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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無望的熱戀》作者：三塵與土【完結+番外】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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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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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9-30 21:22  只看該作者

《(HP)無望的熱戀》作者：三塵與土【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2580個瀏覽者
文案：

在那些孩子特有的孤單年代，像西弗勒斯這樣一個明顯不合群的人的出現，就像一個垃圾堆裡出現的寶物。
正好他又完全符合了那些特征，聰明，神秘，帶著些不可一世的驕傲和如影隨形的敏感自卑。
佩妮對他好奇心頓起，她不停地想探究西弗勒斯不討喜的外表下究竟有著什麼？可又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住他被垃圾熏染的臭味。
或許在見面的第一眼，佩妮就從他那雙陰郁的黑沉沉的眼珠裡發現了與自己本身相同的一些東西。
我們要相信——有一些人生來就擁有吸引自己的特質，他恰恰好契合了我們差的另一部分靈魂。
佩妮和西弗勒斯，如果他們不是一樣那麼倔強那麼壞脾氣的話，他們本該是天生一對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又不止是只有愛情，還有貧窮和野心和不甘心，還有自我自傲和不低頭。

內容標簽： 重生 穿書 西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佩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教授cp佩妮

原創網

PS.第79章為鎖章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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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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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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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9-30 21:31  只看該作者
第 1 章

　　我嫉妒莉莉。

　　她是我的妹妹，紅頭發綠眼睛，長得像媽媽。

　　我貼著鏡子細數自己五官的缺點，眼睛不夠美，嘴巴不好看而臉又太長，平平無奇得叫我發瘋。他們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她，他們五官的所有優點，而把缺點留給我。

　　我長得像爸爸，我討厭這點。

　　莉莉比我漂亮，比我聰明也理所當然比我討人喜歡，我只是個陰沉壞脾氣的討厭鬼。我跟世界決裂了，所有人都愛她只有我決定討厭她。

　　我是個沒人愛的可憐蟲。

　　上帝是不公平的，哪怕是姐妹一生下來也天差地別。

　　佩妮，你是姐姐讓著妹妹！

　　佩妮你要學會保護妹妹！

　　佩妮咱們買這條裙子給莉莉怎麼樣？這很襯她的頭發。哦，當然你也有。

　　我討厭是後面被提起的那個。

　　1967年.9月.1號

　　今天下雨了，爸爸跟媽媽都打算把約定延遲或者改成其他的，他們認為一些另外的驚喜也能彌補一下這天氣造成的失約。

　　今天是我生日，早在去年的時候我就定下了今年的生日計劃——在生日當天去倫敦最大的圖書館讓我挑選十本書。

　　媽媽說這有些多了，可我就喜歡這個數字，說不上為什麼我從小就認為這個數比較完美，或許是因為我本來就很古怪吧。

　　可是今天偏偏下雨了，這是一個可以讓大人有借口失約的天氣，但是他們偏偏有一個胡攪蠻纏的女兒。

　　伊萬斯太太嘆了口氣，她的大女兒一大早就穿著雨衣堅定的站在了門前，早在大家都還沒起床的時候。

　　伊萬斯太太發現她不在床上或者家裡任何一個地方後簡直嚇壞了。

　　全家發動，伊萬斯先生一邊發這誓在找到她之後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她一回，可一打開門她就安靜的站在門外，說不出是冷淡還是冷靜的看著雨。

　　這讓伊萬斯先生的話尷尬的噎在了喉嚨裡。

　　她從小就是這樣，總以一種讓人丟臉的尷尬來譴責他們，哪怕他們是她的父母。

　　老實說，伊萬斯太太曾經非常討厭她這點，這太不留情面了，簡直不像家人之間的相處。

　　可她又不得不包容，這是她的女兒啊，這讓她更加不能拒絕的偏愛小女兒莉莉，雖然她知道這只能更加劇與佩妮的關系惡化。

　　可是人總是會有偏愛的不是嗎？

　　雖然伊萬斯太太已經盡力控制，但還是在一些小事上露出痕跡。而她的情感泄露也總是不經意影響著家裡的其他成員。

　　佩妮在以這種方式拒絕他們可能的失約，她一定是聽到了他們夫妻的談話。因為雨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下了，而根據生活經驗，停下來的可能性不大。

　　伊萬斯先生跟太太商量過，或許可以把走一趟圖書館改成在家裡開一場小宴會，邀請幾個平常跟佩妮玩得還可以的小朋友。

　　老實說這很難，不止因為他們這個大女兒古怪執著的性格，還因為佩妮實在是沒有什麼朋友。

　　而現在，用不著苦惱這事兒了，佩妮已經強硬的幫助他們做出了選擇。

　　一家人在絕稱不上愉快的氛圍中吃完了早餐，爸爸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假裝認真的看著報紙，莉莉偶爾開口也只是朝媽媽要點果醬，她這種時候少說話倒的確能使我多一點安慰。

　　「出發吧。」媽媽說。

　　她是一個很常見的家庭主婦，脾氣很溫和愛說話，總是擔憂著各種家庭瑣事，但一個家裡是少不了她的，她總是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她舉著一把大傘左手拎著一個她最常用的包右手牽著莉莉。

　　爸爸又壓了壓頭頂的帽子，寬大的傘沿完整的把我包裹在下面，他擺動右手帶動著我的手臂也在空氣中晃悠。

　　「走吧，不是早期待著這天了嗎？」他用故作熱情的聲音說著。

　　我邁出步子，莉莉卻比我還高興的蹦跳了起來，她是真的開始為要出門而感到高興了。

　　我剛剛好一點兒的心情又落回肚子裡，本來這個計劃是沒有莉莉的。

　　我要在生日當天去倫敦最大的圖書館挑十本書，爸爸媽媽和我一起，不用帶莉莉你們可以把她放在家裡，或者讓她去朋友家玩。

　　這是我的原話，我依然記得媽媽驚訝的眼神。

　　爸爸說：不行！你的生日必須得有妹妹在場。

　　於是莉莉就在這裡了，從我有記憶起她就一直在場，時間長得沒有界限。

　　這有時尤其討厭。

　　雨最終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停了下來，莉莉非要帶著我出門。

　　我是不願意再跑一趟去看她給我准備的什麼莫名其妙的禮物，但是爸爸媽媽對這種事尤其樂見其成。

　　他們都快樂的催促我們出門，並發誓接下來一小時他們都不會來找我們的，這是給我們的一點私人獨處時間。

　　好像他們以為我會像那些急於擺脫家長的孩子們一樣為此感到快樂似的。

　　大家的歡笑衝淡了一些早晨的不愉快，為了讓這再多保持一段時間，我只好不情不願的跟著莉莉出門了。

　　我們穿著長雨靴，包裡還放著兩套雨衣，以防這天氣突然又反悔下雨。

　　地上濕透了，在膠靴子的幫助下我們趟過了蘊滿水的草地，每一腳踩下去都會擠出一大片水波來。

　　我還有點喜歡這個，就埋著頭專注的走著路。

　　莉莉高興的走在前面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她今天是很高興的，雖然不是她的生日可她一點也沒被忽略，能出門去玩總是值得無憂無慮的小孩子高興的。

