶴丸找到會館的後門，並順利打開了它。
這裡似乎是擺放老舊道具的庫房，一打開門，愛花率先聞到一股潮濕的霉味，踮起腳從鶴丸身側看過去，只見一堆木質的背景台、畫幕隨地擺放著，地上明顯空著一條路，看著灰程度，該是有人常從這走動。
「我為什麼知道這條路？因為要翹掉排練配女孩兒們出去玩呀~為了不讓堀前輩發現，這條路可是我精心開辟出來的，你別告訴別人啊。」
游在電話那邊和愛花分享那些小秘密，後者聽著長姐的敘說，什麼翹掉公演前的最後的排練去陪隔壁班的小櫻小桃小花什麼的去吃冰逛商場，結果被堀前輩掐著後頸拎回話劇社，熬著夜也要排完；亦或者不小心踢翻了油漆桶毀掉了2小時後節目需要的畫幕，一聲不吭開溜跑路後，被堀前輩精准定位，胖揍一頓再加急畫出新的背景幕……
諸多令人發指的行徑，聽完，愛花顫抖道：「姐……你和你堀前輩是有仇嗎？」
還是這姓堀的上輩子做了什麼對不起社會的事，所以老天派你這樣一個煞星來克他。
游答：「什麼啊？我很喜歡前輩的，最喜歡他了，他一定也喜歡我，不然怎麼每次都讓我演男一號，哈哈哈哈。」
這是相當的自信了。
愛花：「可能他只是看你長得帥演技好。」不然早打死你了。
游哼哼著：「我那麼英俊體貼，他一定很喜歡我……欸？富江同學，你怎麼在這？」
愛花腳步一頓，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聽著電話那邊的動靜。
衣服摩擦的窸窣聲傳來，游低聲推拒的聲音從聽筒飄來，忒別尷尬地重復著：「那個……富江同學，大家都是好同學，咱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的多不和諧……」
「啪！」愛花一把捏了電話，風風火火地殺向演員休息室，鶴丸還是第一次看少女跑出風一般的速度，連忙拔腿跟上，然後意外發現，自己居然跑不過她。
原來主公還是個風一般的女子，真是嚇到他了。
休息室裡，鹿島游連連敗退，最後整個人貼在牆壁上，舉著手小心推拒來者。
「那個……我還有點事，麻煩讓讓。」
富江直直逼近對方，即使是仰視鹿島游，也能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游君要去做什麼？」富江勾著嘴角，微微上挑的雙眸裡黑漆漆的，染著說不出的嫵媚「陪我說說話吧。」
喉間發出的細弱的聲音像是貓咪的叫喚，換做普通男生聽了，心早就酥麻了。
鹿島游卻哆嗦一下，她雖然是「女性之友」，但對於富江這種周身籠罩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氣氛的女孩子，她始終避而遠之，無論多漂亮，都完全沒有結交的興趣。
專心地想了一堆借口，鹿島游道：「我妹妹要來了，我要去見她，川上同學，面試的話你去找堀前輩，我不負責這塊。」
富江微微偏頭，眼睛帶笑，眼角那顆淚痣像是被施加了魅惑的法術，游只看了一陣，就覺得頭暈目眩。
「你不想親親我嗎？」富江表情雖說是乖巧，但語氣上頗為得意「很多男人做夢都想碰觸我呢。」
游晃晃頭，勉強道：「我不是男人。」這話聽著像在罵人。
富江接口：「女人我也喜歡。」
游：「……」姐姐，你這讓一記直球我很難接話欸。
天生魅惑的富江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游的臉：「這裡很多女生都喜歡著你，看著她們為了和你演一場戲，瘋狂到這種地步，呵呵，想想就很好笑呢。」
提起別的女生，富江的表情有輕蔑，在她看來，搶奪他人所愛，是特別有趣的事。
現在，拿下鹿島游，她就搶下了這座學園大半女生的心頭好，想想就讓她血脈膨脹，根本停不下來啊——
富江紅潤的唇慢慢貼近鹿島游，無限接近卻並不碰觸，冷靜地等待對方上鉤主動，游則一臉視死如歸的慘淡表情，努力讓自己和牆面保持平行貼合，不敢越界一步。
忽然，休息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鹿島愛花氣勢洶洶趕來，看了屋裡的景像，平地就是一聲吼：「妖精！放開我姐姐！」
……
不是，愛花一臉震驚道：「姐，你給我找嫂子我不管你，可你別給我找這種鬼氣森然的姑娘啊，還嫌我們家陰氣不夠重，鬧鬼次數不夠多嗎？？」
在愛花眼中，富江小姐此刻正就是一團怨氣彌漫的扭曲大黑洞，無數亡靈的慘叫從黑洞中傳來，煞氣重得讓愛花想當場捂住鼻子。
紅顏枯骨，美人畫皮。
白日看來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在她這類「特殊之人」眼中，居然是這般可怕的模樣。
富江微微顰眉，不滿地看向這個打斷她好事的不速之客，然而，看清愛花的黑長直以及眼角的淚痣時，富江又是輕佻冷笑。
這副打扮……又來了一個模仿我的傻瓜吶。
覺得自己的魅力再一次得到了肯定，富江優雅地理了理長發，這時，堀政行也趕到休息室了，先是衝鹿島游遠遠吼了一嗓子：「鹿島！一會海選你也去！敢翹班我就踹飛你丫的……」
發現屋裡還有人，話劇社的社長當場打斷習慣性的罵人話，咳了兩聲，干脆一手一個抓住愛花和富江，直接往門外拖。
「都說過多少遍了，閑雜人等不准進入演員休息室，你們面試的全出去排隊！」
富江被拖走，鹿島游的危機瞬間接觸，游連忙跟上堀，想要回自己的妹妹：「堀前輩，她不是……」
堀一記眼刀殺回去：「趕緊換衣服去！一會可能有學生要求和你對戲，你換上正裝去台上候著，敢慢一秒，我就……」
在場有別人，堀最後的話沒說出口，他利落抬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鹿島游生生感覺脖子上涼颼颼的。
「好的前輩，沒問題前輩。」求生欲使她放棄解釋和掙扎。
再看愛花，妹妹沒有拒絕堀的行為，而是徑直跟著部長走了出去，這等光景，游反到釋懷了，她大概知道了自家妹妹的想法。
毫無壓力地換衣服准備，再走出休息室的大門，正版裝備的「學院王子」新鮮出爐，亮堂堂地站在舞台上，等待她接下來的對手戲角色們。
堀皺著眉坐回主席台，和一干骨干們一塊等待新人的表演。
作者有話要說：
眾人：請開始你的表演。
愛花：笑
富江系列作品裡，富江的存在確實很bug，【沒人能抵擋她的魅惑，無限再生，傲慢小氣又愛玩弄人心，最後總會被殺死】
但在綜的世界裡，大家都是bug一般的存在，那也不是沒人能抵擋富江的魅惑了，畢竟我們可以增加魔抗、效果抵抗是吧{誤}
第15章 萌新
堀一入座，隔壁的副社就湊近，小聲道：「你從哪又撈來兩個人？」
「混進演員休息室被我逮出來了。」堀沒好氣道，掃過富江，堀視覺疲勞目光都沒停留，最後看著愛花，道「至少這個穿pk學院校服的不是齊劉海。」這已經是萬幸了。
「可怕……突然心疼小游。」
「那家伙神經粗沒問題。」拿起面試流程看過，堀政行問「可以自選劇目，也可以抽取本社已有的劇目現場表演？」
「對啊，這樣已經很放寬了，給面試人員自由發揮的余地。」
堀指關節敲著流程單，道：「可你要知道，自由發揮也意味著現場狀況可能會……十萬分的辣眼睛。」
「沒辦法，這也是給社長當年的失誤收拾善後，我們可以忍一忍。」副社安慰。
堀政行：「……」
很快，第一個面試者登台，沒有自帶劇本的學生選擇隨即抽取一樣劇本，然後，她抽到了《海鷗》。
「契訶夫的劇本，這個劇很經典，演員滿島光和田中圭就曾經合作演過，要演出女主妮娜那強烈的情緒波動，則需要演員極度熟練台詞並配以大幅度的動作，最重要的，當然是對主人公心境的理解……」堀政行已經開始分析劇情了，其余成員均是一臉「我是您的小粉絲」的神情傾聽社長做講解。
站在台上那個女生看了好一陣子，忽然舉手道：「前輩，這劇本不合適啦。」
堀抱著胳膊，朗聲道：「哪不合適？」
若是覺得劇目太難，那可以理解。
女生大大咧咧道：「這個男女主角的名字也太難念了吧，什麼特瑞、特瑞波夫裂……」
「是特裡波列夫！」堀扶額，道「pass！」
「蛤？我都沒開始演。」女生滿臉不服。
「連名字都念不出來你演什麼！pass！」
第一位挑戰者慘遭滑鐵盧，後邊排隊的眾人，們逐漸安靜，恍惚意識到，話劇社的面試，似乎不是簡簡單單的「看臉選秀」節目。
接下來，眾人再度圍觀話劇社的社長是怎樣罵退那一個個不合格的「參賽者」的。
「你剛才那是什麼動作？肚子疼啊？肚子不疼你捂肚子干什麼？讓你表演痛徹心扉你捂肚子，你跟別人不一樣心髒長在肚子裡是嗎？」
「你舉個劍往評委席衝什麼？怎麼著，想和我們同歸於盡？真抱歉呢劍是泡沫做的，耗子你都砍不死。」
「看見窗邊那只麻雀了嗎？一眼瞪死它。你說你瞪不死？知道瞪不死你喜怒哀樂全是挑眉一瞪？還是覺得全場就你眼睛最大？」
「笑？笑什麼笑？一上台就笑，要笑滾觀眾席笑，笑到天塌下來自有保安轟你出去。」
那一天，大家終於回憶起，被堀前輩嘴炮狂轟濫炸的恐懼。
部分成員表示：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忽然好同情鹿島同學，她就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環境裡。
也有部分成員表示：下次面試還會來，堀前輩再罵我一次！
鹿島游縮在幕布後面小心觀摩前台狀況，就聽耳邊飄來一聲：「這家伙是玩脫口秀的嗎？嘴皮子那麼厲害。」
「鶴丸？是你啊……」游拍拍胸口，答「堀前輩在演戲方面十分較真，平時他不這樣的。」
「不是啊，我擔心愛花一會上場……」
游：「不用太擔心愛花~」
鶴丸搖搖頭：「不，我擔心我會控制不住自己衝上去砍他。」
游：「……你還真是護犢子。」
看著富江上場，女生演的就是這次野崎梅太郎寫的《斯巴達王子和軟萌女僕》，看著富江一臉深情地擺出嬌柔的模樣，由於之前那一幫女生慘不忍睹的演出，反而承托地她的演技還算不錯。
堀沉著臉看完全程，沒有過多點評，擺擺手示意可以了。
富江鞠躬下台，再上來的是鹿島愛花。
「選什麼劇本？」副社笑呵呵地詢問。
拒絕了抽簽的方式，愛花答：「我自己准備了一個。」
「ok，請開始你的表演。」
愛花閉著眼，開始回憶自己當年和表哥對的那些台本，最後，她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眼。
舞台的光幕打在她身上，愛花微微抬起頭顱，傲慢、清晰又響亮地說道：
【那麼，剛才是什麼鬼東西，驅使你把這種打算告訴我？只要你敢做，那你就是個男子漢；要是你比以前更敢做敢為，你就比男子漢更偉大。】
一句話讓現場的氣氛送入緊張，副社一愣，看向堀，後者摸著下巴，道：「《麥克白》。」
鶴丸看著台上瞬息萬變的場景，再看鹿島游，女生正理著領口和袖子，整裝待發：「我們的表哥就是職業演員啊，小時候我們還經常跟他對台本玩，那時候，愛花對地可比我好得多。」
表哥名取周一如今已經是熒屏上大紅大紫的明星，當年舞台劇出生的名取周一在家對台本時，干脆把兩個不到10歲的小表妹拉過來一塊拼戲，到底是名取家人，周一滿意地發現，倆姐妹都很有演戲的天分。
「我們可是姐妹啊，我做的好的，愛花也不會差。」說完，游笑笑，大步踏上舞台，接下麥克白的台詞。
【要是我們失敗了呢？】游凝視自己的妹妹，眉頭緊鎖。
愛花笑的冷漠殘忍：【失敗？只要你把勇氣鼓得足足的，我們就不會失敗。】
惡毒的麥克白夫人慫恿她的丈夫弒君、篡位，再嫁禍到無辜人的身上。
對權勢財富的無限索求，使麥克白夫婦不斷走上背信棄義的路，直到最後，他們被良心折磨，愈發瘋狂。
台下，副社小聲道：「一上來就選反派？」麥克白夫人算是經典的反派角色了，至今人們還用「麥克白夫人」來形容「幫凶」。
堀道：「麥克白夫人這個反派的情緒波動明顯，所以更容易表達，面試時間有限，要在這樣短時間裡順利展露自己的演技，麥克白夫人可以說是很好的選擇了。」
鶴丸抱著本體縮在幕布下，安安靜靜看了一陣，一只白底金花色的信鴿悠悠飛進玻璃窗，停在了付喪神的肩膀上。
「你真幸運，剛才沒被那面試的小姑娘一眼瞪死。」鶴丸還惦記著堀政行罵人的台詞呢，指尖撓了撓信鴿的下巴，後者「咕咕」兩聲，丟下一個小信箋。
鶴丸打開看了兩眼，先是一愣，然後道：「我要先出去下，你在這等愛花完事。」
說著，付喪神起身走出建築。
信鴿是本丸自配的召回信鴿，上一任審神者不喜歡現代化的東西，所以本丸的電話、手機、網絡幾乎全部停用，又改回傳統的鴿子送信模式。
信箋上，是一期一振的手書：
【新審神者已抵達本丸，換屆不日開始，速回一趟】
鶴丸打聽過新的審神者，知道對方是個狠角色。
之所以說她狠，是因為此人之前接手別的本丸時，上任第一天就刀解了前主留下的全部刀劍，唯獨留下的是無法被刀解的近侍刀。
之後，審神者就毫不猶豫地重新鍛刀培育新的下屬。
被留下的近侍逐漸被別的刀劍取代，最後冷落在本丸的一角，蒙塵落灰，直至暗墮。
暗墮的刀劍被時之政府接手銷毀，只消不到半年的世界，審神者就成功給一整座本丸大換血。
不是所有審神者都能像名取薰那樣善待刀劍，也因為這，他才會離開本丸來找前主的孫女。
假如合適，他們也希望愛花接任本丸。
雖然對方似乎跟想讀書考大學走上人生巔峰吧……
想到這，鶴丸忽然一陣喪氣。
為什麼審神者那麼高大上的職業現世這邊不承認啊，我們也有五險一金年終獎的好嗎？緊隨時代步伐還包吃包住，附贈美貌付喪神追隨服務，簡直天堂好不好。
取代鶴丸蹲在角落等愛花的信鴿眨巴著豆子眼，看著捧起自己的少女。
「……鶴丸國永？」看過鴿子白金色系的羽毛，以及金色的眼睛，少女遲疑報出那個名字。
鳥類討好地啄了啄她的手心。
「咕咕。」鶴丸出去有點事，之所以色系類似，因為我是他標配的召回信鴿。
「真的是鶴丸國永。」得到回應，愛花驚訝。
「咕咕。」我說了我不是。
「鳥元素太刀的動物姿態居然是鴿子，我以為至少是白鶴什麼的。」愛花喃喃。
「咕咕。」算了，隨你怎麼說吧，反正我不是。
「無所謂了~我贏了面試~老姐不用被那個叫富江的家伙騷擾了。」愛花面有喜色。
「咕咕。」那恭喜咯。
捧著鴿子往休息室走，愛花捏著那張邀請函，小聲嘀咕：「原來這次面試之所以那麼隆重，是因為rs學園有和電視台合作，假如演出順利的話，主演說不定能被事務所看中簽下合約。」
一不小心走上演員之路，學著她們的表哥名取周一，這種人生似乎也不錯。
雖然堀政行是個暴脾氣，但能力方面確實一流，能得到電視台的垂青，這位社長的人脈手腕不可小覷。
也虧他忍了游這個神經大條的家伙那麼久……
摸著信鴿的羽毛，愛花道：「多謝你陪我來這一趟了，那晚你突然來我房間，想必也是有事找我的。」
把小鳥捧起來，近看看著那嫩黃色的喙，愛花覺得小家伙甚是可愛。
「你的事我一定會幫忙的。」說著，少女粉嘟嘟的唇湊近親了親小鳥毛茸茸的腦袋。
信鴿頓了三秒，徹底放飛自我：我就是鶴丸國永，勞資不做信鴿啦！！
愛花拿出手機，打算聯系自己表哥，問問對方能不能說服母親，雖然自己沒太大興趣，但游是真的想做演員。
忽然，信鴿鼓起嗓子大聲叫喚起來，愛花一愣，隨即往旁邊躲去。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斜斜劈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愛花看著那個陌生的男生，對方臉色發黑，似乎已經沒了理智。
他看著愛花，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呼喚：「富江……」
第16章 萌新
鶴丸國永踏入本丸的議事廳時，一期一振正好候在門邊。
見了同伴，鶴丸挑挑眉，道：「人呢？」
「屋裡，三日月在接待。」一期一振手裡拿著本丸的刀帳，這是審神者要求的，來到新的本丸後，審神者都會最先確認這裡有多少把刀。
「感覺如何？」鶴丸詢問重點。
一期一振抿著唇，慢慢搖搖頭，又問：「你那邊呢？」
「愛花很好，我覺得她可以。」鶴丸直白回答。
「不是你覺得就行……」
一期一振扶額，剛准備詢問細節，這時，大廳中傳來陌生的喊聲：「怎麼拿個刀帳都要這麼久？你們的刀帳是秘藏之寶禁止借閱嗎？半天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鶴丸和一期一振對視一眼，一塊走進議會廳。
議會的圓桌前，分別坐著三日月，還有一男一女，看模樣是姐弟，見到兩位太刀的付喪神一塊走來，那弟弟眼睛一亮，道：「大姐頭，這的稀有刀劍不少，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都很不錯的樣子。」
看著弟弟不怎麼單純的目光，鶴丸就想起一期一振那被稱為「秘藏之子」的弟弟信濃藤四郎。
早在審神者到來前，一期一振就讓自己的弟弟們好好呆在屋子裡不准外出走動，想來面對這即將上任的審神者，一期寧願雙手奉上本丸刀帳，也不願讓對方看看另一位「秘藏」。
將刀帳取過，廣末百合大致掃過上面的數目。
【77振】
「我記得你們前邊有個主公，叫名取薰是吧？」廣末百合顰眉「到她十年前自然死亡之期，你們本丸的刀劍數量就是77振，怎麼，連續十年都沒有再鍛出過新的刀來？」
無論是名取薰的去世，還是本丸再無新人的現狀，都是格外難以回答的問題。
三日月雖然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老爺子作風，但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都明顯感覺到，對方其實有情緒了。
付喪神的沉默讓弟弟略有不滿，廣末竹千代拍著桌子嚷著：「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
末了，不忘加一句：「再這樣心不在焉的，我第一個就刀解你。」
終於，一期一振答：「沒有新人，上任的審神者靈力不足，無法支持再鍛。」
竹千代略有惋惜地「嘖」了聲，道：「還以為能接手一座全刀帳本丸呢，掃興。」
短短一陣對話，付喪神們只覺得無比心累。
鶴丸看著那蹦跶來蹦跶去，毛手毛腳還砸了一個古瓷瓶的竹千代，忽然就覺得拳頭癢癢。
一期一振瞬間按住同伴的手。
「冷靜，性格頑劣些、待人霸道些，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們不犯那些原則性的事……」
下一秒，竹千代停在鶴丸國永面前，仰頭看了付喪神一陣，忽然抬手抓住鶴丸胸前的金鏈子。
「仔細看看，你的眼睛還真獨特吶。」竹千代看著鶴丸國永金色的眼睛，勾唇一笑「你做過寢當番嗎？」
「………………」鶴丸國永慢慢扭頭看向一期一振，臉上寫的全是【臥槽這玩意挑釁我，我可以宰了他嗎】的洶湧殺氣。
一期一振抬手插|進二人中間，帶著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容，道：「還請別這樣，廣末大人，鶴丸國永不是這種付喪神，這裡沒有一把刀劍會。」
「不會可以學。」竹千代涼涼吩咐。
一期一振一個頭賽兩個大，脾氣也游離在崩潰的邊緣。
不會可以學是什麼意思？假如你覺得我弟弟的眼睛好看，也要讓他們學著寢當番嗎？那真是太失禮了，我想我也可以學著如何無聲無息讓一位審神者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偏偏某人不怎麼會看氣氛繼續補充：「我對一期一振沒興趣，你別打擾我和鶴丸國永說話。」
一期一振強忍住不把吐槽說出口，腦海裡開始刷彈幕：我打擾你？真抱歉啊，我是打斷了你作死的行為，看不到鶴丸殿臉都黑了嗎？他可是本丸裡出了名的白啊，都能被你氣到臉黑，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干脆讓火星撞地球吧，興許團滅了就不用思考怎麼應對這種麻煩的審神者了。
然而，吐槽歸吐槽，冷靜下來後，一期一振依然是珍惜生命熱愛生活的。
本丸雖然不是全刀帳狀態，但短刀的狀態是齊全的啊，能和弟弟們團聚一堂，這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恩賜。
鶴丸國永手都要放在刀柄上了，偏偏此刻，作為姐姐的廣末百合語氣淡漠補充道：「我上任後，我弟弟和我地位平等，你們以後也要叫他主公，他的命令，統統不准違抗。」
聽到廣末百合的話，竹千代不忘撒嬌：「大姐頭最好了。」
這話出口，付喪神們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被竹千代扯著鏈子，鶴丸國永還保持著半彎腰的姿態，整個付喪神都處於一種僵硬的狀態，表情冷地可怕。
這是，一只白金色系的信鴿撲打著翅膀跌跌撞撞闖進議會廳，落在鶴丸肩頭後，開始拼命「咕咕咕」。
鳥系太刀對於鳥類的叫聲像是有著不一樣的感知力，信鴿「說」完，鶴丸國永當即一巴掌拍開竹千代的手，一甩羽織，抽身大步走出門外。
「他去哪？他要做什麼？」竹千代哪來及阻攔，鶴丸一出門，直接啟動穿梭裝置，離開本丸了。
百合也有點不高興了，頗為刻薄地評價：「你們平時就是這樣對待你們的主公的嗎？一聲不吭就走，還暴力推開對方？我實話實說吧，這種性格有缺陷的付喪神，我見一個刀解一個。」
付喪神們效忠審神者，聽話和順從，是對主人的最好報答。
對廣末百合而言，不聽話不順從，等同於性格缺陷。
她追求完美，當然拒絕缺陷的存在。
一期一振估計著，是愛花那邊出事了，但他不好道出少女的存在，三日月則端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付喪神悠悠道：「哈哈哈，我就很喜歡鶴丸這種性格了。」
三日月宗近刀齡很久遠了，所以素來是一派歲月靜好的老爺子作風，老爺子忽然說出自己的喜惡愛憎，廣末百合倒是第一次見到。
「每個人都會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過的蘋果，有的人缺陷比較大，正是因為上帝特別喜歡他的芬芳。」三日月攏起長袖，端麗的面容帶著些許笑意「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我最近在看的呢。」
廣末百合嘴角微抽：「你這日本古刀靈物還看外國名著？」
三日月凝視著茶盞中浮起的茶葉梗，禮貌回答：「因為之前最為欣賞的主公很喜歡閱讀啊，不知不覺，就被她帶出習慣了。」
**
刀子劈下來的瞬間，愛花看見肩膀上那只鴿子嗖地從窗戶竄出去，瞬間消失無影蹤。
「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愛花莫名想到這句話，扭頭順著蹄子往閣樓上爬，期間低頭看看，那個持刀行凶的男生動作僵硬地也要爬上來，口中還不斷嚷嚷著：「你為什麼要跑？你不愛我了嗎？可我還愛著你啊，富江……」
「我不是富江！」爬上閣樓後，愛花不忘回頭大聲提醒。
那人出神地看了愛花一陣，眼神回復清明片刻，又再度陷入死寂：「你是富江，你為什麼不承認。」
男生此刻表情格外凄苦，語氣也宛如「你這負心的渣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愛花：「……我戀愛都沒談過。」
男生：「這不可能！」
愛花：「所以說你認錯人了啊！」
話落音，男生臉上一陣恍惚。
愛花琢磨著要不要把梯子掀翻，以免這貨爬上來追殺自己，忽然，她聽到一陣愉悅的笑聲。
女孩子的聲音從門板後邊傳來，越笑越大聲，愈發囂張。
這聲音很耳熟，不光是愛花，那瘋狂的男生也遲疑地看向門板，緩緩道：「富江？」
穿著校服的女生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整個人蒼白消瘦，眼角的淚痣像是被施了魔法，襯地她面龐魅惑如斯。
「田中，你看著我的眼睛。」富江含笑撫摸著男生的臉頰「我是誰？」
「……富江。」
「對，我是。」富江眨眨眼，又一指躲在閣樓上的愛花「她也是。」
「你要做什麼？」富江又問。
「我要殺了你！」田中大吼一聲，抬起手，刀子狠狠扎進富江的頸窩。
動脈刺穿後的鮮血噴湧而出，愛花捂住嘴，驚駭地看著眼前的變故，而最讓人恐懼的，是富江此刻還在笑。
「殺了我，也記得要殺了她啊——」
蹲在閣樓上目睹這一變故，愛花表示，她受到了驚嚇。
這算什麼？報復嫉妒的對像，還特地把自己也折進去？
是誰給你的勇氣這麼做？把自己送到刀口下，讓一個男生成為殺人犯，再順便謀害另一個無辜人的性命？
愛花不是聖母，對她來說，人性使然，人們舍己奉獻或者損人利己，那都是正常範圍內。
但唯獨損人不利己——要多麼自私、極端、狹隘的個性，才能做出這種事？
愛花深知這點，無論如何，她都不容許這種人走進自己的生活裡。
抓過手邊的鋸子，愛花對准固定扶梯的韁繩，不斷切割。
還有仗著一句「我愛你」就能把喜歡的人殺死的家伙，也該被鎖監獄裡好好關著，別放出來禍害女孩子。
鶴丸國永一定位過來，就看見自家小主公捏著個鋸子和麻繩不斷奮鬥中，好容易鋸斷了，那滿身血的男生也差不多爬到跟前了。
「啊啊啊！好慢啊！為什麼鋸個繩子都能這麼慢！」愛花慘叫，抬腳猛踹扶梯。
一天裡連續遇到兩個變態，她的人生要不要這麼跌宕起伏！
戰鬥力基本為零的兔子玩智鬥結果也跟不上節奏，氣的原地跳腳蹬腿……
鶴丸上前一步，木屐抬起，精准地碾在男生那滿是鮮血的面盤上。
目送對方「稀裡嘩啦」滾下扶梯，鶴丸一臉冷漠：「誰准你動我的人了？有多遠滾多遠。」
作者有話要說：
損人不利己的家伙，還是離遠遠的好
付喪神們的初始性格確實樣板化，但和一個有個性的主公一塊過了十來年，性格肯定會在原本的基礎上有所改變的。
第17章 萌新
休息室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外邊人的注意，當話劇社的眾人踏入房門，看見那血淋漓的凶案現場時，第一反應甚至是道具的血漿袋被戳破了。
堀看見倒在地上的富江，當即囑咐副社去報警，幾個男學生上前，壓制住那個握著刀掙扎著要起身的男生。
「愛花？」鹿島游幾乎是一秒發現藏在閣樓上的妹妹，接少女下來，確認對方身上沒有血跡和傷痕，鹿島游才松了口氣。
rs學院附近就有一個警署，所以出警速度格外迅速，愛花也體會到了人生第一次進局子做口供的體驗，所幸的是，來見她的是個熟人。
「……零哥？」
愛花看著青年。
金發棕褐色皮膚的高挑男子手裡拿著個檔案盒，注意到愛花的目光，他豎起食指抵在唇前，笑道：「工作場合，叫我安室透吧。」
愛花點點頭，安室透便坐在她面前，打開檔案盒，將資料一一取出。
安室透和表哥名取周一是初中同學，那個時候，這位混血帥哥還叫降谷零，他和自家哥哥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每一屆校草選拔，都有一堆人為他們誰當第一而爭地頭破血流。
不過，大學時兩個人就選了不同的道路了，名取周一做了演員，而安室透上了警校。
藉由哥哥的關系，愛花和安室透還保留著line賬號，逢年過節發消息問候下，而且據名取說，自己的推特號安室透還關注著，似乎是挺喜歡看自己的游戲解說的。
警署裡有熟悉的人，愛花稍有放松，安室透還是很紳士的，只見他打開錄音筆，先是例行詢問愛花幾個問題，聽說富江被男生用刀刺透頸窩時，安室透抬手按掉錄音筆，眼神示意邊上一面白牆。
愛花猜測，那面牆是單向玻璃，外面其實有人在走動。
「現在這裡沒別人，我也就直說了，愛花。」安室透將檔案盒中的那些資料一一翻到正面，推到少女面前「看見照片裡被標記的人了嗎？是不是很眼熟？」
愛花拿起黑白照片，透過這些跨越時間的紙片們，看清了曾經人們的容貌。
第一周裡是一個穿著簡易浴衣的女人，盤著頭發，視線看向遠方。
雖然裝束發型不同，但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以及淚痣，是富江沒錯了。
愛花又看了幾張，都是富江的照片，裡面的富江穿著不同的衣服，干著不同的事，唯獨臉蛋不變。
安室透指著第一張道：「這是大正時代（1912年—1926年）的產物了。」
愛花瞪大眼睛：「那豈不快一百年了？」
「對，這些都是警署檔案的照片，這個富江身系多起案件，其中不乏和一些政治醜聞、暗殺的案子，」安室透神情嚴肅，看著相片中那些一樣年輕美麗的面龐「每一個富江都是十幾歲的年齡，這樣百年過來，她也不曾老過。」
安室透隸屬公安警察，和一般的刑警不同，他所調查的案件都極其隱秘，當代那些政要遇見公安科都要忌諱三分，畢竟公安警手中可能就掌握著自己的醜聞。
平日安室透也算無所顧忌了，但翻檔案看見【富江】相關的事件後，他第一次對世界的本質產生了質疑。
「安室先生，那現在是？」愛花大概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
「這個富江，是公安檔案裡明碼記載的禁區，現在她就安然無恙地坐在科室裡，沒有死亡，據她所說，那個叫田中的男生只是失誤劃傷她的脖子，並沒有謀殺的意圖。」
聽到安室透的話，愛花臉色一沉。
透看著少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對方頭頂，棕色系的俊俏臉蛋露出個陽光開朗的笑容：「怎麼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田中犯故意傷害罪，我們不會讓他輕松離開的~至於富江，愛花醬，離她遠遠的吧，真要有困難，可以聯系我。」
愛花遲疑：「這樣把禁區告訴我真的不要緊？」
安室透爽朗道：「沒事，畢竟平時我也受到周一的照顧了。」
受到表哥的照顧？想想自己當明星的表哥，以及他的另一份除妖師的職業，愛花大概猜到安室透平時斷案都遇見過什麼事了。
一瞬間，少女看警察的眼神都溫柔了很多，搞得安室透心裡慌得很，不斷思考對方一個小輩為什麼要如此慈愛地凝望自己。
鹿島愛花：少年，「撞邪」這方面，我算是你的前輩啦。
不過，朋友的妹妹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安室透忽略那份異樣，道：「今天的話就好好藏在心裡，給自己做個警示，別說出去哦。」
從審訊室離開，愛花同安室透道了別，公安警似乎還有別的事，就沒送愛花去門口了，少女扭身，便看到付喪神等在門邊。
「好了？」
聽到付喪神的詢問，愛花點點頭，仔細敲了敲鶴丸的外形，不由道：「說來奇怪，今天看見一只鴿子，和你很像的感覺。」
聞言，付喪神指了指自己羽織的兜帽：「這裡。」
兜帽裡，信鴿把腦袋藏在翅膀下，渾圓的身體微微起伏，睡得正香，鶴丸見少女感興趣，便將鳥抓出來，擱在愛花手心。
小鳥清夢被擾，不怎麼滿意地呷呷嘴，眼睛一翻一翻，隨時都會再睡過去的樣子。
本是可愛的生物，愛花心裡剛柔軟了些許，忽然，陰森腐朽的怪味飄來，連信鴿都有所感覺地炸成一個毛團瑟瑟發抖，愛花扭頭，看見富江站在走廊盡頭。
身上的校服還沾著血跡，但她本人似乎已經沒事了，現在，她脖子上圍著條圍巾，看見自己，她微笑招手。
「沒事，我去看看。」將鴿子遞給鶴丸，愛花轉身走向富江。
樓道的角落裡，愛花背靠著牆壁，抱著胳膊睨著面前的富江，後者婷婷而立，如是對視良久，愛花先開了口：「很晚了，有話快說吧。」
先是輕笑兩聲，富江開門見山道：「害怕嗎？」
「還好。」這裡沒有殺人犯或者妖魔鬼怪，只有一個讓人摸不清身份的富江，單是這樣，還抵不過撞見伽椰子半分可怕。
「逞強呢~」
「……」愛花思考，自己該不該采取些行動證明自己真的沒怕。
然而，富江已經走上前來，抬手將愛花圈在臂彎裡，富江溫柔道：「細細看看，你也很漂亮啊，我聽說了，你是游君的妹妹。」
微微一偏頭，富江露出個還算可愛的表情：「那你永遠都不可能和游君在一起呢。」
本來這句話沒毛病，但愛花聽著對方這是來挑釁了，遂學著富江微微一偏頭，乖巧道：「真的嗎？」
富江表情頓住。
愛花無辜睜大眼：「小姐姐一看就不常看漫畫，《緣之空》和《聖母在上》推薦你看看，信息量大畫面又唯美，看完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被赤果果的骨科百合宣言噎住，富江沉默好一陣子，終於調整回那魅惑又欠揍的態度，傲慢道：「沒什麼，你喜歡的人，最終都會屬於我。」
愛花扭頭瞧了瞧門外，鶴丸羽織的一角映入眼簾。
愛花：「看見外面有人了嗎？」
富江奇怪地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一副「不知道你在說啥」的表情。
愛花微笑：「那不好意思，你眼睛不大行，可能這輩子都看不見我喜歡的人了。」
眼前的人完全無視自己的挑釁，甚至已經開始逗自己玩了，富江終於不笑了，微微翻起的眼睛，看著有點凶惡的意味。
「別激怒我，死丫頭。」富江說著，慢慢扒拉開脖子上的圍巾「不然我就把你變得和我一樣。」
雪白的頸項左側通脈處本該留有致命的傷口，但此刻，它恢復地不錯，已經不會流血了，但卻有一塊肉瘤似得東西長在那。
愛花皺著眉看著那玩意，忽然，小肉瘤長出了人類的嘴臉，衝著愛花囂張地尖叫起來。
到此，愛花可算看清楚了，小肉瘤雖然五官模糊，但隱隱約約，能看出富江臉龐的輪廓。
這是……分裂了？
看見少女遲疑，富江乘勝追擊：「只要我願意，我能就能把你變成我的分|身，讓你帶著我的意識和四維，去和游君在一起，我能讓游君為你瘋狂，最後愛之深恨之切，學著田中那樣，舉起刀子慢慢殺死你……」
每說一份，富江便得意一分，她的體質擺在那，如論怎樣死亡，都會以別的方式重生，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這樣的自己。
死亡，新生，水性楊花游戲人間、受人追捧被人妒恨，然後被深愛自己的人殺死，誘惑他們自殺，再死亡，新生……
了解自己的人都畏懼自己，而他們也會慘遭不幸，想到這，富江心裡就湧起極為扭曲的快感。
然而，還沒把這股惡意暢快地訴說出來，富江忽然覺得頭發一緊，整個人被狠狠拉下半分，被迫對上愛花的眼睛。
「打住，」愛花的回應十分干脆，收起平日那副溫順乖巧的態度後，少女也懶得同對方客套了，烏沉沉的眸子直視富江的雙眼，一字一句，命令對方「接下來，閉嘴，聽好。」
「你那爛泥一樣病變的人生，我一輩子都不會經歷，也沒興趣了解，現在，給我收拾好你的東西，遠遠滾出我和游的視線，但凡讓我再看見你一次，我自然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你徹底後悔來招惹我們。」
打著自己的注意就算了，居然還要算計到游的身上，妄圖拖累自己整個家庭。
美穗說過，損人不利己，大多是心裡有病，久病不醫，還放任自己去傳染別人，那此人大多無可救藥。難成事就不說了，偏生還暗自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招人嫌棄了便是別人怕了她。
脖子上的人面瘡又開始尖叫，然而，在少女的瞪視下，那囂張的肉瘤慢慢委頓回去，徹底不動了。
於是，愛花松開手，任憑富江後退幾步跌倒在地。
拍拍手，愛花道：「知道了嗎？」
富江居然很乖地點著頭，全程保持閉嘴。
「那就好。」
走出大門的瞬間，愛花有種格外暢快的感覺，連鶴丸國永都看得出她臉上的舒心。
「怎麼了？」和一個小怪物聊了一陣後，忽然小主公就心情舒暢的樣子。
「就是覺得，自己也算干了件深藏功與名的大事呢。」愛花美滋滋。
然而，等走到自家大門前，愛花就徹底美不起來了。
鹿島美穗女士捏著手機，面色黑如鍋底杵在大門口，身後，是縮脖子假裝自己是企鵝的鹿島游。
愛花：「……完球了。」
第18章 萌新
「你女兒進了警局，對，沒聽錯！被警察傳訊了！她在上課期間離校，還出現在犯罪現場！未成年男生持刀行凶，差點捅了愛花！」美穗衝著電話一通狂吼，吼得電話那邊的人氣勢都弱了三分「你北歐的事再不給放下來回來看你女兒，明天我就和你離婚！阿蒙虹膜有傷畏光？那你就一個人來！幾十歲的人了，過安檢坐飛機打車都不會嗎？！」
愛花都可以想像電話那邊父親的表情——弱小可憐又無助，沒跑了。
說起來，父親似乎是哪塊的貴族，平日有個叫阿蒙的管家全程料理他的起居，據說離開了阿蒙，父親基本就成了一個廢柴，自己穿襯衫紐扣都能系錯的那種。
真形容起來，鹿島月大概就是那種奢侈系男，和經濟適用男完全相反，就是個高消耗需要人精細照料的主，據說他們第一次約會時，鹿島月得意地介紹自己的強項，是「當晚被仇家砍成十幾塊，第二天還能完整地跑出來和美穗約會」，都可以想像聽到這句話時美穗得多崩潰。
想到此，愛花忽然又同情自家母親，她的父母，為了這跨越國籍的愛情，都付出了相當大的犧牲……
掐了電話，美穗往沙發上一趟，開了一天的視頻會議，她整個人血氣上湧，搞定了自己男人，她看向自家女兒們，見狀，鹿島游挺身往愛花面前一攔，頗具犧牲精神道：「今天這事怪我。」
「怪你什麼？」美穗表現地很冷靜。
「我們話劇社沒什麼防範意識，居然讓危險人物混進了現場。」游開始自我譴責。
「還有呢？」
「不、不該讓愛花進話劇社。」
「還有呢？」
「就……不該玩話劇。」
「還有呢？」
「……」
鹿島游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把所有事都全盤托出。
眼見對方鎮不住場面，愛花果斷拉住游，答：「今天真的只是意外，誰都沒責任。」
「意外？」美穗晃了晃手機「我已經問過你班長了，是你的新老師讓你離校送資料去rs學園的。」
「……」愛花語塞，沒想到對方消息來得那麼快。
「上課期間支使學生外出，結果學生遭遇了凶案，真算起來，這位老師也是夠心大的，忽視自己的監管職責就算了，還主動讓學生暴露在危險中。」美穗回憶著法律記載的條例，頭腦清晰地分析著誰該負這個責「學校對你們未成年人有教育、管理和保護的義務，既然是義務，那違背了就要負起責任。」
愛花心一緊，只聽母親接道：「我會向學校發起訴函的，既然導師失職，那我定要討個說法……」
「等等，木下先生只是剛上任。」美穗發起訴函，那豈能是一般的罪責，自己不過送個資料而已，路上卻遇到了凶案，凶案沒傷著就算了，回來卻要連累一個導師丟掉工作。
蝴蝶效應也不帶這麼發展的！
「剛上任的老師也是老師，作為教師，他連基本法都不懂的嗎？」美穗挑眉。
「他很年輕，可能正需要這份工作，況且我不是沒事嗎？」愛花強調。
「萬一出事了呢？」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是你自己半途做了什麼？」美穗幾乎是一秒之內就品出對方怒火的出處，精准地讓愛花差點崩潰。
在母親眼中，自己太好理解了。
之所以爭取不牽連老師，是因為老師只讓自己送資料，若是送完就回來，那鐵定什麼事都沒有。
會被牽連進凶案裡，是因為自己擅自去話劇社找游，然後有了接下來的一切。
美穗黑亮的眼睛盯著愛花，以一種不容許人拒絕的強硬口吻，道：「把所有經過都好好說明白，以及你到底都做了什麼。」
大概是被戳穿的羞憤，還有長久以來壓抑的不滿，愛花只覺得一股血氣湧上大腦，接下來說的話，就不受控制了。
「你想聽什麼？」話語神情染上乖戾，愛花徐徐道「是我想去rs學園玩，所以主動要求去送資料的，翹掉下午的課也是事先預謀好的，因為我本來就不喜歡體育和家政，可惜時運不濟恰好有個不長眼的殺人犯混進社團行凶，我就這麼撞見凶案現場，最後被警察傳喚，最後無可避免地鬧到你這裡，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不聽話、逃課、違背你旨意的下場。」
「你這語氣，是在責怪我嘍？」美穗站起身，臉色也變了。
「沒有責怪誰，真要有錯那也只是我的錯，我只是把你想聽到的如實際說給你聽而已。」愛花一字一句「毫無保留，不加掩蓋。」
「鹿島愛花！你跟我強什麼？你眼裡有我這個母親嗎？」
「巴不得全天監視我，你當我是你女兒嗎？」
游一看氣氛不對，飛撲過去把自家妹妹往懷裡護：「母親大人冷靜！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怎麼冷靜！這種性格到底跟誰學的？！簡直無法無天了——」
發飆中的美穗恐怖程度呈指數倍突增，鹿島游瑟瑟發抖抱緊小妹妹，顫聲勸道：「愛花你先道歉，發飆的美穗除了咱爸沒人鎮得住，但現在他人在英國……」飛過來最快也要13個小時啊！這段時間足夠她拆了你我再拆了整棟屋！
家庭倫理大戰一觸即發，鹿島游預感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就在這時，鹿島家的大門傳來一聲悶響，戰局暫停，眾人看向大門，只見那結實耐用的實木的門板呻|吟一聲緩緩倒塌，門外，沐浴著夜色的紳士摘下頭頂的禮帽，露出燦金色的發絲。
「對不起，親愛的，我沒帶鑰匙。」鹿島家的男主人大步走進屋子，身後，拘謹的管家把存在感將至最低，無聲跟隨。
「你、你，」看見丈夫，美穗忽然冷靜了，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不是在英國……」
「私人飛機，親愛的。」鹿島月上前，抱住愛妻先來一記貼面禮。
「那怎麼也要13個小時……」
「新產品，比較迅速。」鹿島月面不改色。
「哦？哪家制造商的？以後我也考慮入一架……」美穗的注意力已經被帶偏。
「『傳送陣』家的新產品，目前還在試驗階段，投放入市場後我第一個告訴你。」金發紅眼的歐洲人回的無比順暢。
「奇怪的名字，好像沒聽過。」美穗喃喃，腦袋裡只有播音和空客的概念。
發狂的母獅被安撫了，但發飆的愛花顯然還無法冷靜。
甩開長姐的胳膊，少女沉著臉轉身上樓，見狀，美穗終於想起方才的戰火，細眉又挑起：「愛花，站住，我話還沒說完。」
少女頭也不回，另一邊，男主人已經開始熟練地安撫起愛妻：「親愛的，我們的女兒素來很乖巧，我想她只是心情不好，來，讓我們耐下心慢慢和她交流，好嗎？」
說著，牽起對方的手，像步入舞池那樣，優雅領著美穗上樓：「愛花是個好孩子，她的聰慧賦予她更多的靈性，這樣的孩子都是很有個性的，況且現在是青春期，難免躁動一些，我們要理解她，而不是一味鎮壓。」
美穗慢慢點頭，粉面含憂道：「我真的很擔心她，青春期是個敏感的年紀，而愛花又很漂亮，我怕她被一些人帶壞，不小心做些出格的事，銷售部的王部長就和我抱怨過，說她女兒趁父母加班，把男生帶到家裡過夜。」
鹿島月笑的像罌粟一樣迷人：「親愛的，相信我，我們的女兒懂得把持底線，未婚先孕少女媽媽這種典型社會輿論式案件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你想想，她都沒談過戀愛，又怎麼和男生不清不楚，帶回家過夜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說著，極為殷勤地為愛妻推開房門。
屋裡，愛花抱著凱蒂貓有些愣神地看向二老，床上，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處於對掐狀態，齊木楠雄正一手抓著一個付喪神的領子，三人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姿勢看向兩位家長。
「親愛的，我有點眼花。」美穗揉了揉眼睛「好像看見三個男生在愛花屋裡。」
鹿島月一秒撈過愛妻，用自己的背擋住對方視線：「那是牆上掛著的照片，親愛的，你太疲勞了。」
「是嗎？」美穗探頭，透過丈夫的肩頭，看見女兒的床頭掛了個大號相框，裡面擺著校園遠足的合影，正中間的齊木楠雄正一手抓著一個學生的領子。
原來那個沉默沒什麼表情的男學生，還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美穗默默想。
「愛花，你媽媽累了，我先帶她去休息。」鹿島月冷靜應對「那個相框跟你的臥室風格不搭，撤了吧，待會我來指導你怎麼裝點你的臥房。」
「……好。」
愛花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狂跳不止。
看到了！剛才絕對看到了！！美穗有點感應！而老爸他可能什、麼、都、知、道！
她也很絕望啊，為什麼一進屋就有付喪神躺在自己床上，一個就算了，還是兩個，這兩個還你扯我衣服我推拒你，一副不清不楚的樣子，叫來楠雄把刀子們趕緊挪走，結果自家老爸開門開得無聲無息，楠雄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幸虧自家爸反應夠迅速！不然今晚還要有一場刷新世界觀的腥風血雨！
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誤】
第19章 萌新
愛花迅速地把自己的床收拾整潔，又踮著腳把床頭那幅詭異的大相框給摘下來，這是方才齊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變出來的合照，完全配合著鹿島月的話，成功打消了美穗的疑慮。
乖乖在椅子上坐定，愛花默默等待父親回來跟自己」講解臥室裝飾」的相關知識，期間，她能聽見屋頂上傳來窸窣的響動，就知道付喪神和竹馬都還呆在上頭做妖。
楠雄，讓他們安靜點，我爸一會過來。
愛花心裡想著，指望竹馬能聽見提醒一下那兩把刀。
坐在屋頂的竹馬正思考著自己為什麼大半夜不睡覺而要呆在這裡吹涼風，扭頭看了看兩個付喪神，他們打得不亦樂乎。
一期一振拉扯著鶴丸國永的衣領，操著敬語做著不敬的事：「都這種時候了，您為什麼不把遺囑拿出來？三日月把它交給鶴丸殿，就是為了在這種緊要關頭使用的啊！您若不願，那就讓我來——」
鶴丸一副貞堅不屈的表情，用力攥住衣裳，振振有詞道：「一期一振我跟你說，你別動手動腳的啊，你這麼開放你弟弟們知道嗎？」
被同伴說的臉上一紅，一期一振自覺臉皮方面不敵對方，咬住薄唇，有些難堪，但格外堅定道：「若是為了本丸，弟弟們……會同意我這麼對你的！」
鶴丸：「你認真個什麼勁！本來只是開玩笑啊你這麼一說我都沒法下台了！」
一期一振：「那一開始就別玩弄我啊！」>
場面格外和諧，齊木楠雄說了一句「你們動靜小點」都被付喪神們當成空氣無視。
撕衣服是門技術活，一期一振被當成皇室御物供奉那麼久，還真沒體驗過這麼累的「流氓」行為，鶴丸藏在衣兜裡的遺囑沒拿到，他自己先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忽然，耳邊響起「哢嚓」一聲，只見擁有粉色頭發的人類捏著個手機，鏡頭正對准自己這邊，夜黑風高天地間，閃光燈雪亮地閃啊閃，及時、完整、全方位地記錄兩把刀的每一格動作。
「很好，繼續啊。」齊木楠雄冷靜地轉動鏡頭尋找最佳拍攝的角度，不忘催促兩聲，表示他拍地挺滿意。
「……」這一招太狠了，付喪神們終於松開手，各自整理儀容端坐兩邊，雖然意猶未盡但終究是顧忌著楠雄的存在了。
齊木楠雄：呵呵。
目的達成，超能力高中生收起手機，安靜聆聽屋裡的動靜。
這一次，負責開門的是管家阿蒙，豎著標准大背頭大英國人身上每一顆細胞都刻著嚴謹和禮節，指關節叩門三聲，得到准許後才推門，管家的紅眼睛和愛花交接，他欠欠身禮貌地喚了聲「小姐」，又側過身示意自家主子進屋。
月這次褪去了外披的大衣，松開領口和袖口的紐扣後，頭發也放了下來，這令他整個人顯得年輕、放松不少，多少給小女兒帶些親近感。
端坐在阿蒙搬來的靠背椅上，鹿島月卷起袖口，斟酌片刻，緩緩開場：
「愛花，」月表情還是比較嚴肅的「你母親大致跟我說了些情況。」
愛花點點頭，等待下文。
「說實話，我很不同意你和游的作為。」
「……」
愛花心裡一緊，正在揪心自己和游現在徹底孤立無援了，又聽自家父上小糾結、小試探地詢問：「聽著美穗的意思，游……她進了警局？」
愛花瞪眼抬頭，這表情很是驚悚，鹿島月品錯了意思，繼續小心翼翼試探：「你們和一個男生發生三角戀，翹課跑出去私會，結果游愛他，他愛你，那未成年小子和你求愛不成就拿刀捅你？」
男主人捻了捻自己的寶石袖扣，斟酌著，表情很是微妙：「爸爸我還是很生氣的的，因為我的寶貝女兒們居然栽在同一個男人身上，還是個未成年的渣男。」
喉結滾動，男主人下意識磨了磨牙：「明天我就去警局了解下這個凶手的信息，我是該和他交流交流問問話了。」
愛花感覺，自己的思緒差不多繞了赤道這麼長的彎度，再仔細回憶美穗和父親打電話時說的那些斷斷續續的信息，頓時懂了。
「爸，你是為我和游栽在渣男手裡而生氣？」小女兒有點哭笑不得。
「當然。」
「那你大可放心，事情不是那種……狗血的發展。」愛花只得把真實經過再同對方說了一遍，從自己做題完成快，就被老師拜托去送個資料，到話劇社面試，再到自己面試成功，結果被頭昏眼花的凶手盯上，差點誤傷的全過程，說起做題快和面試通過的時候，月的表情還挺欣慰的，評價著「很不錯啊」「表演方面的天分很像你們的表哥」雲雲。
父女對話開始那種緊張的氛圍終於打消了，放開了之後，愛花也就能平靜地描述今天的一切了。
其實她也很郁悶，誰知道遞個資料都能遇到那麼多事，齊木楠雄和自己抱怨過，說超能力並不是完全的好用，他這十幾年的生活可謂災難不斷。
現在，愛花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是個大悲劇，裡面充斥著各種災難，真要說起來，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吉尼斯世界紀錄要是出了個比慘大賽，自己登台講完這十六年的波折人生，定能博得全場的喝彩。
如今和父親說了一通，至少今天的憤懣可以好好發泄了，把最後在警局做筆錄結果遇到表哥的初中同學也說了，愛花擦擦額前的冷汗，道：「零哥說，那個叫田中的初中生犯故意傷害罪，肯定會被關上一段日子，至於另一個受害人富江……唉，她就是另一種狀況了，不說也罷。」
忍住沒把自己最後和富江的對話說出來，愛花覺得，自己抱怨歸抱怨，但這些事自家父上怕是接受不了，還是不惹他擔心為妙。
鹿島月點點頭，他十指輕輕交扣，拇指微微撥動另一只手上套著的紅寶石戒指，愛花記得，一些心理學書上說過，這是人思考時會下意識做的動作。
注意到女兒的視線，鹿島月微微一笑，深邃俊美的容顏瞬間生動起來，格外晃人心神。
唔，真是可怕的美貌，難怪美穗會一眼就淪陷。
「這世間總有些一言難盡的人，我們不想理會他們吧，可他們卻依舊要生硬地闖進我們的視線，雖然很讓人困擾，但沒辦法，這就是人生吶。」鹿島月笑笑，抬手摸了摸小女兒的發旋。
「父上也會遇到難以處理的人嗎？」愛花好奇。
「唔，很多，家族元老會的那些人一個比一個難纏頑固，我一看見他們就……嗯，手癢癢，你懂的。」
愛花腦海裡浮現那種董事會上一個兩個拽的不行的手持股票份額的元老，大概就是父親說的元老會吧。
「那你都是怎麼解決的？」愛花又問。
「我比較喜歡研究技術，不擅長懟人，所以開始處理到頭大想咬人……是打人，所幸後來遇到你們的母親，」鹿島月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只有美穗能懟過這幫老頭子，啊，成天面對那些老頑固，也難為她了，想不發脾氣都很難。」
連父親那麼好脾氣的人都能被激怒，看來那些元老會真的很難搞，到此，愛花為美穗默哀許久。
辛苦了，母上。
一天的鬧劇也算完美收場了，鹿島月安慰小女兒幾句，又叮囑對方早點休息。
乖巧應下，愛花想起什麼，又問道：「爸，這周末我想去嚴島玩可以嗎？」
「嗯？怎麼忽然想去嚴島？」鹿島月笑眯眯問。
「外婆當年在那住了很久不是？我忽然想回去看看。」愛花答。
「需要我陪你嗎？」
「這，不用，楠雄和我一起去。」愛花想了一圈，只有楠雄知道付喪神的事，那就選他了！
「也好，你阿蒙叔叔眼睛有疾見不得光，外出游玩對他來說簡直是酷刑。」
聽著男主人的話，管家露出一抹幽怨的表情。
溫柔點老父親親親乖女的額頭，道聲晚安，再由阿蒙體貼地關門，出門後，鹿島月攬過門口的愛妻，哄勸道「親愛的，你都聽清楚了，事情沒有那麼可怕，你其實多慮了。」
美穗捂著嘴，半晌，輕聲道：「警局聯系我時說的很可怕，我想多了。」
「把誤會解除就好。」擁抱過後，鹿島月答「去泡個澡放松下吧，阿蒙，你替夫人准備熱水，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屋頂上，吹了幾十分鐘冷風的後，人類和付喪神都是一臉菜色。
「超人，我們能進屋了嗎？」鶴丸國永瑟瑟發抖提議。
「……不行。」楠雄小臉發白。
「為什麼？」一期一振咬牙哆嗦著詢問。
「因為後面有人。」楠雄低聲答。
於是，三個蹲屋頂的小青年默默回過頭，看著那個矗立在夜色中的男人。
金發飄散，一雙眼睛在夜色中散發著鮮艷的紅光，男人笑了，嘴角寒光閃過。
然後，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就感覺到一只冰涼的手按在頭頂，順勢壓下。
「楠雄，聽見了是吧，愛花周末要去嚴島，你陪她吧。」鹿島家的男主人微笑提議。
楠雄默默點頭。
他，一點，都聽不到對方的心聲，所以無法判斷對方是什麼意圖。
相比他，兩位付喪神低著頭，愣是無法抬起來。
「你們……」布倫史塔德的真祖笑的面如春風「我猜猜，愛花會想去嚴島，其實是要見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第20章 入門
晚上是血族力量最強的時候，盧那·布倫史塔德一手一個付喪神，雖然是笑著的，但齊木楠雄看著那張臉，就覺得背後雞皮疙瘩起了一片，更別說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被按著腦袋，只能凝視自己的膝蓋動彈不得。
大概是太緊張了，鶴丸國永居然還能笑出聲，笑完開始呼喚自己的同伴：「一期，我們這算是自投羅網嗎？叫你好好在本丸呆著別來嘛——」
話未說完，不小心瞄到同伴的手已經擱在刀柄上了，鶴丸當即按住一期的胳膊，恰到好處地提醒：「這是愛花的父親。」
一期一振表情空虛，似乎是打擊受的有點大了，整個刀子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
小主公的父親不是人類，好像是電視裡會飛會咬人的吸血鬼……
和傳說中害人不淺的家伙搭上線，身後這位就顯得有些面部可憎了，一期一振手抬起又放下，直到鶴丸提醒，他才如夢初醒地握拳捶地，額前已經起了一片冷汗。
穩住了同伴，鶴丸方才答：「初次見面，還沒來及自我介紹，我是鶴丸國永，我們曾經是名取薰麾下本丸的付喪神。」
鶴丸在賭，薰當年說過自己女婿的事，她看事情那麼准，一定不會不知道，自己女兒嫁了個吸血鬼的！那當年的薰和真祖必定會有交流，能過審神者的眼，薰和真祖的關系必然不錯！
果然，聽到薰的名字，真祖的面龐稍有放松之色：「原來是薰姐的手下啊，這樣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年了。」
鹿島月面有懷念，跟千年城裡的血族們生活的話，他對於時間的觀念就變得很淡了，畢竟真祖的性質接近於精靈，他們對於壽命並沒有明確的概念。
鹿島月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實際上已經活了幾百年了，會叫名取薰一聲姐，裡面自然有尊敬的意思，終於，血族的真祖松了手，鶴丸和一期獲得解放，直起身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脖子。
「所以，你們大半夜到我女兒房裡是做什麼？別說是敘舊啊，我不信的。」鹿島月開始盤問。
一期和鶴丸對視一眼，一期先答：「我是跟隨鶴丸的定位來的，沒想到位置恰好是愛花殿的臥房，非常抱歉。」
鶴丸國永接上：「本丸的時間穿梭器需要定位，我是慢慢試出這個屋子的定位的，會定位到臥房純屬意外。」
付喪神們出陣都會通過時間穿梭器，可以選擇年代、時間以及地點。每個付喪神都標配有一個懷表，用於返程使用。
當年愛花憑借楠雄的超能力瞬移回家，鶴丸國永沒來及詢問對方住址，只能不斷調整穿梭器慢慢試，才最終抵達愛花的臥房。
聽完解釋，鹿島家的男主人當即表示：「回去把定位挪一挪，下次從正門敲門進屋。」
兩位付喪神表示：好的真祖，沒問題真祖。
「那麼來找愛花的原因？」老父親拋出下一個問題。
一期一振坐姿標准俯身，答：「名取薰離世前留下了一封遺囑，裡面說明，希望由愛花小姐繼承她的本丸，如今十年過去，愛花小姐也已經長大了，具備接管的能力，我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希望父親大人能夠成全。」
這囑托的的句子用的太曖昧，鹿島月的表情有一瞬的放空：「你們要娶我女兒？」
鶴丸一把按下一期，認真道：「先生，是要接愛花小姐去本丸。」
「哦，原來是接手本丸啊。」真祖的表情有緩和了。
倆付喪神看著血族大佬的臉色，當真有種坐過山車的錯覺。
鹿島月理了理發絲，答：「我直說吧，可能性不大。」
鶴丸和一期心裡一緊。
「那孩子的母親是希望她當普通人的，否則就不會把她留在日本，歐洲那邊是血族的據點，還有彷徨海和阿特拉斯學院的勢力，以愛花的資質，當個魔術師不成問題。」真祖知道魔術協會的種種，他和時鐘塔最近也逐漸搭上線了，日後血族介入聖杯之戰也不是不可能。
說完，真祖才反應過來，面前兩個算是本土的靈物了，遂解釋著：「你們應該還不知道魔術師和聖杯戰爭的事吧？時之政府一直比較高冷，罕少和別的勢力交涉。」
意外的是，兩位付喪神都表示：「有所了解。」
「薰在留學期間不是沒收到過魔術協會的邀請函，不過她不怎麼感興趣就是，只是後期她忽然開始調查聖杯的事，但也只有一小陣。」鶴丸記得，本丸的書庫裡還擱著幾本外文書，就是記載聖杯戰爭的。
聽到是薰的資料，鹿島月絲毫不意外，甚至有「意料之中」的感覺。
畢竟小外孫女格外有天分，薰憂心寶貝孫女，遂開始了解聖杯之戰以防萬一，假如薰現在還活著，說不定早就指點愛花把【空想具現化】和【魅惑眼】給啟用了。
不過，付喪神知道了魔術回路和聖杯戰爭的事……
血族的真祖腦袋裡靈光一閃，忽然就有了些不得了的想法。
面前的老父親已然陷入思考狀態，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大概知道了，要讓愛花當審神者，首先得要克服老母親「當普通人」的這一關，再克服老父親「當真祖魔術師」的這一關，才能風風光光地把人接回本丸。
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他們給二老做心裡建設了！一期一振恨不得今晚就把人給擄回本丸，讓和哉給立下聘用書，趕走那對可怕的姐弟。
比起付喪神的糾結，面前的血族像是已經想好一套方案了，他大大方方拍了拍進出鶴丸的肩道：「我還是挺欣賞你們的，以後真缺審神者，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些合適的人選啊。」
鶴丸也不忌諱，直白道：「我們並非初鍛刀，已經有認主的概念了，隨隨便便找個人過來，我們不接受的。」
「是嗎？那我更欣賞你了。」鹿島月大為贊賞這種「忠於主上」的行為，對真祖來說，麾下死徒們的忠誠是最好的回饋，歷史上出現了幾位試圖獵殺真祖的死徒，想到他們，鹿島月就恨的牙根癢癢。
「我很榮幸。」被老父親贊賞一通，鶴丸還是頗為受用的。
「愛花說了，這周末要去嚴島，那是你們的大本營吧？」鹿島月直起身，似乎是准備離開了「假如你們真想她留下，就多做點努力，最後她走那條路，全都由她自己決定。」
假如愛花接觸了魔術師和審神者，最後確定自己要當審神者，那他也沒辦法命令對方改變。
「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鶴丸國永發現了一絲生機。
「你們當然可以努力，畢竟對我們真祖來說，這世界沒什麼不可能的。」語畢，血族像是浮游的塵埃一般原地消失，然後，付喪神就聽到身後傳來某少女掙扎攀登的響動。
「楠雄，鶴丸……你們呆在屋頂聊什麼那麼開心，我叫你們都不理我的……」愛花翻過圍欄，終於登上屋頂，就看見三個青年端端正正坐在屋頂上，均是面容嚴肅的樣子。
一期一振道：「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晚就行動……」
鶴丸打斷：「你小心，真祖可能還在聽著……」
一期一振立刻捂住嘴，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謹言慎行的。
被付喪神神秘兮兮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愛花看向樓頂唯二的人類，道：「楠雄，剛才發生什麼了？」
超能力者抱著胳膊坐在天花板上，小臉上滿是深沉之色。
審神者、真祖、聖杯、魅惑眼、空想具現化……
仿佛是某中二小說設定，這世界還是他了解的那個世界嗎？他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嗎？
世界觀受到衝擊的超能力者搖搖頭，道：「沒什麼，就是剛才發現，我有點低估這個世界的玄幻程度了。」
愛花：「……你能不搶我台詞嘛？」
楠雄望天，忽然道：「愛花，我今天看新聞，說晚上會有獅子座流星雨，大概就是這個時間段了。」
「欸？真的嗎？在哪啊？我也想看。」少女一瞬間被吸引了，好奇抬頭看天。
楠雄繼續道：「獅子座流星雨的造型，就是一片獅子輪廓的流星齊齊劃過天際。」
「這麼誇張，忽然更想看了。」愛花瞪大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奇葩的流星雨。
話落音，天空隱約劃過幾道流光。
然後，屋頂的眾人看見，一片金燦燦的玩意囂張地劃過天際，托著長長的掃帚尾巴。
伴隨著愛花小雀躍的歡笑聲，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均是一臉微妙的表情，默默看向齊木楠雄。
「你是故意的吧，絕對是。」
超能力者望著天，忽然有種迎風流淚的衝動。
「我要這超能力何用，大不了一個【空想具現化】，名字還沒別人好聽，這坑爹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謝謝大家留言~~以及灌溉~~
型月裡真祖的能力，有不老、空想具現化、魅惑眼。
真祖們生活的千年城就是空想具現化的產物，魅惑眼則可以控制別人，還能修改人的記憶。
第21章 入門
大半夜京都上空出現的密集型流星雨，這引起不少天文學愛好者的興趣，此事件占據了第二天早報報紙的一角，和rs學院發生學生襲擊事件的新聞掛在同一版面上。
流星來去無蹤影，犯罪的學生被拘留，現代化都市裡消息更迭迅速，很快，大家就都遺忘了這些小插曲。
休息日的前一晚，游回家時，提到說因為上次的襲擊事件，話劇社的活動基本暫停了，愛花和她暫告賦閑在家，游還說，富江無聲無息地轉學了，她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rs學院的學生們甚至都沒來及了解對方的家庭背景，就和此人斷了聯系。
不知道是自己上次的話富江聽進去了，還是有別的勢力干涉了對方，既然她走了，愛花也就懶得再管對方的事了。
「明早我會出發去嚴島，周三前回來趕考試。」愛花翻著這學期的課表，「第二學期差不多結束了，等小寒假到來，我就可以申請出去大玩一場。」
寒假設在12月23日至1月7日，整整兩周多，夠她繼續和付喪神們聯絡感情，順便處理一下本丸的事。鶴丸和一期一振這兩天一直在和自己叨念著審神者的事，據付喪神說，他們沒有身份證，所以外出都是靠穿梭器的，這樣跑到現世算私自外出，被上頭發現必然會有懲罰。
能讓這兩位特地前來，本丸的怕是真有急事，愛花早就定好第二天的票，同時告訴付喪神們，可以返回本丸等待自己的到來了。
「欸，正好，23號放假你還能趕上聖誕節了，」游看著日歷，又道「嚴島很好玩啊，我也要去。」
愛花：「不要。」
游：「為什麼？」
愛花：「帶著游的話，會被女生圍堵到寸步難行的。」她不希望一趟旅行變成游的個人展覽秀。
被小妹妹拒絕的游委屈地蹲牆角畫圈圈，碎碎念著「太受歡迎了這又不是我的錯，你怎麼可以嫌棄我。」
這次父上歸來，美穗的態度也緩和許多了，她意外地沒有回絕旅游的事，只是讓愛花把握好復習節奏，說適度放松下也不錯。
搞定了家人，搞定了車票，剩下的就是搞定楠雄。
搞定楠雄素來不難，拿出高級的咖啡果凍就好，但這次，出乎意料的，兩份咖啡果凍都沒能讓竹馬恢復往日的活力。
幾波轉換交通工具，兩人踏上嚴島的土地時，天空還下著小雨，楠雄話很少，愛花看得出對方的不對勁，所以都沒詢問楠雄瞬移來嚴島的事了，全程乖乖乘車坐船，到現在，她們坐在一家咖啡廳裡，愛花看著地圖，同時又給楠雄點了這家店的咖啡果凍。
「楠雄，感覺你似乎不開心？」有點費力地尋找鶴丸所說的那個結界點，愛花目前確定了，大概是在神樂宮的後方。
「還好。」楠雄吃著果凍，宮島的咖啡味道不錯，這份果凍是他沒有嘗過的味道，一口下去，白淨的小臉久違地浮現些許紅暈。
「不要那麼想不開呀，雖然很快就要考試了，但來本丸復習和在家復習一樣也是復習，而且，我覺得你不是會為考試擔心的人。」憑楠雄的能力，考滿分完全不是問題，看他每次都將成績正好卡在學校中流，就知道這家伙是故意的。
「不是為了考試。」楠雄只如此回答，幾口吃完果凍，超能力者道「難得來嚴島，你要買東西嗎？」
「要的，聽說宮島的大飯勺是可以掛在牆上祈福的，我買了一個，打算找時間寄給爸爸媽媽。」愛花說著，把擱在腳邊的伴手禮遞給竹馬看。
楠雄打開那只足有他小臂長的飯勺，發現上面刻著的祈福詞是「長壽」。
「……」給不死的吸血鬼祈禱長壽，某種意義上算是應驗了。
「楓葉饅頭給游，她挺怨念我不帶她來的，楠雄要是想給久留美阿姨帶東西的話，也可以考慮這些哦。」畫好路線，愛花起身，道「我們先去神樂宮。」
到那再問問人，找路線會更方便。
比較意外的是，今天天氣不怎樣，但神社裡居然有人舉行婚禮。
是傳統的神前式婚禮，新浪穿著黑色的羽織和男物，娘則是白無垢搭配角隱的裝束，現在是滿朝時分，遠處的大鳥居孤零零地矗立在混沌的水面之上，有種別樣的冷清美感，眼前，主持婚禮的宮司說著祝詞，聽他的意思，婚禮儀式的開始時間選在滿潮時分，正是像征浮起恩愛美滿，高氵朝迭起。
新人的家屬都坐在殿中觀禮，一些游客正好湊個熱鬧，遠遠看看是誰那麼有品味，選在國寶之地，還專門請神社的宮司來主持婚禮。
細微的小雨並不阻礙婚禮的進行，按照慣例，宮司們要現場演奏雅樂，並選一人走上正殿前的舞台，對著大鳥居表演「龍王神舞」祈福。
帶著面具手執折扇的人站在舞台上，愛花遠遠看著那人的動作，兒時的記憶和眼前的畫面慢慢重疊。
對了，她看過這裡的表演，那時候，神社請薰來主持祭典，而登台祈福表演的，是花丸裡的付喪神。
御物神器的舞姿格外端莊優雅，那時候，外婆牽著自己，走過開闊的殿宇、漫長的廊廡，看見那些沐浴著月色的靈物，他們的美如此震撼人心，令信徒們堅信，自己的祈禱一定能為天神所聽見。
看著看著，愛花忍不住鼻子一酸，忙抬手擦了擦眼睛，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嬉笑，女聲問：「看演出都能哭出來？小姑娘真有意思。」
愛花看向對方，發現是個挺高的女孩子，穿著某種麻制的服裝，身邊還跟著個稍顯年幼的男孩。
「大姐頭，這個小姑娘好像也有靈力啊。」男孩打量這愛花，看見對方的頭發柔順有光澤，很好摸的樣子，就下意識抬手要抓。
楠雄適時往中間一擋，攔住對方的手。
「切。」男孩哼了聲，看看楠雄，沒吱聲，他口中的大姐頭道「竹千代，對陌生人就別隨隨便便動手動腳了。」
「我叫廣末百合，你們是……來這旅游的小情侶？」百合看過愛花和楠雄，對方年齡相仿，很熟的樣子。
「是同學。」
愛花擦擦眼睛，百合看過對方濕漉漉的睫毛，干脆丟給對方一包紙巾，嘀咕道：「現在的學生挺開放的。」
竹千代還不死心，繼續問：「你叫什麼名字啊？第一次來嚴島玩嗎？我對這可熟悉了，能當你的導游。」
雖然對這種獻殷勤的方式有點排斥，但聽到熟悉嚴島，愛花干脆抓住機會拿出地圖，詢問：「你知道這個地方怎麼走嗎？」
「這裡……」竹千代看過那個被標記的點，臉色一變，廣末百合也看見了，長姐挑挑眉，直接問：「你去這做什麼？那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隱秘的結界點。
「去那找同伴，他說在那等我。」愛花一點兒都沒撒謊，付喪神們確實這麼說的。
廣末百合打量著愛花，忽然咧嘴一笑：「左邊游廊照直走，看到高懸的『示繩』也別停下，翻過圍欄繼續走，躲開那些監工，從左往右數第三個燈籠龕背後就是。」
「謝謝，你熟悉地就像親自去過一樣。」愛花眨了眨眼，看著面前的人，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有微微的針刺感。
就像傳說中的「殺氣」那樣……
「好說，呵呵。」廣末百合皮笑肉不笑。
「可你還沒告訴我你名字。」竹千代繼續磨蹭時間。
愛花想了想，道：「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廣末百合點點頭：「嗯，很快。」
眼看姐弟倆向商業區的位置走去，愛花扭過頭，拉住自家竹馬開始小跑。
「他們是……」楠雄方才聽了一陣心聲，知道那對姐弟是要去商業區找銀行辦事，對方剛來這裡不到一周。
「可能是敵人，鶴丸他們應該有事沒告訴我。」
廣末百合所說的那個燈籠龕明晃晃地擺在那兒，愛花數出第三個，剛要走過去，一只手率先探過來拉住她。
「抱歉，今天早上有點事耽擱了，沒能去車站接你。」鶴丸國永從結界中走出，「本丸來了人，剛剛送走。」
「……」愛花覺得，這剛送走的人，可能就是自己剛遇見的人。
鶴丸身後，一只手揭開結界的外圍，舉著紙傘緩緩走來。
三日月宗近撐著傘，一雙藏著新月的眼睛看過眼前的少女，終於，面露欣慰的淺笑。
「您終於來了，主殿。」付喪神穿著出陣服，深藍色系的布料復刻了平安時代的華服風格，走到愛花面前，三日月俯身，抬手擁抱了嬌小的女孩「恭候已久。」
邊上，楠雄抱著胳膊，鶴丸也抱著胳膊，看著一人一付喪神，良久，鶴丸咳了一聲。
「三日月，下著雨，我們進去再說。」
楠雄道：「愛花，你不是有事要問？」現在發呆做什麼？
「哦，對，要問事的。」愛花點點頭，再看看微笑的三日月，眼睛都不帶眨的。
三日月：「我們先進去，如何？」
愛花點點頭：「你說得對，先進去再說。」
齊木楠雄：「……」你的立場呢？！
鶴丸國永：「……」忽然有了強烈危機感。
青梅&主公是個徹頭徹尾的顏狗，這就很讓人&付喪神頭疼了。
**
廣末百合捏著電話，看著眼前的atm機屏幕上的數字，問：「要多少？200萬？我一周前不是才給你們打過90萬嗎？怎麼現在又要那麼多？」
電話那邊母親不斷解釋著「父親的貸款欠的太久，利滾利本來就很高昂」以及「百合醬那麼厲害，不是剛接手新的工作了嗎？聽說那裡的補貼和報酬更高？那不是很好嗎？」
嚴島的這個本丸是時之政府麾下面積最大的本丸了，按地補貼的金額當然最高，但也經不住這樣花費的。
「我換一個本丸內耗也很大，總有一天會吃不消的，而且這個本丸和以前不一樣，是塊鐵板，我不一定能踢地動。」以前她清理本丸，調|教出更聽話更好馴服的刀劍，再給其他審神者接手，這樣能從中活的不小的報酬，但靈力再多，也經不住如此頻繁的消耗，這次的本丸和以前都不一樣，每一振刀劍都極有頭腦，不一定吃自己那套。
「這次的本丸已經找到新的審神者了，我不一定能接手。」廣末百合直白回答。
母親緊張道：「不能接手？那是不是就沒錢了？百合啊，你爸爸的錢還不上，我，還有你，你弟弟竹千代這輩子就都要搭進去了，我年紀大了就算了，可你弟弟還那麼小，你忍心嗎？」
「……」百合忍不住看了看外邊等待的弟弟，心裡吐槽著：就是怕他也被你們搭進去了我才一直把人給帶在身邊啊！
「反正兩百萬是最後的錢，以後你們別再問我要了！也別在聯系竹千代！現在我想要停下休息了，不會再做那些事為你們賺錢了！」說完，為了不聽那邊的哭聲，百合迅速掛斷手機，把卡裡的余額全轉出去，這才走出銀行。
「大姐頭，我餓了。」看見長姐，竹千代立刻貼過去。
「嗯，先去吃飯，今晚按你說的，我們在這看祭典，明天再考慮本丸的事。」
竹千代歡呼一聲，拉著姐姐，他還惦記著剛才的事：「那個漂亮姐姐去的位置似乎是結界點附近，是哪裡的實習生要去考察靈脈嗎？」
廣末百合搖搖頭，哼聲道：「她不是實習生，應該是那幫付喪神找的新審神者。」
竹千代張大嘴，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忙道：「那你還告訴她位置？」
「我不告訴她，那幫刀劍也會去找她。」百合搖搖頭，「看模樣，應該是個新手，可能鍛刀都不會吧。」
「萬一不是呢……」竹千代遲疑。
「那就是天才，遇到這種家伙，我只能認栽。」百合聳聳肩。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時間軸來說，女主周一撞見裂口女來到花丸，當晚富江和鶴丸找上門
周二面試遇到犯人，晚上爸爸回家鎮宅，
周三富江就轉學了。
周五規劃考試和寒假的事，雙休去嚴島處理本丸的事。。。
一天半搞定一個富江，兩天搞定一個渣審，真的很快了_(:3∠)_
第22章 入門
亂低下頭，從草叢裡搜尋一陣，終於發現他的目標。
纖細白嫩的手指探過去，捻出那一朵四葉草，和著香草扎成一束，再點綴上紫的、粉的野花，就是很漂亮的一只花束了。
「尼桑，這個……」
五虎退細弱的嗓音響起，亂抬頭，隨手撩了把垂在眼前的金橘色發絲，只見弟弟手裡捧著幾朵小白花。
「我在那邊的灌木裡發現的，應該只是野花……但味道非常香……小花兒，她會喜歡這個味道的吧？」看著亂接過自己摘來的花，退飄著小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手指。
「這個叫狗牙花，夾竹桃科的。」 無事翻過藥研的草藥書，亂耳濡目染，直接報出了這野花的學名。
淨白素麗的小花卻有著如此粗糙的名字，五虎退不知所措地攥著衣角。
見狀，亂將狗牙花一並放進那捧花束中，靈活的手指繞了幾下，系下一個完美的蝴蝶結。
「拿好。」將花束塞進弟弟懷裡，亂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一直低著頭好累啊~~不過，幸好還是做完了。」
「尼桑，這是要……」五虎退捧著花束，有些不知所措，垂下頭時，淡金色的發絲遮著半張臉，大眼睛怯生生看著自己的兄弟。
「你去送給小花兒呀，不是一直很想見她的嗎？」亂摸了摸退的臉，指腹順便擦掉一點泥痕「看你臉都弄髒了，為了摘這些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吧。」
五虎退那點小心思，亂一眼就能看穿，有著美少女一般姣好的容貌，亂的心思也如女生般細膩：「早些三日月他們說小花兒要回來了開始，你就一直在等了。」
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五虎退是什麼狀態，大家都看在眼裡。
想到這，亂趁熱打鐵道：「不抓緊時間的話，小花兒會被搶走的。」
五虎退被說的不好意思了，囁喏著唇，半晌，才糾結地發問：「尼桑……花束是你做的，你不去嗎？」
亂卷了卷自己的長發，道：「我？我還有別的機會啊，我可以幫燭台切先生准備午餐，稍晚些帶著好吃的東西去見她。」
頓了下，亂補充道：「退先幫我去看看她吧，回來告訴我她過的好不好，長多高了，好嗎？」
說著說著，長發的短刀就忍不住彎起藍色的大眼睛，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感，五虎退好久都沒從亂的臉上見到過了。
「好，那我出發了。」捧著香草和鮮花做成的花束，五虎退笑靨甜美。
亂藤四郎格外大方地衝弟弟回收告別，起身後邊走向廚房。
燭台切正把醒好的面團放在桌子上，灶台上的小鍋裡咕嚕嚕冒著氣泡，水果酸甜的清香飄蕩在廚房裡。
「這是要……」
亂走進廚房，今天，他和燭台切輪班擔任廚師，看見搭檔，燭台切當即道：「亂啊，來的正好，幫我做最後的收工。」
小鍋擱在軟木墊上，裡面是紅紅的黏稠果醬，亂的工作是把收汁後果醬表面的那層浮沫去掉，說是這樣，能保證胡頹子果醬口感不發澀。
胡頹子是本丸背後種的一小片漿果，平時挺不起眼，只有路過的小鳥願意嘗試它們。
如今被光忠用檸檬汁蜂蜜調味之後，它們重獲新生，亂嘗了一點，發覺口味很是濃郁，再看燭台切分面團的動作，就知道對方要做點心了。
「這次的胡頹子果醬我加了較少的糖，為了防止和糯米混合後口感發酸，啊啊，還記得愛花的牙齒不怎麼好呢，但願別害她牙疼。」燭台切將裹入果醬的面團放進模具，再拍出來，就是一朵完整的櫻花造型「好了，櫻花胡頹子糯米糕。」
亂捏起竹片，適時給糯米糕按壓出花瓣的褶印：「細節也不能遺漏。」
燭台切稱贊道：「亂果然相當細心吶。」
鋪著米漿紙的點心盤很快被填滿，亂捻起一朵「櫻花」，小巧精致的點心躺在少年手心，看著那麼可愛，都有點不忍心下口，光忠摘下腰畔的小碎花圍裙，隨手搭在胳膊上，看著滿當當的點心盤，成就感油然而生，遂自我感覺良好地點點頭：「做飯也要如親臨戰場一般保持帥氣優雅的姿態。」
聞言，亂抬頭道：「愛花什麼時候到呢？十年過去了，她會不會變得不愛吃甜食？」
看見同伴的疑慮，燭台切答：「鶴丸說，上次愛花來，吃到本丸的大福時，還會滿臉幸福的笑容。沒有所謂的挑食，只是遇到的東西不夠好吃而已……我自信做出的食物，能牢牢抓住她的胃，讓她再度愛上這裡。」
長船派的始祖之刀有著和他曾經的主公伊達政宗相同的愛好：烹飪。
於是，太刀在不需要出陣干活之時，便會流連廚房，研究出各種美味的食物，光忠的手藝無人不知，想起以前的事，亂忍不住笑道：「小時候愛花被你養地白白胖胖，薰一直說你太縱容她。」
小孩子都愛吃甜食，每當穿著小裙子的女孩子晃動著白胖的小手要吃的，光忠幾乎就完全被萌到在地，和果子、大福、餡餅隨對方挑，直到愛花的蛀牙發出警告，這不間斷的投喂才暫告一段落。
亂舉例道：「十年過來，愛花也是十六七歲的少女了，這個年齡的女孩似乎都會在意體型，那會控制甜食的攝入的。」
光忠感嘆：「但願這一時的小放縱不會給她來帶困擾。」
亂雙手托著下巴，這個姿勢少女感十足，他叨念著：「十六歲的愛花是什麼樣子呢？有沒有變得苗條漂亮？薰當年可是大美人呢。」
「當然的吧。」畢竟鶴先生說過，愛花很好看。
「那……」亂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擔憂「她會結婚嗎？我記得，薰的女兒17就歲結婚了。」
「這個你大可放心，」燭台切光忠自信滿滿「日本法已經改了，以前女性是16歲可以結婚，現在統一18歲。」
「是嗎，那我放心了。」亂拍了拍胸口，剛覺得心裡有些安穩，忽然，就聽到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五虎退一路小跑地趕來，伴生的五只老虎也撒腿狂奔，到跟前來不及剎車，小老虎們抱頭「滴溜溜」地滾進廚房的地板。
「尼桑！不好了！」五虎退含淚道「小花兒帶了男朋友回來！」
「？！」
亂僵住，燭台切身形一晃，不由扶住灶台，搭在胳膊上的小碎花圍裙凄凄慘慘飄落在地。
**
踏入本丸的主屋地帶，愛花幾乎要淚流滿面了！
青磚紅瓦的三層飛檐仿唐建築，游廊別院，綠草茵茵湖泊如鏡，和記憶裡的那個樂園一模一樣！
齊木楠雄抬起頭，看見遠處的萬葉櫻，粗壯的古樹和他從愛花那看到的場景相似，樹下有人影晃動，應該是其他的付喪神在那活動。
「白天裡大部分刀劍都要出陣或者演練，此刻留在本丸的並不多，」鶴丸解釋了現況，「本丸現在一共有77振刀劍，在沒有審神者的日子裡，我們會排班出陣、演練、遠征，完成對應工作時之政府也會支付物資，這樣能暫支維持本丸的基本運作。」
「外婆去世有十年了呢，期間應該有別的審神者來接管的吧？」愛花左右看看，好奇道「現任的審神者在哪呢？我一直沒向他問候。」
新審神者上任的話，本丸就屬於別人了……那自己來到別人的地盤，和主人打招呼是基本禮貌拿。
「新的審神者並未到任。」鶴丸答。
只有這一句話嗎？
愛花剛准備多問些，三日月接口：「期間有很多小細節需要同愛花詳細說明呢，不如我們坐下來慢慢解釋？」
拉開和室的門，三日月含笑側身，容訪客們進入屋內，愛花褪下皮鞋踩上擦拭地光可鑒人的木地板，扭頭，發現同行的楠雄沒有跟上來。
高中生站在湖邊，低頭看著地上躺著的一捧花束，看模樣很新鮮，應該是剛摘的。
「楠雄，進屋咯。」
愛花遠遠招呼著小伙伴，楠雄則彎腰要去撿花束，忽然注意到一陣目光，楠雄抬頭，只見遠遠的，有身影藏進牆角，還有些許心聲飄來，雜亂，不止一個人。
「來了。」轉身走進屋裡，楠雄順便說了句「這的屋子有座敷童子吧。」
兩位付喪神均是一副寬容的微笑，並不多做解釋。
楠雄坐在愛花身邊，只見三日月將幾封文件擺在青梅面前。
「愛花想知道的，都在這兒了。」三日月介紹著「這裡，有時之政府的聘用合同，審神者的職責介紹，還有這個……」
淺色的信封有點皺，是被鶴丸國永隨身攜帶一陣後留下的痕跡。
「愛花可以選擇要不要打開它。」三日月點到即止。
少女眨了眨眼，並不急於打開最後的信封，而是先過目本丸和審神者的相關資料。
時為公元二二ま五年。
是以改變歷史為目的的「歷史修正主義者」開始對過去實施攻擊的時代。
被賦予了守護歷史這一使命的「審神者」，由他們所喚起的刀劍付喪神，肩負擊敗「時間溯行軍」的職責，保護歷史的正確軌跡。
這是付喪神們的最主要的職責，昔日刀劍出陣時，外婆會在辦公室中監管歷史的軌跡模型，同時與刀劍們保持聯系，防止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發生意外。
了解了審神者的主要職責，再分條剖析其日常需要處理的事物。
編隊組建出陣和遠征的隊伍是其一，本丸同時也是付喪神們生活的地方，衣食住行均有自給自足的辦法，所以佃當番、廚當番、馬當番……等，每天都要安排兩到三位付喪神處理。
看資料時愛花還順便插了塊盤子裡的蜜瓜吃，鶴丸說，這個蜜瓜就是本丸的田地裡養育出來的。
「好棒……」愛花至今無法忘懷，第一次在超市裡買蜜瓜時，那980円/500g的價位。
大概看完資料並消化了其中的信息，愛花放下紙張，直奔主題：「我看完了，現在有些問題想請你們回答。」
「請說。」三日月道。
「首先，本丸的運作需要審神者的靈力支撐，那外婆去世之後，時之政府應該會安排別的審神者來接任，他們人呢？」
聞言，三日月道：「薰去世之後，有13位任審神者管理過這座本丸，最長的那位堅持了1年，但還是告假回家休養去了。」
「是的，因為維持本丸的靈力與本丸的刀劍數量和占地面積相關，我們這座花丸是時之政府麾下最大的本丸，刀劍數量也十分可觀，所以，後期上任的審神者們多無法支撐本丸的靈力需求，所以一直處於換任狀態。」
聽完三日月的解釋，愛花點點頭，道：「我懂了，也就是，現在本丸的新審神者還沒到任，『主君』的位置空置了。」
「就是這樣。」
然後，愛花指著刀劍男士的條目問：「刀種、鍛刀、刀裝、出陣這些東西都很好理解，但這個刀解、碎刀什麼的……」
愛花玩過卡牌類游戲，若是抽到了重復的角色，可以考慮返成券或者虛擬幣，但眼前這些付喪神都有形體……刀解、碎刀，若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那未免太恐怖了吧？
三日月面不改色答：「就是字面的意思哦，愛花。」
「刀解意思是，不需要這位付喪神了，可以自行摧毀他的本體，恢復成期初的鍛造材，當然，對應的付喪神也會靈體消失；碎刀則是付喪神和本體受損嚴重的情況下可能會發生的事，現在時之政府為了保護刀劍，已經制作了自帶續命保護機制的御守，大大降低了這種狀況。」
愛花摸著下巴，面色有些嚴肅。
原來審神者還有定奪刀劍生死的權利，這個刀解的銷毀本體，不久等於抹殺付喪神的存在嗎？
「刀解的話，你們的靈體還能修復嗎？」愛花繼續詢問。
「刀劍可以再鍛，不過新獲得的靈體，自然也不會是以前的靈體了。」捧著茶盞，三日月談起這些生殺大事，豁達地不像是在討論自己的事「靈體銷毀，記憶也就隨之去了……新鍛造的同伴們會是全新的靈魂，純淨無暇，沒有一點顏色。」
鶴丸提醒道：「雖然大部分審神者能尊重刀劍們的意願，不隨便刀解，但仍有一些審神者完全不在乎這些事，總是隨著性子亂來呢。」
鶴丸說這些時，一直在看愛花的表情，然而，少女面色嚴肅，眼神落在那些條例上，並沒有外露出太多的情緒。
鶴丸多少有些失落，這時，一直默不作聲坐在旁邊的齊木忽然起身，高中生徑直走到門邊，無聲無息地忽然拉開大門。
外面響起幾聲倉促的腳步聲，但對方走的很快，沒有留下身影，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形留在走廊上。
金橙色的發絲垂在肩頭，長款的運動套像是小裙子一樣。
亂藤四郎端著點心盤，對著開門的陌生人類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
「你好啊，客人。」亂微笑著，看過齊木楠雄的面龐「我是亂，負責今日的廚當番，請多多指教哦。」
第23章 入門
二條城外，一期一振斬落那躲在暗處放槍的時間溯行軍的頭顱，隨手甩掉本體上的血跡，扭頭便看見藥研藤四郎踩著牆壁一路向上，瞬間拿下溯行軍脅差的首級，骨喰鯰尾在高處放哨，不遠處，二條御所內已經開始燃起熊熊火光。
「結束了。」骨喰藤四郎清秀的面龐映著遠處的火光，眼中似有些閃爍，見狀，鯰尾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雖然沒有說話，但已經將安慰傳達給對方。
永祿之變，13代室町幕府將軍足利義輝在二條城中被叛軍所圍困，義輝帶著十余把刀與叛軍對峙，砍鈍一把便更換一把，直至體力耗盡，被敵人圍剿而亡。
骨喰藤四郎就是義輝所帶武器中的一把，當年還是薙刀的骨喰，經歷了二條城的大火，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而後被磨制成脅差。
歷史的軌跡不容改變，當年的事，骨喰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每次看見二條城上的濃煙和火舌，他還是會有心髒被攥緊的感覺。
這時，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眼前，擋住了視線。
「骨喰，可以了。」一期一振溫柔而不容拒絕的聲音響起，骨喰應了聲，也轉過頭去，不再看那損毀的二條城。
小隊一共六振刀劍，除了留在城外消滅敵人的吉光家的四振，城中還有髭切和膝丸在料理余黨。
兩振源氏太刀的實力格外出色，所以一期一振也不擔心對方的辦事效率，干脆招呼弟弟們稍作休息，等待伙伴歸來。
「說起來，今天愛花就該來本丸了。」藥研拿著白紗布，細細將本體擦拭干淨，閑暇之余，他干脆和兄弟們聊起天。
「好久沒見到了。」骨喰語氣平平。
「是啊是啊~等源氏回來我們就回去看她~~」鯰尾晃動著頭頂的呆毛，大眼睛裡寫滿開心，幾天前愛花忽然來到本丸，那時候大部分刀劍都處於出陣或者遠征的狀態，再加上是夜晚，有的人已經睡了，所以第二天，聽說曾經薰的小孫女回來了，刀劍們都是震驚的。
「愛花殿的靈力很純，如果順利的話，她應該能勝任審神者一職吧。」
聽到一期一振的話，鯰尾道：「一期哥見過愛花了，她現在多高了？有沒有變成薰那樣的大美人？」
「當然的吧。」粟田口的兄長喉間溢出輕笑「長成高挑美麗的少女了。」
「啊啊，要是今天換班留在本丸就好了，我現在就想看看小花兒。」鯰尾原地踩著小步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骨喰聲音平平接口：「亂就在本丸。」
聞言，鯰尾若有所思道：「那愛花現在應該比亂高了？當年他們關系可好了呢，真羨慕亂。」
聽到全部對話的藥研扶了扶眼鏡，涼涼道：「少女的友誼。」
骨喰補刀：「姐妹花情緣。」
鯰尾不滿嚷嚷：「亂確實很可愛，但他也是男孩子啊！」
骨喰：「鯰尾用蝴蝶結扎成雙馬尾的話，小愛花也會很樂意親近你的。」
鯰尾：「……骨喰你太壞了，我還是你可愛的兄弟嗎？」
**
糯米糕被擺上茶幾，愛花看著面前微笑的「少女」，確認一陣，准確報出名字：「亂藤四郎。」
「正解哦，小花兒~」亂彎起水藍色的大眼睛，說話時還會微微偏頭，金橘色的發絲微微飄動，言行舉止滿是粉色的少女感。
隨著亂的出現，和室裡的氣氛就變得活潑許多，發覺齊木在看亂，愛花介紹著：「楠雄應該是第一次見到亂，相當可愛的吧？」
掛著眼鏡的男性人類小幅度地點了下頭：「你好。」
看過楠雄，亂臉上的笑容又大了些，她殷切地招呼愛花嘗嘗點心，又趁機詢問著：「楠雄和愛花是朋友嗎？怎麼認識的啊？」
咬著糕點，愛花莫名覺得這詢問裡包含著幾分殷切，但還是答：「外婆去世後，我搬了家，楠雄恰好是鄰居，後來就漸漸熟悉了，現在我們也是同校生。」
「原來如此，鄰居啊。」亂點點頭，注意到楠雄的目光，他又對其綻開一抹可愛的笑容。
楠雄：「……並不是很想那樣子被親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呢。」
而後，愛花又詢問了一些審神者聘用的事。
原來，時之政府聘用審神者也是會簽訂勞動合同的，保險獎金都很講究，但詢問起審神者和付喪神們的上下屬關系，就沒有過多詳細的解釋了。
「審神者召喚出來刀劍，按誕生順序賦予我們本丸的番號，我們便是屬於審神者的所有物了。」
付喪神們如是解釋。
到此，愛花也算明白了。
刀劍男士們對於他們效忠的主公，並沒有條例和法文保護，只有格外原始單純的精神契約，即你造就了我，那我便生而為你，理應效忠於你，無條件、全身心。
一旦這種精神契約單方面打破，審神者和付喪神都會為其所牽連。
但現在，付喪神單方面打破精神契約的話，會受到暗墮的困擾，他們的本質過於純粹，主公的關愛便是保持身心健康的最好藥劑；這樣一來，審神者打破精神契約的代價便小很多了，聯系鶴丸和藥研之前說的，一些主公不愛惜刀劍的實例，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簽約時之政府成為審神者需要什麼程序呢？」愛花道。
「時之政府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各個本丸的手續流程，我們這個本丸的負責人叫和哉，他說了，明天會帶著合同來本丸，到時候處理簽約……還有一些別的事。」鶴丸目光閃爍，沐浴著愛花的目光，他張了張嘴，又抬手掩著唇，垂眸時，長長的眼睫斂著滿目的情緒。
愛花輕聲道：「鶴丸，你還有事沒告訴我。」
細細軟軟的聲音勾了勾耳膜，鶴丸國永覺得心裡也被軟軟地撓了一下，終於說出真實情況：「……審神者的上任並不是容易的事，這座本丸有時之政府安排的審神者了，你能否接任，一要看能力，二要看，你能否在時之政府的裁決者面前，完完全全打敗那個即將接任的審神者。」
這時，亂也小聲道：「愛花醬，你要不要，先看看那份信？」
「這是什麼？」愛花打開那張白色的信封。
一直和老人茶一派遺世獨立作風的三日月這才發言。
「這是『遺囑』，愛花。」
愛花動作微微一頓，但還是打開了信紙。
熟悉的筆記，寫的內容十分簡短，沒有那種具備法律效力遺囑的正式感，它更像是一封家書。
以外婆名取薰溫柔的口吻，同許多年後的孫女所嘮叨的一些家常話：
【愛花，你看到這份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
七歲的你可能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但時隔多年以後，我想你總有成長到能夠面對一切的那一天。
我這一生短暫，但所幸是愉快的，這很值得驕傲，因為許多人可能到死都沒能尋找到這一生的意義和歸宿，而我找到了，所以走的時候也不至於太過遺憾。
只是未能看你和游長大，我心有歉疚；沒能給美穗更多的關愛，我無法補償。
生老病死人間常事，我早已看開，可人間總有令我牽掛不下的存在，比如你、游、美穗、還有我這些失去了原主，彷徨人間的付喪神們。
愛花，你比你姐姐、母親都有天賦，假如你此刻已經足夠成熟，那麼外婆拜托你一件事，就像小時候答應我好好吃飯、按時睡覺那樣，希望你也能爽快地答應我的請求。
這座本丸是我晚年費盡一切心血所造就的樂土，不止是我，你、游，還有所有的付喪神們，都能在裡面享受此刻的安寧和喜悅。
奈何我壽命有限，無法永遠照顧你們。
假如你可以，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們，雖然是一幫活潑強大的刀劍們，但仍有遭遇無法處理的危險的時候。
若此刻有你為伴，我想，一切都不會變得太糟。
**
留愛花一人在屋裡，期間楠雄用透視眼看過屋裡的狀況，發現少女正打開筆記本電腦，十指飛速敲打鍵盤，正在寫東西。
收回目光，只見付喪神們靜默地坐在走廊上，大家都陷入沉默之中，而亂藤四郎注意到楠雄的目光，嬌小的付喪神直接起身，毫不客氣壁咚了超能力者。
奈何，亂身高不夠，這壁咚不能霸氣地扣住楠雄的肩頭，只能不怎麼順利地按在高中生的腋下空檔，但不妨礙他霸氣威武地撂狠話威脅對方。
「雖然你是青梅竹馬，但我也要提醒你一下，」長發用紅色的蝴蝶結束起垂在身後，亂藤四郎格外堅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平胸「我可是和愛花立下約定的，長大以後，她是要成為我的新娘的！」
楠雄：「哦。」
亂：「你這是什麼反應啊？！」
楠雄：「5歲，後山的萬葉櫻下，約定『長大以後要永遠在一起』。」
昔日的愛戀小故事讓人類一口戳穿，亂藤四郎一臉受驚的表情，緊張道：「你、你怎麼會……」
這時，懶散坐在屋檐下的鶴丸國永道：「他不是普通人，能聽見人心聲，亂小心點的好，別什麼都……」
楠雄忽然繼續道：「同樣的約定，你和愛花也說過。」
鶴丸老臉一紅，用力拍了拍坐下的木地板：「所以說你別什麼都聽啊！」
看過在場那些或年輕活年幼的面龐，楠雄發現，這座本丸，大部分似乎都和他的青梅有過這樣那樣的小約定。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他以為自己算是比較幸運能遇見個一直關系不錯的發小，殊不知，7歲那年，愛花就已經是個發小「百人斬」。
鶴丸繼續念叨教育超能力者別亂聽人心裡話，楠雄走神魂飛十八天外，亂藤四郎抓住人類男性的衣領，嚷嚷著：「看著我的眼睛，聽好了！別和我們搶愛花！你是搶不過我們的！」
然後，就聽到超能力者發出一聲「呵」。
「笑什麼？」亂鼓著小臉不高興道。
「你覺得我是情敵？」楠雄目光平和，表情安詳。
「你不是嗎？」亂奇怪。
「天真，」和青梅相處8年下來，楠雄太熟悉對方的秉性了。
「你的情敵不是我。」
高中生一字一句，說出那殘酷的真相：「你們真正的情敵，是學習。」
和一位學霸談戀愛，要跟上對方的節奏，那是相當的困難了。
和室裡，桌子上擺滿《憲|法》、《民法》、《刑法》、《國際勞工組織1958年第111號公約)》……
電腦上聯系著愛花認識的律師，律師欠自己一個人情，這會正好被愛花逮來制作協議合同。
認真投入學習的少女注意力集中到一種極為恐怖的地步，從白天到晚上，愛花可以一口水都不喝全神貫注地鑽研這套合同。
到此，亂藤四郎徹底相信，齊木楠雄說的都是真話了。
他們都是同道中人，在學習面前，魅力都被完全掩蓋，絲毫吸引不到青梅的目光。
自從上次愛花來，說過本丸沒有信號和wifi，鶴丸就記下了，囑咐同伴們及時裝一個信號源，於是乎，就有了今日愛花瘋狂上網的行徑。
最後，付喪神們都被這過長的上網時間虐到懷疑人生，好容易等來的小姑娘卻被網絡拐跑了，啊啊，早知道不裝這個wifi了！
然而，認真投入的愛花是容不得被人打擾的，轟出了第三個勸她休息的付喪神，那之後，所有刀劍們，以及抱著數學書開始復習的超能力者，都選擇呆在外面乖乖等愛花結束工作。
這樣的高強度學習，持續到凌晨4：30.
亂和五虎退一左一右倚著燭台切的肩膀，睡得頭一點一點的；鶴丸國永抱著本體，看著停在自己刀柄上的螢火蟲；三日月合著眼端著茶，不知道是醒是睡；齊木楠雄端著數學課本，已經看到了最後一頁的題目。
凌晨的本丸格外安靜，只有草間小蟲偶爾鳴叫兩聲，這時，和室傳來腳步聲，大門被人拉開，奮鬥了一整晚的愛花站在門邊，頂著黑眼圈的小臉上，有著格外驕傲的神情。
「愛花，結束了嗎？」鶴丸抹了把臉，趕緊站起身來。
「合同，做好了。」將完稿遞給付喪神，少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拜托了古美門律師，擬定的適用於付喪神和審神者的《勞動合同》。」
鶴丸國永：「……」
「古代尚有契約來約束主僕關系，若是不想干了，僕從便能解除契約，幾百年過來了，結果本丸還在非法雇佣？雖然你們很相信你們的主公，但這些主公卻不一定配得上你們的效忠啊，身處社會就該有法律的保護，假如時之政府強迫你們和不喜歡的主公簽約，那就用這份合同鎮住他們。」愛花打了個哈切，補充「當然，這份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古美門律師近日會聯系時之政府進行交涉，雇佣付喪神也要按基本勞動法，時之政府敢無視他的通告？那他更有理由來把時之政府告到破產。」
聽到自己報出本丸和付喪神的事時，古美門研介也是崩潰的，很想當場說一句「非人類的事本人類一點點都不想管」。
但這位法庭上是欺詐師是不會放過賺錢的機會的，而後聽說是名器刀劍的案子，再聽說時之政府的財力，古美門哪怕是困到要昏厥，也要幾巴掌拍醒自己，開始想辦法賺錢。
將合同塞給付喪神，愛花打了個哈切，看過周圍，喃喃道：「大家怎麼都坐在這啊，去睡覺呀，明天不是時之政府會有特派員來嘛？到時候還要應付他們呢。」
亂迷迷糊糊揉著眼，喃喃道：「愛花，他們可能一大早就回來了，你能撐得住嘛……」
「撐不住也能撐住，我去眯一小會，人來了直接叫醒我就好了。」打了個哈切，少女順著記憶裡的路線，去找空置的客房要睡覺。
齊木合起數學課本，站起身來目送青梅遠去，他看向三日月。
「時之政府的人最早也要中午才回到？」
三日月點點頭，旁人這才發現，平安時代的付喪神並沒有睡覺。
「時之政府的人素來准時，只是那對姐弟就保不准了。」三日月如實相告，微微笑的表情似乎很篤定楠雄要采取什麼行動。
「不要緊，他們今天都不會打擾愛花的。」楠雄說著，忽然消失在原地，數學課本「吧嗒」掉在木地板上。
本丸之外，神樂宮前。
看完祭典也懶得在外面找酒店住，廣末姐弟就干脆折回本丸，打算找個客房睡覺。
穿過燈籠龕背後的結界點，倆姐弟一進入本丸範圍，就看見一個男生站在原地。
廣末竹千代看清楚對方的面龐，道：「姐，好像是昨天那個來旅游的高中生。」
廣末百合道：「小心點，他和那個審神者是一伙的。」
高中生自然就是齊木楠雄，看著步入結界的姐弟，楠雄也不多啰嗦，只是面對他們，無聲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
片刻的寧靜，而後，小路上多了兩個人形石雕。
楠雄滿意地戴上眼鏡，涼涼的聲音飄蕩在叢林上空。
「石化會持續24小時，而後自動解除，玩的開心，我也要回去睡覺了。」
第24章 入門
萬葉櫻下, 愛花捂著肉嘟嘟的臉蛋, 默默看著粉色的櫻花瓣打著旋兒飄落。
薄薄的花瓣很鮮嫩讓小姑娘想起燭台切光忠做的食物，櫻花瓣攙白砂糖腌出的櫻花糖醬就是這些花瓣做的, 夾在面包裡做早飯特別可口, 自己能一口氣吃好幾個。
將小花瓣遞到嘴邊嘗了嘗，小姑娘忍不住扭頭「呸呸呸」。
單純的花瓣一點味道都沒有，看著新鮮其實根本不好吃。
「那麼可憐？餓到吃花瓣。」鶴丸國永坐在樹下，見自己點頭，隧道「把嘴巴張大, 我看看——」
愛花乖乖張嘴，露出一口壞牙, 小嘴裡愣生生有三個豁口，僅剩的幾顆還不幸有齲齒, 「我軍」基本陣亡, 局勢相當慘烈。
「不行吶，這種狀況根本不能吃零食。」付喪神沒得過蛀牙, 此刻雙手捧著那肉呼呼的小臉，瞧過「病症」他格外憂心。
人類的小孩子真地好弱啊, 像他們付喪神一出生就有著固定的體態, 或是成人姿態或是幼童身形, 但面前這一小只可是燭台切光忠花了五年的時間, 用各種好吃的食物精心投喂, 從一顆西瓜那麼大養成了三頭身會走會跑的小孩子。
現在, 小孩子正在經歷人生的大劫, 名取薰稱之為「換牙」，需要苦主忍住不吃甜食，早晚按時清潔口腔。
「吃太多零食會影響牙齒的生長，這一次換牙不好好保護，再弄得滿嘴齲齒，到時候就只能痛定思痛，將牙齒全給拔了嘍。」付喪神格外小心地碰了碰那幾顆晃悠悠的牙齒，知道這些也即將「陣亡」了，不經意看過小姑娘的臉，頓時駭道「你別哭啊？」
不能吃零食就算了，還要被威脅「拔光滿嘴的牙」，對五歲的孩子來說，這些事相當殘酷，一小只淚眼朦朧看著青年，瑟瑟發抖中。
各種勸說不生效，小孩兒qaq，付喪神也差點就要跟著qaq了，這時，審神者從小丘的另一端緩緩走來，身邊，擔任近侍的三日月亦步亦趨跟隨，兩人走的很慢，愛花都等不及了，躲開鶴丸的手，小跑撲進外婆懷裡。
承蒙歐美那邊愛好健身的印影響，此刻的外婆一點不似外邊那些年過半百的老太太，面龐依稀留有年輕時姣好的輪廓，愛花揚著脖子看著對方，只聽她很溫柔地勸自己：「別太欺負鶴丸吶。」
「才沒有欺負他。」自己低聲嘟囔。
「他都手足無措了，」刮了下孫女的鼻頭，名取薰道「作為刀劍他確實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但作為人，他現在才剛活到『人生』的第五年，愛花，你們此刻是平等的。」
心思被看穿，自己最後倔強道：「誰讓他那麼好欺負。」自己假裝要哭，他立刻就敗陣投降了。
「是喜歡你才會願意被你欺負，」薰嘆息「小心他哪天忍不住了，欺負回來，我看你怎麼辦。」
「才不會呢~鶴丸有那——麼好！」他還又白又漂亮，跟自己愛吃的大福一個樣兒！
**
愛花深吸一口氣，扭過頭，臉上就陷入一片柔軟的毛絨之中。
「嘎嗷~~」
毛絨的主人發出一聲懶洋洋的哼唧，藍黃的異瞳盯著人類少女，正愜意地晃動著系著蝴蝶結的尾巴。
愛花看見了幾只「小貓」，白底黑紋，各個神氣十足，其中四只還扎著紳士的黑色緞帶蝴蝶結。
哪來的虎崽？
熬夜後的大腦還有點迷糊，就聽到身邊傳來小孩子細弱的道歉：「對不起小花兒……我本該看住老虎們的，但它們都特別喜歡親近你……」
五虎退抱著四只虎崽，但落跑的那只已經飛快湊到人類面前，非常貼心地把背後的皮毛祭出來，供人類「吸虎」使用。
「五虎退吶。」愛花坐起身，隨手把那只饒人清夢的老虎攬入懷中「你為什麼在這裡……」
小短刀露出一個笑容，掛著小紅暈的臉分外可愛：「因為小花兒進的是我的房間呀。」
昨晚，愛花奮鬥了一夜熬出了一份可以為付喪神們維護權益的《勞動合同》，而後，精力基本耗盡的少女就開始摸索著找房間，開始還能確定客房的方位，最後，挨到客房附近，發現近處有一間已經鋪好被褥的屋子，她就順勢鑽進去倒頭大睡。
原來她進的是五虎退的臥室。
小短刀害羞地笑著，勸道：「現在還不到中午，愛花可以再睡一會。」
當事人倒是想睡，奈何腹中打鼓，逼她趕緊起身去覓個食先。
昨晚熬夜到凌晨四五點，這會看看手機，是上午10點，外邊陽光並不強烈，走出和室，還能嗅到空氣中充足的水氣。
「剛剛下過小雨呢。」五虎退邁著小步子跟上少女，彎著金色的大眼睛「這是愛花回本丸後的第一個早晨~」
雨水平等地滋潤了這裡的一切，無論是田地的植物、萬葉櫻的枝葉還是丟在山林裡的那兩尊石像，均潤上一層光滑的水色。
愛花打著哈欠，捏著枕邊那本《審神者入職說明》，摸去廚房找早飯，等齊木楠雄起床後，再見到愛花，已經是在本丸的冶煉室裡了。
由於超能力者昨晚「護主有功」，今早楠雄受到了付喪神們的款待，中餐吃著光忠特質拉面，無論是鹵得恰到好處的溏心蛋還是肥瘦適中的叉燒，爽滑q彈的面條，都是米其林級別的享受，吃不到久留美精心制作的飯食的遺憾被填補，楠雄抱著拉面碗，看著那個專心學習中的青梅。
「木炭、玉鋼、冷卻材、砥石……」將鍛造所需的素材按照比例投入冶煉池，愛花那端著小天秤的態度，簡直像是在做精細的化學實驗了。
「對，這是刀裝制作的方法。」五虎退做著示範，張開手掌後，金色的特等步兵刀裝穩穩躺在手心「我經常做出特上刀裝，所以大部分時間會留守本丸給大家做後勤，支援前線所需。」
愛花看著退的動作，學著走完一套流程，楠雄看著那還算流暢的材料調配手法，一口拉面下肚，青梅的首次刀裝制作完成。
新刀裝躺在制作池裡，愛花遲疑看著那黑黢黢的物件，問五虎退：「上、中、下、特等分四個顏色，這個黑色是什麼意思？」
五虎退^_^：「是制作失敗的意思。」
愛花：「...再來一次。」
退溫柔道：「不用緊張，素材庫存還很充足。」
這次，愛花特地對照那些參考資料，楠雄上前看過那些花花綠綠的封面，發現有《審神者入門，從萌新到大佬》《刀裝制作入門》《刀劍鍛造》《暗墮本丸求生指南》《預防刀劍男士噬主，你需要注意的一百個問題》《百位老牌審神者傾情推薦：讓您與刀劍男士的關系永葆親密的小貼示》……
楠雄：諸多攻略，審神者真是個勞神費心的職務。
再看那勇跳火坑的青梅，頓感對方映著火光奮力鍛造刀裝的小臉，徒增幾分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百位老審傾情推薦之一：快速融入本丸的第一步，請先同短刀們處好關系，受身型限制的短刀們是最完整保留童心和純真的存在，也是最容易對審神者產生依戀和信賴的類型，有了他們的支持，接下來的路會好走很多】
愛花看著耐心十足指導自己制作刀裝的五虎退，短刀的面頰上還掛著不少汗珠，細胳膊細腿很柔弱的樣子，單看外形，比自己還要稚嫩幼小許多。
即便如此，退也是身經百戰的刀劍男士了。
想到這，愛花多少覺得憐惜，看五虎退頂著鍛造室的高溫，制作各類刀裝滿足其他人出陣的刀裝需求，她遞上濕巾，詢問道：「退醬，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短刀們都有著自己的小愛好，亂藤四郎對粉嫩可愛的飾品感興趣，藥研藤四郎喜歡書籍，可以給五虎退購買寵物用的蝴蝶結、毛刷抓板，不動行光的話，信長公周邊是不錯的選擇，但需注意，周邊不能讓壓切長谷部和宗三左文字看見，否則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書本上是這麼寫的，但愛花覺得，自己還是問問五虎退本人的好，禮物這種東西，自然要透徹了解對方喜惡後才能決定。
被提問的短刀先是怔了下，思考幾秒，蒼白的小臉逐漸浮現點點紅暈：「喜歡的東西啊——」
五虎退凝望愛花，末尾的話語消失在喉間，淡金色的眼眸盈滿溫柔的笑意。
愛花被盯地牙疼，心想短刀個頭小小怎麼眼神很不對勁的樣子。
第一次的刀裝制作比較艱辛，五虎退收獲十個金蛋蛋，愛花收獲了十坨焦黑……
將熱水和毛巾遞給愛花，五虎退看著對方不怎麼精准的擦拭著手上、臉上的炭黑污跡，抬手接過毛巾，細細為少女擦拭著面頰。
「第一次制作刀裝很多人會找不到感覺，主公也不例外，」短刀靠的很近，不經意抬眼，正對上少女烏黑的眼眸，於是，五虎退目光漸柔，「這是我第一次那麼近地看你。」
短刀的聲音都低起開，愛花眨眨眼，又聽對方道：「真漂亮啊，愛花的皮膚很好，睫毛也好長。」
少女被盯得局促，道：「退，你靠的太近了。」
五虎退笑容嬌憨純潔：「是你太敏感了。」
愛花：是我敏感嗎？
圍觀全程的楠雄：不，問題不在你身上。
門口，鶴丸國永路過，看見一期一振正蹲在刀裝室外張望什麼。
「一期，你蹲在那做什麼？」鶴丸干脆一塊蹲下來。
「鶴丸殿，我的弟弟們……」一期一振欲言又止，彼時愛花走到門邊，一出來正好看見兩個聽牆角的太刀付喪神。
矮一截的太刀們默默仰視他們的新審，對望片刻，愛花俯身，烏黑的雙眼湊近鶴丸國永，無限接近，呼吸近在咫尺。
鶴丸一臉不解：「怎麼了？」
愛花端詳片刻，細聲道：「第一次近距離看你，鶴丸真的好白吶。」
話落音，付喪神明顯愣在原地。
愛花補充道：「睫毛很長，眼睛虹膜的顏色也很美。」
猝不及防被誇，付喪神瞬間不淡定了：「你這是……」
少女又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付喪神的臉頰：「鶴丸真好看呀。」
走完全程，獲得面紅耳赤的飄花太刀一只。
愛花：「看吧不是我太敏感，是剛才那些動作真的很曖昧。」
一期一振滿懷歉意道：「對不起，我的弟弟們給你添麻煩了。」
愛花：「短刀們都很成熟，這讓我挺意外的。」
一期含蓄解釋：「以前武士貴族外出游玩，會隨身攜帶的都是脅差和短刀，這樣跟著主人出入不同的場合，對於一些事，他們可能更為了解……」
愛花恍然：所以短刀們才是真正的老司機。
愛花：「我懂了，下次會注意的，就是現在能幫我想辦法安撫鶴丸嗎？他好像有點不太好。」
一期一振看過同伴的狀況，滿臉的愛莫能助：「主公，這我就做不到了。」
【百位老審傾情推薦之二，有了短刀的信賴，太刀和打刀的情況就會緩和很多，眾刀同心，得到了一部分付喪神的支持，其余的刀劍便會對你改觀】
愛花看看書，再看看面前不理自己的某鳥系太刀，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拿到了一本假攻略。
【百位老審傾情推薦之三，請小心那些時之政府的聯絡員，作為政府的職員，目睹刀劍誕生原理的他們總是格外冷漠，秉公辦事的態度宛若影視劇中標准的反派走狗】
面前，坐著「標准反派走狗一」和「走狗二」。
領頭的那位橘發白皮膚，西裝筆挺，但走到哪都自帶一把雨傘，見過愛花，他主動上前，有力地握了握愛花的手：「先容我自我介紹，我叫和哉，是時之政府的特派員，負責審神者聘用事宜。」
原來這就是鶴丸記仇的那位職員，十年前的話，對方應該是個很顯嫩的小年輕吧。
「你好，我叫鹿島愛花。」
和哉點點頭，把一摞簽約資料一一擺上會議桌。
「之前有所耳聞，您是名取薰的孫女是嗎？」
「是的。」
聞言，政府的職員露出一抹向往的神情：「仔細看看，您的身上確實有與薰夫人相似的氣質，真令人懷念啊。」
看見對方滿面懷戀，愛花好奇：「我外婆與你是……」
和哉標准一鞠躬，道：「是！能夠為薰夫人服務是我等的榮幸，我一直很尊重她，她對於符咒有著獨到的見解，作為人類，是非常強大的存在。」
愛花跟身邊的三日月宗近耳語：「他當年和外婆打過架？」
三日月笑呵呵答：「是的，他被打敗了。」之後就成了薰的小粉絲。
愛花心裡默默給自家阿婆比了個贊。
「我並非科班出身，第一次接觸審神者的事。」對方都那麼坦誠了，愛花也就不客套打忽悠了。
聞言，和哉爽快道：「大部分審神者都是半路出家的，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然後，職員又拿出一套考核清單，道：「時之政府派遣的那位審神者上任並不是非此人不可，這是審神者按成績排名上位的主要程序，可以先了解一下。」
「還有考試啊？」愛花眨眼。
「當然，我們也會講究審神者的知識水平，文盲看不懂歷史書，我們肯定不會采用。」
原來如此，阿時真的很嚴格。
眼前的職員相當配合，期間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道：「我已經和總部聯系過了，上級准許我對你和廣末百合進行評審考核，按成績高低聘用，您有意見嗎？」
「沒有。」愛花答。
「好的，那現在就要等另一位審神者到場了，但她似乎已經遲到了。」和哉看過腕表，一副很惋惜的模樣。
青年看著耿直強悍，但走哪都喜歡打著雨傘，愛花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三日月，後者答：「據我所知，和哉的種族是『夜兔』，一種畏光但戰鬥力強悍的外星人，大概是民族崇尚力量的緣故，被薰打敗之後，一直敬仰著對方。」
愛花：「時之政府的職員都是這種人嘛？耿直豁達的，很好說話的，顏值也不低的？」
三日月：「目前見過的都是這種。」
愛花再度質疑起自己那本攻略的可靠性。
第25章 入門
作為愛花競爭對手的廣末百合暫時失聯, 和哉表示，他們需要返程告知時之政府這一事宜, 假如一周時間內對方沒出現接收考核，則視其棄權處理。
離開前, 時之政府的職員還提醒愛花, 多看那本《審神者入職說明》, 說這是官方發布的正規教材，看懂了日常工作基本就沒問題了。
這等於是官方推薦僅此一本, 那這些從外婆書房裡看到的攻略和指南是怎麼回事？
愛花不好直接報書名, 因為那些「攻略」內容一個比一個戲劇化，其刺激程度讓少女極度懷疑，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過審的。
所以, 愛花很含蓄地用「某些審神者攻略」和「部分審神者間流傳的書籍」來指代，結果，和哉居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早期時之政府剛成立的時候，外界對我們有諸多猜測, 外加一些不怎麼好的傳言流出, 導致我們的存在被妖魔化許多。」和哉面帶惋惜「當時出現許多內容誇張劇情波折的攻略類書籍，因為可讀性強, 所以就被默認為趣味讀物發行了, 並不是官方認同的攻略。」
非正式的趣味讀物，因為可讀性強反而被官方默認其存在——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書是外婆收集的同人本嗎？
與和哉的交流格外順利, 愛花還是比較滿意時之政府的辦事效率的, 但有件事, 她必須提醒一下對方。
「我能給時之政府提一點建議嗎？」
得到和哉的示意，愛花道：「我能感覺到，時之政府的求賢若渴，審神者是稀缺資源，但並不意味著，有些『能力』上合適的審神者，能堅守道德原則。」
三日月說，原本指定給本丸的審神者，是位能恣意「刀解刀劍男士」的狠角色。
「我是個人類，也遭遇過一些危險之事，因而懂得生命的脆弱和珍貴，對付喪神來說，能獲得形體擁有意識，就等同於被賦予生命，若審神者隨意刀解自己麾下的付喪神，這本質上和殺害對方無異——時之政府會因為缺少人手而聘用殺人犯做審神者嗎？」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愛花說出自己的疑慮後，和哉停下了一切動作，甚至收起了手中的傘，立正站好，聆聽完少女的發言，和哉道：「我不認同這種隨意刀解付喪神的審神者。」
這是他的立場。
「但現在時之政府內部的法規很不完善，而且再鍛重鑄的存在，使刀劍男士的『生命』顯得十分微妙，所以給了這些人借口和機會。」
這是他的無奈。
「我希望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能變得更完美，不藏污納垢；擔這需要時間和人力，來不斷改變。」
這是他的目標。
「所以，我一直歡迎想你這樣心存質疑和慈悲的人加入，雖然人類的生命真的十分短暫，但我能看見你們身上別樣的光芒和熱度，這令我相信你們會帶來新的變革。」
再度與愛花握手，和哉道：「時之政府歡迎你，鹿島愛花。」
這是他所期待之事。
看著這樣的職員，愛花忍不住道：「您這樣的夜兔，真不似個會干出刀解余刀重新規劃近侍這種粗活的人。」
「哈哈哈，鶴丸國永是這樣同你說我的？」和哉豁達。
「所以當初是……」愛花頓悟了。
「既然他這麼信賴他曾經的審神者，那就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吧，愛花小姐。」和哉並不介意，自己身上背幾口鍋什麼的。
與時之政府聯絡員的交流格外順利，愛花也逐漸有點喜歡上審神者這個職業了。
志同道合之人能帶來極大的動力和鑽研的興趣，拎起官方正版的審神者教材，再挑基本同人本來作為看書疲勞時調劑的「小菜」，愛花趴在屋檐下乘涼，吃著燭台切做的牡丹餅，一點點消化審神者的職責和任務。
維護歷史、消滅時間溯行軍，部分審神者藉由刀劍的能力之便，還能開展些副業，外婆當年和神社合作，幫忙祈福祓禊，偶爾除除惡靈，便是調劑工作之余的小外快，即養眼又造福大眾，可謂一石二鳥之事。
今日夕陽十分，本丸大門口掛著的那只搖鈴響個不停，近侍的三日月解釋道：「是遠征和出陣的付喪神們回來了。」
為方便大家天黑時走動，本丸掛起了燈籠，要解決七十幾振刀劍的伙食問題，廚房也漸漸忙碌起來，燭台切光忠當機立斷，讓今日廚當番的鯰尾骨喰兄弟在庭院的空地上架起燒烤架和火鍋架，集體現場燒烤做火鍋當晚飯。
「主公，一塊來啦，別一直顧著學習，吃飯的時候就放松一下啦。」吉光家的脅差兄弟圍在愛花兩邊，鯰尾拉著少女的胳膊撒嬌著晃動「它的魅力比我大嗎？比火鍋和燒烤還大嗎？」
它自然指愛花手裡的書，少女滿足脅差的小心願，起身跟著脅差走進熱鬧的園中。
【百位老審傾情推薦之四，集體聚會盡量參加，20歲以下就陪打刀短刀們喝點果汁，20歲以上可以考慮陪太刀大太刀們小酌兩杯，刀劍們對於酒量好的審神者都比較欣賞。】
「主公！嗝，來的正好，」看見愛花，不動行光捧著自己的甜酒瓶子湊過來，熟絡地搭著少女的肩膀「要不要嘗嘗啊，本丸特釀，小孩子都能喝的米酒。」
誰說未滿二十歲就一點酒都不能沾的？三杯米酒下肚，愛花爽快地把手裡的花札拍在桌子上。
「厲害，五光牌，」次郎太刀放下酒杯，捏著牌面瞧著愛花打出的花札「第一把就贏，小愛花的運氣真不得了。」
「好說好說。」獲勝的喜悅比較振奮人心，愛花摸索著身邊的酒杯，隨便喝了口，發現味道不對，仔細一看，自己錯拿了次郎太刀的酒盞。
「嘻嘻，間接接吻達成。」次郎太刀接過少女手中的酒杯「別太沉醉其中哦，愛花還未成年呢。」
「好說，我沒那麼容易醉的。」隨意擺擺手，愛花招呼大家洗牌再開，想起自己的小竹馬了，少女抬頭看看，只見楠雄坐在主屋的屋頂上，身邊還擱著個盤子，裡面是燭台切做的燒烤肉串。
「楠雄——覺得無聊就下來一起玩呀。」招呼了伙伴，愛花又問對峙的付喪神「怎麼沒看到鶴丸，他去哪了？」
坐在屋頂上的超能力者微微點了下頭，看少女再度埋頭於花札之中大殺四方，他瞥了眼身邊的家伙，意念層面的交流默默繼續。
「為了驗證五虎退是在撩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就拿我做實驗了，現在想想看真是太惡劣了啊。」鶴丸國永躺在屋檐後方，低聲吐槽著白天愛花的行徑。
「完全不怕我難過或是尷尬，她從小就很擅長在精神層面上占據極度優勢的地位。」
楠雄默默望天：確定不是你太容易上鉤了？
「你這麼淡定，就篤定自己沒遇到過這種事？」鶴丸白了超能力者一眼，他可是知道，身邊這家伙青梅竹馬當了八年，也沒撈到個近水樓台月。
楠雄：「……」
「我決定了，」付喪神翻個身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與其這樣等著，不如主動出擊去問個清楚，雖然三日月總說，別對人產生太強烈的感情，但感情這種事一旦發生了，還一巴掌把它拍死不成？」
他倒是想知道怎麼拍死，但沒人做得到啊！
楠雄：「所以，你是要？」
鶴丸國永氣勢洶洶，擼起袖子，薄唇輕吐倆字：「夜襲。」
楠雄：「信不信我打你。」
鶴丸國永：「你要看我夜襲的全過程，誰都攔不住你吧？覺得哪個環節不符合你道德觀，直接打斷就是了，我自無愧於心。」
說完，「無愧於心」的付喪神動作迅翻窗進屋了，非法入侵的行為快得讓超能力者都來不及吐槽。
坐在屋頂吹冷風，齊木楠雄默默看著青梅和付喪神們打成一片，直到夜深，眾人准備離場，愛花也要回屋休息了。
夜晚的休息時間一旦開啟，本丸白日的喧囂都會歸於寧靜，愛花趴在被褥間，湊著客房的台燈光看「審神者同人本」解乏。
不得不說，同人本之所以能暢銷受歡迎，在於它把大眾最想看到的那些場面和劇情都大喇喇地寫了出來，例如暗墮本丸付喪神對審神者那愛恨交織、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想想就很狗血，要是再誕生點不清不楚的愛情，那劇情發展都趕得上時下暢銷的青春傷痛文學了，擺上正規書店一定大賣。
愛花看著《百位老審傾情推薦》的暗墮本丸篇，她都快被作者的文筆折服了，把審神者和幾位四花、五花太刀之間的多角戀以攻略的形勢寫出來，所謂的【稀有刀的人設都比較高大上，樣貌更是不用細說，三日月宗近還有「天下最美之刃」的稱號，其美貌程度可見一斑】寥寥幾句肯定了付喪神的美貌，還順便奠定了三日月「最佳」的地位，搞得愛花看自家幾振稀有刀時眼神都不對勁了。
三日月一期就算了，鶴丸國永他……
愛花剛准備說鶴丸國永不是那種瘋狂的家伙，結果一轉身，就看見某付喪神坐在屋頂的橫梁上，目光和自己交接後，對方輕盈一躍，直接蹲坐在床上。
愛花看了看手裡的書。
【鶴丸國永雖然看著性格跳脫愛搞事，可一旦認真起來，那眼神就不一樣了，會變成一個相當帥氣靠譜的家伙。】
愛花：通篇看下來，就這一句話寫的比較符合實際。
丟掉小本本，愛花坐起身道：「大半夜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吧。」
將台燈的光調亮，少女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說吧，我聽著。」
少女豁達的態度讓鶴丸微微睜大眼睛，而後，付喪神輕咳兩聲，清清嗓子准備開場。
【今天你不該拿我做實驗，玩弄付喪神感情是很惡劣的行為。】
以上肺腑之言，鶴丸國永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太過純淨無暇，讓鶴丸覺得，對方不是個愛開玩笑的輕浮之人。
那麼，白天那一出是怎麼回事，輕視我嗎？
被付喪神無聲無息盯著看，愛花微微一偏頭。
她沒有楠雄的超能力，聽不見這些心中所想，唯獨能做到的，是憑借細膩的少女心思，去感知對方焦慮和沉默的來源。
「鶴丸國永，是我白天拿你做了小測試，惹你不高興了嗎？」愛花試著說出原因，再看到付喪神的瞳孔微微放大，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聯系對方忽然不理自己，不出現在集體集會的行為，愛花將對方心思摸了個**不離十。
少女好玩地看著對方，嘴角微微帶笑道：「那時候你都飄花了，其實心裡是很開心的吧？」
鶴丸：「……」
「結果我隨口就和一期一振說出那些話，是我的不對，太輕浮了，仿佛在玩弄你一樣。」
鶴丸：「……」
「覺得你很好看，我很喜歡，這不是隨口一說。」
鶴丸：「？！」
猛地抬起頭，撞進那雙烏黑的眼眸，鶴丸微微張嘴，只見少女張開雙手，笑道：「睡前抱抱。」
湊過去，抱抱這相識多年的家伙，誰都不曾想到，再見面時，少女已亭亭，笑靨如花，如此動人。
愛花想，鶴丸曾經的主人一定是舍不得他的，所以離任前消除了其他刀劍，唯獨留下這一把，托付和哉給他找一個好的歸宿。
親一親付喪神的前額，愛花道：「別怕，我不會丟下你們的。」
假如真出了什麼事，我就把這座本丸的刀子們都給打包帶走，絕不便宜那些打你們歪主意的家伙。
第26章 入門
清晨, 本丸的大門讓人拍得震響不已。
愛花捏著筆記本走出客房時, 正好看見楠雄走過門前, 青梅竹馬交換一波眼神，愛花脫口而出：「有人踢館？」
楠雄打量青梅好一陣子，視線裡那股微妙之意讓愛花頗為摸不著頭腦, 然後, 楠雄抬手，從少女的發絲間一捋，再張開手，掌心躺著幾片細新鮮的櫻花瓣。
沐浴著竹馬那不信任的小眼神，愛花45度角看天：「今天的風兒好喧囂啊。」
楠雄：「不得了, 那邊薯片半價。」
「默契！」
愛花拍拍楠雄的肩膀, 隨手把自己的筆記本塞進楠雄手中。
能配合自己玩這種傻乎乎的梗，就還是自己的好竹馬, 隨手拉上和室的門，擋住身後滿屋的櫻吹雪，愛花大步走向本丸的大門，楠雄則摘了手上那一層薄薄的手套, 摸摸筆記本封面，那個喧囂的夜晚發生了多少事, 他瞬間了然。
廣末姐弟披著濕漉漉的衣服, 頭發都凍成一縷一縷墜在頭頂, 清晨的小涼風刮過, 一身狼狽的弟弟猛地打了個噴嚏, 看見楠雄的時候，廣末竹千代幾乎是雙眼噴火，指著超能力者的鼻子就要罵。
楠雄凌空一捏手指，竹千代只覺得嘴巴被一股大力合上了，如是嗚咽一陣，愛花道：「既然都到齊了，那就准備一下吧。」
又對刀劍吩咐：「去聯系和哉，說廣末百合抵達本丸。」
還擔任著近侍一職的三日月宗近領命，轉身去聯系時之政府的聯絡員。
見到這種狀況，廣末姐弟也知道了對方的意思：這座本丸的審神者現在是搶手的位置，競爭上崗，誰本領大它就歸誰！
看到和哉領著他的下屬來到本丸時，差不多是早餐7點多，部分刀劍也就剛剛起床，本丸的會議廳中，時之政府的聯絡員將兩份試卷擺出來，盯著腕表對時一陣，道：「考試時間是40分鐘，請把握好節奏，現在可以開始做題了。」
愛花點點頭，拿起試卷大致掃過，發現題目確實是《審神者入職說明》裡的內容提煉，這本指南也就是一本《國語綜合》教材的厚度，愛花昨天下午就看了個大概了，到現在，書本內容依然清晰，二十來分鐘做完不成問題。
拿起筆時，愛花還特地看了看對面的百合的狀態，發現對方也是拿起筆正正規規寫，就瞬間松口氣，低頭奮筆疾書。
她原本擔心，對面可能有奇特的能力，答題方式會比較非常規，例如拿根魔杖敲敲卷子表面答案就全部呈現在卷面上之類的，但現在，確認對方也跟自己一樣是動筆頭寫字的類型，她瞬間就沒什麼顧忌的了。
十五分鐘後，愛花交卷，比對面快了近半個小時，收卷後，和哉將其交給下屬批閱，再度發問道：「臨時提問，《審神者入職說明》中，對刀劍出陣的時間、事件的記錄視頻和資料，時之政府對其有何儲存規定？」
廣末百合正思索，就聽愛花道：「紙質記錄按法規應保留3年，視頻資料是1年，方便審查員按季度進行抽查溯源。」
「正確。」和哉點點頭，在面前的評分欄上畫畫寫寫「本丸時間穿梭器的校准周期是？」
「固定校准周期是每年一次，期間若儀器發生誤差，可提交校准維修申請，時之政府三個工作日內給予回應。」愛花繼續回答。
「本丸用地不足，如何處理？」和哉不由莞爾。
「擴建需分期進行，對未來需要的土地進行規劃，按畝分配其職能，娛樂和觀賞性面積不能超過審神者能力覆蓋範圍的30%。」愛花順溜接上。
三個附加題問完，和哉滿意點頭：「很好。」
門外蹲牆角的付喪神們紛紛好奇。
「愛花這麼聰明的嗎？」
齊木楠雄：「何止是聰明？」
說逆天都不過分了。
從小成績穩居前茅，讀書上幾乎沒費什麼力，初中時接觸網絡直播，第一個游戲解說還一炮而紅，現在外面粉絲百萬，高中開始就自負學費和生活費，要不是家教比較嚴格，她可能早就自己出去住了……
排除見鬼撞邪的慘烈經歷，自家青梅的人生軌跡已經是實打實的人生贏家了，換做普通人，早逍遙快活地過著日子，那還有體會芸芸眾生辛勞謀生的機會？
齊木空助常說，自己太聰明了所以看旁人都覺得對方是猴子，但見著愛花，他也要掂量一下，猜拳的時候自己有多少勝算。
如今，一本《審神者入職說明》？
朗讀並背誦全文都小意思的。
面前，廣末百合果然開始不淡定了，和哉將第一輪的成績列好，宣布道：「鹿島愛花基礎能力評定為s，廣末百合為a-，好了，我們現在進行第二項。」
第二項綜合能力，考的自然是審神者的日常工作。
而日常工作中最基本最簡單的，當然就是鍛刀和刀裝制作了。
五虎退回憶昨天的情形，小聲道：「愛花的刀裝制作有點糟糕……」
眾刀：「多糟？」
五虎退：「十次鍛造十次失敗。」
眾刀：「……這不完蛋了？」
鶴丸國永：「不、不，其實還有點勝算。」
鍛刀室外，廣末竹千代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愛花抱著胳膊對鍛刀室發呆的模樣。
「怎麼？你不會第一次使用鍛刀室吧？」竹千代笑起來「知道在哪調資源數量嗎？」
「哪？」愛花抬眼看對方。
竹千代有種被噎個正著的感覺：「……你臉皮能再厚一點嗎？」
愛花聳聳肩，這確實是她第一次用鍛刀室，目前知識僅限於書本，還沒有實操經驗。
不過，經驗這種東西，用用就有了嘛，看看別人鍛造也是一樣的。
於是，愛花很理智地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廣末百合首先鍛造。
四個顯示位可以撥動選擇材料，全部投入後，刀匠開始冶煉，按時間出貨。
廣末百合選了all950的配置，這個愛花在攻略同人本裡看過，似乎是鍛造某些稀有刀的公式。
「最近時之政府探測推出了數珠丸恆次的限鍛，廣末小姐是想拼一拼運氣吧。」和哉的那位下屬看懂了對方的意圖。
聽到數珠丸恆次的大名，笑面青江「哦」了一聲，饒有興趣地趴在窗邊看起來。
「我那兄長算是極為稀有的五花太刀了，外加信佛性情平和寡淡，怕是不容易賞臉出現呢，呵呵。」脅差支著下巴，辨認著廣末百合使用加速符後，出現的刀劍幻影。
「嗯，果然。」
廣末百合鍛造出來的，是脅差·鯰尾藤四郎。
只見女生「嘖」了聲，扭頭就把脅差丟進了刀解池，窗外圍觀的鯰尾藤四郎不由哆嗦一下，下意識抓緊了兄弟的胳膊。
雖然本丸鍛出重復刀劍時，對方會默認不付予靈體，但看著自己本體就這麼被秒棄，消融在刀解池中，他還是會覺得一陣惡寒。
「罷了，今天運勢和靈力都不穩定。」廣末百合哼了聲，自動走開供出位置「你來吧。」
竹千代不忘揶揄一句：「別一把都鍛不出來啊。」
愛花仿佛沒聽見挑釁，上前摸了摸鍛刀爐的爐壁。
指腹順著石壁的紋路緩緩移動，少女身邊，那扛著錘子的刀匠頂著綠豆眼瞧著她，愛花見了，也不忘摸摸對方的臉。
刀匠倏而彎起豆子眼，抬起圓手做了個動作，姑且可以稱之為「比心」的小手勢。
「數珠丸恆次……嗎？」愛花喃喃。
廣末百合看著對手的動作，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中仍有些緊張。
審神者們第一次鍛刀、制作刀裝，基本都會遇到問題。
像是只能鍛出常見的短刀、打刀，或者刀裝制作失敗，還有一些人雖然靈力強勁，但意外地無法鍛造刀劍，時之政府研究半天，也只能以「天分不夠，靈力與鍛刀能力不兼容」來解釋。
所以，即使是靈力強的人，也可能無法成為審神者。
方才她聽到，外面五虎退說，少女昨天鍛造刀裝時全部失敗。
那就有這種可能，面前的愛花其實沒有成為審神者的天分。
或許自己還有機會……
這個念頭剛冒出頭，愛花忽然扭頭看向百合，烏沉沉的大眼睛這麼直勾勾瞧過來，將廣末百合嚇了一跳。
「剛才你怎麼做的？」愛花發問。
「什麼？」百合皺起細眉。
「剛才你怎麼做的？一瞬間將刀劍鍛造成功。」愛花道。
「嘖，上個本丸留下的加速符。」廣末百合不耐煩地甩出一張手伝札。
「哦哦，我來試試。」
撿起地上的加速符，愛花也不嫌棄，轉身看向鍛刀爐。
沿用方才all950的資源，愛花並不急於按下開始鍵，而是將手貼在爐壁上，深吸一口氣，道：「同調，up。」
【魔術回路開啟，解析內部構造】
圍觀的時之政府職員眼前一亮，道：「這是……魔術師的調用能力的方式？」
和哉觀察一陣，篤定道：「嗯，是魔術回路。」
熟練的魔術師依憑自身的魔術回路，最大限度調動魔力，這是西方法術的一種，最早能追溯到神話時代。
目前，世界上有三大魔術協會，分別是時鐘塔、彷徨海和阿特拉斯學院。
他們各自秉承自己的信仰，不斷傳承著魔術和魔術回路，追求著萬物之「根源」。
鶴丸看著少女不斷解析的行為，沉聲道：「愛花說，看過薰的筆記，覺得靈力這種說法太過縹緲了，她無法理解，但看到魔術的原理時，她卻一眼能理解這些術語的意思，順著薰的筆記開拓魔術回路，她確定，以魔術師的方法調用自身能力是最快最方便的。」
薰那本筆記太全面了，靈力、查克拉、魔術……看得人眼花繚亂，同是調動自身超能力的辦法，愛花獨愛「魔術師」那一套，如今解析了鍛造爐的成分，愛花看著那些光路上的閃爍點，直到捕捉到那最為獨特的一抹，少女毫不猶豫抓住它，一秒拍下【鍛造開始】。
所有資源投入，刀劍開始揮動他的小錘子。
愛花打量這那漆黑一團的時間顯示屏，又嘗試把手裡的加速符往爐子跟前比劃比劃。
然而，鍛造爐和刀劍完全不理會她那張手伝札，愛花小臉有些蒼白，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默默轉向鶴丸，無聲做了個口型。
「鶴丸，我好像失敗了。」
爐子裡完全不出貨。
鶴丸翻身跳進考場，不管旁人目光，先趕到愛花身邊，將人穩住。
「先等等，昨晚嘗試那麼多次，你的同調解析不會出錯。」鶴丸國永篤定。
「那現在是……」愛花揮了揮手札，鶴丸眼尖，一秒拿過，湊到眼前一看。
「這是中級加速符，只能提速2小時以內的時間。」鶴丸看過那綠色的繩頭，再看廣末百合，他道「她是覺得你只能鍛出短時間的普通刀劍，才會隨便給你了中級加速符。」
畢竟高級和特級的加速符更貴一些，這可以理解。
「那沒時間顯示是怎麼回事？」愛花一指鍛刀爐，雖然刀匠在動，但爐子上的屏幕沒有顯示鍛刀時間。
「數字屏壞了，剛才你同調解析力量過強，崩了裡面的電線回路。」這次，是和哉研究過電子屏的構造後得出結論。
到此，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刀匠人偶依然在熱火朝天地鍛造，見狀，和哉吩咐下屬：「把我包裡的加速符拿來。」
打開公文包，和哉先拿出了灰色繩扎的加速符，靠近鍛造爐，依然無效。
「這是上級加速符，可以加速八小時以內的時間。」和哉解釋。
「八小時？我記得數珠丸恆次的鍛造時間是10小時。」笑面青江饒有興致地招呼著「和哉先生，您有加速符·極嗎？」
「當然。」將金繩扎的加速符取出，和哉沒有自己上手，而是將手札遞給了愛花。
「特級加速符能加速任意時間段，愛花小姐，您第一次鍛造的刀劍，還是由您來喚醒最為合適。」
小聲道謝，接過特級加速符，愛花再度站定在鍛造爐面前。
「我能鍛造出數珠丸恆次嗎？」這一次，愛花看向鶴丸國永，詢問出聲。
付喪神大方一笑：「當然。」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這事沒什麼不可能了啊。」少女微微一笑，將加速符投入火爐。
五彩斑斕的柔光綻放在室內，伴隨著粉色的櫻吹雪，新生的刀劍在眾人面前逐漸化形。
【我是，天下五劍之一。名為數珠丸恆次……】
長發的太刀斂著長長的眸子，身上垂掛著諸多佛珠的裝飾，他微微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女，慈悲嚴肅的眉眼逐漸浮起些許笑意。
【您就是召喚我的人嗎？】
第27章 入門
數珠丸恆次誕生於本丸, 主屋的屋檐下, 那懸掛著的神樂鈴發出悅耳的響動。
十年來的第一聲泠響, 這座沉寂已久的花丸，再度迎來的新生的刀劍。
三日月將那刻著番號78，以及數珠丸恆次刀紋的鈴鐺取下, 雙手俸到愛花面前。
「為數珠丸戴上吧, 愛花。」新月浮現的付喪神凝視那年輕美麗的面龐，想起很多事來，不由微微牽起唇角，笑容逐漸綻放「現在，我該正式稱你為主公了。」
愛花接過鈴鐺, 看過上面精致的番號和刀紋, 再看數珠丸那纏繞著佛珠的本體，簡約素雅的黛色和白色組成鞘的色系, 刀柄處預留著懸掛鈴鐺的位置。
「歡迎來到花丸，數珠丸恆次。」愛花迎接著新生的刀劍，轉念想起攻略裡的台詞「你這初次見面的開場白跟時之政府給的台詞有點不一樣呢。」
佛系太刀面帶淺笑，並不細說其中奧妙。
花丸的刀劍們一片和睦, 時之政府的兩位聯絡員默契對視，孰勝孰負已經了然。
此刻, 踢館的兩位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竹千代拉了拉長姐的衣服, 小聲道：「姐……你輸了？」
他無法相信, 在審神者之中一直處於佼佼者地位的長姐, 真的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
廣末百合瞳孔微微放大，顯然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魔術師、魔術回路……
「是魔術師的話……」廣末百合咬牙，大聲道「那你就當魔術師去啊，歐洲那邊不是一大堆可以指導魔術師的地方嗎？來分審神者這杯羹是怎樣？炫耀你的優勢？向全世界展現『來看看，我那麼厲害，當魔術師可以，當審神者也行』嗎？！」
迎接新人的愛花和付喪神們停下了交談，和哉都放下了手機，凝視著忽然失控的審神者。
廣末百合有些頭昏腦漲，本是氣急敗壞地叫罵，可說道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格外無奈的吼叫：「你還在讀高中是吧？是學生在上學，那以後穩居社會，考大學當個職員工作賺錢都行……你什麼都有了，明明走那條路都行，為什麼還要——」
為什麼還要來搶我的東西？
當審神者是我唯一會的東西，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有，可你為什麼還要搶走我最後的依仗？
愛花眨眨眼。
怪我嗎？
看著失控的審神者，愛花緩緩開口。
「百合小姐，你是個成熟的審神者了，」愛花道「我聽說過你的事跡，你接手過很多個本丸了吧？」
廣末百合抿唇，道：「十七個。」你手中這個本丸，本該是第十八個。
「那應該接觸過不少付喪神，」愛花細算一通「平均每個本丸三個付喪神，也該接認識五十多位刀劍男士了……」
「說這些事做什麼？」百合不耐煩打斷。
「五十多位付喪神，有人在你離職卸任之際，挽留過你嗎？」愛花詢問。
「……」女生哽住。
「你離任之後，有付喪神聯系過你，說懷念你做審神者的時光嗎？」愛花繼續問，看著沉默的對手，她道「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吧？」
五十多位下屬，沒有一個位曾認同過她。
「我雖然沒什麼管理人員的經驗，但我父母有過，他們常說，『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優秀的下屬，會主動選擇適合自己的上司，這樣才能發揮自己的才能。」
愛花還記得，美穗初為管理層時，晚上有時睡著覺就會接到下屬的電話，雖然美夢被打斷會讓她心情極度糟糕，但這個點聯系自己，定是有要緊的急事，美穗還是及時起床回應。
後來知曉有員工加班時在辦公室突發疾病，她連夜出行去探望。那是個銷售部的高級管理層，搶救回來後，對方很感激美穗，至今都是美穗的得利助手。
「這是我外婆的本丸，我童年在此度過，所以付喪神們信任我。如今被他們所委托，說希望我成為審神者，我才願意前來嘗試，因為我不希望辜負他們對我和外婆的信賴。」說這些時，愛花忍不住看向身邊的鶴丸國永。
假如這個家伙沒有大半夜跑到自己房間，雖然一句來意都不說，但渾身散發著「我有事想拜托你，但我不好意思說」的氣場，陪著自己度過那些日子，自己大概不會定下返回本丸嘗試奪回本丸所屬權的念頭。
「我之前的十幾年基本沒接觸什麼正式訓練，所以臨時抱佛腳來測試一番，所幸，這次成功了。」沒有辜負大家對自己的期待，現在想想，真是太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了。
「臨時抱佛腳，呵呵，你還真是天才啊。」廣末百合語氣發酸。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是了吧。」愛花聳肩。
勝負已分，愛花成為審神者之事已成定局。
和哉解釋：「成績我會上傳給時之政府，三日內，會有正式聘用合同發給您，及時填寫交給我們即可。」
「好的。」愛花答。
「我有點好奇，你說是臨時抱佛腳，那你的魔術回路是何時開的？」和哉聽了愛花和百合的對話，假如真如愛花所說，她之前一直沒接受過訓練，那開啟魔術回路豈不就是這兩天裡的事？
愛花眨眨眼，答：「昨晚。」
站在邊上的鶴丸國永下意識點點頭：「嗯，昨晚。」
笑面青江正好在同自己新到本丸的兄長說話，聽到這邊的對話，跟著問了句：「昨晚？」
抱著那本記載了各種神奇力量的筆記本的齊木楠雄心中默念：「對，昨晚。」
那個風兒很喧囂的夜晚，那個鶴丸國永「夜襲」的夜晚，那個眾付喪神吃完火鍋燒烤後，滿足而睡的夜晚……
在愛花的小客房裡，發生了許多事。
以下場景由齊木楠雄的「心靈占蔔」超能力傾情奉獻：
鹿島愛花：「鶴丸，脫。」
鶴丸國永抱胸一臉驚恐向後退：「愛、愛花，你冷靜點。」
孤付喪神寡審神者，月黑風高小房間。
愛花扯著付喪神純白的羽織，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光。
外婆的筆記本躺在床鋪上，展開的頁面介紹著魔術回路的基礎知識，愛花步步緊逼，鶴丸國永節節敗退，直到背靠牆壁，無處可退。
「你還未成年，我還是……」鶴丸剛要坦白，面前少女大手一揮，外披的羽織慘遭扒光，墜飾的金鏈子一聲脆響，落在不遠處的榻榻米上。
付喪神滿臉絕望看向天花板，一副放棄掙扎的模樣，見狀，愛花「魔爪」伸出，直接捉住鳥系太刀。
鶴丸國永：弱小、可憐、無助、瑟瑟發抖。
愛花：就是你了，認命吧！
小手按在付喪神的胸口，愛花按照筆記上說的，開始行動。
「同調，up。」
腦海裡模擬出魔術回路的運行走勢，鹿島愛花閉上雙眼，感知鶴丸國永的靈體狀態。
【剛開啟魔術回路時，是魔術師對於靈體格外敏感的時刻，此刻很適合用來熟悉自己和外界的靈力，方便日後在魔力剖析時，及時分辨不同物件的靈的狀態。】
若要按照這個方法鍛刀，那就要事先熟悉刀劍們的靈。
眼下，有自動送上門來的付喪神一枚，大半夜的，愛花也沒時間找別人，干脆抓過鶴丸國永來做個測試。
可憐的付喪神滿臉隱忍地別過腦袋，同調開始的瞬間，魔術回路展開，靈力與魔術互通，鶴丸只覺得，一股奇妙的感覺從胸口穿過。
一遍魔力回路走完，愛花和鶴丸同時睜開眼。
「感覺怎麼樣？」愛花問。
「還好……就是有種渾身過電的感覺。」鶴丸國永額前沁出不少汗水。
愛花點頭：「剛才魔術回路連接成功了，不過我現在需要多熟悉熟悉，所以，我們再來一次。」
鶴丸：「……」
小手再度按上付喪神的胸口，但這次，卻沒立刻行動。
鶴丸等得喉嚨發干，不由稍稍睜開眼，虛弱道：「怎麼不動了？」
愛花奇怪地看著付喪神，小心翼翼道：「鶴丸，你忽然飄櫻吹雪做什麼？」
一朵朵花瓣飄在臥房裡，緩緩落在角落、床上，晃眼地厲害。
鶴丸：「…………請別再說了。」
他只是一把單純的好刀刀，這不應當啊！
——回憶結束。
齊木楠雄覺得，他又一次刷新了世界觀。
數珠丸恆次稍稍理了理耳畔的長發，柔聲道：「主公的能力很特別，我原是躺在鍛刀池裡，忽然感覺到有一股微妙的力量湧入心口，之後就被這力量牽引而來，靈體化形於這座本丸。」
笑面青江微微一偏頭，含笑詢問：「微妙的力量？有多微妙？」
聞言，數珠丸恆次素白的面龐微微閃過一絲薄紅，太刀斟酌一下，回答道：「就類似於，渾身過電的感覺吧。」
「哦——」笑面青江微微睜大眼睛「渾身過電啊。」
數珠丸的到來給本丸增添了一抹新血，一場競爭上崗結束，愛花還是比較滿意這個結果的。
唯獨不怎麼和諧的，是那之後，鶴丸國永一見自己便開始逃跑，以及某脅差付喪神，開始了他漫長而持久的騷擾行為。
笑面青江：「主公，我也想渾身過電一下。」
愛花:「把上衣撿起來穿好，然後麻溜地滾出我的房間！」
第28章 入門
「線段ab垂直與平面……求解所成角的余弦值？為什麼要用那些正余弦換算那麼多次啊, 用矢量解不就很簡單了……」
電暖爐微微作響，愛花看了看窗外的「冬日景趣」, 皚皚白雪疊在樹梢、屋頂上, 自己的靈力和本丸建立聯系之後，本丸的景色就可以隨著自己的意念改變, 現在是十二月, 用冬日景趣恰好合適，但這種天氣捏著筆做題目復習, 就比較煎熬了。
抬起手連連呵氣，愛花看了看身邊，幾位不出陣的短刀付喪神均七仰八叉地躺在暖桌下，不動行光睡得不踏實，扭身還露出一截小肚皮，愛花只得抬手給他拉上衣服, 防止對方感冒，這才繼續專注於面前的課本。
明天就要趕回學校考試了, 和刀劍們約好，每周保證有一天會呆在本丸，維持靈力並處理各類信息文件, 花丸的刀劍們早適應沒有審神者存在的情況下，自主出陣並進行各種內務了, 這和三日月宗近的妥善管理分不開關系。
愛花記得, 外婆在任時, 三日月一直擔任著近侍, 想來他從外婆那學到了不少東西，才能如此長久地把持這座本丸，直到自己到來。
看完數學，愛花伸了個懶腰，不經意看見門口閃過個白影子，她當即招呼著起身：「鶴丸啊，等等……」
還沒說完，對方瞬間消失在視野裡。
愛花舉這個胳膊尷尬地站在原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還以為是對方要惡作劇呢，忙回頭道：「鶴丸國永，你嚇不到我——啊，是三日月呀？」
身後，捧著茶盤的付喪神含笑凝視自己，深色的眼睛裡隱隱有新月的痕跡，他微微欠身，詢問愛花：「主公，在找鶴丸國永嗎？」
「嗯……他好像和我鬧脾氣了。」少女有點失落地垂下肩膀，只聽老人家「哈哈哈」地笑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發旋。
「鶴丸的話，是不會對你撒氣的，現在這種狀態，姑且可以稱之為『不知道如何面對你』，愛花，付喪神有的比較開放，有的則比較內斂，我想鶴丸就屬於後者。」老人家徐徐說來，有理有據。
「鶴丸比較內斂？」明明挺愛玩的樣子。
「嗯，比較開放的，就是面前這位了。」
順著三日月的示意，愛花看見端著脆餅和柿子走來的笑面青江，見著自己，脅差勾起一抹和善的笑容，詢問道：「主公，要吃點心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笑面青江第二句便是：「有空的話，不如我們聊聊魔術回路的事？」
劉海側邊，僅露出的眼睛神采奕奕，這豈止是開放，已經相當主動了。
愛花嘴角微抽，很想直白說一句「我真不想配合你特殊的愛好」，但三日月道：「平衡的情緒每一位下屬也是主公應該處理好的事，笑面青江似乎只有這一個小心願呢，愛花，你可以考慮下。」
「啊？」愛花沒料到三日月會勸說自己。
「嗯~笑面青江這方面的耐受力到底是強韌很多，到時候熟練掌握魔術回路的魔力注入量度，日後就能避免傷害到別的刀劍了。」
愛花秒懂對方意思。
這有現成的願意配合的付喪神，想把握好魔術回路的量度，就找笑面青江呀！
「這沒問題，就是鶴丸他……」愛花還惦記著落跑的太刀呢。
聞言，三日月爽快道：「鶴丸的話，我去勸說，主公大可放心，他一定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得到老人家如此允諾，愛花也松了口氣，再轉身，面對脅差的付喪神，愛花抬手一指：「我們，那邊房間裡說。」
「好。」笑面青江微微一笑，藏在劉海下的紅眼睛迸出別樣的光彩。
三日月將茶盤擱在暖桌上，又替短刀們蓋好被子，他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窗邊，對著屋檐上招呼道：「鶴丸國永，下來吧，愛花走了。」
屋頂上先是落下些細雪，然後，披著羽織的付喪神利索地翻身落地，透過垂下的發絲看著姿容端麗的天下五劍之一，鶴丸道：「找我什麼事？三日月閣下。」
「也不是什麼大事。」付喪神說著，低頭從腰畔的本體上解下一樣東西「就是覺得，是時候把它交給你了。」
三日月攤開掌心，哪裡躺著一枚鈴鐺，上面刻著「近侍」的字樣，看到這個鈴鐺，鶴丸國永不由微怔道：「你這是？」
天下五劍長睫微垂，磁性悠然的聲線不緊不慢地說著：「我已經當了近二十年的近侍了，從薰召喚出我，直到今日……」
「那是當然的吧，她最欣賞你，而你也特別擅長這些事，一直協助她管理本丸。」鶴丸忍不住打斷三日月，他剛來到本丸的時候，就是名取薰和三日月迎接的他，當時他們站在門口等自己，背後是燈火通明的熱鬧本丸，一瞬間竟有種極為溫馨的感覺。
刀劍的個性多少會隨主人，鶴丸見過別的本丸的三日月，其中性情溫良，愛喝茶閑聊的老爺子形像居多，眼前的三日月雖然也挺溫和的，但處事手腕格外果決，也沒有那種從早到晚喝茶，走到哪都有人侍奉著的意思。
「愛花剛上任，她需要有一位熟練的付喪神來指導她。」鶴丸並不退縮，將自己的顧慮一一說出。
「嗯，但你也是熟練的付喪神呀。」三日月掩唇輕笑「不要妄自菲薄，鶴丸。」
小鈴鐺雖說只是個不起眼的裝飾，但意義匪淺，三日月道：「我能擔任近侍，那是主公對我的欣賞和肯定，現在愛花做審神者了，那她也需要選一位默契度最高的付喪神做近侍，我看過了，你最適合，而且愛花也肯定你的能力。」
鶴丸還是不信：「愛花的意思是……」
「主公選擇你做近侍了。」三日月將鈴鐺塞入同伴手中，不容拒絕地握緊「以後，你就是本丸的近侍，需要承擔起責任。」
如是鄭重委托完，三日月再直起身，又恢復平日溫和友善的態度：「我嘛，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屋檐下，和鶯丸他們喝茶聊天，專心地享受一下老人家的生活了~」
小鈴鐺一丁點重量都沒有，擱在手裡跟空氣似得。
鶴丸還有些沉默，三日月若有似無地「啊」了聲，道：「剛才好像看見愛花被笑面青江叫去那邊的屋裡了，也不知道有什麼事。」
「笑面青江？」鶴丸抬眼。
「嗯，一直說著魔術回路，想嘗試一下之類的，笑面青江是個相當大膽的家伙呀——」
話還沒說完，白衣的付喪神一陣風似得「嗖」地跑開了，三日月一臉寵溺的笑容，轉身倒了兩杯茶。
「客人，來喝一杯暖暖身子？」付喪神招呼著齊木楠雄。
高中生走進屋子，把暖爐的溫度又調高了些，才坐進暖桌裡。
「愛花很信任你，我看你也有不尋常的能力，想來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著我們主公。」三日月輕松地與楠雄交談，後者默默喝茶，良久，抬眼，意念傳聲「她本來就挺強，大部分時間都能自己解決問題。」
自從知道了「幻想具現化」，楠雄再回憶昔日愛花那些「撞邪」經歷，感覺對方多少都有點自己嚇自己的意思。
天天想著「我很衰，容易見鬼容易被鬼追」，然後被「幻想具現化」實現了，真的就見鬼被鬼追，最後想著「我能得救」，於是次次都化險為夷。
該說人就應當自信點，別沒事總想那些有的沒的，自己找事。
「嗯~希望以後主公能意識到這一點。」三日月笑呵呵地收拾著愛花留下的課本，不小心碰到了一些課外讀物，一冊書裡滑出一張信封。
「這個掉了。」楠雄下意識撿起那張信封，正要遞給三日月，結果指尖蹭過付喪神手邊的鋒刃之氣，佩戴的手套稍稍劃開了些。
「心靈占蔔」完美啟動，將信件上遺留的一切記憶一絲不漏地傳達給超能力者，楠雄看過那些故事，再看三日月時，目光不再單純。
「這份遺書是假的？」齊木楠雄薄唇抿起。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接過遺囑，三日月沒什麼太大的表情，隨手打開一本書，將信封小心夾入書頁之中。
「你做了一封假的遺書……」楠雄頓時懂了。
陪伴名取薰那麼久，又協助對方辦公，付喪神一定十分了解對方的筆跡，擬出這樣一封遺囑，完全不是問題。
「愛花知道嗎？」
「可能猜到了吧，而且鶴丸也猜到了。」三日月垂著眸子，知道同伴其實什麼都懂，所以才一直掖著藏著不把遺囑交給愛花。
當昔日主公的孫女再度來臨本丸時，三日月也猶豫許久，最終，他選擇讓鶴丸去接待對方，自己坐在書房裡，擬出這樣一封遺囑。
只要見到這封信，愛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來幫助他們。
三日月如是篤定。
而愛花也確實這麼做了，但不僅是因為薰「請求了她」。
「如此欺騙主公，我也沒有做近侍的資格了，接下來的日子，就讓我這老爺子淡如止水地過日子，盡自己所能地贖罪吧。」付喪神看著那本課外讀物的封面，那行文字映入眼簾，他神情略有微妙道「居然是這本書，真是巧了。」
齊木楠雄看過那些日英雙譯的字句，知道寫的是《廊橋遺夢》。
【這樣確切的愛，一生只有一次；我如今才知道，此生之所以漂泊，是為了最終向你靠岸】
三日月宗近此刻的表情，讓齊木楠雄很理智地選擇了沉默。
超能力者聽到過很多心聲，此刻，他覺得那份信不一定全是欺騙之言。
至少在名取薰去世的時候，她一定對面前的付喪神說過什麼，才讓他獨自支撐過如此漫長的歲月，等到這樣一天。
第29章 青銅
「深呼吸, 放輕松，第一次是吧？我會盡量溫柔點的。」
聞言, 脅差不由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看少女如此目光坦然地面對自己，笑面青江道：「主上, 我沒有任何問題啊。」
牽起對方的手, 按在自己胸前，脅差循循誘導：「粗暴一點也沒關系。」
反正我喜歡。
念在對方未成年, 笑面青江沒有把後邊那句說出來，而後滿意於自己的體貼，微笑等待魔術回路連通。
但接下來，脅差看見，少女俏麗的小臉露出個十分不符合她這年齡的表情，姑且可以稱之為……腹黑？
#腹黑, 是一種不分年齡的美德#
「好。」
愛花只說了一個字，不等脅差反應, 捕靈行為開始。
鶴丸國永走到三日月示意的屋子前時，屋裡恰好傳來一聲震響，付喪神整個人一激靈, 當即拉開大門往裡衝，結果一個身影猛地撲過來, 正好一頭扎進懷裡。
「我的個天啊好像用力過猛了——」愛花哆哆嗦嗦抬頭, 發現是熟悉的面龐, 當即把臉埋進去, 手腳並用纏成一個樹袋熊穩穩掛在付喪神身上「嚇死我了他不動了啊啊啊啊——」
鶴丸國永：「……」
冷靜地掛著胸口的大型物件，付喪神抬腿往屋裡走，期間那小腦袋埋在胸口，還時不時蹭兩下，礙於情況比較緊張，他就暫且忽略了這份不適。
和室裡，笑面青江仰面躺在床上，雙手姿勢標准地交疊放在胸前，脅差此刻滿面安詳，長發披散宛若熟睡。
「他怎麼了？」鶴丸問。
埋在胸前的小臉抬起些，虛虛睨過脅差的狀態，又迅速縮回去，弱弱道：「就是，魔術回路的流量調到最大值試驗了一下補捉靈體，然後，他就變成這樣了。」
跟屍體似得，一動不動，超嚇人。
聞言，鶴丸抬手，學著影視劇裡的動作，探了探脅差的鼻息。
「……呼吸平穩，這家伙好著呢。」鶴丸國永答。
笑面青江面帶微笑，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余韻裡，安詳入眠，見狀，鶴丸也不好去想像這家伙都經歷了啥，果斷帶著胸前的「掛件」走出和室。
「下來吧。」鶴丸拍了拍少女的肩「笑面青江沒事。」
少女手腳並掛人身上，果斷搖頭：「不，你看他都不動了，肯定有事。」
「暫時昏睡過去而已，沒受傷，」鶴丸開始勸說「別怕。」
「不不，我特別怕，怕的要命，他一定有事，鶴丸你別亂動，讓我找點安心感……」少女各種語無倫次，如是過了一分鐘，付喪神的腦袋裡終於轉過了那個急彎。
「愛花，你可以下來了。」鶴丸低頭，看著胸前貼著的那個腦袋，少女看著細胳膊細腿，力氣倒是不小，這樣掛了那麼久都沒掉下來。
聞言，愛花抬頭，大眼睛格外無辜仰視對方，強調著：「我真的害怕。」
鶴丸：「你只是單純的不想下來吧？」
愛花皺起秀氣的眉毛，不高興道：「你這個付喪神怎麼可以這樣子呢？我是這種人嗎？」
是，你的一舉一動都在證明，你就是這種人！
鶴丸扶額，這種級別的拌嘴當真沒什麼營養，可偏偏就不知道怎麼懟回去。
況且，對方挺輕的，平日自己出陣遠征，扛著太刀和物資照樣疾步如飛，如今掛著個人行動，對他來說沒什麼難度。
想到這，付喪神干脆保持這種姿態開始行走，今天他要畑當番，所以待會還要去換方便干活的衣服，結果剛走出兩步，脖子上掛著的人哼哼兩聲，再走，再哼哼，似乎有點體力不支了，整個人下滑半寸，小胳膊開始發抖。
鶴丸國永：「……」
僵持一陣，愛花宛若倉鼠一般埋著臉，小聲嘀咕：「胳膊酸了，掛不住了。」
頓了下，補充：「但我還是害怕。」
頭上，付喪神細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終於還是伸出雙手，將人給托住了。
付喪神的胳膊還是很有力量的，見有了靠山，愛花遂放心地固定在那，繼續問：「我對你們進行魔術和靈體的感應互通，照理說是不會構成傷害的，但你和笑面青江的反應都讓我懷疑，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你們的事。」
鶴丸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躲我？」
虹膜一圈像是琉璃，雙目黑白分明。
被這樣一雙眼睛凝視，任誰都要陷進去，乖乖聽話，好好回答她的所有問題。
於是，付喪神很配合答：「沒有躲你。」
小臉瞬間皺成包子：「騙人。」
不好，已經學會騙人了，這可讓她怎麼順利誆回家？
「現在不是就讓你抱著嗎？當然是沒有躲你。」付喪神語氣平緩。
「……」看來是誆不回來了。
於是，假裝害怕的某少女哼哼唧唧不情不願地松手落地，自個撩刀的段位雖然不低，奈何目標成長過快，老一套已經不起用處了。
見人不作不鬧了，鶴丸國永也順著對方動作將人給穩穩放在地上，等人站穩了，付喪神抬眼掃過附近，躲那些躲牆角、蹲窗戶、趴屋頂偷看的刀劍們冷不丁被瞪個正著，多少心虛著退縮回去，不去當圍觀吃瓜群眾，湊自家主公的熱鬧。
屏退周遭閑雜人等，鶴丸國永這才收回目光，再看面前的小姑娘，對方微微垂著臉，背著胳膊，只留給自己一個發絲漆黑的頭頂。
「怎麼了？」鶴丸開口，嘗試以一個平和的心態來與之對話「已經復習好了嗎？今天傍晚就該回京都了吧？」
「復習好了，今晚也該回去了，」愛花低低回復「只是下次再回來，大概就要隔一星期了。」
不可能一放假就來本丸，她也有自己的日常生活，很難無時不刻地呆在這裡。
「嗯，我懂，大家也都支持你完成學業。」能幫他們脫離那種審神者的掌控，就已經是很大的恩情了，得知愛花還在學業考階段，所有的付喪神都很明事理地支持對方的學習。
該說的都說清楚了，愛花一時不知再扯點什麼好，被付喪神沉默凝視著，她隨手把玩了下垂在肩頭的長發，問：「鶴丸會和我一起回京都嗎？」
「嗯？」
「三日月和我談過，他說你更勝任近侍一職，而我也同意了。」愛花掰著手指算「近侍的話，就要時刻聽命於審神者，替審神者傳達命令，一方面管理本丸，一方面照料審神者的起居——」
自己要回京都了，那近侍不也該隨行一塊嗎？
聞言，付喪神答：「審神者不在的期間，我會承擔起管理本丸的任務，如有指令，我會及時趕去您身邊。」
正式入職本丸就能拿到本丸的時間穿梭器配備的懷表了，到時候想去哪個位置都行。
「這樣啊，」愛花點點頭「那就是，你還是有去京都的可能是吧？」
「……對。」
「既然如此，等我考完試，聖誕節也就臨近了，那是人間很盛大的節日，外邊會很熱鬧，各種好玩的，很多人，」愛花凝視付喪神，道「聖誕節那天，鶴丸來和我約會吧。」
我們來約會吧。
柔和的聲音拂動了耳畔的弦，付喪神微微張嘴，沒說出話來。
愛花繼續做著規劃：「那天裡商場會擺出聖誕樹，綴滿燈光和小禮物，非常適合拍照；商場有很多打折活動，我想給本丸的刀劍們准備禮物，每人一份，拜托楠雄瞬移給你們或者走時之政府的穿梭器，一定要在晚上送到本丸……」
愛花說了很多，她早就在規劃了，所以此刻能說的如此順暢。
鶴丸聽了好一陣，才問：「你的意思是？」
「我在邀請你來約會啊，聖誕節最適合兩個人一塊出去了。」愛花仰視著對方的臉，看過那些細微的神情變化「不要拒絕我啊，這是我第一次對人發出邀約。」
眨了眨眼，少女長長的睫毛像羽翼輕輕撲閃：「還是鶴丸有顧忌，不願意去……」
還沒說完，付喪神俯身，緊緊擁抱了他的小姑娘。
「愛花，你今年多大？」鶴丸悶悶問了句。
「啊？十六，過了明天就是十七了。」愛花記得自己的生日。
十七歲啊……
鶴丸閉上眼，默默算著。
人這一生，至多百余年，薰只活到五十來歲，若按這個年齡來算，那最少還有三十余年。
他們還剩這些時光，過一天便少一天。
三日月說過很多次了，人這一生短暫，分別之刻到來時，再往後的日子，就會變得格外難熬。
近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知道這是怎樣灰暗的日子。
但被邀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了。
「沒有顧忌，我陪你去。」鶴丸國永答。
管他還剩多久，現在人還在，那一切就都還是好的。
無論別人再怎麼提醒，他都願意暫時沉浸在此刻的美好時光裡。
第30章 青銅
高二的的學業考按時進行, 幾乎所有院校都在12月中旬完成了測驗，並貼心地把假期的起始時間定在12月23號。
這一明智決定得到了許多人的贊美，平安夜當天，大街上就能看到一對對情侶結伴而行, 空氣裡彌漫著戀愛的氣息。
如此好日子，自家父母鐵定不會錯過，他們早早定好了餐廳，到點就盛裝華服, 打扮地漂漂亮亮地結伴離開了，阿蒙全程開車服務, 看樣子，他們今晚會度過一個甜蜜的平安夜。
「今晚我和御子柴他們約好了，一塊去唱k逛街，愛花要一塊嗎？」
鹿島游也有一幫朋友選在今天聚會, 自從上次去rs學院面試一通, 游那些關系不錯的友人就都認識了自己。
愛花搖搖頭, 答：「今晚我也有事，下次吧。」
「哦呼~有約會，是哪家小帥哥啊？」聽到這種回答, 鹿島游立刻湊近自家妹妹, 一臉壞笑, 跟個不正經的兄長似得打聽起來「今年多大？個子多高？當然, 肯定不會是楠雄的, 我知道他全家都探親去了。」
考完試後, 留學的空助也借著假期回國，所以齊木一家昨晚就出發前去一國山的外婆家，這一周都不在。
游知道自家妹妹交際圈子不大，以為之前美穗的緣故，跟班上同學都一直客客氣氣，罕少見到有深度交情的。
那會是誰？
小妹妹嗯嗯啊啊，不怎麼想正面回答的樣子，游只好換一個方式詢問：「我認識他嗎？」
「認識。」愛花答。
「這樣啊，那覺得合適的時候就告訴我吧，我想見見他。」游抿唇一笑，拍拍自家妹妹的肩膀「雖然你機靈的，但看男人這方面還是有眼瘸的時候，我得給你把把關。」
愛花汗，道：「你還記著我那個學長啊？那只是我年少無知時的一個悸動，現在我都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游答：「不記得最好了，我第一眼看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
愛花高一時遇見過一個腳踏多船的情聖，由於對方嘴甜獻殷勤又迅速，當年還很傻很天真的愛花誤以為這就是愛情，過了幾天飄粉紅泡泡的日子。
後來這段感情無疾而終了，因為愛花親眼看見學長和別的女生手拉手逛街約會，於是乎，她就對學長的獻殷勤再無感覺。
她當這件事就是青春期的一個歷練，人可能總要經歷些渣男才能遇到最好的那個，結果游還擔心自己難以釋懷，特地拉自己出去玩了一陣子。
「放心，今晚主要是一塊去買禮物，到點就回來的。」愛花拍著小平胸保證。
「知道了，玩的開心。」摸摸妹妹的頭，鹿島游順便從口袋裡拿出個包裝好的盒子，塞到對方手中「merry christmas。」
等游離開，愛花拆了紙盒，發現裡面躺著一條銀鏈子，對著鏡子戴上，效果不錯。
姐姐雖然是個花花公子性格，但品味意外地好呀。
掛著長姐贈送的聖誕禮物，愛花哼著曲子去找衣服，約會什麼的，她經驗也不足，但作為一個「網癮廢宅」，她還是收集了不少lo裙和jk制服的，挑了一套紺色的占星貓小裙子，配白毛絨披肩，愛花拿過卷發棒，將長發燙出光澤有彈性的卷卷，再用大蝴蝶結發飾扎好。
稍作打扮後，再站到鏡子前，裡邊映出一個標致的洋娃娃似得少女，大眼睛長睫毛，點一些粉色的唇彩，氣色好的要冒泡了。
「容我臭美一陣……」捏著手機拍幾張照片，愛花特地擋住臉，然後發到了自己的推特上。
【網癮廢宅hana醬
約會開始，保佑我順順利利】
沒一會，第一條回復誕生。
【hana，都一周了！《底特律》的解說還沒發！催更！！】
愛花頓覺恍惚：「我都已經一周沒摸電腦了嗎？現充的力量真是偉大……」
捏著手機回復：【等在下追到那個傲嬌，回來再更！】
剛點擊發送，忽然就聽到耳邊涼涼一句：「誰是傲嬌？」
付喪神就站在自己窗邊，彎腰看過手機裡的內容，再抬眼，金眼睛裡滿是懷疑之色。
愛花扶額：「下次記得把穿梭位置定在大門口……」每次都忽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裡，她心髒都快嚇停了。
「我知道了，這是什麼？」付喪神的好奇心又點燃了，盯著手機頁面，鶴丸指著小圖標詢問「這裡一直有數字變化。」
「是我的粉絲在回復我，我看看——」愛花又掃過一條，內容是：
【大大們聖誕節都約會去了，網癮廢宅都是假像，長腿高顏值現充才是真實！】
【lo娘花！求高清無-碼近照！】
【恭喜hana，祝你追到那個傲嬌！】
愛花笑嘻嘻地指著屏幕道：「你看，大家都在送祝福，眾望所歸，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挽著付喪神的胳膊，宅女奔現充的愛花小卷發都蓬蓬地綻開些，蓄勢待發，然而付喪神木木地站在邊上，一動不動的，
付喪神看過自家小主公那卷卷的長發，精致的小裙子，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看著和平時很不一樣。
「我很久沒穿lo裙了。」原地轉一圈，愛花想了想，又打開衣櫃「還是紅色的那一套更好看？」
收集了上百條小裙子的lo服自身愛好者大喇喇地展現自己的藏品，那一層層蛋糕一般色澤鮮艷的布料和蕾絲花邊，仿佛朦著夢幻的柔和光澤，足以讓每一位亂藤四郎捂著小臉興奮地尖叫不已，目睹著庫存量的付喪神都不免震驚一下，意識裡恍惚有了「主公是個白富美」的概念。
如是走神一陣，鶴丸再回過神，沐浴著少女期待的目光，他下意識道：「都很好看。」
說著，覺得這番描述太平淡了，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驚嚇」，遂補充：「你本來就很好看，所以無論穿什麼都是最美的。」
本是有感而發，結果說完了，發現小姑娘抬起手捂住了臉，還在奇怪怎麼了，結果注意到發絲間透出一點泛紅的耳朵，付喪神恍惚意識到自己說了啥，結果跟著老臉一紅。
他剛才都說了什麼啊啊啊——
「等、等等，其實沒那麼誇張，好看是真的，但也不是那麼的……你別緊張啊——」某付喪神開始語無倫次。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表現太誇張了，請、請無視我剛才的狀態，那是失誤，雖然親耳聽到確實很開心——」某人類拼命解釋，試圖緩解氣氛。
哎呀，超開心的，兩只都要開花了，滿屋子飄著花瓣和粉紅泡泡，用網友的話形容，這叫「戀愛的酸臭味」。
終於，愛花咳了聲，稍作冷靜到：「那個，別等了，我們出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唉，第一次還是會緊張，剛才失誤了，鬧得氣氛超級尷尬。
付喪神冷靜地點點頭：「對，我們走吧，天都要黑了。」
果然第一次還是會發揮失常，忘掉剛才的一切，現在重新開始。
於是乎，假裝無事的二人肩並肩出門，各自揣著顆不怎麼安分的心，直奔高樓林立的商區。
**
鬧世商區有人潮洶湧的十字路口，還有大屏幕不間斷播放的廣告，人間煙火鋪面而來，付喪神看過這火樹銀花的城市，想起以前和名取薰借著逢魔之時方便去世界的各個角落游玩觀賞的經歷。
「來過京都嗎？」街上人聲鼎沸，愛花不得不大聲說話，直到付喪神湊近聽見了，才聽對方靠近耳邊回復自己「來過。」
用力揉了下耳朵，愛花道：「我們進商場，先買東西。」
到處都是人，節日之中，仿佛整座京都潛伏的人們都齊齊趕在今日外出，連著幾家餐廳滿員，愛花頓覺自家父母提前一周定餐廳的選擇格外明智。
「給亂買了發飾，給五虎退買了寵物用的萌爪項圈，不動行光嘛，他睡覺那麼不安分，給他買一個暖爐防止感冒吧。」愛花還記得不動睡覺愛蹬被子的習慣，那一截肚皮露在外面，不知道晚上睡覺有沒有人會為他蓋好被子。
左右看了一遍，發現一家店擺出了特色暖爐外售，愛花拉著付喪神去看，視線掃過一圈，停留在一個大號的暖爐身上。
「這個暖爐看著好別致啊，外形是寺廟的模樣？」 愛花試著擰動開關，隨著取暖燈的漸漸亮起，寺廟的外殼之中，隱約浮現一個武士拔刀的身姿。
鶴丸國永抱著胳膊瞅著暖爐，皺著眉評價：「這一幕很眼熟。」
這時，看門的女店員見身邊有可愛的lo娘在看自家商品，遂好心上前解說道：「妹妹看中這款暖爐了嗎？這是我店新上架的暢銷產品哦，叫『本能寺暖爐』。」
愛花睜大眼睛：「本能寺？」
「是的~妹妹看這裡面的人物，像不像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之變的大火中最後揮刀自盡的場景？只要打開取暖開關，赤色的火光冉冉升起，裡面就映出信長公的身影，每次取暖都能給人一種梟雄末路的悲壯感呢~」
愛花：「……」
再看那暖爐，少女和付喪神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愛花：「把這個暖爐擺在不動行光房裡，他會夜夜哭到昏厥的吧？」
鶴丸：「肯定的吧，太殘忍了，我覺得旁邊那個貓頭暖爐就很不錯。」
拎起加菲貓暖爐，看過那憨態可掬的胖臉，愛花點點頭道：「就它了。」
服務生立刻幫人把暖爐包好，遞過來時，微笑的店員順口說了句：「妹妹是帶著男朋友來的啊？」
然後，拎著禮品袋擱在鶴丸國永面前，付喪神看過那只手，明顯有些怔神。
「你……看得見？」
愛花遲疑著，看著鶴丸接過那份禮盒，店員笑道：「看得見呀，小兄弟長得真好看啊，比電視上的愛豆都帥氣許多。」
然後，很胖很美的阿姨湊近愛花，神秘道：「他不是人類是吧？我從小就能看見些奇怪的東西呢，但他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靈體了。」
找到了共同語言，愛花點著頭應和著：「是啊，我也覺得他很漂亮。」
阿姨笑笑，感慨著：「能看見可真好呀，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這輩子就看不到那麼多美麗的事物了。」
聽著老阿姨的感嘆，愛花不由想起自己那一本丸的美麗又強悍的付喪神，周圍的人很難注意到鶴丸國永的存在，偶爾一兩個拿起手機對著自己這邊的，也只是對自己的lo小裙子感興趣罷了。
假如讓眾人都看得見付喪神的話……
愛花想了想那場面，頓時搖頭。
罷了，那自家鶴丸大概會被圍觀群眾拿手機狂拍直至炸毛的。
第31章 青銅
鬧市外, 後門從停車場出來, 有一些邊邊角角, 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小路。
沒有燈光, 逼仄狹窄，罕少有人會選擇從這走，除了些趕路的或者走錯的人。
「把錢包拿出來。」小刀抵在路人的背後，廣末竹千代氣勢洶洶地搶過一個姑娘的錢包，丟給同伴後, 動作粗暴地把人推開「快滾，敢報警我就去你學校捅死你！」
錢包裡還夾著對方的學生卡，那女孩嚶嚶哭著跑開了，竹千代看過包裡的錢，不怎麼滿意道：「就這點。」
同伴也是混混，一臉挑剔道：「學生能有幾個錢，況且她穿的也不好, 真要搶就來票大的。」
「大的？」竹千代眼睛發亮「多大？什麼人樣的人才夠大？」
少年眼裡的光太瘋狂，懾得同行的混混忍不住哆嗦下, 提醒道：「拉倒吧, 惹了那種人還有好日子過？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種事只能積少成多。」
說著，又忍不住問：「你姐不是有份薪水很好的工作嗎？最近怎麼了, 又跑回來找弟兄們干這行了？」
竹千代磨磨牙, 道：「別提了, 來了個死丫頭, 搶了我姐的職位。」現在錢還不上，他閑著也是閑著，干脆出來找以前的弟兄們來重操舊業。
「這麼牛，能把你姐給頂掉，我記得百合不是業內佼佼者嘛。」混混嘿嘿地笑起來。
「別提了，哪個富家子弟閑的很跑來搶活干，下次再見到，看我不……」說到這，竹千代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那裡藏著兩枚子彈，是他從黑市上買到的。
「你難不成還要殺人啊？悠著點吧，咱們混就混，那種事別衝動。」同伴打趣著。
竹千代搖頭，道：「你是沒被追債的討教過，不明白那種感覺。」
**
小禮物買了一撥，愛花跟自家付喪神都掛了一身的紙袋子，走到口渴的兩人終於找到了一個飲料店，選了位置坐著休息，還點了飲料甜品。
女人逛街永遠不會累，只有在回家放下戰利品蹬掉高跟鞋的那一刻才算徹底解放繳械歸兵。十七歲的少女已然展露出如此體質，此刻愛花臉不紅氣不喘，叼著吸管看手機，搜索下一個店面的訊息。
偶爾還會有人偷偷對愛花舉起手機，少女微微顰眉，雖然lo服很好看很獨特，但不意味著她可以接受別人不打招呼地一通狂拍。
沉默一陣，在對桌的女生拍了差不多有一分鐘時，愛花抬眼看向對方，只一瞪，就讓那女生手上一抖，差點沒抓住手機。
「謔，眼神好凶啊。」
說完，對方又衝結伴而坐的男生道：「前輩，你看，這個人平安夜一個人出來玩，但裙子倒是挺好看的……」
愛花忍不住翻了下眼睛，結果面前的鶴丸忽然笑出聲來，少女奇怪地睨著付喪神，只聽對方道：「眼睛大就是好，翻個白眼都特別明顯。」
愛花：「……怪我眼睛大哦。」
想到自己剛才翻了個特大號的白眼，偷拍的人應該也看見了，愛花自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正要抓著手機要自拍，結果方才偷拍自己的那桌人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愛花抬眼看去，恰好和那「前輩」對上。
「鹿島學妹。」男生挺興奮的。
愛花只看一眼，頓時滿臉黑線。
偷拍自己的女生的同伴，居然就是當年那個腳踏多條船，最後自己連對方名字都沒記住的情聖前輩。
愛花沒動，對方已經起身走過來，湊到跟前時，立刻自來熟地先贊美起來：「許久不見，你長高了，也變得更漂亮了啊，這身衣服是cosplay的裙子嗎？你還是老樣子，特別喜歡二次元的那些東西……」
雖然很想解釋lo裙不是cosplay，但愛花本身就對此人不來電，只是沉默聽著男生說完，才嗯了聲，禮節性地回應兩聲：「前輩已經讀大學了啊？挺厲害的呢。」
「是啊，b大，還不錯吧，鹿島學妹努力一下，說不定我們會同校呢……」
見對方沒打算停，愛花提醒道：「前輩，你的女朋友還在那等你呢。」
結果男生稍稍側過身，微微擋住那女生的視線，小聲道：「不是女朋友啊，她只是我的一個學妹，今晚沒事干，大家一塊出來吃吃飯而已。」
如果不是對方刻意壓低了音量，愛花絕對會努力把對方這番話當成真話聽進去的。
遠處，那看著年輕漂亮的女生正好奇的打量這邊，大概是覺得聊得有點久，就干脆直起身走來，到面前站定了，才對愛花抱歉地笑笑，答：「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阿堂的學妹，之所以拍你，只是覺得你的裙子真的很好看。」
「沒什麼，我只是不太喜歡有人不打招呼就拍我。」愛花直白說明自己的喜憎。
「嗯，我感覺到了，因為你剛才翻了好大一個白眼。」那女生也是直性子，說話一針見血。
你們一個兩個都說白眼，搞得我很想知道自己翻白眼是什麼樣子了。
已經收到了當事人的道歉，愛花也不多啰嗦，詢問道：「小姐姐和前輩是在交往嗎？」
「欸？阿堂他告訴你了嗎？」姑娘微微睜大眼睛，顯然有些羞澀，相比她的坦然，前輩明顯就不自在了，剛准備說點什麼，只聽面前的少女眨著大眼睛，格外乖巧道：「好奇怪哦，既然是女朋友，那前輩為什麼要特地告訴我說，說小姐姐不是女友，而只是一個『學妹』呢？」
話落音，前輩嘴角的線條明顯繃緊不少，又聽自己的女伴道：「欸？阿堂這麼同你說的？」
「月子你別太在意，鹿島學妹還小，比較不懂事，怕是沒聽清我的意思。」前輩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柔聲道「我是想等你過來，再同鹿島學妹正式介紹你而已。」
愛花挑挑眉，沒料到對方能直接把鍋甩給自己，正想著對策呢，就聽那女伴似笑非笑道：「那我不過來，你就打算繼續按著『學妹』來介紹我了，是嗎？」
阿堂臉色一僵。
「小姐姐是明事理的人呢。」愛花滿意點點頭「前輩，同樣的招數時隔一年多還用在我身上，未免太俗套了吧？當年跟那麼多女生親昵地叫著『學妹』，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一個路人甲，不勞你特地前來敘舊。」
「哦，原來當年是這麼回事。」月子聽著，饒有興致地點著頭「慣犯了還，不是第一次啊。」
愛花嫣然一笑：「可不是呢，真傷腦筋，是對自己的魅力自信過頭了吧。」
一場渣男的泡妞手段被戳穿，月子不是拖泥帶水的人，高傲一哼，當場甩臉走人，阿堂瞪了愛花，口中嘟囔一陣，咒罵道：「臭丫頭，料你也是個大小姐脾氣，平安夜孤家寡人沒人理你就算了，還來壞我好事！」
眼見人渣原凶相畢露，愛花倒也不惱，抬手拉住對面的付喪神，強調道：「誰是一個人？前輩，你眼睛不好，可不能賴別人吶。」
順著少女的動作看去，阿堂眯眼辨認好一陣子，最後才發現，少女的的對面坐著個青年。
銀發金瞳，一聲純白的服裝，面龐毫無瑕疵，俊地不似真人。
「喲，前輩，」鶴丸國永抬手打招呼「你再侮辱愛花，我可就要動手打你了哦。」
阿堂明顯被嚇了一跳，倉促後退幾步，撞倒了隔壁桌上的飲料，在周遭一片抱怨聲中，男生慘叫了一聲：「妖怪啊！」
「妖怪？」鶴丸抱著胳膊，臉上豁達一笑「這個形容倒是好久沒聽到了。」
阿堂瞪了鶴丸好一陣子，喉嚨裡「咯咯」幾聲，猛地跳起來，掉頭就跑，中途還撞了好幾個客人。
「別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啊，我有那麼可怕嗎？」鶴丸先是笑話對方，而後又有點無奈地扶額：「從他站在這開始，我就在瞪他了，結果他居然一直都沒注意到我，真是……」
見付喪神一副受打擊的模樣，愛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感覺到那柔軟的小手靠近，付喪神順勢反手握住。
「不要緊，我沒事。」凝視著自家小姑娘，付喪神眼神堅定。
「鶴丸，」愛花抿唇，良久，道「不要緊的，現在只是時機不對，總有一天，大家都會正視你們的存在的。」
就像方才去的那家暖爐店，服務員的老阿姨就很熱絡地贊美了付喪神的容貌，愛花覺得，本丸的刀劍們都是很善良的生靈，如果能為眾人所見，大家應該都會欣賞他們。
甜品店裡的小桌子上，愛花凝視兩人握著的手，鶴丸先是看少女的表情有點不對，而後，忽然意識到什麼，忙道：「愛花，你別亂想。」
「什麼亂想？」少女後知後覺抬起頭來，忽然覺得，周圍的嘈雜的聲音齊齊安靜了下來。
「欸？」少女環視周圍，發現不少客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統一看向自己這邊。
當然不是因為lo小裙子，它的魅力還沒有這麼可怕。
「小哥是……演員嗎？我的天啊，我居然沒注意到這裡坐著人。」
「身上的是古時候的鎧甲？還有羽織？這搭配真棒，一身純白色。」
「能和你合個影嗎？」
人潮逐漸向中央靠攏，愛花和付喪神均是一臉不知所措，還未來及說個「不」，瞬間就讓烏泱泱的人群淹沒。
愛花：發生什麼事了嗷？！
**
「月子，等等我！」阿堂在外面搜索了一圈，看見女生的背影從角落一閃而過，他毫不猶豫跟上去。