　　「佩妮，哦，佩妮你高興嗎？」她興奮得語無倫次，在草地上四處跑動了一下又回來牽我的手。莉莉的手又小又軟，但總是很熱滾燙滾燙的，我有點柔軟下來。

　　她又說：「哦，你的手好冷，但是涼涼的好舒服。快跑，快跑……」

　　我不想跑，就跟她說要慢慢的走。這澆熄了一點她的熱情，她只好盡量的克制著走慢點，但作為彌補她又開始加倍的說個不停。

　　「佩妮，你知道禮物是什麼嗎？哦！我不能說……」

　　她不需要我接話，只是一直保持著興奮。

　　說實話，我猜到了一些，但這正是我不期待的原因，莉莉總是送些我不需要的東西給我。

　　我們很快到了一個小公園，我記得這裡前幾年還有些人來，可是後來就漸漸廢棄了。

　　不過我還算喜歡這裡，這邊風景很漂亮，有一條安靜的小河，哦好吧，它今天漲水了顯得有些躁動。我站在旁邊用腳去試探水流的力量，莉莉飛快的把我拉回去。

　　「佩妮，懂事一點，很危險的。」她的表情和語氣一看就是跟媽媽學的。

　　這裡還有一顆非常，非常粗壯的大柳樹，它纖長柔韌的枝條有一邊都快垂進水裡了。暴雨打落了它很多葉子，不過一點不損它的魅力。

　　「在這裡，在這裡。」莉莉拖著我走到柳樹根下，這裡也被河水淹沒了一些。

　　「在樹洞裡。」她說著彎下腰，右手往樹洞裡伸去，左手撐在樹干上穩定身體，我得在她身後緊緊的拉著她的腰帶才行，萬一她滑下去了呢？

　　掏了大半天，就在莉莉懷疑她的禮物是不是被水衝走了的時候，她掏出來一把濕噠噠的腌在一起的小野花。

　　「哦！」莉莉不滿意的嘟囔了一聲。

　　她的衣服鞋子都髒了，手裡捏著那把花。她把它使勁的朝地上甩了甩水，很快，等它不再飽含水分的時候就又找回了勃勃生機。

　　這很神奇，因為這把花已經在這個泥水洞裡泡了一晚上了，而它既沒掉落花瓣也沒殘破不堪，它還是像昨天剛摘下來一樣完美嬌嫩。

　　「真漂亮。」我口不對心的說。

　　莉莉驕傲極了：「送給你佩妮，生日禮物！我也覺得它們美極了。」

　　她幾乎是愛憐的看著這些花，莉莉從小就喜歡花，她也最愛把花送人了。可是我實在想不到可以用這些可愛的小玩意兒干點什麼。

　　「這次多久才會凋謝？」

　　莉莉扳扳手指頭：「我也不知道，要是它們永遠也不凋謝就好了。」

　　莉莉生下來就有些神奇的力量，真的很神奇，這也是我嫉妒又羨慕她的一點，好像她真的是個天使，而她從不吝嗇在我面前表現這個。

　　我沒法不嫉妒莉莉啊……


2

　　我有段時間一直叫不對西弗勒斯的名字，因為有點拗口。當然我也從來沒當著他的面叫過他的名字，這是個和莉莉一樣……一樣古怪的人。

　　他看起來很難看，衣著怪異破舊，頭發總是髒兮兮的，臉色很糟糕有時身上甚至帶著傷。是一個一看就沒有得到父母的好好對待的人，或許他干脆是個孤兒。

　　西弗勒斯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和一頭黑頭發雖然它油膩膩的。這很少見，卻讓我感到很親切，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喜歡一些奇怪的東西。如果不是他那麼瞧不起人的話，我想我會喜歡他的。

　　9月1號這天下午是我第二次看見他。

　　那個男孩又像上次一樣躲在一個讓人發現不了的灌木叢裡偷窺著莉莉，在他看見莉莉送給我的花之後就又跳了出來，開始他那一套"女巫"的言論。哈，聽起來像是罵人的話！我不等他解釋清楚，起碼他看起來像是著急的要對莉莉解釋了，他在意莉莉。

　　「不，我不是在罵你……我是說女巫，我媽媽也是個女巫，難道你沒發現自己的力量嗎？」

　　「走吧。」我對莉莉說，「這是個瘋子。」

　　「不！」他看起來氣瘋了：「你這個蠢貨！」

　　莉莉發火了，她在我生氣之前幫我大罵了這個古怪又肮髒的家伙。可是我還是不可避免的很生氣，直到我們回到家裡後我還是氣得不得了。

　　伊萬斯先生開門之前本來打算看見兩張洋溢著快活笑容的小臉兒，可是佩妮一進屋就憤憤的衝上了樓梯，她妹妹卻還在十多步開外想追上她。

　　「嘿，嘿，這是怎麼回事？」伊萬斯攔下了小女兒，雖然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可他仍然需要一個解釋，姐妹之間經常吵架可不是好事。他雖然有點偏袒莉莉，可也知道他這個小女兒也不是一個完美脾氣的天使，所以事情還是了解清楚得好。

　　「唉，是一個奇怪的人，他惹佩妮生氣了。」

　　「奇怪的人？上帝，他對佩妮動手腳了？！」

　　伊萬斯先生的大叫引來了揚著鍋鏟的太太。

　　「什麼？佩妮是遇上了變態？！」

　　「不，不！」莉莉急於擺脫父母大驚小怪的糾纏：「只是一個男孩，他罵了佩妮。」

　　「上帝。」伊萬斯先生面色蒼白的倒進沙發裡，他看起來更加不好了。

　　「她打了他嗎？噢，天啦，又是一樁麻煩事兒。」

　　莉莉幾乎被她的老爸逗笑了，她一邊跑上樓梯一邊輕松的回答道：「這次沒有，我在佩妮發火前就罵跑那個人了，就像您教我的那樣。」

　　伊萬斯太太也松了口氣，她揮揮鍋鏟：「干得好，上去告訴佩妮，叫她不要生氣了，今天晚上給她炸小雞腿！」

　　莉莉輕輕的扭開了佩妮房間的門，她正坐在窗邊的書桌前。那是佩妮最喜歡的地方，她高興時就坐在那裡輕聲的哼歌，說實話莉莉真希望佩妮永遠都像那樣溫和。她不高興時就在那裡坐得筆直，一言不發誰也猜不出來她在想著什麼。

　　佩妮只比莉莉要大上一歲，可身高卻比她高不少。可能是因為佩妮一直練習散打的原因吧，為此她還剪了一頭利落的短發，這讓她看起來更像男孩子了。

　　「佩妮？」

　　莉莉輕輕的走過去：「你還好嗎？」

　　我沒理她，因為還在想著那個像野人一樣的小子，他看起來才像個蠢貨，或許連學都沒上過。我有點後悔沒照著他的鼻子給上一拳，那個肮髒的小矮子！

　　「如果以後你再看見那個臭乞丐不准理他，莉莉！」

　　「好吧。」莉莉不無可惜的答應了我，我知道她一定有點動搖，那個小乞丐一定知道些什麼，關於她的能力。

　　媽媽在樓下呼喊晚餐好了。

　　真及時，恰好在莉莉勸好了佩妮之後。

　　晚餐非常豐盛。

　　這在平時是不常見的，桌子上有烤鴨、炸雞腿、豐富的水果沙拉、多味土豆泥甚至還有一條中餐館打包回來的魚，佩妮喜歡這個。當然還少不了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

　　伊萬斯先生非常能干，他在所在的公司裡擔任經理職位，收入非常不錯。才能讓他養活這一大家子，並給她們不錯的生活條件。這在這個經濟大蕭條的時代可以說是非常有能力和幸運了，就算莉莉也清楚有非常多的人找不到工作，沒有錢養不活家人。

　　因此其實他們家也少有這麼奢侈的吃一頓飯，就為了給自己過生日。我感覺到眼睛有點紅，就悄悄的想把頭低下來，可是莉莉偏偏不讓我如願。

　　「噢，佩妮又掉眼淚啦！佩妮又掉眼淚啦！」

　　伊萬斯先生放聲大笑不止，這也算他的大女兒少有的弱點之一。一旦她感到情緒激動就會流淚，上一次她掄拳頭教訓隔壁的丹尼時，竟然一邊打他一邊流淚。

　　上帝呀！當時他還以為佩妮小小年紀就有了感情糾紛呢。

　　伊萬斯太太抬起大女兒別扭的小臉蛋親了她一口，然後挑起一點奶油塗在了她臉上。

　　「來吧，佩兒，朝媽媽痛快的哭一哭。」

　　哦，她們真討厭！


3

　　莉莉很快就破壞了她的諾言。

　　因為我們又在那個小公園看見了那個乞丐男孩。這裡是我愛來玩的地方，所以不能怪莉莉，而她樂天的性格早就把對我的承諾拋到了一邊。我只是去河邊洗個腳，她就和那個男孩快樂的聊起了天。

　　「真的嗎？」莉莉說：「你也會？」

　　「是真的。」

　　我看見那個男孩用認真的目光看著莉莉，他從地上撿起一朵凋落的花，那朵花在他手心裡漂浮著，慢慢的又染上了鮮艷的色彩，重新煥發了生命。

　　「莉莉。」我叫了她一聲。

　　莉莉看了他一眼就朝我跑過來。

　　「你還會來嗎？」他在她身後喊著。

　　「或許明天，要看佩妮。」

　　「佩妮？」

　　「我姐姐。」莉莉對他揮揮手。

　　他的目光順著莉莉跑動的身影轉移到我的身上，他打量著我，第一眼就看見了我光著的腳，等他看著我的臉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笑容，嘴巴上下開合——怪物。

　　莉莉跑到了我的身邊牽起我的手，她嘰嘰喳喳的叫喚著。

　　「你又不穿鞋，還是穿上吧，爸爸說你老這樣以後很容易生病的。」

　　我拉著她打算頭也不回的走掉，可是在經過大柳樹的時候一段樹枝突然掉落在我的肩膀上。

　　骨折。

　　醫生給我打了兩個月的石膏。

　　9月23號天晴

　　當時把我嚇壞了，佩妮就這樣面目猙獰的看著西弗勒斯流眼淚，她覺得是西弗勒斯干的。我也覺得沒那麼簡單，我回去看過大柳樹了，斷口很新鮮，掉下來的樹干不是枯死的還非常有活力，這只有魔法才辦得到。

　　佩妮是對的。

　　我決定再也不理會小斯內普了，他是個心眼兒很壞的男巫。

　　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生活是沒有光的。

　　他厭惡這一切，卻沒能力改變。他的母親是個女巫，而父親卻只是一個庸碌的凡人。

　　他不理解她，不愛她也不愛他。他叫他們怪物，辱罵他們折磨他們，西弗勒斯不明白為什麼母親不反抗，她總是在挨打的時候死死的抱住他，好一點的話有可能會把他成功關進屋子裡。這樣的話那個男人就會只專注於打她而想不起他兒子了。

　　他喝醉了。

　　母親總是這麼說。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他，我們的過去曾經多好。

　　西弗勒斯真的不明白，愛情，可能是這個世界對他母親開的最大的玩笑了。


8月下旬，西弗勒斯在他常去的那個小公園發現了驚喜——一個女巫！

　　梅林，他從未想過會在麻瓜世界遇上跟自己一樣的人，這是他短短的人生中老天給過的最好的安排。

　　這個廢棄的公園是他最常來的，這裡有著所有被拋棄的地方一樣的特點，絕對的荒蕪和安靜。西弗勒斯從六歲的時候就常常一個人藏身於此，或許是一片瘋長的灌木叢裡，或許是一個完美的樹洞，總之要讓人發現不了。他會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練習魔法，雖然有時失敗但母親說他已經非常有天分了。唯一可惜的就是麻瓜世界沒有魔藥材料，他很想對著魔藥書辨別一下，如果可能熬一鍋出來也不是不行，他出身於世代都是魔藥大師的普林斯家族不是嗎？當然，偶爾在天氣好的時候他也會一個人在草地上小睡一會，溫暖的草地比硬邦邦的木床舒服多了。

　　可是，或許是西弗勒斯從沒有走出那一片小天地的原因，他竟然不知道，就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有一個女巫！

　　西弗勒斯第一次看見莉莉，她正坐在搖晃的秋千架上，身後站著一個高挑的身影（相對於他來說）奮力的幫她推著秋千。西弗勒斯開始還以為是她的男朋友或者哥哥，他更加傾向於後者，但他絕沒想到那個短頭發的高個子是個女孩。莉莉越蕩越高，她歡呼著，火紅的頭發幾乎要和太陽融為一體了。當蕩到最高的時候她直接"飛"起來了，保持著一種平穩的姿輕輕的飄落下來。

　　她是一個女巫！

　　「莉莉！」那個高個子不高興的大叫著，西弗勒斯這才發現他是個女的。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准這樣！」

　　「噢，佩妮。」莉莉對著她調皮的行了一個提裙禮。

　　「我不會出事的，你不知道這樣多自在，像飛起來了一樣！」

　　那個佩妮氣壞了，她面容扭曲的大叫：「你總是這樣！你總是……」

　　她不是擔心她，她在嫉妒，她嫉妒莉莉的特殊！

　　西弗勒斯衝了出去。

　　「你是一個女巫！」他大叫。

　　然後就看見莉莉像受了驚嚇一樣躲在了她姐姐身後，西弗勒斯這才想起自己糟糕的形像。他立馬低下頭，用油膩的頭發掩蓋自己窘迫的臉，徒勞無功的想把自己那一身怪異的孕婦裝藏起來。

　　他偶爾掀起眼皮，發現一雙顏色很淺的眼睛正探究的盯著他。當她看見自己發現以後就飛快的把目光挪開了，就好像不想跟他這種人對視。

　　「走吧。」她對莉莉說。

　　「這是個瘋子。」


4

　　總之，不管怎麼樣。

　　在我的肩膀完全康復之前，莉莉就又和斯內普搞到一塊兒去了。

　　我知道她受不了魔法的誘惑，她必須得去聽一聽斯內普給她勾勒出來的魔法世界。

　　「這麼說你們十一歲的時候會收到一封入學通知書？」

　　「對的。」莉莉軟軟的趴在我的膝蓋上。

　　「佩妮，我會想你的……」

　　「別傻了。」我無情的打斷她，「假如這是真的那也還有四年呢！你實在不必現在就開始想念我，我就在你面前呢。而且說不定那個斯內普只是騙你，你瞧瞧他，如果他媽媽也是女巫，那他們怎麼還會過成這個樣子？他跟你說過他們家的事情嗎？」

　　「沒有。」莉莉搖搖頭，「我們只討論魔法世界的事，西弗給我看了他的書，上面的人還會動呢，佩妮！」

　　「那只是一些小把戲。」我不想就這個說下去，「你想想他沒告訴你的那些，莉莉你不能這麼傻，你知道嗎？我去打聽過了，他們家就住在河對岸的蜘蛛尾巷裡。那兒簡直就是貧民窟，記得嗎？爸爸也告訴過我們不讓我們往那兒去。」

　　莉莉不贊同的搖搖頭，用譴責的眼神看著我。

　　「你不能這麼說佩妮，西弗不能選擇他的出身，這不是他的錯。而且他還不夠……」

　　「不夠怎麼？」我打斷她,「不夠可憐？莉莉，他沒有告訴你他的爸爸是個酒鬼，而他媽媽則是個飽受家庭暴力的無助婦女。好吧，現在你來告訴我，如果他媽媽真是個女巫她怎麼會連她的兒子都沒法保護？」

　　我知道莉莉會猶豫的，我們兩次看見斯內普，他的身上都帶著傷。

　　「莉莉。」

　　我抓住她的手：「不管怎麼說，斯內普一定有什麼隱瞞著你，這是個隱患，還記得柯基嗎？」

　　我們家以前的鄰居有一個叫柯基的小男孩，他看起來害羞又膽小，開始莉莉是非常喜歡他的。直到後來我們發現他是個虐待小貓的變態，上帝，真夠惡心的他還那麼小就知道那種把戲。

　　莉莉的眼神明顯開始閃爍。

　　「我不是叫你離開他。」莉莉放松了些。

　　「可是，你是我的妹妹，我得保證你的安全。不管斯內普隱瞞了什麼，這事有隱情……」

　　莉莉想開口。

　　「我不是非要去打探別人的隱私，或許這只是人家的傷口呢？」

　　「但是莉莉。」我直視著她美麗的綠眼睛，「以後我得跟著你！」

　　不管斯內普同不同意。

　　於是第二天我們就去了小公園，莉莉把我帶到一片草地上。這邊得天獨厚的享受得到充足的陽光，和不錯的風景。

　　我艱難的托著打著石膏的手，這玩意兒兒已經跟著我兩個月了，可我還是沒法習慣它。其實本來今天就可以拆除它的，我早就找威爾森醫生打聽好了，可是鑒於今天要來見見斯內普，我就打算等兩天再去拆除石膏。他必須得看看這個，如果那個小乞丐還有一點人性的話，他就該為此感到愧疚！

　　我失算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果然是個黑心眼兒的混蛋。

　　在莉莉的要求下，他朝我道了歉。

　　說實話，我挺驚訝在這麼短短時間內，莉莉就能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因為斯內普看起來是那種非常固執已見的人。

　　雖然只要長了眼睛就能看出來他的道歉漫不經心，但他畢竟還是做了他本來完全不想干的事。他的眼睛告訴我，他一點兒也沒有為他做的事感到心裡不安，也沒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或許從那一天起，我就看透了他的本質——他是敢於傷害人的。

　　如果不是他在意的人，其他的都會被他視若無睹。

　　我決心打破他這一點，我要折磨斯內普，作為我肩膀骨折的報復！


5

　　莉莉這樣的人。

　　如果非要說她有什麼不足的話，那就是她實在太天真善良，和……有那麼一個姐姐。

　　造物主往往讓人感覺不可思議，他竟然讓性格、秉性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成為了姐妹。如果說莉莉是天使的話，那那位佩妮應該就是惡魔了。

　　說實話，西弗勒斯並不想這麼形容她，她不值得……或許說他開始根本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以至於懶得去為她想一個形容詞——一個飽含嫉妒的麻瓜。

　　而上天也是公平的，他明白該賜予哪些人力量，哪些人不配擁有。

　　以上就是西弗勒斯對佩妮.伊萬斯的全部想法，他從不掩飾自己的態度，而他現在要小心了。只要他露出一點苗頭，佩妮.伊萬斯總能想盡辦法讓他痛不欲生，哪怕不利用莉莉——她真是一個可惡的、可惡的麻瓜！

　　「佩妮……佩妮？」

　　「怎麼了？」我打了個哈欠，從樹上跳下來，那是我新找到的一個好地方，一個不太高的，相對光滑的好樹干！正好容得下我半躺著睡覺。

　　「你睡了太久了。」莉莉抱怨著。

　　現在毫無疑問是冬天了，天氣真的很冷，很冷。如果不是莉莉在斯內普的幫助下學會了那個取暖咒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考慮在這種天氣跑到外面來睡覺的。而如果我不出門，當然也有很多辦法讓莉莉也不出門。

　　她不總那麼聽話，如果我強硬的話莉莉反而會生氣，她會跟我反著來，看來我的妹妹天性裡還是分享了一點跟我同樣的叛逆。

　　「你感到無聊嗎，佩妮？」莉莉問。

　　「她可以選擇不跟出來。」西弗勒斯冷漠的說，一雙眼睛猜忌的看著佩妮。

　　哦，不。

　　我不清楚當初怎麼會對這個斯內普感興趣的，可是在這短短幾個星期裡，我完全搞清楚了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換句話說，我已經對他失去以前的那種興趣了——他不是我的對手。