「我錯了，不該跟她胡亂介紹，可你聽我說，鹿島她有妄想症，平時就愛亂說，我是擔心她才會主動跟她到招呼的，」一邊解釋，一邊氣喘吁吁地跟著女生的腳步，阿堂道「她剛入學時就顯得不太正常，孤僻又不愛說話，今天她還帶了個一身白的男人出來，長得跟妖怪似得——」
跟著人影走進小巷，阿堂剛准備繼續道歉，忽然，他發現，面前的月子不是一個人。
一個染著頭發的混混拿刀抵著女生的脖子，壞笑著看自己，月子一臉害怕，小幅度做著口型：
「救我！」
阿堂閉上眼，幾乎是一秒轉過身要跑，恰好此時，一人攔在他面前。
廣末竹千代把玩著刀子，笑道：「小哥，把錢包交出來，不然就劃破你女友的臉蛋。」
阿堂原地抖了一陣，被那白花花的刀子晃了眼睛，他連忙把錢包撈出來，雙手遞到對方面前，見少年打開錢包悠哉地數著，阿堂小聲道：「我、我能走了嗎？」
竹千代瞥他一眼：「不管你女友了？」
阿堂哆嗦：「她不是我女友，我們不認識。」
一瞬間，月子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了。
「呵，你還真渣呢。」竹千代拍拍人的臉，抬抬下巴道「剛才聽你說，一身白的男人，還有鹿島？誰啊？給我細細說說？」
阿堂看著那匕首，討好地笑笑，答：「是，我一個學妹，叫鹿島愛花，她今天出來玩，帶這個一身白的男人。」
「一身白的男人？那人是不是金眼睛啊？」竹千代繼續問。
「好、好像是……」阿堂哆哆嗦嗦道。
竹千代點點頭，道：「那個鹿島愛花長什麼樣？給我說說。」
阿堂眼珠子一轉，答：「她身上有照片，就在手機裡，我翻給你看，你等等……」
說著，忙站起身，連滾帶爬地趕過去，搶了月子的手包，拿出手機解鎖，翻出相冊，第一張便是愛花的那張lo服的照片。
留著小卷發的女孩正在看手機，垂著眼簾的模樣顯得文靜乖巧。
竹千代看過那張小小的面龐，眼睛微微眯起：「她在哪？」
「就在二樓拐角的那家甜品店裡！」阿堂立刻回答。
混混走遠了，臨走前還踹了阿堂一腳，帶走了兩人的錢包。
月子有些狼狽的站起身，看著那個歪在地上一臉慫的人，此刻前輩的身上看不到昔日的半點儒雅斯文，想到這，月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踹了男人的屁股。
「你這個人渣！」
罵完，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商場，要叫保安。
第32章 砍號
閃光燈劃過, 愛花下意識擋住臉, 鶴丸見狀, 抬手將少女擋在身後。
「你們是來拍節目的嗎？」有個青年正好在愛花身邊, 還很誇張繞著人看了一圈「附近有攝像頭和話筒嗎？」
鶴丸冷靜道：「你可以問我，但別打擾她。」
有人吹了聲口哨，調侃起來:「真寵啊——」
「她是我的主公。」鶴丸解釋，按照慣例，出門在外，下屬保護主上免受外人騷擾, 那是基本職責。
然後, 就聽面前的女孩子們捧心尖叫：「主僕play？好會玩——」
鶴丸：「……」現在的年輕人真開放, 他一介付喪神老胳膊老腿都快玩不動了。
不習慣如此被注視，愛花小心把臉貼在付喪神的羽織上, 不去看這些人群，心裡默念著：人群快退散吧，這樣被圍觀, 忽然就理解山姥切國廣為何會在被很多人盯著看的時候生氣到大腦當機。
老天似乎聽到了她的祈禱，一頭穿著熊本熊布偶外套，抓著一串氣球的家伙晃著胖胖的身軀擠進甜品店, 憑借體積優勢，熊本熊一進門，瞬間將許多游客擠出店鋪, 而後, 大熊長驅直入殺到付喪神和愛花身邊, 毛絨絨的爪子一邊一個護住兩個纖細的人，開始往門外送去。
「欸？別走啊，我們還沒合影呢。」有客人拽住玩偶的尾巴，熊本熊轉過臉，那呆笑的面龐直直看過來多少有些攝人，客人略怵著後退一步，而後，手中被塞了一只氣球。
被敷衍的客人們看手裡的氣球，心道：這啥？補償嗎？
趁眾人發愣之際，熊本熊迅速挾持人類和付喪神離開，直到送進安全通道的大門後，眾人才稍稍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從人群之中的窒息感裡解放，愛花下意識感嘆。
「真是嚇到我了。」某付喪神口頭禪冒出。
「你們倆都做了什麼，我才是被嚇到的好嗎？」「熊本熊」摘掉頭套，露出紅繩扎出的小辮子和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一塊出來這種擁擠的地方過節就算了，居然還讓你的付喪神暴露在眾人眼皮底下，不怕明早上報紙頭條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愛花和鶴丸都看向出手相救的那位「俠士」。
夜鬥神掛著一身毛絨外套，俊眉微皺看著兩人。
一旦嚴肅起來，夜鬥那張臉還是相當帥氣的，可惜熊本熊外套太過可愛，完全削弱了他男神的氣場。
「神明為什麼會在這打工？」愛花一臉懵。
「神明為什麼不能打工。」靠雙手勞動賺錢的夜鬥格外驕傲挺胸，「這種人類和神明都會忙著過節的日子裡，沒有我們這種無私奉獻的家伙的存在，誰來維持你們的約會逛街？」
「謝謝神明大人成全！」少女見好就收。
「好說。」人類的識相讓夜鬥頗為滿意，再看付喪神和少女，神明抬著毛絨熊爪摸著下巴道「剛才你做了什麼？居然大範圍影響了周圍人類的感官，讓他們能清晰感知到付喪神的存在。」
愛花一愣：「什麼？我？」
夜鬥：「就是你。」
見小姑娘一副「別逗我了」的豁達表情，夜鬥發覺，眼前的人雖然挺機靈，但某些事上真的格外缺心眼。
於是，神明決心給對方上一節課，遂摘掉手上的玩偶毛爪，露出原本的肌膚和手指。
「看好，我的指尖有什麼？」
神明豎起食指，起初沒什麼動靜，但慢慢的，那裡浮現點點熒光。
「有光。」愛花答。
夜鬥搖搖頭，說：「仔細看。」
聞言，少女眯起眼，集中注意力盯著那點熒光。
仿佛是花蕾綻放的動作，那光澤綻開朦朧的透明翅膀，裡面逐漸浮現一個小小的半透明的身影。
淡綠色的精靈撲著翅膀，抖落點點熒光扶著神明的指尖，見少女在看自己，精靈眨著眼睛看向愛花，她微微牽起嘴角，空氣裡便浮現一點細弱的笑聲。
「……精靈？」愛花覺得，這事物像極了繪本裡所描寫的特殊生靈。
「就是精靈，他們身上有光，是大自然觸覺的延伸。」夜鬥揮揮手，那光便消失在指尖，而後神明一指愛花，鄭重道「而你身上，也有這種光，小姑娘，這也是我向你預約死後靈魂的原因，你可是個不得了的存在啊。」
被點名的少女一臉天然，微微一偏頭：「蛤？」
「純粹自然之力凝結成的精靈種，是最貼近這片土地的『需求』而誕生的事物，神明依仗人類的信仰而存在，而精靈依仗自然的『需求』而存在，誕生原理相似，但目的不同。」夜鬥目光深沉「人類為謀求自己的生路而改變自然，相對的，作為自然觸覺的延伸，精靈種有影響、約束人類的能力。」
聞言，鶴丸腦中靈光一閃，答：「意思是精靈種的能力對人類非常有效，例如魅惑眼，空想具現化？」
「魅惑眼能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改變記憶，空想具現化就更厲害了，據說血族的真祖掌握著這個能力，能在荒野之中憑想像鑄造一座城堡供真祖們居住。」 夜鬥點頭，又衝愛花笑道「例如，你想著妨礙人感情會被馬踢，我就真的被馬踢了這樣……」
神明笑的一臉凶殘，他還記著上次被馬踢的仇呢！
然而，少女只顧低頭沉思，完全感知不到神明的怨念。
愛花：不是吧，人活十七年，說我身懷靈力適合做審神者和魔術師就算了，現在還要告訴我，我不是人類嗎？
到此，愛花終於想起，自己父母當年約會時說的玩笑話。
鹿島月：我最大的強項，是當晚被仇家砍成十幾塊，第二天還能完整地跑出來約會哦！
哦，哦你個鬼啦！
被砍成幾十塊啊！老爹你平時都在從事什麼高危職業？！仇家都恨你入骨巴不得砍得零碎再也拼不起來！
忽然理解為什麼美穗堅持讓自己和游在日本讀書，而不去歐洲。
因為歐洲搞不好就是人仇家的大本營啊！說不定自家父上每天都跟電影《教父》裡面演的那樣，黑西裝私帶手=槍，開車走在街上都要做好時不時要來一場火並的准備！
眼看少女臉色蒼白，一副要昏過去的表情，鶴丸國永和夜鬥都有點擔心：「怎麼了？」
愛花面色慘淡地搖搖頭，道：「就是忽然覺得，自己能完整地長到那麼大，挺不容易的。」
鶴丸&夜鬥：「你都腦補了什麼啊……」
正安撫著少女的情緒，這時，安全門讓人推開了，一個保安打扮的大叔看見夜鬥，道：「夜鬥君，正好，來幫我個忙吧。」
「怎麼了大叔？」面對雇主，夜鬥的態一貫很好，小青年殷切地湊上去，只聽保安道：「商場周圍出現了持刀搶劫的慣犯，剛才有人來舉報了，還說對方可能混進了這。」
掃過愛花，閱人無數的大叔直覺對方不是壞人，遂點點頭示意一番，便拉著夜鬥走開：「你也到商場走走，幫我找找有沒有可疑人物。」
「好嘞。」
神明套上玩偶服，再度恢復成那頭熱心的熊本熊投入外面的世界，立刻前不忘提醒一句：「後邊有樓梯，從那能出商場的。」
「知道了，多謝。」鶴丸揮手道別。
「站的起來嗎？」付喪神扶著少女，看過那慘白的小臉，又聽愛花道「我們的禮物還丟在那家店裡。」
夜鬥只有兩只手，光護著他們就是極限了，根本沒機會料理那些禮物。
「沒關系，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過來。」付喪神說著，就要動身。
「小心那些客人。」
聞言，付喪神轉身，按在那卷卷的長發上，用力揉了揉：「不要緊。」
「愛花只要心裡想著，沒有人會看見我就好了。」咧嘴一笑，付喪神眨了眨金色的眸子「假如他們真的要攔我也不要緊，因為我會飛。」
青年的眼睛很亮，就像那種心裡有夢的少年一樣，看世界都覺得是閃亮的。
不知這句「我會飛」是孩子氣，還是自信，愛花看了那張臉龐好一陣子，答：「我知道了，等你回來呀。」
「稍等一下~」
留下一句，鶴丸國永推開大門，身形輕盈走開。
那些禮物都是他和愛花親自挑的，今晚送到本丸之後，可以想像付喪神們那高興雀躍的模樣。
鶴丸走出大門，他身後，一只手無聲捂住了愛花的嘴。
「別出聲。」竹千代付喪神的背影從拐角消失，再看手中的少女，聲音沉而殘忍「我也不想傷你，乖乖和我來。」
**
大約是空想的效果起作用了，鶴丸這一路並沒有被誰攔下來。
眾人恢復了早些無視自己的狀態，當付喪神返回甜品店，詢問店員之後，對方很快就把他們丟下的禮物搬了出來。
「先生拿好，客人的遺留物我們都有好好保護著呢，你數數，有沒有缺的？」
好心的店員還幫鶴丸將所有禮物用大號的購物袋裝在一塊，再將人送到門口。
腳步輕快的付喪神再返回安全通道之後，卻沒看到自己主公的身影。
久經沙場練出的對於危險的感知，付喪神幾乎是一秒拔出腰畔的太刀。
鋒利的冷兵器映出寒光，無聲挑入暗處，躲在那張望的人本沒怎麼，直到脖子貼上太刀的小刃之時，他才看清面前那付喪神的模樣，登時，小混混發出微顫的叫喚：「臥槽，竹千代，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怎麼這人還自帶這麼大一把刀的。」
平日混跡街頭拿來耀武揚威的蝴蝶刀此刻跟太刀比起來，秀氣地像個玩具，鶴丸國永不多啰嗦，眼神有些陰郁道：「我的主公在哪？」
**
愛花瞪著面前的人，只聽對方小聲地說著：「我其實不想傷害你的。」
「但你搶了我姐的工作，現在她賦閑，我家的債就還不上了。」
「我沒別的想法，就想讓你的魔術回路無法正常使用，你配合點，將回路展現出來，我只劃一刀，盡量不傷你。」
被捂著嘴的愛花：你快住嘴吧！電影裡壞人痛下殺手前都是這麼說的，別給我立flag！
說完，見小姑娘一副「我有話說」的表情，竹千代放下手，就聽面前的少女吸了口氣，然後，鄭重道：「廣末少年，你冷靜點，要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是綁架，雖然你是未成年人，但一旦你拿著武器對我造成實質傷害，這個罪的等級就不一樣了，你要為自己前途考慮……」
要為前途考慮，一個罪犯是沒有未來的。
聽著少女的話，竹千代嘆了聲，拎著眼皮子打量著那張凝重的小臉，喃喃：「你道德感還真強啊，一看就是人類社會待久了。」
愛花瞪著對方那混社會的殺馬特金發，心道：說的好像你不是社會人一樣。
「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是個渣滓，死了還少一個社會不穩定因素，」少年站起身，那略顯圓潤的臉，看上去比愛花還小一兩歲「我不像大小姐你有教養有學識，我只是個混混，我們全家都靠百合的工作支撐了，沒了收入來源，我們也沒了出路。」
魚死網破之人看向安全門，他強行拉起少女，再次堵住對方的嘴：
「你的付喪神來了？鶴丸國永現在是近侍了吧，你說，他急於救你，會不會因此殺了我？」
愛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小少年。
「我姐說過，殺害人類的付喪神是很容易暗墮的——」
現在，你選擇保住誰？
少女的右臂逐漸浮現熒綠的光路，魔術刻印催化，探靈的功能順著腳下的地板延伸至門外，直到將信息傳到付喪神耳邊。
「鶴丸，不可以傷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付喪神直接踹開面前的門，然後就看見，竹千代的匕首劃過愛花的小臂。
淺淺的一下，只弄破點皮，便立刻收手。
少女微微一顫，忽然膝頭發軟跪下，當起源彈的粉末順著魔術回路流轉的那瞬間，她忽然合上眼睛，臉上的血色迅速褪下。
「愛花！！」鶴丸箭步上前，卻只來及接住對方倒下的身體，太刀「叮當」一聲掉在地上。
少女痛的醒過來，「啊」了一聲，再看自己咳出的事物，似乎有內髒的碎片。
「這怎麼會……」竹千代被突然的變故嚇到了，「我只是劃了下……他騙我，起源彈不是只破壞魔術回路的麼……」
話未說完，他看見了付喪神的眼睛。
金色的雙眸裡滿是濃烈的情緒，因為憤怒，鶴丸國永瞳孔豎立，宛若地獄走出的惡魔，嚇得少年當即扭過頭，跌跌撞撞往外逃去。
付喪神抓起太刀，下一秒，愛花按住了付喪神的手。
「救護車……告訴我爸爸……」愛花想，美穗和游絕對接受不了這件事，只有他行。
「你別為復仇而暗墮……否則我絕不饒了你。」
「愛花……」
鶴丸看著羽織上的嫣紅色，那雙金眼睛有些茫然，極罕見地浮現了些許恐慌。
一只黑色的小蝙蝠撲著翅膀落下，停在少女肩頭，僅一道微光劃過，付喪神和人類的身形就緩緩消失在原地。
第33章 鑽石
「他開始並不想殺你？」
「應該是, 剛開始的時候, 他讓我展現自己的魔術回路, 說是只想劃一刀切斷，若真要取我性命，那用不著如此費力, 直接對我胸口捅就是了。」
愛花坐在高背椅上，回憶一個月前的事故。
面前是魔術協會·時鐘塔的成員, 手邊, 微鹹的海風從落地窗拂入廣間, 窗簾上鳶尾花的圖案隨風擺動，而再往外, 則是世界上最大的內陸海的景觀，臨近西西裡島, 遠遠的，能看見海岸線上橙色、白色的建築群。
「一般的武器很難傷到魔術師, 再加上您血緣特殊性, 區區一把匕首, 哪怕它是銀制的，也構不成威脅。」對方為愛花分析前後因果「真正傷到您的, 是這個。」
金絲楠木桌上擺著照片，裡面一種狙擊-步-槍的子彈。
「說的再准確一點，這種東西是名為『起源彈』的魔術禮裝, 是魔術師殺手衛宮切嗣用自己的肋骨磨粉制作的, 全球一共也就66發。那個傷到你的人將起源彈磨碎, 粉末撒在匕首上，原意圖是破壞你的魔術回路。」
「嗯，而他也確實得手了。」愛花垂下眼簾。
若不是自己父上的使魔跟在身邊，幾乎是一秒將自己傳送去千年城的醫務室，她可能還要再多糟些罪。
「人類持有起源彈，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本該完全杜絕這種事的發生，如今這般，我們始料未及，愛奎爾特先生也——您的遭遇我們很同情，為了補償，我們會努力調查此事，給您一個交代。」66發子彈，全球70多億人口，子彈剛好落在某個人類手中，再用在真祖身上……這種概率性幾乎為零的事件，簡直是狠狠打了魔術協會的耳光，考慮到受害者的感情，魔術師特地詢問一句「請問您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要緊，彷徨海的治療水平很高，」頓了下，愛花道「至於魔術的事，這邊已經有了補救的辦法。」
聽到有補救，使者頓時松了口氣：「甚好，能夠恢復，那便還具備審神者的資格，假如您在培訓時間上需要和時之政府交涉，我們魔術協會可以替您完成。」
「嗯，還望你們和時之政府交涉妥當，」說道後期，愛花烏沉沉的大眼睛倏然目光一凜：「但還是要勞煩你們打點，那個凶手，最後必須交由我來處理。」
「……好的。」冷不丁對上愛花的視線，魔術師導師只覺得微微心悸，想著：魅惑之魔眼的效力果然很可怕。
為了找點話題緩解氣氛，魔術師導師離開前還順便問了句：「那個掛在牆上的飯勺是日本特產吧？」
愛花扭頭一看，只見鋪滿燙金壁紙的牆面上，在那些頗具品味的名畫和獸首之間，掛著個畫風極不和諧的木質大飯勺，紅漆寫著「長壽」字樣，生生拉低了周遭那些名物器具的品味。
「是——」愛花有點汗顏。
「嗯……很別致裝潢品味吶。」魔術師導師生硬地誇獎著。
能做出這種殺馬特裝潢的，也只有自家那個品味迷之起伏的爹了。
而說起他，愛花又是一陣要翻白眼的衝動。
「乖女兒，和魔術協會的使者聊得如何呀~爸爸我和他們有合作項目，這些魔術師一定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的~」送走彷徨海的訪客後，某真祖爸爸張開雙臂，極為盛情地步入客廳擁向自家寶貝女兒，然而，昔日乖巧的小姑娘只是直挺挺杵在原地，格外沉默，目睹此景，內心脆弱的真祖受傷地轉向自家管家，極度不忍心地控訴「阿蒙，愛花不理我了……」
管家一臉同情地凝視對方：「老爺，說說你的想法吧，溝通才能解決問題。」
然後，血族的死徒向愛花深深鞠躬，道：「小小姐，您先冷靜一下，之前你一直處於治療期，老爺也忙於替你恢復能力的事，所以無法得空與你交流，現在時間合適，二位不如坐下來心平氣和地交流一番，由我為你們准備點百利甜酒司康和花茶好嗎？」
嗜甜的父女對視一眼，勉強看在好吃的的份上，面對面坐下了。
「首先，喝杯茶……」鹿島月剛出聲，看見女兒的眼神，他立刻閉嘴改口「首先，真祖的體質，我和你解釋下，雖然我們是吸血鬼，但由於真祖是精靈種比較純粹，所以我們能很好抑制吸血的欲望，再加上高效的恢復力，幻想具現化和魅惑眼的本能，尋常之物根本不可能傷到你。」
阿蒙及時誇誇自家主子，好挽回些印像分：「老爺已經八百年沒吸過血了。」
給下屬一個贊許的目光，鹿島家的男主人繼續道：「第二，不讓你在歐洲這邊接受正規魔術師的教育，而讓美穗按照她的方式教你——一會帶你去看看，接受血族教育或者魔術師教育的那幫小崽子你就知道了，各個都是小混蛋，與其看著你成為他們的一員，我寧願你按照美穗的方法樹立符合人類社會准則的價值觀。」
茶杯裡面飄出花朵融合後的清香，柑橘、玫瑰、蘋果片和蔓越莓干調和出酸甜適度的口感，愛奎爾特聲音漸輕：「至於起源彈——這是我從未納入防御範圍的事物，衛宮切嗣本人在德國，而起源彈數量極少且珍貴，本不可能脫離他管轄流入市場再漂泊去日本，落在一個混混手裡。」
富江、裂口女、道德觀念淡薄的審神者、普通的混混……在他的估算裡，這都是渺小的威脅，蚊子一般，拍一巴掌就灰飛煙滅。
「我原來想看你自己去摸索，關於你的能力，還有成長的途徑，而你也一直沒讓我失望過。」小女兒是真祖，頭腦可以智商在線。
既然如此，那她作為長生種，完全可以慢慢成長，百八十年後她依舊會是年輕強盛的狀態，到時候按她自己選擇的方式君臨登頂，那他就能放心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瓶頸期會來的如此早，也來的如此洶湧。
「既然現在出現了意外……我就只能稍作引導了，但願你的道德觀和為人時的共情能繼續約束你，讓你別被吸血鬼原本的秉性影響。」
捧著司康餅，愛花聽著自家父上的話，不由微微顰眉。
感覺，父親他似乎很反感身為吸血鬼這件事啊。
「父上……您討厭吸血鬼的身份嗎？」少女詢問出口。
按照她這段時間的了解，真祖們算是非常剽悍的存在了，恢復力強，魔力充沛，不怕光聖水大蒜之流，而她這一脈還有幻像具現化和魅惑眼傍身，基本一出生就處於無敵狀態，人生模式難度為極易。
愛奎爾特是真祖裡的貴族，生來就有人侍奉追捧，換做一些小說裡，這已經是高配的男主人設了。
聽到女兒的詢問，愛奎爾特道：「關於吸血鬼的事呢，大都比較難聽，但卻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我們占著精靈這個還算順耳的種名，但礙於部分吸血鬼的『劣跡』，導致我們整個種族聖堂教會追殺了上千年。」
為人父母的吸血鬼目光深沉：「這也是我不願主動去干涉你的原因，我經歷過那個年代，在觀念上終歸有異，希望這些異常沒有影響到你。」
「聖堂教會？」愛花微微顰眉「他們現在還追著您？」剛才阿蒙說，自家爹八百年沒沾過血了。
愛奎爾特失笑：「嗯，蒼蠅似得，趕都趕不走——幸運的是，他們對你的判定是『無害』，所以，我的努力算沒有白費。」
假如愛花變得像那些恣意的家伙一樣，他可能也保不住這個女兒。
與其讓對方自取滅亡，不如讓她按照最為「無害傳統」的方式成長，這是他的同族們沒有嘗試過的事，也是他目前唯一看到的希望。
雖然，這條路會很苦。
吸血鬼的目光有些閃爍。
很希望她跟游一樣當個普通人，但這也只是不負責的遐想。
愛花想了想，答：「我沒有那麼無聊，隨隨便便去害人性命。」
鹿島月微笑：「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沒問題了。」
「媽媽知道嗎？」愛花不覺有點小聲「你是吸血鬼，還有我的體質？」
「美穗看不清，這兩件事她都不知道。」鹿島月聳肩「之所以那麼管著你教育你，我覺得，這姑且可以稱做『為人之母的本能』吧。」
小女兒喃喃：「她還是人類？」
「對。」
「那你和她……」一個是長生的物種，一個是人……
愛花臉色有些蒼白。
「我不打算把她轉化成我們的一員，那是一種不尊重，」愛奎爾特雙眼有些空洞「假如她生命的盡頭到來的話……」
「那也是我的長眠之時。」
**
愛花低著頭，看著被子裡的玫瑰花，半晌沒有出聲。
義無反顧地投身可能會葬送自己的愛情，愛花知道，換做她自己，也會心甘情願去做，所以，此時作為女兒，挽留之詞她說不出口。
浪漫至死，是病，還真有點難治。
大概是感覺到氣氛的低迷，阿蒙道：「老爺，『神代魔術』的事您還沒說。」
「哦對，這個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站起身來，愛奎爾特招呼自己的女兒「彌補你魔術回路的損失，我和彷徨海的研究員商量過了，教你『神代魔術』作為新的使用魔力的方法。」
神明時代的法術何其強大，畢竟是長久存活的精靈種，見識過昔日神明縱橫人間的時代，老牌的真祖們都知道，美狄亞之流的巫女是如何在一分鐘之內完成當代魔術師一個月才能完成的魔術。
高手過招，那是速度與力量的綜合較量，單靠魔術回路來調動，早慢死了。
「你不恢復能力的話，回去那座本丸也什麼都做不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先在這將『神代魔術』練到純熟，免得讓那些付喪神看見你的狀況後瞎擔心。
將這些瑣碎之事解釋清楚，愛奎爾特帶著愛花去了『神代魔術』的練習場。
「真正的『神之時代的魔術』自然是由神話之中的人物來完成，這些家伙如今已經不存在了，但我們藉由聖杯和聖遺物的力量，還是能召喚出他們的，我和彷徨海建議過了，就選擇美狄亞來作為你的導師，她可是希腊神話裡著名的『背叛魔女』，術法方面可是絕對的一流呢。」
聽父親介紹英靈的那些事，期間，愛花和一些人擦肩而過，看著那些紅眼睛的家伙，看著也該是真祖的成員。
裡面不乏有些少年模樣的家伙，其中一個在路過時，瞪了愛花一樣，低聲罵了句：「half。」
愛花：上來就鄙視？還是當著人爹的面？要不要這麼狂？
愛奎爾特眼神表示無奈：美穗說了，我總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們父母揍熊孩子一頓，多跌份啊。
愛花：……好吧，血族的教育確實堪憂。
**
彷徨海造出的練習場，借助了真祖「幻想具現化」的能力，藉由聖杯分靈的原理，將那些曾經存在的靈們召喚而來。
愛花進入練習場後，就看見一個穿著長袍，僅僅露出一截下巴的女人站在那裡。
「愛花，她是美狄亞，就是你『神代魔術』的導師了。」鹿島月指著對方，示意愛花過去。
「您不去嗎？」愛花奇怪。
「我就不去了。」鹿島月一副一言難盡的蛋疼表情。
聞言，少女邁步走向自己未來的導師，而魔女美狄亞再看過那站在遠處的真祖時，則極為響亮地啐了一口。
「長得好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愛花：「……」
被懟了個正著的真祖摸摸鼻子，繼續介紹到：「還有給你找的陪練，都在那了。」
愛花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三個身影。
一位男性拿著兩把長|槍，面容很是猙獰，口中喃喃：「被名利驅使，貶低騎士榮耀的惡人啊，墮入地獄時不要忘記我迪盧木多的憤怒！」
一位男性拎著一把槍，深藍色的長發扎成一束垂在腦後，正吊兒郎當地蹲在那衝自己壞笑：「是個小姑娘啊，來這算你倒霉呢，不過我對女性還是很溫柔的，你大可以放心。」
一位男性一身金光閃閃的鎧甲，紅眼睛掃過自己，裡面滿是傲慢和不屑：「雜碎，來受死的嗎？」
愛花：「…………」
怎麼陪練團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的感覺？
愛奎爾特：「他們都是聖杯分靈的英靈哦，綜合素質比魔術師強悍，持久耐打，打散了可以重新召喚，性價比極高。」
分析完英靈們的好處，吸血鬼寵愛地摸摸小女兒的頭：「愛花，到時候下手注意點，應該夠你用些時日。」
「經打耐-操」的陪練團三人組：「……」
第34章 鑽石 在愛花看來, 美狄亞是個很優雅的女性。
頭紗長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僅露出小半截白皙的下巴，身材有致，乍一看是魅惑感十足的美人。
但再好看, 她也是個纖細柔弱的女性，面對三個穿甲帶武器的壯年男性，愛花總有種會被「陪練團」全方位壓制的感覺。
但看美狄亞的狀態, 她似乎是比較愜意的, 開場准備時，甚至還哼了一小段曲子。
曲子是沒聽過的優美語調, 念詞有頓挫，應該是在唱歌，愛花努力辨認了魔女的唇形, 後者注意到少女的目光, 轉過頭，道：「聽得清我在說什麼嗎？」
「差不多, 感覺是沒聽過的語言。」愛花如實道。
「能聽清就對了, 因為『神代魔術』的基礎是『神言』, 能聽懂才能開始學著說。」美狄亞抬手, 對著面前的三位「陪練」, 又開始念咒。
蝴蝶翅膀一般的術法展現在魔女身後, 面對此景, 三位英靈齊齊抓起了武器進入御敵模式。
「彷徨海的『移動石柩』, 順著北大西洋的靈脈運動, 和迦勒底用電維持靈基召喚類似，這裡用的是海洋能源，不過，現在還是待開發狀態，靈基召喚的效果不怎麼樣，我們如今的狀態能力就是正常聖杯召喚來的30%吧。」美狄亞倒不急著發招，悠悠解釋起當前狀況，看過迪盧木多那黑化猙獰的面孔，補充「而且召喚過程還出了問題，這是哪次戰役後受傷黑化的靈體？意識混沌，滿腦子的悲憤和仇恨。」
愛花拿著小本本，認真做筆記。
「之前用過魔術？」美狄亞問起自己的新學生。
「用過。」愛花說了探靈和付喪神召喚的事。
「傳統又無趣的小把戲。」魔女淡定評價。
純新手的魔術被高貴冷艷的魔女給鄙視了，但面前的是了解諸多魔術的導師，愛花沒空傷心，只一副「迷途羔羊」的表情，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家導師，期待對方給她露一手開眼，見識一下什麼是「新潮而有趣的小把戲」。
小姑娘求知若渴的目光讓魔女覺得甚有成就感，遂隨手一點迪盧木多，下一秒，那黑化的悲憤的英靈變成了一只原地炸毛咆哮不已的小黑貓。
黑貓還自帶一撮性感的斜劉海，目睹此景，愛花驚得合不攏嘴：「變成動物了！」
魔女一副「你大驚小怪」的表情，但口頭上還是很貼心地解釋道「希腊神話看過吧？達芙妮為了躲避太陽神阿波羅的騷擾，請求珀涅俄斯將她變成月桂樹，永葆純潔。」
「……看過。」愛花勉強答，因為她看得那是本兒童讀物，自帶插畫和五十音注釋的那種。
「神明能將他人或自己變成別的模樣，初衷是保護此人，當然，也有拿這個能力亂搞的家伙，宙斯就仗著這個魔法，變成了天鵝、牛甚至雨水，然後約了一個又一個情人。」說完，美狄亞又是不屑地一啐。
到此，愛花有點明白，面前的魔女應該是挺仇視男性的，特別是長得可以，還特別花心的男性。
貓咪炸成個球，憤怒地撲向美狄亞，逮著那裙角拼命撓撓，魔女隨手抽出衣角，那貓咪原地打了個滾翻在地上，還不甘心地勾著爪子，見狀，愛花伸手撈著小動物的腋下，順利給抱起來，穩穩放在地上，再摸摸頭以示安撫。
貓瞪了愛花一眼，又立刻別過臉去，不願讓少女看自己的臉。
愛花不知道迪盧木多的事跡，還以為對方單純不爽自己，貓咪嘛，鬧脾氣的時候都會拿屁股對著人，她理解，看對方生的毛茸茸眼睛水靈還算可愛，就隨他去了。
「變身魔術不是實戰型，但詞彙簡單，容易上手，你就先從這個開始學。」美狄亞說著，又對庫丘林抬起手。
「等等，」藍衣服的槍兵發話了「魔術之流又不是獨你一家，真要拜師學藝我可以教你啊。」
愛花好奇道：「你不是lancer嗎？」
單看庫丘林的模樣，就該是槍兵階職的英靈，見對方有興趣，凱爾特的光之子道：「rune盧恩符文，簡單的字符就能完成諸多魔法，教你用火之魔法瞬間淹沒敵人，可比變成小貓小狗瀟灑的多。」
如是說著，善於與女性-交流溝通的槍兵慢慢靠近場中的兩人。
憑借英俊的外貌以及對女人的了解，庫丘林在他曾經的時代裡，就是標准的「女性之友」，直到靠近了少女和魔女，槍兵干脆牽起愛花的手，先是一記吻手禮，格外熟絡介紹道：「盧恩符文構造簡單，以此為媒介便能召喚冰火之術，它可是人類能夠使用的語言，不似神言——」
看過美狄亞，庫丘林道：「人類的喉嚨構造很難發出神明的語言，哪怕能順利說出來了，使用神言也會付出高昂的代價，譬如，迅速消耗壽命，轉眼就變得蒼老。」
「美狄亞是太陽神赫利俄斯的後裔，神族血脈令她壽命長久，方才能順利使用這種魔法，小姑娘你……雖說年輕，但也經不起這種巨大的消耗啊。」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貼心的庫丘林已經在位愛花打算了。
「不要緊，我也不是人類。」愛花爽快回答。
「你是？」
「真祖，就是吸血鬼啊。」
「你是吸血鬼？」庫丘林俯身，靠近些細細打量少女，倏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直性子的英靈格外爽朗地拍拍少女的背：「你這也叫吸血鬼？恕我直言，一點都不像，哈哈哈哈。」
小姑娘微微鼓起小臉，見狀，美狄亞直接一揮手，一只樂呵地「汪汪汪」的長毛大型犬取代庫丘林蹲在地上，哈著舌頭屁顛顛地衝著愛花搖尾巴。
「接下來……」處理完庫丘林，美狄亞看向僅剩的英靈。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挑起半邊眉毛，只消一瞬，背後的【王之寶庫】已經徐徐展開。金色的流光布滿天際，那一點點閃動的星芒，都是蓄勢待發的寶具。
「雜碎，敢動一個試試？」吉爾抬起下巴傲慢一笑，騰騰殺氣全面覆蓋戰場。
這時，美狄亞忽然轉向自己的學生。
愛花還在研究英雄王的寶具呢，就聽自家老師到：「我已經示範了兩遍，是時候讓你來練練手了。」
說著，魔女把小姑娘往前推了推：「這個家伙，就交給你來處理。」
被頂到一線的愛花看向那漂浮在高空的王者，對方渾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由衷地散發著他對外界的輕蔑和殺意。
這種生死攸關之刻居然很放心地把最難啃的骨頭交給了我？
有那麼一瞬間，愛花稍稍懷疑了美狄亞的師德，但看對方沒有立刻逃跑躲去安全地帶，而是無聊地站在原地，左邊是鬧脾氣的黑貓，右邊是愜意地用後腿撓癢癢的大狗，如此和諧的一幕，讓愛花意外地輕松下來。
於是，再看向吉爾伽美什，愛花方心地學著美狄亞的樣子，抬起手。
英雄王冷哼一聲，背後，王財的武器漸漸出鞘，時刻准備著發動，好把那些膽敢冒犯王的無禮者捅成篩子。
「嗯……¥%#？」愛花看著自己的筆記本，醞釀一下，學著方才美狄亞的發音說出了那句咒語。
「哎呀。」身後，假裝在看風景的魔女忽然哼哼了一聲。
「怎麼了？」愛花奇怪。
「你說話帶口音呢，關西腔？」魔女降臨於世有段時日了，日本文化學的還不錯的樣子，直接品出了愛花的口音。
「有點……畢竟我原本生活在京都嘛。」愛花汗顏，不知道為何對方忽然提這個。
「神言對發音的要求很苛刻，細小的強調變化都可能改變咒語的意義，」 美狄亞解釋「你方才說的也是變身咒的一種，但和我說的有點區別。」
愛花一臉問號：變身咒還分種類的？
還沒想完，少女忽然就聽見一道陌生的悲憤的女腔響徹天際：「雜、雜碎！你做了什麼？！」
少女慢慢轉過頭，看向天空中的王者，卻發現，前一秒還殺氣騰騰布滿寶具的天際，此刻齊齊陷入詭異的沉默。
漂浮在半空中的英靈還是金發紅眼，但身形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靈化的鎧甲會順應穿戴者的身形變化，此刻，黃金甲變成了長裙抹胸的簡易款，露出的粉白的手臂和胸口繪著線條繁復的紅色神紋，窄肩上流蘇披風乖順垂下，傲慢的英靈你微微張開嫣紅的唇，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雙白皙，骨節秀氣，指甲上還貼心地染了紅色甲油的柔軟小手。
「快把本王變回去！！」金色的雙馬尾俏皮晃動，英靈看過那長乎乎的發絲，只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在顫抖。
美狄亞語氣閑適地解釋：「你用的這個，是變換性別的咒語。」
愛花：「抱歉，一個小失誤。」
美狄亞「第一次，可以原諒，這句咒語對生物和死物的效果是一樣的，你可以再試試。」
聞言，愛花再度看向天際，漫天的寶具若繁星閃動，配上金發的傲嬌美人，少女那想像力豐富的大腦裡逐漸浮現一些畫面，而後，堅定開口：「¥%¥！」
王財裡的刀槍劍盾之流齊齊打了個顫，吉爾伽美什（♀）有所感應地扭過頭，驚訝發現，她引以為傲的寶具庫藏們，變成了一朵朵玫瑰花。
身型修長妙曼的金發女武者，背景是星空和花朵，愛花看著此刻的畫面，忍不住感嘆：「真漂亮啊——」
吉爾伽美什♀：「雜碎！受死吧！」
朵朵玫瑰漫天飛舞，花瓣雨簌簌落在少女頭上，給她重臨櫻吹雪的錯覺。
自家導師站在後方，看見這頗具藝術感的一幕，滿意點頭：「愛花，你真的很有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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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練團三人組所受衝擊較大，暫時疲於戰鬥，美狄亞豁達地給學生開了十幾分鐘的休息時間，聽說中場休息，愛花順手撈出爪機，連網開始刷推特。
「汪！」庫丘林汪探出腦袋湊到少女跟前，看過屏幕裡劃過的消息界面，汪汪汪道「再看什麼好東西，我也要看。」
按下大白狗的腦袋，愛花點著屏幕道：「來，和我一塊看鏡頭，笑。」
白汪齜牙咧嘴，展現一個獠牙畢露的笑容，又駭人又傻氣。
「像個哈士奇一樣。」揉了揉大白狗的頭，愛花開始編輯照片。
白狗：「汪！」記得把我p的帥一點。
愛花：「知道了。」說著，修圖完畢，轉手發出。
【修身養性hana醬
復健順利，不日復出。】
遙遠的大洋彼岸，亂藤四郎將電腦打開，刷過消息，扭頭道：「一期哥，愛花發消息了，一切順利。」
「我看看。」一期一振看過照片，不由微笑道「很精神了，氣色也好了很多。」
「愛花在逗狗狗玩，魔術協會的復健方式很特別吶。」亂看過大白狗，覺得那傻氣的模樣略顯欠揍。
粟田口的刀劍們正在聊天，就看見有新的消息提示，點開一看，發現是自家審神者發來的。
【修身養性hana醬：怎麼又改昵稱了？】
聞言，亂看過自己賬號的昵稱：性感刀刀，在線出鞘。
【……上次讓千子村正使用過電腦。】
愛花秒懂。
根據一期一振的詢問，亂打字問著：【愛花要多久才能恢復好？大家都很想你，時之政府聽說了你的事，現在暫停了其他審神者的申請，暫時保留本丸的所屬權。】
看著亂的回復，愛花猜到，是魔術協會和時之政府的協商起效果了：【給我一周，我需要查清點事，一周後一定回來。】
看著電腦上的信息，亂一字一字敲下回復：【我們等你。】
看著那熟悉的字眼，愛花問：【鶴丸呢？】
【三日月然他出陣去了，先不在本丸。】
【……好，知道了。】
收起手機，愛花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再看美狄亞，道：「老師，我好了，咱們繼續。」
「恩？不休息了？」魔女正擺弄著自己的寶具，看向自己的新學生，就聽對方道「老師，這次不如教我點能沉痛懲戒罪人的厲害法術？」
「哦？」「背叛魔女」起了興趣「竟有人能讓你一個小姑娘起了懲戒之心？」
愛花答：「這世間有很多為一己私欲而不擇手段人，若是只針對我也就罷了，但傷害了我重視的人，那就不能饒恕了。老師，您能理解我吧？」
聞言，「金羊毛」神話之中的邪惡魔女露齒一笑。
「我懂啊。」
美狄亞輕喃，語氣若毒蛇，魅惑如絲。
「作為導師，我由衷而誠懇地告訴你，最好的懲戒方法是——」貼近少女耳畔，魔女薄唇輕啟「誅心。」
第35章 鑽石
因為愛神阿佛洛狄忒的下咒，美狄亞迷戀上阿爾戈號的船長伊阿宋, 為幫他奪取金羊毛, 美狄亞背叛自己的父親，殺死前來追擊的弟弟, 將其大卸八塊丟入海中。
如此慘絕的手腕並沒有換來伊阿宋的忠誠，婚後十年，伊阿宋愛上了別人, 要驅逐美狄亞以及他們的兩個兒子，迎娶新歡。
悲憤的魔女命孩子獻毒害死了新的皇後, 又當著伊阿宋的面殺死了他們的後代。
如此重創了背叛她昔日付出的所有人, 美狄亞逃離了國度, 流離在外，伊阿宋誅心絕望, 郁郁而終。
以上來自愛花從搜索引擎上找到的希腊神話故事《金羊毛》，簡化版的故事沒有細寫那個奇幻又瘋狂的時代裡的愛恨情仇, 同為女性, 愛花稍稍代入想像一下, 頓覺毛骨悚然。
為了讓老父親不再追尋自己和愛人, 而殘殺了自己的弟弟, 逼迫老父親忙於為弟弟入殮, 從而讓對方徹底放棄自己，放棄對伊阿宋的追擊；
為了讓出軌的丈夫痛徹心扉, 弄死對方的新歡不夠, 還要讓他目睹血親的死亡, 徹徹底底家破人亡。
到此，愛花也算明白，為什麼美狄亞看著脾氣平和懂得也多，但在彷徨海這兒似乎極度不受歡迎。
大家可能都怕一個不留神惹了對方，最後被遷怒而狠狠報復吧。
至於美狄亞本人，她倒是全然不顧其他，該做什麼做什麼，作為被召喚來的從者，她履行御主的囑咐，不越界的命令都會服從，如今教小真祖神代魔術，她也沒什麼怨言，甚至滿意於對方的天分和學習能力，結束第三日的培訓之後，美狄亞同她的御主說，很欣賞愛花，降臨現世後能遇到這樣一個能說上話的女孩子，便不覺得那麼無聊了。
美狄亞愜意地當著她的師父，至於陪練團三人組，經過陪練、陪變身、陪打架、陪聊天拍照之後，豁達的男人們意外地，和師徒組建立了不錯的友誼關系，其中調劑氣氛的擔當者自然是庫丘林。
「愛花為什麼會來學神代魔術？當代魔術體系善於以魔術回路為基底，越是成熟的魔術世家，越能流傳下更多很精致復雜的回路——碰！」拍下麻將，庫丘林坐等下家發牌。
「因為我的魔術回路讓個人類給誤傷毀掉了。」摸了牌，愛花默默放回自家牌組裡。
「呵呵，居然被人誤傷而損毀魔術回路，真是弱小又可憐的家伙啊。」吉爾伽美什♀毫不留情地嘲笑對方。
「你愈發習慣女性姿態了嘛，吉爾，吃。」美狄亞順利接上。
迪盧木多總是心情不好的樣子，說的話大多也是復仇、玷污榮耀之類，完全無法交流，所以大家都不帶他玩，如今，槍兵蹲在地上畫圈圈，劃出一小片陰郁的地帶，和另一邊打牌閑聊的輕松愉悅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所以說，快些把本王變回去！」不提還好，一提起自己的性別變更，英雄王登時動怒，小手將桌子拍的「啪啪」響，一指愛花就開始吼「吾從未受過此等屈辱，吸血鬼，若再敢無禮，本王定將你斬殺於此！」
愛花：「知道了……別拍桌子，麻將塔都拍散了。」
美狄亞：「性別變更的消除咒語太長，你要給愛花一點時間。」
「哼。」吉爾♀扭頭冷哼，腦袋後一對金色的雙馬尾俏皮晃動。
如此傲嬌的王意外地戳中愛花的萌點，少女也不顧的生氣了，有了「就讓吉爾伽美什一直保持這種狀態」的念頭。
於是，少女一推自家的牌局：「和了。」
周遭頓時哀嚎遍起。
而第四天，接受了魔女攻擊型魔法的授課之後，愛花接到了魔術協會的消息。
關鍵詞和聖杯征戰、衛宮切嗣以及其背後的愛因茲貝倫家族有關。
愛花對御始三家的愛因茲貝倫還有萬能許願機的聖杯無感，查到聖杯是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東西，她第一反應是：這啥？做夢機嗎？
人類長久的發展歷史讓愛花覺得，這世間沒有任何能一蹴而就的事，奪了個杯子就能實現願望？那要歷史干啥？歷史不就是用來警戒的嗎？
放棄去理解聖杯的含義，轉而為自己的「復仇」大業打算，當晚，愛花給本丸發了一條消息，點名了一位付喪神作為自己的增援，而後又暗戳戳地跑去和美狄亞請假。
「老師，我請兩天假，日本那邊有事要處理。」愛花小心翼翼同魔女彙報情況，避重就輕，只等待對方詢問，才選擇些可以明說的東西告訴美狄亞。
魔女凝視少女的小臉，細細看過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然後，紫色的唇微啟道：
「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告訴我的？」
「emm……」
「照顧我的承受力差還是覺得我不通人情不會允許？」
「不是……」
「那就說出來。」
愛花斟酌道：「我要找的人，現在在日本冬木市，而那裡正在執行聖杯戰爭的事宜，從者已經到齊，還有聖堂教會的監督者在，我的身份比較敏感，所以打算偷偷去看看，一旦事態不對，我就會離開。」
「聖堂教會啊。」這個組織敵視吸血鬼已經很久了，美狄亞也有所耳聞，「那些家伙信仰太重，若是真撞上代行者，他們怕是很難輕易放你離開。」
「所以這次我打算低調前往，解決完私事後就悄無聲息地離開冬木市，返回彷徨海。」愛花打算好了，教會和從者大多選在夜晚進行監控和出行，力爭將給周遭居民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恰好吸血鬼的傳統習性也是晝伏夜出，她選在白天出行辦事，正好避嫌。
「不帶幫手？」美狄亞問。
「有一個，我讓他隨我一起。」愛花預計著，讓一個付喪神隨她出行。
「恩，一個啊。」美狄亞思索「肯定是不夠的。」
愛花看向對方。
「我也去。」
「您這樣太顯眼了，不行……」
愛花剛要否決，面前的魔女一把摘了蒙著眉眼的頭罩。
那神秘的面紗之下，是意外清純樸素的一張面孔。
「把耳朵藏起來就好了，換上私服，我還沒有你這樣的吸血鬼顯眼。」淺色的發絲細細綰在耳畔，系著田園風格的蝴蝶結，美狄亞撩了下耳畔的發絲，此刻的模樣是宛若大和撫子一般標致溫柔的女性。
初見你時覺得你魅惑性感，想不到摘掉面紗後，是這樣的魔女。
愛花又開始權衡利害：冬木市有從者，自己帶一個從者過去，遇到正面交鋒還有自保的余地……
沒想完呢，面前就熱鬧地討論了起來。
吉爾伽美什♀：「日本？那要坐本王的寶具『維摩那』去嗎？」
庫丘林：「哦哦，黃金與祖母綠寶石形成『光之舟』，不錯吶，我早想嘗試一下了。」
吉爾伽美什♀別過臉，冷哼一聲：「誰要帶你了？」
迪盧木多：「這污蔑騎士夢想和榮耀的卑劣戰役啊，吾定要奔赴前線，懲戒那些惡人！」
眾人：「你在這七竅流血流激動個什麼勁兒啊！嚇死人了！」
迪盧木多猙獰飆血的模樣太駭人，愛花大手一揮喝止對方，命令道：「都別爭了，用我爸的傳送陣去！全員低調行事，否則就差使魔強制送返彷徨海！」
所有英靈都不說話了，沉默表示同意，愛花點點頭，道：「好，那現在我們去我爸的辦公室，那裡有一個傳送點，可以直接到我家門口。」
就說每次家庭矛盾激化時，愛奎爾特都能迅速抵達家門口，原來是靠這個傳送陣的幫助，愛花摸索著傳送點的位置，剛走過一段路，卻發現一幫小血族盤踞在前方，為首的還正是當初在愛奎爾特面前懟自己是混血的小少年。
剛看見人，愛花就立刻縮回去，結果真祖們的五感格外靈敏，多少都看向愛花的位置，大聲道：「誰在那？出來？」
美狄亞面色微沉，抬手時，背後已經展開魔法陣。
假如被小血族們看見了，他們這些從者是不能擅自離開彷徨海的。
見狀，愛花按住了美狄亞的動作，眼神示意：師父您老打住，不能傷這幫小崽子。
美狄亞口型微動：那你上？
「我來。」少女堅定道「不戰而屈人之兵。」
說完，少女果斷念出變身的咒語，瞬間，身材拔高的女性出現在眾人面前，干練的職業西裝套、高跟鞋、黑色的長發整齊盤在腦後。
職場女強人抱著胳膊，踱步走出角落，見了小血族們，修得精致的眉挑起，以冰冷例行的口吻道：「干什麼？」
那幫氣焰囂張的熊孩子登時一副嚇尿了的表情，作鳥獸散。
「鹿島美穗來了，大家快跑啊——」
目送小崽子們飛奔跑遠，愛花有些詫異。
本想用美穗的模樣嚇嚇對方，糊弄過關，結果這幫小崽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是鬧哪樣？
母上……你對這些孱弱的小蝙蝠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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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殿，您出發去主公那嗎？」本丸內，一期一振和亂為元老級別的付喪神送行。
「嗯~雖然主公點名的是鶴丸國永，但他現在正處於桶狹間之戰的關鍵時刻呢，怕是難以抽身前去。」將腰甲縛好，三日月看過手腕的皮甲，確認出陣裝完好後，走到了本丸的傳送器前「上次沒來得及調整位置，所以落腳點是主公的臥室？」
話落音，身後的亂露出一種炸毛的表情。
「沒事沒事~老爺子我會閉著眼睛過去的，而且，這個時間，主公應該也剛抵達家中吧~」三日月哈哈哈地笑起來，安撫了短刀的情緒，他隨意點下傳送鍵。
流光劃過，三日月氣定神閑地等待降落，直到眼前的世界再度亮起，三日月睜開眼，看到了現代化的粉色系裝潢的臥室。
落地衣櫃占據了房間不小的空間，此刻，衣櫃大敞，地板上、床上擺了不少鞋子和裙子，屋內的落地鏡前，陌生的人們正興致勃勃地拿著衣服往身上試驗。
「愛花，你的小裙子真可愛，這一件我穿好看嗎？」淺色發絲的女性有著精靈一般的尖耳，她原地轉了一圈，手裡拿著粉色的lo裙。
「可以啊。」既然問了，那就是想穿了，再看一邊沉默的英雄王「吉爾，你是要繼續穿鎧甲，還是我給你一套裙子？」
「蛤？本王穿裙子？」吉爾伽美什♀哼了聲，在愛花以為對方要拒絕自己時，聽見「本王要黑色的。」
「……好。」拎出套哥特系的小裙子，愛花覺得，這件應該挺符合對要求的。
女孩子們的友誼會因為漂亮想小裙子而得到升華，邊上，難以融入的庫丘林和迪盧木多安靜地做他的白毛大型犬和斜劉海帥氣黑貓，美狄亞覺得這兩個男人塊頭大走在路上太招搖，於是一聲令下給變成小動物了。
庫丘林瞪著女生衣櫃那可怕的存貨量發呆，迪盧木多倒是一如既往的警惕，他第一個發現房間多了個人，當即「嗷嗷」叫喚著警告起來。
於是，女生們回頭，看見付喪神微微笑著，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道：「我是誤入了女士們的試衣間了嗎？哈哈哈——」
「哦哦，三日月，怎麼是你啊？」愛花上前詢問，只聽付喪神解釋道：
「鶴丸現在在桶狹間戰役裡出陣，因為戰況復雜，他難以抽身離開，所以拜托我過來。」
聞言，愛花有些煩躁地拽了拽自己的發尾，喃喃：「他還為那件事愧疚嗎？已經不願意來見我了？」
付喪神眨眨眼，徐徐道：「鶴丸閣下有他的打算，主公可以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冷靜一下。」
愛花豁達擺擺手：「不要緊，等這邊的事解決，他還不來見我的話，我就親自去出陣現場找他。」
三日月微笑：「未嘗不可。」
套著黑色哥特裙的英雄王頂著黑色鍛帶扎出的雙馬尾，紅色的眼睛看過三日月，道：「這就是你的幫手？倒是不錯的武器。」
上前一步，坐攬天下寶物的王道：「我的王之財寶裡，是缺了這樣一把好刀。」
話落音，愛花直接把付喪神往身後攔了攔。
「這是我的刀。」愛花沒猶豫，直接宣布所屬權。
吉爾♀咧嘴，笑容邪氣：「不要緊，這天下的至寶終歸會由本王盡收囊中。」
愛花：「再打我的刀注意，小裙子不借你了。」
吉爾♀：「……」
女生的友誼，也會因為被漂亮的小裙子所支配。
第36章 鑽石
衣櫥裡的小裙子們保養得當, 衣料簇新不說, 還薰著淡淡的香味，外加lo裙多是限量版或者絕版，愛花有自信，她的藏品能撼動任何一顆少女心——只要對方有這東西。
接著, 王的表情有一絲動搖。
愛花先是滿意, 而後又稍稍遲疑。
為毛這性轉的王會有少女心？
再看英雄王♀晃動著雙馬尾從自家寶庫裡調飛行器，寶石與黃金鑄造的光輝之舟映照著那英氣的面容，即使換做女性，英雄王在柔美之余也可以足夠英俊瀟灑，大咧咧地踏上維摩那的寶座, 吉爾伽美什♀一甩蕾絲裙擺, 長腿交疊而坐, 姿態別樣優雅。
「哼哼，本王允許爾等平民乘坐我的飛行寶具。」單手支著下巴，英靈的薄唇勾起一個魅惑的笑容。
到此, 愛花有點明白了，面前的王雖然高傲不可一世, 但在某些方面意外地大度, 現在, 他正在享受這種狀態，簡單來說, 變成女性, 再穿上漂亮的衣服, 這件事給他帶來了愉悅感。
光輝之舟御風前往冬木市，夜風裡，看過王那雙亮晶晶的紅眼睛，愛花忍不住想：愉悅成這樣，看來在烏魯克城邦那個古老的時代，娛樂項目相當匱乏。
料想英雄王不會知道，當代宅文化裡有個詞彙叫「女裝大佬」，愛花不忍多說什麼，捏著手機看魔術協會給的定位，如果沒猜錯的話，竹千代就躲在冬木市第八秘跡會的教堂中，尋求聖堂教會的庇護。
「汪！」庫丘林狗爪按在地圖上那個標紅的位置。
「對，目標就藏著這裡面。」愛花點點頭。
「喵！」迪盧木多貓爪按在地圖上另一處，目光灼灼凝視少女。
「這是哪？」愛花看過地址，是陌生的高檔商區，不少酒店修再那裡，想了想貓的腦回路，愛花柔柔貓腦袋安撫對方：
「別鬧，我們不去商區買貓糧。」
迪盧木多：「……」
暴嬌的黑貓仰頭長嘶一聲，撒丫子往維摩那邊緣殺去，眼看就要衝向虛空來個自由落體，美狄亞眼疾手快把人給撈了回來，牢牢按在飛行器上。
「別鬧，」魔女聲音低婉「要復仇的話，也不急於這一時啊。」
瞪了美狄亞，迪盧木多規規矩矩爬起來，勉為其難不再鬧騰了，而王座上，吉爾看過下方的地界，目睹第八秘跡會的地址，以及那正中央建築上高聳的十字架時，她手指一動，光之舟緩緩降落。
「喂，吸血鬼，進了教會的地界，你會感覺不適吧。」紅眼睛掃過在場最年輕的那位，英雄王考慮到對方的體質，在即將落地之時，稍作停頓。
「沒事。」愛花看過下方的情況，現在是子夜，教會裡的聖職者大多也去休息了，隱約有結界的影子，但對英雄王的寶具來說，這種防御結界就跟保鮮膜一樣，一撕就破。
「小心點的好，我們這算非法潛入，盡量別太惹人注意，找到那個凶手就可以。」愛花想著，干脆讓維摩那和英雄王在高空待命，自己和美狄亞憑借魔術的潛入教會，找到竹千代直接給人擄走就好，不與教會過多糾纏，「現在我們需要確定廣末竹千代的位置……」
還沒說完戰略，愛花就聽到一陣囂張的叫囂：「你這家伙，給本王聽好了，那個叫廣末竹千代的家伙在那？把人交出來，本王心情好了，興許會免你一死。」
維摩那上的眾人都震驚了，眼看雙馬尾哥特裙的女王一把揪住個路過的神父的領子，直接扯到自己面前。
神父那張清心寡欲的古板面孔此刻有些驚詫，英靈冷笑，剛准備給人拎起來盤問一二，結果小胳膊扯了半天，才覺得不對勁——變成女性後，自己身材變得嬌小了。
按照本體的身高，吉爾伽美什將個男人拎到雙腳離地完全不成問題。
如今沒了身高優勢，她干脆抓著神父的衣領和胸前的十字架直接往下一扯，直到讓人類彎腰低下頭，不得不仰視自己，方才滿意。
被英靈發難的是比較年輕的神父，黑眼黑發，看著三十歲左右，不苟言笑眼神深沉。
吉爾雙馬尾哥特裙，本體的金飾叮叮當當掛了一身，氣焰囂張，五官明麗地讓人無法直視。
這一幕對比格外強烈，接下來，那神父慢慢擰起眉，看著哥特女王，緩緩道：「吉爾伽美什，你在搞什麼鬼？」
被直接道出真名，吉爾微有詫異，言峰綺禮懶得啰嗦，趁對方分神，抬手扯出了衣領和十字架，默默直起身理好衣服。
一個教會的神父，為什麼會認識吉爾？
沐浴著同行小伙伴們不信任的目光，英雄王怒道：「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本王不認識教會的人。」
「不認識？」言峰綺禮皺眉，看過王的面龐，雖然身形上有些差異，但英靈的體質，還有寶具「維摩那」，分明就是英雄王，神父道「這幾日頻繁造訪我的酒窖、休息室，如今打扮成這副模樣，是想做什麼？」
說著，想起遠阪時臣，綺禮懷疑：「還是老師出了什麼事？」
性轉的女王抱著胳膊睨著神父，眉眼間那股微妙的不屑和疑惑，讓神父略感不安。
綺禮：「你不是他的從者嗎？」
「吉爾……」愛花小聲提醒「他說的是這座冬木市的聖杯戰爭的御主和從者。」
吉爾伽美什♀也懂了，原來這座城市，也有一個他，但是是從聖杯分靈而來的，獲得的力量更高。
假如這座城市還有一個英雄王，而他還和教會熟悉……
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不好。
吉爾伽美什的能力評判，是從者裡面相當高的了，不慎遇見的話，怕是很難脫身。
感受到身後同伴的焦慮，吉爾伽美什♀嘖了聲，也不管別的，直接發問：「回答我，這教會之中有沒有收容一個叫廣末竹千代的凶手？」
言峰綺禮垂眸看著對方，並不搭話，這時，三日月宗近從維摩那上一躍而下，扶著腰畔的本體走向神父。平安時代的太刀姿容端麗，給人的第一印像便是貴氣優雅，這自然能在初次見面裡給人留下好的印像，比起吉爾那命令的語氣的開場白，自然也跟能說服人。
「神父，」問候過綺禮，三日月看向神父背後的教堂「這個時間還在教堂裡停留，您是在接待客人嗎？」
教堂裡亮著微弱的燭光，該是有人在裡面，而聽到付喪神的詢問，屋內燭火頓滅，見狀，愛花當即從維摩那上一躍而下，越過綺禮直接推開教堂的大門，而後者在看到少女的瞬間，眉心的疙瘩擰地更深，在抬手，一把「黑鍵」已經攥在掌中。
「神父，現在打斷劇情可不是觀眾該有的行為。」看見那一疊短刀似的武器，英雄王似笑非笑壓住綺禮的手，紅眼睛對上那雙可以說是陰沉的黑眼睛，吉爾♀嫣紅的唇張合，一字一頓道「接下來的事很有趣，不繼續看嗎？」
「……胡鬧，怎麼可以在聖子眼下做殺戮之事。」言峰綺禮顯然不悅，教堂正中，十字架上還懸刻著耶穌悲憫的面孔。
「殺戮？哈哈，我們的小朋友自律地厲害，讓她殺戮，你在說笑嗎？」王嘲笑著，昂首踏入教堂的地界，只見那對前來尋求庇護的「凶手」正躲在其中。
三日月宗近看過那熟悉的面容，似無意道：「真奇怪啊——他們如何知曉，來聖堂教會可以尋求到庇護呢？」
綺禮不免看向付喪神，這也是困擾他的問題之一。
廣末姐弟所接觸的一直是時之政府的轄區，誤傷了吸血鬼後，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聖堂教會來求助，怕是有誰暗示了他們。
然而，綺禮再三詢問，對方的回答也只是「有個人給他們指了路，但那個人蒙著面，他們不知道是誰」。
莫名背牽扯進事端，這不是教會的風格，如今聽了付喪神和英雄王的話，他冷靜地沒有制止，而選擇候在場外靜觀其變。
此刻，愛花已經走到十字架下，此刻，廣末百合安靜地面對著十字架，雙手攥著銀制的十字架，口中喃喃，似在禱告什麼，竹千代看見愛花的臉，整個人就像見了鬼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軟到無法爬起來。
愛花偏偏頭，忍不住想，這一幕確實是像見了鬼，當初若不是真祖的體質，她可能已經涼了。
「姐，她來了，怎麼教堂沒法攔住她？她不是吸血鬼嗎？」竹千代哆哆嗦嗦去拉長姐的衣角，後者依然面對著聖子禱告，但額前已經起了一片冷汗。
「哦，誰告訴你我是吸血鬼的？」愛花道。
涼風吹滅了屋裡僅剩的蠟燭，黑暗之中，少女的雙眼泛著紅色的光，這樣一雙眼睛，任誰都能猜到不是人啊！
竹千代哆哆嗦嗦：「你、你要干嘛？」
愛花眯眼：「說吧。」
「……什麼？」
「誰給你的起源彈，誰給你指了教會這條路？」
「沒、沒這個人……」
少女目光一凜：「不說是吧？」
「沒、沒錯，是有個人，但我沒看清他的臉……」
愛花挑眉：「我要找到這個人，問不出答案的家伙，留著也沒有用。」
竹千代讓口水噎住，咳了好一陣子。
終於，廣末百合發話了：「愛花小姐……放過我們吧，那個賣起源彈給我弟弟的人，是穿著長袍遮住面容的男人，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以一枚小判的價格，出售一枚起源彈，那個年邁的男人在介紹這樣魔術禮裝的功效時，特地強調了，此物能破壞人的魔術回路，讓一個魔術師徹底淪為無法使用能力的普通人。
聞言，愛花衝百合微微一笑。
期初見這小姑娘總是笑著的，還覺得對方單純犯傻，可如今，看過那笑容，廣末百合只覺得渾身發寒。
「你不知道，」少女指了指姐姐，又轉向弟弟「但他知道。」
「你弟弟的小把戲雖然不入流，但總是有效的。」
「說吧。」愛花彎起雙眼，看著當初害慘了自己的「凶手」。
「我說了，你能放過我嗎？」竹千代稍有期待。
少女只是笑，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那就不能說——
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少年只覺得血族眼中的光更濃厚些許。
「你們為了躲避我，這段時間應該也補習了些西方魔法的知識。」愛花慢條斯理「西方女巫審判之後，剩余存活的女巫們為了自保，每隔百年，都會選擇一位首領。」
「至尊女巫掌握起死回生等強勁的能力，而能獲此殊榮的女巫，必須能經歷地獄還能全身而退，方才算合格；現在，這個地獄我從我的導師那學習過來了，很有趣的法術，不是刀山火海油鍋冰潭，而是，人這一生最恐懼的心魔。」
「來看看你的心魔，然後再仔細考慮下，要不要回答我？」愛花微微偏頭，打了個響指，周遭景色一變。
**
人的性格、愛好、習慣，雛形基本都是在童年啟蒙的階段慢慢養成的。
對廣末竹千代來說，他的童年就是一團亂麻。
不負責的父親，懦弱的母親，偏激的姐姐，還有不斷追債的凶惡的家伙們。
信奉著不需要動腦子的以暴制暴，廣末竹千代覺得，他的一生始終會被各種不入流的鬧劇充斥，然後在未來的某天裡，自己因為拳頭沒有別人硬，被拍死在哪個破敗的街角深巷裡無人問津，徹底完結他混混的一生。
生的慘淡，死的遭人嫌棄，難得來世間一遭，就獲得這麼個收場。
但在地獄裡，這一切是循環的。
破破爛爛地去世之後，他又重新回到那個混亂不堪的童年，再度面對這可怕的人生。
無限循環，找不到任何意義。
廣末竹千代在第三次經歷這種人生之後，絕望地大聲道：「是個老頭！外國人，須發皆白，我把鏡子丟在地上，通過反光看見了他的臉！」
愛花的手機鈴聲響起，在空蕩蕩的教堂裡顯得有些詭異，接通之後，她聽到電波的那一邊，父親的詢問：「愛花，你那邊的調查怎樣了？」
「現在知道了，販售起源彈的是個老頭，外國人，須發皆白。」愛花將竹千代的話如實告訴對方。
「我發你一張照片，你讓他看看是不是本尊？」
「好的。」
郵箱接道一張照片，愛花打開，裡面是個滿面皺紋的老臉，穿著某種白色的祭司服裝。
竹千代見過那張臉之後，連連點頭。
「就是他，我忘不掉的。」
「是嗎？我知道了。」聽到電話那邊的動靜，愛奎爾特輕嘆一聲。
「您在哪？」愛花好奇。
魔術協會調查的結果不僅會發給自己，想來自家父親也得到了一份情報。
「嗯——在德國，愛因茲貝倫古堡。」血族輕笑幾聲「有些事要找老熟人敘敘舊，愛花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用擔心這邊。」
安撫完女兒，血族丟掉電話，看向面前的愛因茲貝倫的族長。
須發皆白的老頭安靜地坐在地上，手邊，是個玩偶一樣漂亮的女孩子。
「伊利亞是吧？來叔叔這邊。」愛奎爾特找找手，示意小姑娘來自己面前。
8歲的孩子見對方面容英俊好看，不似有什麼危險，便乖乖走了過去。
「叔叔問你，你父親呢？」
「切嗣和媽媽去冬木市了，他們要替爺爺拿到聖杯。」伊利亞如實回答。
「你父親的起源彈少了兩枚，你知道嗎？」
伊利亞笑容可愛，道：「知道啊，爺爺讓我從切嗣的禮裝袋裡拿兩顆出來，說是有大用處的~」
人造人的小姑娘就這麼成了長輩的幫凶，愛奎爾特紅眼睛沉默看了伊利亞一陣，道：「你爺爺騙了你父親，這一次，你們拿不回聖杯了。」
「你是人造人，體質脆弱，怕是也活不過18歲。」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僅剩十余年的壽命，愛奎爾特心有惋惜。
結果，小姑娘聽完血族的話，微微偏偏頭，只道：「切嗣拿不回聖杯的話，就是背叛了家族，」伊利亞皺了皺細眉「那我就不要他了。」
愛奎爾特一臉震驚：「小可愛，你可能很早就會去世哦，不珍惜這段時光和父親多相處一陣嗎？」
伊利亞一副「你說這種常識給我聽做什麼」的奇怪表情，道：「伊利亞是人造人，是為聖杯而生的容器，將來也會將自己奉獻給聖杯用於召喚，死亡什麼的，我才不在乎呢。」
愛奎爾特：「誰教你的？」
伊利亞驕傲道：「爺爺！」
果然……
想想自家愛花8歲時，還是會追著自己叫爸爸的小可愛，吸血鬼頓覺，自己家娃真是人間至寶。
於是，血族由衷道：「伊利亞，你爺爺把你教的太可怕了，問你，漂亮的小裙子和聖杯，你選誰？」
伊利亞：「當然是聖杯。」
愛奎爾特：「所以說，這回答一點都不可愛。」
伊利亞：「……啊？」
愛奎爾特慢條斯理：「你爺爺一定只告訴你，聖杯是萬能許願機，是大家都想要的榮耀之物，但從沒給你說過，它的副作用。」
看女孩子面有茫然，血族略感心疼。
「你選擇聖杯，自己就要成為容器，但這不是什麼輕松的事，很難受就不說了，你還會失去自主意識，那時候，你甚至連親眼看看聖杯，感受一下贏得榮譽的喜悅的機會都沒有。」
「你……騙我吧？」人造人略有遲疑。
聞言，愛奎爾特笑道：「伊利亞，我認識羽斯緹薩哦。」
「您認識『冬之聖女』閣下？」伊利亞的眼眸瞬間亮起。
羽斯緹薩是愛因茲貝倫人造人的初始形態，也是最成功和聖杯融合的存在，對伊利亞來說，聖女是她仰望著的目標。
「嗯，她和聖杯融合的時候，我恰好路過當時的戰場。」想起百年前的第一次聖杯之戰，吸血鬼眼神微有迷離「後世的魔法書籍記載都說，羽斯緹薩是滿面慈悲，心甘情願為畢生理想獻身——而我親眼看見的，卻是一位高雅美麗的女性，被一幫追求夢想和極致的家伙，拿去祭獻的慘劇。」
冬之聖女消失之後，原地只剩下大聖杯的外形。
但愛奎爾特聽得見，空氣裡殘余的精靈們最後的哀鳴聲。
羽斯緹薩經歷了太多痛苦，最後被迫煙消雲散。
愛奎爾特覺得，他當年錯過了拯救聖女的機會，如今面對小小的孩子，他或許可以做點什麼，讓對方別再毫無所知地悲慘赴死。
第37章 王者
「冬木市的聖杯被你爺爺在上一次戰役裡召喚的從者給污染了, 所以無法實現願望, 毀滅冬木市倒是綽綽有余。」
「那它就不是萬能許願機了？」
「可以這麼說, 舉個例子, 你跟聖杯許願要爸爸媽媽和你永遠在一起, 它就把你們一家變成不死的行屍走肉, 然後在另一種惡意滿滿的概念上達成你的願望。」
伊利亞頓時發出嫌棄的聲音：「好惡心啊, 那我不要聖杯了，我要小裙子。」
「這就和我女兒當年的要求一樣了~」
「您的女兒是魔術師？」
「不, 她是審神者。」
「審神者是做什麼的？」
「掌管刀劍化形的漂亮付喪神們, 清除檢非違使維護歷史, 我覺得她會選擇這個職業，多少也因為當審神者可以在家裡工作吧，我記得愛花有點宅屬性。」
「伊利亞也喜歡在家工作, 也想當審神者。」
聞言, 吸血鬼微微笑：「等你著再長大一點, 更懂事了，就可以自主選擇合適自己的職業規劃了，不一定非要奉獻出自己成為聖杯，那樣得到聖杯後，你都無法享受成功的喜悅，多可怕啊……」
面前，愛因茲貝倫的家主剛從昏迷中悠悠轉醒, 就看見某吸血鬼在「誘拐」自家孫女。
「愛奎爾特, 你在做什麼？」 阿哈德掙扎想要起身, 才發覺自己讓對方給困在原地不能行動，想起剛才迷迷糊糊聽到的對話，老人氣衝衝道「你教了伊利亞什麼亂起八糟的東西！」
「爺爺，叔叔說了，這次的聖杯已經被污染了，無法實現願望的。」得知這次的聖杯並不是眾人所期待的那個許願機，伊利亞心中頓生欣喜，雖然她自己都弄不清，為什麼得知不需要為聖杯獻身後，她會那麼開心，但還是急匆匆向對方介紹著「那爺爺，我們可以叫切嗣和媽媽回來了——」
一家人返回冬之城堡，讓切嗣再背著她去城外的雪地上看看吧，數數今年新開生的胡桃嫩芽有多少顆。
「胡鬧！」阿哈德低吼一聲，嚇得伊利亞臉上泛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們愛因茲貝倫家族畢生所追求，就是造出完美的天之聖杯，伊利亞，你現在說的都是什麼話啊？讓他們回來？我為了這次聖杯戰爭做了多少准備，雇佣衛宮切嗣這個魔術師異類就算了，你的母親也做好了獻身的決心……」幾次想站起身來，阿哈德都覺得腿上無力，只得坐在原地批評伊利亞。
這時，人造人身後的血族涼涼補充一句：「這准備裡，還包括盡量抹消一些太強勁的競爭對手？阿哈德，你是多怕血族介入聖杯戰爭啊？」
「哼，不死族！」發覺城堡已經被面前的吸血鬼控制了，愛因茲貝倫的族長也懶得偽裝，直白道「魔術協會早看中你那後人，連邀請函都擬好了，說你不想染指聖杯，鬼才信！」
「敵視我就算了，但傷害我的後人，這就無法原諒了。」愛奎爾特下意識轉了轉拇指上的戒指，看著老人風干橘皮似得臉，低聲道「也難怪愛因茲貝倫一代不如一代，論氣度、耐心、魔術造詣，你差羽斯緹薩太多了。」
聽到吸血鬼說，自己還不如人造人時，阿哈德老臉瞬間拉下來，愛奎爾特激怒魔術師後，也沒有反思的意思，拍了拍伊利亞的肩膀，道：「小姑娘，你和那個姐姐先離開好嗎？我跟阿哈德有事要慢慢談。」
「姐姐？」伊利亞奇怪地看向身後，只見暗處慢慢浮起一雙紅眼睛。
「就是她~」愛奎爾特輕笑。
隱藏在暗處的吸血鬼一一走出，對方又支走了伊利亞，見這陣勢，阿哈德面孔微抽，道：「你要做什麼？」
「我的女兒差點死掉了，我的妻子也很難過，」活動一下手腕，愛奎爾特垂著眸子，聲音比平時低上幾分「這筆帳，我們好好算算。」
「等等，你要破壞和教會的約定？」阿哈德記得，吸血鬼們和教會有過約定，不能隨意殺生。
「為和平而采用的懷柔政策而已，你真以為我們怕教會？」將魔術師團團圍住，真祖們頂著紅紅眼，昔日好看的面容此刻凶相畢露「雖然人間有『以德報怨』之類的說法，但可惜，我是吸血鬼。」
「希望你當初選擇對無辜的孩子下手時，就做好心理准備，知道自己會有今天的下場。」
**
遙遠的大洋彼岸，愛花還不知道自家爹帶了一幫吸血鬼，去端了愛因茲貝倫的老巢。
掛了電話，愛花先是對竹千代笑了笑，然後，伸出手，在少年面前打了個響指。
然後，少年就軟軟躺下，昏睡了過去。
「好了，」再直起身，愛花對百合道「你可以帶他走了。」
「你……做了什麼？」百合看過弟弟，發現對方只是睡著了，呼吸平穩，似乎沒受到傷害。
「沒什麼，讓他睡一覺罷了。」愛花擺擺手「耶穌眼下，我還能行凶不成？」
「謝謝！謝謝！」
目送對方抱著人跌跌撞撞離去，愛花沒有多說，而目睹一切的美狄亞滿意地輕笑出聲。
她知道，凶手又返回那個不斷輪回的心魔地獄，去重復那些可怕的經歷了。
聖子腳下，神父眼前，她們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看向自己的老師，愛花不由道：「老師，我這樣做對嗎？」
美狄亞笑答：「內心足夠堅定的人，會衝破心魔再度蘇醒，那時候，那姐姐就該感謝你，讓她這不成器的弟弟重獲新生。」
「是嗎？那就好。」愛花點點頭，卻也猜到，魔女沒說出的台詞。
假如那個人始終不成器，便要永遠陷在地獄的輪回裡，永遠無法蘇醒……
**
沒有一滴血就完成了這次前往冬木市的任務，從者們多少有些放松下來。
英雄王♀打量著身邊的神父，雖然對方總是板著一張臉，但在她看來，此人能全程忍住不打斷愛花的復仇，那多少證明，這神父有些異於常人之處。
「神父，你叫什麼名字。」女王微微一笑，開始搭訕「我看你骨骼精奇，倒是當御主的好料子。」
聽到英雄王的話，一干從者不免側目。
吉爾伽美什♀能力強悍，若對御主不滿，是真會當面挑剔的，到時候心血來潮決定換個御主，都是意料之內的事。
結果，神父聽了英靈的詢問，顰眉後退一步，答：「又說這種奇怪的話了。」
又？
英雄王♀有點反應過來：「那個我也問過你同樣的問題？」
同是英雄王，大家都看中了這個神父，想選他做自己的新御主？
似有所感知，吉爾伽美什♀看向夜空，在一道金色的寶具迎面而來之時，她也開啟寶具，投以相同的攻擊。
夜空裡，御駕親征的英雄王皺著俊眉，他本想著來看看自己新挑的候選人成長狀況如何了，結果來到教堂，卻當場抓著，有別的從者在勾搭自己看中的人類。
「雜碎，誰准你染指本王的人的？」吉爾伽美什面容含威。
「嘖，麻煩的家伙。」吉爾♀當即調轉維摩那，示意同行的伙伴們上去。
英雄王第一眼看到吉爾♀，本是沒猜到對方的身份，但在維摩那出現之後，英雄王眼中頓時浮現揶揄的笑意。
「原來是我二次召喚產物？女性的外貌是怎麼回事，給本王增添點視覺樂趣嗎？」踩著空氣徐徐落下，直到走進性轉的王，英雄王掃過那酷似自己卻不盡相同的面孔，頗為挑剔評價道「倒是意外地耐看，不愧是按照本王的靈體制作來的。」
一瞬間，聽到這番評價的眾人都有了翻白眼的衝動。
這算繞著彎子誇自己長得好嗎？
吉爾伽美什♀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她清楚，30%分靈的自己，在這正面杠全盛期的自己，並無勝算。
結果，英雄王見對方沉默，似更激起了他挑釁的心思，竟直接伸手，強行抬起了吉爾♀的下巴。
兩個英靈一上一下對視，氣氛繃到讓人頭皮發麻，愛花拉住美狄亞的袖子緊張道：「老師，我們全員對一個英雄王，有勝算嗎？」這態勢不對頭，自家女王可能晚節不保！
美狄亞做了戰略估算，最後無奈道：「沒有。」對方一個寶具轟炸，就能團滅了這邊。
魔女的戰術策略素來好用，她算著，即使自己召喚龍牙兵來助陣，全員脫身的概率也不過47%，半數都不達。
如是思考過一圈，美狄亞目光落在三日月身上。
「對了，你的付喪神是古代刀劍吧？」魔女靈機一動，隨手翻了翻袖口，最後掏出了幾顆聖晶石「那也算聖遺物了，這裡有聖杯和地脈，靈力契合度高，我恰好帶了聖晶石，你可以試試召喚一些古日本的英靈，若有比較厲害的，那對陣英雄王的勝算能更大些。」
日本本土英靈的實力也很可觀，美狄亞估計著，以愛花的魔術造詣還有性格特征，召喚出saber、archer這些綜合水平較高的戰鬥系英靈的可能性比較大。
「三日月，過來。」愛花當即拉過自家付喪神。
從歷史角度來說，三日月從平安時代一路走來，侍奉過的主人裡有不少偉人名士。
愛花記得，幕府將軍足利義輝就是個著名的劍豪，再往前追溯，還有源氏的主人，萬一是源博雅安倍晴明之流，那豈不更厲害？
抓住付喪神的本體，借著教堂裡現成的法陣，愛花聆聽美狄亞所教的召喚英靈的神言，以最快最精准的語速，全部念出。
聖晶石化為細粉，融入法陣，在英靈召喚的強光之後，眾人看見一道身影站在法陣之中。
「是誰呼喚的我？」柔和的女聲飄出法陣「似乎是親人的聲音，真懷念啊。」
美狄亞上下看著那新來的英靈，對方穿著現代化的衣服，竟不似日本那些傳統的英靈形像。
「這誰？」魔女看向自家學生，卻發現小姑娘正彎腰，忙著撿自己嚇掉的五官。
魔女又看向付喪神，正要問「你主子怎麼了」，卻發現付喪神的狀況好不到哪去。
三日月宗近，你姿容端麗氣定神閑的傳統形像，都被打破了啊！
發懵的魔女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聽那英靈笑眯眯地自我介紹道：「沒想到時隔10年，我又來到人間了~我叫名取薰，召喚我的人……是你嗎？愛花？」
第38章 王者
童年在本丸度過, 由外婆和一堆付喪神陪伴著長大, 也許是老輩們對孫子孫女更加疼愛的緣故, 愛花對於外婆的大致感覺是友善慈祥的, 早時候聽說母親和外婆的關系不怎麼親近, 她還奇怪過, 一直以為是外公過世太早, 導致這對母女之間缺了丈夫和父愛的環節，所以溝通不暢, 美穗離家早, 結婚也早。
直到那一次, 薰帶著自己的兩個孫女，還有一票付喪神去參加了年度審神者綜合能力測評賽，據說這次比賽的獎勵十分豐厚, 薰准備擴建本丸, 正好缺這筆資金。
那場比賽, 具體情節愛花記得不清了，隱約有狂轟濫炸的視覺效果，還有別家審神者殺豬般的慘叫，結果，當然是名取薰毫無爭議地一路殺到第一名。
在頒獎儀式上，主持人建議第一名說點什麼，外婆興致缺缺拿著獎金函, 清清嗓子, 隨口道：「能拿第一很高興。」
這句話沒什麼新意, 台下眾人興致缺缺，掌聲稀稀拉拉。
接下來，薰女士揚起下巴，露出頸項和下顎優美的線條，聲音清脆響亮：「感謝手下敗將們的配合。」
台下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沒有大家的協助，我也拿不到第一。」仇恨拉地理所應當，毫無引發公憤的自覺。
「獎金我拿去擴建本丸了，建成後景觀效果應該不錯，地域夠寬，歡迎有興趣的同事來交流考察順便參觀~」本丸的景觀面積由審神者靈力所能支撐的地域面積而定，這裡說自家本丸景觀區特別多，變相炫耀一波自己靈力水平高。
當時，付喪神們的表情也很精彩，薰退場後，擔任近侍的三日月格外頭疼地勸說了著自家審神者：「主公，方才你直接嘲諷了全場的審神者，不怕引發眾怒嗎？」
近侍格外擔心，會有氣不過的審神者買凶暗殺自家主人。
外婆無辜眨了眨大眼睛：「三日月擔心那些審神者來本丸搗亂是嗎？」
「問題不僅僅是這個……」即使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慢性子，三日月宗近此刻也難掩臉上的愁緒。
同事關系處不好，以後遇到麻煩也很難溝通協助的吧？
天下五劍的容顏很完美，這樣讓一個美人發愁，名取薰有點過意不去，遂道：「這些事你完全不用擔心啊，有我在，還會讓他們欺負我的付喪神不成？」
她說的很灑脫，因為在她看來，這些都不叫問題：「作為刀劍男士呢，你們可以全神貫注地出陣、遠征、維持本丸運作。時之政府的走狗、踢館的審神者、本丸的用地面積和外部流通資金之類，交給我就好了。」
說著，長者微微一笑：「我既然做了你們主公，那就不會讓你們為這些雜事煩心。」
天塌下來，有我在呢。
為女性的強勢和自信所震撼，三日月宗近許久沒說出話來，直到袖子讓倆小姑娘拉了拉。
「三日月，我們什麼時候回本丸，想吃光忠做的午飯了。」游和愛花一左一右扯著付喪神深藍色的袖子，無比乖順。
「……哎，我們回家。」太刀的付喪神有些恍惚，下意識說了句，也沒覺得哪裡不妥。
後來，評定賽上那段囂張的得獎宣言意外地震懾了一票想找麻煩的人，還招來幾個有個性的審神者，和薰建立了不錯的同事關系。
她確實做到了，擔起本丸外交、資金和用地等多方面的事宜，不讓麾下付喪神擔心分毫。
主公的有個性自然而然地影響麾下的付喪神，三日月宗近做近侍最久，和薰接觸的最多，對於「有擔當」這個詞的理解，愈發深刻起來。
**
冬木市的第四次聖杯之戰，按照慣例，該有七位御主和七位從者參加。
言峰綺禮作為代行者，利用麾下assassin完美隱藏氣息的能力，暗中探尋了所有御主的消息，在他的監控下，所有的從者應該已經召喚完畢。
但眼前的人卻用一種聖晶石作為媒介再度進行了英靈召喚，看英靈的姿態和衣著，是記錄上未出現過的從者。
以古太刀為媒介，召喚出了現代的英靈？綺禮覺得，這種事前無古人，往後也很難有類似的特例。
代行者忠誠地記錄下現場的一切，綺禮判斷，這次聖杯戰爭確實出現了異常，如果這個異常繼續擴大，即將影響到比賽的正規性，那他就應當下令停止這次爭奪戰。
但同時，他有期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因召喚而來的先代英靈，對陣本次聖杯戰爭裡綜合評分相當高的吉爾伽美什，到底誰會更強？
小小的私心令神父沒有立刻肅清現場，他甚至未覺察，自己正樂於見證接下來的混戰。
眼下，愛花好容易把自己的表情給調整歸位。
誰能料到，自己召喚英靈居然能請來自家外婆，感情她名取鹿島之流滿門英烈，生前是個人物，死後也能載入聖杯名垂青史？
嚇死寶寶了，我死後不會也變成英靈吧？
想到當初，夜鬥神跟自己預約靈魂的事，愛花愈發覺得，自己死後靈魂可能會被各路勢力盯上，一點自由都沒有。
比起變成神器或者英靈，她現在更想好好活著。
「外婆……我就不對你用令咒什麼的了。」愛花自知，她沒有辦法做出，用令咒來強行控制自家長輩這種混蛋事「召喚你是巧合，因為我們現在有點麻煩，急需支援。」
「嗯，需要我解決什麼？」應聖杯召喚來的英靈會保持其一生中最年富力強的狀態，所以此刻，名取薰是二十多歲左右的年輕模樣，愛花看過家裡的相冊，當年還在留學時的薰，就和面前的英靈一模一樣了。
「那個金閃閃的男人。」愛花一指英靈，此刻，英雄王正撈過吉爾♀的金色長發，貼近看了看，紅眼睛裡滿是玩味的笑意。
「我們得解決他，然後離開這。」
「我知道了。」現場做能力分析、戰略規劃、人員部署。
英靈的薰活動了下肩膀，信步走向英雄王，期間路過三日月，薰還送給付喪神一個含笑的眼神。
「三日月，好久不見。」
付喪神握緊本體，總是閑適的面龐出現一種微妙的神情，愛花沒覺察什麼，倒是美狄亞看出了端倪。
「這英靈和你的付喪神有故事啊。」敏銳的魔女輕笑出聲，又細細品道「階職是archer？擅長遠攻？你知道她的武器是什麼嗎？」
愛花：「我記得當初有人說過，薰的符咒特別強勁來著……」
薰看過吉爾伽美什，對方此刻熱衷於調戲自己的分靈，眼看吉爾♀露出一種不耐煩的隱忍表情，薰道：「不喜歡就拒絕吧，別勉強自己。」
話落音，性轉的王果斷後退至薰身邊，方才吐出口氣，道：「我想打他很久了。」
真是復雜的感情，英雄王♀第一次覺得，同樣是自己，對方那蔑視眾生的態度居然那麼的欠收拾。
吉爾伽美什♀：人果真是個復雜矛盾的生物。
動作被打斷，男性的英靈看過新登場的從者，眼神一動，幾把金閃閃的寶具橫空劈去。
幾乎同時，三日月宗近閃身上前，揮動本體攔下了這些物理攻擊。
「……薰，他擅長遠程攻擊。」新的主公是愛花，三日月不好再叫對方主公了，只得直呼其名。
結果，沒聽到回應，卻聽到後方傳來英靈滿意的笑聲。
是自己剛才直接叫了名字導致的嗎？
想到這，付喪神也有些不冷靜了，下意識回頭道：「請別在這種時候走神啊，戰場上不是思考那種事的時候。」
下一秒，英靈的薰單手按在付喪神肩膀上，一字一句問：「思考哪種事？」
三日月：「……」
場外圍觀全程的愛花：外婆還是您老段位高啊！
「愛花，來一下。」這種全員突擊的時刻，當然要盡可能地協調合作一番，薰衝自家後輩招招手，拉近了距離才問「愛花，你既然能召喚我，那一般的魔術該都能使用了吧？」
「你說，需要我做什麼？」愛花應下。
眼前，吉爾伽美什已經將王之寶具開啟到大範圍了，近處的天空和背景幾乎都能看到寶具閃爍的光芒。
「我需要結界，和飛行術。」名取薰從袖口拿出大紅色的紙符「結界困住那個英靈，飛行術送我的紙符進入結界範圍，越靠近他本尊越好。」
愛花只想了一刻，便答：「我可以。」
又問：「外婆，你的紙符是什麼功效？」
薰：「一會你就知道了。」
愛花的戰略是讓美狄亞用空放魔術吸引吉爾伽美什的注意，性轉的英雄王可以使用寶具和對方的寶具互相抵消，暫時防御。
幻想具現化能造就一座千年城，此刻可以用來分割吉爾身邊的空間，至於薰的紙符，愛花只念了變身咒，那小紙符便自動折疊，變成了一只小小的紙鶴，自己撲著翅膀飛向英雄王。
當小紙片兒貼在金色的鎧甲上時，吉爾伽美什才注意到，有這麼個小東西靠近了自己。
而後，他挑剔地挑眉，，似乎在思考這麼個傻缺的東西能干啥。
至於薰，在看見自家孫女把空間分割好了，她雙手合掌，念一句：「天人合一，我炸——」
**
遙遠的時之政府本部，當部下們翻閱歷屆審神者能力綜合測評，發現那一直穩居第一的名取薰時，他們都很好奇，這位人類女性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悍。
恰好，自家上司跟對方有過交手，面對部下們的詢問，夜兔和哉是這麼回答的：
「薰小姐的符咒，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童話裡，那些小火柴一樣。」
部下們聽得一臉懵懂：「是很溫暖很精致的意思嗎？」
和哉吐出一口氣，摸了摸自己還在跳動的心口，有種劫後余生的快感：「是點燃後，能送當事人直接去見自己上天國的奶奶。」
眾部下：「……」
賣火柴的小女孩講的不是團滅的故事啊！你們夜兔對地球童話到底有什麼誤解？！
第39章 王者
名取薰終極一炸, 方圓百裡的活物都該上天堂見奶奶了。
幸得早早讓愛花切斷空間, 只罩了那拉仇恨的英雄王, 單獨悶在空間斷層裡狂轟濫炸，享受蘑菇雲騰空而起的酸爽待遇。
小真祖還沉迷於那過分華麗的視覺效果，就覺得讓人拉了把，扭頭，自家外婆正晃著自己道：「趁他暫時出不來，我們趕緊撤。」
愛花略有吃驚：「撤？」
名取薰凝視空間斷層, archer標配的「鷹眼」令她無比清晰地判斷出爆炸現場的狀況：「那個英靈的防御寶具很多, 他現在被護在寶具裡, 我的攻擊只是暫時封住了他的行動。」
這麼厲害的？吉爾伽美什不愧是從者綜合能力評判裡水平一流的從者。
這一次來冬木市的目的是找凶手算賬, 順便挖出幕後黑手，如今這些都已達成，愛花再無彌留之意, 英雄王♀招來維摩那, 庫丘林憑借變身為一只汪的優勢, 四肢爪子邁地飛快順暢竄到飛行器上, 樂呵呵地衝眾人搖尾巴，美狄亞撈起還趴在地上的迪盧木多喵, 直接飛行登船，就連平日舉動優雅的三日月都一改往日慢悠悠的風格，拉過薰往光輝之舟那趕。
愛花看過不遠處的神父, 只道：「多謝。」
就憑著教會和血族之間僵硬的關系, 對方能不阻攔自己, 已經是莫大的幫助。
言峰綺禮不可置否地搖搖頭，黑眼睛掃過小吸血鬼，又落在維摩那上端坐著的女王身上，久久凝視，不知道在想什麼。