　　「莉莉，該回家了。」

　　「現在？」

　　「對，就現在。」我牽起她的手，對她笑著，在她反駁之前就跑遠了。

　　「我們明天還得上學呢，不過我知道有位先生是用不著的……」

　　語調輕快得就像我現在的腳步，聲音漸漸飄散在空中。或許是我看起來太快活了，莉莉也跟著笑起來。

　　「友好一點，佩妮。那麼，明天見西弗勒斯！」

　　你得把壞心眼弄得像開玩笑，莉莉才不會生氣，她頂多認為我跟她的新朋友有些不對頭，才老是開玩笑打斷他們。可是，不、不，才不那麼簡單，我知道那棵葉子都掉光了的樹下，某個不用讀書的先生一定恨死了我。這種仇恨也一定是很深切的，我領教過他的記仇小心眼。

　　我不知道斯內普的家裡為什麼不讓他去上學，這很少見，自從1944 年推出了《巴特勒教育法》 後。這個法律有條原則：向所有 5∼15 歲的兒童提供免費義務教育，就很少有孩子不去上學了，這是爸爸告訴我的。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斯內普倒還不是文盲，從他經常帶著莉莉看書就知道了，雖然不是什麼正常書籍。他懂得的倒也還不少，當然除了他那些戲法書上教給他的以外。有時候我感覺他對現實世界的知識幾乎一竅不通，這明顯是不正確的，你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卻對它完全不了解，或者只有一些片面之見。所以，以此造成了他的狹隘也很正常。他的知識面小得就跟他的心眼兒一樣！

　　「媽媽，媽媽！」

　　又來了，熟悉的二重奏。

　　「哦，你們什麼時候能記得帶上鑰匙？！」

　　穿著圍裙的伊萬斯太太沒好氣的拉開門。

　　「抱歉，媽媽。」莉莉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伊萬斯太太的面頰。

　　「哦，莉莉……但別想我就這樣原諒你。」

　　「今天吃什麼？」這是佩妮，她甩開鞋子朝廚房裡跑去。

　　「沒有魚！」伊萬斯太太連忙大聲宣稱。

　　「上帝，我簡直像是生了一個搗蛋鬼（兒子）！」

　　「為什麼沒有？」佩妮巡查完廚房又跑出來了。

　　「穿上拖鞋！我們不能天天都吃魚，天啊，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膩？」伊萬斯太太有時候真的對她的大女兒沒有辦法。

　　「你不能老這樣，這是個壞習慣。喜歡什麼就要一直吃到膩，每天每天的吃魚，你是貓嗎？」

　　房門又一次被打開了，伊萬斯先生下班了。

　　「是的，我看她就是。」他一邊慢吞吞的換著鞋，一邊瞧准時機接了一句話。

　　「哦，爹地！」莉莉跑過去也給了他一個吻。

　　伊萬斯太太看見大女兒佩妮也跑了過去，而伊萬斯先生則受寵若驚的張開了手臂。

　　「哦，得了……」她搖搖頭，心裡明白得很。

　　大女兒頂著一頭短毛像一個完全合格的男孩兒一樣從伊萬斯先生身邊飛跑過去，她扯出一件掛在門口的外套又登登登的跑上樓梯了。

　　「佩妮？」伊萬斯先生保持著半蹲的滑稽姿勢。

　　佩妮無情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哦，爹地，你像只准備下蛋的母雞。」

　　莉莉咯咯咯的笑起來。

　　「好吧。」伊萬斯先生尷尬的錘了錘腿。

　　「艾比，親愛的，今晚吃什麼？」

　　伊萬斯太太看夠了這場鬧劇，又回到了她的陣地上。

　　她揚起菜刀。

　　「魚！」


6

　　「聖誕節禮物？」

　　「沒錯，佩妮，你打算送什麼？」

　　莉莉像一只期待的小貓看著我，要我說她不缺朋友，有的是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可是她獨獨最在乎那個斯內普，只可能是因為他們的相通點了——魔法。

　　「你期待我送禮物給他？」

　　「噢，佩妮，西弗勒斯送了禮物給你啊，你難道就打算裝作不知道嗎？」

　　噢，提起這個。

　　我跑到隔壁床頭的櫃子裡翻出一張簡單至極的舊賀卡，還是黑色的。噢，這可真難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喪貼呢。

　　上面簡單的寫著：

　　聖誕快樂

　　S.S

　　「你讓我回個什麼？聖誕快樂，P.E？」

　　「噢，佩妮別這樣，他只是……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而已，你知道的，他一向沉默寡言。我真的很想你們關系不那麼緊張，我們三個在一起高興一點不好嗎？」

　　看起來莉莉真的很在乎她的這個新朋友，他們的關系，在短短的兩個月裡有了質的飛躍，好像互相引為知己一般。但是這只是表面，起碼就我所知莉莉其實完全不了解斯內普令人厭惡的一面，當然了，他從來不那樣對著莉莉。

　　他從未看不起莉莉過，他不為傷人而懺悔，而當受害者回到他面前時他選擇的竟然是漠視，和理所當然的瞧不起。他看不起……那個詞怎麼說的來著，麻瓜。就像不擁有他們那種能力的人，在他眼裡就像……該死！我實在想不出來怎麼說，或許就像有些種族歧視的人一樣。

　　莉莉說他沉默寡言，或許。不過如果有可能我簡直希望他干脆就是個啞巴。西弗勒斯.斯內普有個不蠢的腦袋，和一雙毒辣的眼睛，他就像一條毒蛇一樣，看准你致命的地方勢必要一擊即中！

　　「你嫉妒莉莉。」他的語氣非常冷靜。

　　「開始我還以為僅僅是因為莉莉的能力，後來我才明白，你嫉妒她……」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估量了一番。

　　「從各個方面。

　　伊萬斯夫婦的決定很正常，人們總是偏愛更優秀和完美的那一個。」

　　我看向莉莉美麗的綠眼睛，她的目光有點躲閃。

　　「好啊。」

　　一瞬間，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斯內普先生敬啟

　　在認識您的這幾個月裡，您"友好"的態度和新奇的知識給我帶來了無與倫比的體驗。您是那麼優秀，懂得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會一些小戲法，對莉莉來說恐怕真是一個神奇、稀奇又少見的朋友！

　　不過如此完美的您還有一些小小的缺點。

　　我不知道您注意過沒有，您的衣著，當然當然，我並沒有什麼貶低的意思。或許那就是你們這類人的標准穿著呢？可是您要知道這在現實世界裡多麼打眼，畢竟——是沒有正常人會穿著媽媽的孕婦裝出來晃蕩的。

　　ps.您的身上常有異味，那或許是魔法的味道吧。莉莉身上倒是沒有，她也常常對我抱怨，不過我勸慰她，或許是因為她不像你那麼技藝精湛呢？

　　您真誠的朋友

　　P.E】

　　隨信附上的是一個不小的箱子，莉莉當初還在想究竟是什麼能裝這麼大的箱子，而現在她知道了。

　　這個簡單的紙箱裡裝滿了衣服，混亂成一堆的，各式各樣的舊衣服。


7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我就很少看見斯內普了。我不再跟著莉莉出去，當然就算我提出想法莉莉也會拒絕的，她是個有原則的姑娘。那個聖誕禮物是我讓她代為轉交的，那時他們兩人的表情一定都精彩極了。

　　可奇怪的是我卻不想看見。

　　我利用了莉莉，傷了她的心還侮辱了她的朋友。這還不夠她跟我決裂嗎？莉莉是很有正義感的，尤其是在她發現始作俑者還絲毫不感到歉意的時候。

　　不過我不在意，我不在乎她的想法。

　　伊萬斯太太和她的丈夫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姐妹倆的矛盾。

　　要不發現也實在很難，聖誕剛過的一個下午莉莉暴跳如雷的回來了。這形容不完全准確，不過也差不多，她氣極了，也傷心極了。伊萬斯太太沒來得及攔住她，她直接衝進了她姐姐的房間，兩人大吵一架。其實吵的基本上是莉莉，佩妮看起來冷漠極了，可這好像更加加重了莉莉的憤怒。

　　「你……你這個惡棍！」

　　爭吵以這句話作為結局，而佩妮的反應是不置可否。

　　事情很糟糕，事態的嚴重性也完全超過了伊萬斯太太的想像。因為莉莉從來沒有……她從來沒有用這種話罵過她的姐姐。其實在她們姐妹成長的這麼多年，多是佩妮發脾氣而莉莉找姐姐和好，莉莉總是要柔軟一些的，伊萬斯太太還從沒見過她這麼生氣。

　　伊萬斯太太和晚上下班回家的丈夫商量了之後決定分開去找佩妮談心，她選擇了莉莉。

　　「我從不知道佩妮的想法。」

　　莉莉的眼睛腫得不得了，她無精打采的趴在伊萬斯太太的膝蓋上，傷心的哭泣耗費了她大多數的精力。

　　「可我起碼知道這是不對的，而且她討厭我……媽媽，佩妮討厭我……」

　　伊萬斯太太愛憐的撫摸著小女兒的頭發，她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佩妮……佩妮只是……她或許覺得你太過在乎你的新朋友了。你知道你的那個小朋友傷害過她，而她又太在乎你。莉莉你要知道感情是會產生占有欲的，當然這不對，佩妮不該左右你的選擇，可是她只是不懂怎麼表達她的心情。」

　　「佩妮在乎我嗎？」莉莉期望的看了伊萬斯太太一眼，可不等她回答又黯然的垂下頭去。

　　「不，她不是……」

　　「她當然是！」伊萬斯太太捧起莉莉的小臉蛋。

　　「會有誰不喜歡我們美麗又擁有神奇能力的莉莉呢？」

　　媽媽的解釋很好，佩妮的確在乎我，不過我有時覺得她更恨我多一點。媽媽不明白，她愛我們，可是她不明白我們的每一個想法和感覺。或許人都對針對自己的情緒比較敏感，佩妮並不那麼愛我。

　　伊萬斯太太輕輕的關上了莉莉房間的門，她身心疲憊的小女兒終於在她的安慰下入睡了。就等她休息一會，或許等吃飯的時候事情會有好轉也說不定呢？

　　這個指望在看見坐在沙發裡氣呼呼的抽煙的丈夫時宣告破滅。

　　「佩妮怎麼說？」伊萬斯太太坐到了丈夫旁邊把頭輕輕靠在他肩膀上。

　　伊萬斯先生把還剩下的半根煙按滅在煙灰缸裡。

　　「遺憾的是我們一句話也沒說上。」

　　「她又怎麼了？」

　　「她直接鎖了門，就在我面前，咚的一聲把門摔上了！」伊萬斯先生真的有些生氣。

　　「噢，又是這樣。」

　　「沒錯。」伊萬斯先生實在討厭在經過一整天的工作之後，回家還要處理這些家庭瑣事，尤其是在面對一個壞脾氣的孩子的時候。

　　「你說她怎麼就不能向莉莉學學？」

　　「大概是脾氣像你吧。」

　　「噢，艾比你可真會為自己開脫。」

　　伊萬斯太太看著二樓大女兒緊閉的臥室大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我已經勸服了一個莉莉了。上帝，你不知道佩妮這次究竟干了什麼，這樣侮辱一個比她還小的孩子，我覺得我們真的不應該再將就她的脾氣了。」

　　「或許你說得對。」伊萬斯先生忍不住又把那支熄滅的煙拿在了手中。

　　「孩子的壞脾氣都是以為大人會對她們永遠包容。」

　　這件事情以伊萬斯太太決定邀請小斯內普來家裡做客結束。

　　他們准備讓佩妮給斯內普道歉。

　　而莉莉的這個不一般的朋友他們也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必須明白他的品行和教養。而關於那些奇妙的能力，或許他的父母知道得更加詳細一些。


8

　　「哦，佩妮，給我們來一曲吧。嗯，怎麼樣？」

　　爸爸的語調盡量顯得很歡樂，可是我卻從中聽到了他的潛台詞：

　　佩妮，你不想停掉搏擊課吧，照我說的做。

　　莉莉成功的邀請到了斯內普，雖然這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看來我的小把戲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們的關系沒有以前那麼緊密了。

　　斯內普一定相信了我信上說的話，他一定認為莉莉私下裡也看不起他。就我了解的，如果我對誰有這樣的猜測的話，那我跟那個人的關系就一定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我們或許有些相似，我能明白像斯內普這樣的人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自傲。

　　當然，瞧瞧他自以為是個超凡脫俗的魔法師呢，高人一等瞧不起人。

　　但是，自卑。

　　當然，看看他的模樣，他的生活、家庭。他貧窮，卑微，對任何人的好意都心存懷疑。

　　當然，除了莉莉。

　　但莉莉還是勸服了他，重新獲得了他的信任。事實上他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一定很羞惱，而且越想越沒法面對莉莉。不是莉莉的錯，只是他沒法對自己有信心而已。我真好奇，莉莉是怎麼辦到的，她竟然能重新得到斯內普的友誼和信任。

　　那他一定很在意她。

　　真奇怪，只是……短短幾個月而已。

　　爸爸媽媽為今天精心准備了很久，他們本來打算在第二天就邀請斯內普一家來做客，並讓我當眾道歉。

　　真傻，他們以為我會屈服呢。

　　哪怕爸爸威脅我如果不道歉的話就不准我再去參加搏擊俱樂部，我不准備道歉如果非要那樣我自己的心髒會受不了的。媽媽說我倔得像頭牛，可是爸爸好像下定了決心。我把自己關在屋裡，他就讓媽媽不准給我送晚飯，他是認真的，所以我也認真的餓了一個晚上。還有一個早上，因為我自己拉不下臉裝作什麼都沒發現過一樣下樓吃早飯。

　　直到10鐘媽媽出門去買菜，我才得以有機會出門。家裡一個人也沒有，莉莉也不在。當然，今天是星期一，為了這場不肯低頭的較量，我甚至沒有去學校。可是沒有人管我，連學校的老師都沒有打電話來詢問。

　　家裡空蕩蕩的，慘白的陽光從廚房的窗戶口裡飄進來，我的心也跟這場景一個感覺。

　　我甚至有些害怕晚上斯內普一家的到來。

　　不過他沒來，直到一個月後的今天，在莉莉重新獲得了他之後。

　　「佩妮？」

　　爸爸的語氣裡帶著點警告，媽媽也用眼神催促著我，他們可能害怕我在一個月後還繼續犯強吧。

　　爸爸在知道斯內普同意到我們家做客的時候，就認真寫了一封邀請函，邀請斯內普一家來做客。

　　可是最終來的只有斯內普和他的媽媽，當然，我想，他爸爸是個有家暴的酒鬼啊，他大概是不太精通到別人家做客聚會什麼的。

　　斯內普的媽媽看起來不怎麼好，可是也沒有我想像中的壞。我聽那一片的人說過她，在那些無所事事的長舌婦中她是一個可憐但是古怪又神經質的女人，她們信誓旦旦的說看見過她完全不反抗的挨打。

　　於是我的印像中她就是一個只會畏縮在角落裡哭泣的女人。

　　可是今天見到她卻完全推翻了我的想法，她僵硬地坐在沙發上，背挺得筆直，她穿著陳舊但整潔，我發現斯內普也一樣，他終於換掉了那身可笑的孕婦裝。看來他們為這次做客力所能及的准備過了。

　　斯內普夫人看起來比她兒子還陰沉，起碼斯內普有時還會笑，可她看起來好像完全遺忘了這個能力。她長得並不出眾，而生活的苦難讓她看起來更糟糕了，臉色帶著郁郁寡歡的灰黃，刀刻的皺紋讓她看起來起碼大了十歲不止。

　　而她的行為動作卻完全不像一個貧窮無知的可憐婦人，她很克制自己，動作一板一眼，好像曾經經過很古板的訓練似的。

　　她算不上態度溫和的回答著爸爸媽媽層出不窮的關於魔法，關於那個世界和那群神奇的學院的問題。但是她顯得很有分寸，並沒有使爸爸他們感到冒犯，因此他們談話甚至顯得有些其樂融融。莉莉不遺余力的給斯內普推薦著媽媽准備的小點心，因為那次的事情我們已經很久不講話了。

　　開始是因為她生我的氣，可是等後來她想找我好好談談的時候，卻發現她的姐姐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兩人之間開始變得生疏而產生排斥。

　　這不全是因為那個聖誕禮物。

　　有時候人們會發現，曾經親密的人越走越遠，關系似乎就在若即若離之間變得尷尬而生疏。

　　這不是因為其他的，當你意識到雙方之間的差異越來越多的時候，裂縫早就存在了。我和莉莉就是如此，她察覺到了我的嫉妒和險惡就不再如以往那樣毫不保留，而我……我不想再讓她看見自己更不堪的內心了。

　　爸爸媽媽和斯內普夫人細致的交談著孩子們以後會就讀學校的環境，莉莉和斯內普開始討論著一種我沒聽過的植物？或許吧。

　　我走向擺在角落裡的鋼琴，在一個月過後，爸爸已經不那麼強硬的要求我非得面對面的給斯內普道歉了。或許是這一個月來家裡的氣氛和兩個女兒之間的關系讓他也感受到了什麼，他現在只要求我在聚會上不開口不搗亂，並在恰當的時機彈一首鋼琴曲，增添一下氣氛，以此來當做委婉的歉意。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道歉了，你以傷害別人的自尊來報復……噢，我不知道你是哪裡學來的這些，但是這是不對的。佩妮，你要知道人心是最不可捉摸卻最容易受傷的地方，你不能用手段去踐踏它。如果以後你還要知錯不改，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優美溫和的音調從指教流淌。