「都坐穩。」吉爾伽美什♀只說了這一句，光之舟騰空的風卷起她金色的長發，黃金一般色澤的發絲飄過眼前，英雄王♀雙眼微眯，忽然抬手召喚一樣寶具，衝著右前方45度的位置砸去。
奔赴戰場的槍兵揮動寶具擋下了王的武器，也阻礙著維摩那的飛行軌跡。
本次聖杯之戰的槍階英靈·迪盧木多隨手撥動了下眼前的斜劉海，眼角的淚痣加持著魅惑術，無差別地晃入在場女性們的眼眸。
「lancer，」躲在暗處的肯尼斯滿意地支使自己的從者去阻攔這一行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離開這。」
聞言，迪盧木多擺出雙槍的陣勢，躍躍欲試著想要為主請命爭奪榮耀：「lord，需要我為您端來勝利的桂冠，將這些人斬殺於此嗎？」
「白痴，還不懂我的意思嗎？」御主發出不滿的呵斥「你只需要牽制他們，直到archer從空間斷層裡順利離開——」
沒想到，讓他在戰場上遇到這樣的攪局者，血族、付喪神、英靈，這些局外人和吉爾伽美什纏鬥起來的話，必定會消耗archer大量的魔力和精力吧？
英雄王的寶具能力太強悍，肯尼斯判斷出，自己的迪盧木多正面對峙肯定不是其對手。
那干脆就留下這些局外人，讓他們慢慢消耗archer，他再坐收漁翁之利……
忠誠的迪盧木多猜到了自己御主的想法，作為正義的騎士，他自認為，最好的對決方式，是一對一，光明正大地打敗對手，讓他用這些小伎倆，實在屈辱。
在凱爾特神話裡，迪盧木多曾是費奧納騎士團的最強戰士，但卻因為「擄走了團長的未婚妻」而身陷非議，甚至最後被妒憤的團長設計害死，一代英雄慘淡落幕。
再度降臨於世，迪盧木多已經發誓，這一次一定終於他的主人，不再做出格的事。
要滿足肯尼斯的要求，要為他爭奪榮耀，要得到聖杯取得勝利，還要避開肯尼斯的未婚妻，那位小姐看自己時眼神很不對，希望是他多心，他不想重蹈覆轍……
槍兵雖面有微詞，但終究敗在他一顆赤誠的忠心之下，對維摩那舉起了武器，而也就在這時，蹲在船上的黑貓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貓哭的凶殘之聲讓所有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愛花看看迪盧木多，再看看船上的黑貓，他們有著相同的名字、容貌，但後者卻暗墮地宛若惡鬼。
美狄亞說，迪盧木多是在某次戰鬥中慘遭中傷，導致靈被污染，心中充滿悲憤和復仇。
再看眼前的英靈一派正直英挺的模樣，和那蹲在暗處搞小動作的御主完全是兩種風格。
莫非迪盧木多就是在此地被污染的？因為御主的背叛，或是其他？
來不及容她細想，黑貓已經渾身炸毛，箭一般地竄出飛船，直直衝槍兵背後的陰影殺去，發現同伴的不對勁，庫丘林也躥出去，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端坐在船上的魔女暗念幾聲咒語，解除了兩位槍兵的變身咒，很快，地上某處傳來肯尼斯的呼救聲，攔路的迪盧木多當即放棄阻止這一行，第一時間趕回去拯救自己的主人。
「走。」美狄亞一聲令下。
「庫丘林他們……」
「彷徨海的御主發動令咒隨時都能強行召回他們，現在立刻走！」
身後，符咒引起的轟炸已經逐漸平息了。
愛花扭頭，只見自己割裂的空間之中，英雄王一只鮮紅的眼眸透過黃金的盾面的縫隙看向了自己。
他要出來了？
層層壁壘之下，赤紅的眼睛看見自己了，裡面迸出殺意。
愛花抿唇，強忍害怕，發狠地瞪了回去。
【好好呆在原地，永遠不准跟上來】
王的眸中有光微微一動，而後，靜默地闔上。
金色的英靈矗立在教堂前，完全放棄移動，直到維摩那消失在天際，不見蹤影。
**
這一次，愛花沒敢回自己在京都的家，想著萬一有英靈或者御主直接追隨而去，自家那一畝三分地根本不夠對方造作的。
再三考慮，她選擇先去嚴島的本丸，本丸周邊有很高級的結界，可以屏蔽大量的追蹤術和斥候，外加這是時之政府的地界，魔術協會和教會不敢在此地作妖。
當維摩那臨近嚴島地界，三日月看向下方的海岸線，以及沿海神社的燈火，意識到自己前進的方向是哪，付喪神道：「主公，我們能先不回本丸嗎？」
再往前，就能看見神樂宮的結界門了，此刻付喪神忽然制止，愛花奇怪問：「怎麼了？」
想到對方可能是擔心本丸讓魔術協會盯上，愛花安撫：「如果是擔心那些人追來的話，我可以在周圍加強結界的，本丸非常適合作為戰略基地，對付那些從者我們會占據優勢地位。」
結果，付喪神搖搖頭，看過身邊的薰，三日月宗近神色難得嚴肅：「去本丸是上佳的選擇，但此刻，您不能將她一並帶去——」
話還沒說完，名取薰一巴掌就拍過去了：「三日月宗近！你怎能如此狠心！！」
冷不丁被拍了後背，付喪神撫著胸口一陣咳嗽，看得愛花心驚膽戰，生怕重獲新生處於芳齡二十多好時節的薰沒注意力道，把老人家拍出哮喘心髒病什麼的。
名取薰還在控訴：「我用一張紅符要消耗多少體力你不清楚嗎，這種危機關頭，你居然建議愛花把我丟在外邊當靶子，當炮灰？我第一次發現，你的性格不是一般的腹黑，果然長得好看的付喪神切開都是黑的嗎？當年在審神者論壇上看到那麼多你的切開黑的主cp文，我就該猜到，你還有這樣一副面孔！！」
愛花：這都是啥？您老當年逛論壇都看了什麼？
三日月咳了一陣，好容易順過氣，只見英靈擼著袖子往維摩那邊緣走，邊走邊說：「跳船就跳船，我真的傷透了心，果然10年風水流年轉，物是人非故人心已遠，要犧牲我那就犧牲吧，反正我當年快咽氣那會就沒想過能返回這世界……」
豪言壯語還沒說完，英靈讓付喪神攔腰抱回安全地帶。
「沒有要拋下你。」付喪神老人家發絲讓拂曉的晨風吹亂了，束發的房紐斜斜歪在一邊，金色的流蘇垂在那張端麗的面龐上，神情隱忍決然「你跳，我也跳。」
猝不及防一口狗糧，美狄亞清秀的臉瞬間皺成包子褶，愛花哆嗦一下，想到了泰坦尼克號那句經典台詞。
「讓你留下自有我的理由。」三日月一字一句說著，深色的眸子裡，儼然浮起新月的圖案「但你留下，我也會留下，我來護你周全。」
話落音，方才還跳船跳海爭鋒相對的氣氛一瞬消散，膩歪人的情緒浮動在維摩那的一角，姑且可以稱為「戀愛的酸臭味」。
看不下去的吉爾伽美什♀：「別再本王面前秀，要跳趕緊跳。」
嘴上罵罵咧咧，但還是讓維摩那放緩速度漸漸下降，在兩人即將離船時，愛花終於開口：「不用了，一塊回本丸吧。」
「主公！」三日月宗近再度提示，他相信，有了一段時間的默契，愛花該明白他的意思。
「不要緊，」愛花平靜地看著付喪神，她知道對方的顧慮「這不是問題，讓外婆去吧。」
頓了下，少女低聲道：「先不說刀劍們對外婆的感情，好容易來現世一遭，你不能阻攔外婆去看看她生前始終放不下的人們。」
三日月眼神微動，終於慢慢松開手。
這曾是他在「遺囑」裡規勸少女的詞句，如今卻被少女反用來規勸自己。
看看無話可說的付喪神，再看看堅定不讓步的孫女，薰泰然自若地拉起太刀付喪神的衣袖，領著他重新站立在維摩那的安全位置裡。
「三日月，聽愛花的吧。」薰慵懶地理著自己的袖子，在看到小臂上的一截令咒後，不由莞爾「現在她是我的御主，你的主公。」
作為從者、下屬，忠心和順從是和重要的美德。
「她能坐上這個位置，自然有她的本事，你要相信她的抉擇。」
審神者和付喪神外出回歸，本丸的神樂鈴不斷響著，吸引早起的付喪神們去門口，迎接訪客和自家同伴的歸來。
迎門的，是燭台切光忠。
「差不多要到場了吧，我還是帥氣亮相比較好呢。」
大俱利伽羅聽著同伴的碎碎念，貫徹他冷酷到底的形像，漠然道：「沒興趣和你搞好關系。」
燭台切：「真是不坦率……啊，他們來了。」
遠遠看到維摩那金光閃閃的影子，燭台切眼睛一亮，而後，再看清飛船上的人影時，那沒有被眼罩所遮擋的獨目微微放空，不敢確認的，燭台切順手推了把身邊的同伴：「俱利醬，我好想看見薰了，我是太久沒見她，思念到產生錯覺了嗎？」
耳邊「咚」了一聲，同樣看到出神的大俱利猝不及防被推了個絆，悶頭撞在門板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抱歉——」燭台切心有愧疚地看著大俱利頭上那塊淤青漸漸腫起來。
維摩那飛到面前，人都近在眼前，看過那熟悉的人，太刀再也無法平靜，轉身往本丸趕。
「都起來！愛花回來了！她還把薰小姐也帶回來了！」
付喪神渾厚的嗓音響徹本丸，燭台切金色的眼睛明亮有神。
「啪」一聲，幾處房門迅速合上，良久，粟田口的臥房門被拉開，身著出陣服的一期一振面容嚴肅質問迎門的太刀：「燭台切先生，請您詳細說明情況，回來的是誰？薰小姐？是幽靈還是鬼？」
「蛤？」燭台切一臉問號，不明白對方那股殺氣從何而來。
一期一振起身，目光凜然，他是很容易認真的性格，所以此刻較真的面龐染著一股莫名的悲壯感：「重返人間的幽靈都是有著莫大的執念的啊……假如，假如薰小姐的靈魂是因為放不下我們，無法釋懷才被困人間的話，那就由我來……斬斷這份執念吧！」
燭台切光忠由衷建議：「一期一振，我覺得，你還是少陪你的弟弟們看那些流水賬式的三流靈異劇好，你說的東西，跟我完全不在一個思維頻道上……」
什麼執念、靈魂被人間束縛、得不到解脫、由昔日最愛的人們來手刃之類的……三流小言虐梗，那跟花丸的畫風一點都不搭啊！
第40章 王者
曾經死去的主公忽然回來了, 這對任何本丸來說，都是轟動性的大事件。
付喪神們以前都有主人, 這些湮沒在歷史長河裡的舊主各個都是有故事的人，付喪神們多見證了他們的興衰存亡，因而心系逝者，平日不慎思念舊人起來, 都會悲傷許久。
作為隨身武器兼下屬, 刀劍們對主人的感情都很復雜, 這種情緒自然會影響到他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
常有審神者在官方論壇裡吐槽, 說自家刀劍們在哪個時代不小心遇到了曾經的使用者，一顆痴心從此有了牽掛，自己軟硬兼施卻再也哄不回來了。
花了那麼大心血培養的刀劍男士就這麼被舊人撬了牆角, 審神者們打碎了牙齒和血吞，自己都恨不得化身時間溯行軍跑去古代，趁刀子們還沒落在舊主手上, 就趕緊把人給接回本丸。
愛花看了這些帖子，總體感覺是：付喪神們就是審神者打小含辛茹苦養大的白菜，好容易養能下口吃了, 結果被見都沒見過的家伙給拐跑了, 葉子都不剩一片。
好氣的, 呵呵。
愛花視線從電腦界面移開，越過主屋的紙拉門看向庭院。
年初已過, 景趣變更換上春櫻之景, 但空氣裡還彌留著寒冬料峭的涼意, 隨意呵口氣眼前一片純白。
此時，薰和三日月並肩坐在屋檐下，中間擱著茶盤。
倆老人喝烏龍茶吃著煎餅，看著小短刀們在院子裡玩耍，默契地像對老夫妻，時不時有付喪神過來，問候一下薰，對於昔日審神者，刀劍們貫徹紳士尊敬的理念，和外婆說話都是面帶笑容的，但偶爾也有一兩個失控的家伙。
不動行光頂著醺紅的小臉，難以置信地杵在那，不斷道：「我看錯了嗎？我沒看錯吧？薰小姐，是薰小姐……」
說著說著，開始掉眼淚，略有任性的付喪神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此刻垂著頭肩膀聳動的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薰憐愛地摸摸他圓潤的小臉，遞去一包紙巾。
然後，小短刀哭的更厲害了。
一期一振端著柿子和蜜瓜切盤進屋時，就看到少女單手托腮盯著院子，一雙大眼睛半闔著，不知味地轉著筆。
「怎麼了，主公？」皇室御物俯身坐下，將水果擺在愛花面前「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一期啊，沒事，我只是發個呆。」看見付喪神，愛花挺直腰板做好，隨手叉起一塊蜜瓜，嘗過那甘甜沙軟的水果，頓覺糖分補充上來，大腦又能順利運轉了「來的正好，我剛網購了一套《火影忍者》，你和弟弟們無聊想看劇打發時間的話，就看看這個吧。」
一期一振接過厚厚一沓碟片和周邊，料想是自己看狗血靈異劇的事讓對方知道了，不由抱緊禮物，微赧道：「謝謝主公……」
為了岔開話題，付喪神隨口道：「您方才是在看薰小姐他們嗎？不動行光是薰小姐從戰場上尋回的刀劍，比較黏她呢。」
「戰場上？」愛花問。
「對，從本能寺戰場尋回的。」
原來是織田信長隕落的那一戰。
「目睹舊主織田信長和森蘭丸戰損，不動行光一直耿耿於懷，薰小姐將他尋回後，一直注意著避開這兩人相關的戰役讓不動出陣，畢竟當初他就是因為留念過往才遺落在那個時代的。」一期一振解釋著不動的故事，聽少女半晌沒有動靜，以為是自己話太多對方不想聽，忙謙恭道「我也只是略聽說，失禮了。」
說著，抬頭，發現少女一雙烏沉沉的大眼睛正認真地看著自己，一期一振被看得有些緊張，再詢問時，嗓音不覺微微顫了兩下：「怎麼了，主公？」
少女的眸子很黑，很美，一期一振發現，對方在歐洲治療歸來後，身上的氣質有了些許變化。以前是清純可人的文藝系少女，但如今，審神者儀態沉穩許多，動作舉止有一股莫名的優雅，面龐愈發明艷起來，皮膚白如脂玉，唇嫣紅，這樣的美貌，配的卻是含著凌厲之色的眼眸。
驚人的美貌和強勢的壓迫感並存，就像她那血族的父親一樣。
想起那晚屋頂上的心驚事件，一期一振意識到，他的主公可能在這一個多月的療養期裡覺醒了什麼，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導致改變的導-火-索是什麼呢？
關於療養期，愛花沒有和付喪神們多說什麼，只說是體檢發現了些問題，所以去醫療條件好的歐洲做療養，很快回來。
至於當時陪愛花出行的鶴丸國永，對方在聖誕節過後的某日，沉默地回來了，付喪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選了個周期較長的歷史節點，義無反顧地投身斬殺時間溯行軍保護歷史的大業之中，到現在都沒回來。
想到這，一期一振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碟片。
「愛花……那天你和鶴丸殿去約會，感覺怎麼樣啊？啊哈哈，我隨口一問，因為鶴丸殿回來什麼都不說呢。」一期一振嘗試著，從少女著套出些信息。
愛花抿唇一笑：「感覺很好啊。」
「這樣啊，那有發生什麼事嗎？」一期一振並不放棄。
少女無聲凝視付喪神，眼眸像是含著一汪春水，暖暖融融，柔和明媚：「發生了很多事啊，一期一振是，想聽聽什麼細節嗎？」
一期一振喉結微微滾動，他心裡默念著「錯覺、錯覺，別緊張」，嘴上道：「願聞其詳。」
終於，愛花笑出聲來。
「一期尼，別這麼較真啊~約會的事，怎麼好同你細說~」
一期一振作為粟田口唯一的太刀，一直以來都是以兄長的姿態照顧著粟田口的短刀和脅差們的，為了以身作則，一期平日做事素來嚴謹認真，言出必行。
大概是拘束慣了，導致平時容易很容易被對方帶入圈子裡，聽完愛花的話，一期一振先是一愣，而後，心髒驀然收緊一陣，仿佛是缺氧的感覺，再看少女的笑顏，他眼前只浮現一點柔軟嫣紅色，思忖良久，醒悟過來：那是愛花嘴唇的顏色。
和室裡發出一聲震響，院子裡的人們注意到動靜，紛紛扭頭看向屋裡。
桌上的果盤被打翻了，蜜瓜滾落在榻榻米上，無辜地躺在那裡，一期一振面泛潮紅杵在桌邊，單手掩著臉，一雙眼睛呆呆看著愛花，好久沒能出聲。
「一期一振，怎麼了？」愛花也被嚇了一跳，本來在打哈哈想糊弄過平安夜遇襲的事，可付喪神不知怎麼了，忽然直挺挺地蹦起來，還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果盤。
「您、您不能這樣對我……」一期一振斷斷續續說了一句。
「我對你？」愛花不懂對方的意思，微微一偏頭，重復了對方的話。
「對不起，失禮了！」丟下一句，一期一振倉促離去，出門時還不小心撞了美狄亞的肩膀，魔女一臉莫名地看著離去的付喪神，再看眼前，薰和三日月已經進屋，詢問愛花方才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啊，我就說點療養的事，一期一振忽然就那樣。」愛花也是摸不著頭腦，她使出渾身解數繞彎子，滿臉傻笑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難不成一期一振是看出自己的隱瞞，所以生氣了？
看看榻榻米上的蜜瓜，愛花一陣心疼。
氣到瓜都不給自己吃寧可打翻，我的980円/500g啊……
「我第一次看一期一振這種樣子。」名取薰也很奇怪，看看三日月，後者也是如此。
一期一振能干順從，有著身為貴族的謹慎律己的好習慣，除了被鶴丸調戲時會無言以對，大家都沒見過他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
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旁觀的魔女倚著門，悠悠拋出句：
「愛花，問題在你身上哦。」
「老師？」審神者起身，走向美狄亞「您說是我的問題嗎？」
「對~我的小血族。」順勢捧起少女的臉，年輕的生命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有著特別好的觸感，美狄亞忍不住捏了捏，小私心滿足後，方才道「你的魅惑眼，平時要學著控制一下，那個孩子就是中招的樣子，好可憐呢。」
「蛤？還有這內幕？」愛花至今聽到的魅惑魔眼的效力都是控制人，操縱記憶之類的，還第一次聽說這效果。
「當然有這個能力啦，不然真祖們的傳說裡怎麼會有那麼多迷離詭艷的小故事？」美狄亞憐愛地摸了摸學生的腦袋瓜，俯下身，聲音愈發輕，只讓他們兩人聽到「你爸爸當然不好跟你說這些層面的事，所以只好我來告訴你了。魅惑眼甚至可以讓人……」
魔女三個字出口，愛花otz了。
「我現在自挖雙眼來得及嗎？」少女認真道。
「別想不開啊主公！！」聽到這句話，一本丸的付喪神先崩潰了。
「你們別激動，我就是說說……」愛花掙扎爬起來，果斷上網給自己網購一副墨鏡「以後看見我總戴墨鏡的話，千萬別驚訝，我是為大家的貞操著想。」
付喪神們：「？？？」
魅惑眼的某種效果比較難以啟齒，愛花捂臉，喃喃道：「天殺的，我還是個純情的未成年少女呢。」
人生那麼豐富多彩，要不要這樣對她？
第41章 王者
真祖們標配魅惑魔眼，能掌握使魔若干, 而使魔裡有種叫len的夢魔, 能讓受控者做春夢。
愛花剛從美狄亞那獲得這個知識, 震驚地瑟瑟發抖。
現在她的魅惑眼還控制不好，冷不丁和人對視就可能令對方中招，為了不禍害麾下付喪神的貞操，愛花買了一副墨鏡, 每天掛在鼻梁上，不分時間，不分場合, 除了入睡之時會摘下，其余時間都像記得防曬那樣記得佩戴。
以至於後來, 審神者論壇上還會討論下, 當年名取薰遺留下的本丸是不是被詛咒過，歷代審神者沒一個能長久任職就算了，最後一個長久任職的審神者還不幸罹患眼疾, 日日靠墨鏡遮光度日……
為了不讓主公為人非議，付喪神們稍作討論，最後由燭台切光忠和山姥切國廣去本丸的萬屋購買了一批墨鏡回來, 所有付喪神標配一個，時不時佩戴, 以群眾的力量化解輿論。
所以, 當和哉帶著審神者聘用合同來本丸找愛花時, 只見一本丸的付喪神齊齊墨鏡在手, 為首的小姑娘也頂著時髦的蛤-蟆鏡，那漸變色的薄鏡片兒劃過一道道睿智的光，惹得和哉的手下們連呼「社會社會」。
和哉：這都哪裡學來的詞彙？
賞了下屬一記眼刀，把小菜鳥們嚇到不敢多言，熟練的職場老手這才調整表情和情緒，朗聲同新的審神者交談。
「愛花小姐，」將合同遞到少女面前，時之政府的特派員再度詢問「您確定，要接任審神者一職，是嗎？」
本是約好了簽合同的時間，沒想到對方忽然身體抱恙，要求將會面延遲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和哉想過很多，甚至做過對方臨時反悔，不打算接任本丸的打算。
如今再和少女見面，夜兔由衷地希望，這次別再出任何差池了。
「我確定。」接過紙張，愛花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在此年二月的時分，正式將「賣身契」敲定，將自己徹底奉獻給本丸。
名字有魔力，簽下後，合同當即生效，刀劍們再看自己腰畔本體上掛著的鈴鐺，在新的審神者定下之後，鈴鐺上的花紋有了改變。
鈴鐺上的花紋即是本丸的徽章，愛花拿起三日月的鈴鐺看了看，背面原本是櫻花的烙刻，如今變成了一只小蝙蝠的剪影。
「酷啊。」愛花眼睛一亮「像蝙蝠俠一樣。」
三日月不由莞爾：「現在，您是這座本丸真正的掌管者了，主人。」
得到了付喪神的肯定，愛花心中湧起微妙的滿足感，但這滿足感仍然有缺憾之處。
「鶴丸國永呢？」愛花環顧四周「我來本丸幾天了，還沒見到他。」
「鶴丸在桶狹間的戰役裡出陣，這幾日，因為時間溯行軍的干擾，這個地圖的難度增加了好幾倍，現在鶴丸應該在輔助織田信長打敗今川義元的路上吧。」
三日月將情況如實轉告愛花，聽聞付喪神正在努力完成任務呢，少女心裡不覺欣慰，又問：「一期一振呢？」
「五虎退說，一期有些不舒服，今天在臥室休息。」近侍當得久了，三日月非常善於收集信息，如今幾乎有問必答。
滿意於付喪神的能干，愛花點點頭，道：「那我去看看他。」
粟田口派的刀劍數量較多，在選擇臥房時，被分配去了一處較為僻靜且屋落集中的地帶。屋落臨近客房，而客房大部分情況都是空著的，所以粟田口的刀劍們可以放心地一大家子聚集於此，晚上蒙被窩一塊看靈異劇或者臥談，也不會打擾道別的屋居住的付喪神。
物落靠近也意味著大家可以相互照應，如今，一期一振的臥室開窗通風，榻榻米上被褥鋪蓋，太刀的付喪神正不怎麼安穩地睡在那。
旁邊是五虎退、厚藤四郎和信濃藤四郎，兩振短刀將毛巾浸泡涼水後，敷在一期一振的額頭，看著太刀泛著潮紅的臉頰，對方雙眼闔著，眼珠不時滾動，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
「藥研怎麼說？」信濃抱著膝蓋坐在榻榻米上，面有擔憂望著他們的兄長，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期一振生病，。
「藥研哥在配藥，他說一期哥發燒了，意識模糊、囈語……這些都是發燒的症狀。」五虎退小聲說著「醫生」的診斷結果。
厚道：「藥研哥讓我們不要驚動一期哥，只要照顧著，給他換水，如果蘇醒的話，他要什麼就給什麼。」
信濃喃喃：「真稀奇啊……我第一次看見生病的刀劍男士，這種叫病毒的東西那麼厲害？連手入室都修復不好。」
厚想了想，道：「我記得，人類歷史上有好幾次大規模的死亡事件，都是疾病引起的，天花、黑死病、埃博拉……人的身軀就像是脆弱的精密器械，病毒就是撬開螺絲和齒輪的小扳手，一旦入侵就會在裡面肆虐一番。」
聽到「死」的字眼，五虎退登時淚花閃爍：「尼桑……一期尼會出事嘛……」
「呸呸呸，怎麼會，別亂想啊！」厚聲音不由放大，忽然就聽一期一振咳嗽起來，短刀們齊齊噤聲，緊張地湊上前觀察自己的兄長。
太刀薄唇翕動，說了什麼，五虎退離得最近，不猶稍稍俯身，貼近兄長唇邊，細細聽了一陣。
愛花進屋時，就看到小短刀們緊張兮兮繞著兄長坐著，時不時貼過去聽聽心跳，探探呼吸，那模樣就像擔心主人一個不小心就掛掉的小貓似得，毛茸茸很是可愛。
「怎麼樣了？一期的狀況？」也順勢在枕邊坐下，愛花摸了摸付喪神的額頭：「還有點熱，吃藥了嗎？」
「在等一期哥醒來……欸？」信濃摸了摸自己的圍巾，忽然發現，被撫摸過額頭後，一期一振居然緩緩睜開了雙眼「醒了，我、我去找藥研來。」
「我也去。」五虎退也立刻起身。
「你們都去？那我也去。」厚果斷跟上，不忘囑咐句「大將，替我們照顧下一期尼啊。」
「好。」愛花隨手撈起毛巾，熟練地浸了涼水，擰干為一期一振敷上。
「……愛花？」半闔的眼下，金色的眸子微微轉動，吃力地辨認著枕邊人的面龐。
「別亂動哦，藥研一會到。」撥開付喪神額前凌亂的發絲，愛花垂眸看著虛弱的青年。
「勞、勞您費心，主公……」一期一振改了稱呼，掙扎起身要同愛花道謝，卻被少女一根手指抵著肩膀，順利按了回去。
「這種時候就別管那些事了，我以前和游一塊的時候，她生病都是我照顧著，我早習慣了。」父母忙於工作無法照顧一對女兒，小姑娘們就學會了相互扶植，各個都是懂生活會照顧人的細心孩子。
「謝謝……」一期一振由衷道。
付喪神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又迷離的夢。
夢裡有溫暖的小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面龐，像是四月的微醺的暖風那樣撩動心弦。
而後，一點微涼的觸感貼在額前，順著鼻梁緩緩滑下，溫柔地覆在唇上。
對方整個人都是柔軟的，長發間有淡淡的水果清香，他只要伸出雙手，就能輕松抱個滿懷。
一期一振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本能地想親近，所以，當小手再貼上額前時，他忍不住伸手抓住那饒人的家伙，貼近唇邊，小心在那手背上印下一吻。
「你不能這麼對我。」一期輕嘆。
「一期一振？」
生脆的呼喚響起，一期一振猛然驚醒，看著正上方審神者不解的眼神，對方還在擔心：「是不是覺得哪裡難受？攥地很緊。」
愛花本想摸摸對方額頭的溫度，和自己對比一下，結果就讓付喪神抓住了手。
俯身時，烏黑的長發從少女肩頭滑落，細細拂過付喪神鼻尖，那一瞬，一期一振確切地聞到了水果甜甜的清香味。
他忽然明白，自己夢到的是什麼了。
「愛花，我……」一期一振聲音不覺有些急切，忽然，窗外想起警示的鈴聲。
「歷史發生了重大變動？」愛花記得這個警示聲，立刻抽身邁步，走出門時，看見五虎退等人呆呆站在門邊一動不動。
「藥研？你們來了，一期剛醒，你們照顧他一下。」愛花吩咐一句，便急匆匆向議事廳趕去。
短刀們杵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信濃肉痛地抓著圍巾，喃喃道：「我剛才沒看錯吧？」
五虎退：「不、不知道……」
厚：「我也看到了……所以沒看錯。」
藥研藤四郎：「都別糾結了，一期哥也是男人。」
五虎退弱弱問：「可是鶴丸國永呢？」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短刀早已看穿一切，藥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兒劃過睿智的精光：「這就是……傳說中修羅場吧？」
他看到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42章 惓春
尾張清州城, 織田本家的地牢裡。
木下滕吉郎看著那個背對大門躺著的人, 俯身放下一份食物。
小米飯，蘿蔔干, 一指粗的小魚, 昆布湯, 這樣的搭配, 是當代的平民們常用的例份飯食, 木下滕吉郎自知是不好吃, 且看那人無動於衷的模樣，顯然是不打算食用的。
「放心，我沒下毒。」 滕吉郎故意激他。
裹著羽織，鶴丸動了動, 緩緩坐起身來, 但依舊背對著大門：「一點誠意都沒有啊，把人傷成這種樣子, 還把傷患身上的營養品全部搜羅走，只給這些寒酸沒營養的食物。」
「知足吧，鄉野游民連小米飯都沒得吃, 只能用野菜和著谷糠果腹, 你身份不明, 信長殿下還願意給你飯食，那是真的憐惜你, 不忍看你死去。」 滕吉郎嘗試游說「你身上那些是兵糧丸吧？忍者裡流傳的補給品, 一小顆等同於一天所需的食物。」
「我不是忍者。」鶴丸本想聳肩, 但不慎牽動小腹的箭傷，頓時僵了下，悻悻道「那東西也沒這麼神奇。」
其實挺神奇的，他帶的兵糧丸都是萬屋特供，適合付喪神在出陣遠征的時候補充能量，制造機理無人知曉，但一顆就管飽還管各類營養成分一步到位，真的不是俗物。
倒是忍者裡流傳的兵糧丸，鶴丸知道那就是雜面粉和在一起做的，著實沒什麼特別之處。
「但你的身手和那些兵糧丸不是這麼說的，」滕吉郎漠然「信長殿下被企圖暗殺的忍者騷擾許久，最忌諱這個，你也是不幸，正中他的大忌。」
說明關押對方的緣由後，滕吉郎放緩語氣道：「但信長殿下還是很欣賞你的，假如你願意供出你背後的雇主，他會放你一命，還會招降，考慮雇佣你為尾張效力。」
對方一陣沉默，倏而一笑，道：「我開始後悔來這了。」
滕吉郎心裡一動，安靜等待下文。
腹部有箭傷，鶴丸國永不敢有大動作，只稍稍轉個身，讓對方差不多能進入視野便消停，吸口氣，開始說話：「我之所以來這……是因為一個人。」
果然是為了織田信長。
木下滕吉郎掌心微微出汗。
這些年，尾張崛起地太迅速。
今川義元上洛，要求沿途各城均臣服於他，開啟城門放行，讓他的上京之路順順當當。
而到了尾張清州城，織田信長大門一關，拒絕了今川義元的要求。
今川義元何許人也，駿河名門今川氏的第11代當主，為鐮倉八幡太郎源義家系的名門，室町幕府足利將軍家的同族——哪個稱號都能威懾一方，也就信長敢挑釁對方。
今川義元現在是東部最強的大名，為了討好對方，不乏有意圖先取信長性命，轉而送給今川義元賣人情的家伙。
滕吉郎知道，信長素來瞧不起那些玩小伎倆的家伙，若能順利問出雇主，再替信長游說來一位將才，他可算立了大功，日後有這個白色的家伙在身邊，他在信長手下辦事也多個熟人。
木下滕吉郎思緒頗多屏息等待，卻見對方面色憂郁，一聲輕嘆：「我失誤害她重傷，本想來找點事做分散注意力，誰料的栽在你們這幫早八百年的家伙手裡。」
木下滕吉郎：「……」
「我心血來潮玩什麼單騎出陣啊？完美錯過了愛花出院返回本丸的時間，看不到愛花可愛的小臉，當初我居然沒有抓住機會親一親她，啊，不行，我要死了——」
木下滕吉郎一巴掌拍在籠門，怒吼著打斷他：「誰要聽這些事！」
鶴丸國永格外無辜：「你們招降都不關心一下對方的情感問題嗎？不專業還不體貼，差勁。」
誰特麼對你的情史有興趣！
心系戰事的滕吉郎轉身就走，遠遠還聽對方在牢裡嚷嚷：「仔細一看你長得好像猴子啊——」
於是，尾張家臣速度更快了，一溜煙消失在拐角。
「無聊。」逗玩家臣，鶴丸緩緩躺會地上，摸了摸小腹上的箭傷，估計著自己要花多久才能從這逃出去。
我要快點出去。
鶴丸自己對自己說。
不然她會來找我的。
**
「哪個時代發出的警報？」
當愛花趕到議事廳，三日月宗近已經在那等候了，付喪神手邊的ar投影凌空模擬出時之政府管轄的重要歷史節點，地圖依據時間軸縱向排列，其中1560年的那一份地圖正不斷警告，且看那扭曲程度，還有繼續向未來潛移的趨勢。
「1560年，即永碌三年，」三日月熟練調出地圖，島國那瘦長的地域展現在眾人面前，愛花判斷那地點，是愛知縣名古屋市一代，又聽付喪神道「這是舊時尾張國附近。」
「織田信長。」愛花臉色微沉。
「桶狹間之戰，按我們日常出陣的經驗，此地難度等級一直維持在b級左右，一般出陣的話三天便能完成任務。」三日月沉吟「這樣算起來，鶴丸已經去了整整一周，這次他是單騎出陣，難度會上升些許，但這麼就都沒能回來，現在檢測器也發出了警告……」
「是出現『檢非違使』了。」愛花呼吸一滯。
真的遇到檢非違使的話，那鶴丸國永單騎幾乎沒有從容逃離的可能！
「不，只去一人，影響還沒有擴大到能吸引來檢非違使。」三日月稍作計算，道「最近時間溯行軍采取了一些不容易被覺察的伎倆，對某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進行改動，從而引起蝴蝶效應改變人物的命運，我想，這一次他們恰巧猜中了一個關鍵性事件，導致影響擴大，鶴丸如今都無法應付。」
這麼嚴重的嗎？
「既然引發的歷史變更波動那麼大，三日月，你計算下，我們現在派付喪神去協助，引來檢非違使的概率是多少？」
「派遣一位的概率是10%，兩位20%，三位50%，四位的話……100%。」
聽到這個數字，不少刀劍男士已經開始議論了，這個增幅太冒險，自然是要選擇最少的支援人數，但人太少的話，能力不足，可能會令援軍也一並陷入僵局。
眾刀看著愛花，等待他們的審神者的選擇。
這種時刻，主公必須肩負起定奪大權。
少女站在地圖前，仰頭看著那明亮的畫面。
布武天下、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戰國時期。
她這一代人浸淫游戲和動漫，只要聽到這些詞彙，都會心有感動，熱血沸騰。
童年被旁人視為異類、瘋子的織田信長，一直是後世敬仰又好奇的存在。
信長公會穿女裝跳舞，據說跳的還很好；信長公喜怒無常，會率兵踏平他老丈人的地盤，但卻依舊能和歸蝶夫人相敬如賓；信長公戰事如神，以千人之城剿滅今川義元四萬大軍，一戰成名從此躍為戰國數一數二的梟雄……
信長是怎樣的人，後世一在討論，卻總沒一個定數。
愛花玩《戰國無雙》《戰國basara》，裡面信長的形像都不一樣，她看過在場付喪神們的臉龐，其中宗三左文字、壓切長谷部、不動行光，都是見過信長的刀劍。
愛花注意到，列席末端，外婆和從者們倚在門邊，正看著議事廳裡的狀況，偶爾有付喪神看向她老人家，但名取薰均無視那些目光，只默然凝視自己。
三日月說，不能讓薰回本丸。
愛花知道，對方的潛台詞是：你剛上任，還沒有站穩腳跟，沒有讓刀劍們徹底順服你的作為，這個時候把薰帶回去，對那些過分戀舊的付喪神來說，容易軍心不穩。
「三日月，你說的這是付喪神數量的概率，」愛花再看善於輔佐的刀劍男士，繼續問「假如審神者也去了呢？」
愛花看過帝王史，對於「御駕親征」還是有概念的，「以萬乘之重，馭百萬之師，自然人心踊躍，爭效死功」；
審神者親臨戰場，這對付喪神們來說，無疑是振奮人心的事。
「主公和我等的體質不同，對時間溯行軍來說，更貼近那個時代的人們，反而不容易被注意到，」三日月冷靜分析「從以前的數據來看，審神者親臨戰場，引起檢非違使的概率不過1%。」
「那就這麼定了。」愛花一聲令下「我也出陣，隨身攜帶兩振刀劍。」
眾刀齊齊屏住呼吸，等待審神者的點名。
「三日月宗近。」這個毫無懸念，對方資歷老，懂得多且善戰。
「不動行光。」
「欸，我？」短刀愣住，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冷不丁還打了個酒嗝。
「對就是你。」愛花衝短刀招招手「首先，你熟悉那個時代，再來，萬一發生夜戰，我們需要你的偵查能力來獲得情報。」
如此一來，便把宗三和長谷部剔除了，不動行光搖搖晃晃站起來，沒什麼自信嘟囔道：「那可以選藥研啊，他懂得多，還會治療……」
他遠比我有用。
「藥研要照顧一期一振，我給他放假了。」愛花搖搖頭「現役的短刀裡，你最合適，毋庸置疑。」
不動還在猶豫，卻聽他年輕的主公道：「不動，鶴丸國永在那個時代可能發生了什麼，我現在需要你協助我，把他找回來。」
雙手按著短刀的肩膀，拉近距離後，審神者的聲音輕柔動聽，卻不容拒絕：「有信心嗎？」
「有。」不動行光下意識道，頭腦清醒，也沒打酒嗝。
「好，」少女微笑「收拾行囊，半小時後我們出發。」
第43章 惓春
收拾了一點衣物和食物, 丟進美狄亞給的收容袋裡，小袋子可以輕松掛在腰帶上, 如是確認了必需品，愛花再轉身, 看見薰站在門口。
「都准備好了？」
「嗯。」
英靈走上前來, 長張開雙臂, 擁抱了下小孫女。
「凡事都有第一次。」
「我知道。」
「加油, 你是我們的驕傲。」薰由衷道。
**
「這個借給你，當然了, 回來是要還給我的，」將自己的小挎包塞到不動行光手中, 包丁藤四郎鼓起小臉，鄭重道「裡面的糖是我費了很大力氣收集來的，看在你初次陪主公出陣, 就讓你帶著吧。」
「嗝……給我做什麼？我又不吃糖。」不動行光忍不住道, 下意識想摸酒瓶子, 但看一屋子的藤四郎都目光灼灼盯著自己，他手指彎了彎，硬是沒敢動。
他出陣，藤四郎們卻一副比他還緊張的樣子，各個叮囑了一堆事, 包丁還大方地拿出了自己的小挎包給自己。
「你不吃, 但愛花吃。」包丁一副過來人的表情認真教育對方「愛花怕疼, 怕蟲子, 心情不好時會想吃甜食，一旦上述情況發生你就把糖給她。」古代戰國哪有什麼好吃的，他怕自家主公去了那蕭條的年代會無法適應，到時候吃不好睡不好，回來瘦一大圈可怎麼辦？
不動盯著那個沉甸甸的糖果包，喃喃：「都是主公的事，你們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沒。」藤四郎回答地響亮整齊，氣的不動行光差點揪下挎包扔地上。
最後，五虎退輕聲道：「拜托你照顧好主人……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出陣。」
「我只是愛喝酒的廢刀……」還沒說完，五只小老虎奶凶奶凶地撲過來，繞著短刀的小腿廝磨打滾，短刀被萌地嗓音輕顫不得不答應「好吧，我努力一下。」
「不動，出發了。」審神者從門口探出腦袋，看著一屋子的短刀，不由道「你們在開送別會嗎？」
「才沒有，嗝，我們出發。」拍拍胸口，不動走到門邊，才發現對方的不對勁「主公，你穿這樣？」
「外婆給的和服，畢竟要去古代，換上和服才不顯眼。」愛花晃了晃寬大的振袖，粉白色的底料上繪著夜蝶的圖案，精巧無比。
不，你穿什麼都挺顯眼的。
心裡如是吐槽一番，不動認命扛著挎包，帶著本體，去本丸的時空穿梭器前集合。
三日月宗近已經穿好出陣服，盔甲、和服、本體的太刀，都擺的有模有樣，看付喪神這般精神抖擻，愛花就知道，准是外婆幫他整理了服裝。
不好拿長輩開玩笑，愛花憋著一顆yy的心，默默轉動穿梭器。
坐標永碌三年五月，尾張清州城。
當傳送完畢，最先出現在愛花面前的，是灰色的城牆和復古城樓。
清州城作為當時織田信長的大本營，在實行兵農分離制度後，一直處於物產較為豐富的狀態，打仗要兵糧充足，外加此地氣候適宜，所以在信長在這生活了和很久。
愛花四下觀望，看見城樓內有幾處樓台，門前還有玩耍的人們，看衣著該是貴族，幾個男性抱著三弦、尺八和小鼓吹拉彈唱，中間一個濃妝艷抹的人披著棗紅色的打褂，跳舞跳得賣力認真。
「完全沒有即將被戰亂騷擾的緊張感啊……」愛花喃喃。
今川義元也是於永祿三年五月份開始上洛的，四萬大軍壓城，貴族們還能在跳舞玩樂。
「往日我們都是直接搜尋溯行軍的位置，將其殲滅便完成任務。」一道娃娃音從腳邊響起，愛護低頭，發現一只黃白花的狐狸正仰著毛茸茸的大腦袋看著自己「主公，初次見面吶，我是負責輔助刀劍男士出陣遠征事項的狐之助。」
愛花看了那面盆大的狐狸臉，雖然對方額前繪著仙氣十足的紅色狐紋，但她還是遲疑了半秒，道：「藏狐？」
狐之助尾巴晃得像燒火棍似得，悲憤道：「狐之助是稻荷神座下的靈狐，不是那種網紅狐狸！」
藏狐有它這麼水靈的大眼睛嗎？藏狐有它這樣帶笑的嘴角嗎？沒有！那憑什麼藏狐火了而它沒有？！
愛花揉揉那對大耳朵，心道：手感不錯。
「知道了，狐之助，我是鹿島愛花，請多多指教。」
被摸得舒服了，狐狸「咕嚕」幾聲，愜意地抖抖毛，暫時忘卻了火不過網紅野狐狸的悲憤。
「現在溯行軍躲在暗處，單揪出他們就很麻煩，我們需要找到那些可能被改變的事項，努力修正回來，到時候他們前來阻攔，我們便能順利剿滅他們。」狐之助業務能力強悍，抬爪撥動項圈上的鈴鐺，面前便投影出屏幕，不斷閃過這個時代的各種信息「現在是永祿三年五月15日，離桶狹間合戰還有4天，今川義元的上洛斥候應該早就同通知過織田信長，現在信長公應當處於備戰狀態。」
「織田信長在那？」
狐之助搖搖頭，見狀，愛花又問不動行光：「假如鶴丸國永要修正歷史，應該也會考慮從信長下手，不動，你在這個時代生活過，記得信長的模樣嗎？」
少女沒有得到回答，她發現短刀蹲在城牆上，正出神地凝望那幫玩鬧的貴族。
中間的貴族女雙臂性舉起打褂，原地轉圈時的仿佛是一朵盛開的芍藥花，她跳得挺開心，但圍觀的人卻一副「我是誰 我在哪我抱著樂器在這看啥」的呆滯模樣。
「那個姑娘有什麼問題？」愛花靠近不動，也打量起對方。
耳邊忽然響起詢問聲音，不動行光嚇得叫起來，腳下打滑差點摔下城樓。
玩樂的貴族看向城牆，發現那裡沒有人影，只有一只黃白花的小動物蹲在那打哈欠。
「哪來的黃狗，都會上牆了。」
一個貴族嗓門挺大地嚷嚷了一句，氣的狐之助差點衝他吼一嗓子，強調下他是高貴的靈狐這件事。
那貴族毫無自知之明，懟完靈狐之後，又轉向跳舞的人，苦口婆心道：「殿下……您確定還要繼續？」
女人點點頭。
「唉，罷了，我一屆武夫，實在玩不來這個，就，先告退了。」森可成扶著膝蓋起身，把手裡的小鼓丟給身邊的人。
「可成大人是要回去看夫人和兒子的吧，哈哈哈。」
邊上有家臣打趣他，森可成也不惱，答：「蘭丸剛三個月，爸爸都不會叫，我要多陪陪他。」
「可成大人其實是心疼夫人，阿盈夫人都給您生了第三個兒子了，以後還會有第四個、第五個……」
「兒子們都像父親，日後是信長殿下麾下的猛將。」
「蘭丸長得像阿盈夫人。」
「屁！三個月你都能看出小孩的長相？」
「奶娃娃睫毛長眼睛大皮膚白的，當然看得出來！」
家臣們你一句我一句，自個先吵起來，各個都不看表演了，森可成做了個無奈的攤手動作，姑娘只是笑笑，走出人群跟上武將。
「殿下來我家看看蘭丸？」森可成提議，見對方點頭，遂做了個請的姿勢。
圍牆上，愛花捂著不動的嘴巴，緊張地貼著牆壁，聆聽身後的動靜。
「走了。」狐之助的聲音從上方飄來，愛花這才松口氣。
「不動，剛才那個人是誰，你看著那麼激動？」愛花回憶歷史上織田信長身邊那些有名的女性「是濃姬還是阿市？」
不動吐了口氣，一臉復雜，像是沒聽見愛花的詢問。
見短刀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愛花只當對方闊別許久重返故地，心裡有些膈應，於是放棄詢問，轉而開始想辦法自己尋找目標。
「使魔的話，我應該也有。」愛花回憶美狄亞的教導，記得真祖們都有自己的使魔，夢魔的話就算了吧，太r18，不過，自家爸用的小蝙蝠倒是可以一試。
念出召喚的咒語，愛花掌心浮現小法陣，很快，一只黑漆漆的小蝙蝠出現在那。
「去找鶴丸國永。」愛花下令。
小蝙蝠拍著翅膀往外飛，在脫離圍牆陰影的範圍後，它曝曬在陽光下，隨即哀哀「唧」了聲，原地化為青煙消失。
「……蝙蝠是夜行生物，白天禁用。」愛花頓時扶額。
這時，不動行光悶悶說道：「我知道信長在那，我帶你們去找他。」
曾經侍奉過織田信長和森蘭丸兩任主公，不動行光曾深受喜愛，昔日信長醉酒時，還會把短刀放在膝蓋上，邊拍邊唱【不動行光，九十九發，五郎左御坐後者】。
「是嗎？那最好了。」
見短刀願意配合，愛花頓時放棄去折磨那些可憐的小使魔，又聽短刀聲音低沉道：「信長公在森可成的住所，你們隨我來吧。」
說著，短刀從圍牆上一躍而下，又轉過身，對圍牆上的少女長開雙臂。
「主公，我們現在過去，還來得及。」
愛花動作頓了下，想起方才那幫玩樂的貴族裡，似乎就有個叫森可成的。
不動行光還以為對方在猶豫，嚷嚷道：「下來啦！我有信心接住你！我是短刀不代表我沒力氣！」
下一秒，少女凌空一躍，不動穩穩將人個接住。
對接成功，愛花這才道：「不是不信你，就是覺得剛才你的動作真是帥，想拍照留做個紀念。」
小短刀平日一副酒精中毒沒清醒的樣子，想不到認真起來還是相當靠譜的。
不動愣了下，臉上一熱，下意識松手。
「嗷！」
忽然自由落體的愛花嚎了一嗓子，隨即讓三日月截住。
「別太忘形啊，不動。」老人家的教誨徐徐傳來，「對待女性需要溫柔有耐心，一驚一乍會把人嚇跑的。」
不動行光吃癟，不怎麼服氣地低下頭，一聲不吭走在前面帶路，愛花從太刀手裡雙腳落地，細細回想一下三日月和不動行光的話：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呢？
第44章 戰國
森可成本是信長夫人齋藤歸蝶父親的手下, 在美濃便是武將，歸蝶嫁到織田家，森可成也隨軍而來，後期便開始為織田信長效力。
森可成為人熱忱剛烈，忠心不二，早期信長和弟弟信行爭奪家主之位, 森可成是他為數不多的支持者之一, 後期稻生合戰，信長以1000軍馬戰敗信行4000人的兵, 徹底奠定了自己在織田家的地位，這裡面就有森可成的戰功。
森家人驍勇信長也看在眼裡，所以在清州城，森可成分得了很大一處屋落, 裡面還有僕人侍奉, 五月開始雨水漸多，阿盈夫人就命僕人撐起窗拉開門，坐在通風的地方帶孩子。
「殿下。」看見隨丈夫進屋的盛裝之人時，阿盈忙俯身行禮, 不慎驚動了懷裡的嬰兒，小寶寶登時發出不滿的嗚咽聲。
「乖乖, 不哭, 來看看, 這個人是不是很好看呀？」阿盈笑眯眯地抱著森蘭丸, 方便小寶寶看見那濃妝華服的面龐。
對方很高, 很白，穿著棗紅色的大褂，襯得唇紅齒白，面如桃花。
看見美人，寶寶福至心靈地笑起來，見狀，森可成道：「這個孩子很喜歡殿下您啊，希望他以後生的聰明強壯，這樣也能輔佐您了。」
女人先是含笑點頭，忽然，她若有所思看向屋外。
森家人侍奉信長已久，對於這種事早就司空見慣，森可成目光一凜，轉手拿起擱在刀架上的太刀，攔在妻兒和主上面前，與窗外對峙。
然而，那刺客沒能殺進屋內。
凌空響起銃器的聲音，隨即，有人悶哼一聲，從屋頂落下，倒地垂死。
蒙面勁裝，一看就是忍者。
森可成收刀出門，越過矮牆看著外邊。
少年模樣的人舉著銃器，槍口還在冒煙，身邊還有一男一女，看裝束分別是武士和平民的模樣，但氣質格外出眾，顯然不是一般人。
看見森可成，少年深吸一口氣，大聲道：「不好意思！遠遠看見有人偷襲，便忍不住出手了！」
「勞駕，多謝相助。」森可成衝少年點頭致意。
那少年臉上掛著微醺的紅暈，先是笑笑，而後問：「請問，織田信長大人的宅邸怎麼走？」
聽到主公的名諱，森可成嚴肅道：「你找殿下何事？」
不動行光答：「我們從攝津國石山（大阪）趕來，聽說信長大人雇佣兵臣，不問出生、不問背景！所以特來請命，希望能為信長大人效力！」
聞言，森可成眼睛一亮，不由對身邊人道：「殿下，又是前來投靠的人，看起來資質很棒啊！」
見裡面森可成沒有呵斥他們，而是面有喜色同家人交談，愛花微微握拳，心道：計劃通。
之前跟和哉聊天時，對方說過一句話「時之政府不會雇佣文盲，因為文盲看不懂歷史書」。
重點詞：歷史書。
愛花療養期間，閑來無事，把日本史書拿來狠狠惡補了一番。
對於織田信長，因為太有名了，愛花記得格外牢靠。
尾張織田家本是個普通地方氏族，信長繼位後，采取了許多政策安民招兵，逐漸發展為地方豪族。
為了激發人民參軍和耕種的熱情，尾張推行農兵分離，而後，為了擴充家臣招納人才，信長首次拋開了當代大名采納家臣時看中背景的傳統。
遙想那些武將家臣地方豪族，說起自家背景，往上追溯都要靠近昔日源氏、平氏，貧農或是商人，都很難入得了上位者的眼。
但織田信長放話了：有能力者都可以來競爭上崗，哪怕是混混，你有一技之長，在我這都能找到工作。
於是，他收到了佐佐成政、前田利家、豐臣秀吉之流，這些人在別處並不受歡迎，但日後都是輔佐他的將士家臣。
愛花苦記歷史，再同狐之助的情報相結合，篩選了最有用、有利的幾條制作方案，不知道信長公的訊息不要緊，但他們有很多辦法可以同信長見面呀。
於是，愛花選了「別國前來投靠信長公的平民」這一身份，便有了上面的那一出。
不動行光自帶銃器，這一擊搞定一個企圖入侵宅邸的忍者，森可成一定會賞識不動，到時候再帶他們去見信長公……
那邊，森可成和屋裡人交流了什麼，而後大大方方招呼著：「你們幾個，不介意的話可來我家落腳歇息，我家主人想同你們聊聊。」
主人？
愛花奇怪。
照理說，森可成這個時候已經是家主了，家中哪還有更年長的人？
走進森家，愛花看見，堂中除了森可成和一位抱著嬰兒的婦女，當初在主殿門前跳舞的那個女人也在。
森可成叫她殿下，那她最可能是濃姬嘍？畢竟森可成以前效忠於濃姬的父親，可能那時候就認識歸蝶了。
思考時，愛花會不自主打量對方，注意到少女的視線，對方看過來，愛花發現，她面容干淨，雖說漂亮，但眉眼裡有股別樣的英氣，顯然是居高位者才有的氣質。
這時，森可成問：「我們主人好奇，你們之前在攝津國是做什麼的？」
聞言，不動行光按照之前約好的，回答：「我父親原是商人，可惜一次外出時被流浪武士所害……大人，現在外面戰亂四起，我們平民想安生過個日子都做不到，最後，就想到來參軍，這樣我還有能力養活我姐姐。」
最後一句話，不動行光聲音有點飄，他覺得，這麼個身份編的有點羞恥。
愛花倒是一副坦然處之的模樣，表演天賦爆發時，還能應景地流露點悲傷之色。
家父被害的事倒是真發生過，不過自家父親遇害後還能自己拼回去就是了。
「這樣啊，」森可成點點頭「我記得，石山是細川晴元的地盤吶，那你們不去問問對方有無此意嗎？」
這次，是愛花開的口：「大人，說來慚愧，我家原本不過是貧農，幸得家父努力經營才得了那麼點積蓄，可現在家父卻……這樣的出生，細川大人哪裡看得上我們呢？」說著，擦了擦眼角，悲從中來。
愛花回憶著歷史書，聲音漸輕，小心翼翼道：「而且，我還打點的時候，聽細川家的僕人說，細川大人雖然是扶植足利將軍的，但對手的三好家太強勢，這幾年一直吃敗仗對他打擊很大……細川大人他、他似乎……決定削發隱居了。」
記憶裡，永碌四年，在近江國頗具威信的六角氏介入戰爭，迫使細川晴元削發隱居，兩年後晴元病逝，細川家的本家逐漸走向滅亡。
如今，細川家的敗落已是定局，既然如此，另尋明主也是情理之中。
戰國時代爾虞我詐，有人飛黃騰達有人墜入谷底。
信長一代梟雄，全盛時期風光無比，不也栽在本能寺之變裡，好容易打下的天下拱手便宜別人了嗎？
愛花描述時，屋裡那三位都安安靜靜聽著，直到少女說完，那華服的女人忽然笑了聲，聲音有些沉，惹得少女向她看去。
森可成安慰道：「細川晴元若真打算隱居避世，那也是他自己選的路，我家殿下是要爭奪天下的人，遲早會拿下石山的地盤，到時候，平定流浪武士之亂，替小姑娘你們報仇就是。」
一時間，愛花和不動與森可成聊到了一塊去，熱絡的交談之間，三日月宗近和森家的客人無聲對視，良久，愛花注意到兩人的互動。
美女和自家三日月對視良久？
愛花扭頭，眼神示意三日月：那貴族看上你了？
畢竟三日月和貌美，在各個時代都屬於賞心悅目的那類，被貴族看上也不意外。
結果，三日月給了少女一個「你想多了」的沉默表情。
愛花：咦，好像不是這樣？
恰好這時，森可成問：「這樣吧，你們可以同信長殿下聊聊，還有，你身邊這位，看著像是貴族武士啊，請問是屬於哪位大名的武將？」
森可成指的正是三日月。
「這是我路上遇見的武士，我和弟弟遇到了一幫流寇，信得這位武士搭救，他是好人呢。」愛花拿出之前准備好的身份。
三日月無論怎麼看，都跟自己和不動行光不像一路人。
試問哪個小商戶能養起這種級別的武士？但愛花若把自己身份往高處編，姬君配武士是合理了，但自己並沒學過這個時代的貴族禮儀，怕是太容易露餡。
如此考慮後，她折中給三日月另外的身份。
見森可成面有疑色，愛花順便問：「森大人方才說能帶我們去見信長公？」
「是的。」森可成點頭，但還看著三日月。
「那太好了，我久仰信長大人的威名，一直沒見過真人。」
「哦，我勸你別抱太大希望。」見少女一臉崇拜，森可成忽然湧起一陣罪惡感。
他家主人啊……著實一言難盡。
話落音，屋裡想起一道低沉的男音。
「客從何處來？」
愛花整個人頓了下。
「京都，二條城。」三日月看著那個紅衣服的「女人」，冷靜回答。
「原是足利將軍麾下武士，難怪氣質非凡。」「女人」笑笑，出口聲音格外磁性。
愛花瞪著那「女人」，擱在膝蓋上的手不住打顫。
「小姑娘，」「女人」扭頭，一雙黑眼睛落在愛花身上「你剛才說很崇拜我啊？說實話，聽你這麼誇我，我挺高興的。」
「在下織田信長，敢問小姐芳名？」織田信長彎起眼睛，笑容說不出的嬌憨純情。
愛花強忍住otz的衝動，這是在第六天魔王面前，她當真不敢太造次！
但……這尼瑪是祖宗級別的女裝大佬啊！不說話她都不知道對方是個男人！
信長公，想不到你還好這口！
第45章 戰國
女裝的信長公將愛花活活震撼在原地, 直勾勾呆看了許久, 這期間, 織田信長和三日月宗近已經有了些許交流。
「聽說將軍大人劍術了得, 一直想和他過過招。」信長撩撩發絲，神色閑適。
「待信長大人上洛之時，便可同將軍切磋刀法劍術了。」三日月面容平靜。
「啊哈, 那快了。」信長眼中有厲色「待解決了今川義元, 我就上洛。」
為了這次上洛，今川義元准備了很多年，如今信長說出這句話, 卻仿佛上洛是一朝一夕之間，近在眼前之事。
「哈哈哈, 甚好甚好，這便也和將軍想到一起了，信長大人。」三日月不猶莞爾，「足利將軍早聽說你的事跡，說是個奇人, 一直想親眼見過。」
信長爽朗道：「那我這趟上洛還必須要成功了，否則對不起將軍閣下的期待。」
「那是自然, 」三日月輕捻發絲, 垂眸道「將軍大人素來愛才, 織田軍若真是那奪取天下之人, 那他定會順應這命運……倒是織田大人, 我還有一友人早我幾日來到清州城, 本該由他來告知您這些事，可我卻與他斷了聯系，才不得不親自來此一趟。」
「有這事？」信長不笑了，皺著眉思索。
這時，森可成想起什麼，小聲道：「殿下，難不成是那個……藤吉郎抓到的忍者。」
信長擊拳，恍然大悟：「啊對了，是那個白色的家伙啊。」
而後，錦衣華服的人面容嚴肅打量三日月，盤問道：「可藤吉郎說，那家伙是今川義元的斥候，我不能輕易放過他啊。」
聽到白色的家伙時，愛花就猜到，對方一定是鶴丸了，但這家伙做了什麼，反被當成今川義元的人，還被抓了起來？
少女終究心機較淺，信長是同三日月說話的，但其間不忘看看愛花和不動行光的神情，而後微微抬眉：「雖說你們的本事讓我很滿意，但這種特殊時期，我無法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吶。」
「情報。」皺著眉的少女忽然發話了，她看向第六天魔王，早先那種柔柔弱弱的失怙女孩形像頓滅，氣勢都變得強硬起來「我們自然不是空手而來，為表誠意，我們帶來了關於今川義元的情報，定能協助信長大人順利剿滅今川的上洛大軍。」
森可成略有遲疑：「小姑娘……那是四萬大軍啊……」而清州城裡，可供信長調動的兵馬，不過三四千人！10：1，今川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所以，當初信長拒絕為今川上洛軍開城門時，所有家臣都震驚了，跟看瘋子似的看著他們的主公。
這麼自信，那總該有個作戰方案吧？可問起信長具體的對戰方案時，男人也只有一句：「好好吃，好好玩，困了就睡覺，開心就好。」
開心就好……開心個鬼啊！簡直坐立難安好嗎？！
今早，信長不知從哪找來一套女裝，覺得好看，便拉了一堆家臣出去跳舞玩。期間，席上所有家臣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呆呆應和著那自個玩都能興高采烈的主公。
為什麼這種時刻您還能玩地起來？大家都快急死了啊！
跟了個愛玩心跳的主公，著實考驗他們這些家臣的心髒承受力，每逢這種時刻，森可成都眼神死寂，叼過煙鬥抽了兩口，吞雲吐霧之間，森家之主滿面滄桑，看著自家夫人襁褓中的兒子，也不由為其心疼一陣。
蘭丸啊，以後信長公就要你去操心了，但這次，要先保佑他順利度過難關，這樣你才有機會替為他操心啊。
風中凌亂的森可成開始向自己剛出生的兒子祈願，已經是黔驢技窮，卻聽面前那名為愛花的女孩道：「信長公，今川義元上洛的路線，您是知道的吧？」
信長沉默，眼神示意對方繼續。
「今川義元是個老狐狸，自然不會主動打前鋒，目前在赤阪的是先鋒部隊，而他的本部隊人數並沒有那麼多，一只處於殿後狀態，如今才剛剛抵達引馬城。」愛花冷靜回答，關於桶狹間之戰，不僅僅是歷史書，狐之助那也有很多資料，對於這些情報，基本手到擒來。
「我們接到的情報，確實是有一大批軍隊抵達赤阪，那你的意思是，今川不在這支隊伍裡？」信長托著下巴，打量著愛花「如何來的消息？」
「我可以告訴您，先鋒接下來會前往御油，今川公則會在吉田扎寨，但殿下，情報不是隨便就能說的，您要先讓這位武士先生看看他的朋友，建立信任關系，我們才能更好地合作，不是嗎，殿下？」愛花並不打算一直奉承著對方，雖然面前是第六天魔王，但此事關系到鶴丸的安危，她需要第一時間確認對方的狀況，並將付喪神解救出來。
一旦涉及交易了，小姑娘就不似先前那樣柔柔弱弱了，精致的小臉嚴肅起來，到頗有幾分當主公的威嚴，見狀，信長下意識磨了磨犬齒，倏而一笑：「好，那就先讓你的救命恩人看看他的朋友——但是小姑娘，你可要知道，與我交易不是隨便說慌就能打發的，假如你的情報有誤，即便你們此刻帶著那白色的家伙順利逃離尾張，日後我也一定會抓回你們施以懲戒。」
信長覺得，對方是有意思的，即便決定拜自己做主公，卻仍不忘考驗一下，自己適不適合做主公。
三日月的和那個入侵者就是考驗，她要還三日月救命之恩，順便考驗自己十分足夠宅心仁厚……呵呵，有趣。
「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是搭檔，本領自然不用說。您若是明主，那肯定不會因為莫須有斬殺一個善戰的武士；為了證明您的仁心，還請帶我們去見見鶴丸國永吧，確認他的安危，我定會將今川義元的全部情報，以及適合的戰術全部告知殿下您的。」愛花深吸一口氣，彎下腰，行了一個武士禮。
看著少女黑色的發頂，信長忍不住笑道：「你這種性格，不似個尋常商人之女啊——」
到有點像我那妹妹了。
後半句話，信長咽進了肚子裡。
妹妹阿市從小和自己一塊玩，性格強勢地不得了，即便長得柔弱漂亮，骨子裡卻是不亞於武士的高傲性格。
「你要是能制定出能剿滅今川義元的戰略，那我會給予你家臣的待遇，愛花。」信長起身，隨便扯了那棗紅色的外褂，丟在地上。
「您指的是……女官？」愛花遲疑。
「不不，當個采花女或者內侍司之類的打雜活，那太委屈有頭腦有個性的女人了，我指的，是和我麾下前田利家、佐佐成政那樣的職務，用「家臣」來形容更合適吧。」
是為我出謀劃策臣子，而不是照顧起居的侍女。
平靜地說出顛覆傳統地話，織田信長抬起袖子抹了抹臉，再看袖口的脂粉，吆喝道：「啊，這真不好弄下來，阿成，借你家水盆洗個臉，我要換身衣服回去。」
說著，第六天魔王就輕車熟路地去找森家的水井打水洗臉，拋下自家還在震驚中的家臣。
「讓女性做家臣？」森可成喃喃，表情一片空白「開玩笑吧？」
愛花知道，古代的日本，父系社會的影子很重，貴族生了女兒，第一會考慮的，通常是嫁個可以依附的貴族攀親戚，哪怕是織田信長的親妹妹阿市，那種性格強悍外貌美麗的女人，也難免淪為政治犧牲品，嫁給從未見過面的淺井家的男人，為擴充織田家實力所用。
是「我選你做臣子」而不是「我看我臣子裡的某某某不錯，要不給你指個婚，就嫁到我們尾張」，從最尊敬自己選擇的角度出發，讓自己選擇合適自己的位置。
哎呀，信長還真是個前衛的男人。
三日月悠悠道：「今川義元的母親壽桂尼就是標准的政治系女人啊，昔日『花倉之亂』裡剿滅了側室的子嗣，又出面打點今川家的文書，如今今川義元能有足夠的資本上洛，多要感謝他這位手腕強悍的母親呢~」
森可成：「閣下還真懂這些事啊。」
三日月：「啊哈哈哈，好說好說。」
愛花從「我要當第六天魔王的臣子」的震撼中漸漸恢復，喃喃：「信長公去做什麼了？」
森可成：「去洗臉換衣服了，雖然他挺愛穿女裝的，但畫臉的粉他用著不習慣，隔一陣子就要洗掉，不然臉上會不舒服。」
愛花：「啊這樣，那我等他一陣，順便冷靜一下。」
一屋子人各懷心思，不動行光看過自家審神者神情恍惚的小臉，最後小心起身，走向了坐在角落安靜的阿盈夫人。
「客人，您怎麼了？」阿盈抱著嬰兒，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個忽然走向自己的少年。
「夫人您、您好……」因為緊張，或是因為激動，不動行光舌頭有些不利索，他看著對方懷裡的孩子，小小聲，怕驚動了小寶寶似得，詢問著「您這兒子，多大啦？」
「三個月零五天哦。」阿盈記著孩子的誕生之日，准確地告訴面前的少年「他叫蘭丸。」
「森蘭丸。」不動行光反復叨念這個名字「蘭丸是個聰明人，長相也很俊秀，信長公非常疼愛他的。」
「是……嗎？」這種肯定的陳述句聽著有些奇怪，阿盈遲疑著打量對方，卻發現，面前的少年頂著微醺的小紅臉，眼裡卻淚花閃爍的，似乎很傷心的樣子。
「客人，您那裡不舒服嗎？」
「不，我沒有不舒服。」短刀抬手，用袖子用力抹了下眼睛，聲音甕翁的，很低「就是覺得，能再見到他，真是太好了。」
第46章 戰國
不動行光看起來就和森可成的長子差不多大, 阿盈沒有過多詢問, 方才對方介紹的時候，不是說過，他已經家破人亡, 只有個姐姐了嗎？所以現在可能是睹景思人, 那她不好打斷對方的懷念。
寬容的夫人只是無聲微笑，看見這樣的阿盈, 不動忍不住咬了咬唇。
他知道, 森家的未來是怎樣的。
森可成一共有六個兒子，他與阿盈夫人一直舉案齊眉, 甚是恩愛，可就在十年之後，森可成和長子會戰死在三好家對織田家的宇佐山城圍剿之中；本能寺之變，蘭丸、力丸、坊丸為守護信長戰死；阿盈削發出家，只有么兒僥幸活下, 最後投奔了德川家康, 才獲得重用。
森家大半都奉獻給織田家了，可結果……
沒容不動細想, 和室的門被拉開, 洗盡鉛華的信長套著件寬松的男士浴衣, 面容收拾干淨後，是濃眉星目、五官立體的一張臉, 很有男子氣概, 以未來的審美觀來看, 也是標志的美男子一枚。
信長先是懶懶打了個哈切，然後道：「阿成，備馬，我們帶客人回去，要辦事了。」
森可成眼睛一亮：「殿下，您終於要開始對今川的反攻了嗎？」
「開始？」信長拋下那懶散的動作，一雙黑眼睛安靜看著自己的家臣「我很早就囑咐你們准備著反攻的事了啊。」
「很早？」森可成一愣，旋即想起信長說的「吃好睡好開心就好」，而後，他頓悟「我懂了！」
清州城裡那麼多間諜，若是隨隨便便把戰略說出口，被間諜探去告訴今川的話，那他們就一點勝算都沒了。
到此，森可成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公的心思，料想早上信長穿女裝拉他們去吹拉彈唱，也是為了分散間諜的注意力，到時候間諜回去報告給今川，說織田軍消極應戰，主公更是穿女裝吃喝玩樂的主，那今川義元高興了，覺得織田家不足為患，到時候隨便應對一下，這樣反攻達成的幾率更大。
悟出自家主公的戰意了，森可成瞬間積極不少，當即備馬要送人去見「人質」，信長常來森家玩，所以森可成為了隨時跟上信長的節奏，對方身板的衣服，還有代步的馬匹他家裡都備著，如今，五匹馬牽到面前，愛花看著那簡陋的馬龍頭和鞍，一時有點猶豫。
昔日她在練習場騎馬玩的時候，都是自帶護具旁邊有專人看護的，馬鞍都是精皮制作穩固舒適，馬的高度，鞍大小都有講究，如今面前這鞍硬邦邦的，勉強上去騎肯定會磨著腿和屁股，外加鞍是成年男人的型號，安全性低，這樣一個時代，抗生素都沒有，不小心摔傷還挺難救治的，況且和服的裙擺很窄，她難張開雙腿……
小姑娘滿臉掙扎，後邊有人看不下去了，策馬上前，隨手拎起人的衣領，在少女叫出聲前，就穩穩將人擱在自己身前。
「這會你就不像武士了，馬都不會騎。」
背後響起信長的揶揄，愛花「呵」了聲，答：「以前沒機會接觸而已，等我練它個兩三天，你可能騎得還沒我快……咿呀！」
嘴上的威風還沒耍完，身後人一夾馬肚子，駿馬長嘶一聲，瞬間飛躥出去，注意到動靜，森可成大呼小叫著「殿下，慢點」，也學著策馬一路狂奔，不動行光稍慢，三日月則幾乎和信長同時出發，該說在信長驅馬挨近他家審神者時，他就猜到對方的意圖了。
「閣下請慢些！愛花沒騎過馬。」付喪神趕到那策馬狂奔在街道上的信長公身邊，路上行人似乎習慣了自家總帥時不時抽個風大街上遛馬不看路的狀況，都早早收拾東西避開，目送信長離去。
「啊？你說啥，我沒聽清。」信長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還樂呵呵地慫恿鞍上的另一位乘客「小姑娘，當戰士呢，就必須要學會騎馬，單兵的體力肯定不如騎兵啊，戰馬上一刀揮過去，那些閑雜兵都是你的手下敗將。」
第六天魔王絲毫不介意地和姑娘家提起戰事，而後想起自己和濃姬在一起時，也很少聊這些戰場廝殺，正納悶今天是哪裡不對了，結果發現，側坐在鞍上的小姑娘扯著馬龍頭垂出來的多余繩索，這會坐的穩穩地，見自己不說話了，對方反扭頭問一句：「還有呢？」
信長不由玩味笑道：「哎呀，你習慣的挺快啊~」
「小意思。」
「既然你那麼好學，那我就教你個騎好馬的終極絕學。」看向前面，第六天魔王黑亮的眸子裡面有些光彩。
「怎麼說？」愛花謙虛好學詢問。
俯下身，織田家之首湊近耳邊，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抓緊韁繩，別掉下去。」
「……」玩她呢？！
信長公的絕學愛花暫時悟不出其精髓所在，但衣著和馬具上的不便，讓她深刻感覺到，設計女性褲子以及舒適馬具的那些人，都是時代的英雄，蔭蔽後世的楷模。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清州城的主城樓，這時，愛花發現，那裡人聲嘈雜，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殿下——」有士兵來報「之前被木下大人抓住的刺客，今天不知怎麼的，從牢房裡逃了出來，現在木下藤吉郎大人正組織兵力捉拿。」
聽到刺客，愛花無聲揪緊了韁繩，這些動靜讓信長看在眼裡，他吩咐道：「讓藤吉郎不准傷害那個人。」
「是！」
「別擔心，」扯過韁繩，信長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城樓，隱約能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輕盈躥上屋檐，動作格外流暢「他那行動力，像是會飛似得，我那些士兵沒一個能追的上。」
「那他為何會被你抓住。」少女一點不含糊，假如鶴丸國永的行動力真的強到「會飛」，那豈是信長能掌控的？
第六天魔王聳聳肩，再度策馬趕向主城樓，面容稍有嚴肅：「因為我有個善於射箭的家臣。」
假如士兵裡沒一個能追上鶴丸國永，那木下藤吉郎大概會選擇一箭射死對方吧？
不能為己所用的，那他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信長太懂自己手下人的性格了。
城樓下方，一堆士兵舉著長-槍刀子，無可奈何地看著那個一路向上軟硬不吃的家伙，木下藤吉郎皺著眉，一雙狹長的小眼睛裡面閃過些許凶惡的意味，而後，他扭身搭弓，從箭筒裡抓了三支箭。
「藤吉郎，信長殿下說暫時不傷他性命的。」佐佐成政看出對方的意思，不由提醒。
「管不了那麼多了，放他離開清州城的話，對信長殿下乃是大不利。」說著，對准高處的身影，武將就要凌空一箭放倒對方，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呵斥聲響起，陌生的女腔大聲道：「你在干什麼？！放下武器！！」
木下藤吉郎只覺得指尖微微一顫，一箭已經脫弓而出，流星一般劃過半空，精准無比地殺向鶴丸國永，而屋頂上的人似乎還在俯瞰城中道路，要選一條合適的路線離開，當真未注意到，這一記暗箭。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鶴丸國永會被這一箭放倒，一條性命葬送在清州城裡。
但尾聲處，一只黑色的小蝙蝠不知從哪躥來，自殺一般撞在箭上，而後失控地從高空墜落。
有預謀的殺害被意外打斷，雖然沒有成功，但木下藤吉郎很難形容，當時織田信長看自己的眼神。
約莫是提防的，畢竟自己違背了對方「不准傷害」的命令。
可後來想想，自己在信長手下就是從低等打雜的小官一路混上來的，周身滿是戾氣，對方知道這點，也會理解自己的想法。
「違背主公命令」的事可以暫時放一放，如今，令木下藤吉郎最為意外的，是當時和信長一塊抵達現場的小姑娘。
呵斥自己的人就是她，看樣子，她和白色的家伙關系不一般，而且對方看到這一行時，當即棄了逃跑，直接從城樓上躍下，趕到少女面前。
「鶴丸國永，」少女准確報出了對方名諱「終於找到你了，你的搭檔尋你多日。」
三日月策馬上前，看過對方衣服上的殷紅色，顰眉道：「傷在哪裡？嚴重嗎？」
簡單的話，裡面有些深意，木下藤吉郎嗅到陰謀的味道，但信長似乎很信任那女孩，就讓他們繼續說了下去。
「三日月閣下，多謝你之前的搭救，現在既然找到同伴了，那就快待他去『治療』吧，」少女意有所指「本丸的醫療水平比這高。」
信長還特地問了句：「這麼說，足利將軍那有不少好的醫生。」
聞言，少女微笑：「確實如此。」
鶴丸國永還在猶豫，他看向三日月，道：「現在的情況是……」
三日月拉同伴上馬，端麗的面容浮起一個頗具欺騙性的安撫笑容，道：「我從二條城一路來尋你，所幸讓我尋到了，你都在尾張造次了什麼？惹得信長大人如此提防你，還連累我路上救下的小姑娘幫忙搭救你的性命？」
鶴丸國永腦袋轉的飛快，道：「我是無辜的，好好走在屋頂上，忽然就讓人一箭給射下來了，莫名其妙被當成那家派來暗殺的忍者。」
話落音，不忘瞪藤吉郎一眼，目光顯然不善。
木下作為家臣，也經歷過大風大浪了，他收起弓，走向織田信長，俯身行禮道：「殿下，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這個是小愛花，小不動，是我新收的家臣。」信長點了點身前的少女，以及背後剛趕到的少年。
「這是三日月和他的搭檔，他們是幕府將軍麾下的武士，來尾張是為了詢問我上洛的事，不是刺客。」點了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信長簡單介紹了對方的身份，而後，又看向三日月道「閣下，假如急著治療，那你們可以先離開哦。」
「多謝。」三日月扯過韁繩，拉鶴丸上馬。
「不客氣，等今川的兵馬抵達，你們怕是不好走了。」信長倒也直白，知道自己是什麼處境，一點不做作順口就說出來。
「殿下，就放他們走嗎？」藤吉郎有些意外，稀疏的細眉挑起，面容糾結「都不盤問一下……」
「讓你盤問了幾日，不是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嘛。」大度地擺擺手，織田信長似乎挺不習慣拷問這種事的「況且，我們最需要的不是逮住那些刺客。」
大手按在愛花頭頂，揉了揉，第六天魔王像是撿了寶的孩子，雙眸明亮如星：「那兩人已經把我最需要的東西送來了，你看看，她是不是一看就很聰明很有用的樣子？」
木下藤吉郎：「……」恕臣無禮，看不出來。
「殿下，方才你說她是新的家臣……」木下藤吉郎小心翼翼。
「對，她是家臣，和你們平級。藤吉郎你可以和她聊聊，森可成是很欣賞她的哦，她能告訴你很多有趣的事。」信長興致勃勃介紹。
聊聊？和我？
木下藤吉郎當即領悟到另一層面去了。
是讓自己盤問一下，看看此人底細？
眼中閃過暗色，木下認真道：「回殿下，那請讓我來接待他們吧，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
利落下馬，再接下馬上的小姑娘，織田信長聽不懂似得道：「什麼答復啊，好好聊天就行，我要先去歸蝶那一趟，藤吉郎你們接待愛花和不動。」
「領命。」
第47章 戰國
鶴丸國永讓三日月強制領走了, 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 像是沒看夠似得。
感受到背後的視線，愛花差點沒忍住扭頭嚎一嗓子：「別看啦！再看我也要忍不住了！」
還沒見到時間溯行軍，鶴丸國永卻已經弄了一身傷，付喪神剛出陣時那絕對是又白又漂亮的狀態, 如今戰國走一遭，白色的羽織沾滿灰塵和血跡, 觸目驚心的，面龐也消瘦不少。
看對方的狀況，身上應該還有嚴重的傷口, 戰國醫療條件有限, 付喪神的傷又和本體相關, 此刻不送回本丸手入的話, 傷勢不知會發惡化到什麼地步。
雖然很想回本丸幫忙手入，但眼下自己不能離開，信長的歷史還等著自己去修復呢。
按捺著把某只鶴扒光丟進手入室大修的衝動, 愛花對上木下滕吉郎的目光, 精明的武士也在打量她，確認過眼神，都不是和善的人。
愛花：呵, 這貨就是一箭射了自家付喪神的元凶。
木下滕吉郎：呵, 這貨就是今川義元派來的細作。
見伙伴目光不善的, 前田犬千代抬手按下木下的頭, 轉而對愛花和不動道：「你們看著不大啊，十五六歲？哈哈，不過我在你們這個年紀已經開始輔佐信長殿下了，個頭小點不是問題，你看滕吉郎，這把年齡還是小小只……噗！」
還沒說完，前田犬千代就讓伙伴一胳膊肘拐在胸口，頓時泄氣。
「別拿我開玩笑。」木下滕吉郎哼了聲，又對愛花和不動行光道「你們跟我來，殿下讓我好好招待你們。」
後方，愛花看過犬千代和滕吉郎，不動伺機與審神者耳語：「愛花，他們其實是……」
「我知道的。」愛花止住不動行光的話，說話時，她明顯看到那兩個家臣都余光瞄了過來，簡直不能更警惕。
因為通讀過史書的緣故，她很清楚，面前的「不正經」和「不高興」和分別是織田信長麾下的「母衣眾筆頭」前田利家和本能寺之變後真正接手了信長半個江山的豐臣秀吉。
信長死後，前田利家成了豐臣秀吉的臣子，世稱「豐臣五大老之一」，是掌大權的大名。
不動看著這兩人組成的「接待隊伍」，頓時覺得頭大：
一個是從貧農雜兵一路干到家臣，未來一朝政變接管兵權一統天下的霸主；一個是歷經兩朝榮寵不衰的越中少將，前田的妻子還是戰國三夫人的阿松……要這兩個心機甚深的人來接待，信長其實是想轟他們走吧？？
三日月跟鶴丸不在，不動行光覺得，僅憑他一人肯定兜不住這些事，短刀只得看向愛花，拼命給對方使眼色，但對方扭頭看向自己，倏然一笑，道：「弟弟在想什麼？別擔心，都交給姐姐吧。」
說著，還不忘順手摸摸不動行光的腦袋，一派寬宏大量的長姐風範。
不動行光瞪地眼睛都要抽筋了：主公！你多少有點緊張感啊！
可惜，愛花就像缺了根筋似得，非但沒有緊張，還腳步輕快地跟上兩個武將。
主城樓的房間很多，豐臣秀吉選了個僻靜的位置，屏退僕人後，便是四個人面對面的交談了。
不動行光坐的背脊僵直，如臨大敵一般，而事實上，前田利家和豐臣秀吉確實是敵視二人的，甚至一坐下後，豐臣秀吉的開場白就是：「說吧，你們來尾張的目的。可是受什麼人的指使。」
前田利家則打哈哈：「別這樣嚴肅啊藤吉郎~好了，你們說罷，我們會聽著的。」
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搭配流暢自如。
不動行光薄唇翕動，腦袋轉的飛快，不斷提醒自己：要調整好表情和情緒，要盡量表演的像一點，要把方才和信長說的那些故事再說一遍，這一遍，他要說服兩個虎視眈眈的家臣……真的超緊張的！他只是一把廢柴刀啊！為什麼要面對他這個刀齡不該擁有的壓力？！
不動行光只覺得腦袋裡「磕噠」一聲，忽然當機，接下來說的東西他自己都不記不清是什麼，只是眼前前田利家和豐臣秀吉的表情越來越嚴肅，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說錯話了。
額前有汗，手也不住顫抖，短刀緊張地想要原地大叫，這時，一只小手拍在他肩膀上，不動瞬間頓住，像按了暫停鍵一般徹底不出聲了。
「我弟弟有點緊張，」愛花清清嗓子，吸引了兩位武將的注意「接下來由我代講。」
「驢頭不對馬嘴，」豐臣秀吉挑剔地搖搖頭「你打算怎麼編？」
愛花微微笑：「木下藤吉郎，回答我，是你打傷鶴丸國永的嗎？」
「當然。」
「為何傷他？」
「他潛伏在信長大人屋頂，被我發現，我自然要拿下他，保主公安危。」豐臣秀吉脫口而出。
前田利家愣了下，抬手拍拍搭檔的背，奇怪道：「藤吉郎，你回答她問題做什麼？」
不是應該他們兩詢問對方問題嗎？怎麼這會角色顛倒了？
豐臣秀吉像是沒有聽到前田利家的聲音，依然安靜看著愛花，等待少女提問，這時，愛花又轉向前田利家，道：「前田犬千代，你打算從我這問出什麼？」
「你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啊，我當然是要知道你的故事背景……咦？」前田利家脫口而出，然後很驚奇地發現，自己正不受控制地乖乖回答對方問題。
愛花端過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和不動行光各倒一杯，愜意地嘗了嘗戰國時期的飲料，在發現並不好喝之後，她略有遺憾地放下杯子，清清嗓子道：「現在，是拷問時間，你們一定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知道了嗎？」
魅惑之魔眼閃動著雀躍的紅光，不斷蠱惑著兩名武士，昔日戰場上掌管生殺大權的武將此刻安靜如雞，一副聽老師話的小學生一般原地乖巧點頭。
不動行光震撼了。
自家審神者去歐洲療養一趟，回來就覺醒了不得了的技能啊，這是催眠嗎？愛花催眠了前田利家和豐臣秀吉？
接下來，就是愛花的個人審訊時間。
愛花：「現在戰況如何？」
秀吉：「信長大人決定奇襲，但情報不足，無法確定今川義元的位置，我們仍在打探。」
愛花：「原來如此，現在還提防著我嗎？」
秀吉：「必須提防。」
愛花：「那回頭記得跟信長說，我絕對靠譜，可以相信。」
秀吉：「好的，大人，沒問題，大人。」
愛花：「藤吉郎，你為何侍奉信長？」
秀吉：「信長公不嫌棄我的出生，按功勞犒賞我，他是好人。」
愛花：「嗯，信長確實不錯，那你為何看我不順眼？」
秀吉：「你看著就不像好人。」
愛花：「……」
秀吉：「長得嫵媚，眼神太勾人，女細作都這樣。」
目睹全過程的前田利家內心尖叫連連：我的好搭檔你怎麼這種話都敢說啊，沒發現小姑娘臉都黑了嗎？！還有眼神太勾人是幾個意思？你覺得人漂亮就直說啊！怪別人眼睛勾人算什麼好漢！
愛花摸了摸自己的大眼睛，由衷道：「眼睛好看不小心勾到你，那還真是抱歉了呢。」
豐臣秀吉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什麼。
他幼年活的太過艱辛，營養不良、遭繼父體罰，因而生的身材矮小形容委瑣，剛入尾張時，他負責照顧將士的戰馬，那時候，常有人嘲笑他是「猴子」。
他這麼一個「猴子」，從打雜的小役開始，一路精明算計，踩著戰場上敵人的屍體和競爭者的骸骨不斷向前爬著，到如今，他成了信長手下的一個小頭目，掌握了些許兵權。
他年長前田利家一歲，可前田早已成家，還有個一歲的女兒……他至今仍是獨身一人，清貧地過著日子。
看著少女慢條斯理捋過耳畔發絲的動作，那烏黑的長發很柔順，讓他想起春日岸邊的垂柳，絲絲縷縷，纏繞心頭。
愛花輕嘆：「可我沒法原諒你，畢竟你傷我麾下付喪神，作為主公，我要為我的下屬討回公道。」
少女眼眸中有凌厲之色，豐臣秀吉想：她果然是奸細，溫柔美麗都是假像，她要對自己下狠手了，自己的受難，說不定會換回信長殿下的更多的信任和獎賞？
豐臣秀吉胸前裡湧起別樣的滿足感，想到自己又要立功了，便一陣興奮，結果，就聽面前的少女道：「會讓你立功的，所以一會你加油干，一定要讓全城的人都聽到你的聲音。」
話落音，魅惑眼下達指令，木下藤吉郎「蹭」地站起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瞬間破窗跳出……
窗外有一顆營養不良的老櫻樹，剛過了花期，上面光禿禿的。
那天，全清州城的百姓都看見了，他們的民兵小頭目破窗而出，手腳並用抱在櫻花樹粗壯的樹干上，一扭頭，便開始嚎叫：「banana！把banana拿來！！」
「藤吉郎大人，您在做什麼啊？」有女官驚恐地捂住臉，從指縫看著那個忽然發瘋上樹的人。
「給我banana！」藤吉郎還在嚎叫，這下，遠處和妻子溫存的信長都忍不住掀開木窗，遙遙看著這個畫風突變的部下。
「芭娜娜是什麼東西？」有人好奇。
「是猴子最愛吃的水果！趕緊給我拿過來！！」秀吉還在叫喚。
「完全沒聽過啊！」眾臣一團亂竄，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水果。
「沒有banana！要死猴子啦！！」秀吉仰頭又是一聲嚎叫。
終於，目睹全過程的信長捂著肚子笑趴在地上，他衝濃姬道：「歸蝶……我覺得我就夠裝瘋賣傻了，結果藤吉郎比我還拼！哎呀，笑死我了，回頭今川義元知道了，大概都想繞著我們清州城走了吧？哈哈哈哈……」
濃姬完全不知道自家丈夫和他的下屬們達成了什麼密謀協議，只是覺得，自己丈夫該管管了，這瘋瘋癲癲的毛病真要都傳染給下屬了，那他尾張國可就徹底沒救了啊！
於是，妻管嚴的信長公被愛妻留在和室裡揪耳朵以示懲罰，恰好阿松路過城樓，忙上樓尋找自己的丈夫。
「旦那，藤吉郎是怎麼了？」阿松在和室裡找到前田利家時，對方正捂著臉，憂傷地蹲在角落裡畫圈圈。
看過愛妻的臉，前田犬千代抹了把男兒淚，道：「阿松啊，藤吉郎那是心裡苦啊，這把年紀了還是孑然一身，長得又不好看，這想吃個banana都沒有，嗚嗚……」
「所以說芭娜娜到底是什麼？」阿松耐心詢問。
「東南亞水果，海對岸的唐國有，但我們島國這個年代還沒引進呢。」前田犬千代說出愛花給的答案。
這下，聰明睿智的戰國三夫人之一阿松也懵逼了：「親愛的，為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話呢？」
權當對方在逗自己玩呢，阿松也干脆揪過前田的耳朵，溫柔地施以懲戒，想讓對方清醒一點。
戰國夫人們教育丈夫的手段都格外利落簡單，至於始作俑者，她現在正在城樓下，騎著森家的駿馬，讓不動行光替她看護著。
「乖一點，別亂動，」愛花扯了扯韁繩，找著騎馬的感覺「戰國時代的馬匹都挺矮的，騎著原來是這種感覺。」
「主公，這樣做沒問題嗎？」不動行光牽著韁繩，看了看遠處香蕉精附體的豐臣秀吉，頓覺解氣，而後又擔心，如此拂了秀吉的面子，這小心眼的猴子會不會記仇。
「不要緊哦，現在鬧得亂一點，才更合乎信長的計劃，」指揮馬匹掉頭轉身，愛花回答著不動的話「現在城裡有很多間諜，他們不斷打探著信長的狀況，早些信長裝瘋賣傻就是為了麻痹今川的神經，如今豐臣秀吉也緊隨其後，那可是助長了信長的謀略，讓今川以為尾張就是一幫烏合之眾呢。」
「原來您是為信長打算的啊。」不動行光恍然。
「我不僅僅是為信長打算，」愛花手上一頓，目光微沉「我是有私心的。」
「咦？」
「我看不得別人重傷我的付喪神，所以那時候，我是真的生氣了，要給豐臣秀吉一點教訓。」想到自家重傷的付喪神，愛花憂傷地四十五度角望天，「不知道鶴丸現在，有沒有乖乖去手入呢。」
第48章 戰國
鶴丸國永乖乖去手入……
不動行光學著自家審神者的姿勢看天，放松頸椎的同時, 聯想付喪神的性格, 小圓臉自動目光死.jpg。
根本不可能的吧！
矮個的戰馬馱著來自後世的小吸血鬼, 在後院的荒地上悠哉溜達, 一圈又一圈, 待它啃光一小片草地之後，夕陽漸落，那宛若鳴蟬趴在樹上嚎叫許久的豐臣秀吉, 終於消停了。
蟬鳴一夏, 整個蟲也就蕭條了, 人叫一下午，那基本也就廢了。
秀吉蹲在樹下喘個不停，腦袋回憶起自己下午都做了什麼, 頓時整個猴子都不好了。
老臉丟盡！他沒法去見信長公了！
悲憤的武將看見不遠處悠哉練習騎馬的小姑娘，對方神色恬淡，似乎是學有所成心情不錯的樣子, 還與同行的少年有說有笑的，格外愜意。
對比自己凄慘的模樣，秀吉登時氣不打一處出, 當即躥起來，三步並兩步衝過去, 直接撥開了擋在面前的不動行光, 一把就扯出了少女牽著韁繩的手。
「都是你做的！」秀吉動怒, 直接一拉, 將人從馬背上扯下「你這妖怪，是惡鬼變的吧？是山上的鬼女，匹了人的皮囊來尾張作亂的！」
把他所能想到的那些妖魔鬼怪的稱呼統統用了一遍，這樣啞著嗓子叫囂完，男人終於歸於冷靜，然後，就看見面前的女孩子縮著肩膀向後躲了躲，很黑很美的眼眸裡有吃痛之色，她低低抱怨道：「你攥地太緊，弄疼我了……」
低聲的哀求讓秀吉懵了下，他幾乎是一秒松手，少女伺機收回胳膊，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痕，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武將愣了半天，還沒來及把一聲「抱歉」說出口，身後就響起信長的呼喚：「喂——藤吉郎，愛花，你們在那做什麼呢？」
大大咧咧揮著胳膊，待走近了，從兩人中間品出些不一樣的氣氛，信長眨巴眼，道：「哎呀，莫非我打擾到了你們？」
「才沒有！」秀吉一秒否認，像為了劃清界限似得特地後退幾步和愛花拉開距離。
「別那麼緊張呀~」否則好像真的有那回事似得。
信長攬過下屬的肩膀，鼓勵地拍了拍秀吉的背：「藤吉郎，你做的不錯！」
「……蛤？」老臉丟盡，本無顏面見主公的藤吉郎愣住，這誇獎來的猝不及防，他還沒反應過來。
「想來你是品出我的計劃了，不錯嘛，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給予部下贊許的目光，後者臉上一紅，像個第一次被嘉獎的孩子似得，激動到說話都開始結巴：「怎麼會，能被信長大人贊賞，啊哈，萬分榮幸……」
「主公ソ嘉獎」效力太可怕，愛花覺得，信長再誇兩句，秀吉都能躥上櫻花樹再賣力地嚎叫上一整個夜晚。
真是赤果果的忠犬啊，昔日第六天魔王大殺四方，自然是由這幫忠誠強大的臣子支持的，看秀吉那崇拜的目光，就知道他有多尊敬信長這個人了。
揉著手腕上的指印，愛花心裡嘀咕：這會被誇了就忘記我的功勞了，男人果然都是善變的。
恰好，前田利家和阿松也走出正門，年輕的戰國夫人看過愛花和不動，友善詢問道：「是信長殿下新收的臣子吧？你們的住處定下了嗎？若是方便的話，可以去我家呢。」
愛花看過阿松清瘦的面龐，知道對方比自己還要年幼幾歲。
在這樣一個年代，十三歲的阿松已經和前田利家成親兩年，還育有一個女兒。
此刻的阿松一派持家女主人的颯爽氣質，年輕女孩在這樣一個亂世裡被催熟地很厲害，她已經是能打點家事的尊貴夫人了，而愛花……
愛花：我連某鳥系太刀都還沒搞定，這落差感有點大。
前田利家在清州城有部屋，空出一間房收容一對姐弟完全不是問題，阿松此言也是替信長解決一樁心事了，可話落音，秀吉忽然道：「不行，讓他們住我那！」
話聞言，阿松等人都是一愣。
秀吉本意是愛花來歷不明行為可疑，似乎還有奇怪的能力，單看前田利家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對方此刻一句話都沒稟報信長，這絕對不正常。
自己會做出失態的舉動，肯定也是少女的手筆，在未查清楚這些事以前，他不能放過對方！
結果，阿松被秀吉搶了監護權後，第一反應是樂呵呵道：「哎哎呀，藤吉郎也到了想娶妻的年齡了嘛~」
前田利家當即應和：「夫人說的對。」
秀吉呆住，繼而老臉更紅：「你們在說什麼啊！」
聯想到少女身世，森可成拍拍同袍的肩膀，鄭重道：「藤吉郎吶，愛花和不動是孤兒，身世同你差不多了，你若是真心的話……」
最後，信長看向愛花，道：「愛花，所以剛才你和藤吉郎是……在交流感情？」
秀吉杵在原地，阿松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把他再度錘入懵逼的幻境，但這次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像是提醒了他一點什麼。
娶妻什麼的……
然而，少女不好意思的聲音再度把秀吉拉回現實
「抱歉，我想和弟弟住在森可成大人家呢。」
「方才我和弟弟討論過，我們都很喜歡阿盈夫人，若是森大人不嫌棄，能給我和弟弟一間陋室避雨，那就是萬幸了。」
森可成完全沒料到對方會選自己，熱心腸的武士忙道：「不嫌棄不嫌棄，小姐有需要就說吧，能幫到你們，我們夫婦也覺得高興。」
愛花很清楚，秀吉和前田利家那都不能住，森可成性情耿直，而且已經對他們放下戒心，自然是首選。
去森家的路上，森可成絮絮叨叨和愛花說了不少事。
有秀吉的身世，有大家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聚集到信長身邊的事，有尾張的危機，然後就是濃姬、阿市、阿松、阿盈……後世談英雄武將，總愛提一提他們身邊的美人，換到戰國時代，也是一樣的。
美麗獨特的女性總能為英雄豪傑的故事增添幾分別樣的風采，現在，森可成、前田利家、織田信長都找著他們命定的那位了，但秀吉還孑然一身。
「藤吉郎不容易呢，他背景和你差不多，是貧農，剛來這時，連個姓都沒，是信長殿下賜了他『木下』的姓氏……」森可成自然是護短的，能照拂道同胞的終身大事，他也樂見其成「藤吉郎干事賣力，很受信長大人賞識，是個不錯的人呢，愛花小姐是……」
森可成覺得，一個孤女流浪來尾張本就十分不容易了，一般遇見合適的人，差不多就和對方在一起了，兩人背景相似，說不定能談得來。
騎著馬的少女彎起大眼睛，笑道：「我已經心有所屬，是今天您見到的那位武士哦。」
森可成恍然：「你指的是三日月閣下？」
武士長得太出色，吸引了少女也情理之中。
愛花笑而不語。
見狀，森可成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別人既然已經心有所屬，那他再敦促感情的事就顯得太逾越了。
阿盈得知今早見過的姐弟要住自己家，便立刻收拾了一間屋子，她對這對姐弟感覺還可以，還特地找了些合適的衣服給二人使用。
等送走阿盈，關上和室的門，不動行光這才從一天快馬加鞭的行程中解放出來，整個短刀攤在地板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天啊——好累！」不動行光下意識想喝甜酒，結果發現，自己已經一整天沒碰酒瓶子了。
廢刀屬性都快被糾正了，不動懶懶抬臉，發現自家審神者還精神十足地站在窗邊放使魔勘探敵情時，短刀慢慢爬起身做好，中規中矩發問：「主公，剛才你和他們說的是真的？」
「什麼？」打算趁著夜色讓使魔的小蝙蝠多收集些情報，愛花隨口應和短刀的詢問。
「您喜歡三日月？」
「當然不。」
「這樣啊。」不動行光稍稍松了口氣，忽然又聽面前的少女道：「不動，不去看看蘭丸嗎？」
丟出小蝙蝠，愛花扭頭看著自家短刀：「我會選森家做落腳點，也是為了順便滿足你的小心思的。」
蘭丸如今才三個月，即使見面了，他也不會認出不動行光的身份，聞言，短刀當即爬起身，興奮道：「主公你太好了！我去去就回！」
說完，短刀拉開門就跑了，愛花看著對方匆忙的背影，然後，就聽窗外悠悠飄來一聲：「那麼愛花小同學，你喜歡的是誰呢？騙人就不是乖學生了。」
慢慢轉過身，愛花看著某只倒掛在屋檐上的付喪神，她支著下巴倚在窗邊，答：「沒有說謊啊，今天見到的武士，可不止三日月一個呢。」
烏沉沉的眸子看過付喪神垂下的銀色碎發，而後，鶴丸國永利落翻身落地，踩著窗沿蹲下身，湊近少女的面龐，道：「居然沒有被嚇到，真是愈發大膽了啊。」
「你才是，」愛花垂眸「手入都不做，就又跑了回來，三日月居然沒看住你。」
「我絕對是做過手入才回來的。」付喪神拍胸脯保證「出陣服為證，一身純白才是鶴丸國永。」
新換的出陣服雪白干淨，愛花看過對方羽織上掛著的刀紋徽章和白色的絨球，忽然就覺得手感很好，不由抬手捉住了羽織的衣襟：「三日月沒跟著你，那就說明，你是耍了花招才回來的……今天江雪左文字、一期一振、鶯丸、數珠丸恆次都在本丸，無論怎麼安排，他都不會派你這傷員上場的。」
這話是真的，鶴丸國永確實是繞過了上述太刀才搶了這個名額，如今為了不招來檢非違使，戰國出陣名額有限制，他先搶占一個，其余付喪神也沒辦法出陣追他回去。
換做平時，付喪神早開始贊美自己行動迅速先到先得了，但此刻，鶴丸國永有些異樣，愛花借著月光看清了對方的表情，不猶道：「本丸出什麼事了嗎？你的表情有點奇怪。」
「愛花，我出陣不在的這段時間，一期一振出了什麼事嗎？」如今回了一趟本丸，鶴丸國永發現，眼下除了戰國歷史的異況，他還多了另一件令人憂心的事。
「他生病了，我讓他暫時不出陣，乖乖休養去。」少女微微偏頭，乖巧回答「一期對你說什麼了嗎？」
不僅是說了什麼的問題了——
付喪神不怎麼笑了，金眼睛垂下看著自己的審神者，昔日伙伴帶來的危機感更容易令他緊張，自己只不過離開了幾天結果就後院起火什麼的……簡直是完全超出他想像的事，當年三日月和薰也沒有這麼刺激過好嗎？！
大概是付喪神的表情太可怕，無法從言語上進行順毛安撫的審神者輕嘆一聲，遂選擇了更為直白的行為安慰。
「鶴丸，你不用想太多的。」喚了聲名字，愛花抬手，揪住雙手揪住羽織的衣襟，直接將對方拉身體下半寸。
被迫俯身的付喪神忙抬手扶住窗沿，然後，就感覺到一點溫熱柔軟的感覺落在唇上。
少女淺粉色的唇，落下花瓣的陰影。
這是她的回答，一個對他鐘情的表態。
鶴丸國永嗅到一點香甜的味道，思索好久，覺得是糖果的甜味。
她剛吃過糖……是不動行光給的嗎？
嘗試身上扶住人的後腦，鶴丸國永剛稍稍加深這個吻，忽然，有人一把拉開和室的門，付喪神輕哼一聲，似身形不穩地，從窗邊仰面落下去，消失在層層樹葉之下。
愛花趴在窗邊，俯身搜尋對方的身影，後方，秀吉捏握著刀，警惕環視周圍，問：「我剛才聽到奇怪的聲音，你在和誰說話？」
少女扶額，心裡有一百二十萬句不雅的問候語想對這個武士說。
都這個點了，您老還不放心我這個「細作」呢？甚至一路尾隨來了森家，你不怕別人說你變態嗎？
剛逮著那付喪神，這還沒親上一陣你就給我嚇跑了！
打擾人談戀愛是要被馬踢的！
「你，」愛花打了個響指，待秀吉看過來，她當即下令「麻溜地出去！」
下一秒，武將再度以那熟悉的姿勢破窗而出，抱住窗外的楓樹，仰頭開始嚎叫：「potato！給我potato呀啊啊——」
比夏日蟬鳴聒噪一萬倍的嚎叫在入夜時分格外擾民，周遭響起一片不耐煩的關窗聲，最後，蘭丸寶寶清夢被擾，開始放聲大哭，憤怒的森可成拎著後廚的燒火棍將抱樹的秀吉給攆了下來，直接轟出森家大門。
世界終於清靜了。
第49章 戰國 五月過半, 立夏過後小滿將至。
天不下雨, 空氣裡悶地厲害, 阿盈只得不斷給蘭丸更換尿布，以免小孩兒被捂出痱子，否則入暑後蘭丸更遭罪。
「不動，你幫我拿一下這個。」將干淨的布料遞到付喪神手裡, 阿盈動作流暢地把小寶寶剝地光溜溜的。
三個月的奶娃沒有穿衣服的意識，落地後就開始滿地亂爬, 小屁股肉呼呼像個雞蛋似得, 彈性十足。
阿盈不得不把小孩子撈回來, 看蘭丸揮著軟手「嗷嗷」抗拒，阿盈沒辦法，只得拜托面前的少年道：「不動，換一下吧, 你抱著蘭丸, 我來給他穿尿布。」
說著, 就把丁點大的奶娃塞進短刀手裡。
幼齒版的蘭丸就這麼被交到手中, 不動行光看著小嬰兒一邊吃手手, 一邊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睛無辜看著自己，瞬間就被萌化了。
不動行光os：蘭丸賽高！
兩人合作一番, 終於把給寶寶換尿布這份差事給了卻了，阿盈擦了擦額前的汗, 由衷道：「多謝你了不動, 蘭丸愛亂爬, 每次給他換尿布洗澡，都是一場噩夢。」
「很高興能幫到你，阿盈夫人。」不動挺著小胸板驕傲應聲，對他來說，能幫助曾經的主人，這是莫大的幸運。
昔日森可成戰死，阿盈夫人強忍悲痛，撫養著蘭丸長可他們，可後來，戰爭無情，她不斷失去了她的孩子們。
再堅強的女人也承受不住這樣接二連三的大擊，阿盈出家後，基本就斷了消息，但不動行光知道，對方過的不好，很艱難，心裡有無法磨滅的傷痕。
「哎呀呀，不動真是可靠的男人呢，」阿盈不由對付喪神微笑，在這樣一個時代，十四五歲的男孩子就已經是合格的勞動力了，她道「以後你和你姐姐在信長大人身邊，還請幫幫阿成吶，他性格太直，只會打打殺殺，總是弄得一身傷回來。」
說著，夫人輕嘆一聲：「年輕時拼一拼還可以，但哪能一直這樣打下去呢？」
「夫人，別難過了……」不動行光不知如何安慰對方。
如今面前的阿盈，是憂心丈夫的妻子，她不忍看愛人拿性命健康來換得全家的生活和安全，卻又又不知道別的出路。
人之常情，不動行光完全理解，出於善意，他也不忍看森可成這樣打拼。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如今的阿盈丈夫健在，孩子也沒失去，不動行光無法想像，未來幾年裡，這個柔弱敏感的女人要迎接多麼可怕的變故和打擊。
「唉，我怎麼向你抱怨起這些事呢，阿成和你姐姐差不多要回來了，我該准備些飯食了。」很快從哪些愁緒裡恢復，阿盈抱著嬰兒向廚房走去，不動立刻跟上，一路幫忙打下手。
這天，他的審神者和森可成一塊去家督會議，昨晚愛花的使魔收集來了許多關於今川大軍的消息，她花費不少時間進行整理，都是要在今天同信長細說的。
清州城是織田家目前的據點城，但由於目前有限，所以難於控制間諜的活動，愛花昨晚放出使魔特地去刺探今川義元本人是否知道清州城的狀況，結果正好撞見斥候向義元彙報情報的場面。
那斥候說完，今川先是沉默了一陣，而後道：「尾張是猴子的大本營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准備幾車瓜果送過去，指不定對方一個高興就放行了，犯不著耗損我兵力去強行攻城。」
把昨夜場景復述給信長後，織田的家督思索一陣，指尖一動，在地圖上劃了個範圍。
「阿成，別人我不放心，但你辦事，我是無可挑剔的。」信長指著沓褂城的位置，吩咐「你連夜去傳信，讓那裡的兵馬佯裝被擊敗撤退，空出沓褂城給今川安營扎寨。」
「殿下，就這麼把城拱手送給今川了？」森可成遲疑。
「方才你也聽到了，現在今川全然把我們尾張兵當猴子看了，你們佯裝被擊退，他也不會起疑心，只會在城中暫做休息，到時候繼續預備下一次攻城。」信長下達任務，森可成領命，但看模樣，他還不懂放棄沓褂城的原因。
「有城做本營，可比在野外圈一片陌生地帶做大本營要安心，所以這一次，今川會派遣更多的兵力去前線攻城，到時候留在身邊的人反而就減少了……等今川一出城，殿下就該考慮著擒賊首了。」
這次，是愛花接口，她是湊近森可成耳語的這句話，並未讓其他家臣聽見，說完，森可成差不多也就明白信長的意思了。
但有人就不爽了。
「你們偷偷討論什麼？家督議會之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秀吉陰沉沉地看著耳語的武將和少女，他確實不爽，在場都是家臣，為什麼就森可成有特殊待遇？
愛花語氣平淡道：「是我與森大人的私事，藤吉郎大人，您若有私事，想必也是與我耳語，而非全部攤到家督會議上給眾人看去。」
「嘖。」秀吉別過臉，心裡吐槽：什麼私事，我與你能有何私事，山野鬼女，又來勾引他，差勁！
愛花看對方臉色，覺得自己在秀吉心裡差不多近乎女惡魔的形像了，但她也沒想過去挽回什麼，畢竟性格上完全不對盤，強行磨合也只會讓對方更加討厭自己。
議會上只給森可成任務，其余人得到的依舊是「好好吃好好睡」的指令，散會之後，大家蔫蔫地回家執行任務去了，而信長則特別叫住了愛花，領對方進了屏風之後。
「你的消息從何而來？」信長好奇，對方的情報網為何如此發達，竟然能探入今川的營帳。
見對方都屏退閑雜人等了，愛花並不打算隱瞞，隨手打了個響指，一只黑色的蝙蝠便撲著翅膀「撲凌撲凌」飛起，一雙大眼睛不忘衝信長眨眨，一接觸到陽光就抬起骨翼遮住自己的小腦袋。
「一些小把戲，信長大人，我可以借助它的雙眼看見外面的世界。」幾日相處下來，愛花覺得，信長是能接受這種事的人，而事實證明，面前的男人確實非凡，看見這種玄乎的小把戲後，也只是微微睜大眼睛，沒有誇張到指著少女鼻子大呼「妖怪」之類的。
想想藤吉郎中個魅惑眼都能指著自己鼻子叫罵良久，對比之下，信長簡直是冷靜成熟、見多識廣的典範了。
見過臣子的能力，信長饒有興致道：「你還會這種術法？我聽說過，平安京時期有位陰陽師叫安倍晴明，能畫紙做式神，令紙片變成蝴蝶、變成人類……你是陰陽師嗎？」
「差不多的職業，殿下。」跟戰國時代的人解釋吸血鬼魔術師那太費力了，眼下有了陰陽師這麼個玄乎的職業，愛花便干脆拿來使用。
「哈哈，細川晴元居然放走了你這樣的人物，真是老天助我尾張，助我織田家啊。」信長頓時大笑出聲，握了握少女的肩膀，給予對方肯定和鼓勵，第六天魔王道「愛花，你有如此奇妙的能力，無論到哪都會受到當地大名的盛情款待的。」
愛花巧笑答：「可能真心接受我的，只有您啊，信長殿下。想想藤吉郎，他只是窺伺到我能力的一角就崩潰的想殺了我呢，別處大名不說，要是細川大人知道我有這種能力，他可能就直接我斬殺於石山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愛花知道這一點，同時也在提醒信長。
她目前只可能為尾張效力，所以，信長不需要擔心日後她成為別人的左膀右臂。
聽到這番效忠之詞，信長也放心了，日後的霸主領少女出門，期間低聲卻篤定道：「我是要爭奪天下之人。」
「到時候，這片天下，我會與你們共享。」
那一刻，愛花腦海裡只有「布武天下」四個字。
「於天之下，遍布武力」待這桶狹間合戰之後，信長就要攻打美濃了，從此開始使用「布武天下」之印，持續那長達十五年的統一日本之路。
面前的人，是戰國最具爭議，也無人可以取代的一方霸主。
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著活生生的魔王，愛花呼吸微窒，胸腔裡湧動著難以描摹的情緒。
她看過那種穿異世界的輕小說，主角留在異世界後，一戰成名，揚名立萬，打下屬於自己的江山，最後迎娶高富帥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假如她留在戰國，那完全可以沿襲穿越前輩們的路線，玩一場《戰刻夜想曲·女尊版》，盡興地大鬧一場，不虛此行。
但……她是來維護歷史的，不能和時間溯行軍同流合污啊！
心痛的審神者按捺住化身魔王和信長一塊打天下的衝動，只待解決這次桶狹間之戰的異況後，准備回現世多玩點類似題材的游戲聊以慰藉。
騎著馬返回森家，愛花路上還惦記著自己臥房裡那台ps4呢，結果剛到森家，遠遠地就聽見森可成夫婦的爭吵聲。
「去沓褂城，還只帶幾百人？你這是趕著去送命嗎？！你知道今川義元有多少人嗎？他們騎著馬走過，都能把你那點兵踩進泥土裡！你拿什麼和他們打！」
阿盈激動的聲音從走廊傳來，愛花下馬，將韁繩遞給家僕，問道：「夫人怎麼了？」
「愛花小姐，夫人知道老爺要帶兵出陣，還是深入敵腹，所以……」
那僕人沒說完，愛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一次，森可成任務艱巨，帶著千把人將今川義元一記，一旦中途出現差錯，很可能造成重大損失。
而且，為了防止間諜刺探，森可成不可能將全部計劃都告知阿盈，對方聽了一半，只知道自己丈夫要帶幾百人去和幾萬人對峙，那能不著急嗎？
「你去拴馬。」
打發了下僕，愛花大步走進屋裡，發現不動行光也在，此刻，短刀抱著蘭丸傻傻坐在一邊，看著兩個忽然吵架的人，他一時也不知如何打圓場，只是抱緊了懷裡的嬰兒，捂住對方耳朵，不讓他聽去太多爭吵的話。
「阿盈夫人。」愛花扶住阿盈，領著她後退幾步，最後坐在蒲墊上「您都累了，先坐著，擦擦臉。」
熱方巾被塞到手中，這是方才下僕拿來給愛花擦手用的，如今干干淨淨遞過去，讓阿盈擦拭眼角，愛花道：「夫人，森大人這次其實是刺探為主，並非打仗，您別太擔心了，他不會有事的。」
「愛花……」握住少女的手，阿盈眼睛泛紅，聲音已是哽咽「他哪次出門都說不會有事，可每次都拖了一身傷回來……」
她心疼、擔憂，可對方卻軟硬不吃，甚至在戰事方面，都以一句「你不懂」來打發。
她不懂，但不代表她不會擔心啊！
「夫人，今天議會上我聽信長殿下說了，森大人不需要和今川正面對峙，所以他一點傷都不會受。」細聲安慰對方，將這些道理細細說與對方聽，愛花自知她無法插手森可成的家事，但森現在就要收拾出陣，不能耽擱，所以她必須盡快說服阿盈，「我看過那行軍線路，非常安全，完全不會發生兩軍交鋒之事。」
「……真的嗎？」阿盈呆呆看著少女，她從未去過家督議會，所以不知道那裡都發生了什麼。
「真的，我保證。」愛花微笑，「所以，您先擦擦臉，我們一塊送森大人出發，盡早完成任務，他便能快些回來陪你和蘭丸，不是嗎？」
「對、對，要快點回來。」終於，阿盈被說服了。
女人站起身，順便撿起地上的刀，那是她方才搶下來的，因為不希望丈夫出陣，所以不願意將武器遞給對方。
「阿成……蘭丸還小，他會想父親的。」阿盈囁嚅著唇，顫顫說了一句。
不敢多言其他，怕不吉利。
即便是看慣戰場殺伐的戰士，目睹愛人這副模樣，也會心有不忍。
「放心，我很快回來。」森可成只能如此回答。
森可成走了，阿盈像是暫時失去了靈魂一般，默然走出和室，完全忘卻了旁人的存在。
不動行光還抱著蘭丸，他看著門外形銷骨立的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審神者，短刀目光閃爍，喃喃道：「主公……為什麼要有那麼多戰爭呢？」
愛花抿唇，目光沉靜如水。
「這是歷史，是那個時代發展的必然結果。」
抬手拍拍短刀的肩膀，愛花只能鼓勵對方：「戰爭總是帶來傷痛，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努力去避免戰爭，然後才會有和平安詳的未來國度……不動，你出陣過很多次，見過那麼多歷史，應該比我更理解這些的。」
短刀咬住唇，不知在想什麼。
愛花並未多想，她勸道：「起來一塊去吃飯吧，蘭丸也要去喝點米湯，看他舔手又蹬腿的，應該是餓了。」
「好。」不動行光終於動了動，他站起身跟上他的審神者。
他很想大聲說「他不懂，他不希望任何人死在戰爭裡」，但職責讓他無法說出這麼不負責的話。
畢竟來到這個時代，他們的任務就是穩住這次的「桶狹間合戰」，不是嗎？
第50章 戰國
森可成率兵出發後, 森家的守衛直接少了一半, 到了傍晚，愛花將本丸標配的的信鴿放出去，白金色系的小鳥外出尋回一圈，那外出勘察的付喪神很快就抱著大鴿子歸來，直接蹲在窗外的楓樹上待命了。
「剛才去城外轉了一圈，確實有時間溯行軍的影子, 不過只有兩振短刀，可能只是出來探路的。」沒有經歷苦戰, 鶴丸國永身上依舊干干淨淨，他問「怎麼這麼快就強制召回了？我只來得及搜查一半的地盤。」
離桶狹間之戰還有兩天整, 按照計劃, 鶴丸該把清州城至沓褂城之間的沿途都查看一遍, 排除路上有溯行軍埋伏的可能, 如今，信鴿半途就將他強制召回，任務未完成, 他不明白自己的審神者為何有此舉動。
「我讓森可成幫忙搜尋剩下的路線了，他這次外出也帶了信鴿，方才信鴿傳話回來，他已經快抵達沓褂城, 但沿途沒有發現奇怪的埋伏。」將准備好的水和食物遞給付喪神, 愛花同鶴丸分析了她的想法「按照原本的歷史, 桶狹間合戰確實是信長以少勝多的, 後世寫他用兵如神，但也離不開尾張地帶的人心向他，早年他和城中百姓打成一片，後來今川義元占領尾張部分城池之後，當地百姓都自發地私下通風報信給信長。沓褂城周邊多山，一小只軍隊藏在山狹間確實不易發現，只有那些常在山中走動辦事的人才會注意到。」
鶴丸國永一口水下去，又慢慢放下了杯子，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窗邊，沒動那些食物。
「但這次，都是我給信長提供的情報，他並無其他情報源。我就好奇那些原本該協助信長的村民去哪了。」愛花支著下巴，目光掃過那些點心，道「你不吃嗎？紅豆米粉蜂蜜糕，這麼個時代，甜食很難得了。」
「不動行光給你的糖，給我幾顆就行，」付喪神搖搖頭，垂眸思考一陣，道「其實我路上還發現一點狀況，本以為和戰況無關，但聽你一說，怕是和這次歷史變更警告有關了。」
「今川所走過的城池，在城門附近都設立了一塊刑台，用以懲戒不服他的村民以儆效尤……」付喪神點到即止，侵略者的暴力之舉，他不想同他的來自未來的主人說的太詳細。
果然，少女表情有點不自然，而後低聲道：「這大名還殺了那些意圖報信的村民不成？真不打算要得民心了。」
「懲戒恐嚇會有短期效果，長期的話一定會激起民憤。這段時間尾張的村民都很安靜，今川這一行為無疑達到了他的目的。」付喪神大概理順其中因果。
一旦今川知道尾張民眾和信長是熟悉親密的，哪怕街上一個路人可能都是信長的眼線，那他必然會緊張，最後采取殺一儆百的極端手段，強行鎮壓人心。
今川義元在東海道原本的治國手段還是溫婉派，這一來到尾張就畫風突變了，兩人估計著，是時間溯行軍混進今川身邊，改變了對方的想法，愛花從狐之助那調出沓褂城周邊地圖，鶴丸看著那些山狹間，道：「不管怎樣，現在今川入駐沓褂城已經是定局，出城時被圍剿一樣可以說是在桶狹間附近。」
「那情報由我交給信長，效果是一樣的。」愛花翻翻口袋，把不動行光給的玫瑰糖找了出來，外包裝是三麗鷗家的圖案，審神者先是覺得眼熟，而後想起，這是去年聖誕節，她給包丁藤四郎選的禮物。
將糖盒子遞給鶴丸，看對方丟幾粒入口，愛花算了算，從昨晚見到鶴丸，到今天，已經將近24小時了，對方別的時間大多在兩城之間走動查看，好好吃飯是不可能了，如今放著點心不動，就磕點糖果？
「鶴丸，你手入時刀匠怎麼說的？」
少女忽然發問，磕糖的付喪神一頓，而後答：「輕傷，可以出陣。」
「那我來看看吧。」
「咳！」
倚著牆吃糖的付喪神一陣猛咳，白皙的臉上浮起一點紅色，他掩著唇道：「主公，小傷而已。」
愛花張開手，道：「過來。」
抱在懷裡的信鴿率先撲著翅膀飛了過去，鶴丸不免瞪那小東西一眼，心道：「沒立場的家伙，就你動作快！」
結果鴿子一雙聚光的綠豆眼看過來，鄙視的小模樣格外生動。
【瞪什麼瞪，她叫我呢，現在老子是鶴丸國永。】
然後，大鴿子就讓付喪神隨手給撥一邊去了。
「小姑娘，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按在少女背後的牆上，身高差造就完美的壁咚現場，鶴丸國永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意味深長的打量著那張秀美嫵媚的面龐「對著男人說這種話，小心被戲弄哦。」
念著自己是一位成熟可靠的男性，鶴丸國永沒有真將調戲付諸於行動，只是想嚇嚇少女，畢竟是很珍視的小姑娘嘛，要讓對明白，不能隨便對著陌生男性說這樣危險的話，本丸裡別的付喪神也不行，那一幫刀男士雖然叫愛花一聲主公，但小時候一塊玩過，看著小玩伴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萬一心動了呢？
就像一期一振那樣……
下一秒，被一只手摸了摸臉頰，鶴丸一愣，只見面前的少女用柔和動聽的聲音道：「臉有點燙，呼吸也急促，你不舒服呢，所以快讓我看看吧。」
說著，另一只手穩穩扶在付喪神腰畔的十文字紐結上。
付喪神當即抽身後退，抬手擋在眼前，喉嚨發緊道：「那些法術別對我用啊。」
「沒有用魅惑眼，」愛花無辜舉起雙手「而且，我有好好這次把門插上的，不會像上次那樣有人破門而入，你大可放心。」
「不是這個問題啊！」
「昨天親都親過了，你總要給我一個對你負責的機會，是吧。」
付喪神差點給他的小姑娘跪了。
說好的調戲你，怎麼你現在撩地比我還熟練啊？
「肚子上有傷的話，吃東西確實容易不舒服，但只磕點糖果，那營養跟不上，不利於養傷。」
上前一步，愛花低頭，伸出兩只手指拉了拉對方的腰帶「不好意思的話，就你自己來，我不動你。」
你給我脫跟我自己脫，最後結果是一樣的，而且兩個選項好像都是我比較吃虧……
如是想著，付喪神默默抬手拉著左側的衣襟，稍稍扯開些，露出腹部的一截繃帶。
「箭傷，創口面積小，但比較深，手入室的刀匠已經給我清洗過了，不會感染。」肌肉紋理清晰的小腹貼合著衣料和繃帶，愛花第一次在光線充足的時候近看對方身軀，雖然形體偏修長消瘦，但脫了衣服看，鶴丸國永該有的肌肉一點不缺吶。
「你在看什麼？」見小姑娘蹲在身邊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猛看，鶴丸頓覺好笑。
愛花：「六塊。」
「哈？」
「上次大晚上，又忙著練習，沒仔細看。」
「……」
「不過，鶴丸真的好白啊——」脫了衣服就更白了。
付喪神挑眉，抬起胳膊雙手順勢搭在自家審神者的腰上，直接將人給舉了起來：「瞧不起我是嗎？啊？」
「別別別，放我下來，哈哈哈，腰上有癢癢肉，好癢啊——」一碰到腰，愛花頓時扭啊扭，又笑又叫，半空中劃拉幾下小胳膊小腿，忙的根本挺不下來。
「剛才說我什麼？」付喪神哪裡輕易放過，原地轉了一圈，惹得少女又是一陣驚呼，但他手上還是穩穩用力，一點不敢松懈的。
「說你威武雄壯！鶴丸國永一米八！拳打溯行軍腳踢檢非使！四合八荒唯你獨尊！」
「還有呢？」
「帥的一塌糊塗，秒殺流量小生！」
「還有呢？」
「嗷嗷，我最喜歡鶴丸國永了！快放我下來——」
見對方笑的腰都軟了，付喪神及時收手，穩穩將人抱在懷裡。
少女埋在付喪神胸口，抽氣了半天也沒站穩，鶴丸就一直扶著她，感覺到圍觀全程的信鴿正憤怒地對著自己的腦袋啄，他抬手把鳥丟出窗子，再貼心地拉上木窗。
於是，信鴿只能不斷啄著木窗泄憤：「篤篤篤——老子才是鶴丸國永，小姑娘還給我！」
「啊，嚇死我了，眼淚都笑出來了。」抬手擦了擦眼角，愛花指尖碰到一片濡濕，腰腹麻麻的，軟的厲害，只能先貼著付喪神靠著休息，「你是小孩子嗎，這麼記仇——」
話未說完，付喪神俯首靠近，輕輕啄了下少女嫣紅的唇。
親昵地貼近，又稍稍分開，近距離對視一陣。
鹿島愛花：「就這樣？」
鶴丸國永挑眉，干脆攬過肩膀一記深吻。
終於，那愛挑釁人的嘴巴安靜了，只能無奈發出哼哼聲，付喪神的金眼睛看見烏黑的發絲下那白軟的小耳朵，耳珠白嫩很可愛，遂又湊近吻了吻，張嘴，尖尖的犬齒輕輕研磨一下。
懷裡的人終於發出短促的低呼聲，身軀微微一顫，瑟縮一下。
看到這樣惹人憐愛的反應，鶴丸像是被鼓勵了一般，又親吻了那線條優美的側頸。
「唔——」
聽到少女低又沉的呼吸，付喪神也意亂神迷，只覺得對方身上很香，皮膚微涼，在這樣入夏暴雨前的悶熱之中，依然清爽舒服。
看著和服的衣襟，頸項的線條就沒入那裡，金眼睛暗了暗，指尖不由要湊近那裡。
就在這時，和室的大門讓人一腳踹開。
「主公！我聽到您的呼救！是有敵襲嗎？」
不動行光手握本體，一進門就緊張地大呼。
他遠遠聽到二樓自家審神者的房間傳來女聲倉促的驚叫，當即判斷是有險情，再拉不開門後，焦急的短刀當機立斷，一腳踹翻了森家的紙拉門。
可憐的木門攤在地板上，亮堂堂地把裡面的人給呈出來，不動行光看著那抱在一塊的人，光那姿勢，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上司和下屬間親昵友好的抱抱。
何況他家主公臉上還有紅暈呢！是他開門方式不對！
「對不起，打擾了！」短刀迅速撿起地上的門板，強行按回框上，掉頭就是一個百米衝刺，倉皇逃離jq現場。
所以剛才的求救尖叫是啥？情趣嗎？
想不到你們是這樣的主公和下屬！
他只是一把喝甜酒都會醉的廢柴刀啊！為什麼要讓他承受他這個刀齡不該擁有的狗糧！
第51章 戰國
雖然知道自家審神者和某鳥系付喪神有那麼點不清不楚的關系, 但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不動行光惴惴不安的，擔心打擾了別人戀愛會被叫去關小黑屋。
結果, 自家主公理理衣服再出門，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除了臉頰紅了些，眼睛更水潤了點，其余一切照舊，見了自己還能打招呼。
不愧是他的審神者, 心理素質就是好。
安下心的短刀又折回那被他踹了門的房間看看, 鶴丸國永已經沒了身影, 想來是再度外出偵查了，於是, 短刀借了森家的工具，慢慢琢磨著, 把被他踢壞的門重新修好。
一切都如計劃那般有條不紊進行，然而，在桶狹間合戰的前一天, 大家卻接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森可成沒法回來了, 他的兵馬被困在沓褂城後的叢林裡, 無法靠近查看城中今川兵的狀況，也無法折返回清州城。」愛花將使魔帶回的消息原封不動傳達給信長, 如今, 信長在森家, 在信鴿傳達森可成被困的消息後, 他就立刻來到此地。
「為什麼會這樣？」魔王顰眉，不再擺出平日那副大咧咧的模樣了。
「今天早上，有刺客突襲了今川義元的營帳，義元手臂受傷，刺客被當場處決，沒得到雇佣者的信息，但今川篤定是尾張派來的，於是加強了防守。」
「現在今川身邊的守備數量是？」
「5000步兵，1000騎兵。」
「……」
這比原本估計的2000守衛多了三倍。
信長沉默，忽然聽到，阿盈站在房間門口，問他：「大人……那阿成他，還會回來嗎？」
「會。」信長看過家臣的親眷，一字一句「我親自接他回來。」
為了准確定位今川的動向，這次出陣，信長決定在夜間行動，並將愛花帶在身邊，一路監視今川義元的大軍。
當「行動開始，眾人收拾准備出陣」的消息被傳達到所有武將家臣耳邊時，大家都愣住了。
有的人准備入睡，有的人剛被從夢中驚醒，這個點忽然奇襲？開玩笑，信長大人不說是，讓我們守城不動嗎？
對此，信長答：「誰說守城了？讓你們好吃好睡，是為了養精蓄銳隨時出發，守城做什麼？」
一瞬間，家臣們都興奮了，今夜突襲，有意思，擼起袖子干翻今川義元唻！
消息一傳達，所有士兵都急吼吼地收拾行囊穿起戰甲。
為了讓愛花安心地跟上自己，信長特地從森家裡找了幾件小號的戰甲和便於行動的男裝。
「這是？」
「森可成他兒子是我的小姓，偶爾隨我出陣，就會穿著這些，我看你個頭小，穿可隆的衣裳正合適。」出於安全考慮，信長讓愛花和不動行光都穿上森家長子的出陣服「雖說不是鐵甲要塞那種防守級別，但遠程的箭、近處的刀，砍上這身甲衣，還是很難穿透的。」
阿盈幫忙找出衣服，聽說愛花和不動也要上戰場，手抖地就沒停下來過。
「大人，信長大人……他們去，這不合適吧……」阿盈俯身跪下，額頭貼著手背，不敢抬起來「愛花是女孩子，不動也才十三四歲的。」
「阿盈，起來。」信長扶起家臣的親眷「我和我弟弟打仗，爭奪織田家督一位時，也就十三歲。」
「昔日犬千代上戰場，阿松陪他出陣，為他出謀劃策，在我這，沒有男女之分，只有能力高低。」
像是驗證信長的話，愛花笑道：「沒關系哦，夫人，為了配合信長大人的作戰，我這幾日把騎馬都學會了。」
信長眼神給愛花鼓勵。
見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無比配合，阿盈只得嘆息，將收拾出來的戰衣遞給不動行光一份。
「不動，路上照顧好你姐姐和信長殿下。」阿盈擦了擦眼睛，聲音漸低「你們，都要好好的。」
「夫人，我會的。」不動行光道「為了蘭丸，我們也會回來的。」
「那就好，那就好……」阿盈喃喃「至少你們要回來，森家可以沒有阿成，但尾張不能沒有信長。」
後面的話，阿盈聲音很低，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因為正低頭接過阿盈手中的戰衣，不動聽得一清二楚。
森家沒了森可成，還有三個兒子和她。
但尾張沒了信長，只會變成一盤散沙。
他們所有人都會失去避難之所。
**
從清州城出發，向東南方向進軍，期間會路過好幾座城，信長選了末森城作為停軍休息的地點，讓愛花確定下今川的位置，順便等等還未趕來的將士。
由於出陣太倉促，現在信長手邊一共三百余人，人數少意味著行軍速度較快，但人太少的話，即便是奇襲也搞不定六千敵人。
「現在今川的主隊准備去攻打丸根和鷲津，另外六千人守在沓褂城，但已經准備出城了。」
「走哪離城？」
「熱田狹間。」
「好。」
推開門走到檐廊下，信長看了看遠處的天空，道：「快下雨了。」
愛花吸吸鼻子，確實能聞到空氣裡的漂浮著水汽和土腥味。
「當年我打敗信秀，從他手上回收了沓褂城，」忽然，信長說起了當年，他和他弟弟內鬥爭奪織田家督一位的事來「他被我死死壓制，覺得不甘心，說我是個瘋子，而他從小品學兼優，憑什麼最後，我卻贏了他。」
「殿下？」愛花奇怪，對方為何會說當年的事。
「當年他為了對付我，把歸蝶挾持了，我格外生氣，當著眾人的面扇了他耳光，讓他有種衝我來，別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後來我父親知道了，也就是那一刻，他決定，把家督之位讓給我。」說完，信長扭頭看向他新的家臣，一個女性，比起男性，是思維更柔和婉轉的生物，他想聽聽她的感覺「父親覺得，我的正直磊落是我的成王之道，愛花，你覺得呢？」
少女想了想，答：「您的品性讓您贏得父親的青睞，贏得了家督之爭，信長大人，正直磊落是您的優點，但僅憑這個，不一定能成為霸主。」
「對，」第六天魔王握拳，穩穩錘在圍欄上「最後，我是靠戰鬥打下了沓褂城，信秀怒極攻心，在城中剖腹殉道，臨死前還命人毀了沓褂城的很多建築和田地，不准我得半分好處。」
說起那些膈應人的小動作，信長就想發笑：「但他還是輸了，沓褂城周邊山林眾多，我幾乎砍光了熱田狹間裡的樹木，用這些木料重建的沓褂城。」
看著悶雷滾動的天，信長道：「假如他們去熱田狹間的話，那種雨後泥濘濕滑的光裸山路，可不好走呢。」
愛花點點頭，心道是：您這人不僅正直磊落深得人心，運氣還賊特麼的好。
熱田狹間遭雨水後土地泥濘不利於行軍？這不正方便你去奇襲嗎！
雖然三百人對六千人還是有點玄乎……
遠處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信長道：「現在出陣，去那剛好。」
愛花起身，准備收拾行囊，又聽信長問：「對了，不動呢？進城後，我就一直沒見到他。」
「他心裡緊張吧，沒事，我去找他。」愛花應下，小跑下樓尋找短刀去了。
信長覺得這對姐弟性格也是好笑，初見時他一直覺得，不動是個有擔當的人，他一路照顧沒有生存能力的長姐，甚至不惜參軍來養活對方。
結果真正幾日接觸下來，他發現，愛花才是最有擔當的那個，遇事不慌張有計劃就算了，她還有那麼多令人驚喜的才能，這樣的女孩子比起臉上掛著醉酒余韻的小少年，不知道要討喜太多了。
當然，也不是說他不喜歡不動，而是這個少年給他的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微妙……
「信長公。」
耳畔忽然響起少年的聲音，信長不由扭身，看見穿著戰衣的不動就站在門邊。
「不動，你在這啊，你姐姐剛才出去找你——」
「她不是我姐姐。」不動忽然道。
信長頓住了，沒有搭話。
「殿下，我要和您說件事……」短刀上前一步，聲音有些發顫「您……可以贏的，但無法一直贏下去……」
因為緊張，不動行光覺得渾身都在向外冒汗，衣裳濕透黏在身上，格外難捱：「好多人會為你而死，包括森家的人。」
「不動，你在說什麼？」信長顰眉，面前的少年狀態有點不對，他一時無法弄清對方的想法。
「我叫不動行光！」
短刀大呼出聲，這是他的本名，也是信長特別熟悉的名字。
從森家離開，直到來末森城，他這一路不停地思考。
阿盈的話，森可成的傷，信長的命運，蘭丸的未來……
信長是一代霸主，擊敗今川義元是他打響名聲的第一戰，可未來，他不會永遠順利，甚至最後統一日本的都不是信長，而是豐臣秀吉。
他最欣賞的兩個主人，一個於本能寺拔刀自盡，一個苦苦死守直至戰死，他看完了兩個人短暫的一生，如今重見故人，怎能再讓對方走上相同的路。
干脆都告訴對方吧，讓信長從此提防叫「明智光秀」的人，讓他好好待蘭丸，告訴他阿市嫁給淺井家也無法阻止淺井氏的背叛，告訴他森可成會戰死在淺井的圍剿中……
桶狹間一戰會在明天黎明之刻畫下終止符，那自己就要返回現世了。
如今是他最後說出這些話的機會，不動行光覺得，他不能再等了。
一切未來都在不動行光唇邊，他明白，說出這些話後，他將會變成審神者的敵人，按照時之政府的規則，必須斬殺。
拯救信長，或者背叛愛花，這種噩夢一樣的命題，是在考驗他嗎？
善惡一念之間，不動行光僵住了，嘴巴像被下了禁言咒，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也就在此刻，屋頂上一陣騷動，幾十振時間溯行軍的武器破空落下，降臨在末森城中。
愛花正在馬棚那尋找短刀，想著對方是不是在照顧馬匹，方便一會出陣，驚覺不遠處有兵刃交鋒的聲響，她當即衝屋頂嚷了聲：「鶴丸，你去看信長！」
為防意外，愛花讓付喪神一路潛伏隨行，見對方腳步輕快跳躍著直奔信長的屋子，她也忙不迭向那趕去。
愛花進屋時，鶴丸國永已經將現場處理的差不多了，羽織上沾了些許紅色，太刀的付喪神正和一振大太刀的付喪神對峙，抬手一記居合斬，瞬間了解了對方。
不動行光正趴在信長身邊，愛花走進一看，頓覺不好。
第六天魔王躺在一堆木料碎片之中，肋下有一記貫穿的刀傷，不動行光正將創藥倒在那傷口上，大眼睛裡淚光閃爍，手也抖個不停。
「怪我，是我的錯，我忙著說那些事，都沒注意到敵人來襲。」
不動行光不停地道歉，聞言，鶴丸國永挑眉道：「你在和信長說什麼？」
太刀的語氣格外嚴肅，不動行光握緊拳，掙扎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差點就……說了。」短刀喃喃，覺得大腦裡還有些暈眩「我告訴他我叫不動行光……」
「然後呢？」少女打斷了短刀的自責。
「啊？」
「然後呢，你告訴了信長什麼？」愛花繼續問。
「我說他不可能一直贏。」
「還有呢？」
「……沒了。」別的都沒來及說，他內心掙扎了好久，直到敵人破門而入，他都沒能說出口。
聞言，少女面龐表情松動：「是嗎？那就好，不動行光。」
「咦？」短刀怔住。
「啊，其實他知道了也不要緊，」說著，少女翻翻信長的眼皮，在對方虛弱地看向自己時，干脆下令「忘記剛才不動行光說的一切。」
話落音，織田的家族虛弱合眼，微微點了點頭。
不動簡直驚嚇了。
命令第六天魔王忘了剛才的事？這麼簡單粗暴真的大丈夫？
「傷成這樣，清醒都難，怕是沒法出陣了。」愛花看過信長的狀況「所幸不致命，擱在著療養著還不成問題。」
說完，少女起身，丟下幾樣藥品給短刀：「不動，你在這照顧信長。」
「主公，你呢？」短刀不解。
「我？我當然要去完成信長的任務啊。」話落音，愛花低念「¥%¥.」
話落音，不動行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公換了一副容貌，身材拔高穿著盔甲，與地上躺著的人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
「桶狹間合戰必須達成，信長也必須擊敗今川成為新的大名，這是定局，也是信長最期待的事。」扛起地上的刀，「信長」扭頭，給了短刀一抹笑容「爛攤子無法解決的話，自然我有這主公給你們扛著，不動——」
短刀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現在的主人的判決。
「能猶豫就說明你還明白其中的利害，不動行光……希望你下次衝動的時候，能多想想我。」
第52章 戰國
未森城的守衛不多，奇襲部隊離去後, 外面重歸於寧靜, 深更半夜的戰國很寂寥, 不見燈火也不聞人聲，遠遠聽著悶雷滾動，不動行光忍不住抱緊自己膝蓋，看著面前的信長。
未來的藥材總是格外高效，再加上藥裡有令人安眠的成分，沒一會信長就呼吸平穩, 躺在那陷入夢鄉。
看著睡得天塌不驚的前·主人，不動喃喃：「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大啊, 這種時候也能睡著，該說你游刃有余還是缺心眼呢？」
聯系此人作為，不動行光還是將對方劃到缺心眼的範疇裡了，否則信長怎麼會看不出人心，明明執掌天下在即卻讓麾下的臣子明智光秀給干掉了。
「算了，沒資格說你, 我也是個缺心眼的。」
垂頭喪氣的把臉埋膝蓋，不動行光心想：我都做了什麼啊？
以前薰在本丸時，就一直不讓自己出陣戰國時代的相關歷史，那位主公何其精明, 看出自己仍對過去有遺憾, 所以干脆扼殺掉自己那點期待。
而這次, 是愛花掌管本丸後的第一次出陣, 自己有幸被她選中，結果呢……
「我是一把沒有有的刀，無法回報主人對我的喜愛。」
一直掛在嘴邊的抱怨此刻再度被印證，短刀喪到幾乎想拿頭撞牆，而就在他抱著柱子准備付諸行動時，身後響起一句：「不動，你在對柱子做什麼？」
「三日月？嚇死我了。」一扭頭，發現自家本丸的隱形boss，短刀當即頓自殘行為「你怎麼在這？」
「人手不夠，主公讓我也過來幫忙。」三日月道。
結果，不動行光忙站起身道：「要麼換你留在這吧，我回本丸去！」
沐浴著太刀安靜的凝視，短刀不自然地摸了摸臉，小聲道：「反正，我留著也是累贅……」
不笑的三日月威嚴感倍增，短刀被看得滿心慌張，就聽對方道：「不動，假如這次你就這樣回去了，那麼以後，你都不用出陣了。」
「欸？！」短刀震驚，瞪大眼睛。
「這是愛花的原話。」 三日月格外平靜，「不僅是戰國，是永遠不會給你安排出陣了，本丸的馬當番佃當番都需要人，不合適就給你安排一個固定的位置，好好宅居本丸再也不需要外出。」
凝視短刀，三日月的話一字一字敲打在短刀耳畔：「現在，你還要說『我是沒有用的刀』這種喪氣話嗎？」
換做以前，短刀大概會呵呵冷笑著說：這正適合我這把廢刀。
但現在，他差點犯下大錯，愛花才說過「下次再衝動，請你先想想我」。
短刀咬著唇，慢慢跪坐回原地，見狀，三日月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假如主公沒有及時扼制，不動，可能這次我來的任務，就是將你斬殺於此了。」
同伴的殺意令人神智清醒，不動行光深吸一口氣，緩緩俯身，額頭貼地，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錯了。」
「三日月，請給我機會，我想回報愛花對我的喜愛，我、我不想再買醉，我不是沒用的刀——」手背上沾上一滴滴溫暖的液體，話落音，不動行光才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面。
時隔多年，昔日得個蛀牙都會嗷嗷哭的小丫頭，如今已經在為了本丸和未來親自上戰場打拼了。
可他還沉湎在百年前的舊事舊人上，渾渾噩噩，終日不知所措。
他活了百年，卻還沒一個十幾歲的年輕生命活的清醒，這次愛花選擇讓自己跟隨前往，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和光榮。
可他卻拿這樣的表現來回報對方，真是……太差勁了！
三日月扶著自己的本體，清清嗓子，道：「愛花已經向時之政府提出申請，批准我將受傷的織田信長帶回未來，對其傷勢進行快速治療，以防影響他未來的戰事。」
「還有這個操作？」不動怔住。
「嗯，因為這一次，我們的主公和魔術協會交涉了，可以使用他們的高級治療器材。」將懷表拿出來，慢慢調整時間，三日月余光看過短刀，道「不動，信長現在不需要你來看護了。」
「那我……」
三日月似無意提醒了一句：「森可成應該還困在沓褂城後吧，畢竟人類在夜晚的勘探能力太弱，這個時代又沒有良好的照明設備，想做援軍都很難確認路線……」
「我去！」短刀當即跳起來，風風火火往外跑「戰國我熟悉地很！路線怎麼走我都知道！偵查夜行都交給我吧！」
「一路小心。」太刀的付喪神愜意地揮著手，目送不動行光遠去，再看向身邊的霸主，利落地帶他離開了末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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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間行軍光線昏暗，幾個腳程快的士兵先行探路，不斷把前方消息報給後方駐扎的大將。
「信長殿下，前方熱田狹間裡發現今川的營帳！」
「嗯，讓大家稍作休息，等人到齊，在突襲營帳。」馬背上的「信長」沉著冷靜指示「不准擅自行動，一會奇襲時，不管其他，全軍瞄准今川義元一人。」
「是！」
吩咐完，「信長」便騎著馬，在周遭稍做偵查，幾名武將跟隨著，忽然，就看見一個渾身白的家伙蹲在樹上。
「那是我請的偵查兵，不用緊張。」「信長」安撫那幾個要拔武器的下屬，策馬走向鶴丸國永。
後者打量織田家主一陣，故意道：「有模有樣吶，主公。」
揶揄之意格外明顯，聞言「信長」也不露怯，微笑道：「好說。」
見對方不上鉤，鶴丸故意湊近些，小聲道：「幾日陪伴魔王，他的一舉一動你學的神似，我都要以為你是男人了。」
聞言，「信長」微微偏過頭，細聲道：「不僅是舉動，還完美地演變出他的外形，你說，我用這個模樣親你，感覺會不會很棒呢？」
瞬間，付喪神露出一個惡寒的表情。
「饒了我吧……宗三、長谷部、不動都被這男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我還成，但你別給我留下新的陰影。」
和「信長」臉的愛花接吻？算了吧，他年紀大了玩不起。
「呵呵，就是一說，我也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少女的占有欲不容小覷，只是從鶴丸的話語間，愛花讀出了些有趣的消息「這麼說，你以前也曾是織田家的刀？」
付喪神動作一頓，低聲道：「很短一段時間，畢竟信長那個時候是一方霸主了。」
鶴丸國永是五條家的傑作，會入信長的眼也不意外。
「殿下！後續部隊的人已經趕到了，您看我們何時進軍？」
一個侍衛趕來稟報，馬上的「信長」看過前方的天際，道：「還有一陣，就要下雨了。」
「待雨水滲入地下，使熱田狹間的土地泥濘難行之時，所有人沿山路順雨勢行軍，務必拿下今川的首級！」
奇襲是天蒙蒙亮時開始的，因為安營扎寨不久便遭遇暴雨，今川的人被大水淋了個措手不及，此刻才剛剛安穩下來，許多士兵還解開了身上的鎧甲和戰衣，要更換上干淨的衣服。行軍途中生病難以治療，很容易喪命，所以一旦得到空閑，戰士們都願意花點時間來照顧自身的健康。
織田軍下山時安靜無聲，沒有前奏，甚至沒有助威吶喊的「殺啊」，等一支兵馬迅速穿過營帳時，守衛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對方快到自家主帥的營帳時，才有人喊道：「有敵襲！」
下一秒，那個喊話的士兵讓織田軍當場斬落。
「信長」馭馬前進，前方今川的營帳了觸手可及，然而，一支步兵訓練有素地舉起長茅橫欄向攔截過來，直接阻攔了對方的去處。
「可惡，都退下！」愛花冷哼，魅惑眼稍稍控制了眼前的士兵一陣，但目標對像太多，魔法時效大打折扣。
「殿下——」後方有人高呼信長之名，是織田軍騎兵護衛之一的服部一忠「人太多了！」
百來人雖然行軍迅速，可一旦被發現，對方人多勢眾，若將織田軍完全給圍住了，那就再難有突圍的機會！
本想土地泥濘會影響這些人的行動，怎料還是失算了。
愛花看著周遭，腦袋裡已經在思考當年美狄亞教的大範圍殺傷型法術了。
團滅不是好辦法，卻是保住自己和歷史結局的唯一途徑。
就在這丁點的思考時間裡，忽然，織田軍裡有人大呼一聲：「援軍來了！」
援軍？何來援軍？
愛花看向山頭，只見一支舉著火把的軍隊迅速越過山林草木，如利劍般從另一方向直直殺入今川的營地。
領頭人格外眼熟，那不是被困在沓褂城後的森可成嗎？
「信長殿下——」森家家主揮動佩刀，借著騎馬衝下山坡的速度，一路收割許多人頭。
越過這驍勇的武將，愛花還看見一人。
「主公！」
不動行光跨坐在馬上，還穿著小號的戰甲，拋去醉酒的愁容，付喪神雙目明亮堅定：「不動行光，前來助陣。」
不動行光來了？那三日月的勸說其效果了？
愛花不由心生喜悅，手上動作都快了許多。
兩支奇襲部隊終於打亂了今川軍的腳步，當營帳裡一個人被幾個侍衛護送走出時，近處的服部一忠當即投擲長-槍，將此人重傷於原地。
「今川義元在那！」 服部一忠大呼。
身側一個叫毛利新助士兵揮刀砍過去，踹翻了兩個侍衛後，一刀斬落了今川義元。
「今川義元被殺了——」有人喊了一聲。
接下來，是此起彼伏的高呼：「今川義元戰死！其余士兵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群龍無首，營無總帥。
那六千今川兵的焰勢也若淋了大雨，逐漸歸於熄滅，織田軍乘勝追擊，在熱田狹間殺了個痛快。
尾張境內，織田領地的丸根、鷲津砦已經被今川軍的總部隊徹底攻下，家臣們急的宛若熱鍋上的螞蟻，面對上萬大軍完全束手無策，這時，有士兵入營報信：「大人，方才信長殿下在桶狹間奇襲了今川義元——」
「殿下呢？」清州城就留了幾百人，信長這個腦熱的瘋子別是徹底葬送在那了啊！
「信長殿下——成功斬殺今川義元，大人，我們贏了！」
後來，史書上評價桶狹間一戰，從戰術和兵力角度來說，信長確實是螳臂當車，瘋地一塌糊塗。
但不巧的是，他贏得了最終的勝利。
歷史總是贏家說的算，只要他干掉了東海島第一弓，那在世的大名武家們，便再無一人再敢說他是「瘋子」。
「這把刀是？」愛花看著毛利新助遞過來的武-士-刀，淺粉色的刀鞘看著有點眼熟。
「回殿下，這是今川義元的佩刀，我從他屍首上解下來的。」抹了把臉上的血，小兵還沉浸在邀功的喜悅裡「他不是要上洛嘛，足利將軍喜歡名刀，這把就是他帶去炫耀的，是『左文字』打刀。」
愛花頓驚。
……宗三左文字。
沾著前主鮮血的打刀安靜地躺在小兵手中，愛花接過太刀，無聲撫摸過那造型精美的鞘。
宗三……對不起，從此，你就是「籠中鳥」了。
森可成看過武-士-刀，哼道：「今川那麼富裕，去見將軍就只帶一把刀？這不符合他性格啊——」
像是印證他的話，一個搜索營帳的士兵喊道：「殿下！你們來看這個！」
眾人圍上前去，只見士兵從今川的營帳中搜出許多裝著珠寶的箱子，而其中一個長形狀的木匣撬開後，柔和的金色、白色交相輝映，映入眾人眼簾。
「真精美啊——」森可成雙眼放光看著那把太刀「殿下，這鞘上好多裝飾，黃金做的的嗎？」
一個士兵特別狗腿地把刀舉到面前，咬了下那刀鞘上垂下的鏈子，然後激動道：「真的是黃金！」
然而，愛花看著那白底色，金色墜飾的太刀，卻是無比熟悉的。
「鶴丸國永……」
愛花下意識回頭，卻看見，付喪神站在很遠的地方，金眼睛無聲看著這邊。
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聽耳邊人們的討論。
「這樣說來，今川的兒媳是北條家的人。」
「對了，昔日安達氏被滅族，鶴丸國永是陪葬品來者。」
「呀，這麼說，北條貞時是硬挖了當年好友的墳墓，把這太刀給撈出來了？」
「真是，為了把刀整個人都瘋魔了。」
「鶴丸國永一直居無定所，特別難追尋他的蹤跡。」
「哈哈，最後這寶貝還不是歸我們信長殿下所有！」
「主人？」不動行光拉了拉愛花的袖子，小聲道「您沒事吧？」
「我沒事，」愛花搖搖頭，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我們回家吧。」
她對不動行光說的，也是看著遠處的付喪神，慢慢做著口型。
「任務完成了，我們回花丸吧。」
等被今川攻下的城池都再度收復，織田信長便已經是被周遭大名認可的君主了。
「殿下，這把左文字怎麼辦？」
「挺好看的，給我吧，我要給他刻點字。」
「這把鶴丸國永？」
「唔，太華麗了，也先收著吧，都不像是上戰場的武器。」
「殿下，這次論功的獎賞？」
「森可成一等功！還有那誰和誰……」坐在家督之位上的人掃過自己的臣子，看過那每一張臉，努力回憶了，卻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好像是一對姐弟……嘛，記不清了，今川義元那些珠寶，你們人人有份！」
登時，家臣們一片歡呼。
戰國的眾人開始瓜分戰利品，而現世的花丸，愛花揪著某鳥系太刀，開始按歷史詢問其各種問題。
「鐮倉時期你是安達貞泰所有，後來是北條貞時，然後又落在了信長手上……信長對你怎麼樣啊？」
「擱在倉庫裡，後來關原之戰告捷，他把我送給了一個家臣。」羽織被小手揪著，不能伺機逃跑，鶴丸國永只得悶悶作答。
「嘖，不識貨。」翻了翻說明書，愛花又問「然後你又進了神社做御神刀，這是怎麼回事？」
鶴丸國永：「……」
要不要這麼剖析他的由來啊，查戶口嗎？歷史那麼長，他好多事也記不清了啊——
付喪神的沉默讓審神者領悟到另一層意思，於是，小姑娘拍著平胸道：「放心，我不會把你送人，也不會把你擱在倉庫裡落灰，例行手入保養少不了！你不用擔心居無定所了！」
「……這種包養宣言一樣的話是怎麼回事？」鶴丸國永深深憂心了。
「而且我還不老不死，不存在退役轉手本丸的機會。」審神者已經開始展望未來。
交流逐漸陷入僵局，這時，有人扣了扣門扉，然後，不動行光的小圓臉慢慢探進屋裡。
「那個……方便說話嗎？我有事想對你說……」
「不動行光啊？什麼事？」審神者當即端正態度坐好，招呼短刀進屋。
「雖然平時我總是在喝酒，好像沒什麼資格和你談這件事，但我現在腦子難得清醒，不如快些同你說清楚……主公，我想去修行。」短刀深吸一口氣，提出他的請求。
「短刀修行極化呀，本丸的修行道具還有很多，你去燭台切那裡登記領取一套就好了。」豁達的審神者大手一揮，直接批准。
聞言，不動行光起身，再度向少女鞠躬。
那日桶狹間之戰出陣歸來，丟掉了酒瓶子的短刀領了紙筆和包裹，穿上付喪神的修行衣裝，再度踏上了旅途。
前往過去，同曾經不成熟的自己做一個了解，在歸來以前，不動行光寫了三封信給他的審神者。
愛花全部看過了，大概知道，在不動行光歸來以後，她會多一個成熟可靠的助手。
然而，為短刀重獲新生祝賀的喜悅還沒過完，她又接到了不幸的消息。
齊木楠雄的mail：
鹿島愛花，最後通牒，再繼續曠課，即使你成績好，校方也要判你終止學業了。
愛花；「說好的病假修養期呢？！終止學業是鬧哪樣！我不要高中畢業證都拿不到啊！」
第53章 英雄學院
pk高中雖然畫風奇葩偏差值平平, 但學園風氣整頓方面格外嚴格, 除了衣衫不整會被體育老師卡在校門口不得入內外，出勤率低於70%的學生還會被學校開除學籍。
戰國歸來, 從父上那裡詢問後, 愛花得知, 自己之前確實是休病假, 但只請了兩個多月, 後期魔術協會出了亂事, 再加上自己恢復地不錯, 他就一直沒去「續約」，如今還有一周的時間。
得知自己的假期還有一周，愛花稍稍松口氣，想到許久不見自己的竹馬就這樣發恐嚇郵件給自己，少女心有余悸，動動手指回復：明明還有一周！這樣嚇唬我你真是我的親竹馬嗎？！
顯示「發送成功」後, 愛花稍稍松口氣, 開始繼續看面前的書。
時鐘塔那邊教材父上給送了一份，說是正規教材比較有條理，涉及「高速神言」的部分他讓認識的導師給做了重點標注, 按著學效率會提高。
手機久久沒消息，愛花想，那邊學校是午休時間, 楠雄可能讓他那幫哥們叫去樓頂吃飯, 沒空理自己, 剛想完，手機再度響起提示音，愛花瞥了一眼，發現是一張招生廣告。
楠雄：看這個。
審神者細看學校的名稱：【雄英學院】
這這這……床上躺兩個月，現世對於能力者的接受率已經這麼普及了嗎？！
居然有專門的學院，還會面向社會各個中、高院校招生，把超能力歸類為「個性」，院內按照「個性」劃分班級，而且這個學校的偏差值還該死地高，79！
楠雄：等於面向有超能力的准學霸招生，以前沒怎麼重視，因為招生的針對性太強，但你不在的這兩個月，現世發生很多事，英雄職業正式被人所接納，英雄學院也出名了，所以京都這邊也開始推廣招生。
本想著對方該吐槽一下偏差值的高昂偏差值，畢竟東大才75，這個雄英學院要79？偏差值79的話，考個全額獎學金的mit都可以了。
結果，青梅的mail發過來了，楠雄點開一看——
愛花：好變態！我喜歡！
楠雄：「……」
兩個月不見，他的青梅似乎變得更可怕了。
好在從小陪著這個死丫頭長大，楠雄意外地順利接受了對方的謎ソ興奮，繼續發消息：提交報名單後，一周後有模擬考，合格者才能參加一個月後的入學能力考試。
愛花：擼起袖子就是干！
發完後，審神者自己都覺得，戰國走一遭，她一個青春期美少女生生被被那個年代武士們的粗獷畫風給傳染了，說話不覺都男性化了許多。
於是，正打算發點溫婉柔和的話給竹馬挽回些形像，忽然就再度收到回復——
楠雄：我也擼起了袖子，准備干。
審神者頓時驚悚了：我高貴冷艷的竹馬今天畫風有點不對。
彷徨海那邊傳消息，說冬木市的聖杯戰爭終止，從者全部回收，自己完全不用擔心追兵，可以放心的離開本丸的地界了。
於是，舒心的審神者准備收拾收拾，回去自己京都的家看看。
好久沒見到游了，只能打電話發郵件，看她的動態都被「寂寞」「無聊」「想妹妹」三種狀態占領了，連帶她那幫「後宮」的互動都是一片安慰和「希望妹妹早日康復」，看得愛花又心疼又溫暖。
世上只有姐姐好，有游這麼個長姐，哥哥姐姐一步到位，真好。
於是，審神者決定盡一回當妹妹的責任，為長姐選個好禮物，是以後做嫁妝都拿得出手的那種。
然而，等愛花回到京都家中，才發現，自己好像晚了一步。
家中空蕩蕩，客廳的餐桌上留著游的紙條，上書：【愛花，我和堀前輩去巡回演了，回來再見面時，我應該就已經搞定他了，勿念。鹿島游留。】
世上只有姐姐好……個頭啦，兩個多月未見的小妹妹復健歸來，居然都能干脆拋下轉而跑出去會男人，我真看錯你了！
孤家寡人的審神者默默給自己做炒飯糊弄一餐，然後早早上樓回屋，開了台燈開始學習，79的偏差值她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已經兩個月沒碰課本了，要在一周內補回全部高中的知識，她還要費點心思。
家中無人，安靜地只有石英鐘的響動，筆尖沙沙做題，期間，愛花抬頭看了眼對面，隔壁齊木家的燈一直暗著，這一家人也不知去哪了。
今天周五，明天雙休，可能一家出去玩了。
於是，不再多想。
等一本子數學題練的差不多了，愛花從書桌裡再抬眼，已經是半夜一點了。
四下靜悄悄，這麼個點，街道上連車都幾乎不出沒了，路燈孤零零地吸引著過往的飛蟲，住宅區一片靜謐。
推開窗戶，愛花看過周圍，忽然心裡湧起一點寂寥感。
假如在本丸，這個點，守夜的那位刀劍男士若發現自己房間的燈亮著，那就該扣門請安，提醒自己早點睡覺，或者詢問需不需要為自己准備點宵夜；
平日在家的話，偶爾熬夜做作業，對面的楠雄會忽然開窗，心電感應聊兩句，偶爾料到兩人喜歡的漫畫劇情，還能興奮到忘記疲憊；
游的話，半夜背台本與挫折時，也會偷偷溜到自己房間看看自己睡了沒，沒睡就抓現成的來幫忙對台詞，完事姐妹倆一塊倒床就睡，完全不講究……
這才兩個月呢，世界怎麼變得那麼快——
大半夜，月色依稀，四下無人，特別適合感時傷懷，緬懷往昔輝煌歲月。
然而，審神者還沒傷感過五分鐘，忽然，鹿島家的大門傳來指紋鎖開啟的歡迎聲，智能家居系統一路亮燈報歡迎詞，愛花奔出方門，就看到自己本該在巡回演的長姐裹著毛領大衣站在衣帽架那摘圍巾，看見自己，游揮揮手，道：「喲，愛花，好久不見，你都已經到家了啊。」
「……姐，你不是在巡回演？」愛花看著長姐的臉，一段時間不見，對方臉上多了些紅色的小細紋，似乎是去過極寒之地。
「哎呀，極地巡回一圈，挨不住那凍，我就先回來了，喏，禮物，拿好啊。」遞過來一個大紙盒，搓胳膊的舞台演員直奔浴室泡澡去了。
愛花坐在沙發上拆禮盒，忽然又聽到門鈴聲，打開監控眼，發現帶著眼鏡的竹馬就站在門口。
「禮物。」
拎著某家點心屋的蛋糕組禮盒，面無表情的竹馬衝著電子眼招手：「開門。」
「你怎麼在這？」愛花開門時還驚訝了好久。
然後就聽竹馬道：「我無處不在。」
哦對，你是超能力者，是世界之bug，想瞬移去哪都不是問題。
看著蛋糕組裡的芝士蛋糕和紅絲絨蛋糕，審神者食指大動，頓將半夜吃甜胖三斤的可怕條例給拋在腦後了，就在這時，屋頂上傳來一聲巨響。
「誰啊？拆房子呢？」鹿島游套著寬松的浴袍，頂著毛巾邊擦水珠邊探頭看屋頂，「不出聲我就喊保安了啊。」
結果，兩個腦袋慢慢從樓梯拐角探出來，盯著一頭亂毛的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小心翼翼道：「不是小偷是我們……多有打擾，還望贖罪。」
鹿島游先是愣了兩秒，然後一指付喪神道：「啊！當年私闖我妹妹房間的兩個家伙，你們怎麼還來！」
鶴丸國永一秒澄清：「我是打算靜悄悄來的，可這個家伙拖著我，導致傳送失敗，我倆掉在屋頂上。」
一期一振單手點著胸口，誠懇道：「對不起，下次我也會一個人靜悄悄的來，盡量不打擾別人的。」
鹿島游登時怒發衝冠，一指倆付喪神，呵斥道：「你們還打算有下次？！」
入侵自己未成年的小妹妹的臥房，圖謀不軌還打算當慣犯了呢！不能姑息！
眼看主人的姐姐要發飆了，付喪神們當即捧出伴手禮，態度良好認錯道：「是我們開門方式不對，其實我們只是擔心愛花想給她送點宵夜，這是本丸今天廚當番做的大福，請笑納。」
付喪神們姿態良好向「姐姐大人」請安，圍觀全過程的楠雄心想：知道討好對像家屬？好吧，競爭力又強了不少。
不過，看過那專心拆自己蛋糕組的青梅，超能力者覺得，還是自己懂對方多一點。
叼著勺子將芝士蛋糕捧出，審神者不忘給自己還有眾人都泡一杯茶。
蛋糕大福都是甜食，喝茶正好解膩，至於游給的那盒子禮物，愛花在拆開包裝的一角，與裡邊那有500円硬幣大的魚眼珠子對視之後，就果斷把此物丟進了冰箱冷藏室。
海鮮什麼的，明天叫個專業的廚子來處理吧，在場應該沒人會。
眾人難得聚集一堂，即便時間點不對，一塊喝茶吃點心聊天，漸漸地就熟絡起來了。
游說極地太冷，她沒耐性繼續耗下去，干脆趕回來了。
楠雄說空助也去了外婆家，他和這兄長素來不對盤，干脆也回來了。
鶴丸和一期一振說，審神者走了一天，本丸感覺空蕩蕩的，他們晚上睡不著，干脆悄悄過來，看看自家主子公過的好不好，需不需要近侍照顧。
聽付喪神叫愛花「主公」了，游叼著大福問：「那麼愛花，你是已經接手外婆那個本丸了？」
「對呀。」不僅接手，還親自出陣了，戰國一役被時之政府定位s級難度，等年關時，她的年終獎就有著落了。
「欸，真好。」帥氣的「學院王子」眨了眨眼，俊臉露出思索的神色「當年外婆葬禮的時候，美穗還自我譴責好久呢，覺得她沒照顧好外婆，沒盡女兒的責任，讓外婆孤零零地去世什麼的……」
「咦？是這樣嗎？」愛花一愣。
「是啊，她看不清付喪神，自然而然就以為薰是孤寡獨居的，所以薰提出照顧我們時，美穗還遲疑好久，打算給請保姆之類的，但都被薰拒絕了。」因為年長一歲，童年那些事，游記得更清楚些「這樣說來，我們都是被付喪神養大的小孩子，現在那些付喪神有麻煩了，我們返過來去照顧他們，理所當然的嘛~雖然我沒法幫什麼~」
兩個付喪神心裡默默想：姐姐大人你不時刻提防我們對你妹妹下手，那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愛花聽著長姐的話，不由想起自己童年時的種種。
在外婆的葬禮上，她一直覺得，母親說的話很過分。
「為什麼要一個人呆在那種地方呢？空蕩蕩的，不覺得可怕嗎？來我們身邊不好嗎？還是覺得我始終是那個早早沒了父親，所以叛逆逃家的壞丫頭，沒有本事照顧她？愛花，游，你們不要像外婆那樣，風年殘燭，卻依舊沒有牽掛著的人陪伴……」
當時的美穗情緒激動，語氣很衝。
愛花後來才知道，17歲時，對方已經叛逆離家，堅持在外打工上學，不願意回薰身邊。
17歲的自己剛開始懵懂著了解社會，而17歲的美穗已經獨自一人打拼，沒了爸爸。
一時間，愛花特別想和在外忙碌的母親通一個電話，正捏著手機計算對方所在地的時差，忽然，電話自己先響了起來。
手一抖，愛花一秒接通。
電話那邊似乎也沒料到這裡接的那麼快，先是頓了幾秒，而後道：「美穗表姑在嗎？」
「周一哥？我是愛花。」聽到是遠房親戚名取周一的聲音，愛花也有點驚訝，不知對方為何故半夜打電話過來。
「愛花啊，你已經從歐洲回來了？」名取周一發出爽朗的笑聲，不見疲憊的解釋道「我本來就是想找你的，現在方便說話嗎？」
「媽媽在外出差，你有什麼事？說吧。」愛花回答。
「這樣的，我這兒有一個朋友，他打算參加京都的雄英學院的招生考試，我聽說你也要參加的，就想著讓他來找你。」電話那邊，職業演員的嗓音清爽好聽，讓人無法產生丁點拒絕「那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大概不擅長去大城市社交吧，愛花，你能稍微照顧他一下嗎？」
「哦哦，來這裡考試嗎？可以啊，他叫什麼名字？」名取周一很少誇人，愛花清楚這一點。
畢竟這遠房表哥是個腹黑有心機的家伙，不似看上去那樣俊秀無害，能入他這妖孽的法眼，必然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好人的話，大家都願意幫忙。
「呵呵，是個能看見妖魔鬼怪的孩子呢，叫夏目貴志。」
第54章 英雄學院
雄英學院每個年級會設置十一個班級, 分為英雄科、普通科、輔助科、經營科四種，按照現在愈發規範化的英雄職業來看, 從雄英畢業即將成為順利進入英雄行業的一大必備條件之一。
凡事規範化之後便更容易被民眾所認可, 特別「英雄」這個稱謂古往今來都像征著榮譽和強大, 一時間, 民間有超能力的人都心馳神往, 大家不再把自己的超能力當做「另類」, 而是屬於自己的「個性」, 從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狀態中走出，沐浴著眾人的尊敬重新站在陽光下。
只要成績夠好，就可以參加入學考試, 試一試總是好的，萬一過了呢？
又不是一定要進風光無限的英雄科，另外風三個科也不錯, 做做輔助設備，或者經營英雄事務所, 這都是受人尊敬的高收入行業。
會這樣想的人很多, 但雄英學院一屆的入學名額通常只有36名外加推薦入學者4名, 總計40個學生，真·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所以愛花才會用「變態」來形容這競爭率。
第二天, 愛花中午十二點准時去車站接人, 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一並隨行。
京都站人來人往, 春季適宜賞櫻出游, 不少人都是挎著旅行包走動的，愛花從人群裡一個個排查，終於在預訂的班次到站後，准確找到了那個茶色頭發，皮膚偏白的少年。
「那個，夏目君？這裡。」倚著廣告牌的少女摘掉了耳機，她一邊招手一邊走向少年「夏目貴志君？這裡鹿島愛花，我表哥名取周一讓我來接你的。」
「你好，愛花小姐。」夏目貴志一手拎著行李，一手抱著一只很胖的貓咪，由於那貓的身材太圓潤，配色也是招財貓的標准三色，愛花第一眼把它看成了一個毛絨玩具，直到自己走進時，她才清楚地看見，那只貓懶懶打了個哈切。
「叫愛花就行，你是帶著寵物來的？」愛花略有奇怪，一般大老遠來考試的，帶著人和教科書就是極限了，如今面前的少年卻帶了只肥貓。
夏目以為愛花是怕寵物不好照顧，忙解釋道：「他很好養的，愛干淨又聽話，我會看好他的。」
然後，那懷裡的胖貓就張大嘴巴打了個哈切，幾乎同時，慵懶愜意的語氣響在愛花耳邊：「小姑娘靈感力很強，她自己不就帶著付喪神嘛，和夏目你帶著我是同一個道理呀。」
話落音，夏目的目光就停留在少女身後的付喪神身上。
「這是妖怪？使魔那種的？」愛花打量胖貓。
「這是貓咪老師。」夏目忙介紹起來「你是名取先生的妹妹？那你也是除妖師嗎？」
「我不是。」
「那是演員？啊啊，我有點唐突，因為你們一家人都長得很好看。」說完，夏目頓覺自己的話很曖昧，但看面前的人一派坦然的模樣，不僅是她，她身邊的付喪神都是樣貌華麗高顏值的，導致夏目有種，現在城裡人選守護靈都要先看臉的錯覺。
「普通學生，兼職審神者而已。」愛花招招手，示意對方跟上自己「怎麼會想考雄英？表哥說八原是個蠻愜意的小鎮，那裡過日子應該很舒服吧。」
「還好，就是覺得雄英也不錯，所以想試試。」夏目的聲音和他人一樣，都很溫柔，愛花覺得他有些事沒細說，但迎接她考究目光的，是少年清爽干淨的笑容，一時間，愛花所有問題都被溫柔地堵了回去，很難再出口。
為了不冷場，夏目主動道：「我很久沒來京都了，這裡變得更繁華了。」
「唔，這幾年新建了不少商區，夏目吃過午飯了嗎？」話落音，少年的身上傳來很大的「咕嚕」聲，少女細細辨認，發現是那只胖貓的肚子裡發出的。
「納茲咩！我要吃好吃的！」貓咪老師渾圓的身子掙扎起來，像個彈性十足的糯米團子一般，滑出少年的臂彎，穩穩四腳點地「八原的東西我都吃遍了，京都不一樣，京都的炸豬排鰻魚飯拉面都很美味，我來京都就是為了吃這些！」
少年扶額嘆息：「貓咪老師，你來京都不是為了保護我嗎？」
聞言，胖貓揚起圓腦袋，強調道：「保護你和吃好吃的並不衝突啊！」
「好了，快回來，別給愛花添麻煩……」少年張開胳膊，開始捕捉貓咪，後者此刻展現了它那與肥胖身材完全不符的靈活，一路躲開夏目的手，最後直接竄到愛花身後，順著對方的腿攀一路上肩頭。
「夏目，我吃飽飯才有力氣保護你，而且這小姑娘在車站等你那麼久，人家可能都沒吃飯呢，你不慷慨一下報答對方嗎？」貓咪振振有詞，嗓音抑揚頓挫，愛花聽著，覺得這貓排除外表還算可愛，其余都像個懶散且好吃的大叔。
不知道這樣的妖怪，原型是什麼。
可能很邋遢吧。
清秀少年和邋遢妖怪，這樣的搭配蠻奇怪的。
見夏目一臉為難，愛花安慰道：「那一塊去吃飯，我知道一家店，裡面的豬排和拉面都很好吃。」
「炸豬排~」貓咪老師揚起短手歡呼。
然而，等到了店裡，愛花發現，貓咪老師不僅僅是懶散好吃，他還酗酒。
「清酒！我要喝酒啦！夏目你不給我買，我就要鬧了！」
「喵咪老師，我和愛花都未滿20歲，店家是不可能把酒賣給我們的！」夏目不知是今天第幾次吐槽自家貓咪的衝動之舉。
愛花將調味的辣醬往自己的面裡加了些，而後道：「夏目君很不容易嘛，要照顧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生靈。」
對比之下，自家付喪神靜坐桌邊，安安靜靜吃東西的模樣可以說是相當乖巧可愛了。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今天是剛來京都，情緒激動，不太好控制。」夏目又開始了道歉模式。
「嘛，沒事的，夏目以前來過京都嗎？」
愛花無意地問了幾句，結果，面前的少年動作一頓，而後才答：「小時候，有在京都的親戚家借宿過一陣子。」
桌子上的貓咪不亂動了，他支棱著一只眼，打量著少年的表情。
「這樣啊，假如你想探親，我可以幫你找找地圖路線。」
愛花本想幫幫忙拉近和對方的距離，就聽夏目低聲道：「不用了。」
「嗯？」
「我指的是，時間可能緊張，我下次專程來拜訪他們吧，啊哈哈哈……」少年笑著打圓場，愛花看過對方的表情，點點頭，沒有應聲。
「我去下衛生間。」愛花起身，向店的拐角走去。
見少女離去，夏目看過坐在原地的付喪神，覺得一期一振眉目溫和沒有侵略性些，便小聲詢問道：「請問……愛花小姐是生氣了嗎？」
「哈哈哈，還請放心，我的主公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付喪神發出爽朗的笑聲，有著水藍色發絲的青年大方友善，總能在第一時間化開尷尬和誤解的氣氛。
「這樣啊。」夏目點點頭「方才看你的同伴立刻就跟上去了，我還以為我說錯話令愛花不高興了。」
「？！」一期一振這才發現，身邊少了把刀劍，鶴丸國永第一時間就跟愛花走了，現在兩人不知在哪。
失策了！又給了這兩人獨處的機會！
一期一振剛要追過去，忽然，就感覺一道過分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窗外響起人的尖叫聲，付喪神當即做出拔刀的姿勢，借著桌邊的窗戶看去，只見巨型的海洋造型生物緩緩劃過京都的天際。
「這是……」一期震驚了，他從本丸出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龐大的動物，長著飛魚的雙翅和尾鰭就罷了，這貨居然還能悠哉地遨游天際。
「就是這個，」整個商業廣場範圍內的人都看見了天空中那個超乎常識範圍的生物，夏目貴志也不例外，搭著手簾遠眺一陣，少年道「大概小半年前，京都上空出現了一次大規模密集型流星雨，而後漸漸的，這種超出大家常規認知範圍的東西就逐漸出現了，裡面不少具有攻擊性的家伙。」
半年前？大規模密集型流星雨？
一期一振腦袋轉的飛快，當即想起自己初次面見「岳父」的那個晚上。
那個涼風嗖嗖的晚上，那個他和鶴丸國永被老父親刻骨要挾的晚上，那個超能力者都懷疑人生的晚上。
他們的主公被竹馬的超能力者拿來做了個小實驗，測試「空想具現化」的能力到底有多好用。
然後，只消一個暗示，他們的主公就中招了，招來了齊木楠雄口述的那種自然界根本不會存在的流雨。
所以，是他們的主公一個無意識的小舉動，導致這個世界的平衡發生變化，開始出現這些超出常規認知的生物了？
「那怎麼解決，人類的軍隊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能會有效？」一期一振思考著，然後，就看見幾個人影飛一般地從眼前略過。
「這個時候，就有職業英雄來解決這些東西了。」夏目貴志指著那幾個包抄而上的身影，幾乎同時，舉著攝像機的記者們及時趕到現場，巨細無遺地記錄著英雄們矯健的身姿「一身超能力總有用武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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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花拿著手帕沾了水，小心擦拭衣襟附近。
早知道來吃拉面，她就不穿白色的衣服了，濺上湯汁總是不好處理。
二樓的盥洗室幾乎沒什麼人，方便她慢慢清理，少女對著鏡子清理一陣，就感覺到身後有響動，以為是有客人也上來要洗手，不由道：「請稍等，馬上就好。」
一看鏡子，卻發現站在身後的是鶴丸國永。
付喪神安靜走進，俯身輕松環住對方的腰，臉直接埋進那披下的長發之中。
「鶴丸？」愛花不由直起身，感覺到對方的喪氣，不由摸了摸肩頭那毛茸茸的腦袋「怎麼了？很疲憊的樣子。」
「一期一振那個家伙啊——」付喪神咬牙哼哼兩聲，手上不由抱得緊了些。
少女笑了兩聲，答：「粟田口的哥哥大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不會是惹你生氣了吧？」
何止是生氣，他快炸了好嗎！
回本丸後就陷入被昔日伙伴盯梢的緊張感中，期初以為是錯覺，直到這次偷來審神者在京都的家，結果對方一聲不吭地跟了過來，到此，鶴丸基本確定，一期一振在觀察自己。
至於為何觀察自己……當然是因為自己和審神者的關系了！
這樣緊湊盯梢，他根本找不到親近的機會好嗎！
「第一次覺得這個哥哥麻煩，我是那種人嗎？」付喪神小小抱怨一聲，深覺自己是有擔當且自制力一流的成熟男性。
恰好審神者偏頭看自家付喪神，柔軟的唇不小心劃過對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溜溜劃過，癢癢的。
鶴丸國永一愣，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主動親過去了。
自制力，瞬間破功。
去他的成熟男性！嬌小溫熱的身軀圈在懷裡，誰不親誰傻比！
抬著那白皙的小下巴，靠近嫣紅的唇細細嘗了一陣，等分開了，兩個人都是一陣呼吸不暢的低喘。
正糟糕，這個姿勢很不妙啊。
付喪神看著自己懷裡的小姑娘，她雙手扶著盥洗池，身前被迫貼合著低矮的洗手台，背後是自己，一時別無退路。
金眼睛垂著，裡面盛滿危險的jq，然後，就聽自己的審神者問了句：「是不是很喜歡摸呢？」
素手覆在常常握刀的手背上，提醒著對方的動作：「這裡，男生都很喜歡吧。」
此刻，付喪神才發現，自己方才一陣撫動，左手正巧按在對方胸前。
愛花都想好了，假如鶴丸國永說「很軟」，就調戲對方「如果硬邦邦的，那就糟糕了呢」。
結果，卻聽付喪神答：「抱歉，沒有意識到。」
……沒有意識到？
瞬間，少女的臉黑了。
「啊，是覺得太平了是吧。」所以摸著跟摸肚子一個手感，真是……太傷自尊了！
她鹿島家世代平胸怎麼了！她們姐妹平，母親也平！但平胸有平胸的驕傲啊！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受傷的審神者當即要推開身後人，卻感覺對方有抱緊了些，且倆爪子得寸進尺地一塊往上探了探。
「唔，其實這樣多碰一碰，是可以長大的……」
「嗷，不要說出來！」
隔著衣服碰觸的感覺如墜雲端，漸漸的，愛花就覺得腿有些軟，呼吸也急促許多。
她覺得，付喪神比她想像的要壞，這些事都懂，這個看著純潔的家伙背地裡說不定經常上網瀏覽小網頁，本丸的臥室裡搞不好還藏著青春期少男最愛的小雜志。
然而，無意看過鏡子，卻發現，身後人的狀況也不是那麼游刃有余。
付喪神臉頰泛紅，眸色深沉，低頭凝視著自己，不敢再有過分的動作，所以臉上有隱忍的克制。
見到這樣的男生，少女心裡一陣漣漪起伏，不由抬手摸了摸對方臉頰，又湊近輕輕吻了吻對方的嘴角。
「表情很可愛。」
自己的顧忌被一覽無余，付喪神合眼，無奈道：「別太欺負我啊。」
說著，雙手松開，扶著對方肩膀將人掰直站好。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
後面的話，鶴丸國永心裡對自己說。
我可就要欺負回去了。
第55章 英雄學院
當審神者和付喪神返回餐桌, 外邊職業英雄們的「表演」正值高-潮。
「愛花來的好慢啊，外面有英雄對峙異型生物，場面不亞於歐美大片了。」抱著招財貓的夏目貴志不忘招呼同伴，大概是方才的英雄們的表現太戳他的少年心, 一直保持謙和溫順模樣的少年終於流露出興奮之色「三個, 是實習期的英雄。」
「實習期的？」愛花不由也湊近窗戶張望, 只見遠處有三個同齡人的身影「拿著臨時執照？」
撐著窗台伸長脖子張望，這個姿勢剛好拉伸頸項，一時間，原本刻意撥高做掩飾的衣領滑下半分，白皙纖細的頸項下, 藏著一點點紅色的痕跡。
意識到不妥，少女抬手遮擋了一下, 但不巧的是, 在場除了夏目, 剩下幾位都給看在了眼裡。
夏目還沉浸在英雄們的行動力之中，道：「我找過以前雄英運動會的錄像, 似乎是轟焦凍、爆豪勝己、綠谷出久。」
夏目如數家珍的模樣讓愛花想起曾經的自己，早年第一次見到齊木楠雄時, 她也瘋狂地崇拜過對方，因為超能力和超人很類似。
熒屏上，超人是大英雄, 所以在她看來, 齊木楠雄就是個小英雄, 特別是往後的日子裡，對方真的幫過自己許多次，每次化險為夷的時候，愛花看齊木，覺得對方的身影都是鍍光的，耀眼地無法直視。
然而，人總是會變的，青春期的尾巴裡，少女的心之所向已經和超人偏了十萬八千裡。如今的鹿島愛花很有自知之名：我無法像影視劇的女主角那樣，好運到每次面臨危機時都有男主從天而降趕來搭救。
於是，無可奈何的少女只好自己去當超人了。
四條河原町，原本屬於京都最繁華的商區，天空永遠被林立的高樓大廈分割開來，人們對玻璃櫃中展示的精美商品報以最大的興趣，罕少有去注意天空的家伙。
而現在，英雄們圍剿怪獸的行為被多家電台直播，身處現場的眾人自然不會放過湊熱鬧的機會，幾乎各個都拿出手機，對著現場的英雄們一陣狂拍。