　　「噢，是倫敦德裡小調！」

　　爸爸恰當的驚呼了一聲，他哈哈笑著：「這是一首好曲子，我總認為這曲子是代表了家庭的溫柔，不過還是用小提琴最好。」

　　他跟著唱起來：

　　哦但願我是嬌柔的蘋果花

　　從彎曲的樹枝上面落下

　　飄落在你那溫柔的胸懷

　　我把它當作我的家我長住下

　　哦但願我是光亮的蘋果

　　在樹上等你將我摘下

　　樹蔭下陽光在你的身上描畫

　　也照亮你的金色頭發

　　哦我願長在玫瑰叢林

　　跟你走過我能夠吻你

　　我成為最低枝條上的蓓蕾

　　就能輕輕觸摸最美的你

　　哦既然我的愛情沒有希望

　　我願做雛菊開在小路上

　　你漫步荒原踩在我的身上

　　我就在你的腳下死亡

　　9

　　時間有時很慢，很艱難。

　　可往往等你回頭看，盛年不在，往事難追。

　　莉莉和我的關系就像這時間一樣，不緊不慢、不鹹不淡。我們已經難以再找回年幼時那種歡樂和大笑，她看見我，叫我佩妮，我點點頭。兩個人斯文得幾近生疏的坐在一起，談論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打發掉幾場無關緊要的下午茶。

　　我還是我，她還是她。

　　但是我們不能像從前那樣了，這不能怪莉莉，我知道。我在拒絕她，而她也感覺到了一些什麼。女人之間的關系有時就是這樣，一點點異樣，一些自己都解釋不來的別扭，就足以摧毀感情的基塔。如果我們是朋友，可能會慢慢的不再聯絡，但是我們是姐妹，是親人，有難以分割的血緣。那些難言的齟齬，總是慢慢的在溫情中抵消。

　　看不見它了，可是我的心裡知道它還在——因為我還嫉妒著莉莉。

　　我小心的掩藏著這一點，莉莉也一定有所感覺，於是她也開始小心的不在我面前使用魔法。我們小心的維持著艱難的平衡，可是這太難了，每次假裝的笑，每次不在意的搖頭。

　　我愛莉莉，但是我也恨她！

　　這種感情不該存在於親人之間，它折磨著我……或許可以說是，我的良知折磨著我，我為自己的卑劣而羞慚。

　　這種平衡是不能持久的，它斷在莉莉十一歲那一年。

　　莉莉要去魔法學校上學了，她收到了通知書，就像斯內普和他媽媽說的那樣。

　　這是一個熱鬧的站台，就像其他所有普通的火車站台一樣。大家忙著告別，小孩們在打鬧或者抽泣，大人們有嘮叨不完的叮囑。這裡和正常世界那麼相似卻有格格不入，我看著一節空的車廂，難以偏離目光。

　　「佩妮。」

　　莉莉抓住我的手，她牽強的笑著，似乎因為即將遠離，她打算放棄以往的齟齬，為我們的關系做一個最後的挽回，她希望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

　　「我聽西……我聽說學校裡的鄧布利多校長人很好，或許……不，一到學校我就可以幫你問問……」

　　「問問什麼！」

　　我尖利的打斷了她，塵封起來的陰暗又襲上我的心頭，我使勁的把手往外抽：「我什麼都不需要！」

　　「不，不，佩妮。」

　　火車車廂裡，貓咪們在主人臂彎裡瞄瞄叫著，貓頭鷹在籠子中振翅鸮叫，有些學生已經換上了黑色長袍，有的在往噴著紅色蒸汽的機車上搬行李，有的在暑假分別後互相高興的打著招呼。

　　莉莉的眼裡湧出淚水。

　　盯著她，我幾乎有種快感：「放開，怪物……」

　　莉莉的手最終被我掙脫了，而我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有一瞬間的慌亂，我低下頭不敢看她。

　　莉莉朝爸爸媽媽看了一眼，她的雙眼被淚水侵濕顯得更為耀眼。爸爸媽媽環視著站台四周，看上去正享受著這裡的氣氛。

　　「你一直這麼想是不是？」

　　我不敢回答她。

　　「那你寫信給我們校長求他收你做學生時可不覺得那是個怪胎學校吧？」

　　我感覺自己的臉一下變白了，又羞憤得變得通紅。

　　「我看見他的回信了，他人很好。」

　　「你不應該看——」

　　我感覺喉嚨非常難受：「那是我的隱私……你怎麼能。」

　　莉莉朝斯內普小小的一瞥讓我恍然大悟。

　　「是他找到的！你們在沒經過我的同意就進了我的房間！」

　　「不——」莉莉虛弱的分辯道，「西弗勒斯看見了信封，他不信麻瓜可以寫信到霍格沃茨，就這樣！他說郵局肯定有喬裝成麻瓜的巫師來保證……」

　　她沒能把話說下去。

　　我把顫抖的手緊緊的藏在袖子裡——一個耳光。

　　我確信我們的關系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只要我還嫉妒著她。

　　10

　　艾比.伊萬斯最近感到非常不習慣。

　　她跟丈夫有兩個孩子，都是女兒。大女兒成績優異，興趣廣泛。噢，這可不是當母親為了充面子胡亂說說，伊萬斯夫人還沒有見過比自己大女兒愛好還多的孩子，她常年練搏擊，喜歡射擊和飛鏢，畫畫和鋼琴也不錯，近兩年還愛上了攝影。雖然都談不上精通，不過這已經足夠讓伊萬斯夫人在鄰居朋友的下午茶聚會上有得吹噓了。

　　在她小女兒的事不好公諸於世的時候。有人一問起她的小女兒，她就跟大家說她去了一個不近的寄宿學校。

　　而現在，讓她感到略微傷心的是，她的大女兒……在莉莉第一個學期回來過之後就提出了轉校的要求。

　　「噢，佩妮，我真不明白。」

　　伊萬斯夫人幾乎有點哽咽，她的丈夫把她擁在懷裡，安慰地撫摸她的肩膀。

　　「莉莉不能陪在我們身邊了，你就非得……」

　　她說不下去了。

　　伊萬斯先生接過了話頭，他嚴肅非常。或許男人總是跟女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問得非常理智。

　　「你想好了嗎，佩妮？要去一個200多英裡外的地方上學，為什麼佩妮？你現在的學校口碑是非常不錯的。」

　　「是的，佩德羅中學的確不錯，在這片地區來說，但是我想更進一步。爸爸，奧德賽學校的名氣眾所周知，而且它的大學在英國是數一數二的，如果我能在奧德賽中學以後進它們的大學部會非常容易。爸爸，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拜托。」

　　伊萬斯先生不置可否，可他的眉頭一直沒放松過。

　　「你有追求這很好，但是佩妮，你要知道離家這麼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衣食住行每一個都有可能成為問題，而且離得那麼遠，如果有人欺負你……我是說總有那麼一些處理不好的關系。佩妮，你一向顯得孤僻，爸爸不想你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受傷。」

　　我感覺心裡有些熱熱的潮流在湧動。

　　「爸爸，謝謝，但我已經決定了。」

　　伊萬斯先生疲憊的嘆了口氣：「那我也無話可說。」

　　「不！」伊萬斯夫人突然激動起來：「我不同意！」

　　「佩妮，不管你是因為什麼有了這個想法，打消它！你根本不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獨身在外是怎麼樣的，你怎麼照顧自己？你會連……」

　　「既然莉莉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我死死的盯著媽媽淚光閃爍的眼睛，不知道想找出些什麼。

　　「莉莉不一樣，你明明知道！她的學校……」

　　「我已經給學校提交了轉校申請了。」我站起身朝樓上走去，不想再知道媽媽接下來的話。

　　「……你明知道她不一樣。」伊萬斯夫人說完了自己的話，呆愣著任淚水從臉上滑下。

　　傍晚。

　　日落黃昏。

　　伊萬斯夫人拿著一盤牛排走進了大女兒的房間。

　　「佩妮。」她敲敲門，沒人應聲。

　　她推開房門，佩妮背對著她坐在窗台邊的書桌前，遺留的夕陽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金紅的殘光。

　　「……你沒有下樓吃飯。」

　　伊萬斯太太把盤子放在佩妮的面前，可是她的大女兒仍然在發呆，或許這是另一種拒絕。伊萬斯太太對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摸不著頭腦，可是隱約中她又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是莉莉？」

　　大女兒目光微動。

　　伊萬斯太太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她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最不敢相信這個的原因，她本來……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媽媽……」

　　佩妮終於開口了：「……奧德賽更好。」

　　伊萬斯太太本以為可以聽見其他，更誠懇的回答，可是只是這一句她就明白了，她的大女兒並不想對她說實話。就像她對她爸爸關上房門一樣。

　　「佩妮，告訴我，媽媽在聽。」伊萬斯太太握住女兒的手。

　　「你也是我女兒。」

　　她看見大女兒慢慢低下頭，喉頭滾動了一下，可是最終……一切還是歸於沉默。

　　房門關上的聲音很小，離開的是最終感到無能為力的媽媽。

　　讓我說什麼呢？

　　我曾經那麼想對爸爸媽媽大吼大叫：

　　你們只知道莉莉！

　　可是有什麼用呢？人的偏愛是不會因為小小的愧疚而過多轉移的，他們的目光或許會在自己身上短暫停留，可是最終還是會回到莉莉身上。我很疲憊，媽媽跟莉莉在一起的歡樂那麼明顯，她的愛意好像就快溢出來了似的，連聲音都會低柔那麼幾個程度。

　　如果孩子告訴家人，說嫉妒你們對另一個孩子的聲音更加溫柔，那他們會給予你同樣的待遇——對你說話的聲音也會低那麼兩個調子。

　　呵。

　　他們總是對成人顯得聰明而洞察心機，而對孩子變得愚蠢又□□。

　　我不再需要這些了，我看夠了莉莉暑假在家裡不停的炫耀她的魔法，也聽夠了爸爸媽媽的驚呼歡笑。

　　或許遠一點……能有自在的孤獨。

　　11

　　又一年。

　　時光匆匆。

　　如果用一天來度量時間，那它是過得很快的，如果是一年……那稍微慢一點，可也轉眼即逝。

　　對角巷裡人群熙熙攘攘，它一年裡有兩個時間最熱鬧，開學之前和放假之後。

　　霍格爾茨的學生們顯然養活了不止一家店面，佐科笑話商店裡人群最多，也最吵鬧。那些精力旺盛的學生有著可以把整個店面都拆除的破壞力，哦，好吧，幸好有魔法。

　　掃帚店的櫥窗外圍滿了嘰嘰喳喳的男生，毫無疑問他們都是從霍格爾茨解放出來的學生。雖然如此，店裡面的人卻寥寥無幾，可以稱得上冷清。

　　畢竟，飛天掃把可以算得上是奢侈品了，沒有幾個家庭會去消費它的。

　　一個平凡的中年男人不停的穿過這些吵吵嚷嚷或者干脆就在路上打鬧起來的高低年級的學生，還有那些寵溺的瞧著他們的愚蠢成人。

　　他臉色不好，看起來非常嚴肅陰沉。可是沒幾個人去在意他，大家都忙著享受自己的生活。

　　一群帶著黑帽黑鬥篷的人沉默的從路中間度過，街面上一時安靜了下來，人群充滿畏懼和敬意的看著他們。

　　中年男人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目光中燃燒著渴望。那群黑帽子慢慢從人群中離去，可是街面上好像還殘留著他們的余威似的，遲遲沒能恢復方才的熱鬧景像。

　　男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頭沉默的轉進了一條小巷，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翻倒巷與對角巷相鄰，不過它可不是另一個世外桃源。這裡面龍蛇混雜，街面上看不清幾個行人，小巷裡滿是黑魔法商店。

　　這裡……為大多數巫師而不齒。

　　不過尤其適合他。

　　中年男人拉起兜帽，把臉藏在陰影裡，他匆匆走進一條扭曲的小巷，那條巷子的盡頭開著一家沒有任何標識的小店。

　　店裡坐著一個干癟的小老頭，他看起來老得快死了，即使有客人也沒能讓他打起一點點精神。

　　男人看起來早已經習慣了，他從懷裡掏出幾個水晶餅子放在店主面前。

　　小老頭用他那除了骨頭就是皮的手拿起其中一個瓶子，把渾濁的眼珠湊上去。

　　「噢，不錯的品質，不過遠沒達到頂級。」

　　「如果你那雙眼睛不那麼模糊的話，就能看出來它的品質究竟是怎麼回事。」

　　男人站在櫃台外面色不虞。

　　不過那個干癟的老巫師只是不屑的嗤笑了一聲，他掀起眼皮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打量著男人：「那又怎麼樣？我說過了你要的東西只有我這裡才有，幾瓶魔藥的報酬未免太輕了。

　　噢，你要知道今天又有人找到我，她的身份可不好惹呢，我幫你拒絕了她，你不應該再拿出點誠意嗎？」

　　男人目光空洞。

　　「幾瓶魔藥？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現問題，這幾瓶魔藥出現在世面上足夠讓魔法部的人抓幾個倒霉鬼進監獄了……」

　　老頭一邊把桌子上的魔藥收到背後的櫃子裡，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那我希望你的運氣好一點。」

　　「再加一瓶，東西給我。」

　　男人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水晶瓶。

　　老巫師回過頭來，渾濁的眼珠裡閃過狡黠的光芒。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年輕人。」

　　他把所有的魔藥瓶都小心的放好後，又從最裡面的一個施了法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33年的魔鬼草。

　　年輕人，我可知道它能做成不少珍貴的魔藥，如果有成果歡迎你把成品賣給我，你知道，一定會有一個好價錢的。」

　　男人檢查了一下後就把盒子塞進了衣服了，他轉身就走，似乎無意再聽這貪婪老頭的喋喋不休。

　　他揚起的黑袍子幾乎掃在老巫師的臉上。

　　「如果你還有命的話。」

　　干巴巴的老頭冷哼一聲。

　　12

　　「就是他？」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一個妖嬈的女人從陰影裡走出來。她頭發烏黑，眼睛有神只是布滿凶厲。

　　老巫師滿臉堆笑：「是的，就是他。」

　　女人一伸手，老巫師不甘的把剛才才放進櫃子裡的魔藥取了出來。

　　「都在這裡了，布萊克小姐。」

　　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一個……一個瘋狂的人。

　　當然，你可以說她太過放蕩不羈，總之她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喜歡的人，就跟她那出名的家族一樣不好相處。

　　……這已經算是很委婉的說法了。

　　「聽說您跟萊斯特蘭奇先生好事將近？」

　　老巫師殷勤的恭維著她，不舍而貪婪的瞧著她手裡的魔藥瓶，干癟的身體不住的往那邊湊去。

　　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尖狠狠的抵住了他，老巫師嚇急了，懼怕的想盡量離那根魔杖遠一點。

　　「老東西。」

　　布萊克的魔杖用力得仿佛要刺穿老巫師松弛的皮肉。

　　「你把我要的魔鬼草給了那個人。」

　　「我……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布……布萊克小姐，那個人是個出色的魔藥師，瞧瞧您手中的魔藥，這可是市面上少見的！

　　我知道您在那位大人的座下非常受寵，深得信賴，如果由您引薦給那位大人一個魔藥大師，這是一個多麼好的機會。至於魔鬼草，我相信那位先生也一定不忍拒絕您的要求，

　　而我……」

　　他的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移到布萊克手中的水晶瓶上，眼神中的驚慌也掩飾不住貪婪，聲音像夢游一般：「我只需要其中的一小瓶。」

　　布萊克的黑眼睛充滿了孩子做壞事時的漠然和奸詐。

　　「Crucio（鑽心剜骨）！」

　　嘶啞的慘叫響起。

　　「你不該冒犯尊貴的人物，你甚至不配提起他。哦，從你的嘴裡聽見這些對主人的議論，一個鑽心剜骨真是個小懲罰。

　　你這狡猾的老東西，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而且……」

　　她嫌棄的晃晃手裡的瓶子，把它們弄得叮當作響。

　　「魔藥大師？還差得遠呢。」

　　倫敦街頭。

　　一個少女在用照相機取景。

　　她個子挺高，一頭及肩長發，身形纖細，穿著白襯衫，看起來倒有點弱不禁風了。

　　這是13歲的佩妮。

　　幾乎一年的遠離家庭生活讓她跟父母和莉莉的關系有了一定的緩和。一個常年不著家的人總是更容易感受到孤單，由此變得更加安靜。

　　爸爸說得不錯，孤身在外的日子不好過。沒有人會給你熱飯菜，沒有人會對你噓寒問暖，連帶著以前那些煩人的絮絮叨叨都沒有了。

　　由於不適應宿舍生活，佩妮僅僅待了兩個月就搬了出去。新的鄰居之間關系冷淡，漠不關心互不打擾，這正合她意。

　　有一家復古的書店，這是我以前常來的，在還沒有離開家的時候。

　　它修得很好，高大古典，和周圍一些毛躁喧鬧的現代建築有非常大的差異，互相之間格格不入卻又相輔相成。

　　我找了各個角度，嘗試著想照出最好的感覺。

　　——但是

　　我放下照相機，又舉起來重新對准了那個書店。

　　我從來沒發現來了這麼多次的書店旁邊竟然有一個破舊的，模模糊糊的——破……破斧酒吧？

　　頭腦中好像有一道白光閃過。

　　「是的……破斧……酒吧，小巫師們……將在……購買學習用品。」

　　是莉莉！

　　我並沒有陪著莉莉去逛這條出名的魔法街道，或許那個時候我還在生氣吧，嫉妒得不想去參觀那可笑的世界。

　　魔法世界的大門啊。

　　我放下照相機後，不論眼睛再怎麼搜尋也一無所獲。可是通過鏡頭，那個飄忽的酒吧又隱隱約約的出現了。

　　腳步好像不聽使喚，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這個酒吧裡面。

　　破舊不堪，並且肮髒，三三兩兩打扮怪異的人盯著我這個不速之客。我極力鎮定下來，找了個最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