閃光燈晃了某人的眼，頓時，暴脾氣的小英雄扭頭就吼了回去：「拍個頭啊！老子眼睛都給你閃瞎了，再拍我就扁你！」
明明是英雄，但說話語氣分明是個反派boss。
愛花親眼目睹，隔壁窗那個捏著手機的小青年被吼了個正著，承受著職業英雄的怒火，小青年哆哆嗦嗦後退，手機掉地上了都不敢撿。
威懾起效，小英雄回過頭，結果恰好對上玻璃窗裡愛花的目光。
爆豪張張嘴，差點吼出相同的話，但看見對方什麼都沒拿，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少年頓時啞火了，只啐了聲，掌心噴出火焰，再度騰空而起。
「哢醬，不要對平民動怒……」綠谷出久不忘提醒一下同伴，他還記得，英雄論壇上，有人揪著這一點不放，見縫插針指責一通。
「誰管那個！」不提還好，聽見這個，爆豪感覺自己又要炸了。
上回他們在鬧市商業區捕捉一個利用個性搶劫挾持游客的家伙，結果幾個年輕人不知死活地跨過防護欄，想靠近拍攝英雄們的身影，好發社交網站上博取點擊率。
結果當然是被爆豪一個小爆炸送出危險區，結果幾個人被救了還沒自知之明，逮著對方的行為添油加醋說了一通，以「英雄怎麼可以隨便對平民動粗」為由，大肆指責對方的行徑。
一時間不少不知情的人都開始附議，直到後來有英雄事務所專程在網上解釋了這件事的全過程，且對妄加指責的那幾個人進行了批評教育，這場風波才算暫時平息了。
然而，爆豪的內心卻沒那麼好平復。
「綠谷，它們往西南方向去了。」轟焦凍站在高島屋頂部，看著異化物種們的飛行方向，他提醒自己的同伴，兩臂燃起火焰和冰霜，蓄勢待發「攔下它們吧。」
聞言，綠谷出久仰頭看著飛魚們的軌跡，道：「這些生物來的蹊蹺，除了造型嚇人以外，似乎沒有別的動靜。」
兩個同伴都陷入停止思考的狀態，爆豪手裡的火焰燃了又熄滅，熄滅了又點燃，在一條魚碩大呆滯的眼珠子一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時，少年頓住，腦袋裡莫名湧起一種「這家伙在鄙視我」的想法。
它鄙視我？
這個世界上，敢於當面鄙視爆豪勝己的家伙還沒出生呢，哪怕出生了，爆豪也能送ta去見上帝。
僅消一瞬，煙花般炫目的火焰效果炸裂在四條河原町上空，正午陽光下，城市的喧囂漸漸平息，轉而被一股莫名的肉香取代。
圍觀的眾人看過那條從爆豪眼前飄過的飛魚的慘狀，心道：熟了，估計七分。
慘遭轟炸的魚肚子裡鼓動一陣，長達數十米的身板擺在那，它這樣一動，周身保護性的粘液也湧出許多，屬於深海的鹹腥漸漸飄散在空氣裡，不少街道上的游客聞到這味道，瞬間就彎腰吐了起來。
」眼看著事故現場的竹馬臉色漸漸泛青，狀態很糟糕的樣子，綠谷大聲提醒：「哢醬！離那遠一點！
然而，爆豪並沒有離開，而是再度對著那只飛魚舉起了雙手，個性催動，綠谷看出了竹馬的意圖。
他打算來一場更強的爆破，直接將面前的生物轟成渣渣。
「等一下，在這轟炸的話，魚的內髒會掉出來的，澆在街道和商場上，很難清理。」
爆豪一愣，當即吼了聲：「誰在我腦袋裡說話！」
「剛才我們對視一眼，你中了我的魅惑眼。」
對視？
爆豪瞬間看向腳下的商業廣場，方才四樓裡那個趴在窗邊的女生正仰頭看著自己，她眨了眨眼，衝自己友好一笑。
「能讓我和它們交流下嗎？」
女孩子站在玻璃窗後面，以商量的語氣詢問。
「……炸掉就完事了！」爆豪又是一吼。
管那麼多干啥！
「春季是飛魚游回亞洲海域產卵的時期，你的朋友剛才說它們再往西南飛，那裡是華國東海南海的位置，是飛魚的產卵地，一切正好和這種動物的習性吻合……它們可能只是返回舊裡產卵的母魚，說不定能避免交鋒直接放行的。」
頓了下，愛花補充：「這裡把魚炸了，黏糊糊的東西會撒一地，很難清理干淨。」
她不想吃完飯後還要踩著那些東西離開，否則一定會當場吐出來的。
當然，更多的是，作為自然感知延伸的精靈種，她無法避免地聽見了游魚的呼救聲。
魚類身體表面分泌粘液是自我保護用的，結合這一點看，那只被爆豪炸傷的生物只是在自救。
然而，她的慈悲心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高高在上的爆豪勝己，看著遠處那個同齡的女生，慢慢的露出一抹冷笑。
「誰理你，」少年口型慢慢說「再啰嗦，連你一起打。」
坐在餐廳的夏目等人，看見他們同行的小姑娘忽然蹭地站起來，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開。
「我有東西忘拿了，稍等。」
離開時，愛花稍稍活動了一下指關節。
幾個男人均乖乖點頭目送她遠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夏目貴志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我怎麼覺得，她不是忘了東西，而是專程去修理人的？」
方才那股殺氣，他都不好多問句「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話，因為說了會有成為幫凶的錯覺！
熟悉自家審神者的付喪神們齊齊冒汗，心裡不斷吐槽：她就是去修理人的啊，沒看到剛才那個臨時英雄在目光挑釁她嗎？哎呀，他們該跟上去看著點，別出人命了才是。
至於貓咪老師，在隔壁桌那小青年被嚇跑之後，他很迅速就溜過去，叼走了人桌上未開封的清酒瓶，此刻鑽到桌子下喝了個爽，待會誰被誰打了，只要不是夏目，他一點都不在意。
瞪走了那個阻攔自己的人，爆豪集中注意力，准備一招解決面前的生物。
眼看同學掌心的爆破火焰都蓄勢待發了，一邊轟焦凍和綠谷迅速采取行動，綠谷示意近處的行人躲避，轟甚至制造了冰層做保護，以免爆豪誤傷周圍建築和行人。
一切都准備完畢了，眾人卻發現，那囂張的小英雄，原地晃了下，身形不穩地直直栽倒在地上。
「哢醬！」
以為同伴受到什麼傷害了，綠谷和轟齊齊趕上前，卻發現爆豪只是安安靜靜躺在屋頂一隅，沐浴著正午好陽光睡得天塌不驚。
爆豪昏睡之後，那些盤踞在天際的大魚們，似有所感知一般，慢慢列作一隊，緩緩向著西南方的海面漸行漸遠。
「他們去那個方向做什麼？」轟奇怪道。
「那裡是飛魚春季溯游產卵的海域，這些都是待產的母魚。」
「？」
轟和綠谷這才發現，身後站這個同齡的女生。
「這裡很危險，請快去建築物裡躲一下吧。」綠谷都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站在天台上的，忙走過去勸退，但看見對方是個小美女，而且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自己，臨時英雄結結巴巴道「那、那個，還請盡快，這裡交給我們吧。」
一見到漂亮女孩子就緊張，甚至還咬了舌頭，這種清純小男生屬性讓對方莞爾，而後就聽女生輕聲說了句：「你很可愛啊。」
綠谷當即敗陣，頂著大紅臉轉向轟焦凍，眼神示意：我不擅長對付女性，要麼你來？
轟：「……」
冰火屬性的英雄起身走向對方，道：「女士，這裡危險，請回避下。」
標准的客套口吻，綠谷心裡給同學比個拇指：轟，處變不驚，你好樣的。
然後，就聽女生回：「不危險，我是來幫忙的。」
她抬頭看天，小臉迎著藍天，身上穿的又是白藍色系的jk制服，一時間有那種小清新照片的既視感：「它們只是恰好路過此地的孕媽媽，你們在線直播毆打孕婦，真的不要緊？」
這個罪名太嚴重，兩個小英當即雄屏息等待下聞。
「飛魚進化出的魚鰭用於逃生使用，最長可以飛翔接近40多秒，離水面幾十米，當然，這是常規飛魚的能力，這種變異不一樣，騰空而起跨過一座島國應該不成問題。」指著天空中悠悠前行的魚類，開啟講解模式的愛花不忘普及下這種生物的習性「飛魚的產卵地在亞洲海域，這些魚是前往華國南海時恰好遇到了日本島這麼個狹長的阻攔地帶，為了節省時間，它們干脆采取了最快的方法——飛過去。」
趕時間的孕媽媽們懶得繞過日本島，於是忍無可忍地采取了飛翔模式，一個兩個橫貫過島國的天際。
「你怎麼知道這些？」綠谷看向天空，那些飛魚們列著整齊的隊伍，緩緩向西南進發，到正同面前的女生說的，它們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安靜地趕路。
「它們告訴我的，」為了簡單說明緣由，愛花補充「這是我的能力，今年我也要報考雄英，幸運的話，我們會成為校友吧。」
「你的個性是精神方面的。」轟悟出了對方的意思。
「可以這麼說。」愛花點頭「這些生物只是待產的母魚，請別對它們動粗了，我和它們交流過，它們只想趕路。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可以選則信任的英雄一路跟隨它們，若它們真有襲擊人類的舉動，再消滅也不遲。」
商業區寸土寸金且行人太多，怎麼都不是合適的戰鬥地帶。
轟焦凍和綠谷都開始思索放行這個選擇的合理性，忽然，他們聽到周遭觀眾的低呼。
「看天上——」
屋頂的小英雄們看向藍天，只見那些翱翔的游魚沿途灑落著點點海水，在正午的陽光下，水珠完美折射著光，逐漸形成一道橫貫天際的彩虹。
這畫面很美，像是宮崎駿那些動畫裡的配色，一時讓人無法將其和危險聯想在一起。
「我去聯系老師。」最終，轟選擇了相信。
「哢醬？醒醒。」綠谷不忘拍打著竹馬的臉頰，發現對方始終閉著眼，睡得宛若昏厥。
「他要開大招，我不想讓他動粗，所以勸他睡了會。」愛花走向綠谷，解釋了爆豪的狀態「第一次嘗試催眠，效果有點久，但兩小時後一定會醒來的。」
「你催眠了哢醬？」綠谷一臉震驚「他、他……那個，小姐，如果你真的報考雄英，那還是小心他的好。」
因為他這竹馬，可是相當記仇的啊！
聞言，面前的少女微微偏頭，答：「不要緊哦。」
「他會感謝我的吧。」
因為我給他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
爆豪勝己再醒來是時，眼前是自己家的臥房，門外傳來電視劇的響動，是自己母親每晚都會追的那部狗血愛情連續劇。
在主角如怨如慕控訴「你為什麼不愛我」的背景音裡，狀態奇差的爆豪一聲吼：「死老太婆，多大年紀了還天天看這種垃圾劇！」
回答爆豪的是母親爆豪光己一腳踹開臥房的門的舉動，運動系女子毫不留情嘲笑道：「聽說今天你在防災現場，當著現場百萬觀眾的面昏倒了？」
做著揶揄的表情，和親兒子互懟成性的光己噓聲不斷：「咿——遜爆了！」
換做平時，兒子早就叫囂著要把自己這老母親轟成渣雲雲，但今天，小男生格外安靜地坐在床上，頂著個大紅臉，一副魂飛天外的樣子。
見狀，光己這當媽的第六感忽然啟動，隨口問：「看你睡地挺香，都夢到什麼了？」
爆豪張張嘴，很難啟齒的樣子。
光己遂繼續開導：「是你那競爭關系的竹馬……還是女孩子？」
「……女生。」
光己不由松口氣，故作輕松道：「女生好啊，說明你正直青春期……夢到和女生做什麼呢？」
光己一直覺得，自家小孩學習心和事業心都很足，但在感情方面卻挺抓瞎的，成天追著班上那兩個實力超群的小男孩打打鬧鬧算什麼嘛，就沒有能讓他願意停下來談場戀愛的女生嗎？
爆豪翕動著唇，半晌，遭罪似得回答：「夢見她在打我……」
光己覺得，這料有點足，她需要緩一緩。
然而，又聽兒子繼續說：「她一邊抽打我，還一邊問我爽不爽。」
光己：「……」
「我是不是有點奇怪？」
粗神經的母親用力拍拍兒子的肩膀，道：「小勝，夢裡一般都是反過來的。」
「蛤？」
光己安慰：「假如這事真發生了——那你得對那姑娘負責。」
爆豪勝己：……是這麼個道理嗎？
第56章 英雄學院
爆豪勝己對於英雄、課本、學習、打架都了如指掌, 但做夢這種東西, 他真沒研究過。
無處求解的少年只得泡在圖書館找相關書籍, 把《周公解夢》這種書都翻出來看了, 到了放學時間, 路過圖書館還書的綠谷出久正好看見那趴在書堆中求解的竹馬, 便上前打招呼：「哢醬, 好巧，你也來借書嗎？」
換做平時, 早就是一記瞪眼，外加「啰嗦」「哼」等之類的抱怨, 但此刻，從竹馬那張端著黑眼圈的臉上，綠谷唯一讀出的只有「我很忙，沒時間搭理你」。
竹馬已經從殘暴系轉型為高冷系了？
看過桌上那些書, 《周公解夢》之類的綠谷是完全摸不著頭腦, 但有一本《催眠和精神控制解讀》吸引了他的注意。
對了，上次商業區見到的那個女生就是精神控制系的, 莫非小勝看這些書, 是為了找到克制的方法，好回頭報復對方？
想到未來的校友可能會受到竹馬的打擊報復, 綠谷登時緊張, 關鍵他對少女的第一印像還不錯, 想到一個花樣美少女可能會被竹馬推殘地七零八落, 憐香惜玉的心思湧出, 綠谷當場就按住爆豪手裡那本《夢境的故事》，孜孜不倦地開導起來：「小勝，雖然你不擅長精神系和催眠，但你是個天才，學什麼都很快。」
「……哦。」
即使你突然誇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臭久——爆豪如是想。
「女孩子柔柔弱弱的，最多只能讓你小睡一覺，但全然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實際傷害的吧？我覺得，你沒必要使勁惦記著，想盡辦法要虐回去什麼的……」綠谷沒好用報復這種目的性極強的詞彙，以免刺激了面前的竹馬，所以，他選擇了「虐」。
游戲裡大佬虐路人，賽場上大神虐菜雞。
一個虐字，禮貌又不是尷尬地表達他的意思：好竹馬，別欺負女孩子，你就還是我的好竹馬。
深吸一口氣，綠谷總結：「以後大家可能還會見面，關系鬧得那麼僵多不好？她看起來就是個溫柔無害的可愛女生，是吧？」
強調一下對方的屬性，綠谷覺得，這一點應該能從爆豪那掰回不少印像分。
然而，話落音，綠谷發現，他的竹馬，狀態很不對。
爆豪從綠谷的話裡提出幾個關鍵詞。
「做夢」都「總想著虐回去」。
那按照臭久的說法，是自己一直想著要「虐回去」才會做這種r18的夢的？
臭久也說，對方很可愛。
該死的，臭久這手下敗將天天都在想什麼，誰准你盯著別人看還專程注意人家可不可愛的，你能做夢都夢見對方嗎？做不到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老子可是做過r18夢的！
深覺自己「略勝一籌」，爆豪衝竹馬吼了句：「別管我！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虐她！再煩我我就扁你啊！」
無視圖書館禁止大聲喧嘩的條例，爆豪拎著他的書，丟下竹馬扭頭就走。
綠谷毫無意外地背了鍋，不斷和圖書管理員道歉，並保證不會再犯，但小英雄心裡想著：未來的校友啊，我努力過了！
假如你難逃爆豪的推殘，還請不要怪我啊>
連對方名字都還不知道，雄英的前輩就已經開始為其未來擔心了。
愛花還不知道自己如此遭人惦記，她正自家客廳裡，和夏目貴志面對面坐著，兩個人齊齊刷題，鹿島游端著杯子下樓時，遠遠就看見兩個奮鬥的後腦勺，不由提醒：「很晚了哦，刷題什麼的明早再繼續吧，夏目也要去他的住所收拾一下。」
雖然名取周一讓她們照顧下夏目，但住所問題，她們還是選了附近一家價格合理，環境也干淨的小民宿，老板受過美穗照顧，看見姐妹倆時一直說著讓夏目免費入住，是少年一再堅持，對方才收下住宿費的。
「也對，夏目記得路嗎，我送你去那家民宿。」
愛花也一並起身，隨手去過衣架上的外搭的長風衣，聞言，游問了句：「晚上欸，需要我陪你嗎？或者我叫齊木來。」
這個晚上不是指防壞人，而是大半夜的，「那些東西」都在外界流躥，游是怕自家妹妹撞邪，鬼打牆找不到回家的路就不好了。
「沒問題的，我叫付喪神跟著。」審神者已然輕車熟路，自家付喪神懟裂口女都沒問題，小貓小狗自然不在話下。
路上，夏目看著兩振漂亮的刀劍之靈亦步亦趨跟隨在身後，不由和朋友的妹妹攀談起來：「愛花小時候就能看見這些事物嗎？付喪神，還有妖怪？」
「能，還不止這些。」裂口女貞子之流我都見過，相比之下，妖怪真的很可愛了。
「吶——會覺得自己和周圍人格格不入嗎？」夏目問出了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小時候因為看見妖怪的緣故，他可沒少被作弄，結果連累了別的人，還無辜被嫌棄。
「還成吧，沒多少人敢當面嫌棄我。」愛花聳聳肩。
除了母親那邊不好解釋，其余人的干擾，她至多憂心一陣，基本隔天就忘。
再不濟，她也能懟回去啊。
「真羨慕你的性格啊，完全不會被這些事所困擾。」夏目輕笑兩聲，看少女那坦蕩蕩的模樣，估計那些敢當面嫌棄她的人，都被她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再也不敢去打擾她。
「還行吧，夏目很擔心別人的目光嗎？」愛花看向同伴。
面容清秀的少年眉眼裡有苦澀，輕嘆一聲，道：「現在還行吧，小時候會比較難熬。」
對了，表哥說，夏目是孤兒來著。
自己打小被的美穗的鐵血教育指導過來，辛苦歸辛苦，但整個人都充斥著莫名的自信，全然不會因為一點目光就動搖自己的底線。
夏目不一樣，小時候這家寄宿一陣，那家借住一宿，寄人籬下的孩子都被迫早早學會察言觀色，他會掩藏自己的本意也不意外。
愛花無法改變對方的過去，而光說「不要在意別人」這種話也太輕飄飄了。
看了看星光閃爍的天空，她想了想，道：「努力考雄英吧。」
「欸？」不是在聊心事嘛，怎麼忽然跳到事業話題上了。
「我認識個挺厲害的人，他小時候就很遭嫌棄的，不過，成年後他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名垂千古了。」愛花說的，正是織田信長。
「你成功以後，也就沒人敢對你指指點點了，雄英學院偏差值有79，出來當了職業英雄，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告訴別人『你家有妖怪，都悠著點』。」說著說著，還演上了「然後那人就感激泣零，說『夏目大師，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靠你救了』，一點都不會被仇視，人家把你當救世主啊——」
話落音，夏目「噗嗤」一聲笑出來，忍不住道：「我怎麼覺得，這不像英雄到像是神棍呢？」
「別說，職業英雄裡還沒有給人斷風水、勘妖怪的，你可以開辟一片新天地，到時候成名了別忘了給我簽名。」愛花一本正經道。
「好了我知道了，以後我的職業規劃會把這一條參考進去的，」夏目撫著胸口順氣，又好奇道「那愛花你為什麼要考雄英？」
對方眨眨眼，雙眼有點亮的，道：「雄英的資源很豐富，我想試試看，自己能走到什麼地步。」
第57章 小插曲
在吸血鬼的身份攤牌以前, 愛花對自家父母的職業, 只有家長是湊在一塊開公司的概念。
直到一次小學開家長會時, 她親眼看到同班一個叫松阪的男生的家長恭恭敬敬地對著美穗叫「副社長日安」。
那之後，松阪就常常圍繞在身邊，熱情地詢問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或者邀請愛花雙休日一塊出去玩之類的。
當時並沒有太在意, 畢竟常常見鬼, 比起和小學生上演一場「絕命游樂園」，愛花寧願宅在家裡看動畫，外加成績擺在那, 她覺得自己沒什麼需要別人幫忙的。
禮節性拒絕了對方, 而在松阪過於頻繁的詢問和要求之後, 乏於應付的少女干脆繞開對方辦事。
然而, 沒過多久，班上就有了「鹿島愛花特別冷傲」的說法。
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愛花覺得莫名其妙。
她確實不怎麼主動和人說話聊天, 但也是礙於自己常常撞見不好的東西，若是不小心招給別人，那她會覺得愧疚。
自我反思一通, 愛花發現，自己沒有哪個地方顯得特別「冷傲」, 然而, 小傳言導致的後果就很糟心了, 漸漸的, 班上有的學生開始孤立自己，甚至有趁自己不在，偷偷丟掉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課本和文具的事情發生。
對此，愛花保持沉默，每次放學後，都會去學校的噴水池那，把自己浸濕的課本給撈回來，抖抖干拎著回家。
美穗開完家長會就繼續她滿世界飛的狀態，身邊只有姐姐在，鹿島游問自己，需不需要她幫忙修理那些小混蛋一頓。
愛花只是搖頭：「不用，再等一段時間就好。」
游就聽了她的話，又等了下去，這一等，就是半個月。
在課桌上被記號筆寫下「醜女」和「傻瓜」之後，這一段小鬧劇終於被定性為霸凌了。
那天放學，愛花坐在椅子上，一直等到班上最後一個學生離開，最後，她等來了一個人。
「鹿島同學，你的桌子被弄髒了，我來幫你擦干淨吧。」
拿著抹布的松阪掛著羞澀的紅暈，不好意思地詢問自己需不需要幫助。
愛花看著對方，依舊是原本的回答：「不需要。」
「但是，你桌子髒了，書也被扔掉了，可沒有人來幫你。」 松阪堅持著，看過桌子上的那些詞彙，露出失笑的表情。
愛花都看在眼裡，她對男生說：「都是和我完全不符合的詞，對吧？」
「這個麼……」松阪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在挑選合適的安慰的話。
「你拿這些詞扣在我頭上的時候，不會覺得很違心嗎？」
「咦？」
看見同學的表情僵住了，愛花站起身，繼續道：「和陌生人說我冷傲不近人情，一些沒主見的家伙聽了倒是會信……但這種人應該沒膽子丟掉我的東西，所以是你做的吧？」
「怎麼會，我可是一心一意想幫你的，」 松阪按著胸口，做出真誠的表情「你看，你被霸凌，都沒有人來替你說話的，只有我願意主動來幫助你——」
「所以呢，你是希望聽到我對你的感激之言嗎？」大眼睛無聲盯著對方，不給他躲閃的余地。
「我也只是想和你處好關系……」
「但你已經對我造成困擾了，就像我一開始對你說的，你的幫助，我不需要。」少女城牆高築，根本不給人入境的機會「以後別來打擾我了。」
擰巴的學生表情扭曲一陣，忽然將手裡的抹布摔在地上，指著面前的少女，當場就失控地嚷起來：「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幫你也只是我爸叮囑過我而已，別以為你多受歡迎！要不是你媽是副社，我也懶得搭理你！
「哦，這樣啊。」這一條線索暴露，愛花終於把一切串起來了「是你父親想討好我母親，所以讓你來討好我嗎？」
「我家老頭在公司裡干了十幾年了，同期的要麼辭職，要麼升職，可他還掛在副主任那個位置不上不下的——你媽不就是位高權重麼，否則哪有她在我們一家面前耀武揚威的份——」父親的職場不順，母親的唉聲嘆息，一家子的車貸、房貸、生活花銷、自己學費……他天天聽父母叨念這些，說要好好學習才對得起他們，要討好上司的女兒，來爭取他們未來加薪升職的機會。
「你完全可以不這麼做。」愛花道「美穗也不會耀武揚威，假如她職責你父親了，那一定是他真有不對之處。」
「可你完全可以配合我一下啊，回去跟你媽美言幾句，回頭她高興了提點一下我父親，不就了結了嗎？可你非一副高傲的模樣，早點配合我的話，哪需要做這些事！」把桌子拍的震響，松阪碰倒了自己的書包，兩只黑色的記號筆滾了出來。
被噴的少女默默想：怪我咯？
「你就是用這支筆畫了我的桌子？」愛花撿起滾到腳邊的筆。
「是啊，回去我會多買些顏色，給你的書桌塗個大花臉，啊對了，下次我會把你的書丟進魚池，到時候你就撿被魚啃地破破爛爛的書回去看吧！」 松阪覺得不解氣，又想出了新的「妙招」。
少女幽幽睨他，低聲道：「我勸你停下吧，為了這種無聊的事而被勸退，挺不值得的。」
「……什麼？」松阪一愣，然後就看見，那個忍受了半個月霸凌卻一聲不吭的同學，從袖口拿出了一架微型dv。
「我跟關系好的同學，還有關心我的老師都說了，讓他們給我一段時間，不用管我，我自己找凶手。現在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能想到這種小手段的人，耐心悟性應該都不怎麼樣，刺激一下就會上當。」愛花調出重播鍵，方才松阪那些囂張的發言一個字不漏地回蕩在教室裡。
「你！」松阪這才反應過來，他被算計了。
看似軟弱無害的女生，其實早就在設局搭網，她無聲無息坐在網的邊緣，面無表情地看自己一步一步走進陷阱之中。
此刻，看愛花恬靜的小臉，松阪再也不覺得對方好欺負了，早先那霸凌弱者的快感瞬間被衝淡，他開始心慌，甚至覺得背後發涼，膝蓋發軟。
「首先呢，就如我說的，你沒必要討好我。美穗選下屬是靠她的感覺，而不是我的感覺。」自家母上要是聽自己的話，那應該走不到今天的位置吧——愛花心想。
「你說的那些都是你家庭的矛盾，隨隨便便遷怒到我身上，你還真是個小心機男呢。」嘲笑幾句，愛花看著錄像裡松阪那的表情，錄屏裡對方有多狂妄，如今就有多驚恐無助。
「還有，我的dv是連網的，現在我家電腦裡已經備份過了，你現在搶我的dv的話，也沒法銷毀數據，哦對了，這個dv是最新款的，不便宜，無論損壞或者被搶，擱在警局都是能立案的價格。」
三言兩語將所有退路封死，愛花微微一笑，問：「現在，你有什麼想說的，松阪同學？」
滴水不漏，毫無松懈！
松阪張了張嘴，聽見他正用卑微的聲線，哀哀乞求：「別告訴老師好嗎，我錯了，真的錯了。」
早知道這是個心機女生，他就不那麼松懈了。
都是鹿島愛花的錯，長得一副溫柔恬靜的樣子，可小心思比誰都多！
「我要求很簡單，」女生輕松一躍，穩穩坐在課桌上，抱著胳膊，開始說條件「第一，永遠別來煩我，我喜歡安靜。」
松阪拼命點頭。
他巴不得離對方遠一點。
「第二，回去跟你父母就說我倆關系還行，但美穗疼愛我姐姐根本不喜歡我，所以不會聽我的話。」
「咦？」
「這樣你爸媽會巴不得讓你離我遠一點。」愛花用「給你出主意了，別太謝我」的表情吐槽。
「哦……」是這樣的道理嗎？
「第三，」少女抽出書包，把自己那些課本全丟在松阪面前「我的書全給你弄皺了，限你兩天時間，把弄壞的文具和課本給我買新的復原，筆記全部補上，桌子擦干淨，按時完成話，那我會好好清除數據，今後我倆楚河漢界劃分明。」
「等等，你怎麼保證真的清除數據，萬一以後你拿著個敲詐我呢？」松阪靈光一閃。
然後，他看見，女生清秀的小臉露出一個諷刺的表情：「真要敲詐你，你有和我討價還價的余地嗎？」
松阪啞口無言：「愛花，你、你不是那種人，對吧？」
女生莞爾：「你猜猜看啊？」
「……」惡魔！
松阪默默爬起來，拼命擦著對方的桌子。
愛花素來喜歡行動派，眼見對方願意配合了，她干脆跳下桌子，拎起自己的書包，大喇喇地晃出教室。
後來，這家伙真的兩天裡給愛花把文具課本都補齊了，見狀，愛花也沒再為難過對方。
唯獨想到的，是自家父母的地位還真的挺麻煩的，假如有可能，她想試試，憑自己的實力，能走出怎樣的一片天地。
把夏目送到民宿，愛花才放心地和對方揮手道別。
回家路上，鶴丸國永看過少女的表情，忽然道：「方才你和夏目貴志聊天時，你似乎有點小情緒，是想起什麼事了嗎？」
「欸，鶴丸有很用心地觀察我嘛。」愛花一笑，「很好哦，主人喜歡她的下屬一心一意地牽掛自己。」
忽然被誇，付喪神小慶幸地摸摸臉，隨即獲得同伴一期一振的鄙視。
「我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會我善惡觀還不分明，是十足的小惡魔啊。」背著胳膊走在路燈下，審神者憶往昔崢嶸歲月，發現昔日的自己還是有不少「壯舉」的「除了靈異的東西我沒轍，別的閑雜人等我都會處理妥當，現在想想，假如我是反派的話，大概會是那種誰招惹我我就弄死誰，跟彷徨海那些小吸血鬼一個樣吧。」
「主公，別笑著說那麼可怕的話啊，您不是那種人，我們都知道的。」一期一振按著胸口，由衷道。
「哈哈，我確實不會那麼做。」
因為經歷過霸凌，就知道欺負別人時，那些人有多難受了。
小學的自己雖然完虐搞霸凌的小男生，但自己隱忍等待敵人出洞的那半個月，也算是經歷過酸甜苦辣了。
現在看來，自己當年的辦法還有些稚嫩，周期長、消耗大，缺點諸多。
但這是那時的自己主動去解決難題而采取的措施，沒有依賴父母長輩，而且實施有效，所以，愛花還是很滿意這個結果的。
「自己努力走向成功比靠父母借東風有成就感啊——但願這次我順順利利通過考試。」
雄英的畢業證很有含金量，假如得到了，會是她人生規劃裡的又一筆輝煌。
第58章 英雄學院
夏目是特地請假來考試的, 而愛花則處於修養期，兩個人閑著也是閑著, 於是在備考期天天約著做題, 今天在家, 明天在民宿，後天找個幽靜的飲料店……要上雄英總要力爭全a通過考試的, 否則基礎不夠，將來跟不上班級進度，一樣很難出頭。
「解這題的話就在這兩點之間連條線，看著會清楚很多。」在幾何圖上畫了一筆，愛花端過自己的蜜柚茶, 喝兩口潤潤喉嚨。
「這樣啊……你速度好快。」夏目看著那一條線，有它時整個解題過程清晰無比，但找到這條線可要消耗不少腦力去思考。
看少女一副冷靜平和的模樣, 原來是個刷題無數的學霸。
名取家的人真是奇妙呢, 名取周一先生天天掛著眼鏡但其實一點不喜歡看書, 他表妹雙眼烏黑水靈, 但學習起來誰都不承讓的。
「我看雄英的介紹說，第二場考試是個性測試, 入場排名是按照初次筆試的名次拍的……如果校方重視學生的頭腦的話, 大概會稍稍放寬對個性的要求。」愛花說著, 筆尖一直在動。
「你的意思是……只要頭腦夠, 即使沒有個性, 雄英也會考慮錄取？」夏目也打算喝點飲料, 然而，在手指碰到屬於自己的茶杯後，他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可爾必思已經讓貓咪老師喝干淨了。
喝舒服的胖貓挺著肚子躺在桌子上睡覺，夏目放棄叫醒對方，又聽愛花道：「學院不是也有非英雄科嘛，應該就是為這些人准備的，之所以給他們先進場的資格，大概是為了給他們提前探路，掌握現場環境，以謀略取勝的機會。」
「所以，加入初試成績好，可以提前入場搶奪先機。」夏目頓悟，而後又道「這樣告訴我真的不要緊？」
他們可是一塊考試的，到時候是競爭關系啊。
然而，他獲得少女的一記白眼。
對哦，他可能完全考不過對方呢，啊哈哈……
競爭水平被對手兼刷題的好友完全忽略了，夏目哭笑不得，只得拿起另一本，認命練習。
每天的時間被排滿，7天一晃而逝，雄英的初次筆試，愛花和夏目一塊去的考場，意外的是，她在考點的大門口看見了齊木楠雄。
「楠雄，你怎麼也在這？」愛花驚訝，看到對方晃了晃手裡的准考證和文具袋，更加驚駭了「你真的要考雄英？」
當年受到對方也要擼起袖子一塊干的消息時，愛花只當竹馬開了個玩笑。
「不行嗎？」超能力者面無表情，聲音自動出現在青梅耳邊。
「完全沒問題……」那麼多技能傍身，你想考a那都是小意思
愛花知道竹馬平時在學校裝平庸不讓別人親眼目睹他使用超能力的事，就連成績都刻意維持在pk高中的中游上下起伏，每次都靠全校正中間的名次？這實施起來比總考全校第一還要難。
「久留美媽媽知道嗎？」進考場時，愛花還小聲詢問齊木，對方母親小時候多次教育齊木【別隨便使用超能力】以及【不能當著別人的面使用超能力】，但社會進步地太快了，如今大街上隨隨便便就有「個性」者，超能力者再也不會顯得突兀。
「知道，」齊木目視前方，小臉一點表情起伏都沒有「她攔住了空助，但沒有攔我。」
「空助也想來？」愛花頓時緊張。
「放心，」小竹馬神色堅定「母上不會讓他來的，即使他偷跑出來，我也不會讓他踏進考場的大門。」
齊木空助何其恐怖，這個智商218的天才乖乖在英國讀他的博士搞么蛾子試驗就好了嘛，何必再回日本禍害人？
愛花兒時看過空助的發明，裡面不少東西說是「反人類」都不為過，某次空助還打算把自己外婆家的老人們改造成機械人，幸好楠雄及時發現制止，否則這種生化武器實地投放了那絕對是人類的滅頂之災。
現在想想，給老天賜給空助楠雄這麼個弟弟，可能就是專程克制對方的，好讓地球的壽命長一點，免得太早被人類自己玩完。
三人分在了不同的教室，約定好考完在門口附近的楓樹下集合，邊各自去教室准備了。
初考的題目由雄英和日本幾個知名學府聯合命題，即考慮智育，也考慮德育，愛花在看到題目裡還有當下時政，甚至有道題問的是今日國際金價，頓覺雄英的選人流程著實苛刻。
巧的是，今早游和美穗通話時，聊到了這個話題，她路過廚房拿牛奶時，正好有聽到。
從一套試題中領悟到了雄英學院的國際化程度，愛花第一次沒有中途交卷，而是乖乖做到了最後一秒。
「考試結束，停止答題。」
監考老師說出這句話時，愛花明顯聽到同班有學生傳來哀嚎聲。
卷子被收走，坐在前排的一個學生伺機扭頭問了聲：「同學，你做完了嗎？」
愛花如實搖頭。
「哎呀，我也沒，大片空著的，你說雄英出題搞得這麼變態做什麼，選國家領導人呢？」學生考試吐槽。
國家領導人有沒有雄英的學生她不知道，但領導人的保鏢確實有雄英出生的。
又一個學生貼過來假如吐槽隊伍：「居然問國際金價，我們這個年齡的學生哪有會關注這個的？」
其實有的……見過幾個財閥少爺，為方便管理財富，國際金價是每日必須關注的。
「幾何體也超——難的，特別是那個43題。」
那個題在去年東大的入學考試題裡出現過，前幾天夏目還拿著課本和自己討論過，並非無解……
再往後，眾人聊天的內容就逐漸浮誇了，愛花收拾好書包准備離開退場，忽然，幾個穿著考場制服的人走來，在確認愛花的准考證之後，他們禮貌而堅定道：「同學，請和我們來一下，校長有事需要詢問你的意見。」
「能告訴我是什麼事嗎？」拎著包，愛花瞥了時間，她已經滯留一陣了，楠雄和夏目可能已經在等自己。
「還請去過校長那，您就知道了。」對方絲毫不退讓。
聞言，愛花只得給楠雄發了條信息：「我這有點事，你帶夏目先回去吧，他對京都還不太熟悉。」
離開後，教室裡幾個八卦的學生就齊齊討論開了。
「厲害——直接把學生從考場上帶走了。」
「不會是作弊被發現了吧？」
「當著有『個性』的英雄的面還作弊，太可怕了吧？」
遠遠聽到些風聲，愛花微微蹙眉，前方的監考人員之扭頭安撫笑笑，便回過頭去，不再多言其他。
頂樓的會議室配有有視頻會議的裝置，投影開啟後，一位眼上帶疤的白色生物西裝筆挺地站在愛花面前。
「……根津校長？」這是愛花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雄英的一把手，長得……怎麼看都是只提前完成進化，學會用後腿直立行走的白色大老鼠？
「你好，鹿島同學。」 個性「高性能頭腦」的非人種禮貌衝愛花點點頭，「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希望這次突然的會面，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愛花下意識看了眼領路的人，有點違心答：「還好，您有什麼事？」
「哈哈，看來這裡的工作人員邀請您的方式並不溫和體貼，請放心，我會追責這件事的，」 根津很善於拿捏人的內心活動，幾乎是完全看出少女的心裡活動，輕笑兩聲打破對方的內心防御壁，雄英的校長拿起一份蓋了戳的信函，道「這份信函將在三日後寄到貴府，到時候，鹿島同學可以直接憑裡面的錄取通知書，來雄英本部報道了。」
「等等，您說什麼？」那一瞬，愛花以為自己聽錯了。
「鹿島同學，你沒聽錯哦。」白老鼠彎起眼睛，面容慈祥「今年的『推薦入學者』，已經決定是你了。」
終於，愛花想起來，雄英每年招收學生時，都會設立四個「推薦入學者」的名額，這四個學生可以免試，直接進入英雄科a班學習。
但是，這種名額可遇不可求，基本都是時下最有地位的英雄推薦，或是那些著名學府財閥家的資優生，才能有幸得到。
自己從知道雄英的招生，到如今考試，全程就沒找過關系，哪有人會推薦？
「謝謝您的告知，但還請告訴我，推薦人是誰？」愛花誠懇道。
「哈哈，鹿島同學你一定很少和父母交流吧？今年2月，雄英正式和魔術協會開展業務交流，而那邊特派的主協調者，正是鹿島美穗女士，您的母親。」 根津微笑回答，想起那位強勢干練的女性，他本想安慰學生說「你和你母親看起來是兩種性格的人吶」，結果，卻發現對方表情不太對。
「那個，校長，不好意思。」拎著書包的女生慢慢舉起手，像個上課提問的學生似得，輕聲詢問這。
「請說。」根津示意對方繼續。
「這個名額，我能不要嗎？」
**
一個小時之後，考場裡的學生基本都被清空了。
拎著書包的女高中生慢慢走出大門，冷不丁聽到一聲「喂」，抬眼，發現竹馬和夏目還等在約定的位置。
小跑奔向同伴，愛花遠遠的就開始問：「不是讓你們先回去嗎，怎麼還等這麼久？」
「你是笨蛋嗎？留下一句話就不再回復了。」齊木楠雄舉起手機，只見青梅那條信息之後，還有別的消息。
愛花打開手機，之間mail不斷彈出。
【什麼事？】
【你考場有學生說你監考人被帶走了】
【考場上出了什麼問題？】
【我要用千裡眼找你了。】
窺探自己動向之前不忘提醒一下自己，算是很紳士的舉動了。
「什麼嘛，那我和根津校長的對話，楠雄都知道了？」看著屏幕，少女無力吐槽著。
超能力者別過臉，夏目貴志上前圓場道：「愛花小姐，主要是我們都太擔心了，因為有些學生說的很誇張。」
「啊，他們說我作弊被抓是嗎？」少女格外純良道。
如此爽快說出來心是有多大啊？
夏目扶額，而後調整表情鄭重道：「他們那才是胡說的吧？你哪裡需要作弊？」
「這倒是，我也只有一體拉丁文解讀不會做。」少女聳肩「黑白卷子附圖太模糊，看不清。」
「原來那是拉丁文啊……」夏目貴志痛苦捂臉。
同樣是十七歲為什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但夏目還是很快調整過來了，三個人往住宅區的方向走去，看得見妖怪的少年不忘道：「不過，有幾道體我和愛花刷到了。」
「夏目猜題的感覺很准嗎，幫大忙了，要不要再發揮你的第六感，猜猜復試的題目？」
「欸？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學員高層的想法是什麼——」
只要不是送命題，一切都好商量。
第59章 英雄學院
雄英作為一流的英雄院校, 今年的入學考試可謂是舉國矚目。
沐浴著眾人殷切等待的目光，這次雄英出成績的速度, 意外地快。
三天後，當愛花坐在pk學院的教室裡，聽一邊聽老師講解歷史，一邊聽耳畔的鶴丸國永說教科書記載的歷史哪裡和史實有差異；當夏目坐在八原的學校裡看老師頭上那個飄來飄去的小妖怪；當齊木楠雄沐浴著校花照橋心美含情脈脈的凝視, 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目視黑板走神, 那一刻，大家都接到了雄英的消息。
【恭喜您，已經通過雄英學院初試, 成績合格, 請盡快從官網確認您的成績, 並打印復試的准考證, 網址：……】
「通過啦~」
一時間, 收到消息的眾人都陷入無限的欣喜中。
下課，拎著便當的愛花坐在樓頂給夏目貴志打電話, 說著：「是的, 收到消息了, 夏目也是嗎？太好了。」
夏目還順口問了下對方排名, 從話筒裡聽到了那個可怕的數字後，八原的少年瑟瑟發抖一下，轉而道：「那恭喜了, 愛花, 復試你占據著絕對優勢。」
電話那邊, 少女不忘道：「來雄英的話，就是在都市生活了，貓咪老師跟著你，可以吃遍都市美食。」
妖怪的聽覺何其敏銳，原本繞著夏目小腿打轉散步，親昵喵嗚的招財貓登時躥上少年肩頭，衝聽筒和夏目一並嚷道：「我要去！小姑娘別忘了提醒夏目，要帶我吃遍當地美食！」
夏目汗顏，輕笑道：「那也要復試通過了才行吶。」
復試可是要考察「個性」的，他這個能看見妖怪的能力，並不是多好用的個性，且看如今熒屏上大放異彩的職業英雄們，他們的個性多是帶著攻擊性的，也就是所謂的「能有效打擊犯罪」，且打擊手段華麗，場面視覺效果宏大。
妖怪什麼的……還有好多人看不見呢，真要搞個百鬼夜行那確實很拉風搶眼，但前提是只有一天妖氣最濃厚之時，眾人才能稍稍看清一點。
這樣一想，自己的能力就顯得很樸實啊……
夏目輕嘆，忽然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些雜亂的小響動。
「愛花，那邊好像有奇怪的聲音？」夏目不由把聽筒稍稍拉遠了點。
「唔，我看到了不太好的東西。」電話那邊，少女的聲音欲言又止「夏目，我要先掛了哦，回頭聯系你。」
「好的。」
收起手機，愛花默默看著面前的畫面。
天台是個好地方，但上天台的門是帶鎖的，只有掌握非一般手段的學生才能順利通過。
例如愛花，她是讓鶴丸國永抱她從頂樓的窗戶跳上來的，再例如面前幾位，人家直接踹開了上鎖的門。
「我說你這家伙，通過了雄英考試是吧？看你一副蔫弱的模樣，將來還想做英雄？」
躲在水箱背後的愛花聽著叫囂，心想著：校園霸凌？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個聲音弱氣很多，看來是受害者，但這個回答也太沒說服力了，還很容易激怒別人。
果然，下一秒，那些人更憤怒了。
「不是故意的？瞧不起我們，弟兄們，打！」
「啊啊啊，對不起，我是刻意的！」拳頭太可怕，受害者慌張辯駁。
「靠！原來是刻意的，弟兄們，打重點！」
受害者：「……」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會變成你的錯啊少年，要麼跑要麼杠，要麼就像現在有路人甲幫忙叫人。」小聲嘀咕著，愛花打開手機准備給體育老師松琦打小報告讓其來控制現場。
忽然的，她就聽到那票私下鬥毆的學生開始叫囂。
「你這樣的書呆子都能上雄英，那雄英直接改名東大得了！還考什麼『個性』！你是，那個二年a班的女生也是，我大哥在考場監考，可是親眼看到這人讓校長給請過去了，果然是作弊還是走後門才進的吧——」
一個人還不忘附和一聲：「聽說她父母都是大老板，有錢的很。」
「果然如此——」
然後，付喪神就看到自家主人忽然掛斷電話，踱步走出水箱。
「愛花？」鶴丸奇怪。
不是只有三條路可選嗎？怎麼路人甲忽然自己上去杠了？
然而，審神者只是說了句：「你看著我便當。」
說這句話時，愛花想道的，是小時候讀的《三國志》。
裡面關公溫酒斬華雄，只說了句「酒且斟下，某去便來」。
然後出去一趟，酒沒涼，華雄先涼了。
現在，她的心情差不多就是這個狀況。
「你們，」抱著胳膊的審神者站在天台之上，校服的裙擺被樓頂的風吹得不斷拂動「剛才說誰呢？」
一些學生看到苦主，稍稍有點收斂，但為首那個人似乎是不滿到極點，指著對方鼻子就開始罵，什麼「你這種作弊的家伙還好意思出來」「不過是個只會讀書的死宅」雲雲……
聽到最後，審神者發現，這人對自己了解挺片面的。
還有，死宅？愛宅家惹你什麼了？非要加個鄙視詞以顯示你愛出門就很高貴？
簡直邏輯死嘛！
「你剛才說，我是死讀書個性不合格是吧？」揉揉太陽穴，聽那些不成邏輯的叫罵聽得頭疼的審神者打斷了這些無意義的事，直白道「那就來吧。」
一幫混混面面相覷。
「用能力較量下，讓我看看你的個性。」審神者勾勾手，做「上吧」的姿勢。
然後，幾個學生就動手了。
「火焰、長出雙翅、部分軀體巨大化……嗎？」審神者看過，慢慢搖搖頭「沒什麼新意呢。」
「少來！我的能力和雄英的資優生『爆心地』一樣！」 那廝居然驕傲起來「『爆地心』小時候就天天霸凌『人偶』！老子勢必要和他走上一樣的道路！」
爆心地？什麼鬼？
不知英雄名為何物，審神者被這扭曲的觀念給震驚了，直白道：「抱歉恕我直言，玩霸凌的家伙都該被馬踢。」
然後，活動下雙手，沐浴著屋頂的風，少女忽然有種血脈僨張的刺激感，於是，她選了個喜歡的動漫角色的台詞做開場白。
「做好准備了嗎？回答我，1000-7等於幾？」
**
千裡以外，雄英學生個性訓練場，准備著自己的「必殺技」，爆豪勝己冷不丁打了個噴嚏，結果火焰射歪，掀了附近的岩石，站在上面的綠谷受驚，下意識使用「全覆蓋射門式」跳躍躲避，結果和一樣躲避的爆豪狠狠撞在一起。
「……哢醬？」綠谷聲線顫抖了。
在場練習的眾人os：「踢到了，剛才絕對踢到了，還是踢的臉，爆豪讓綠谷的個性踹了面盤，飛出好遠的！！」
「啊切！」響亮打了個噴嚏，爆豪搖搖晃晃站起來，先是啐了口「剛才誰罵我？」
然後，死神大魔王黑漆漆的臉看向自家竹馬：「臭久你敢踢我！你屬馬的嗎？我要殺了你啊——」
綠谷：「哈咦？？」
被竹馬雞飛狗跳一通追殺，綠谷出久覺得，自從上回被新人給催眠過一次後，哢醬的脾氣就更差了。
下午他去遞資料，看過老師桌上那本拍名冊，靠前的位置就有新人君的姓名和照片。
叫鹿島愛花是吧？都通過初試了，而她本人個性連通過執照考試的英雄都能放倒，復試應該也不成問題吧？
新的校友，啊啊，忽然期待，連身後窮追不舍的竹馬都顯得不那麼可怕了呢~
屋頂，齊木楠雄領著午餐，看過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默默收回目光，望向唯二站著的兩位。
眼鏡男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家青梅，用崇拜的語氣問：「同學，你的個性好帥啊，1000-7等於幾，這句話是發動條件嗎？」
楠雄想，這個人平時一定不看漫畫。
中二病現場再度被竹馬撞破，頂著楠雄「睿智」的目光，愛花清清嗓子打破那尷尬的氣氛：「同學你走吧，個性熟練以前，就繞著這些人辦事。」
眼鏡男鍥而不舍：「那還告訴我您的名字吧，以後我就是您的粉絲了！」
愛花45度看天，有點憂傷：「我就是他們口中那個二年a班的學生。」
聞言，眼鏡男沉默一陣，道：「你這樣還需要作弊？」
愛花：「謠言止於智者，同學我看好你哦。」
目送受害者搖搖晃晃地離開，楠雄越過那躺了一地的「屍體」們，陪著青梅坐在水箱下的陰涼處吃便當。
「厚蛋燒我要一點。」愛花的筷子明晃晃地探過來。
「拿天婦羅換。」禮尚往來，楠雄毫不客氣夾走對方的炸蝦。
今天特地帶了復式便當盒，以炸蝦為誘餌掠奪走竹馬大半的厚蛋燒，審神者不忘照顧自家付喪神：「鶴丸國永還沒吃過久留美阿姨的手藝吧，不比光忠差哦。」
吃飯之間，楠雄不忘問：「夏目怎麼樣。」
「也入復試了。」
「那基本沒問題了。」
「對。」
「你母親那邊？」
咬著炸蝦的審神者捏著方巾擦干淨嘴角，答：「她已經知道了，今晚回家，我和她要談談。」
夾起切成小章魚形狀的香腸，楠雄嚼著，意念裡繼續問：「需要我幫忙嗎？」
「只是把一些事說清楚而已。」審神者慢慢搖頭「楠雄幫我太多次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過分依賴你了~」
雖說是青梅竹馬間小撒嬌式的玩笑，但鶴丸國永看過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心裡想的卻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兩人都無話不談了，居然真的沒有在一起？
不僅是這個問題，鶴丸國永發現，他的主人似乎天生很擅長和人交往，無論是本丸的付喪神們還是如今的超能力者，甚至八原那個看得見妖怪的少年，久遠時代以前的織田信長，大家似乎都很容易對他的審神者產生好感。
所以，愛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種類型？
想到這，付喪神頓時湧出一陣危機感。
不好啊，女朋友太受歡迎怎麼辦？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雖然表白成功，但他們的關系，似乎很多人都還不知道？
啊啊，和上司談戀愛就這點不好，一切的親密舉動很容易被旁人誤解為拍馬屁式的獻殷勤。
當年三日月是怎麼解決的來著？
苦苦思索昔日前輩是如何完美解決這個問題的，鶴丸國永走神地用筷子翻著便當的米飯，不小心揭開些，卻發現飯盒底層還藏著一些肉松，用干炒過的芝麻花生碎調進去，吃起來又香又脆。
「厲害，這個是——」付喪神嘗了一口，發現滋味是說不上來的好，正要誇獎准備這份便當的主人，卻發現愛花的便當裡並沒有這個。
齊木楠雄的便當是他母親久留美准備的，自然也不會有。
所以呢？
咦咦咦，這就是傳說中的，給喜歡人的那份飯食裡多花點心思准備的小意外嗎？
付喪神瞬間被這樣細致的小舉動刺激到，心有白鶴狠狠撞了下心髒，於是整個付喪神開始飄小花放光芒，照的齊木楠雄分分鐘想甩胳膊走人。
午飯都能猝不及防地被秀恩愛，這便當沒法吃了。
「光忠做飯太好吃，我怕你吃不慣我和我姐的手藝，所以稍稍給你加了點料。」
原來是怕對方水土不服所以稍微關照些？那倒是可以理解。
「怎麼會，和你在一起我天天白飯都可以^ ^。」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只吃白飯的^ ^」
粉色的泡泡從兩人中間緩緩騰起，無奈的超能力者想：算了，還是秀恩愛，該燒！
雖然意難平，最終卻敗在午後微醺的風和適宜的溫度下，吃飽喝足的三人坐在天台上曬太陽消食，漸漸地就開始犯困想睡覺，愛花開手機刷游戲，忽然就聽到樓梯口傳來關門跑步的聲音時。
楠雄和鶴丸國永閉著眼睛，已經進入小憩狀態，所以只有愛花聽見，一個男人殺豬一般的哭喊：
「老師救命啊，有二年級生欺辱毆打三年級生啊——」
唔，是剛才被自己放倒的那個人？已經清醒了？而且很迅速地就跑去告狀？話說，自己只是讓他們睡一會，何來毆打一說？
被攔下的是個胖胖的女老師，似乎也是來天台散步的，這麼冷不丁被求救了，特別是這樣一個大男生還哭得那麼慘，老師第一反應是，欺負人的那個家伙一定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把面前的學生給揍了。
然而，走上天台，看見對方指著鹿島愛花和齊木楠雄時，女老師扶額，無奈道：「同學，講道理，污蔑人也要找個像一點的目標啊，你說那個女生欺辱毆打你？人家怎麼看都是在相約天台吃便飯度過午休時光的好朋友。」
一男一女，說不定還是男女朋友，你這樣亂告狀真的不是為了打擾人家約會嗎？
男生一改之前霸凌同學時那凶狠剽悍的態度，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賣慘：「她是用『個性』打壓的我，老師你給我做主啊，這是私下鬥毆，該給她處分的——」
聞言，愛花微微蹙眉。
處分？假如得到處分的話，會影響自己面試雄英的成績吧？
到此，原本閉目養神楠雄也緩緩坐起身，透過鏡片看那個告狀的人，目光有點冷。
「老師，你看那眼鏡仔還目光威脅我！」男生趕緊告狀。
誰是眼鏡仔？
楠雄心想。
瞥見竹馬的表情，愛花就知道，這家伙以後再學校怕是混不下去了。
感得罪神一般的超能力者，還想看見明天的太陽？
女老師走近午休的兩人，問道：「你們幾班的？」
「二年a班，」愛花眨眨眼，清秀的面龐很是無辜，頗具欺騙性的「老師，我和我朋友只是在這午休。」
在學校呆的久了，她很清楚，老師喜歡什麼樣種類的學生。
一個是清秀乖巧的資優生，一個是說話邏輯不清的陌生學生，對方自然願意相信前者。
「好了，你和我去一下辦公室。」女老師果斷轉身，對告狀的那位下令。
「老師啊，」男生苦大仇深，「我要是說謊，豬都能在天上飛了——」
聞言，愛花、楠雄和付喪神對視一番，付喪神說：「這是什麼奇怪的毒誓？」
楠雄：「無聊。」
愛花：「討厭啊，要是詛咒天打雷劈之類的還好實現一點……」
幾乎是意念剛起，天空霎時陰沉幾分，濃雲下是滾動的雷閃，伴隨著陣陣悶響，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劈下，正落在告狀者的腳邊。
「天打雷劈了。」鶴丸國永道。
「還有豬呢？」齊木楠雄面無表情想。
「啊，豬飛起來了。」這一次，說話的是那個女老師。
她指著遠處的天際，眾人看去，只見一只只渾圓膘肥的豬緩緩騰空而起，兩百多斤的肥胖身軀在學院上空展現出別樣的靈活感，它們悠哉漂浮，慢慢滑過眾人眼前。
於是，pk學院天台，那神經纖細敏感的說謊者發出了凄厲的、宛若女性聲線的尖叫聲，抑揚頓挫，節奏感極強。
叫完，男生干脆往地上一趟，又昏了。
「叫救護車吧。」愛花默默想。
第60章 掉馬
救護車將學生運走的時候，女老師還插著腰好好「叮嚀」了愛花一陣。
「有『個性』是好, 但使用也要掂量一下, 畢竟雄英是不允許未拿到執照的學生在外隨意使用『個性』的, 你都通過初試了，離錄取沒有幾步遠，要提前養成習慣。」
知道是實在話, 愛花乖乖點頭, 楠雄也小小應了下, 見狀，女老師松口氣, 也沒多說什麼, 就讓他們走了。
「意外地不多話呢, 也沒有為難學生。」鶴丸國永湊近看了看女老師的臉, 確認那圓圓的面龐上只有親和善意，便放過對方，雙手背在腦後跟上自家審神者。
後來想想, 雄英學院是知名學府, 本校學生的能順利進入，這對於學校來說是種榮譽。
換做任何一個老師, 在看到入圍的學生被落選者為難，都會想著盡力去保住對方, 轉而譴責落選者吧。
況且她的主公本不是始作俑者。
午休時間短暫, 進班級時, 班長正在擦黑板, 和愛花四目相對，前者笑笑，在對方路過時，忽然問了句：「剛才聽說樓上有學生失去意識了？鹿島同學要緊嗎？」
「不知道呢，」愛花沒往心裡去，腳步輕快離開回位「班長很擔心的話可以自己去看看哦。」
「這樣啊。」對方點點頭，沒再多問。
不會多問，但不代表你不會多說啊。
果然如她所料，晚上回家，那不知從那個緯度飛回來的美穗放下手機，對這自己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但現在，她不會在把問題歸結道女兒的「奇怪」上了。
「初試通過了？那很好。」看著對方打印出來的通知書和復試准考證，美穗稍稍松口氣，然後，她看向坐在對面滿臉「乖巧」二字的次女，斟酌著，問出的問題卻有點出乎對方意料。
「使用『個性』是怎樣的感覺？」
「？」愛花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問，忽然想起，這個家裡唯一一個完全沒接觸過「那邊世界」的人就是眼前這位，於是，她解釋道「就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這樣輕松的嗎？」美穗粉白的面龐露出些許迷茫之色。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所以復試也不會是什麼難題，我會拿到最終的錄取通知的。」看著自家母上的狀態，在確認對方沒有一點點生氣的意思後，愛花小心道「所以，您完全不需要同根津要推薦名額的，把那些時間好好用來和雄英交涉談生意就行……您和根津校長也交流過了吧，他說對您感覺很好，所以交涉順利嗎？」
結果，美穗小姐修的精致的眉一橫，哼道：「老狐狸一個。」但還不是自己對手。
愛花無語望天：「根津是白老鼠吧……」
「一個性質，」生意場的達人素來不會畏懼對手，美穗結果游泡好的花茶，稍稍潤了喉嚨，道「以前我不相信『個性』『超能力』什麼的，但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既然你那麼特殊，那就按照特殊人群的路去走，能上雄英就盡力去考，將來當英雄什麼的也可以。」
「咦？」怎麼這次那麼容易就答應了？
「但是，媽媽永遠希望你是安全健康的——聽說英雄事務所的文職相對來說安全性高，你……」
「完全不會考慮的。」愛花果斷擺手。
然後就接到長姐的眼色：這麼直接拒絕真的不要緊？
愛花也瞪回去：現在答應了以後會更多問題，不如直接拒絕。
假如答應了，美穗肯定會給自己托人脈安排進最「安全」的那個位置，那人生還有什麼挑戰性？
況且她雖然選了雄英，但未來的職業選擇仍舊是審神者啊，進了事務所那還有什麼出路？
見狀，鹿島游一屁股坐在美穗身邊，干脆岔開話題：「母上，哥倫比亞大學你覺得怎麼樣啊？我前輩推薦了呢。」
這便是對方的了解範疇內了，於是，美穗給游普及了校內的一些狀況，還說感興趣的話，假期可以去看看，她有認識的同學在那。
看著這樣一幕，愛花稍有反應過來。
所以自家母上其實是想打點一下自己未來的路線，想讓自己走的輕松一點？
如果是這樣，那之前對方和雄英提出給自己「推薦名額」的事就可以解釋了。
說起來，美穗看不見「那些事」，平日工作主要是談生意，談生意又不需要動手使用能力，交涉能力夠強，能打動別人就行，所以美穗至今都沒怎麼接觸過超出正常人範疇的事，甚至父親在解釋那些「超常規事件」時，說法大多含糊，有著開玩笑且仗著臉蛋足夠好看，糊弄過關的意思。
如此看來，美穗也是個深度顏控？
時鐘塔下那驚鴻一眼就讓她栽在愛奎爾特那百年老血族手上了，這麼多年心甘情願地被蒙在鼓裡，那說不定，只要長得夠好看，美穗也能放棄那些世俗和常理，選擇性失明，而試著去接受對方的存在了呢？
想到這，愛花心裡一動：「母上，父親的那些合作方裡，你知道一個叫時之政府的存在吧？」
「那個高冷不理人的政府，」果然，對方有印像「月和那邊聯絡過很多次，但對方始終不願交涉。」
「嗯嗯，其實我都想好了，以後就去那工作，外婆曾經就是那家的職工，而且留下了不少豐功偉績，我去接班剛剛好。」一口氣把日後的職業規劃說完，愛花伺機衝樓上喊「鶴丸國永過來下。」
「鶴丸國永？我記得，好像是京都會展中心展覽過的名器……」美穗聽著耳熟，直到付喪神走到面前了，她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存在「時之政府掌握著很多古代武器名物啊，地方政府惦記他們很久了，一直想回收後再上繳給國家，礙於時之政府權利大，才一直沒能實施。」
請千萬不要實施啊，否則線下千千萬萬的審神者就要為了自家男人鬧游-行了！
心裡吐槽著，愛花拉過付喪神往身邊一坐，拍著對方肩膀道：「母上，仔細看，我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
好東西……
付喪神嘴角一陣抽搐。
然後，在審神者賣力的拍打和指引下，人類的母親才稍稍看見了些許輪廓。
該怎麼形容眼前這一幕呢？
客廳下墜的水晶燈投下柔和的暖色調光芒，很順利地為付喪神周身鍍上一層金色，白金色系的太刀頂著五官精致的一張臉，稍稍有些拘謹地，衝自己未來的岳母大人問候。
「晚上好，鹿島美穗女士。」
像是不理解，為何一個個高腿長的帥氣男性會突然出現在眼前，那一瞬間，美穗露出迷茫的神色。
就是這個節奏。
愛花又道：「一期一振，你也來一下。」
一把太刀的殺傷力不夠？那就來兩把！
雙重美色在此！深度顏控的親娘啊您一定要中招！
恭候待命的一期一振也走下樓，在自家審神者身邊站定，然後，標准鞠躬：「您好，我家主公勞您費心了。」
「愛花，這些孩子是誰啊？」果然付喪神的美貌很是驚天動地，美穗沒有驚慌或是生氣，她掩著唇，語氣都不一樣了。
「都很漂亮吧？是以前外婆麾下的付喪神，當然，現在是歸我所有了。」現在超能力都被人所接受了，那付喪神更是可以接受的存在，愛花伺機大大方方介紹起來「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古太刀的付喪神，他們是有意識的獨立個體，不可以隨隨便便上交給國家哦。」
美穗還在發呆，顯然是沒能緩衝過來。
於是，愛花幽幽開口，再下一記猛料：「現在我的本丸有78位這樣水平的付喪神哦，各個都是名器古董。說起來，國家定義古董的條件就是年歲吧？那我們父親的年歲也算的上古董的範疇內了，母親，您忍心把父親上繳給國家嗎？」
「你的意思是，月他也不是人嗎？」
「他是吸血鬼。」愛花伺機解釋了對方身份。
「這樣啊，」意外的，美穗依舊沒有表露出震驚或者失望，她平靜地，有點過頭了「我就好奇，怎麼十幾年過來了，他的容貌就完全沒變過呢？還是一如既往地完美。」
猝不及防被秀了恩愛，愛花咂舌，但難得對方心情不錯的樣子，她趕緊道：「外婆之前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凄慘的，現在她被我召回了，就在本丸，有機會我帶您去見見她，她應該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哦，好啊。」美穗點點頭，目光逐漸飄遠「但我覺得，我現在需要睡一覺冷靜一下，愛花。」
一邊，鹿島游已經在打電話了：「對，愛花全說了，爸，你要不要回來看一下，我覺得美穗狀況不太對……」
話落音，鹿島家大門的門板再度躺平在地。
風塵僕僕的吸血鬼摘下肩頭的披風，黑色的禮帽上還掛著不少雪花，天知道是從那個地方傳送回來的。
「親愛的，不要太強迫自己接受這些事。」趕緊把老婆撈回懷裡護著，愛奎爾特眼神示意女兒打住「愛花，你要給你母親一點時間。」
愛花忍不住小聲嘀咕：「您都不忍心了十幾年了，我這不是也想幫你一把嘛……」
結果，大蝙蝠懷裡傳來母上輕柔的回答：「親愛的，我覺得我都能接受。」
「……」
雙目明亮的職場女性難得露出些許笑意。
「時之政府嗎？這個月就把他們拿下吧，那之後，我打算休個假。」
「咦？想出去玩嗎？可以啊。」
「不是去玩，」鹿島家的女主人溫柔地摸摸大蝙蝠的臉「我也打算申請當審神者，付喪神真的超——漂亮啊。」
那瞬間，活了幾百年的真祖，感覺到了濃重的「中年危機」。
第61章 喝一杯
兩尊付喪神明晃晃的站在水晶燈下, 連發絲都像是會發光一般的耀眼。
愛奎爾特看著兩個面龐年輕英俊的生命, 心裡清楚, 武器的付喪神外表永遠不會有年齡變化，所以無論多少年過去，只要本體不滅, 他們會始終保持如今的狀態, 華美又獨特，單憑顏值就能上秒殺很多「旁人」。
頓時，真祖覺得, 他鹿島家第一美的地位, 岌岌可危了。
假如美穗真的一口氣拿下了時之政府，然後退居二線跑去當了個審神者, 想到余生自家老婆都會有一堆顏值如此之高的妖怪們陪伴, 愛奎爾特恨不得當場化身大蝙蝠，趕緊把自己媳婦叼跑, 藏起來, 不給別人看。
可偏偏, 小女兒還在不斷下猛料。
「付喪神們特別忠心於主人，他們認定的就是審神者對他們的關愛！」
「聽話又能干，自帶有天賦技能，鶴丸國永能飛檐走壁, 一期一振是暖心大哥哥類型的, 本丸裡還有擅長做飯的燭台切光忠, 願意為主人承包一切雜活的壓切長谷部……在那生活什麼都不用愁, 簡直是宅女的天堂！」
「付喪神不會生長，也不會衰老，他們會戰損，那就需要審神者及時救治，是脆弱又美麗的存在。」
「母上，付喪神那麼棒，千萬不能上繳給國家。」
誇完，兩把刀紛紛羞澀低頭，俊臉上一層薄紅，分明是不好意思的。
主公&愛花這麼誇獎我，真是萬分榮幸。
美穗輕笑道：「哎呀，這個年頭，會臉紅的男孩子真是稀有呢。」
愛奎爾特難以置信瞪過去：男孩子？他們跟我是同一輩的！親愛的，你清醒一點啊——
付喪神們齊齊：「母上您好！」
美穗捧臉：「這麼漂亮的孩子怎麼能上繳給國家呢？留著做女婿多好啊~」
那一刻，愛奎爾特愁到要掉毛了。
付喪神不僅奪走了他老婆的目光，還要奪走他的寶貝女兒。
夭壽了，活過百年他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怎料這個節點遇上「中年危機」，家庭狀況嚴重失控，他這鹿島家的男主人儼然沒了地位！
不行不行，怎麼能讓這些臭小子輕輕松松騙過妻子拐走女兒呢？
氣勢洶洶的吸血鬼一手一個付喪神，把人按回沙發上，扭頭就從櫃子上抽出一瓶紅酒，重重跺在茶幾上。
「來者是客，」沐浴著付喪神們迷茫又小拘束的目光，吸血鬼咧嘴，露尖牙「陪我喝兩杯吧。」
美穗面有猶豫：「這似乎不太好。」
「親愛的，」大蝙蝠扭頭，給自家夫人一個安慰的笑容「不要緊的。」
來自父上的邀請？
付喪神們對視一眼，幾乎是乖乖端起高腳杯。
然後，大蝙蝠一派誘惑剛走上社會的單純小青年的態度，道：「要進我家大門那是一定要會喝酒了，來，你倆滿上！」
美穗輕嘆，轉身上樓去拿東西了，愛花縮到游身邊，看著那逐漸滿上的高腳杯，猩紅色的液體配著吸血鬼的金發紅眼，這樣的畫面有種對方即將大開殺戒的錯覺。
「咱爸是什麼個的酒量？」愛花開始打聽，她見過父親端著個高腳杯和母親聊天啜飲的畫面，但不知其酒量深淺，萬一對方是個海量，把付喪神們喝出事了，那可如何是好？
「應該沒我們好。」游吐槽。
「咦？這樣嗎？」愛花驚，自己和姐姐有點像美穗，千杯不醉的，但沒想到，活了很多年的吸血鬼居然不善喝酒。
「你看吸血鬼沒事都端著個高腳杯，實際上，杯子裡那一點點紅酒，能一喝一下午的，說明他們大部分其實酒量很差……你別看父親這會橫地很，待會就要躺下了。」游早就看出倪端，她們的父親只是想找個跟母親撒嬌的機會罷了「對了，付喪神的酒量如何？」
平時刀劍們大多喝水或是喝茶，次郎太刀日本號他們酒量稍好，但不動行光卻是個喝甜米酒都能醉的，這酒量水平參差不齊，她也不知道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如何。
聞言，游只能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十分鐘後，如兩人所預料的，場面逐漸失控。
愛奎爾特抱著美穗的腰，開始嗚嗚嗚。
「親愛的，我知道我特別沒用。」
「穿衣服都能系錯扣子，外出總會迷路，除了血厚耐打無限復活，擱在你們人類社會，其實沒有一點點優勢，早就該被淘汰的那種類型……」
美穗拿著熱毛巾給他擦臉，安慰道：「你還長得很好看啊，不是完全沒有優點的。」
吸血鬼爆哭：「果然你只是看上我的皮相，一點不關心我的內在，嚶嚶嚶。」
女主人無言，說她看臉這真的一點沒錯啊，否則何來一見鐘情呢？
至於內在……這麼個幾百歲高齡喝醉了還會衝自己撒嬌的大家伙，莫名地很可愛呢。
鹿島游：「父上每次喝醉後，美穗都會悉心照顧，事後兩人的關系就再度升華。」
愛花頓悟：原來喝一杯只是父親緩和夫妻關系的方式，與自己的付喪神並無太大關系。
結果，看向自家兩把刀，審神者發現，還是有關系的。
因為她的兩把刀，狀況並不比自家父上好。
一期一振和鶴丸國永齊齊癱在沙發上，長胳膊長腿的，客廳那套法式u型沙發組自己躺著是寬大舒適的，但此刻硬是委屈了容三個個高腿長的成年男人。
鶴丸國永躺的七仰八叉，羽織扯下來蓋在一期一振身上，一期一振則臉埋在鶴丸肚子上，有點委屈地側身倚著沙發，肩膀上的綬帶滑下半寸。
兩把刀都是不清醒的狀態，當愛花手扶在一期一振肩膀上時，付喪神稍稍抬臉，削薄的發絲下，清秀的臉泛紅，雙眼目光有點渙散，這樣模糊裡努力辨認自己審神者的模樣著實有點可憐，特別付喪神還掛著鼻音道：「愛花……抱歉，我失態了。」
不是你的錯啊小可憐。
游低頭看著鶴丸國永，指尖碰了碰對方臉頰，答：「嘖嘖，醉透了。」
又問愛花：「怎麼辦啊？好像搬不動的，能把他們收回刀子裡，然後把刀子搬到客房休息嗎？」
漫畫看多了，游的思維方式也變得簡單粗暴起來。愛花汗顏，剛說道：「不行的，他們不是那種收放自如的刀靈……」
然後就感到一期一振伸手握住自己的手，骨節分明的五指輕輕握著少女的小手，再度貼在臉頰邊，側過臉時，付喪神的薄唇輕輕拂過對方手背。
「愛花，我努力了……」一期一振還在說醉話。
「嗨嗨，我看見了你的努力。」感覺付喪神腔調都不對了，審神者趕緊安撫。
「所以，以後對我好一些，可以嗎？我真的對你十分的……」肺腑之言還沒說完，就被墊在身下的鶴丸國永抬手一掀，整個刀滾落在地板上，頭一歪，徹底陷入昏迷。
「壓死我了——」鶴丸國永艱難坐起身，金眼睛有氣無力掃過地板上亂入的搭檔，確認對方不會再亂說話了，這才道「父上真是好酒量，我不行了，不能躺在這。」
說著，憑借那僅存一點意識，付喪神拽出自己的懷表，又順手拎起一期一振，坐在沙發上，衝審神者一笑：「回去醒個酒，很快回來。」
話落音，付喪神們化為流光消失，但很快，樓上又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主人~我是物吉貞宗，鶴丸桑讓我暫時擔任您的近侍，請多多指教哦~」茶金色發絲的白衣少年面帶微笑向愛花問好「要為愛花帶來好運的我，降臨現世。」
和審神者問候完，付喪神又轉向審神者的家人們：「我叫物吉貞宗，是會為大家帶來好運的脅差，請多多指教~」
十幾歲少年模樣的脅差笑容陽光元氣，美穗眼睛又亮了，不斷道：「哎呀呀，好可愛的男孩子，物吉貞宗是嗎？歡迎歡迎~」
旁觀的游和愛花剛准備為自家躺平的父上掬一把辛酸淚，又聽美穗道：「小物吉看起來和鶴丸國永很像啊，是兄弟嗎？」
物吉禮貌微笑：「巧合而已~鶴丸殿可是比我大很多的哦~」
脅差語氣輕快，笑容暖心，像個從天而降的小天使一般，一時間，鹿島家的氣氛都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哎呀，阿月醉酒都要吃解酒藥的，不知道保質期過了沒有。」美穗打開藥箱，拿起盒子一看「好巧啊，三天後才過期，可以使用。」
安撫完丈夫，美穗拿過平板電腦看股市，意外道：「怎麼一片紅？」
愛花看了看身邊的脅差，想到物吉那「會帶來好運和勝利」的buff，當即拉過脅差，道：「母上，沒事我就帶物吉上樓了。」
得到准許，審神者趕緊把付喪神帶去客房，叮囑道：「你今晚就睡這間屋，我隔壁，凡事都很方便。」
「好的，主公~」脅差微笑應下，整個人都閃閃發光的，頗為炫目。
「幸運buff那麼厲害的嗎？百發百中，那我是不是該買注彩券試試看？」小聲嘀咕的審神者返回自己房間，拿出電腦給之前錄屏的游戲做後期剪輯配音。
愛花做游戲攻略時，前期錄屏完畢，後期修飾剪輯階段裡，總要加入點趣味性的吐槽和片段，這才足夠吸引人，收獲一片分享和點贊。
等把她之前欠下的攻略編輯完成，再上傳完畢，都過去兩個小時了。
離復試還有一個月，現在就搞大復習著實過早，於是乎，無事可干的審神者拎過外婆的筆記本，看著裡面記載的各種小術法，動腦筋想繼續學習下去。
魔術回路是徹底無法使用了，但高速神言可以，假如將魔術合二為一，用高速神言來使用那些魔術，不就可以了？
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多次試驗來證實。
「快速傳送，效果等同於令咒強制傳送從者？」愛花想，假如快速傳送魔術生效，那她就能和召喚從者一樣隨意從本丸召喚刀劍前來出陣，都不需要時之政府的時間穿梭器的。
「這麼好用，我試試。」
鯉魚打挺起身，愛花開始想著，自己該叫哪把刀。
別的付喪神，說不定在忙吧？那就鶴丸國永？對方回去後應該是躺下休息了，那召喚來的就會是入寢狀態的付喪神？
哎呀呀，忽然就像看看對方的睡顏呢。
想到這，審神者干脆下地，把床作為落腳點，方便招喚過來一尊睡夢中的鶴丸國永時，能讓對方繼續舒舒服服地躺著。
「#¥！」審神者嘗試說出咒語。
第一次嘗試，理論上是必敗的，
然而，在魔力和隔壁屋「物吉貞宗的幸運buff」雙重作用下，這次的傳送，當即生效。
就是苦了那正在本丸辦事的付喪神了。
回本丸後，喝了光忠的醒酒湯，再把昏睡不醒的一期一振丟給粟田口的短刀脅差們照顧著，一身疲憊的付喪神決定去屋後的湯池裡泡泡，醒酒順便放松一下。
於是，僅僅披著一件上衣的某鳥系太刀鑽進溫泉場，剛和池子裡的次郎太刀、太郎太刀打過招呼，忽然的，眼前一花，手裡的毛巾就慢慢掉在地上。
「尼桑，我剛好像看見鶴丸閣下了，但一瞬間就不見了，」次郎太刀用力揉了揉眼，喃喃道「難道是我喝多了？」
太郎太刀手裡還端著酒盅了，聽到弟弟的話，他默默放下杯子，道：「大概吧。」
完了完了，喝高了都產生錯覺了，明早還要出陣，宿醉可不是好習慣。
遠在京都，愛花看著面前的人，目光都看直了。
然後，付喪神當即撈起被子給自己裹上。
唔……這肉體。
鶴丸國永環視一周，在確定，這是京都審神者的住所後，他目光放在那唯一可能是「凶手」
的人身上。
「愛花……你做了什麼？」付喪神嗓音不覺顫抖。
「就，試了下強制傳送。」然後就看到了很不得了的風景啊。
字面上就能理解是什麼意思，鶴丸國永扶額，覺得自己酒都差不多嚇醒了。
「愛花……你這樣突然找我過來，可怎麼辦呢？」鶴丸國永咬牙切齒「我的褲子、懷表都不在，一會要怎麼回去呢？」
第62章 魍魎
不要緊, 今晚就睡這裡吧，我給你我爸爸的睡衣, 真絲的噠——雖然很想這麼說, 但也僅限於腦袋裡想一想。
否則她可能會被付喪神拍死。
「這個。」
愛花從櫃子底下扯出男裝丟過去, 付喪神接過時表情明顯有點遲疑。
「我拉游去玩cos時, 給她配的衣服。」鹿島游身高176, 當時還穿著內增高的皮鞋, 這件管家cos服飾還稍大一點, 給鶴丸國永穿倒是合身。
等愛花出門再回來是，就看見穿著白襯衫制服長褲的付喪神倚在窗邊看風景，平時穿出陣服和內番服都選擇寬松舒適的類型，指望對方想一期一振那樣將紐扣系到領口第一枚再束上領帶, 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白襯衫松開兩枚紐扣，露出鎖骨和脖子，窗外路燈的光泄進屋裡, 側打光顯得對方表情柔和很多，於是，審神者無聲無息拿出手機, 點開攝像功能開始拍攝。
「又做什麼？」付喪神白了對方一眼。
後者滿意看著照片，心道：我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梨子湯，母上給父上的弄的，煮多了些, 我給拿來了。」輕巧地忽略了偷拍被捉包的事, 愛花也湊過去看窗外, 「在看什麼，那麼專注的？」
「路過的邪祟都跑了，你父親坐鎮，小角色遠遠嗅到氣味就放棄了入室。」順著付喪神的指引，愛花看見幾道怪異的背影手腳並用飛快從院子的圍牆上翻過去，頭也不回地溜了。
「走了也好，否則我還要兼職驅魔。」活動一下指關節，愛花一派躍躍欲試的模樣。
見狀，鶴丸國永好笑道：「大半年前我剛見你那次，你被怪物追趕，嚇地跟鵪鶉一樣趴在圍牆頂上不敢動，我替你斬了對方，你卻見鬼似得開始躲我。」
細胳膊細腿的小女孩受驚後爆發出的求生欲可見一斑，蹭蹭幾下，本丸那兩米高的圍牆都讓她反過來了。
幸好那天看門做護衛的是他，換做是性格較真的付喪神，萬一不小心誤傷了呢？
「那時我是純新手，什麼都不會的。」愛花吐了吐舌頭，開始向對方介紹她的過去那些摸索著自保的血淚史。
以前為了驅魔，她曾去神社請過御守，從教堂求了聖水，連傳統的撒豆撒鹽都試過，但面對那些特地找上門來的鬼怪，這點驅魔的效果根本不足以勸退，稍不注意，可能產生反效果，比如讓對面更興奮什麼的……
是啊，為什麼會更興奮？鬼怪都是抖m嗎？
「那說明，還是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玩弄獵物最後再吃掉，遇到會反抗的便覺得是自己施壓有效，感覺自己強大了，從而產生滿足感」鶴丸國永解釋「真正的大妖都是讓獵物心甘情願地獻出自己。」
「心甘情願？」愛花不解。
「例如大妖會變成絕色美女或者美少年，或者用財富金錢，引誘人類自動獻身。」
「我沒遇到這種的。」見到的妖魔鬼怪無一例外地面目可憎，沒一個顏值在線的。
然後又覺得「好險啊，幸好我沒有遇到」。
「大妖們活了幾千年，深知低調的重要性，而且個性很強，誘惑不到的一般不會強求。智商在線容易交流，可能你父上和現世排的上名字的大妖都打過招呼，不准動你吧。」鶴丸國永猜測。
一個新鮮十幾歲年齡的小姑娘，單純又好騙，噬人癖好的妖怪們見到早就蠢蠢欲動了吧？可如今愛花都沒見過一個真正危及其性命的妖怪，貞子伽椰子之流，厲害歸厲害，但最多也就是厲鬼的級別，把對方蟄居的古井或者老屋挖開井口掀掉天花板，周圍擺上禁止起逃跑的符咒，再擱在盛夏的太陽天曬個十天半個月，保證它魂飛魄散，都不需要念經超度的。
古時候的邪魔妖怪，連資深的陰陽師都無法徹底殺死，最終只能將其封印，現在這樣的妖怪現世還有，自家審神者卻一個都沒遇到。
連夏目貴志都會被妖怪惦記著時不時騷擾，相比之下，愛花的遭基本都是厲鬼，屬於無組織無紀律，單獨行動不好管理的存在。
「這樣嗎？說起來，我不知道父上到底多大了，什麼時候來的日本，認識本土多少妖怪。」吸血鬼是挺長壽的，尤其真祖，還不怕光，世界各地行走都毫無阻礙。
「以後有機會，你可以問問他。」
今晚就算了，月色那麼美，別去打擾別人。
今晚月色是很好，難得的大晴天，月如銀盤，清輝遍地，換做平安時代，大概是百鬼夜行的好日子，魍魎之主該頂著他囂酷炫囂張的發型，游走京都，看看養在高閣深閨的姬君們有沒有被不長眼的鬼怪騷擾，英雄救美順便收下美人的芳心。
誕生於平安時代，鶴丸國永有幸領略那妖魔橫行，魅惑別致的京都。
多虧魍魎之主帶了個好頭，娶了位人類的公主，使得妖怪們都覺得，沒能和一位人類公主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就不算優秀的大妖。
當然，自己當那時只是誕生沒多久的刀劍，意識都不怎麼清楚，更別說形體了。
被五條家奉為傑作，自己所知道的大多來自周圍的人，後來想想，假如那時自己就得到了人形，大概也會衝出刀閣，站在天幕下好好看看那個時代。
「今晚月色真美啊，說起來，京都可是好幾任天皇的都城呢，是不是在他們的時代，看月亮也是這麼圓呢？」
聽到身邊人的話，鶴丸國永心裡一動，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似得，但仔細打量少女，對方只是支著下巴看天，素白的小臉滿是出神。
「鶴丸作為刀劍活了那麼久，會被安置在和室裡，透過窗戶看過千年來的每一次月色嗎？」
被擱置在室內不斷養護的生活是很無聊的，但審神者換了個說法，意境忽然就變得浪漫起來。
「月色是很美，不過也要看身邊是誰陪著。」撈起一縷黑發，湊近唇邊稍稍拂沙，呼吸間能嗅到甜甜的水果味，「一個人看的話，那太寂寞了。」
氣氛很好，情緒也很好，四下安靜，月色正濃，天時地利。
這時候不麼麼噠一個，太對不起月色了，然而，對街那幢屋子忽然傳來大力拉開窗戶的聲音，屋頂的烏鴉被驚飛了一只，臨走前罵罵咧咧叫了很久。
「……楠雄？」愛花驚訝看著隔壁那戶，竹馬單手撐著玻璃窗，一副要跳出陽台的姿勢。
看見自己這邊，竹馬明顯「嘖」了聲，又扭頭拉上窗戶，轉而面對看風景的主僕。
「大晚上的，做什麼。」超能力者言簡意賅，愛花當即意識到，自己和鶴丸國永這樣站在陽台上說小情話，隔壁住著的超能力者，可是什麼都能聽見的啊。
不小心給好竹馬塞了一隊狗糧，而且都這個點了，這份狗糧可能已經影響到對方的睡眠，出於對竹馬的關愛，愛花抱歉道：「打擾了，我也就休息了，鶴丸你睡客房，明天讓物吉貞宗送你回去。」
特地強調下對方的臥室，以免隔壁街的竹馬再起疑心，愛花大力揮揮胳膊，向對方道別後，就關窗拉窗簾，准備睡覺了。
眼看窗簾合上，楠雄這才轉身，重新打開了玻璃窗。
「咦？我以為你會實話實說呢，這樣平靜可一點不像你啊我的弟弟，真不需要我的發明創造來幫助你嗎？我保證，我的小發明能在一瞬間解決你的一切顧慮哦。」屋裡，齊木空助彎著雙眼對自家弟弟笑，雖然是一副和善提議的好心模樣，但齊木楠雄一點都不信對方的鬼話。
小發明？怕不是核-彈之類的東西吧，一窩端了日本島確實能瞬解決很多問題，但你的實際用意當真不是為了直接抹殺掉隔壁小青梅的存在？
「你，別太多事了。」楠雄看著空助「從我房間出去。」
「欸？我是真想幫你哦，九年陪伴敵不過天降系的發小？這也太漫畫劇情了吧楠雄，付喪神什麼的，我雖然接觸不多，但有人形肉體的話，那物理打擊總是有效果的……」雖然和楠雄從小比到大，但潛意識裡，空助是絕對的弟控，眼看弟弟的青梅就這麼被別家拐跑了，他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小時候，愛花不是很喜歡跟在楠雄身後的嗎？怎麼他去英國回來一趟後，一切就變了呢？
「不是付喪神的問題。」超能力者打斷了兄長自顧自的「危險」發言。
「啊咧？」空助動作一頓，目光空洞的眼睛定在弟弟身上，只聽對方答。
「是愛花自己的問題，」楠雄其實很清楚，他聽得見人的心聲，生物在他眼前都能抽絲剝繭，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有我的問題，這不是你能改變的。」
「哪怕你消滅了付喪神，那問題還是存在的，而且可能會激化，所以——」
注意到超能力者眼神不對，空助十幾年當手下敗將而鍛煉出的逃生第六感瞬間啟用，齊木家的兄長腳底抹油，瞬間溜到門邊。
「不准出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話落音，身後的木門自己關上，砸出一聲巨響。
不遠處的房間傳來爸爸的抱怨，大致是男孩子青春期有活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時間，現在是晚上。
然而，齊木國春的話，在家素來是沒什麼分量的。
齊木空助直接忽視那點抱怨，仔細回味了一下，方才那來自弟弟的「怒意」。
然後他下意識抱著胳膊抖了一陣，嘖嘖感嘆：「厲害——好久沒見到楠雄生氣的樣子了。」
哥哥好害怕，但還是好開心的，為了再開心一點，今晚黑進雄英的內部電腦吧，稍稍改一下復試流程，添加點趣味性在裡面，還是難不倒他這天才劍橋博士的~
第63章 小時候
雄英入學考試的個性測試, 不像一些小說裡寫的那樣，摸個什麼石頭啦，儀器啦，或者戴個帽子啦，就能知道自己是什麼屬性，適合進哪個班。
個性測試是有實戰考核的, 愛花拉著楠雄看過夏目發來的資料，裡面有往前的一屆學生入學考試的錄像。
「讓學生和機器人戰鬥，有時間限制，按擊敗的數量分配班級。」
數量上占優勢的前36名按分數劃入英雄科a班b班，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認識的人往往會被分在不同的門進場，杜絕內部協助。」將最後的攻略讀完, 愛花總結「按照這個節奏, 今年一樣會有實戰, 而且一年會比一年難。」
以前打的是機器人，今年會不會安排外星人呢？
「和在校學生實戰對峙。」
一言不發的竹馬忽然冒出一句，愛花瞪過去，顫聲道：「你這是把難度活生生翻了一倍。」
難度翻倍？大概吧。
但這次各地復試的時間剛好都錯開了，他覺得, 就該是如此。
沒興趣去窺探校方出題人的作為和想法，齊木楠雄想, 還是留點懸念, 到時候測試時才會比較有意思, 愛花倒是考慮著楠雄意見的可行性，最後決定把之前雄英運動會的視頻翻出來，好好研究一下學生們的個性，看看能不能找出弱點。
愛花點著鼠標回放大運會視頻，就聽到窗外傳來粗獷的男聲的叫喚：「哥們，一塊去吃拉面不？」
這聲音，好像是楠雄班上的同學。
「燃堂，齊木是不是不在啊，叫了一陣都沒回應。」愛花拉開窗戶，就看見海藤瞬正在研究齊木家的大門，燃堂力頂著莫西干頭，臉上表情像是智商不夠用似得，撓撓後腦，答「不該啊，我感覺哥們應該就在這附近的。」
愛花扭頭看竹馬，後者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然後，就聽外邊的燃堂道：「找不到哥們就找哥們的女朋友，效果是一樣的。」
「欸欸欸？女朋友？」海藤瞬間炸了，純情小男生一般揮動這胳膊道「隔壁班那個鹿島愛花嗎？她是齊木的女朋友？可他看起來明明那麼陰沉，還戴著眼鏡特別不起眼的——」
愛花發誓，那瞬間，她看見竹馬臉上寫著「你死定了了，海藤瞬」。
其實說顏值的話，海藤瞬確實是這一行裡面比較出挑的了，但她已經見識過太多美色，凡人之姿已然無法撼動她的心。
「喂——鹿島同學，在家嗎？」海藤開始衝著愛花家喊「我看見你家燈亮著了。」
順從竹馬的意思，愛花也默不作聲地坐回椅子上，假裝家裡沒人。
就這樣任憑兩人在外呼喊了一陣，愛花口型對楠雄道：你的朋友都不愛按門鈴。
楠雄的聲音響起，但也只有愛花聽的見：笨蛋，不要理。
然而，笨蛋一號和二號並沒打算就此罷休，叫不出人不選擇離開，反而更加大聲地討論起來。
「喂，燃堂，你認真地回答我，什麼時候知道楠雄和鹿島在交往的？」海藤瞬語氣嚴肅，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很好猜的啊，高一那會哥們和鹿島就是一起上下學的，沒事就湊一塊。」燃堂摳著鼻子答。
「那也只是高一吧，高二好像就不怎麼見他倆湊一塊了，偶爾上天台吃個飯而已，但那頻率也太低了，根本不是情侶交往的節奏。」海藤開始回憶，似乎兩個人高一剛進校那會，確實如影隨形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明明也是沒交過女朋友的人，燃堂卻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開始教育對方「哥們可是標准的傲嬌啊，別看他平時冷淡不搭理人的，真有事他都是直接行動的，本能驅使，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那種。」
「你看我們平時叫他出來，他會搭理我們嗎？但鹿島愛花叫他，他一定會出現，我觀察很久了，哥們真正感興趣的甜食只有咖啡果凍，但每次路過學校邊上那家咖啡店，他有機會還會順便打包蛋糕組回去，你覺得是給誰吃的？最最實錘的一幕，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在他的錢包——」
那一瞬間，地位近乎為神的超能力者消失在愛花眼前，少女眨巴一下眼，心想：楠雄的錢包怎麼了？有什麼是她小青梅不能知道的？
然後，就聽外面海藤瞬發出驚恐的尖叫：「齊木你怎麼就忽然出現在我身後，嚇死我了啊啊——」
「你們在這做什麼？」假裝自己是外出剛回家的齊木楠雄雙手插在兜裡，一派風輕雲淡的表情。
「哥們回來的正好，一塊吃拉面去吧。」燃堂拋出他百試不厭的邀請。
「嗯。」冷淡地應了聲，超能力者一副什麼都不知道，歲月靜好的模樣。
然而，剛走兩步，就看見某個本該呆在屋裡假裝不在家的女同學站在不遠處衝三人招手：「喲，齊木，還有海藤同學和燃堂同學，好巧啊，你們這三人結伴出行……是要去吃午飯嗎？」
楠雄瞄了瞄頭頂陽台大開的窗戶，就知道這貨是順著水管滑下來的，一樣假裝是外出剛回家。
「喲，鹿島，吃拉面去？」燃堂來者不拒。
「太好了，我正發愁，午飯沒著落呢~~~」審神者踮著輕快的腳步跟上三人，完全無視竹馬那「你說謊」的小眼神。
齊木楠雄：廚房冰箱裡擱著限量款芝士海鹽蛋糕，整整三塊，夠你吃一下午。
審神者一句話輕巧封殺：「不知怎麼的，今天超級想吃拉面的——」
「那就一起去吧。」海藤瞬愉快地決定。
以前，燃堂帶齊木海藤還有照橋心美去過一家拉面店，那幻境簡直讓人完全不想踏入其中，從那之後，大家就對燃堂的品味抱遲疑態度，可意外的是，這次對方選的店面，看起來格外地正常。
「這家豚骨湯都是每日新鮮燉出來的，可靠美味，強烈推薦。」燃堂解釋著，還不忘和老板打招呼，看來是熟客了。
一手筷子一手湯匙，愛花興致勃勃地等著她那份拉面，海藤瞬那八卦的心躁動不停，看著方才談話裡的兩個當事人都在，而且拉面店氣氛又熱鬧，使得他前所未有地大膽起來，直接問道：「鹿島同學，你可齊木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嗯，小時候一塊長大的，鄰居嘛。」愛花大大方方答。
「青梅竹馬啊，真好，」海藤發出意味不明的感嘆「那你們兩個人肯定很了解對方了。」
兩小無猜，互相喜歡，多麼的水到渠成！
「是嗎，可我覺得我還是不太了解楠雄，」拉面上桌，愛花到不急著吃，抓著勺子舀了點湯，就擱在半空中放涼「男孩子之間說話更無所顧忌吧，說不定你們比我更了解他。」
聽到這，海藤瞬當即要深挖下去，然而，冷不丁對上齊木的目光，他哆嗦一下，強大的第六感讓他瞬間閉上了嘴。
#好友的氣場有點不一樣，那是dark reunion的味道#
海藤會感覺到齊木的狀態，但燃堂就徹底地在狀況外了，說實話，齊木從未感知到過燃堂的思維和想法，假如現在燃堂忽然掀起面前的拉面碗，澆自己一臉，他都來不及防備。
所以，當燃堂開口時，齊木完全無法預料，他會說出什麼。
「少女吶，我們哥們平時給你添麻煩了。」燃堂語出驚人。
楠雄：這種長輩推銷不成器的後輩的口吻是幾個意思？
「怎麼會？通常是我麻煩他。」愛花如實回答。
「我們哥們從小成長經歷比較不一般，所以很難感受到普通人的愛恨情仇呢，雖然和我們相處久了，稍稍有了些情緒波動，但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不得不說，燃堂雖然看起來智商很不在線的樣子，但今天說的話都意外地有道理吶。
楠雄作為超能力者，幾乎能輕松做到任何事，於是，這個世界於他而言變得再無挑戰，他也就沒有情緒波動起伏的需要了，久而久之，變得感知不到普通人的情感，也在情理之中。
海藤也不忘吐槽：「燃堂，你今天說的話都很哲學啊。」
燃堂：「啊？我只是在讀昨晚看的電視劇的台詞，你們看了嗎？《靈能百分百》那部。」
「……」我們都看錯你了！
「台詞啊，那這樣說來，早些你跟海藤說的，也是台詞稍作修改後，照搬過來的嘍？」愛花終於找到機會喝湯吃面了。
「什麼嘛，原來你都聽見了。」海藤漲紅臉嘟囔著，自己私下八卦讓當事人撞見，這太尷尬了！
「是啊。」燃堂一副坦蕩蕩的模樣。
那一刻，愛花和楠雄，都有種微微松口氣的感覺。
「但哥們錢包裡有東西，這個是實話的啊，他買蛋糕時，我不小心看到的。」燃堂一句話，再度把眾人視線拉回楠雄身上。
超能力者掛著眼鏡，薄薄的鏡片上一層反光。
愛花看不見對方表情，然後，眾人就見，齊木楠雄慢慢舉起手，然後，掏出錢包，擱在桌子上。
「老板，這裡結賬。」說著，眾目睽睽下，超能力者冷靜打開錢包，抽出自己的零花錢買單。
大家就都看見了，對方錢包裡，隔著一張照片。
海藤看了半天，恍然道：「小時候的合照啊，這個是挺有紀念意義的。」
照片裡，9歲的愛花和楠雄，穿著小學校服，一個哭唧唧，看著特別可憐，一個一臉冷漠，手裡捏這個黑頭發的鬼娃娃。
愛花看了好一陣，終於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
貌似那個時候，被邪祟惡鬼追趕的時候，她都是去找楠雄求助的，這裡的鬼娃娃是從學校倉庫裡鑽出來纏上自己的，多虧楠雄給抓住弄壞了，否則自己不知道要被鬼娃娃追趕幾條街。
「那時候你可幫我大忙了。」愛花脫口而出，然後開始翻錢包，恩公在此，這頓怎麼都該她來請客，好感謝對方。
然而，楠雄什麼都沒說，把錢遞給店家，就安安靜靜地拿著筷子開始嗦面條，倒是海藤和燃堂八卦一陣：「照片是誰拍的？」
「是楠雄的母親啦，那時候正好是運動會，她帶著相機過來的。」
「愛花和楠雄的母親也很熟？阿姨是不是人超——好的。」
「對啊，廚藝也是一流。」
忽然想起來，久留美總是不斷地開自己和楠雄的玩笑，諸如看著他們穿婚紗走進教堂之類的。
哪有那麼誇張的~
【是真的。】
忽然，耳邊響起超能力者的聲音，惹得愛花動作一頓。
這是……心裡的想法被對方聽見了？
【母親是真的想看到這件事，不是單純嘴上說說。】
拿起紙巾擦嘴，超能力者面龐依舊平靜淡漠。
【很難感受到普通人類的情緒波動也是真的，我甚至連疼痛感都不怎麼有。】放下筷子和紙巾，楠雄看向身邊的人，削薄的鏡片下，紫眼睛始終冷靜無光。
【不過，小時候說過要保護你，這個承諾我會一直履行的。】
雖然他自己都不懂，這樣的情緒意味著什麼。
第64章 入學考試
一記直球砸的審神者有些懵, 她下意識道：「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保護了啊。」
「我知道。」超能力者只是這麼說。
當審神者, 考取雄英, 獲得社會地位, 掌握付喪神和英靈，魅惑眼，空想具現化……
每一樣都是鹿島愛花努力換來的，當年那個被邪祟追著跑, 嚇到哭的小鬼已經不在了，她不需要再向誰求助，靠自己就可以力挽狂瀾。
這是她想要的未來，他一直知道。
「我幫你。」
**
愛花記得，小時候齊木介紹自己的超能力的威力, 舉的例子是「只要我認真起來，三天就可以消滅全地球的人類」。
所幸他本身對此沒有興趣, 全地球人民才保住了一條小名, 愛花至今覺得, 地球人要感謝齊木楠雄的冷淡和無情緒波動。
小混混心情不好還會踹個垃圾桶泄憤，楠雄真要心情不好, 萬一他去踹了富士山, 激活了底下的岩漿, 那就是災難級別的泄憤了, 日本人民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但被超能力慣出的感情缺失症狀也給對方帶來了不小的困擾了, 例如現在, 愛花覺得, 對方應該是會難受的。
可齊木楠雄依舊平靜。
她的竹馬，可能至今都不明白，喜歡到底是什麼，不會難過，也就感覺不到惋惜。
「你是個好人啊，楠雄……」愛花輕嘆。
被發了卡的超能力者眼睛都不抬，自動「拒收」。
「上次你們班的照橋心美，你覺得如何？」好歹是校花，看著人美心善，在學生裡極受歡迎的。
結果，超能力者嘴角抽了抽，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啊，看來不是呢。
「以後有覺得哪個人特別值得你保護的，記得告訴我啊。」青梅給你把關，督促你好好談一場戀愛。
楠雄無聲看向她。
見狀，同窗&鄰居兼青梅竹馬的少女一臉掙扎的表情捧著胸口，演技浮誇道：「別那樣看我，我已經是過去式了。」
「……白痴啊。」終於說出話來，超能力者瀟灑轉身，大步往家走。
也是，眼前是跺跺腳就能撼動地球的超能力者，換而言之，齊木楠雄想做的事，還有辦不成的？只不過是不感興趣罷了。
唔，這境界，超級高的。
深感自己作為芸芸眾生的一員，在境界上，與神還差了十萬八千裡，愛花放棄追究竹馬的感情問題，並安心地交由對方自己處理。
幾步跟上楠雄，她不知疲倦地開始嘮叨：「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復試了，楠雄你緊不緊張啊？唉，你一定不緊張，畢竟你是神，我就不一樣了，緊張地不得了，而且一緊張就愛說的停不下來……」
齊木楠雄走在前面，像是在聽著，又像是在發呆走神，期間沒有打斷也沒有應聲，任憑對方口若懸河。
吐槽完，愛花拍著胸口順氣，表示把這幾日的憂慮都說完了，壓力減輕不少，心情也好很多。
於是，楠雄便說了一句話：「我也在場，自然會贏。」
「哦哦，帥氣，那這次考試我就靠你了啊！」愛花雙眸亮晶晶答。
然而，等真到了復試的時間，大家發現，這句話也就是一句客套，僅僅起心理安慰作用。
「各位考生，大家早上好~」眼前，身為雄英學院教師的英雄午夜一甩皮鞭，氣場全開微笑對眾人示意「usj，即『雄英特殊教學設施』，是雄英針對各類緊急救災環境而打造的實習現場，接下來我將介紹考場地形，准備工作完成後，我們會開始不定位隨機投放考生~」
是的，隨機投放考生，因為所有考生都被塞在大型軍用飛機上，隨身包裹被收走，脖子上掛了個考號牌，手裡抱著個標配的降落傘包。
「大家注意了，現在是考場介紹，請務必認真聽講，否則錯過了重要信息，概不負責啊。」
午夜一甩皮鞭，「啪」的脆響，當即不少男生尷尬地收回視線，不再盯著對方的身材猛看「海中孤島，模擬為游輪海上失事，有36位被困的乘客受困孤島。」
一個簡單的地形圖出現在屏幕上，大致勾勒出島嶼的輪廓，愛花看了看標記著植被和湖泊的地帶，但很快，地圖就一閃而過，變成了其他內容介紹。
「考生需找到至少一位乘客，順利搭救，並保持對方的存活和健康-生存四天，四天後救援抵達現場，護送乘客成功完成救援，並且期間不可以傷害乘客，才算完成任務。」午夜女郎揮動小皮鞭，興致勃勃敲打這屏幕「看到這個包了嗎？裡面是降落傘和一些基本求生物資，你們第一，尋找到乘客；第二，要在島上存活四天整，了解了嗎？」
「了解——」學生們稀稀拉拉回應。
「那就好~」午夜嬌俏一笑，「那麼，拜拜，小寶貝們~」
話落音，軍用機的卸貨門慢慢張開，近處的學生探頭張望了下，瞬間被那高度嚇退回來。
「你在做什麼？」
午夜就站在那學生身後，直到撞了人，對方才顫巍巍回頭，哆嗦道「老師……太高了，我怕……」
大概是老師當久了，即便是18-禁英雄，午夜女郎那性感的面龐還是不經意流露幾分慈祥，這讓那學生稍感安心。
「告訴老師，你的個性是什麼？」午夜女郎語氣異常溫柔。
「是獸化。」男生紅著臉，眼睛就沒能從對方的胸前移開。
「那很好，你的身軀會變得強壯，這點高度根本不用擔心。」溫柔地摸了摸學生的頭，在對方還沉浸在溫柔鄉裡，午夜利落抬腳，直接把人給踹下去了。
「可我的獸化體是倉鼠啊啊啊……」
學生就這麼慘叫著消失在眾人面前，而後，強勢的抖s女王再度一甩皮鞭，喝道：「一個一個來，都給我下去！你們手裡的降落傘包是擺設嗎？都好好背起來，下一個！」
這一次復試的成本比以往都要高，直接將一座海島設計成訓練場，而且這座島還只是訓練場之一，天知道雄英的財力有多雄厚。
愛花將傘包背好，看了看小伙伴的考號，夏目是第一個，楠雄第二，自己第三。
三個人的考號隔著很遠，雄英一如既往地選擇將熟人隔開，防止過分的作弊行為。
「我先走了。」夏目離開時，愛花特地注意了一下對方的傘包。
比別人的大那麼一點，如果沒猜錯，貓咪老師應該趁人不注意，藏進去了。
「回見。」第二個是自家竹馬，對方發絲不亂眼鏡不歪，只要他願意，不背降落傘也能順利降落在指定地點。
愛花等了好久，最後飛機上就剩四個學生了，她看看周圍，發現別人也在看她。
「她好像是初試前三甲的。」
「高分不是有提前入場的優勢嗎？那怎麼這麼晚才讓她走？」
「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啊啊……」
一些議論不可避免地傳到耳朵裡，愛花摸摸耳朵，自動望天假裝在看風景。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下一個。」午夜女郎看向坐在角落的愛花，這是最後一個女生了。
「路上小心，准考證背後掛著著緊急求助按鈕，可以強行終止測試的。」午夜女郎提醒一句。
「知道了。」愛花看了看考號背後的那個小按鈕，也沒在意，背起降落傘，一躍而下。
跳傘時可以控制飛行方向，在俯瞰地形之後，愛花選著湖邊前進。
夏目有貓咪老師護駕，楠雄實力超群，自己如今最需要的是安置好未來四天的生活，並尋找到一位「遇難乘客」。
島上36位遇難乘客，沒說一個考生不可以多搭救人，那意味著，這次的錄取人數最多是卡在36名，只少不多。
腦海劃過各種訊息，忽然，有影子擋住了上方的陽光，愛花扭頭看看，發現有學生正跟隨自己的飛行軌跡，和自己目光交接時，對方壞笑一陣，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啊，這還沒落地呢，競爭就已經開始了。
有種自己在玩絕地的錯覺，愛花轉過頭，在判斷距地面位置合適時，剛准備拉開降落傘，結果傘卻自己打開了。
原來降落傘都是電子控制開啟時間的，雄英是防止有學生緊張，落地時忘記拉開傘，來個「落地成盒」。
平安落地後，愛花迅速解開傘體，抱著補給包尋找躲避的地方。
湖邊有許多水杉，愛花剛找了個還算粗壯的植株藏在背後，就聽見身後傳來走動聲。
「是來到這裡了吧？」
「准是，這不是她的降落傘嘛，應該是藏起來了。」
「切，倒是跑的快。」
三個人圍著自己丟下的降落傘討論一陣，愛花一邊聽著，一邊清點包裡的東西。
兩瓶水，兩塊面包，兩個蘋果，唔，還有一點繃帶酒精，准備包裹的人考慮的很全面了，在包的側口袋，愛花居然還找到一包紙巾。
「包裡那點東西根本不夠四天的啊。」
「所以就要搶別人的了，我想著這個小丫頭看著柔柔弱弱，應該很好抓的樣子。」
「你不僅是因為這才要抓她的吧，哈哈哈……」
啊，所以要搶別人的口糧了嗎？
愛花看天，估算著，第一天，會有多少人因為這個而被刷掉。
按照一塊面包一瓶水作為一頓例餐的話，後邊有三個人，干掉的話，能搜集來六份例餐，自己和「乘客」兩個人，六份也只夠兩天的量。
所以，物資匱乏一方面也是限制考生，別太過囤積「乘客」而造成別人失去機會，畢竟考試規則裡沒有多救人多加分的命令。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考試難度就是從別的考試搶奪「乘客」的過程中來了嘍？
想到這，愛花動了秒掉那三個考生的心。
這可是自動送上門來的獵物，不收拾一頓就太浪費了。
意念一動，藏在暗處的小吸血鬼就瞪著一雙烏沉沉的眼睛，幽幽看向那三個學生。
忽然的，身後就傳來一陣爆喝：「那個混蛋老師！給本大爺帶的什麼鬼！！」
愛花動作一頓。
哎呀，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那三個學生也聽到了，不由結伴前進，跨過水杉林時，他們沒注意到藏在灌木後的愛花，直到來到湖邊，眾人才發現，那個坐在湖中岩石上的男生。
穿著統一制服，背後貼著銘牌，寫著大大的「乘客」字樣。
不巧的是，這位「乘客」在場的都認識。
「爆、爆地心，是臨時英雄，英雄科a班的學生！」三人組之一激動地叫起來，這是看見偶像後的反應。
「啊哈哈哈哈，他穿的好傻逼啊，這樣困在湖裡，是等待王子救援的公主嗎？」之二當即開始嘲笑，看這反應，估計是個黑粉。
「小公主你等一下啊，我們想辦法把你弄出來。」之三說話不經大腦，直接順著同伴的話接口了。
藏在灌木後代愛花一字不漏的聽進去了，她選擇為三人默哀。
居然當著爆豪勝己的面嘲諷，怕是嫌自己活得不夠長。
果然，湖中逐漸騰起陣陣火光，「劈裡啪啦」的爆破音效裡，還有摻雜這爆豪恐怖的笑聲。
「你們幾個雜碎，剛才叫我什麼？」
眼見對方發怒了，三人組才意識到不好。
這一波的乘客，素質太過硬核，真要流落荒島，對方可能活的比他們這幫「救援」還要精神。
「去死吧！」
噩夢般的火焰在湖心炸開，高溫灼燒起陣陣白色的水蒸氣。
愛花躲得遠遠的，才幸免於難，但看那可怕的視覺效果，她還是忍不住心裡吐槽一句：這分明是被囚在湖心的惡龍，震怒時能把前來討伐的勇者們揍成嬌弱的公主。
等那三人組徹底斷了哀嚎聲，再也不動了，愛花才慢條斯理從灌木裡走出來，靠近湖邊後，就迅速搜羅出三人背包裡的物資。
「呵。」看見愛花，爆豪哼了一聲，掌心一陣火光跳動，似乎打算等少女進入攻擊範圍，就一擊送對方上天。
然而，對方卻沒有靠近的意思。
在搜羅完物資，順便幫人按下考號背後的求救按鈕後，少女爽利地背起包，昂首走人。
「站住！」爆豪低喝。
少女腳步一頓，扭頭看了看湖心的「乘客」，似乎不打算發言。
「你不搭救乘客？」額頭有青筋跳動，爆豪勝己難得耐著性子，問對方為何不救自己。
聞言，少女把玩了下垂在肩頭的發尾，答：「不行啊，你太剽悍了。」
「蛤？」爆豪挑起眉毛。
愛花冷靜舉例：「還會攻擊救援人員，可怕的很，我不能拿小命開這個玩笑。」
她是來救人的，但被救的人的素質也是需要考量下的，萬一對方心懷不軌，一旦獲救就干脆地干掉自己，搶奪物資獨自等待救援了呢？
那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我惹不起你，所以，干脆趁時間還早，快些找個脾氣溫和模樣可愛的乘客救助，這樣相處地還會愉快一點。」
36個乘客，多麼恰好的數字，若是找平民群眾來充當，未免太冒險了。
所以，還有那麼一個可能……這次的「乘客」都是前幾屆英雄科的學生。
「綠谷出久或者轟焦凍都不錯，我再找找吧，你加油，再見。」說完，少女頭也不回就跑。
第65章 入學考試
「乘客」的都穿著標配的制服, 而不是戰鬥服, 背後的銘牌標記著身份，不定安排在島上各處, 而且，脖子上都帶著個黑色的項圈。
愛花猜測, 那是限制裝置, 可能還有限制「乘客」移動的功能, 因為方才爆豪攻擊那三個考生時, 坐下就沒離開湖心岩石那片區域。
那這樣算來，對方就沒有追擊自己的能力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搜羅了兩天份的物資，愛花腳下速度漸快，當她即將步入水杉林，藏匿身形之時, 忽然，一道火焰束直直穿過身邊的水杉, 在那粗壯的枝干上留下一記洞穿的豁口。
燒焦的樹木「滋滋」冒煙, 撒上孜然就該出香味了。
愛花咽了口口水, 慢慢轉過身, 看著湖心的爆豪勝己, 眼神有些怵。
這是在拿性命威脅她嗎？
沒等愛花開口, 爆豪道：「規則我只說一遍。」
「想晉級的考生, 必須得到『乘客』的優秀評價, 你們能否合格，我們有決定權。」
「假如你現在走開，我會給你的評價欄打下差評，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見死不救也是差評的一種。」
聞言，少女皺皺眉，似乎並不喜歡這種類似於「威脅」的交涉方式。
「我知道，你的『個性』是精神控制類的，想改變我的想法輕而易舉，」爆豪勝己難得退一步說話「但大爺我現在一點點都不想坐在這鬼地方繼續喂蚊子了，你解救出我，我可以保證，接下來的行動中不會傷你一分一毫，還會給你及時的提示，便於你晉級。」
說著，少年用力抓了抓脖子上的項圈，紅色的信號接收裝置一閃一閃，他又順手一拍，滅了一只騷擾他的蚊子。
「你自己選擇，1分鐘。」說完，爆豪勝己抱著胳膊閉上眼，等待對方回答。
「好，我救援你。」愛花沒怎麼猶豫。
說實話，她也不確定，自己如果真這樣轉身離開，對方下一秒會不會用方才射穿水杉枝干的那一招來對付自己。
面前的少年雖然是英雄，但從第一次見面起，愛花就覺得，對方的氣質很詭異，言行間有著「反派boss」的微妙感覺。
雄英也是奇妙，居然能容下這麼個與眾不同的小英雄。
「我保證，接下來的時間會盡力救助你，同時，你要做到你之前所保證的，不能主動傷害我。」少女說這句話時，一直目不轉睛看著爆豪勝己，十幾歲女生眼眸清澈，爆豪沉默幾秒，忽然用力搖搖頭，道：「你又想控制我。」
聞言，少女皺皺眉，道：「沒那麼誇張，心裡暗示罷了，況且你之前也允諾過。」
「我從不說謊。」爆豪打斷對方，又不滿地揮了揮胳膊「好了，快把我弄出去，蟲子超多的，受不了。」
「我怎麼解救你？」愛花問。
「走過來，解開我脖子後的鏈條，按鈕需要錄入考生指紋才行。」爆豪側過身，露出身後，一截連在項圈上的鎖鏈。
見狀，愛花將鞋襪脫掉，擱在岸邊，試了試水深，發現最深也只到膝蓋處。
於是，慢慢淌水前進，走到了爆豪身邊，小英雄很配合地轉身，將後背袒露給對方。
「看見有個按鈕了嗎？」爆豪聲音漸輕，像是為了盡量不去嚇到對方似得「按下去我才能離開，它會錄入你的指紋，記錄救援時間。」
原來是靠這個識別最初救援信息的嗎？
愛花抬起手，並沒有立刻按下按鈕，而是順著項圈摸索了一圈。
嵌合制作的黑色項圈，質地似乎是軟橡膠，零散分布著些許不知名的按鈕，還裝著紅色的提示燈，一圈半透明的呼吸燈。
爆豪感覺到一雙手慢慢摸索著項圈，正要問一句「找到了沒有」，就聽身後人道：
「假如直接破壞項圈呢？」
愛花指尖稍稍勾進項圈，發現彈性很好。
「項圈有視頻記錄功能，摘掉的話，雄英就無法知曉你的表現，結果一樣是不合格。」爆豪悶悶道，又不甘心嚷一句「摸個頭啊！趕緊解開！」
「知道了。」嘴上不斷安撫，愛花終於摸到一個凸起，便按下去。
項圈走過一圈呼吸燈，然後鏈子應聲而開。
幾乎是同一秒，爆豪「蹭」地站起身，一頭蓬松的金發差點杵到愛花臉上，少女下意識後退躲避，防御姿勢都做好了，卻發現對方只是活動了一下脖子。
「看什麼，」哼了聲，少年真的什麼都沒做，直接踩進湖裡淌水上岸，還不忘道「別磨蹭，時間有限，去找能住能躲避的地方。」
「這是什麼道理？」趕緊上岸，蹬上皮鞋跟緊爆豪，愛花發現，對方行動很有目的性，似乎是早有准備。
暴躁小男生爆豪勝己慢慢側過臉，留給自己的「救援人員」一個酷酷的側臉，以及一個能氣炸大多數人的挑釁壞笑：「老子樂意。」
你管的著？
愛花嘴角抽搐，忽然很想撈一把湖裡的淤泥糊在那張囂張的臉上。
**
「項圈會記錄我的狀態，飢餓、體溫下降、過於疲憊，這些都是『乘客』體能降低，狀態值負面的症狀，假如我身體出現異常或者疾病，會拉低你的成績。」轟焦凍認真說完，又把手裡的小本子翻過一頁「我建議你找一個隱蔽點，可以容我避雨、休息，然後在周邊搜索可以使用的一切物資，除掉意圖搶奪『乘客』的考生，並且抵御可能發生的戰鬥。」
說完，認真的小英雄放下筆記本，對面前人道：「我說完了，你還有什麼問題。」
轟焦凍保持著一張端正嚴肅的面容，而他面前的齊木楠雄始終面無表情。
兩個面癱對視幾秒，楠雄嘴巴沒動，意念道：「可能發生的戰鬥指什麼？」
「島上有機械擬生獸之類的動物，會向考生發起攻擊，破壞一定數量是能加分的。」轟焦凍答。
聞言，超能力者抱著胳膊開始沉思。
轟焦凍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面前的人，答：「中午了，我餓了，有食物嘛？」
楠雄遞去面包和水。
「謝謝。」禮貌第一，優雅小紳士撕開面包包裝袋，吃的斯斯文文。
「可以和別的考生配合行動？」楠雄發問。
「可以，但你要注意，別讓對方搶走我，否則你就喪失機會了。」轟焦凍有問必答。
「你會選擇離開我而選擇別的考生嗎？」楠雄開始探索考試規則。
「『乘客』確實有選擇權，但如果該考生行為過於惡劣，或者手段不入流，那我們會主動選擇不讓對方營救的。」吃完面包，轟焦凍很細心地將包裝袋折成小塊，放進口袋裡。
#保護環境，從我做起#
直接由「乘客」考量考生品行了啊。
這個主觀性有點強，不過雄英大概是對自己的學生都很有信心，所以還是選擇了交給學生們自己去選擇。
「除了考生攜帶食物和淨水，這個島還有什麼物資是可以使用的？」
「野物都可以食用，」轟焦凍抬眼，似乎稍有期待「你會做嗎？」
「不會。」
小英雄哦了聲，垂眸，可惜中。
「我知道有人會，所以先去找她吧。」超能力者站起身，看向天空。
「好。」聽到有飯吃，轟焦凍利落起身。
救援人員和乘客達成一致，准備向自己青梅所在的位置出發，忽然，不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響，齊木楠雄冷靜走到轟焦凍面前，透過薄薄的鏡片，看著不遠處亂顫的樹林。
不一會，巨大的白色野獸騰空而起，額前紅色的妖紋異常鮮艷，它扭過頭，衝林間一吼，直接震懾了那些追兵。
白色巨獸身上，綠谷出久滿面抱歉道：「對不起啊夏目同學，給你添麻煩了——」
「哪裡，」夏目貴志抱著斑的脖子，一手不忘抓住綠谷，防止對方不慎滑落「絕對不會把你交給他們的。」
少年目光愈發堅定，倒是綠谷「啊哈哈哈」地干笑著，小小吐槽道：「夏目君那麼認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斑一爪子拍飛一個飛行個性的學生，立瞳一動，渾厚的嗓音吐槽道：「就像高塔裡等待被解救的公主似得。」
綠谷出久：「請不要再說了啊啊——」
「啊，是齊木君。」夏目注意到不遠處的轟焦凍和齊木楠雄。
兩個學生平靜地仰視高大的斑，似乎都在思考，為什麼孤島上會出現這麼大只的野獸。
「這是貓咪老師啦，」夏目不好意思撓撓頭，在斑俯身時，直接跳下落地，快步走向超能力者「我剛才找到了綠谷君，看來這次的『乘客』全是英雄科的學生，不知道愛花那邊怎麼樣了。」
都是英雄科的學生啊。
齊木楠雄望天，那模樣，似乎是在默哀。
夏目看了看轟焦凍，又看了看綠谷，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那個，爆豪勝己也在島上嗎？」
「哢醬的話，被安置在西邊的湖泊點了。」綠谷的情報素來齊全，直接報出了發小的位置。
夏目解釋道：「我們的同伴似乎也被投放在西邊那一塊了，忘了告訴你，她就是上次京都商業區，對爆豪使用催眠的……」
瞬間，綠谷的臉綠了。
「你們不能把她單獨留在島上，特別是留在哢醬附近。」因為他的小伙伴，超級記仇的啊！
結果，西邊當即傳來巨大的爆破聲，還有白色的水氣騰騰升起。
不少人看到這動靜，都開始向那個方向靠近，見狀，綠谷道：「是哢醬的個性，他動手了。」
而且動手的原因，他幾乎都能猜到了。
硬核乘客因救援不利，在線暴打救援人員。
乘客表示：搶救援人員的物資，讓救援人員自個涼快去吧！
第66章 入學考試
綠谷很了解發小的性格, 他的猜測沒錯，爆豪確實一開場就秒了三個考生, 作為「乘客」, 他可能是難度系數最高的那位，活生生的高嶺之花，別人連靠近冰山都做不到, 何況摘了。
但綠谷沒料到的是，爆豪選擇和鹿島愛花和平相處。
當然，也可能只是爆豪單方面覺得和平。
水杉林東側有一片土坡高低，順著斜坡向上，能岩壁一側找到處較為隱蔽的洞穴。
「就這。」
爆豪率先進去，愛花站在洞口觀望一陣，發現爆豪睨著自己這邊，遂解釋：「洞裡可能有野獸藏著。」
「有更好, 抓來做口糧。」說著，少年翹腿往地上一坐, 抬起下巴，吩咐道「我餓了, 食物。」
愛花今天第n遍對自己默念「不生氣 不生氣 這是個三歲熊孩子沒必要生氣」。
將背包裡的面包遞出去，愛花耐著性子道：「面包不多，一餐吃一個，也只夠兩天。」而爆豪路上已經吃掉一個了。
結果, 少年眼睛都不抬地威脅道：「差評。」
急需「乘客」全優評價的愛花少女：「……」
我的天啊！
愛花內心吶喊不已。
我這哪裡是救了個人, 分明是請了尊佛啊！
無法交流就算了, 這大爺般的態度是鬧哪樣？果然你就是為了報復才硬要和我組隊的吧？要試探我的素質和底線，逼我破功當場化身吸血鬼把你咬死？
腦內閃過各類可怕的念頭，樣樣能置人於死地，然而，最後那十七年為人的理智還是把愛花拉了回來，少女活動了下手腕，終究是沒出招，口吻有點冷漠道：「我去找找能食用的東西，你在這藏好，如果有考生想來解救你，那麻煩你叫大點聲，我好趕回來。」
爆豪哼一聲，似乎是勉強答應下來了，看對方抱著胳膊坐在一塊石頭上，愛花實在拿對方沒辦法，只得嘆息一聲，向著湖面走去。
裡面應該有魚蝦之類的水生物，捉回來烤一下，滋味應該比面包好。
愛花離開大概有十幾分鐘，爆豪才慢吞吞站起身，走到洞穴門口，冷道：「出來。」
兩個考生慢慢從邊上的草叢裡鑽出來，因為海島面積太大，不少人選擇了結伴而行，一塊行動即方便又安全，等真的發現了目標，再考慮怎麼劃分也不遲。
兩個男生看見爆豪，很直白就道：「你是剛被救下的『乘客』吧，要不要跟著我們？我們兩個人，能更好地照顧你的。」
他們覺得，解救對方的人也是心大，就這樣把「乘客」丟在別處自己外出，回頭「乘客」讓別人劫走了，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你們帶了多少食物。」爆豪開門見山。
「路上我們從別人那拿到了些東西，現在有六塊面包和水。」一個人解釋。
「哦，」爆豪語氣平淡「東西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欸？」兩個考生都是一愣。
「不是六份嗎？留下四份，勉強可以讓你們帶走一頓的量。」爆豪抬抬下巴，示意對方留下背包。
這怎麼可能？一下失去一天份的口糧，誰干誰傻逼！
兩個人對視一眼，大概是覺得自己有優勢，其中一個揮了揮胳膊，雙臂變成了橡膠繩一般柔軟的東西。
「我說，雖然你是臨時英雄，但你脖子上那個玩意是會抑制你個性的吧。」男生目光有點危險「好好當個『乘客』，配合我們，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別惹太多事，行嗎？」
爆豪勝己笑了起來，目光凶地像是一頭小豹子，臉上全是殺意和自信。
「我說，雖然你們消息情報聽多的，但憑什麼就覺得，我帶著抑制器就不能揍翻你們呢？」活動下手腕，爆豪雙手對准兩人，一陣火光劈啪，空氣變得灼熱，對手顯然看過雄英運動會，這熟悉的動作，是爆豪勝己開大招的姿勢。
「嘖，煩死了！」被威懾地後退一步，一個人率先丟下包，然後掉頭就跑。
另一個人見同伴跑了，忙拔腿跟上，似乎是覺得這樣就逃走太窩囊了，還扭頭嚷嚷句：「你給我等著！」
「蛤？」爆豪挑眉，那考生當即一副嚇尿的表情，還腳下打滑，從山坡上直接滾了下去。
嚇唬完後輩，爆豪撿起包，見裡面塞著兩個面包兩瓶水，也沒追究什麼，直接丟進山洞，然後尋了個通風的舒服位置坐下歇息。
擦了擦額前的虛汗，這會，他終於覺得，脖子上的抑制器確實有效果，他兩次使用個性後，身體宛若被掏空，虛弱地不得了。
但想起方才被他嚇得屁滾尿流的兩人，臨時英雄還是忍不住心裡吐槽：招都沒發，就被嚇跑了，這一屆的新人心理素質太差，根本登不上台面。
倒是小姑娘處變不驚，單是沒被自己嚇走這條，就基本及格了。
又轉念一想：本大爺都消耗成這地步給你搜羅物資減輕負擔了，到時候不帶點好東西回來，我一定狠虐你一頓！
就從嘲笑她身材太差沒有胸開始吧！（喂！）
欺負女生的水准還停留在小學生水平，爆豪勝己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彼時，愛花正站在岩壁下，她頭頂上，群峰「嗡嗡」作響，灰白的岩石上，垂下一大片蜂巢。
這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屬於「能吃」範圍內的東西了，而且蜂蜜本身還有消毒功能，還可以對食物進行調味，收集來的話，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路上她還發現不少菌子，但那種東西成分復雜，很容易碰上有毒的，萬一吃壞肚子而不得不放棄考試，那才虧大了。
「怎麼把你弄下來呢……」少女陷入沉思。
不遠處，剛被爆豪洗劫過的兩人組奔到岩石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歇了一陣，就看到不遠處站在蜂巢下發呆的少女。
「那不是之前和爆豪勝己搭檔的考生嗎？」一個人眼尖，當即認出愛花身份。
「好家伙，爆豪那個混蛋搶我們東西，那我們就搶他們的物資！」貪婪的目光落在愛花身後的背包上，兩個人當機立斷，決定使用個性，將孤身一人的少女拿下。
而就在這時，他們發現，眼前的景像有點不太對勁。
站在蜂巢下的少女無聲凝視著上空，那些飛舞的蜜蜂們本是辛勤勞作御敵的狀態，漸漸的，它們都不愛飛了，一只只服帖地趴在了岩石上，逐漸散開，露出被保護的蜂巢。
「乖孩子，都要好好聽話，不准動哦。」愛花不忘「催眠」兩聲，此刻，她雙目泛著紅光，正盯著那些蜜蜂，一只都不放過。
直到將一蜂窩蜜蜂全都盯到不再動彈了，愛花方才拿起木棍，准確撥開蜂巢和岩石連接的部分，將一大塊蜜巢撥了下來。
圍觀的兩個人都看呆了。
這波操作也太可怕了，居然把一蜂巢的蜜蜂都給控制住了。
這家伙是什麼類型的？生物控制系？還有，眼睛發紅光是鬧哪樣？高達嗎？
然而，下一秒，那紅紅眼就看了過來，視線交接的瞬間，兩個人就僵在，動彈不得。
仿佛是青蛙被蛇盯住的狀態，他們冷汗直冒，腳下如同釘了楔子，無法挪動半分。
「謝謝，你們幫我大忙了。」少女說著，走上前來，輕巧卸下了他們僅剩的背包。
把裡面的物資轉移到自己包裡，愛花將割下的蜂巢塞進空包裡裝好，不多不少，剛好滿滿一包。
大豐收的小吸血鬼彎起大眼睛，臨走前不忘拍拍那兩名考生的肩膀：「光吃面包太乏味了，這裡不少能吃的東西，你們加把油，應該能找到不少好東西的。」
說完，拎著蜂蜜和物資揚長而去。
兩個考生默默otz了。
你覺得乏味還請留給我們！我們一點都不覺得面包配礦泉水難吃啊！
到此，他們才覺得，爆豪勝己其實很好說話的了，至少人家還給自己留下了點東西。
而面前的考生，是完全不給人留後路的，只會把所有東西都搶個精光！
第67章 入學考試
愛花離開後，失去物資的學生們默默選擇了放棄。
島上在線考生人數逐漸減少, 這一數據變化都被穩坐後台的老師們全程監控著, 等人數下降到只有原本的一半時，午夜女郎看向相澤消太, 問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相澤看過監控器裡一個個考生的臉，帶著半闔著眼睛一邊養神一邊篩選「有資質不錯的，但最終我們只能選有限的人數。」
「當然。」午夜附和, 她也清楚, 雄英的選拔模式素來殘酷，達不了標的, 統統刷掉, 一點情面都不會留。
因為戰場上敵人也不會因為你有一點失誤就放過你, 從來沒有雪中送炭，只有雪上加霜。
「我數數, 一個兩個三個……十二個, 行, 放出三倍數的擬生獸。」相澤數完人數，當即確定一會要投放的考試用具的數量。
「三倍，數量上會不會……」午夜蹙眉，似有猶豫。
相澤消太剛醞釀好勸說的話，就聽女人接著道：「太少了啊，讓別人怎麼迅速攢夠分數嘛~」
相澤消太一陣無語, 發覺自己把午夜女郎想的太溫柔了。
揉了揉鼻梁上的穴位, 好放松雙眼, 相澤道：「這個數量不多不少，給多了他們反而打地慢，有點爭奪意識才跟得上節拍，畢竟——」
看著畫面裡的夏目貴志，鹿島愛花，最後是齊木楠雄，超能力者有所感知，無聲看向攝像頭，隔著屏幕，和相澤消太對視。
「想當英雄保護別人，那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實力不夠，是當不成這個護花使者的。」將對方的行動軌跡看在眼裡，相澤總結。
「欸，人家很護花怎麼了嘛，你這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的嗎？」午夜捧著臉，看在齊木楠雄，倒是很贊同對方的做法。
相澤白她一眼，語氣嚴肅道「當英雄不是過家家，被人一路庇護著通過考試甚至畢業，哪怕中途真的一次差錯都不出，可以後呢？窮凶極惡的個性使用者不會專程等護花使者來救駕的，小姑娘要當英雄，那必須是自己能夠勝任才行啊。」
目光犀利的職業英雄自然看得出對方的目的，出於對英雄這個職業的尊敬，他並不贊同齊木楠雄的做法，也連帶著看不慣愛花。
午夜看過搭檔木木的臉，相澤總是一副沒睡醒的頹廢樣，眼角也慫拉著，很懶散的樣子。
但那眼神是活的，相澤消太是個很棒的老師，他看事准，也擅長教導學生，他說的都是實話。
但午夜還是要說：「可你也不該小瞧這個鹿島啊，作為合作方的親閨女，她本可以走最輕松的那條路，但我可是聽說，她拒絕了根津校長的邀請，選擇憑考試入學哦。」
豎起食指，午夜語氣誇張道：「京都考區筆試第一名，你覺得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看著是那種很會讀書的乖乖女，不奇怪吧。」相澤道。
「嗯哼~你們男人還是不懂女人啊。」午夜眯起眼睛，玩味的牽起唇角「乖乖女？那都是表像，她的眼神可不是那樣說的。」
打量著監控裡的少女，午夜女郎悠悠點評：「知你知道，她那雙眼睛向我傳達的是什麼訊息嗎？」
「什麼？」
「『我可以滿足父母對於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的一切需求，但本質上，我必須是我自己』」午夜指尖輕點桌面「小姑娘當初拒絕根津時，就是這樣一副很棒的表情呢。」
「父母的需求？」相澤莫名其妙地看午夜一眼，「難道不是父母的培養？」
家教良好的父母，能夠將後代培育地禮貌多才，聽說這孩子的母親是公司副總裁，父親是活了千年的血族，那這種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必定不一般，鹿島愛花前16年的表現可以說是完美達成了「家教良好」的標准。
作為教育工作者，相澤消太自然而然地認為，這和家庭的引導離不開關系，是愛花父母的正確引導，使這姑娘有了如今的氣質。
「但這個女孩子是審神者哦，還是有百萬粉絲的網紅，一個傳統的家庭不一定會接受後代投入大量精力做這些事，更何況他原本讀著普通高中，這會忽然要轉學來雄英，如果真是乖乖女，那一直在原本所高中讀就好了嘛，何必准備那麼久來考這個試，還特地考了個筆試第一？」說道最後，午夜總結「她之所以會來，是因為她本質上就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會下意識追求與眾不同的事物。她不會滿足於父母的安排的，即便前十幾年為了安撫父母，或者自知本領不夠獨立，就選擇表達出乖巧的一面來討好父母……」
說著說著，相澤忽然覺得，午夜把鹿島愛花形容地有點可怕了。
小小年紀就知道投父母所好，把自己偽裝成最讓他們放心的樣子？
那心思得早熟成什麼樣？
「別那樣看我，研究表明，孩子是會根據父母的情緒來選擇討好的方式的，這是本能，求生欲使然，改不了。」午夜強調。
「我知道了，那照你這麼說，鹿島愛花來考試，是因為她想來，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相澤消太終於有所改觀了，他表情有點復雜看著愛花，道「如果她是認真的，那我會正視她的努力和本領的。」
「嗨~你也不用那麼嚴肅。」午夜大大咧咧拍了拍相澤的後背，她力道有點大，拍的身材瘦高的男老師一陣咳嗽「我覺得這孩子就是打算認真考了試拿到英雄執照，到時候會不會當職業英雄還說不定呢~」
「咳咳，這又怎麼說——」
午夜沉默半晌，幽幽道：「因為人家已經是審神者兼網紅了嘛，工作有了，知名度也有了，她也不需要靠英雄這個身份來謀生或者拉攏人氣了……她可能只是想要個證明。」
「證明？」
「嗯，拿到一張英雄執照，作為她合情合理與眾不同的證明。」
這一次，相澤消太的沉默就有些長久了。
旁人拼盡全力，來考入雄英學院，帶著無數理想和榮耀虔誠地選擇了英雄職業，這一切對她來說，就是拿到了一份「證明」？
太兒戲了吧！
「我不接受有人以這樣的理由入學，太利己主義了。」相澤消太蹙眉道。
「喂喂，世俗目光有時候也很讓人難以招架的，她有這個本事證明自己，你還能攔著不成？」午夜汗顏，看著相澤敲打鍵盤，開始調動那些考試用的擬生獸機往鹿島愛花那驅使。
他打算制造難度，讓對方知難而退，放棄這種「幼稚」想法。
不抱著「必死」的決心，哪有進入雄英的資格！
「我的學生們都知道，英雄這份職業的意義，他們不會說，為了一個世俗虛名而來考雄英的，一個都沒有。」
結果，午夜幽幽道：「你不能小瞧這個年齡的孩子『證明自己』的決心啊——」
閑適的調調，仿佛已經知道結果了。
她當然清楚愛花的決心，並且格外理解。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女人，天天穿成她這樣，早就被定義為「不良工作者」了。
但因為她是英雄，所以人們即便說她18-禁，也會尊敬地戴上英雄兩個字。
作為過來人，她當然知道英雄執照給她帶來的是怎樣的證明。
我可以恣意地做我自己，而所有人都不會再非議我的行為，他們只會抱著欣賞的態度來看待。
因為，我可是英雄呢。
第68章 入學考試
當相澤消太和午夜談人生時, 愛花正守在湖邊捉魚。
不是釣, 因為臨時找魚竿魚線釣鉤太困難了, 於是，她脫掉鞋襪, 光腳走進湖水裡，手裡握著一根磨尖的竹竿，站定後就無聲看著湖水。
清涼的水高及小腿, 白天溫度較高，剛進水時不覺得, 時間長了，就能感覺到一陣涼意躥進身體, 雞皮疙瘩蹭地起來了，愛花頓時打了個哆嗦。
一條閃著銀光的小魚劃過小腿，速度有點快, 愛花沒看清，於是忍住涼意，繼續專注看著水裡。
當又一條魚兒游過，她一竹竿戳過去，結果，魚跑了……
對了，由於水折射的緣故，魚的真實位置並不是自己眼睛看到的位置。
想到這一點, 愛花粗略計算了折射度, 又選了個合適的角度, 繼續守株待兔。
終於，一尾野魚緩緩游過腿邊，它隨意擺動著尾鰭，因為愛花站的久了，它真沒把對方當成威脅，甚至貼著少女小腿，有些愜意地吐了個泡泡。
愛花眼神一凜，手起杆落，一陣水花濺落，鯉魚被捅了個洞穿，有些無力地抖了抖身子，然後慢慢軟了下來。
愛花掂了掂，發現近兩斤重。
差不多夠填滿爆豪的胃了吧。
愛花輕舒一口氣，淌著水折回岸邊穿鞋子。
面包蜂蜜擺了在邊上，還有一條魚，等會拎著這麼多東西回去，真有種出門在外打拼，然後拎了一堆吃食回去看養在家裡的另一半的錯覺。
爆豪勝己是她養在家裡的另一半？
愛花被這個念頭逗笑了，覺得能養住爆豪這種性格的人的，得是多溫柔才可以。
換做任何有點脾氣的，還不當場打起來，日日不得安寧。
想來想去，還是自家付喪神好。
鶴丸又去出陣了，依舊是推動本丸業績的第一好手，三日月在家管事，他更擅長這些，外加現在外婆回來了，他也想多陪著對方。
他們都在協助自己，付喪神與審神者的關系是種很微妙的情感，單說主僕並不合適，更類似與一種「家族」關系，仿佛是意大利黑-手-黨的成員們，有條不紊各司其職，他們忠於同一個目標。
剛給一只腳套上鞋子，愛花忽然敏感地看向一側，沒有東西，但岸邊的蘆葦叢輕微晃動著，發出「沙沙」聲響。
有東西。
愛花拎著自己的一只鞋子，奮力一躲，再回頭，就看見機械制造的犬類生物落在她方才的位置，一雙紅色的電子眼定定看向自己。
愛花眼睛紅了紅，但擬生獸只是前爪刨著地面，一點沒收影響，甚至翹起尾巴，坐著攻擊前的准備。
看來對於機械生物，魅惑眼的效果並不理想。
愛花光著一只腳，有點尷尬地蹦跶了一下。
她辛苦收集的食物都丟在原地，那條奄奄一息的魚更是讓隨後跟來的擬生獸一腳踩在足下，一對死魚眼突兀地瞪著天空，一副心有不甘的慘相，魚嘴張大尾巴拍打地面。
然後，它讓暴躁的擬生獸一腳踩爛了。
愛花頓時火了：「你什麼東西？考試道具？有你這麼糟蹋糧食的嗎？你給我逮一只回來啊。」
屏幕外，看過五只圍攻鹿島愛花的擬生獸，午夜疑惑道：「這孩子不知道擬生獸也是考試範圍內的東西？」
「爆豪沒跟她說。」相澤扶額，心道對方辦事也是隨性，像轟焦凍和綠谷都說了，但這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指揮鹿島去收集物資，還必須有肉，真是相當任性了。
「爆豪在做什麼呢？」午夜調動監控，只見山洞裡，爆豪勝己翹腳躺在干草鋪好的簡易「床」上，不怎麼耐煩地晃著腿，一會兒，忽然坐起來吼一聲：「怎麼還不回來！慢死了！」
吼完，又躺回去，罵罵咧咧道：「等會回來要是沒帶肉的話，我可不放過她。」
見小少年壓根不管戰友，只管日子過得舒不舒服，兩個老師也是無語了，午夜喃喃道：「陪爆豪做搭檔，也是辛苦她了呢。」
相澤不好評價，又看鹿島愛花的影像。
小姑娘的個性是精神控制，對於電子程序操作的擬生獸效果不高，此刻情況可以說是很危險的了，但很快，對方就發現了更有效的攻擊方式。
「剛才是空間切割嗎？好像看到有空間裂縫出現，然後擬生獸就從中間斷開了。」午夜眯著眼睛看著屏幕，現場投影不是高清視頻，一些細節她看不清，只能憑借經驗判斷。
「應該是吸血鬼的能力。」相澤道。
「呀，這就算是多種『個性』了，不錯呢。」午夜看著少女的動作，評價道「相澤，她不入學，你該覺得可惜才對，多種個性一般只有後天掠奪或者轉贈才能有，這次遇到一個天生的，不會想和她多交流了解一下嗎？」
「那要看測試結果。」相澤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根本不為所動。
無法打消同事的疑慮，午夜也沒轍了，捧著臉專注看視頻，半晌，她看著測試用的擬生獸，有點奇怪道：「我們的教具有那麼多的功能？剛才它那個動作，仰頭嘶吼，怎麼那麼像狼犬類召喚同伴的動作。」
被午夜一說，相澤也注意到不對勁之處，他調出所有釋放的擬生獸的監控，發現所有的機型都紛紛奔向湖邊，仿佛受到定點召喚一般，全部偏離了原本的定位。
「這怎麼回事？別都去那啊，誰打得過來？快點控制它們！」午夜開始敲擊鍵盤，然而，所有機型全部顯示信號丟失，場面瞬間失控「怎麼回事？我們的系統被人黑了？！」
誰那麼瘋狂大膽，敢黑雄英學院考試用的系統？
千裡開外，齊木空助頂著他信號發射器一般的發卡，掛著瘋狂科學家的標配笑容道：「當然是我啦。」
見考試用機失控，午夜道：「必須停下，三十多只機械獸去圍攻一個未成年人，這太瘋狂了。」
擬生獸的攻擊力她知道，一旦失控，破壞力會成倍增長，她一點都不想看見人被野獸撕碎的場面。
「我去。」相澤轉身就走，不忘叮囑道「你留下看情況，一旦發生其他意外，就立刻終止考試。」
「千萬給人攔下來啊，別出什麼意外。」午夜再三叮囑。
再轉向畫面，午夜女郎發現，已經有7只擬生獸抵達湖邊了，由於程序失控，之前它們的限制也被解除，此刻一個兩個眼神凶惡瞪著愛花，後者提著一只鞋，跑也不是，跳也不是。
這些家伙，能等人把鞋穿好再辦事嗎？
愛花心裡吐槽，再發現自己很快將面臨被眾獸圍攻的境地後，果斷采取行動。
「#¥！」
愛花發動召喚，很快，物吉貞宗應召喚而來，脅差拎著他的本體，一看現場，就明白了狀況。
「幫我擋一陣，我穿個鞋。」愛花簡單下令。
「沒問題呢，主公。」物吉貞宗表情一凜，憑借脅差優秀的機動力以及打擊力，他幾步跳上一只擬生獸的背後，手起刀落，角度刁鑽地切入擬生獸的後頸，然後慢慢劃斷了機械獸頭顱和身軀連接的部分。
其他機械獸目睹此景，對於忽然加入戰場的物吉貞宗都提起了警惕，因而放松了對愛花的提防，見狀，少女立刻穿好鞋子。
「主公，這些東西來的太多了，你確定不先撤退躲避？」物吉再度跳躍，躲過一只機械獸的撲咬。
「怎麼撤退？」愛花問，她有眼睛，看得見更多的機械獸正朝他們這個方向湧來。
「用我的懷表。」物吉說著，拋過一只懷表給愛花。
後者接住，認出這是本丸付喪神標配的時間穿梭器。
「不需要調整時間，調整方位就行。」物吉道，又一刀切開一只機械獸，不過這次他費了不小的力氣，還差點讓一只機械獸咬住手臂。
「我走了，你怎麼辦？」愛花緊張，調整懷表的手有點抖。
「召喚我呀，就像剛才那樣。」物吉貞宗微微一笑，再轉向那些機械獸，表情倏然嚴肅「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攻擊力很強，愛花，你不是在考試嗎？怎麼會有這麼危險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等回頭再查吧。」把最後的傳送地點定在和爆豪約定的山洞，愛花剛要確定，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我收集的東西還在那。」
除了被一腳踩爆的鯉魚，還有面包和蜂蜜。
然而，它們在遠處，中間攔著好幾頭擬生獸。
「……算了，回頭拿。」愛花咬牙。
小命要緊，況且現在物吉貞宗也在，她不能拿對方的性命開玩笑。
「走……」
還未說完，一只機械獸忽然撒腿狂奔，自殺一般衝著愛花撞過去。
千裡之外，齊木空助看著電腦畫面，輕笑道：「想跑？不可能的~」
抬手按下紅色的按鈕，畫面裡，那只狂奔的機械獸半途炸開，余波的速度如同光速，瞬間將那個嬌小的身影湮沒其中。
「聽說吸血鬼的體質很強悍，應該不要緊。」齊木空助眨眨眼，覺得自己還是很懂分寸的。
然而，爆炸的雲煙消散後，地上卻沒有人。
「嘖，還是跑了嗎？」齊木空助哼哼著，把監控調到爆豪的所在地「跑這麼快，沒意思。」
然而，等山洞的畫面出現，空助發現，現場依然只有爆豪一人。
「……呀，」空助手上一頓，「不會是搞砸了吧？」
畫面裡，齊木楠雄一行已經被爆炸聲吸引，趕向湖邊了，他看著畫面裡親弟弟的側臉，忽然的，楠雄看向監控，直接和空助對視上了。
在那雙沒什麼神采的眼睛裡，空助硬是讀出了「別搗亂」的警告。
見狀，空助當即斷開網絡，直接打電話給助手：「幫我定去倫敦的機票，哪班最近定哪班。」
助手在電話那邊愣了一陣，問：「你不是剛回日本嗎？怎麼忽然又要回來了？」
空助深吸一口氣，答：「為什麼要回來呢？因為弟弟要生氣了啊——」
爆豪勝己看著天，在第三十二只鳥飛過去後，他整個人如同點了火-藥一般爆發，一躍而起，氣勢洶洶往山下殺去。
這個白痴女人，居然去了快一個小時都沒回來，搞什麼啊，不怕我和別人跑了嗎？
心裡罵完，爆豪都覺得自己這抱怨聽著格外不正常，他甩甩頭，換了個抱怨方式。
「這個白痴，居然去那麼久，這次回來要是沒帶點像樣的東西回來，看我不給她個差評！」說完，爆豪整個人都覺得舒爽不少，腳步也輕快起來。
一下山，就能聽到湖那邊非常熱鬧的樣子，似乎很多人聚在那。
「你們聚在那干什麼？」
踢開礙事的雜草，爆豪大步走向湖邊。
那邊已經來了不少人了，爆豪看見綠谷出久和轟焦凍，還看到有個粉色頭發的眼睛仔、茶色頭發的抱貓少年、穿著復古白金色系制服的漂亮少年，看樣子應該是考生。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相澤消太居然也在那。
「老師，你們在這做什麼？」爆豪雙手插著口袋，揚聲詢問，沒走出幾步，腳下不小心踢到點東西。
那是個背包，裡面塞著蜂巢，看著很新鮮的樣子。
「……那個女人的？」撿起背包，爆豪認出上面的編號，沒由來的，心裡起了一陣波瀾「喂，你們有看到一個女考生嗎？」
「爆豪，」相澤消太松手，一截機械獸的斷肢掉在地上，他掃過少年不佳的臉色，道「考試中斷了。」
爆豪握著背帶的手無聲收緊。
「有人入侵了系統，造成了擬生獸暴走，和你搭檔的考生受到了攻擊，現在失蹤了。」相澤消太將經過簡單地說出來，然後就拿出手機，開始和學校聯系。
「小勝，你不要緊吧？」綠谷有點擔心，他們也是一來到這，就看到機械獸在攻擊物吉貞宗，然後相澤消太趕來，眾人合力將三十幾頭機械獸徹底毀壞，解除危機。
現在只有一人失蹤，他們不確定，是否有別人也遭到傷害。
然而，綠谷走到發小面前，才發的對方狀態有點不對勁。
「小勝，你有受傷嗎？」綠谷緊張道。
金發的小英雄握著拳頭，無意識的，一股爆炎從手心炸開，瞬間燒斷了背包的袋子。
蜂巢和面包滾出來，一瓶水正巧滾落在一條鯉魚身邊，這小生物被機械獸踩地稀爛，根本不能吃了。
爆豪深吸一口氣，然後咬牙道：「出來找個東西，結果出了這麼多事。」
這個白痴女人，當真就不能讓人安生一分鐘。
「真是白痴！」
綠谷被嚇了一跳，後退一步。
「……所以這白痴去哪了？趕緊找出來啊！」
綠谷瞪著發小，喃喃道：「小勝，要是擔心的話你可以直說嘛。」
口是心非的家伙，真是太難纏了。
第69章 遙遠的時空中
京都沿朱雀大道一直向南, 有小城門一座, 被雷劈過，半面石頭脫落，搖搖欲墜, 連同這部分城區一塊被荒廢了,
沿途不少住戶, 都是普貧窮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子清貧, 努力勞作也只能勉強糊口。
晚上, 幾個小孩子湊到一塊, 打著通鋪蓋上一床被子，湊到一塊說故事聽。
「早年飢荒，羅城門死過不少流浪的人, 還有小孩子，就跟你這麼大的那種，一路都是，特別慘——」年長的少年嚇唬著其他人，故意陰沉著臉，語氣也煞有介事的點了一個小孩的鼻子「最後地獄都裝不下這些亡靈, 他們就流竄到人間, 橫行作惡, 有的鬼入侵到宮殿裡面, 驚擾了天皇, 甚至出動了陰陽師和僧侶來鎮壓，就這樣的，羅生門惡鬼出名了。」
「阿寬嚇唬人，」最小的女孩子皺皺鼻子，不滿嘟囔「哪有這麼多鬼，再說了，京都有陰陽師在，鬼不敢進來。」
「誰說沒鬼，源氏知道吧，人家要出去圍剿鬼巢了，就因為這些惡鬼鬧得太囂張，」阿寬煞有介事道「惡鬼酒吞童子最愛吃少女，就是像你這樣的，不聽話又調皮的小孩，不用多說，直接捉回山裡，拿酒一泡，然後……隔壁妖怪都饞哭了！」
「篤篤！」
嚇唬人的話說了一半，門忽然被扣響，幾個小孩止住說話，屋裡一片安靜。
於是，門外又敲了幾下。
敲門聲無比耐心，鍥而不舍、滴水穿石，每一下力道都格外相似，體現來客的良好修養和耐心。
床上的崽兒們瑟瑟發抖，講故事呢的那位壓低嗓音道：「聽見沒，這種妖鬼橫行混亂的年代誰敲門啊，來的肯定不是人。」
一幫小孩齊齊點頭表示同意。
終於，門外的那位似乎被搞得無可奈何了，抬腳踢了下門，「咚」一聲震響，伴隨著女孩哆嗦的喊聲：「我就是因為知道裡面有人才敲門的啊——」
話落音，驚天動地一聲噴嚏。
大孩子連滾帶爬下了床，透過門縫偷偷看外面。
門外是道纖細的身影，嘴唇發紫，黑色的長發濕漉漉的，一縷一縷垂下來貼在對方臉頰上，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好不狼狽。
「我很冷，你家有干衣服能借我件嗎？能有暖爐烤烤就更好了。」來者正是愛花，她手裡還拎著個損壞的懷表。
小孩子蹲在門後，瑟瑟發抖，然後丟出一張黃色的紙符。
「退散，妖魔退散……」對方還在念叨著奇怪的咒語。
鹿島愛花默默撥開臉前的長發，露出慘白的臉。
「看清楚，我不是妖怪。」
女孩子聲音有些幽怨，烏溜溜的大眼睛森森看著屋裡的小孩子。
「你們幫我一把，我給你們好東西。」
愛花杵在那，一副你不開門我就不走的樣子，最後，小男孩示弱地稍稍拉開了門扉：
「我們沒幾兩肉，衣服給你，別吃我們……」
愛花嘆息，看過屋子的內容，進屋後順便把手腕上的小飾品摘下來遞到小孩手裡。
足金做的轉運珠，紅繩穿著，一共三顆，5、6克是有了。
阿寬小手攥著金子，探出牙咬了下，確認之後，眼睛瞬間亮了。
板床上還有幾雙小眼睛，這哪裡是房子，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挑了個廢棄的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屋子抱團取暖罷了。
「現在是什麼年代？」愛花裹著小被子，看著面前的小孩撿了點柴生活。
「啊？」
「就是現在掌權的天皇叫什麼，城裡最近發生過什麼大事。」愛花換了個說法。
這下，幾個小孩搭得上話了，七嘴八舌介紹起來。
藉由他們的話，愛花大致確定了她所在的時代，倒是幾個小孩子，自從愛花拿出金子後，他們就徹底放下了戒心，此刻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東西都講出來，信息量大地愛花都承受不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現在你們京都比較有本事的陰陽師不姓安倍而姓源是吧？天皇姓氏我也知道了，那還是平安時代。」愛花趕緊制止，否則貴族裡誰家夫人半夜約了誰家少爺她都要知道了。
手腳基本回溫了，愛花開始擺弄那個懷表。
黃銅的底殼裂了個口子，一點零件丟失了，顯示年代的位置崩開來，剩下一個黑洞洞的豁口，愛花轉動發條，懷表發出「卡卡噠噠」不自然的響動，應該是裡面齒輪掉了。
「這可不能用了。」扶額，愛花不得不面對現實。
上千年的時間軸線上，她掉在日本的一個小小的角落，時之政府需要勘測歷史扭曲才會注意到她，能在這個時代遇上其他刀劍男士也是概率事件，而竹馬的齊木楠雄要從千年時間軸裡拎出自己所在的那一片，也是項大工程，超能力者滅世需要三天，那跨越時空找一個人，按照檢索規律，他肯定會從自己消失的年份開始往前推移，那到平安時代則需要篩選一千年，這工作量，齊木也要花上幾天的。
「因為跨了時空，想召喚也不容易，沒個令咒或者聖遺物就沒法發揮能力。」
一路推翻了各種可能的自救模式，愛花抱著胳膊想了想，然後問：「知道刀匠三條氏嗎？」
最年長的那個孩子道：「那是御用刀匠，在宮裡面的。」
「這樣麼，從這裡去宮裡要多久的？」愛花想出了新的辦法，她記得，自己最持家的那位付喪神就是這個年代誕生的，對方辦事靠譜，一定能把求救信號帶到未來。
小孩子瞪大眼睛，道：「很久的，而且你也沒有牛車可以坐，宮裡還有守備，你不可能進去。」
「告訴我方向就行。」愛花篤定。
小孩子說了，愛花便丟出兩只使魔，蝙蝠們拍著翅膀飛去城中了，小孩子站在地上看蝙蝠飛走的背影，收回視線後問愛花：「你是巫女嗎？」既然不是妖怪，那就是巫女了吧。
「我是變戲法的，」愛花擠了擠眼睛，拉著小孩進屋「你叫什麼名字？」
「阿寬。」
「你們爸爸媽媽呢？」
「就我們自己，沒有爸爸媽媽。」阿寬看著愛花纖細苗條的身材，又問「要不要吃東西？」
「你有什麼可以給我吃的？」
聞言，阿寬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陶罐，將裡面的東西遞給愛花，後者看過，是葡蘿干和地瓜干。
「謝謝了。」愛花拿了個地瓜干嚼著，發現味道居然還可以。
坐在火堆邊，看著木頭被燒得嗶剝作響，愛花有點佩服這幾個孩子，在這種荒蕪的地方居然也能活下去。
「你是誰，怎回來羅城門？這裡廢棄好久了。」阿寬見愛花一臉沉思，想著對方門都進了，又沒做什麼逾越之事，便放開膽子詢問。
「一個意外，等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就走了。」愛花道。
「啊，你看著也不像這裡的人，」阿寬點點頭，然後自信道「辛虧你敲得是我家門，否則可就危險了。」
阿寬十四歲光景，因為長期照顧著弟弟妹妹，所以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愛花抱著膝蓋，臉頰印著跳動的火光，好玩道：「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平安京最破落的街道，是惡鬼的聚集地，」阿寬表情嚴肅，「你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地在此游蕩，遇到妖怪或者壞人可就不好了。」
「沒關系，我會點小術法，可以自保。」真祖表示並不care。
「就因為你會小術法，才更要當心。」阿寬抱著胳膊，看在那幾粒金子的面子上，認真給了愛花建議「現在源氏陰陽師准備大範圍治退除魔，妖怪們也伺機反撲，兩股勢力僵持不下，像你這種又不算陰陽師陣營又不算妖怪陣營的家伙，很可能被雙方所排斥，到時候被盯上了不一定有活路。」
屋外黑漆漆的，沒有丁點光，偶爾飄來一陣鬼哭狼嚎，不知是野地裡哪頭野獸又刨了別人的孤墳。
阿寬道：「……今晚就在這躲一晚吧，等到靠譜的人來，帶你走也行。」
小男子漢的發言讓愛花莞爾，少女道：「給我個能打盹的角落就好。」
反正暫時沒去處，使魔還沒找到那些家伙，愛花坐在通鋪的角落，看著阿寬將火苗熄滅，然後小朋友們也一塊窩在床上，最小的那個女孩一雙大眼睛無聲盯著愛花。
「姐姐是人嗎？」
「算是吧。」愛花看過女孩消瘦的臉，對方臉上有點髒兮兮的，細看還有些小傷口，想到對方可能是流浪兒，不知受過多少欺負，愛花心生憐憫，不由摸了摸她的發旋「你叫什麼名字？」
「小千，」小千個頭最小，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是除了阿寬以外主動和她搭話的孩子「姐姐是好人呢。」
「怎麼說？」愛花收手，覺得對方頭發有點干燥，大概是入夜天涼，小千的頭頂沒有多少溫度。
「你給我們金子，還不會打我們。」小千回答。
「打人本來就不對。」剛烤過火，身上暖洋洋的，愛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但別人就會打我們呢，隔遠遠地用石頭砸，罵的可凶了。」小千嘀嘀咕咕，像個小貓一樣縮回兄弟那邊。
「沒關系，我在呢，沒人敢打你們。」愛花長長打了個哈欠，合上眼，決定稍稍打個盹。
幾個孩子在愛花閉眼後，都立刻安靜了下來。
小蝙蝠一路越過京都的街道，直奔宮中，藉由飼主的命令，它們尋找安置在那的名刀們。
京都陰陽師的結界有點水平，一只蝙蝠以自殺式衝擊敲碎了防御，第二只使魔才成功入侵。
它找到了收藏在天皇手下的名刀，很幸運地發現，是一把三日月宗近。
「喂，三日月，醒醒。」蝙蝠落在刀鞘上，張張嘴，發出愛花的聲音。
刀靈收到召喚，靈體過了很久才慢慢析出本體。
然後使魔發現，那是一個三頭身的小娃娃刀靈。
外表年齡不足4歲的太刀之靈有點靈智還未全開，日後那雙能夠迷死千萬審神者的漂亮眼睛，此刻滿是童真，他看蝙蝠說話了，居然第一件事就是笑。
「別笑那麼天真爛漫，未來的你不是這樣的啊……」蝙蝠發出愛花無奈的吐槽「記住啊，未來你的審神者鹿島愛花要是哪天忽然失蹤了，那就是來現在這個時代了，你一定要記住，派人來接她回去。」
三頭身的刀靈甜甜笑著，抬手摸了摸蝙蝠的腦袋，然後心滿意足把小家伙抱進懷裡，一通愛撫玩弄。
享受著天下五劍的寵愛，蝙蝠還處於被喜悅衝昏腦袋的狀態，迷迷糊糊想：不行，這家伙現在好像太小了，完全記不住事吧？
此時此刻三日月宗近，刀齡三歲半，還是個寶寶呢。
第70章 遙遠的時空中
三條的太刀此刻畢竟是太年輕了, 行動力和記憶力大不如千年之後，當使魔的消息回饋道愛花這, 她也覺得，如今的三日月無法承擔將求救消息牢記直到千年後的重任。
必須是一把成熟的刀才可以。
愛花再睜開眼，屋外已經有了些光線, 她稍稍坐起身, 發現床鋪上已經空了, 昨晚阿寬小千他們蓋的被子已經整齊地疊好擺放在通鋪的一角，她小心下床, 發現地上用石頭劃出簡單的圖案。
有字還有圖，幾個孩子手拉手出屋子圖案, 中間打了個箭頭，指著另一間屋子，屋子的名牌上寫著「鋪」。
聯系昨天自己給阿寬的轉運珠, 對方應該是有錢了出去買東西了, 愛花理解出對方的意思, 看著桌子上還擺著地瓜干, 一碗清水，她喝了點, 又順手取了兩只地瓜干丟進嘴裡。
她走出門的時候, 看見昨晚蕭條荒涼的街道上有了人煙, 不過大家敵意都很強的感覺, 自己從阿寬家裡走出來的時候, 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對了, 平安時代裡，很多女人是足不出戶的，自己這樣大喇喇地走到街上，還穿著未來的衣服，確實引人注目。
愛花折回小屋，從櫃子裡翻出一條黑色的布料，折成簡易鬥篷，把臉遮嚴實了，又換著普通的衣服，方才出門。
城門這塊太偏僻，再往外就是荒山野嶺，愛花本想找找這塊的管轄者、地方貴族，試試魅惑一下，讓對方帶自己進宮，或者幫忙監督下最近有沒有去平安時代出陣的付喪神在，結果，走了一大圈，愈發荒涼的環境令她不得不面對事實。
廢棄之地沒有管理者，此地太過貧瘠，已經失去管理的利用價值，掌權者早就放棄它了。
古代的貴族掌管轄地，地內的收入產出都算他的財產，因此他養兵雇佣佣兵對自己的轄地進行保護，眼下羅城門是三不管地帶，愛花頓覺自己確實膽大。
假如那些浪民起了歹心，圖謀不軌都是有可能的。
站在告示欄前，愛花看見了一些老舊的文書，大概有小心妖魔鬼怪之類的提示，但沒有可用信息。
一籌莫展之際，她聽到不遠處傳來打鬧聲。
幾個流氓穿著短打衫，嬉皮笑臉地圍著個姑娘，那姑娘微微低著頭，很沉默的樣子，她穿著紅白色調的衣裳，赤足，頭上披著一塊繡著花朵藤蔓的羽織。
看那嬌小的體態，以及露出的小小一截白皙的下巴，應該是個美人。
荒郊野嶺出了個美人，然後幾個流氓看見了，覺得四下無人天時地利人和，於是毫不猶豫地趕上來調戲一番。
這劇情愛花都不用動腦子就能推出來。
然而，她沒有上前制止。
站在稍遠處，隔岸觀火，邊上路過兩個拾柴的村民，看見這一幕也是躲遠遠的。
他們這樣是避嫌，但愛花不是。
「小美人，讓我看看你的臉吧。」一個人晃到姑娘的正面，抬手要去揭開對方的羽織。
花紋布料滑落，露出銀色微卷的長發，愛花偏頭張望，遠遠地看見銀發下是一張素白的小臉，格外清秀，但卻有一雙金色的眼睛。
不過，確實是個清秀佳人。
愛花心想。
顯然，那幫混混也是這麼想的，看見臉之後，他們更加大膽，外加對方一直沉默著，他們主動伸手要去揭開對方裹著身體的羽織，但藤花圖案的羽織落地後，他們發現，姑娘的雙手並不正常，它們長長地垂出了袖口，赤紅色，手掌很大，指甲尖利。
她慢慢抬起雙手，鬼炎輕而易舉漂浮在掌心。
見狀，幾個混混臉色頓時變了。
「妖、妖怪啊！」
然而，荒山野嶺，沒有人理會他們的呼救。
姑娘三兩下放倒了幾個混混，食指的指甲上還掛著一個小錢袋，那是剛從對方身上搜來的。解開錢袋，看了眼裡面的數額，姑娘似乎心情好了些，便重新撿起地上的羽織，給自己披上。
臨走前，她瞥了愛花一眼，沒說什麼就走了。
愛花等距離拉的再遠了些，才慢慢跟上那個妖怪。
女妖怪腳步輕快，越過河邊的木橋，向西而去，周遭很靜，她赤足踩在草地上，也不怕受傷，右腳腳踝上套著一個金色的鈴鐺環，仔細看的話，小腿上也有一圈黑色的紋身。
對於愛花的追蹤，女妖怪必然注意到了，只不過她懶得管而已，越過一截山路，很快她們就看到遠處的市集，這裡比之前愛花呆的羅城門繁華多了，很多買東西的，姑娘走過各類店鋪，最後停在賣酒的店門前。
「這個。」她先是仰頭嗅了嗅空氣，然後對著一個陶罐示意。
「這可是我們這最醇的酒，大小姐你的眼光真好。」店鋪的老板笑呵呵接過對方遞來的錢袋，打開數了數，然後道「正好夠買一壺，我給你裝上。」
說著，要給妖怪取酒。
老板拿出一個壺，又拎著漏勺，當著妖怪的面裝壺，期間不忘盛一小杯遞到妖怪面前，不斷勸著：「給您嘗嘗，別客氣。」
女妖怪接過，一飲而盡，接過還嗆了幾下。
老板見了，當即笑了起來：「您是不會喝酒的人啊，是買了給誰喝的嗎？」
妖怪沒吱聲，卻慢慢點了點頭。
愛花遠遠看著這一人一妖，心想平安時代的妖怪還挺有原則的，知道掏錢買酒。
雖然這酒錢來路不正，但那幫混混是自己送上門的，女妖怪不過順手而已。
老板裝酒的動作麻利，眼看一壺將滿，忽然，一支全副武裝的護衛走過接道，他們列隊而行，末尾跟隨著兩名身著狩衣的年輕少年。
陰陽師嗎？
愛花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來，那邊買酒的妖怪也是，她雙手拉著羽織，又將頭地下些，不願讓行軍注意到她的模樣。
然而，陰陽師判斷妖怪，顯然不是靠「看」的。
幾乎是一秒，那兩個陰陽師少年都看向了酒鋪。
妖怪當即低頭，酒都沒接，腳步匆匆要走，就在這時一雙小手從她背後探出來，穩穩接過老板遞來的酒壺。
「謝謝老板。」愛花聲音清脆道謝，妖怪頓住腳步，從羽織下側目看著愛花，金眼睛裡顯然有詫異。
「姐姐，別緊張啊。」愛花看過妖怪的眉眼，發現確實好看，淡淡的紅色胭脂暈在對方眼角，不說話時，清秀嫵媚的面龐含著點點憂郁。
愛花拉住妖怪，恰好一個陰陽師少年走到了酒鋪跟前。
「打擾了，請問你們在做什麼？」陰陽師看過愛花，視線又落在她身邊的女子身上，眉不覺皺了皺，食指下意識夾住一張符咒。
「我們來買酒，大人有什麼事嗎？」愛花一笑，眼睛微眯，視線和對方平時，朗聲詢問。
陰陽師看著愛花，只覺得眼前閃過一片紅光，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沒什麼，我認錯人了。」陰陽師搖搖頭，似乎有點茫然。
「那我們走了的，大人。」愛花同他告別，然後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拉著女子，大步離開熱鬧的市集。
「喂，你怎麼放她走了，剛才那股妖氣，分明是個大妖怪啊。」陰陽師的同伴趕上來，責怪對方為何突然變卦，改放獵物離開。
「我剛才靠近試了試，她不是妖怪，我們認錯了。」被魅惑的陰陽師眼睛微微泛紅，老實地按照真祖的示意回答。
「不會吧，難道我們都出錯了？」陰陽師先是遲疑，然後面露懼色「但妖氣是真的，能混淆我們判斷的妖怪不多，可能大妖酒吞童子就在附近。」
「放手。」妖怪甩開愛花，金眼睛有點冷地掃過少女，然後伸手道「酒給我。」
愛花拎著酒壇子，無奈道：「我幫你趕走了陰陽師，你不謝謝我就算了，還打算趕人？」
妖怪哼了聲，答：「吾才沒有把那兩個小孩子放在眼裡。」
愛花：「可你也不打算在那動手對吧，剛才都准備撤退了呢，要不是我出手，你的酒就拿不到了。」
說著，把酒壺拋給對方。
妖怪垂眸看過，發現依然是滿滿一壺，染著紅色胭脂的眉眼彎了彎，然後又恢復嚴肅，對愛花道：「你有何事？如此刻意接近吾。」
「你不是妖怪嘛。」愛花道。
「你若有眼便知。」走到城外，女人干脆扯下羽織，銀色的發絲間露出一對赤色的角。
「我看得出來，你挺厲害的，在這一塊應該很有名，」愛花小跑跟著對方，大聲說出她的請求「我在找一些付喪神，他們是刀劍化靈而成的，不知你有沒有消息，或者認不認識。」
名刀大多被收藏或者讓人隨身攜帶，愛花要細找他們的下落不太容易。
本丸的刀劍男士們出陣時，為了避免干擾歷史多會避開人行動，但妖怪就不一樣了，付喪神和妖怪有很多類似之處，之前鶴丸能給她普及那麼多妖怪的知識，正是因為他經歷過妖怪行走人間的年代，甚至認識一些厲害角色。
平安時代的大妖怪就是地方一霸，掌管著此地一切事宜，消息說不定比人還靈通，眼前的女人萬一是個小首領呢，她若是認識付喪神，自己不就有求救的門路了。
「我不認識。」女人干脆道。
「啊……」愛花腳下一頓，她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一時有些失望。
這是，快步行走的女人也停下了，她轉過身，瞄了愛花一樣，道：「不過，吾認識一位鬼王，他可能會有你找的付喪神的消息。」
「真的？」破滅的希望忽然又被點亮，愛花頓時來了力氣，又小跑跟上女人「你能帶我見見他嗎？我這事真的挺急的。」
「哼，今晚他回來找吾小飲一杯，不過，我們都討厭聒噪的人，你若想保命，就乖乖閉上嘴，聽吾的指示。」妖怪再度邁步，不過這一次，她腳下慢了不少，愛花不需要跑著才能跟上她的節奏了。
聞言，愛花立刻點頭，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大眼睛眼巴巴看著對方。
這一副乖巧的樣子，讓妖怪略感滿意。
「那個，我就愛花，您可以這樣稱呼我，比較方便。」路途無聊，愛花本能地開始搭訕「您叫什麼名字啊？」
女人垂眸看了愛花一眼，長長的美目收視線再度看向前方，語氣平淡道：
「吾叫茨木童子。」
第71章 遙遠的時空中
考試期間有學生失蹤, 原因還是內部電腦遭受黑客入侵，重要的考試機型被控制，襲擊考生而直接導致的, 而雄英作為知名學府，畢業生多是職業英雄, 這與社會公共治安掛鉤。
此事發生後根津校長, 以及主考官的相澤消太、午夜女郎都參與的發布會，誠懇道歉, 並表示, 會竭盡所能去尋找失蹤考生, 而且, 要捉住那個制造混亂的黑客, 嚴懲不貸。
雄英的聲明讓也眾人的焦點從失蹤的考生身上逐漸轉移, 繼而落在那名搞破壞的黑客身上。
誰那麼大膽, 居然敢入侵雄英的考試系統，企圖干預考試結果還是怎麼的？而且後來有人實錘, 失蹤考生是京都地區雄英筆試第一名，一時間，這名黑客的意圖就顯得不單純了。
是想通過排除競爭者, 扶持誰上位, 進入雄英嗎？
被保護的人是誰？而黑客會對失蹤的人做什麼？
首先, 社會對於考試作弊者的容忍度本就很低, 外加有人身傷害嫌疑, 惡劣影響被放大再放大, 到最後，幾乎是人人喊打的地步，大家都在找這個黑客，叫囂著要將作弊者繩之以法。
事情發酵的速度遠超過眾人想像，齊木·一臉懵逼·空助：我好像闖下大禍了呢~失控的現狀要怎麼挽回？不如毀滅世界來自救一下？
然而，他還沒將滅世提上行程單，超能力的親弟弟就親自把他揪了出來。
楠雄找到空助時，對方正躲在一個秘密基地裡，避開攝像頭，切斷手機信號，號稱能瞞過天羅地網，卻瞞不過楠雄一雙千裡眼。
於是，愛花失蹤第二天，空助就被繳械收押了。
「你做的吧。」超能力者抱著胳膊，飄在半空中凝視地上的某血親，語氣沒有半點兄弟見面的溫情。
空助稍有期待：「楠雄，難得和哥哥見面就只有這些話嗎？」
齊木俯身，單手按在空助身後的牆面，高價鈦合金材料牆壁，在超能力者只手空拳的力量下節節開裂變成一坨破銅爛鐵。
瘋狂科學家抱著胳膊瑟瑟發抖：「說好，不可以打臉——」
楠雄一拳下去，沒落在兄弟身上，而是貼著他的側臉憑空打出。
可憐他身後的秘密基地微微一顫，原是可以抵御末世核彈余波以及輻射的強度，如今半數被親弟弟那一擊廬山升龍霸揍成了廢墟。
「沒必要揍你，」齊木楠雄收拳，冷酷下令「找到她，不然……」
話未消失在超能力者唇間，但齊木空助讀出了深深的威脅。
假如不照辦，會生不如死呢。
瘋狂科學家慢慢爬起身，帶著小委屈道：「我這段時間是有找過啦，但這次鹿島愛花的失蹤不僅僅是我的緣故。」
誰知道對方帶著時之政府的bug級別道具呢？
時空穿梭器啊，這可是現代科學家們刻苦研究卻無法切實創造出來的東西，回到過去是能改變歷史的，落在他們這種人手裡必然是……
「想都別想。」齊木楠雄打斷對方。
空助驚覺，對方暫時摘掉了頭上的控制器，現在已經可以聽見自己的想法。
「好吧，但我還是需要那個東西的，」齊木空助收斂不少，開始商量「時之政府的東西我沒見過，不知道原理，所以無法監控到鹿島的行蹤，假如你帶我去看看的話，說不定有機會。」
說著空助空洞的大眼睛掃過親弟弟不佳的臉色，道：「按年份倒著去搜索一個人，那工作量太龐大了，楠雄，日本歷史有上千年呢。」
他懂他弟弟，自然猜到對方如此疲憊的原因。
假如他做得到，就不會來找自己了。
「跟我來。」
齊木拎起空助的衣領，瞬移直接去了本丸。
從歐洲一路跑到日本，齊木空助率先嗅出的是空氣裡海鹽的味道，日本處於海中，空氣理應潮濕，但在英國久了，他才發現，日本的潮濕度在英國只是小意思。
「別耍花招。」
楠雄放下空助，將他那一包電腦以及器材丟在桌子上，空助慢慢爬起身，才注意到面前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某種平安時代貴族的服飾，姿容端麗，女的則是現代裝束，扎著高馬尾，五官明艷，十分英氣。
楠雄向對方說明情況，空助則趁機觀察了周圍，注意到門外來往的人都是一副好樣貌，他意識到，自己應該已經身處時之政府的麾下本丸裡。
所以那些人是付喪神了。
原來付喪神都長這樣，那可以理解鹿島家的人為什麼眼光高了。
「時空穿梭器啊，懷表的話，看看倒是可以，但你不能帶離本丸。」三日月說著，取出他的那一只，鄭重擺在桌子中央。
空助拎起懷表，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百年來科學家們研究時空穿梭，概念機都是大塊頭的，然而時之政府已經研制出了如此精巧便攜的儀器，打開懷表，能看見時代、地點的名稱，點擊即可傳送，方便地讓科學家們幾乎抱頭痛哭。
這就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技術啊。
就跟他弟弟為什麼會超能力一樣。
楠雄盯著自家哥哥，以防他一個激動，別抱著懷表破門而出開逃，空助反復拂沙懷表，不斷叨念著：「真的就這麼小嗎？可以把人帶到過去嗎？傳送過程中不會缺個零件？」
「理論上是沒問題的，愛花已經試過往返歷史了。」三日月耐心回答。
「哦？她去了哪個時代？」空助來了精神。
「戰國，主公很順利地輔佐了織田信長殿下呢。」三日月端茶，說起審神者的業績，語氣裡染著驕傲，仿佛是向外人誇獎自家後輩的語氣。
第六天魔王的大名如雷貫耳，空助再看懷表，眼裡劃過一道精光。
齊木楠雄：「想都別想。」
空助手上一頓，慢慢道：「我沒有想過要對第六天魔王做什麼，更沒有想過要改變歷史，我只是要計算一下鹿島愛花可能墜落的時空狹縫，好了別打擾我了，楠雄。」
如是允諾，空助搬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新一輪的尋找，敲擊鍵盤的過程中，他不忘環視本丸的構造，再看三日月，空助閑聊一般問：「審神者失蹤了，你們不覺得緊張的嗎？」
三日月道：「會有些緊張，不過愛花是有自保的能力的，而且，大家不是都在想辦法找到她嗎？」
忽然就被給予信任，空助平和地彎著唇角，他大腦裡晃過的想法太多太雜，付喪神看不出來，但齊木楠雄倒是都聽得清楚。
超能力者皺了皺眉，忽然，面前的女人說話了：「這次入侵雄英系統的人就是你麼。」
名取薰黑色的眼眸凝視空助，語氣平淡，並不是在詢問，而是陳述。
「是呢，有什麼問題嗎？」天才空蕩蕩的眼睛看過薰，似乎在思考，對方是誰。
「真年輕啊，」薰十指交扣，手肘抵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黑眼睛無聲打量空助「早聽說愛花的鄰居有兩個同齡人，超能力小哥我是見過的，另一個就是你了，跳級上劍橋的少年。」
「我的名氣很大嘛，哈哈哈。」雖然和楠雄的對決從來都以失敗告終，但空助明白，自己的頭腦相較與普通人而言是多麼好用。
「是啊，信息技術方面，劍橋應該是提伯教授指導的吧。」薰報出幾個導師的名字，意外的，空助發現自己居然都認識，這些都是劍橋的老牌教授，業內十分有名。
「楠雄，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從昨晚開始你就沒休息了。」薰忽然轉向齊木楠雄。
面對女人慈祥的笑容，超能力者讀懂了什麼，一聲不吭起身出門。
和室的紙拉門被楠雄關上，屋裡便只剩三人。
空助這才覺得，室內氣氛有點微妙。
話說，這個能讓楠雄乖乖去睡覺的女人到底是誰？此人說話的口吻很像長輩，可表面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啊。
「在想我是誰麼，」薰笑笑，雙手十指交扣，這是她思考時會做的姿勢「我曾經是這座本丸的管理者。」
曾經的審神者？
空助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住，他打量著薰，覺得對方眉眼精致漂亮，看著有幾分面熟。
「你也是劍橋的學生？」空助想到這條可能「也在提伯教授手下做過項目。」
對方可能也是劍橋的學生，他有一面之緣，所以潛意識裡覺得有印像。
然而，薰慢慢搖頭。
「我不是劍橋的學生。」
「不過，提伯當年許多研究的數據處理都是找我做的，因為他對數字不敏感，這是他最大的弱點。」薰呵了聲，她有段時間沒有回顧往事了，如今追究起來，和那些小弟小妹們相處的時光竟意外地有趣。
「他對數字確實不敏感，但現在有很多助手可以幫他處理數據，我沒見過你呢。」空助不笑了。
「剛才我說的那幾位都是魔術協會的成員，表面上是劍橋教授，實際都是時鐘塔的高層，你沒什麼魔術天賦，所以他們沒想你坦露這一點。」薰面帶遺憾地宣布了空助和他們的秘密世界失之交臂的原因。
空助露出一種放空的表情，知道自己那地中海頭，肚皮微微凸的古板老頭導師是個會畫法陣玩魔藥的魔術師，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震驚的嗎？
「你究竟是誰？」空助注意到，提到提伯時，對方也沒用敬語。
「我叫名取薰，是愛花的外婆。」薰悠悠道「我讀博士的時候，大概比你大個四歲，不過我留學的那會，還收到了魔術協會的邀請，就花了些時間跟提伯他們好好研究了魔藥學和寶石學，現在日本遠阪家的書庫裡還有我們當年編的《寶石魔術》，是他們新選的初級入門教程哦。」
空助：「……原來是前輩啊。」
薰：「所以少年，現在請別瞧不起你面前的成年人。如今在我們眼皮底下，就別再耍花招了，把你做的事都好好坦白，知道如何把人找回來就迅速去做，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愛花的去向。」
空助智商是很高的，但畢竟只有18歲。
在活了幾十年的老將面前，心中所想難免暴露出來，甚至人性弱點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這幾年，日本未成年法規也逐漸完善，而社會對於未成年人的惡性犯罪容忍度也很低，現在網絡輿-論都是□□呢少年。」薰語鋒一轉，「想過怎麼面對這些事嗎？」
「……」
「或者說，久留美小姐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
「說起來，愛花的父親是魔術協會的重要合作者，上一個企圖在聖杯戰爭裡算計愛花的家族，已經讓他悄無聲息地抹去存在了，那個世界的辦事態度，總是那麼簡單粗暴呢。」
「……愛花在平安時代。」空助松口了。
薰所描述的，是一個他完全不懂的世界，即使他有天才頭腦，也無法破解魔藥和寶石魔術的原理。
看著薰勢在必得的笑意，空助咬牙：「我需要時間入侵時之政府的內網，他們對於歷史的監控方式更全面，給我半天，我能定位愛花的具體位置。」
薰彎起大眼睛，露出滿意的表情：「那麼就拜托你了，天才少年。」
走出和室，把空間留給空助，三日月問薰：「那樣威脅他真的不要緊？」
薰道：「辛虧他見到的是我，要是換愛花那個女兒控的親爹來，指不定要威脅成什麼樣子。」
血族可是會初擁轉化的，到時候愛奎爾特沒把持住，直接把空助變成吸血鬼，強制命令對方辦事，那齊木家就該和鹿島家徹底裂絕了。
「刀劍們都盡量召回，平安時代很混亂，到時候可能需要大量人力來尋找愛花。」薰為做好萬全准備，已經暫停本丸的任務發放，所有出陣和遠征回來的刀劍都安靜等候發令，對於還沒有歸來的，遠征信鴿都備著，到時候有需要，就直接召回。
「鶴丸國永還沒回來？」薰想起此人。
「遠征，應該還有半天。」三日月道。
「嗯，幸好他不在，不然可真該熱鬧了。」薰還是很懂對方的性格的，按照和鶴丸國永的態度，你齊木空助在完成使命的那一刻，性命最好也交待在這，不然他不放心留這個可能威脅愛花性命的家伙在身邊。
千年之後，眾人想盡辦法要撈會他們的審神者，千年之前，愛花窩在紅色楓葉林裡的小竹屋裡，窗外是漫天紅葉，茨木童子披著羽織，她坐在院子裡，一雙金色的眼睛看著透亮的藍天。
「人還沒來嗎？」愛花遙遙喚了一句。
「衣服換好了？」茨木回過神，扭頭看向竹屋。
屋子裡有不少衣服，都是很好的布料，有男款又女款，都是這個時代的款式，愛花挑了件紅白配色的壺裝束，只穿了輕便的那幾件，然後從窗戶探出腦袋看茨木。
「換好了，為什麼見個妖怪需要換衣服？」愛花不解，她走出小屋，在茨木面前轉了圈，個人覺得挺滿意的。
「假如你不好看，他大概會直接吃掉你？」茨木說出她的推測。
「……」什麼妖怪，吃個人還會看臉的？
「當年我向他發出挑戰，然後輸了，本來妖怪之間的戰鬥，輸了就是死，被強者吞噬也是心甘情願的，」茨木開始回憶自己和「那位妖怪」的交集「但最後，他覺得我長得不錯，特地留我一條性命。」
愛花想：這真的不是看上你了，想和你有所發展才這麼說的？
搖搖頭打消這些胡思亂想，愛花招呼道：「你也不用那麼回避，都是女的無所謂，我看你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品味不錯。」
「女的？」茨木踏出一步，一手解開羽織，再一扔，鬼爪的妖力泄出，原本嬌小的身材拔高，變得修長，而後，聲音也變得渾厚起來「吾不過有變幻性別的能力而已。」
原本清秀的臉變得棱角分明起來，換了男性外貌的妖怪氣場頓時強了好幾倍，茨木童子走進後，愛花發現對方是真的高，他踩在地面上都能直接俯視站在屋子裡從窗戶探頭的自己，這高度……一米九是有了吧。
愛花愣了好久，才慢慢道：「原來你本體是男性？」怪不得讓自己換衣服時會主動回避，她還想兩個姑娘有什麼好尷尬的。
不過細看一下，茨木的眉眼還是屬於清秀的那一類，在造型多變的妖怪界，確實耐看。
「女性姿態會比較省力氣，吾要保留體力，好下一次和他較量一番。」茨木簡單解釋了化為女體的原因，他直接坐在玄關上，郁悶道「雖然他總以喝一杯作為推辭，不和我打。」
愛花瞄了眼桌子上的酒壺，心道：可你還是乖乖帶酒回來了啊，口是心非的妖怪。
糟糕，這口是心非的忠犬和心直口快的主人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莫名的萌呢。
「你說的那位鬼王，聽著是個有趣的妖怪，他挺重視你的。」愛花評價。
茨木輕哼：「他可是我看中的惡鬼。」
愛花：連對話都激情無限。
愛花蹲在茨木身邊，與她剛認識的妖怪聊著鬼王的點滴，一小只的少女被茨木高大的身形襯得更嬌小，這時不遠處傳來囂張的狂笑：「問道酒的味道了，茨木，我就知道你會乖乖帶酒來見我——嗯？」
話末聲音卡住了，遠遠的，一個紅發惡鬼杵在楓樹邊，抱著胳膊看著眼前一幕。
小竹屋的屋檐下，高大的妖怪和嬌小的人類女孩並肩而坐，他們又說有笑（酒吞單方面認為），似乎感情很好的樣子。
「有人，看不出來啊，你這麼快就知道給自己找一個人類小姑娘做新娘？」紅發惡鬼走近竹屋，將愛花的模樣看盡，壞笑道「原來你喜歡清純類型的。」
「誰是你有人。」茨木吐槽回去，「她是來找你的。」
「哦，本大爺的追隨者一直不少，」惡鬼掃過愛花的小身板，那平胸盡收眼底「但小姑娘，我喜歡成熟美艷的那種——」
惡鬼還要調戲，茨木則一臉耿直打斷對方：「夠了酒吞童子，她是我帶來的，想來找你幫忙。」
「這樣啊，」酒吞童子瞬間變得興致缺缺「說吧什麼事，看在我摯友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幫你一把就是。」
「……」前後態度轉變之快，連茨木都只能扶額。
「我在找一些付喪神，他們是名刀化形的妖怪，你有認識的嗎？」愛花期待道。
「呵呵，名刀化形妖怪我是知道兩位，不過我跟人家有仇。」聽到名刀，酒吞童子頓時露出冷笑。
「怎麼會？」茨木蹙眉，顯然是第一次聽說。
「本大爺是眾鬼之王，大江山之主，這段時間，有個不長眼的陰陽師氏族一直在騷擾我麾下的妖怪，他們手上就有三把名刀，聽說是靈物，已經有刀靈依附著，應該快成付喪神了。」說起自己的死對頭，酒吞居然也不甚了解，該說這惡鬼看著輕浮，但敵人的消息，他一直都有所關注。
「請問，那些刀叫什麼名字？」愛花腦海裡劃過不少可能選項，本丸已經實裝的，這個時代擁有的刀劍，其中被陰陽師供奉，作為斬妖除魔的道具的……
「髭切、膝丸、童子切安綱。」酒吞童子走進屋子，順著酒香，尋到了桌上那一壺佳釀「三把名刀，歸一個叫『鬼切』的式神掌管。」
第72章 遙遠的時空中
髭切膝丸、酒吞童子、茨木童子。
這三組配對，愛花瞬間猜到了時代背景。
她下意識看了眼酒吞的脖子, 惡鬼戴著一圈頸飾, 看不出皮膚如何, 但酒吞喝酒時, 喉結滾動, 很順暢的感覺, 似乎並沒有損傷。
那就是還沒有遭遇那件事嘍？
「小姑娘看我做什麼, 難不成你也喝酒？」有酒助興，惡鬼放的更開了，他端著酒盞逗對方, 「酒量如何？你看茨木就不行，喝一點還能嗆著，弱爆了。」
「我家不准我喝。」愛花還惦記著日本法的規定，但轉念一想, 這是平安時代, 制定「未滿20歲不得喝酒」的家伙還沒出生呢，誰會來管她？
「十幾歲都是談婚論嫁的年齡了，還不准喝酒, 你要當一輩子聽話的乖寶寶嗎？」鬼王發出無趣的聲音。
幾乎是被戳到痛點, 愛花當即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很迅速喝下去，快的茨木都來不及阻止。
「你又開始了, 」茨木嘆息「騙人陪你喝酒, 這次連小姑娘都不放過。」
「外邊還說我活吃少女呢, 騙她喝個酒怎麼了？」酒吞童子滿不在乎。
茨木蹙眉：「莫名其妙的傳言，都是一些無聊的人編出來詆毀你的。」
「本大爺吃人飲血的傳聞還少麼，隨他去就是了，大不了一戰。」酒吞滿不在乎，再看愛花，發現對方酒盞空了，不由稱贊一句「不錯嘛小姑娘，都是爽快人，再來一杯嘗嘗。」
說著，又給她倒上一杯。
愛花真沒覺得醉，熱辣甘冽的酒入喉下肚，熱騰騰的，一陣爽利感，看來她的酒量遺傳了美穗的那部分，小酌一杯不會直接被放倒，反倒是一種享受。
「茨木，小姑娘都喝了你還猶豫什麼？」滿意於愛花的酒量，酒吞扭頭開始慫恿茨木「酒是你帶的，你不喝說不過去。」
茨木嘴角微抽，端著酒盞時，表情很是糾結。
酒吞盯著茨木的動作，一仰頭直接干完一壺酒，然後丟出他背後的鬼葫蘆，道：「客氣什麼，今天本大爺可帶足了量！」
鬼葫蘆是武器，卻也是酒吞童子盛酒的容器，拎出著滿滿一葫蘆的庫存，惡鬼打趣愛花：「小姑娘想讓我幫忙找那些刀子精麼？可以啊，你若能跟我對上十杯，我就幫你，把那三把刀帶過來見你。」
「我只要見髭切和膝丸就行。」說著，愛花一仰頭，喝下清酒。
「爽快！」鬼王一拍大腿，當即應下。
以前看些華國古裝片，那些大俠都是一壺酒交一個朋友，豪爽做派極盡風流，如今，和兩個惡鬼對飲，愛花忽然覺得好玩。
自己誕生於千年後，過去的事於她，本該停留在書本和電視上，可望不可即。而現在，她居然能親自和惡鬼對飲。
酒吞興致來了，扭頭攔下路過的一對妖怪，那是一只背著兔子妖怪的山蛙，顯然認識酒吞，聽說鬼王讓他們跳舞助興，兔子和蛙當即「houla、houla」一陣蹦跶，歡快地不得了。
愛花頂著小紅臉，大聲質疑：「不對啊，喝酒時的跳舞助興應該是美女來跳，這個兔子舞太歡快了，感覺是在上戰場。」
「美女跳？那茨木來！」酒吞一指沉默喝酒的妖怪，後者一臉懵逼。
茨木童子：我就安靜喝個酒而已怎麼忽然說起我的事了？
愛花頓時笑起來：「茨木醬女裝真~漂亮，來小妞，給爺笑一個~」
茨木一臉見鬼的表情看她：這小丫頭是喝高了，居然敢來調戲我？
礙於對方小小一只，一巴掌就拍沒了，茨木好涵養地沒動手。
結果酒吞跟著起哄：「茨木，該你了，來給爺笑一個~」
邊上山兔揮舞小手，跟著嚷嚷：「茨木給爺笑一個~笑一個~」
這幫酒鬼！
茨木扶額，再起身時，周圍騰起紫色的煙霧，他又變成了她，染著紅色胭脂的金眼睛無語地掃過不正經的鬼王和喝高了的女孩，她俯身撿起地上的紅葉，隨手撥開愛花耳邊的黑發，別再對方耳朵上。
「好好的姑娘不欣賞，非要看我一個大老爺們變，」銀發美女看過愛花紅撲撲的小臉，平靜道「這不是很好看麼。」
被捧著臉，看著對方那張嫵媚的面容忽然靠近，愛花先是愣了兩秒，而後結結巴巴道：「沒、沒你好看。」
「呵呵，你還沒長大。」指尖點了下少女的鼻子，茨木微微眯起眼睛「等過個三五年，再看你，絕對就不是現在這副小孩子的模樣了。」
說著，拇指沾了點胭脂，揉了揉那淺粉色的薄唇，讓它們逐漸嬌艷起來，茨木再松開手時，酒吞也看見愛花的臉了，紅發惡鬼不猶吹了聲口哨，贊許地眼神看了茨木。
白皙的面龐、烏黑的大眼睛，以及一頭青絲長發，少女耳畔裝飾著紅色楓葉，精致地像個漂亮娃娃，唯獨唇上一抹艷紅色，讓她素白的臉瞬間變得妖異起來，讓人聯想到紅楓林裡魅惑人的鬼女。
御姐茨木笑的有些邪氣：「我說的吧，你就很漂亮了，何必起哄在那恭維吾。」
愛花被這一笑迷得七暈八素，心道大妖怪果然不一樣，無論性別男女，都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小姑娘是京都那個貴族家的小姐嗎？跑到荒山野嶺，和惡鬼們喝酒玩樂，都不害怕的嗎？」酒吞俯身看愛花，抹了胭脂的少女像是有了顏色，惡鬼端詳那張臉，覺得自己該收回之前對愛花的言論。
「我也是半個妖怪。」愛花皺皺小鼻子，眼睛泛出微微紅光，強調道「我是被妖怪養大的孩子。」
「那該稱呼你為『鬼之子』了，愛花。」鬼王指尖點在她的額前「妖怪可是要學會戰鬥的，愛花，你揮動地起武-士-刀嗎？」
少女搖頭：「我揮不動武器，但我可以讓對手放下武器，主動投降。」
「很厲害嘛，鬼王麾下的妖怪各有各的本事，你若作為我大江山的一員，我這鬼王自然願意為你解憂。」酒吞說著，還抬起手，止住茨木的發言。
愛花一眨不眨與他對視：「我可以證明我的能力，你能幫助我嗎？」
惡鬼一笑，探出胳膊撈起少女的腰，輕松扛起，直接讓對方坐在自己肩膀上：「輕的像小鳥一樣，你多大啊。」
「17歲。」愛花看著遠處的山林，再往前，是人群聚集的城鎮。
「已經不小了。」酒吞大步向那走去「17歲，你若是男孩，是該學會頂天立地的年齡了。」
聞言，少女迎風而笑：「在我的家鄉，誰都可以頂天立地，無論男女。」
**
奧州合戰，遠征可以收獲豐富的玉鋼和冷卻材。
鶴丸國永帶隊，髭切膝丸入列隨行，源氏兩兄弟均是名刀，平日在本丸形影不離，雖然他們與別的刀劍的交集並不頻繁，但是對於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他倆還是能聊得來的。
「平安時代啊，那個年代很亂的，我大部分的記憶，就是陪源氏在外征戰，雖然很多貴族收集到名刀多會藏在閣中，但當時的源氏家主處在迫切希望積累戰功的年紀，根本沒讓我們多休息呢。」遠征的任務基本完成，如今，髭切在陣營中將收集到的屋子都打包好，膝丸則准備好馬匹，方便搬運。
「我誕生比你晚些時候，那會能看見的妖怪就比較少了。」鶴丸國永回憶當時的情形，道「應該是早年源氏發起的大江山治退，重創了妖怪們的銳氣，自那以後，人間能看見的妖怪就少了很多，百鬼夜行的次數也不頻繁了。」
「呵呵，或許如此，至少我陪著源賴光的時候，是見過很多鬼怪的。」髭切輕笑，不經意露出尖尖的犬牙，忽想起什麼，微微上挑的鳳眼露出些困惑之色，活過千年的付喪神道「說起來，那時候我見過的妖怪裡，有一位特別像愛花的呢。」
「哦？多像？」說起自家主公兼交往的對像，鳥系太刀頓時心情好起來，聽到長得和她相像的妖怪，頓時來了興致。
「怎麼說呢，就是忽然出現在我腦海裡的畫面，她似乎是酒吞童子身邊的人呢，小小的個頭，會坐在鬼王肩頭，耳邊有紅葉做的裝飾。」髭切點著下巴，作為活過千年的刀，他常把「刀活千年，很多事記不清了」掛在嘴邊，這是他難得去回憶過往故事的時候，白皙的俊臉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哦，對了，那時候，大江山的妖怪們稱她為『鬼之子』哦。」
「這麼生動？髭切，你當時別是遇到了返回平安時代做任務的主公了吧。」鶴丸莞爾，心想「鬼之子」，這麼新潮的名字，不是衝田總司的綽號嘛？當心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來討說法啊。
結果，髭切的臉忽然嚴肅起來。
「最好別是。」太刀甜膩柔和的聲線總是很溫柔，但這會卻流露出強硬和緊張的感覺。
鶴丸疑惑看他，只聽付喪神道：「因為當時我為助源氏治退惡鬼……可是毫不猶豫地斬了她啊。」
第73章 遙遠的時空中
坐在惡鬼的肩頭, 愛花視野拔高很多。
有句話叫「站在偉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如今她坐在大江山鬼王的肩頭, 小手扶著惡鬼的頭頂, 她忍不住撥弄兩下, 發現鬼王那高高扎起豎在腦後的頭發居然比想像中的軟, 果然支持發型的不是發膠, 而是屬於惡鬼的氣場嘛？
「小姑娘亂摸什麼？男人的頭摸不得, 沒聽過嗎？」酒吞抬眼看了眼肩膀上的少女，語氣帶著威脅。
愛花悻悻地收回手, 注意到惡鬼的眼睛是很夢幻的紫色, 對著酒吞的臉端詳一陣, 由衷道：「鬼王大人長得很英俊吶, 應該有很多人愛慕你吧？」
「本大爺的追求者只多不少, 小姑娘你的話，要再長個三五年，我大概會考慮一下。」惡鬼頭子風流起來也是數一數二的，特別在這種力量至的時代, 能號召萬鬼的酒吞童子大名響徹平安京, 不少貴族少女都對他心存傾慕, 有的甚至不顧倫理綱常離開京都專程尋找他, 結果給鬼王招來了「會勾引貴族少女, 騙走吃掉」的傳聞, 真是禍不單行。
一開始酒吞以為愛花也是這種人, 結果卻聽少女理直氣壯道：「我對鬼王大人只是敬仰，才沒有那方面想法，我有喜歡的人了。」
「哪個小子這麼好命，被我們『鬼之子』看上，先問問大江山的妖怪們同不同意啊。」難得遇上個一點不怕自己的小姑娘，酒吞覺得有趣，對待愛花不覺有了幾分寵溺。
「他是付喪神，也是妖怪。」想起自己漂亮的男朋友，審神者頓時心情好，笑意飄在眼角，藏都藏不住。
喜歡人的心自然是藏不住的，酒吞看過愛花帶笑的眼睛，喉間嘟囔一句：「那真是好命的小子。」
有酒吞童子帶路，一路上不少妖怪都會順路出來恭恭敬敬地迎接，愛花坐在鬼王肩膀上，看著妖怪們眾星捧月的迎接他們，遙看遠處的城鎮不由道：「我們現在去那邊嗎？」
「嗯，去找那些刀子精。」酒吞道。
「但那個鎮子裡有陰陽師，不要緊嗎？」愛花還記著，白天茨木去鎮子買酒時，就遇到了陰陽師和軍隊，對方似乎就是為了祛除惡鬼才來的，酒吞若是過去，豈不是送上門的？
「我並沒把那些術士放在眼裡，」跳上松樹，眺望了下城鎮的守備，鬼王很快找到了合適的路線「況且不是還有你嗎？我聽茨木說，你確實有些本事，能讓盯上他的陰陽師放棄追捕，是會控制心智的術法嗎？」
「可以的，我試過一次最多能控制12個人，而且這是一個月前的能力，現在應該更有長進。」愛花摸了摸眼皮，為了測試魅惑眼的效果，她以前特別守在街上等候，路過一個人便控制一個，摸索自己能力的最大程度，那天，她成功讓12個人同時朝她比耶拍照，因而了解了魅惑眼控制人數的範圍。
「足夠了。」惡鬼躍下樹梢，直奔城鎮「所有的刀都放在一個式神的手裡，現在我帶你去見他，一會聽我指令，你抓緊時間找他的刀，明白了嗎？」
「式神？那不就是源家豢養的妖怪嗎？應該實力很強吧？」愛花問。
「他是很厲害。」酒吞意味不明說了一句，眸色有些深沉。
酒吞雖然高大，但移動起來還是很迅速的，他成功混入一處宅邸，貼在大門上的符咒與他而言就像普通的紙片兒，輕輕一碰就會自動燒掉，至於守夜的侍衛，愛花只消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乖乖離開，權當什麼都沒看見。
宅邸用了許多笹龍膽的花紋，愛花在歷史書上見過，知道這是源氏家紋。
源氏不在京都享福，卻來到這麼一個偏僻的城鎮來，稍稍一想就能知道，這是家主源賴光打算討伐惡鬼，所以領著軍隊、術士和式神浩浩蕩蕩趕了過來，只為帶回鬼王的首級。
愛花知道歷史，但酒吞不知道，她還為此擔心好一陣，生怕對方冒險帶自己深入敵營內部，會為鬼王帶來禍患，但轉念一想，酒吞童子被源氏斬首是定局，自己本不該搭救，盡快找到髭切膝丸才是當務之急。
就這麼一小會的猶豫，酒吞已經扛著愛花，直接躍上了二樓。
踩著木制的走廊前進，地板發出「咯吱」聲，愛花遠遠看見庭院外的城鎮傳來燈光，還有熱鬧的人聲，這個鎮上的人，似乎在舉辦祭典，遠遠能看見帶著狐狸面具身著白色狩衣的人，手執神樂鈴列隊經過。
外頭的聲響正好蓋過他們造成的響動，當來到一處居所前，酒吞站定腳步，抬手撈著愛花的腰，小心將她放在地上。
「刀在裡面，人也在裡面，」酒吞童子道「一會我攔著人，你去找刀。」
愛花應下，然後就看鬼王大步向前，一把推開門。
屋內沒有點燈，黑漆漆的，鬼王走進後，紫色的眼睛發出微光，暗中格外顯眼。
愛花跟在他身後，剛一腳買入門，就聽見一道破空之聲傳來，雪亮的武士-刀像撕破黑暗一般，直挺挺刺向酒吞童子，惡鬼臉色不變，抬起手，兩根指頭穩穩夾住刀刃。
「鬼切，你還是這麼暴躁。」酒吞看著對手，慢慢拉出一抹冷笑。
持刀的式神漠然凝視酒吞，道：「惡鬼，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酒吞頭都沒回，道：「還愣著作什麼，去找刀啊。」
愛花才反應過來，酒吞是在和她說話，忙從他身後鑽出來，繞過對峙的兩人往屋裡摸索。
鬼切穿著白色的裡衣，似乎是打算休息的樣子，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至於他手裡的那把刀，愛花沒在本丸見過，因而推測是童子切安綱。
鬼切也打量了愛花，再發下她是人後，便專心地和酒吞對峙，完全未將她放在眼裡。
恰好酒吞也一直在挑釁對方，吸引著鬼切的注意力：「看小姑娘做什麼，和鬼王對峙也敢這麼走神，賴光那個家伙沒把你教好啊。」
鬼切蹙眉，低聲道：「不准用這種語氣評價主人。」
聽到「主人」二字，酒吞大笑出聲，空手甩開鬼切的利刃，道：「給你換個殼子，你就真心實意地認他做主子了？鬼切，你作為妖怪的那一部分是死干淨了嗎？居然甘心為源氏賣命？」
持刀的式神姿態格外端莊，舉手投足染著貴族武家教養良好的意味，認真道：「主人賜我名號，給我生命，我自然心甘情願為他戰鬥。」
說著，刀刃對准酒吞，厲聲道：「惡鬼，納命來！」
愛花走入裡屋，就著窗外雪亮的月光，看清了那一把擺放在刀架上的太刀。
刀鞘是熟悉金的配色，酒吞來的突然，鬼切只來得及抓過一把刀傍身，剩余的髭切正好好擺在屋裡。
「髭切，真讓我好找啊？」看見刀子，愛花頓時松了口氣，快步上前「先醒醒，別睡了，我有事叮囑你。」
髭切膝丸作為源氏重寶，早已拿罪人和妖怪開過鋒，刀靈早已清醒，並逐漸進化為付喪神。
幾乎是愛花喚出對方名號的瞬間，金發的付喪神就出現在刀架邊，與未來不同的是，如今的髭切穿著狩衣，上挑的鳳眼看向愛花，少了幾分柔和，他看著走來的人，手慢慢放在了本體上。
「叮！」
太刀出鞘，有著優美刃反的本體直指少女的咽喉。
「髭切？！」
「鬼切雖無法分辨，但我能覺察出，你並非人類。」聲音一如既往的甜膩，但再愛花聽來，髭切的話語冷冰冰的，和他熟悉的那個付喪神大不相同。
「那個，我是有事來拜托你的，刀放下有話好說。」愛花看著那冰冷剔透的刀刃，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這審神者會有被付喪神拿本體對著的一天。
她可是個熱愛刀劍的好嬸，不興暗墮刀劍相愛相殺那一套啊！
付喪神表情決絕，眸色凌厲道：「源氏重寶，必為賴光大人，斬盡天下惡鬼——」
話落音，舉刀毫不猶豫地揮下。
黑色的鬼炎筆直砸過來，正中髭切的刀刃，愛花覺得腰上一緊，反應過來時，已經讓鬼爪撈著，丟出和室。
茨木童子抬起鬼爪，一股黑炎漂浮在他手心，凝視著全副武裝的髭切，妖怪道：「看來你的談判並不順利。」
愛花語塞，她當真沒想過，這個時代的付喪神居然會仇視自己。
眼前髭切的態度和未來判若兩人，她無法說服自己，面前的付喪神是她未來的戰友，茨木看出她的糾結，道：「既然無法交流，那就放棄吧，這屆源氏的家主是個擅長洗腦的人，所以手下一個兩個……都不太好交流呢。」
被挑釁的髭切抬眉，轉變刀刃對向茨木，後者道：「愛花，回大江山去。」
和付喪神對峙，茨木童子勸著身後的少女。
「別露出那種受傷的表情，酒吞看中的人，可不是會為這種小挫折而難過的。」
「我沒難過。」嘴上頂一句，愛花抹了把臉，扭頭從窗戶翻出去「我先走一步，回大江山。」
看著和鬼切對峙的酒吞，以及和髭切對峙的茨木，愛花再度叮囑：
「你們隨後也記得回去啊。」
**
街道上人有點多，愛花踩著木屐一路小跑，一個不留神撞倒路人的肩膀，忙道個歉，然後繼續趕路。
祭典上很多人掛著面具，愛花幾乎是逆著人流前進，正趕路，卻發現前面有個人迎面走來。
對方穿著便服，可渾身氣場與周圍格格不入，一頭銀發隨意散著，額前一縷紅色的挑染。
男人冷峻的臉龐不帶笑意，他背著胳膊，身邊還跟著一個侍衛。
看見侍衛淺綠色的發絲，愛花一眼認出那是膝丸。
髭切和童子切安綱都擱在源氏的宅邸裡，唯獨少了把膝丸，到現在，愛花才明白原因。
源氏家主外出，所以貼身帶著膝丸做防身的佩刀。
至於眼前的人，就是源家主源賴光了。
愛花看見了對方，賴光也看向了她。
幾乎是一種野獸般的默契，源賴光對上少女的雙眼，他側身對膝丸說了什麼，付喪神聽令，徑直向愛花走來。
周圍都是人，愛花並不想此刻和未來的付喪神發生爭執，方才差點被髭切給砍了，這已經給她帶來很大的挫敗感，假如膝丸也上來就給她一刀，那她真要覺得，自己這審神者當得太失敗了。
後退兩步，不小心踩到了人，愛花下意識說了聲「抱歉」，然後准備開溜。
但對方卻一把拉住她，不讓她走。
帶著狐面具的游客穿著白色和服，先是看了會少女，然後拉起面具，直接俯身。
唇上覆蓋著溫熱柔軟的感覺，愛花愣了一秒，然後看見那雙熟悉的金眼睛。
「嚇到了嗎？真是很抱歉呢。」鶴丸國永摘下面具，輕輕掛在少女的頭上，他牽起唇角，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小得意，眼神無比溫柔「愛花，其實應該驚喜更多的吧。」
第74章 永遠的平安京
付喪神背後是大片祭典的燈籠, 他的發梢衣角仿佛也染上了燈光溫暖的顏色, 見自己的審神者呆呆的, 他湊近了些，問：「怎麼了？這樣專注地盯著我看，不是被英俊瀟灑的我給迷倒了吧？」
混亂的時空裡, 忽然遇到故人，還是特別親近的人, 愛花吸吸鼻子，然後慢慢把臉埋進對方衣襟裡，胳膊環著付喪神的腰，一刻都不想撒手。
收獲撒嬌的女朋友一枚, 付喪神摟著少女的小身板, 心道：果然專程來平安京看一眼沒錯, 這就是他的愛花。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鶴丸說著, 抬手揉著對方的發旋「不過, 幸好我找到你了。」
聽到髭切的話時他就覺得擔心，所以奧州遠征一結束, 便抽空直接來髭切所說的時代來看一眼, 結果正好在街道上遇到愛花。
對方一副茫然奔走的樣子，像是迷了路。
愛花說不出話來，之前身處異地的緊張感, 被熟悉的付喪神拔刀相向的焦躁, 甚至再往前, 在入學考試現場, 被爆豪挑釁，被機械獸圍攻，她還擔心物吉貞宗呢，對方把懷表給自己，結果自己還操作失敗來到這種地方，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好多事，一言難盡，愛花索性閉上嘴巴，干脆抱著人撒一會嬌，誰知道眼前的鶴丸會不會下一秒就消失呢，要抓緊時間。
膝丸顯然有些愣神，他眼看著目標忽然就跟個路人抱一塊去了，那位路人他還有所感應，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刀劍的付喪神。
最見鬼的是，對方的靈力比他強。
作為源氏重寶，膝丸誕生較早，罕少遇見強於自己的刀劍，眼前這位也有不少戰功的樣子，那股屬於利器的鋒芒格外耀眼。
他看向鶴丸，鶴丸也回望他，遇見了千年前還略顯稚嫩的戰友，鳥系太刀一點不吝嗇地展露自己的鋒芒，護著審神者，以武器的身份和膝丸爭鋒相對，看著對方被逼的無法上前，頓覺保住了懷裡的小姑娘。
剛才愛花都打算躲了，幸好自己來的及時。
即使是昔日戰友，傷到自家女朋友也不能原諒。
眼看膝丸無法上前，鶴丸國永才稍稍放松了些，不過還是護著懷裡的審神者，單手扶著對方的後腦，讓她放心地撒一會嬌。
終於能宣泄自己的恐懼了，愛花長長呼了口氣，略有委屈道：「我的懷表壞了，一直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唯一知道的髭切膝丸還不認我了——」
「沒事沒事，我帶你回去。」
鶴丸國永拍拍懷裡的小腦袋，心道他的懷表還帶著呢，這個完全不是問題，卻聽愛花道：「現在不行，我要先回大江山一趟，否則酒吞和茨木會擔心。」
看著那微微泛著紅色的眼角，鶴丸國永從未有過的心軟，直接道：「都依你。」
兩人膩歪起來簡直沒完沒了，膝丸吃了一嘴狗糧，上前也不是，退後也不是，最後干站在那發呆，直到源賴光上前，一手按在他肩頭，方才被鶴丸國永的鋒芒逼退的壓迫感才逐漸消退。
源氏家主看向鶴丸，千年時光沉澱的力量不可小覷，親眼見過這樣強大的付喪神，陰陽師先是驚嘆，而後便起了其他心思。
「你這把刀的主人？」源賴光赤色的眼睛落在愛花身上，剛開始他只是覺得這是個不太普通的小姑娘，估計著是個半妖之類的，打算讓膝丸收拾回來盤問點話。
但沒料到，對方居然也掌握著付喪神，是他小瞧對方了嗎？
「你是術士？」源賴光看向兩人牽在一塊的手，語氣有些遲疑。
這個主人也是奇怪，和自己的武器做牽手這種親昵的動作干什麼？下屬逾越先不提，她不會覺得奇怪嗎？
源賴光的氣場很強，愛花皺著眉看他，想到膝丸和髭切就是被這樣的主子帶的冷漠且殺人不眨眼的，心裡就憋著一股火氣。
付喪神都是好刀刀，會走上歧路自然都是主人引導的問題。
身處異時空，面對的還是歷史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審神者的職業操守要求愛花在不必要的情況下盡量別去和對方產生交集。
所以現在，最佳選擇是假裝一枚路人，安靜地走開。
於是，愛花一臉「不懂你在說啥」的表情，拉著自家鶴丸，以路人甲的姿態退場。
「薄綠，攔住他們。」源賴光淡淡下令。
偽裝戳破，愛花頓住腳步，對陰陽師道：「閣下，我們不熟吧？」
薄綠？這倒是膝丸曾經的名字之一，太刀有一套淺綠色的鞘裝，與他發色般配。
陰陽師抱著胳膊，考究的目光就沒從鶴丸身上離開，出於對付喪神的欣賞，他當真沒把愛花放在眼裡，所考慮的，也不過是「該怎樣對付這個小姑娘，才能回收眼前這把刀」。
「能帶著付喪神出來逛祭典，若不是術士之族，如何做得到呢？你姓什麼？賀茂？藤原？」源賴光的聲音低沉磁性，有著催眠一般的效果。
「鹿島。」
「名字呢？」賴光稍稍靠近了些，聲音也聽得更為真切「全名，告訴我。」
小姑娘眼神晃了晃，賴光露出一抹淺笑，魅惑的赤瞳在黑夜裡熠熠生輝：「小姑娘，你和你的付喪神的身份，都說出來吧。」
忽然，女孩子眼神一定，直接瞪了回去：「是你爸爸哦，大叔。」
陰陽師臉色驟變，眼前的少女已經解除他的術法，她和付喪神手牽著手，昂首站在祭典的燈籠橋下，嬌白漂亮的小臉正對自己，緩緩露出勝利的笑容。
「你這點魅惑術，根本不夠看呢。」
少女的眼睛慢慢變紅，源賴光和膝丸先是覺得周圍的行人一並變得模糊你扭曲，他們化為背景離去，而祭典的燈光忽然光芒大盛，將展台和街道照耀地如同白晝。
就在這明亮的世界裡，和鼓敲起節奏，仙女吹響八尺，遼闊空靈的聲音迎來天神的御輦，仙氣繚繞彩幡翩飛，源賴光看向身邊走過的儀仗，他們扛著轎子走過，那黃金打造的轎台上端坐著美麗的天妃，十二單在身，烏發披散，透過霧香繚繞的空氣，天妃賞罰分明的美目垂憐掃過陰陽師，寶相莊嚴，讓賴光除了尊敬無法誕生其他想法。
不僅是賴光，膝丸、還有周圍的游人都看到儀仗了。
儀仗的盡頭是祭台，帶著狐面具的巫女在上面迎神而舞，她對夜空張開雙臂，便有無數煙花在天際炸裂。
紫的、紅的五彩斑斕。
點點光芒重新落回人間，它們又化為一只只帶著熒光的蝴蝶，撲凌著粉翅緩緩飛過。
一直紅色的蝴蝶掠過賴光眼前，他抬手接住，然後，蝴蝶就在他掌心化為一片紅色的楓葉。
紅色的楓葉？
這不是那個女孩戴在耳畔的裝飾嗎？
這個念頭劃過，賴光忽然清醒，然而此刻，周圍沒有儀仗也沒有天妃，人群依舊來往不絕，但方才的少女和付喪神已經不知去向。
「主人。」膝丸也是一副剛剛清醒的模樣，他額頭掛著冷汗，語氣不定道「剛才是……」
「我鬥技失敗了，」賴光緩緩收手，攥住那片楓葉，嘴角的笑意卻不斷在放大「還是頭一回……」
「大人？」膝丸看著那笑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畫她的畫像，派人去找，務必把這個術士找出來。」源賴光一甩衣袖，語氣染著興奮。
難得遇到對手。
刀，他要。
人，他也要。
第75章 永遠的平安京
論魅惑術，平安時代的陰陽師自然比不過研究魅惑之魔眼上千年的真祖們。
被鶴丸國永公主抱著, 一路越過叢林, 直奔之前和酒吞茨木他們喝酒賞楓的地方, 愛花問：「重嗎？」
鶴丸國永穩道：「輕的和小鳥一樣。」
「為什麼你能找到我？」
「男朋友的心電感應。」一本正經。
「啊，真好。」抬著胳膊摟著付喪神的脖子, 愛花鼻尖貼著鶴丸的衣襟, 額頭抵著對方脖子上裝飾的那圈金鏈子，硌著額頭, 讓她稍有清醒。
腳步輕快越過小溪, 鶴丸才道：「是遠征時髭切跟我說的，他有記得在平安時代遇到一個長得特別像你的人, 我就猜是不是你在那做任務, 所以來看看。」
解釋來意同時, 不忘給同僚開脫, 以免自己的審神者因為剛才髭切的敵意而心裡不平衡：「他雖然是個愛忘事的家伙，但也有好好記得你呢。」
聽鶴丸這麼一說，愛花的心情到真有些平復, 等到了竹屋, 愛花撿起地上的酒壺，想起早些自己和酒吞他們在這開懷暢飲，不由聞聞自己的袖子, 道：「我是不是一身酒味。」
「沒有酒味,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付喪神抬手撩起一縷黑發, 湊到唇邊溫柔一吻。
滑膩柔順的長發像流水一樣從手心滑開, 染著紅色胭脂的唇輕輕印在付喪神白淨的面頰上，鶴丸有些愜意地垂著眼，道：「你穿這個時代的衣服很好看，復古的款式適合你。」
「可愛麼？」
「可愛。」
「真的嗎？」
「假的，是超可愛。」
氣氛格外好，如果不是接下來破門而入的那位，兩人估計還要再膩歪一陣。
「主公，讓我好找啊——鶴丸國永為什麼你在這裡？」期初欣慰的語調在看見另一位同僚後瞬間降調八度，一期一振表情驚訝，可掩埋其下的失落卻是肉眼可辨的。
但太刀調整情緒的能力一流，他很快就周正回態度，上前道：「主人，一期一振前來接駕，未來的科學家找到了您的位置，我來接您回家。」
太刀單膝點地，帶著潔白制服手套的右手鄭重托起愛花小巧的柔夷，抬頭直視對方眼睛時神情認真，最後愛花不得不感嘆：「一期，你真像個王子殿下。」
「嗯，接美麗的公主回家是我的職責。」雖說被誇獎後會面露羞澀，但臉上掛著些許紅暈的一期一振仍舊不忘接話，力爭讓對方十萬分的滿意。
然而，這段過程等於完全無視了鶴丸國永的存在，鳥系太刀表情寥寥，剛准備說什麼，卻感覺到愛花稍稍拉了下他的衣角。
於是，鶴丸只是看了眼愛花的表情，沒吱聲。
「現在回去嗎？愛花？」一期詢問。
「稍等一下，我還有些事沒辦完。」愛花自然記得酒吞和茨木。
趁夜進城比較不引人注意，愛花估計，兩個妖怪應該也會選擇天亮前出城，以避開追兵的抓捕。
果然，當天邊的魚肚白漸亮時，她聽到竹屋外倉促的腳步聲。
「茨木童子？」愛花推開門，卻看到茨木扶著肩頭帶傷的惡鬼。
茨木表情有點猙獰，看見愛花後，似乎是為了不嚇到對方，他明顯稍有收斂，但嘴角尖銳的犬齒止不住地外露。
他是因為酒吞受傷，所以生氣了。
「怎麼會傷成這樣？」愛花也有點驚訝，她能看出，酒吞的能力在茨木之上，但肩頭那一記刀傷著實駭人，她按茨木的指示找出些干淨的布料，用酒為鬼王清洗傷口。
「酒吞不願傷害鬼切，但對方可是想置他於死地的，」說起源賴光藏在屋裡的那位式神，茨木童子攥起拳頭，語氣凶惡道「看我不把這個家伙給……」
「給怎麼……鬼切又不是泛泛之輩，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結果，還在昏迷狀態的酒吞幽幽冒出一句，把一臉凶相的惡鬼嚇了一跳。
酒吞童子紫色的眼睛瞥過肩頭的傷，努努嘴道：「這點小傷，處理了還浪費我一壺好酒。」
愛花捏著布料的手頓了下，忍不住白他一眼：「鬼王大人，酒不夠可以再買，但傷口不處理就恢復地慢，身上帶傷就不能敞開了喝酒，如此循環，茨木和我還是為你的飲酒生涯著想。」
「就你會說。」酒吞笑出來，看過鶴丸和一期，挑眉道「你家那位？」
愛花在給對方縛傷口，只漫不經心「嗯」了聲。
惡鬼吹了聲口哨，道：「厲害啊，兩個咧。」
愛花手上一緊，鬼王立刻皺起鼻子，齜牙道：「小姑娘下手真狠。」
「白衣服的是，另一位是我的部下，來接我回去的。」愛花毫不留情道出真相。
愛花是背對著兩個付喪神的，所以說話的那瞬間，一期有些沉默地低下頭，少女沒看見，但鶴丸卻是看在眼裡的。
鬼王掃過兩個刀劍的狀態，大概也猜到了什麼，他看著為他肩頭扎了個風騷蝴蝶結的少女，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和你家那位都來了，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在大江山半個婚禮，本大爺和全山的妖怪給你們見證。」
一旁關心他傷勢的茨木簡直都無語了，忍不住道：「你倒也先看看自己的狀況！」
「我好得很，我自己什麼狀況我很清楚的。」酒吞說著，支起身來，將衣襟拉好「叫山兔他們准備下，自從我大江山走丟了個管事的妖怪後，氣氛就一直活躍不起來，現在難得來了個聊得來的小家伙，我必須給她助助興。」
在未來算來還未到結婚年齡的愛花默默看向她的鶴丸國永，兩人默契地看懂了對方眼神的意思。
愛花：「來不。」
鶴丸：「好啊。」
於是，兩人一塊起身，手拉手出門。
留下一臉懵逼的一期一振：你們剛才眉來眼去一下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這事就這麼成了？
不，愛花，在未來角度說，你還未成年啊！
對此，愛花回答：「只是儀式，擱在未來當然不一樣啊，未來是要領證的。」
一期一振：問題不在這裡！
妖怪們的動作格外迅速，上午說結婚，下午就把東西都准備好了。
眼看愛花穿上盛裝，一期一振捧著花束的手都顫抖了。
「愛花……真不再考慮下？」太刀覺得，他當初就應該多拉幾個人一塊來，而不是一個人自告奮勇過來。
否則人多一點，大家就能一塊攔著對方了。
接過花束捧在手心，愛花答：「一期，其實我一直都說的很清楚，我喜歡他呀。」
話落音，付喪神抬手掩面，輕聲道：「我要冷靜下。」
一期一振找了棵樹，倚著歇息，精神有點恍惚。
「你喜歡愛花。」耳邊忽然響起一聲，一期一振看去，發現茨木童子就站在身邊。
「……我表達地已經那麼明顯了嗎？」連個初次見面的人都看得出來。
一期先是低喃，而後又搖搖頭，道：「是很明顯了，但她不明白我的心思。」
茨木道：「她就是明白，所以才會答應酒吞的。」
「？」付喪神瞬間抬起頭，而後意識到了一個讓他更加難以接受的現實。
愛花都懂。
假如以前她什麼都不做，是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那麼現在，她已經決定不再呵護他那些小小的心思了。
她篤定選擇鶴丸國永，而放棄自己了。
是以行動，做出了一個干脆爽利的回絕。
「很不甘心是吧，明明我也很好，為什麼她偏偏選擇另一個，還時刻都掛記在心裡。」茨木笑笑，看著愛花被山兔拉上山蛙，然後一陣上躥下跳，送往不遠處的鶴丸那邊，而酒吞童子就在鶴丸身邊，他還拎著酒葫蘆，換了身一副後，肩頭的傷就看不出來了。
但茨木卻記得那傷口的情形，他哼了聲，鬼手握緊。
這話說的略不客氣，一期皺皺眉，剛准備反駁，卻發現茨木已經轉身離去。
「你去哪？」
「找人算賬。」
茨木大步離開，只丟下一句話。
一期一振不知道鬼切的事，但大江山治退他還是懂的。
看著現在頭顱完好的酒吞童子，對方將酒碗遞到愛花面前，後者接過一飲而盡，兩人的相處模式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鐵哥們，格外熟絡。
所以，愛花起身很喜歡酒吞童子，即便對方是惡鬼，卻也是聊得來的朋友。
酒吞之死源於京都源氏，那其實這個結局很好改變的，只要他稍作處理，就可以為愛花保下一個友人。
那樣說不定，愛花會很高興？
然而，念頭劃過，一期一振自己都先被嚇了一跳。
為了博愛花一個歡欣，而去違背他作為時之政府麾下的刀劍男士的職責，這太越界了。
但是……假如他遇到危險，愛花會不會來救自己呢？
當初在戰國，審神者就是因為鶴丸國永遇到危險，才會親自前往那個時代，甚至選擇直接攻略第六天魔王來保住對方。
而後兩個人的關系迅速升溫，愛花會對自己表露出拒絕也是在那之後。
一期一振看著他從小關懷到大的小女孩，當素來引以為傲的理性，幾乎在瘋狂地失控。
真的不想把她拱手讓人。
或許他真的該做點什麼來打斷這一切。
第76章 永遠的平安京
權勢、力量、野心。
以上是組成京都最負盛名的陰陽師家族的成分。
源賴光的野心到底有多大，鬼切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偶爾看見對方獨自一人待在研究術法的屋裡, 面對這那一把把刀的本體, 他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大部分時候，源賴光對他都不錯, 常常會誇獎他, 這讓鬼切暫時將那股異樣歸類為自己太敏感了，至於源賴光為何對酒吞童子如此執著, 他沒有多想。
但那晚, 見過一個術法高手的少女之後，源賴光又一頭扎進了他研究術法的房間, 後來從膝丸那得知對方僅憑魅惑術就讓他和源賴光寸步難移, 鬼切也覺得驚奇, 縱觀平安京, 論術法源賴光還沒被誰打敗過，唯獨看好的也是個很年輕的陰陽師安倍晴明，但對方還偏稚嫩, 目前並不構成威脅。
如今忽然出現個異類, 對方似乎與大江山那撥妖怪一伙的，隨身還帶著一把好刀，有付喪神, 攻擊力強於現在在髭切膝丸和童子切國綱。
到底是從哪來的對手？
目的是什麼？會不會對源賴光造成威脅？
鬼切將他的疑慮同髭切說過, 後者困惑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我感覺她沒有惡意, 而且似乎是專程來找我的。」
鬼切：「不會吧？他們那麼囂張，都潛入源氏宅邸了。」
髭切道：「可是那天賴光大人根本不在宅邸，這些妖怪確認此事後不去外邊尋找只帶著膝丸的賴光大人，而是和我們耗在那，我覺得他們是有什麼事想同我們說。」
髭切回憶對方破門而入的場景，那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有話要說。
事後仔細一想，少女那樣小小的一只，自己一刀下去都能將她斬成兩片，極度柔弱無害，還很怕自己的樣子，看起來真不像是來搞刺殺的人。
膝丸道：「我們在街道上相遇時，是賴光大人讓我去攔她的，後來他用魅惑術控制住我和賴光大人後，也沒伺機痛下殺手，而是跑了。」
鬼切：「她說不定是先讓你們放松警惕，然後……」
髭切&膝丸：「鬼切，你的真想多了，難怪沒有女朋友。」
即便是付喪神兼式神，也十分受京都女性歡迎的髭切膝丸，對母胎單身solo的保持者發出毫不留情的鄙視，鬼切被噎地無言以對，沉默半晌才道：「不是刺客那她來做什麼？」
「單純找我們，有話想說吧。」髭切眼神漂浮放遠「就像酒吞童子來找你那樣。」
鬼切輕嗤一聲：「我和那個惡鬼沒有關系。」
膝丸：「看吧，其實一般這麼說的，那都是有點關系的。」
鬼切：「……」
髭切：「不要那麼看著膝丸哦，我也這麼想的。你不記得被賴光大人收為式神以前的事，所以我推測你之前可能和酒吞童子認識，就像昨晚，他雖然喝的醉醺醺，但並非滿身破綻，你那一刀能砍在他身上，純粹是他放水了。」
鬼切：「這不可能！我是憑實力砍中他的！」
然而，他搭檔的兩把刀都默然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鬼切磨磨牙，道：「果然，還是不愛說話的童子切國綱好。」
忽然遭到持有者的否定，還是和另一把刀比較後的結果，髭切和膝丸鋒利的眼刀甩向身後，無辜躺槍的童子切國綱：……為什麼那樣敵視我，不說話也是一種過錯？
鬼切起身，將三把刀好好別在腰間，鄭重道：「現在賴光大人下令，要活捉那個女術士以及她攜帶的太刀付喪神，稍後你們隨我去街道上視察，一有感覺到氣息務必立刻提醒我。」
鬼切目光灼灼，想起他現在獨處於屋內研究術法的主人，一腔效忠的熱血沸騰不已：「一定要抓到人，將功補過。」
腰畔的髭切：「什麼過？」
鬼切：「昨晚沒能拿下酒吞首級之過。」
髭切：「沒關系沒關系~依我看他還是會來找你的，所以你有很多機會立功的~」
髭切說的格外曖昧，鬼切聽得心裡一陣郁悶，踏出門的那一刻，他看見庭院裡那棵長齡的楓樹，夏日的綠葉此刻變得一片紅火，熱烈地像是火焰一樣。
鬼切先是覺得眼熟，然而看著看著，他忽然就明白，為什麼覺得眼熟了。
紅葉熱烈的顏色，不就和酒吞童子那囂張不羈的發色一樣嗎？
幾乎是閃現一般，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紅色的楓葉林，一間精致的竹屋坐落其中，自己走過林間小徑，會有小體型的妖怪從自己腳邊溜走，他們不是逃，鬼切能感覺到，他們不怕自己。
而在小屋門口，他看見那個紅發惡鬼拎著酒葫蘆在等自己。
他聽到腳步聲，扭過頭道：「就等你了。」
「……」
鬼切正在思考，自己什麼時候和這個惡鬼那麼熟了，又聽酒吞道：「大江山裡能和本王聊得來的妖怪太少了，最近剛認識一個膽敢向我挑戰的小鬼，挺有趣的，下次介紹給你認識啊，——。」
話尾，酒吞似乎報了一個稱呼，鬼切側耳努力去聽，卻無法分辨出那是什麼聲音。
「鬼切？」
耳邊忽然想起人聲，鬼切從閃現中驚醒，扭頭一看，發現源賴光就站在他身後。
「大人。」鬼切低頭，感覺到對方抬手覆蓋在自己額頭。
「怎麼額頭上全是汗，剛才怎麼了？」源賴光面帶淺笑，語氣溫和磁性。
「沒什麼，大人，您怎麼出來了？」鬼切疑惑，賴光進他那見屋子研究術法通常要很久，今天倒是迅速，一天不到就完事了。
「嗯，東西做好了，自然就出來了。」賴光說著，張開手心，然後，一直紅色的蝴蝶撲著翅膀慢慢從他掌心飛出。
「這是……」
紅色的蝴蝶漸漸飛高，離開庭院的範圍，鬼切回望賴光，只聽陰陽師道：「新研究的追蹤術，昨晚那個孩子的魅惑術給我很多啟發。」
「有它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那個孩子的。」賴光語氣不覺有些寵溺，他看著全副武裝的鬼切，笑道「怎麼，打算出去？」
「是，去巡邏。」鬼切自然道。
「不必了，」賴光搖頭「今天你就留在我身邊。」
「是，主人。」鬼切習慣回答，然而剛才的閃現給他很多奇妙的感覺，他下意識多問了句「主人，為什麼讓我留下？」
賴光閑適的背影一頓，他扭頭，赤色的眼睛看著式神，道：「何必問如此多？」
「……」鬼切低頭，也很驚訝，自己今天為何如此鬥膽，居然詢問起原因來了。
作為式神，源賴光的一切命令他都該無條件執行，這是刻在靈魂裡的印記，無法悔改。
然而，陰陽師今天心情似乎不錯，看著式神一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低著頭，他輕笑一聲，道：「那個孩子應該是混血，她施展術法時眼睛的顏色很特別……我以前從未想過混血的效果，等找到她後，應該能查出很多有趣的事。」
雖然是聊天一般閑適的語氣，但源賴光還是沒有解釋之前鬼切的提問。
鬼切沉默聽著，安靜跟在對方身後，做一個忠誠的下屬。
他是源賴光最鋒利的一把刀，若不聽話，源賴光斷不會留下那麼鋒利的武器在身邊的。
「猜猜看，今天誰會來找我。」陰陽師負手而立，面帶微笑看著遠處的群山「一個，還是兩個呢？」
髭切發出微弱的震顫，低低的聲音飄到鬼切耳邊：「我們的主人是個極度自戀的人吶。」
鬼切生平第一次想要附和他一句：你說的對！
**
愛花撥開紫陽花大盤的花朵和綠葉，看到了那個抱著膝蓋，坐在樹下的付喪神。
「一期一振。」
少女軟軟的聲線喚了句，太刀肩膀一顫，而後慢慢抬起頭。
臉上留著衣料壓出的紅痕，一期一振睡得有些懵，他茫然地看了會愛花，低聲道：「我做夢了嗎？」
「嗯，是的。」愛花跨進灌木的範圍，走到付喪神面前。
太刀有些遲疑地抬起手臂，輕輕攬過少女的細腰，臉頰貼近對方的腰畔，一期一振嘆息：「做了很不得了的噩夢，幸好是假的。」
他夢見茨木童子因為不滿酒吞對鬼切的縱容，決定自己去找對方算賬，酒吞得知後立刻趕去京都搭救，而他也同酒吞一並前往。
不過，他不是為這三個妖怪的愛恨糾葛而去的，他的目標只有一個：斬了源賴光，保住酒吞，還愛花一個朋友，博她一笑。
但是，審神者和付喪神的職責是維護歷史，自己的舉動無疑違背了時之政府的鐵律。
所以，自己要接受懲罰，碎刀分解，削除靈體和意識，變成一攤廢鐵，這於刀劍來說，是噩夢級別的毀滅了。
但這次，愛花沒有按時之政府的旨意行動。
她為了救自己，選擇流放自己去過往的時代，避開時之政府的追查，然後獨自面對時之政府的討伐。
最後，獨自迷失在異時他鄉的一期一振捫心自問，他究竟做了什麼。
作為刀劍，一個任性的舉動，沒有令他的御主一展笑顏，反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蝴蝶一個微小的振翅，能引起未來的颶風，夢的後期，一期一振無比後悔昔日的一念之差，所以當夢醒時，分看見少女就站在面前，他從茫然若失轉變為悲喜交加，人生起伏，潮水退漲，還有什麼，比發現不可挽回的過錯是噩夢來的讓人五味雜陳呢？
「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呢，你們剛才不是在舉辦婚禮嗎？」既然知道是夢了，一期一振決定讓這個可怕的未來就好好安葬在自己的腦海中，千萬別驚擾了眼前的人。
然而，愛花道：「茨木為了酒吞的事去找鬼切算賬，現在酒吞剛知道這消息，跟去攔對方了。」
「咦？」一期一振瞳孔微微放大。
愛花看著付喪神水藍色的發絲，道：「是不是覺得很驚訝，為什麼事態的發展和夢境的開頭對上了。」
說著，真祖只見一動，一只夢魔從一期一振的後頸飛出，聽話地盤繞在少女指尖。
「因為，那個夢是我讓你做的啊。」能夠將夢魔作為使魔，從而控制他人夢境的能力以及被愛花熟練掌握，與一期一振對視，愛花摸摸他僵硬的面龐，低聲道「一期，你是我的部下。」
「也是我重視朋友，我從小就認識你，而且承蒙你多年的關照，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允許那種可怕的處罰落在你身上。」年輕的審神者大而明亮的雙眸洞悉一切，她不傻，很多事她都懂，只是說出來需要契機，她在等，也一直在制造，「無論那把刀遇難，我都會竭力去搭救，一期，即便有些東西注定求不得……你也不能做傻事。」
「否則，我會毫不猶豫去救你的。」說出這句話，愛花如釋重負。
她和外婆的觀念很像，麾下的刀劍是部下也是友人，這些過分忠誠的下屬有著格外純粹的心，在人間，一顆赤誠之心誠難可貴，她們絕對不會辜負這些熱誠的擁戴。
但有些期待，她注定做不到，只能選擇最決絕的方式斷了那股念想，只求內心無憾。
一期一振金色的眼睛惶然看著她，裡面的光慢慢暗下去，最後，付喪神垂下高貴的頭顱，他咬牙，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主公。」
「謝謝您的不放棄，我，一期一振，絕對忠於您，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說著古時臣子效忠天命之主的宣言，一期一振那顆高高捧出的心，如今被輕輕放下了。
他的審神者以最決然，也最溫柔的方法，告訴了他，自己的心意。
但也無憾了，他們都可以為對方奉獻自己，那還有什麼不滿呢？
「主公，那我們現在是？」一期一振調整表情，嚴肅詢問御主的指令。
「接下來就交給歷史的軌跡，讓它自己發展去吧，我們先回未來。」愛花道。
離開那麼久，再不回去，等在未來的小伙伴就要急了。
「得令。」一期領命，鄭重拿出懷表。
將不切實際的幻像隨著那個噩夢拋在腦後，離開平安京後，他依然可以陪伴在審神者的身邊，看著對方的喜怒哀樂，生氣勃勃地活著。
足矣。
第77章 釋懷
京都，鹿島宅。
拎著簡單的行李, 愛花站在玄關穿好鞋子, 身後是身著居家服的美穗。
「證件都帶齊了？」美穗一一清點「雄英的校舍環境很好, 住在那也比較方便，這段時間我和你爸爸都在家, 假如不想住校的話, 隨時可以回來。」
「知道了，東西都帶好了。」愛花低頭看了看, 行李箱裡還有些京都特色點心, 美穗想的很周到，自己剛去新環境的話, 若是帶些點心給同學或者舍友, 很容易在一開始就打好關系。
看著聽話的女兒, 美穗抱著胳膊, 沉默良久，又道：「沒必要事事都爭第一，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選喜歡的事就好。」
「……好。」
「假如有想不通的事, 可以同我們聊聊，我和你爸爸都在。」
「知道了，母上。」
「愛花。」美穗喚了聲, 握著門把的女兒回過頭, 大眼睛安靜看她等待後續。
「……我們都在。」
愛花抿唇笑了笑, 道：「我出門了。」
從平安京回來後, 她變得稍稍沉默了一些，雖然平時在家就話不多，但美穗和愛奎爾特都感覺到小女兒的不對勁。
於是整整一個月，他們都沒有再外出了，而是好好待在家裡，朝九晚五，跨洋那邊有急事的話，要麼電話，要麼用傳送陣去一趟，但都會按時回家。
鹿島游還是老樣子，提起愛花的事，她擺擺手道：「放心吧，假如真的想不通愛花會主動尋求幫助的，給她點時間理理清就成。」
算起來，這個姐姐陪伴愛花的時間確實比他們當父母的都久了，游可能比他們更了解對方，於是，夫妻倆難得順從對方的意思，真就乖乖等在家裡，等女兒來開口。
然後，游又嘀咕一句：「大概是本丸的事吧，現在愛花算半個工作的人了，應該是為工作上的事發愁。」
聞言，夫妻倆又一陣放心。
工作的事行啊，他倆都是工作達人，只要愛花開口，他們就能想出法子解決。
愛花哪知道父母為何忽然乖乖等在家裡的原因，路上她手機有了提示音，取出一看，發現某小英雄發了不少消息。
【慢死了，別人都早早到了就你踩點】
【是不是遭搶劫了不回信息】
【你他麼哪裡去了煩死了，我要出去找你】
凶神惡煞還是呆在雄英別出來禍國殃民的好，愛花果斷回：【搞那麼凶做什麼，我又不會飛，在路上了】
那邊回的也很快：【哦，那你特麼路上小心】
愛花無語望天，心道：攤上這樣的新生引導人，她未來的英雄之路可謂「豐富多彩」了。
爆豪做了新生引導人，承擔了指引新人盡快融入校園的事宜，雖然綠谷出久一直說，爆豪總覺得愛花那段失蹤是他趕人去找東西導致的，所以心有愧疚來干起一度不屑的工作，不過爆豪本人並不承認這一點，他表示：【老子愛干啥干啥！新人我要喝可樂！】
一面擔當引導人一面刷盡前輩的威風，愛花無力吐槽，丟給對方一瓶汽水，開始選擇自力更生。
而當她不再尋求幫助之後，爆豪的信息又開始往她手機上發了，該說他是傲嬌呢，還是傲嬌呢？
之前雄英系統被黑客偷襲的事已經逐漸平息，多方勢力壓制後，罪魁禍首沒有被媒體曝光，但「將功補過」的判決結果倒是對外公開了，有些人覺得輕了，並表示這種反社會人格以後說不定還會危害人類，不如直接干掉。
但雄英表示，已經很好控制了對方，並不care那些負-面-評論。
於是，齊木空助暫時安全。
帶齊證件，去學校報到，收拾好宿舍，和爆豪吵完架，領完課本見完老師，愛花果斷回了京都的家，否則晚上她估計能再和爆豪吵一架。
游的大學已經定下了，在國外，那意味著，一家人團聚的機會又要變少了，愛花還是很珍惜全家相聚一堂的時光的，晚上回來後，餐桌上擺滿了海鮮，看著那大塊的魚肉，愛花估計，是爸媽把上次游從南極帶回來的伴手禮給做成菜了。
那麼大一條不明海洋生物做了一桌子菜，自家父上手執刀叉，樂呵呵招呼自己：「愛花~快過來，這個爸爸看過了，大補的，千萬別錯過。」
「補哪的？」放好書包，愛花入座。
「補魔法，也不知道游是從哪找到這種好東西呢。」愛奎爾特鋪好餐巾，精致地將肉切成小塊，然後將盤子遞到美穗面前，後者用叉子慢慢吃，而愛花和游的面前則准備好了刀叉和筷子，任君選擇。
「愛花，感覺你很久沒去本丸了呢，怎麼樣了啊？」游吃了一大塊肉，隨口問道。
「還行吧，最近一期一振也去修行了，他可是全時之政府第一把去修行的太刀呢。」愛花道。
「欸，這麼決絕，是忽然大徹大悟了什麼嗎？」游道。
「算是吧，平安京那會，我把他拒絕了。」
話落音，兩個長輩都放下了餐具，鹿島游則安然接茬道：「哦哦，那也不錯，畢竟你不可能哪個都要，這多不好啊。」
「是呢。」
姐妹倆宛若日常聊天的對話，把在座二老驚得不輕。
愛奎爾特看向老婆，滿臉震驚：女兒戀愛了？
美穗：貌似還是個付喪神呢。
愛奎爾特：是啊，太難以置信了。
美穗：可不是呢，愛花不錯啊，拿下個長得漂亮的男朋友，有我當年的氣勢。
愛奎爾特：……等等親愛的，問題不在這好嗎？
一頓晚飯吃的各懷心思，餐後，游和愛奎爾特負責收拾殘局，愛花端著冰鎮的紫蘇飲料坐在院子裡喝著解膩。
「聊聊天嗎？」身後，美穗倚著落地窗，手裡的咖啡杯散發著裊裊熱氣。
看這陣仗，她晚上估計還要開視頻會議，想著對方公務繁忙，愛花點點頭，決定不耽誤對方時間。
「愛花。」
「母上。」
「其實……不用叫的那麼正式，」美穗看著被子裡褐色微苦的飲料，輕聲道「我在國外呆過，並不興那種敬語。況且今晚來是和你閑聊的，不是訓話。」
愛花默然，又聽對方道：「雖然你對於和我聊天的印像，可能基本都停留在訓話的階段了。」
美穗說起這件事時，面帶苦笑，她啜了口咖啡，道：「你不在那段時間，我去了嚴島一趟，在那見到了母親，我們也聊了很多。」
「啊，你見到外婆了。」愛花沒聽薰說起這件事，所以並不知道兩人在本丸都說了什麼。
「薰現在是年輕的模樣，看她和那個叫三日月的大美人關系很好，我就知道她是找到合適的人了。就像她說的，我們家的女人生命裡帶著一些無法避免的特質，例如在感情方面總是會挑中與眾不同的家伙，對方可能還不是人的這種。」說起自己的婚姻，美穗帶著調侃「愛奎爾特是，三日月是，你的那個付喪神也是。」
「你知道老爸的身份了。」
「嗯，吸血鬼嘛，還會魔法，後來重新自我介紹的時候，可把他得意壞了。」美穗努努嘴，表示不屑。
「會魔法的吸血鬼依然是妻管嚴，您老魅力擺在那，無敵的。」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和母親聊天，愛花覺得對方也足夠幽默，語氣也逐漸輕快起來。
「剛認識那會我以為他是人，只不過比旁人體弱些，所以才那樣蒼白，我就總放心不下他，他遇到難題時，我都會想辦法幫他。」回憶自己過五關斬六將，跟那些元老院的人爭權，再到後來幫助自己丈夫滲透魔術協會，她竟然真以一人之力和那些非自然生物們正面扛住了，誰說人孱弱？她不就是強勢的例子麼。
美穗看著女兒，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對方的頭：「但我精力終究有限，全力去幫助他的話，別的事就很難顧得上了。」
「我總是那樣一刀切地教育模式，是因為實在沒精力去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了。」職場女強人坦率了自己的無能，面對已經長大的女兒，她敞開一切，說出了她當年無奈的選擇。
「我選了丈夫，結果生疏了子女，當時我就做好了心裡准備，你和游可能會因此埋怨我，甚至恨我……但我不後悔，我能力有限，現實擺在眼前，我只能選一個。」美穗絮絮叨叨著，以面對成人的態度，和愛花平等對話「假如你遇到類似的選擇，我想，你也會如此。」
把一切說開，不是期待著被原諒，而是釋懷。
直面問題總比一直藏在心裡強。
「媽媽，」愛花忽然開口，這一聲清脆的稱呼讓美穗心神一晃「我知道，我剛做過這樣的選擇。」
「是那個叫一期一振的付喪神麼。」回憶當年坐在客廳沙發上和自己聊過天的兩位付喪神，美穗還是很有好感的。
「嗯，不止這個，」愛花垂眸，語氣染著淡淡的不甘「因為工作而放棄一個朋友，這種事能夠原諒嗎？」
第78章 搭救
假如酒吞死了, 那之後茨木會怎樣呢？
傳說裡記載了茨木被源賴光的手下砍去了一只鬼手的故事, 故事結尾他順利奪回了自己的鬼手, 然後就沒有別的消息了。
酒吞的故事在大江山治退後就戛然而止了，連鬼切在書中都沒了線索, 源賴光一介凡人壽終正寢, 唯獨髭切和膝丸作為源氏重寶, 淌過歷史長河一直存在到現代。
但後來，她問過髭切和膝丸，對於大江山治退後的故事，他們腦海中已經記不清了，唯獨記得斬過鬼王的首級，以及砍過茨木的右手。
茨木和酒吞與她相識不過幾天, 卻意外投緣, 如今相隔千年, 愛花一直在想, 她到底要不要返回平安時代看一看。
而時之政府是不建議在無任務指派的情況下返回過去的。
聽見女兒的疑慮, 美穗沉吟片刻，道：「你說的是楠雄嗎？」
「不是, 新認識的。」
「這樣啊，」點點頭, 職場女強人道「你交友眼光不錯, 朋友不多, 但人都是很好, 如今能新交上朋友, 想必對方也是很有魅力，而且真心待你的。」
「當然。」酒吞那種耿直的性格，哪裡會跟自己虛與委蛇假情假意，他說到做到，愛花就喜歡這一點。
「既然是真心待你的友人，那自然不能辜負了，只要不是違法行為，你完全可以考慮幫他一把。」美穗托腮思索「他遇到什麼問題了？資金周轉？家庭變故？」
「有人要殺他。」愛花道。
「……」
「他注定一死，但我不想他死。」
美穗：不行，這題超綱了。
頭痛的母親揉揉太陽穴，最後道：「孩子，這個問題你去問問你爸，他可能有辦法。」
於是，愛花溜去廚房，看見挽著袖子套著圍裙站在盥洗台邊，只會指揮管家洗碗的父親。
「阿蒙怎麼在這？」愛花奇怪道，看著一身英式管家服的隨從一臉認真地洗完，對方見了自己，依然是很有禮貌地叫一聲「小姐。」
「我洗碗會把碗全打碎的，這套瓷餐具是美穗從華國買來的工藝品，還是阿蒙來洗比較安全。」鹿島月嗯了聲，又看向少女「愛花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遵循美穗的建議，愛花把自己的思慮同父親說了。
後者思考一陣，而後道：「時之政府對於歷史把控自然很嚴格啦，但你說酒吞童子？那種級別的惡鬼砍了頭也不會就徹底死絕的，很有可能復活，只要他不再出現在史官眼前，那也不算改變歷史。」
說著，真祖開始為女兒普及一系列血族歷史上記載的暗黑魔法。
「復活的方式有很多種，超級女巫能潛入地獄拉回亡者，又或者古早味一點的，古代埃及的木乃伊們挖出內髒風干，很多年後找回這些內髒按回原地，他們就能復活。」介紹了兩樣，鹿島月問「你比較喜歡哪一種？」
「……有我能完成的簡單點的復活方式嗎？」愛花問。
如果沒記錯的話，超級女巫在美利堅，脾氣暴，不好惹，而且極度鄙視男性，讓她救酒吞估計不可能，至於木乃伊，大江山的妖怪們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對鬼王的屍首做如此可怕的事的。
「有，你可以去問問茨木，這些大妖有他們的復活手段，你可以問問他需不需要你幫忙。要我說，你完全可以放心地返回平安時代，畢竟，這些男人們的本領還是很棒的，他們比你想像的要堅強可靠。」鹿島月微笑寬慰。
聽著真祖的話，愛花吐槽：「爸，你說的好像認識他們一樣。」
真祖聳聳肩，視線透過窗戶看著天外的圓月，喉間低不可聞輕喃一句：「說不定呢~」
入夜，愛花召喚來近侍，說明了她的想法。
鶴丸國永聽完，表示去平安京可以，但他必須一塊。
於是，返回平安京之酒吞救援活動敲定，當天晚上，愛花就從她臥室的小公主床上消失，留下字條一張，以防天亮後回不來，爸媽和姐姐擔心。
懷表帶著一陣金光閃過，兩道身影再出現，已經返回了他們之前停留過的時代。
依舊是愛花最初抵達平安京時的羅城門，不過這次來，周遭明顯比上回更加荒蕪，連住戶的身影都幾乎看不到了。
「奇怪，上次來這時，這一戶的幾個孩子還幫過我。」愛花推開一間木屋的門扉，發現屋內早已落了一層灰塵，那張她休息過的床鋪已經撤去了上面所有的布料，生硬粗糙的木板橫在那，還掛著蜘蛛網。
「很久沒有人居住過的樣子了。」鶴丸國永環顧木屋，出門時，看到一個背柴的老人，忙攔下詢問狀況。
「那間屋子？早就沒人住了。」老頭看見愛花，表情有點奇怪。
「不是，之前我來時，看見裡面住著幾個小孩子，年長的那個叫阿寬，最小的叫千。」愛花比劃著阿寬的身高。
結果，老頭臉色更差了，他擺擺手，道：「以前這住這個□□，生下幾個孩子後，覺得養不起，就自己跑了，最後那幾個孩子去了哪沒人知道，反正應該是都死了，我不知道你看見的是啥，別問我。」
說完，就飛似得逃走了。
看著老人家忽然矯健的背影，愛花問鶴丸：「現在去哪？先去大江山的竹屋看看茨木在不在？又或者去源賴光那看看，萬一茨木找人家尋仇了呢？」
鶴丸沒有立刻搭腔。
「？」
愛花也不說話了，眼看付喪神單手無聲無息擱在本體的刀柄上，倏然拔刀，扭頭斬落一樣東西。
紅色的蝴蝶被劈成兩片凌空落下，鶴丸吹了吹刀刃上的鱗粉，吐槽道：「有人主動邀請我們去，都省了思考時間。」
落地的蝴蝶變成了繪著六芒圖案的紅色楓葉，這種陰陽師施咒常用的陣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它的主子。
「源賴光的？用來做什麼的？」愛花問完，自己先是一愣。
別是用來找她的吧？
「用來找你的，」鶴丸強調，然後探出兩指，對了對自己的眼睛，又對了對愛花的，煞有介事道「他一雙眼睛，就這麼隨時隨地監視著你，怕不怕。」
愛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噫——好變態。」
抱怨完又笑一陣，鶴丸伸出手，掌心向上，愛花安然握住，兩人一塊前往源賴光的宅邸。
源氏的陰陽師們，已經准備返回京都了。
愛花用魅惑眼叫昔日那個被她「勸退」的少年陰陽師，詢問了這幾日的經過，得知源賴光要將酒吞的首級獻給天皇時，愛花皺了皺眉，又問：「大江山的其他妖怪呢？」
「大多被鬼切斬殺。」陰陽師道。
「那鬼切呢？」愛花問。
「鬼切左眼受了點傷，其他無恙。」
「茨木童子呢？」
「……不知道。」
那就是還活著。
確認情況後，愛花放人離開。
走在白天的街道上，她並不急著離開，而是特地在鎮上轉悠了好幾圈。直到傍晚，走到精疲力盡的少女找了個歇腳的屋檐，叫了份團子，剛拿在手裡，面前就站了個人。
她抬頭，對方穿著白色點櫻花圖案的和服，披著羽織，身段嬌小窈窕，羽織下垂出幾縷銀色的發絲。
「你還回來做什麼？」女人開口，金眼睛冷看著愛花「知道那家伙在找你嗎？」
「知道。」愛花道。
「知道你還回來！」茨木低喝一聲，受情緒影響，她臉頰上逐漸蔓延出木頭的紋路。
「我必須回來，」愛花道「團子吃嗎？」
「……」
「接著。」說著，將團子遞到女人手裡。
茨木捏著竹簽，看著沉著冷靜的少女，終於，還是在她身邊坐下了。
「說吧，為何回來。」茨木咬著團子，幾口咽下去，然後低聲問著「你和付喪神離開後，酒吞還松口氣，說走就對了，否則攤上那個瘋子陰陽師，指不定會對你們做什麼。」
「我就這麼走了，然後丟你一個人去奪回酒吞的首級？」愛花端著茶啜飲「我沒那麼不講義氣。」
遠看著，兩個姑娘坐在一塊吃點心聊天，一副很和諧美好的畫面，誰能猜到她們聊得都是「首級」「復仇」這些血腥話題。
「你怎麼知道我要奪酒吞首級？」茨木似笑非笑看她。
「別的不清楚，但復活一個妖怪，怎樣都要先湊個全屍吧。」愛花含糊道「我猜的，不過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是才對了。」
「心思細膩。」茨木評價。
「你說我心機我也不介意的。」愛花坦然直面自己的性格特色。
「呵呵，」茨木輕笑，心想可算知道為什麼酒吞喜歡你這小丫頭片子了，丟掉竹簽，茨木道「那你現在有什麼計劃呢？」
「分開鬼切和源賴光吧，他們湊在一塊太難對付了。」愛花也放下茶杯，正襟危坐道「接下裡，源賴光應該會讓鬼切護送酒吞首級回平安京，你有信心對付他嗎？」
「我……應該可以。」本想自信滿滿回答，但茨木忽然想到酒吞曾經那句「你還不是鬼切的對手」，一瞬間，他有了猶豫。
「唔，不要緊，我讓鶴丸幫你，他可以對付髭切和膝丸，為你爭取時間。」愛花開始安排人手。
「那源賴光呢？鬼切回平安京，他豈不是也要跟著？」茨木說出疑慮。
「不要緊啊，他會留在這的，」少女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會把他留在這。」
「胡鬧。」聽到愛花要獨自對付源賴光，茨木臉色微沉，冷冷打斷對方「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源氏光是做幾個陷阱，就能讓你萬劫不復。」
結果，少女淺笑看她，明亮的大眼睛浮起紅色，道：「之前我不動手是有規則約束，所以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盡量不去觸碰原則……但這次不一樣了，茨木。」
「重要的歷史時刻已經過去，源賴光可以涼了。」
愛花起身，將兌換好的這個時代的錢幣遞到點心店老板的手裡，再出門，她對茨木道：「最後我還有個問題。」
「以酒吞的實力，再被斬首以前，拿下鬼切的性命是沒有問題的，但他為什麼沒動手？」明明無數次機會，卻一直放任鬼切手執武器面對自己，酒吞不是豁達到那種地步的惡鬼，他不會隨便拿性命開玩笑。
「……鬼切曾經是大江山的妖怪，他是酒吞的摯友。」說起「摯友」這個稱呼，茨木一臉漠然「源賴光的術法消除了鬼切的記憶，我聽說封印加在鬼切的身上，但具體在哪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愛花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很重要的信息。」
眼看少女躍下走廊准備離開，茨木趕緊叫住她，問：「愛花，你要怎麼留下源賴光？」
「這個嘛，」愛花抬手，指了指自己「他不是一直想見我嗎？我只要給他點暗示，他自然而然就會留下來啦。
第79章 尾聲
茨木臉上帶著問號, 依然存有質疑。
見狀, 愛花扭頭做了個示範。
「茨木，聽話。」
話落音, 茨木安靜點頭, 落地走人。
直到離開鎮子的範圍，她才恍惚反應過來。
剛才她被控制了？
真要命的能力……
茨木抬頭, 看向站在樹上的付喪神，道：「你妻子那是什麼能力？」
鶴丸扛著本體, 舉手打了個招呼，道：「可以讓別人乖乖聽話的能力，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她。」
茨木哼了聲, 想到有這種本領的人居然是戰友，他頓時產生一股慶幸, 道：「他們出城不走這條路，跟我來。」
少年陰陽師返回宅邸後, 他依據愛花的示意，將被切成兩片的楓葉呈到了愛花面前。
「大人, 她說，讓你獨自一人在這等她。」少年說完, 魅惑的效果散去,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屋裡，看著源賴光, 完全不記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源氏的陰陽師捻起那兩片樹葉, 看著那利落干淨的刀口, 沒怎麼猶豫道：「讓鬼切他們先走一步，我稍後會和他彙合。」
吩咐完，源賴光又起身，折回了他存放式神的屋子。
一把把刀懸垂在室內，各個帶著寒光。
他一路走過去，最後停留在末尾兩件身上。
一把是封印鬼切的刀，另一把，是還未附著式神的武器。
這是給她留著的。
拿起最後的刀，源賴光返回正廳，安然入座，好整以暇地等待對方的來臨。
入夜，月亮西垂，黑雲漸濃。
萬籟俱寂之際，有人推開宅邸的大門，長驅直入走向正廳。
源賴光看著愛花，按照對方的意思，他傳退了手下，只自己來接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但看見少女獨自一人前來，他也有點詫異，道：「居然不帶著你的付喪神嗎？」
明明當初祭典上初次見面時，一副很忌諱自己的表情，怎麼這會卻有勇氣獨自來找自己了？
「不需要的，這次我只是來和你談談。」愛花道。
「不是來取我性命？」源賴光單手支著下顎，似笑非笑問。
「我素來不愛動手的。」愛花一派泰然，宣傳著新時代「love&peace」的精神「你也很約麼，沒有留其他人在這。」
源賴光笑笑，答：「我素來守約，就是沒人侍奉著，招待方面會欠缺一些，見諒。」
「好說。」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說話就是在博弈，愛花環視四周，已經看出五個異常點，裡面藏的都是術法，單是源賴光身邊那把刀，就渾身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說起來，」愛花還在做排除法，源賴光已經開口「你到底是哪來的術士呢？這個年紀有如此的能力，導師是誰？」
愛花擺擺手:「舶來的術法罷了，你們平安京的術士是看不上的。」
「不會，我就很感興趣~」彎起眼睛，陰陽師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但我不想告訴你。」愛花干脆回絕。
「為何？」
「因為你學了會用來對付我，」少女毫不留情道破一切「我不喜歡搬磚頭砸自己的腳。」
「呵呵。」陰陽師低笑「這麼直白，不怕激怒我嗎？」
起身走下家主的座位，源賴光手執長刀，踱步走向愛花：「你該知道我的本領，看我手上這把刀，很漂亮吧？刀翼纖薄，就像你手下付喪神的本體一樣。」
聽對方提到鶴丸，愛花頓覺，原來源賴光惦記的不止是她，還有她男人。
然後，少女眼神暗了暗。
這貨居然惦記別人家男人，真不要臉。
「我決定了，就把你做成式神封印在這把刀裡如何？」源賴光舉起武器，雪亮的刀刃映出他陰鷙的雙眼。
「不如何。」愛花算了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
「呵，沒得選擇。」源賴光捻起紙符，准備畫陣。
「我知道，你周圍布下了五個陣法，就是為了對付我。」愛花揉揉眼睛，長時間使用魅惑眼，確實有點耗神，忍住眼睛的干澀感，少女道「但我也有我的原則，例如我從來不親自動手。」
源賴光腳下一頓，視線越過少女看向門外。
「不用看，你下令埋伏的那幾個陰陽師都被我解決了，他們不會進來，」愛花側過身，讓今晚的主角登場「我花了那麼多唇舌和你廢話，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等他過來罷了。」
門外，提著刀的鬼切帶著一身煞氣，他帶著封印的左眼此刻妖氣彌漫，屬於源氏的契約被打破了，於是，對著他昔日的主人，鬼切目露凶光，殺氣騰騰。
愛花繞過源賴光往裡屋走去，源賴光打算用於封印自己的容器是刀劍，由此可推，鬼切亦然，這個陰陽師的術法便是這個套路。
「你對鬼切做了什麼？」看出鬼切的異樣，源賴光一直氣定神閑的面具碎裂一角，表情逐漸冷下來。
「沒什麼，讓他想起自己是誰而已，」愛花道「你這個人城府深，心思多，害人不淺，不過手段太差勁，所以想出掉你的家伙太多了，都輪不到我動手。」
那一瞬，源賴光想起少女說的那句「我從來不動手」。
不是不動手，而是讓別人來動手，她冷眼旁觀，促成一切並明哲保身。
源賴光還要追問，可鬼切的刀，已經砍過來了。
「源賴光，」一直唯命是從的式神發出狂怒的嘶吼「你居然騙我！讓我和昔日的同胞互相殘殺！」
愛花聽著屋裡的動靜，直接把門給關上，然後順手落鎖。
離開後，她還聽到身後傳來瘋狂的拍門聲，假裝什麼都未發生，愛花直奔源賴光收藏式神本體的屋子，在那一排的利器裡，找到了刻著鬼切之名的那把。
抹去名字，這段破除封印。
做完這一切，少女丟下刀子，慢慢離開了宅子。
回頭看了看泛著紅的月色，她叨念一句：「我挺壞的。」
不良少女的氣質濃重一分，覺得自己多少算是為民除害了，愛花腳步輕快，迅速離開「翻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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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山的竹屋裡，酒吞的身軀無聲躺在地上，茨木帶著對方的首級回來時，愛花已經在那等了有一會了，看到茨木斷掉的右手，她先是一驚，剛准備發問，卻發覺茨木並不看她。
惡鬼抱著友人的首級踱步進屋，然後直接關門，懂得看氣氛的愛花沒有貿然進入，她問鶴丸，那邊的情況。
「都做好了。」鶴丸道「我和茨木說過了，幫他取回首級後，源賴光再沒機會來騷擾他們，而我們也會離開。」
「茨木的右手？」
「鬼切砍掉了，我們來不及接回去，」鶴丸道「那份妖力，他要用來恢復酒吞的頭顱。」
「真的可以啊？」愛花想往門裡看，有點擔心對方。
「可以，但有副作用。」鶴丸抱著本體，倚著楓樹，他臉上掛著些許劃痕，那是戰鬥後留下的痕跡「這樣復活的酒吞，是沒有之前記憶的，也就是說，即便醒來，他可能也不記得茨木，也不記得我們。」
「欸？？」愛花愕然。
犧牲一只手，還有大量的妖力，救回一個根本不記得自己的酒吞童子。
無法想像，那之後茨木要接受多大的失落感。
「茨木建議我們，有事就先走吧，復活需要好幾天，酒吞醒來後也不記得我們，我們現在開始，就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了。」鶴丸嘆息，指尖挑著懷表，在愛花眼前晃了晃「怎麼辦？」
愛花接下懷表，調好了時間，再回頭看了看這間之前留有記憶的竹屋，忽然輕嘆一聲。
「怎麼了？」鶴丸問她。
「沒什麼，就是想著，明明之前喝酒的時候，茨木總是一副很嫌棄酒吞，但又拿對方沒辦法的樣子，誰能想到，為了救回友人，茨木願意付出那麼多。」
鶴丸結果懷表，看了看上面的時代，心中了然，拇指按下懷表頂端的法條。
時間穿梭器轉動，兩人再度返回未來，落地之後，依然是他們來時的房間，桌子上的粉色鬧鐘，時間顯示的是早晨7:30。
敲門聲響起，外面，鹿島月道：「愛花別賴床啦，上課要遲到了哦。」
「知道了——」愛花應和一聲，下床換衣服。
「愛花。」
坐在床上付喪神忽然喚了聲，少女從衣帽間裡悶悶發問：「怎麼了？」
「有時候，人意識到自己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會後知後覺。」鶴丸拉開窗簾，看見對面齊木家的屋子。
超能力者也起床了，對方打開窗戶，給了自己一個警告的眼神，鶴丸微笑擺擺手，心裡告訴對方：我不會干偷看這麼沒品位的事。
「像有些妖怪，感情濃烈如酒的，或許等到自己做出瘋狂之事的那一刻，才會意識到，自己是喜歡著對方的。」鶴丸總結。
換好校服，愛花從衣帽間探頭，道：「怎麼，你做出瘋狂的事過？」
「……差不多吧，不過沒來及實施就是了。」付喪神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之前那些讓人抓狂的表白以及聖誕夜。
他明白自己不像三日月，假如愛花像薰那樣壽終正寢，他做好了刀解或者陪葬的准備。
當愛花遇襲差點喪命，他則做好了復仇暗墮的准備。
每一種極端的想法都曾經在腦海敲定，但老天似乎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垂憐，最後他和愛花都避開了最慘淡的那個結局。
記得自己被薰的本丸接收後，名取薰坦言，說自己是個幸運的付喪神。
該說老人家的眼光就是獨到，她全部言中。
身後，愛花已經整裝完畢，她拎起書包，道：「上課要遲到了，等回來我再聽你的心路歷程啊，鶴丸，沒事你可以先回本丸，我爸媽看見你在房間，又要問東問西了。」
「好的。」鶴丸微笑目送少女遠去，然後，他走到窗邊，低頭看著鹿島家的大門。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靜候多時，和哉西裝革履候在車門邊，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夜兔抬頭看向鶴丸，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
鶴丸點點頭，他看下車窗，注意到裡面坐著人。
對方有一頭囂張的紅頭發。
愛花走出家門，就看見和哉站在門口。
「鹿島小姐。」時之政府的特派員面帶微笑鞠躬問候「等候多時了。」
愛花心裡一緊。
自己去平安京大鬧一場的事……這麼快就被時之政府知道了？？
「我上司早就想見見您了，來吧，上車裡聊，正好，沿途我們送你去學校。」和哉帶著職業化的笑容，轉身拉開了車門。
愛花有點忐忑地挨到門邊，想著自己一會要遇到什麼可怕的中年官場人士呢，結果，加長轎車裡坐著兩個穿著現代裝束的人，紅頭發那位摘掉墨鏡，顯得凶惡的紫眼睛流露出囂張的笑意。
「想不到吧。」惡鬼咧開嘴，尖尖的犬牙若隱若現。
「……wtf？？？」愛花一聲驚呼。
鶴丸聽著樓下的動靜，支著下巴，回想自己和茨木圍堵鬼切時，發生的對話。
茨木：「附近要有像你這樣的付喪神，我和酒吞必定會知道，可你的出現完全就像憑空冒出的。所以你實話實說吧，到底從何而來？」
鶴丸：「我們來自未來，隸屬於時之政府，擁有可以返回過去的權利，職責是修正歷史。」
接著，鶴丸說了些時之政府的事，茨木聽著，若有所思道：「聽著挺有意思的，不過，時之政府的掌管者們能控制時間，這等能力相必也是活了幾千的老妖怪了吧？」
「你的想法挺新穎，我們都覺得，返回過去這是是未來科技達成的效果，你居然能聯想到是妖怪的法力。」鶴丸覺得好玩，茨木雖然是千年前的人，但思想很前衛呢。
惡鬼滿不在乎道：「我若活過幾千年，那積攢下來的權勢也非同小可，真要有這麼個組織存在，吾和摯友定會考慮加入試試，過去的時代都有我們妖怪的身影，沒有比我們更了解過去的人了。」
想到歷史修正主義的行為確實和真實相悖，而妖怪們則是活著的見證歷史的人，鶴丸覺得，茨木說的不全無道理。
「我是不知道時之政府的高層裡有沒有妖怪，假如有，未來記得和我打個招呼啊。」鶴丸半開玩笑道。
「必然，」茨木認真道「若未來我們都在，我和摯友，會挑一個合適的時間去找你們。」
「那恭候大駕了。」鶴丸彎起眼睛，忽然就覺得那一幕一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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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著樓下愛花那一副驚得合不攏嘴的表情，鶴丸有種賺大了的感覺。
看見愛花在樓下拼命衝自己招手，便直接跨上陽台的護欄，准備跳下去見人。
在過去交個朋友，結果未來發現這是自己上司，還有比這更酷的事嗎？
「鶴丸！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愛花把小臉湊過來，一副受驚的小動物的表情，鶴丸抬手，摸了摸那小臉，然後直接低頭一親。
「你沒做夢，來，跟吞總打個招呼。」占完便宜，付喪神攬著他的小姑娘，大大咧咧上車。
「啊啊，你占我便宜，這麼多人看著呢！」愛花抬手，小粉拳一下下錘付喪神胸口，撓癢癢似得力道讓鶴丸忍不住笑出聲來。
車上兩位一副「秀恩愛真沒臉看」的態度，齊齊望天。
屋裡，美穗和愛奎爾特依偎著，熬夜開會的母親氣色不佳，正捧著丈夫指揮管家熬得補氣養顏的糖水啜飲，看著屋外的動靜，道：「愛花比我想像中的開朗嘛，和上司也能打成一片，我倒是放心不少。」
「我們的寶貝很厲害，完全不需要你多操心的，你應該多相信她才是，」愛奎爾特目送轎車遠去，目光慈愛「說起來，當年我來日本，發現本土的年長的妖怪們都意外地好說話，本還奇怪為什麼，現在可算知道了。」
「那你還要感謝愛花，老子的事業靠女兒打下的基礎，你是第一人。」美穗揶揄。
「哈哈，我有女兒我驕傲，對了，今晚是要去嚴島嗎？」愛奎爾特想起一事。
「去的，媽媽說讓我們去過秋分，還說要給自己的掃墓，真是胡鬧啊。」提到秋分節日的祭祖習俗，美穗就一陣頭痛。
生母重臨現世，還開始了第二春，回頭見到那位叫三日月的付喪神，她難道要叫一聲「父上」嗎？
關系太亂了，可怕。
「沒事我陪你，到時候愛花和游也去，我們好久沒回你的老家看看了。」真祖安慰著，語氣帶著期待「我記得那裡有顆萬葉櫻呢，只要審神者的靈力充足，就能一直保持春分的花期。」
美穗抿唇輕笑：「一座花丸，我雖然對那些靈物不敏感，但本丸的花兒們我還是記得的。」
「那就去賞花吧，親愛的。」大蝙蝠溫柔哄勸，扶著他辛苦熬夜的夫人去休息。
等到晚宴時分，花丸起燈，恭候故人光臨。
到時候那顆萬葉櫻下，眾人齊聚一堂，再拾相聚的歡愉和重逢的喜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