　　一個像是酒保或者老板的人走過來，語氣非常不好。

　　「要點什麼！」

　　「……抱歉，我……我在這裡等一個朋友。」

　　「朋友？哼，又是一個麻瓜種。」

　　他打量著我的裝扮，不屑幾乎溢了出來，聽得出來他是在罵人。

　　「你是哪個學院的？」他敲敲桌子，非常不友好。

　　「……格……格蘭芬多。」

　　我把照相機悄悄的放進了背包裡，因為不止一個人盯著它，這有點太引人注目了。

　　「我就知道。」

　　酒吧老板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泥巴種的學院。」

　　一直在這裡坐著不像話，可是幸運的是已經沒人在盯著我了。不用說也知道現在該怎麼選擇，離開這裡，快一點。

　　但是等站起來後，我卻發現身後是一道幽暗的樓梯，它曲折的通向二樓。

　　日後想起來，我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走上去，總之，鬼使神差的我就站在了那扇門前。

　　13

　　「給我一間房。」

　　今天的破斧酒吧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她在巫師中間的口碑實在算不上好，可相對的另有一小部分人非常崇拜她，那都是一些狂熱份子。

　　現如今巫師界的氛圍越來越緊張了，那位大人的勢力正在急劇擴張，與此同時他的行事風格也越來越張狂和偏激。

　　而這位

　　正是他座下的一員——貝拉特克裡斯.布萊克，有傳言說她已經在那位大人的手下取得了一個很不錯的位置。

　　酒吧老板可不敢得罪她。

　　「沒問題布萊克小姐，噢，我從沒想到您能到我這個小酒館來。」

　　「少廢話！」

　　「是，是，這是鑰匙，我帶您上樓。」

　　布萊克拒絕了酒吧老板，當然是用不怎麼客氣的方式。

　　破斧酒吧的房間跟下面的酒廳區別不大，一樣的破舊，只有一點，肮髒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布萊克放下了她的獵物，一個被施了隱形咒和漂浮咒的人，正是在翻鬥巷拿走魔鬼草的那個中年男人。

　　布萊克小姐坐在一張舊椅子上，魔杖在她的手中敲打。

　　「那個老東西給我出了一個主意，不過我認為那是非常愚蠢的，主人並不需要一個魔藥師，人們迫不及待的想加入我們。主人為此非常費心，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是庸碌的蠢蛋，我當然應該替他甄選。

　　而你，我斷定你不合格。

　　好了，現在進入主題，你是純血嗎？」

　　昏暗的房間裡沉默無聲。

　　「噢，抱歉，我忘了解開你的咒語。」

　　布萊克揮揮魔杖解除了石化咒，可同時又從地上生出無數藤蔓緊緊的把男人束縛住了。

　　「好了，開始吧。」

　　「我不明白。」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被綁架的男人開了口。

　　當然不是不明白為什麼會遭受到這場綁架，看來這就是那個老巫師的打發方式了。（你要知道今天又有人找到我，她的身份可不好惹呢，我幫你拒絕了她，你不應該再拿出點誠意嗎？」——引用自前文）

　　「如果是為了那根30年的魔鬼草，您大可拿走。除此之外我身上並沒有值得遭受綁架的東西了。」

　　「噢，瞧瞧，是個聰明人，不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一道魔咒凶狠的擊中了男人——是鑽心咒。男人如脫水的魚一樣在地板上掙扎，極力忍著脫口而出的慘叫。

　　「抱歉，只是一個小玩笑而已。」

　　貝拉特裡克斯發出興奮的笑聲：「主人總是說我的手段太過幼稚了，我得說他永遠是正確的，我還需要鍛煉。

　　至於你？

　　噢，噢，噢，你的運氣實在不怎麼好，我就跟你說實話了吧，你只是一個試驗品，哈哈哈哈！

　　現在，你知道我問你的問題意義在那裡嗎？這意味著你最後能不能活下來。」

　　尖利而猖狂的笑聲在空蕩的房間裡回響，可是沒有一個人上來一探究竟。當然，即使是一個瘋子也知道在折磨人的時候應該用一些掩飾，比如——消音咒。

　　男人的額頭上冒出了大量的冷汗，這不僅僅是因為鑽心咒的原因，更嚴重的是他發現——復方湯劑的效果開始漸漸消退了。

　　男人發出沉悶的聲音，他的手腳開始縮短，身形變小。頭發開始變長，瞳孔也出現了變化，變成了和頭發一樣的黑色。

　　布萊克興奮得直在房間裡踱步：「噢，瞧瞧，一個小鬼。我今天的運氣不差不是嗎。

　　來！」

　　她猛的抓住男人……現在應該是男孩了，把他從地上半拎起來。

　　「告訴我你是哪個學院的。

　　噢噢，不回答別人的問題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你知道懲罰的——鑽心剜骨！」

　　男孩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可是布萊克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你不開口我也知道，讓我想想，黑頭發，黑眼睛，擅長魔藥。」

　　她掏出魔藥瓶子晃了晃。

　　「這玩意可幫了我的大忙，現在沒幾個人肯去弄這個了。魔法部那群蠢貨總是禁這禁那。

　　你是那個斯萊特林？沒錯！

　　噢噢，斯萊特林，我應該對你友善一點不是嗎？」

　　布萊克揮揮魔杖，纏繞的藤蔓一下消失了，可是隨即男孩的身體就被狠狠的甩在了牆上，中途還撞倒了不少家具。

　　「哈，你可有名得很，玷污了斯萊特林的混血種。

　　那頂老帽子一定是有了毛病，斯萊特林什麼時候收過混血呢？

　　不過聽茜茜說你倒是挺討馬爾福的喜歡？就憑著這些魔藥小手段嗎？我得說他的眼光一向不怎麼好。

　　而茜茜那個傻瓜，只看中了馬爾福閃閃發亮的臉蛋兒。」

　　斯內普蜷縮在地上的身體還不時的因為痛苦抽搐幾下，可是他仍然保持著頭腦的清醒，他看見自己的魔杖就掉落在不遠處。

　　「肮髒！」

　　布萊克厭惡的一揮手，斯內普又被狠狠的撞擊到了房門上。

　　魔法世界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瑰麗，而是破舊而充滿了灰塵，這個酒館的二樓更像是拍鬼片的現場。

　　陰暗的走廊，外面的陽光很難照射進來，這裡就像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不，它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

　　我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大多數人都對你抱有敵意的情況下，好奇和冒險顯然是讓自己陷入危險的行為。

　　趁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趕快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我貼著還算有點光線的那一面牆快速的往回走，可是在經過一間屋子的時候，那房門卻猛烈的悄無聲息的震動了一下！

　　如果不是我正好經過的話，說不定根本不會有半點注意到。

　　「看來門外有客人來了。」

　　14

　　西弗勒斯感覺到胃裡一陣翻騰，他一張口嘔出來的卻是一灘鮮血。

　　混血……

　　賤種……

　　他的頭腦中不時閃過這些字眼。

　　布萊克就像一只玩弄老鼠的貓，她以老鼠的鮮血和痛苦感到興奮。

　　「瞧瞧這張不甘心的臉。」

　　布萊克抓住西弗勒斯的頭發，強制性的讓他把頭抬起來。

　　「混血在斯萊特林的日子不好過吧？小可憐蟲，他們是怎麼欺負你的？

　　哈哈，我可清楚那些手段，但是對付一個雜種倒是很般配。不過，那都只是些幼稚的把戲。

　　怎麼，失望嗎,好不容易才讓一些人對你另眼相待，比如馬爾福？

　　當然，我理解，你那可笑的腦子裡一定裝滿了出人頭地的可笑想法。但是抱歉了……我想主人也不會介意我幫他清除一個肮髒的混血。」

　　「你不能……」

　　西弗勒斯艱難的開口，他的嗓子幾乎啞了，同時疼得不得了，眼神中透露出極力控制的驚慌。他不在意被折磨一頓，這是他從小就被迫熟悉了的，但是他一定要活下來。

　　「我當然能，有幾個人會真的在意一個可憐蟲的生死呢？魔法部？噢，他們查不出什麼的。」

　　「你不能……我可以幫你做更多的……更多的魔藥，更好的品質……我……咳咳，我是半個普林斯……」

　　西弗勒斯抓住了貝拉特裡克斯的衣角，可是她厭惡的一腳踹開了他。

　　「這些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現在，我們還是先來解決一下這位伊萬斯小姐吧！」

　　房門在我眼前猛的打開了，幾縷從窗外掙扎進來的陽光裡漂浮著翻湧的灰塵。拜這光線所賜，我一眼就發現了剛才撞擊在門板上的東西，准確來講——那是一個人。

　　蒼白的臉部皮膚上染著鮮血，被冷汗打濕的黑發黏在額頭上。

　　「斯內普！」

　　地上的人好像恍惚了一下才認出我。

　　「伊萬斯——」

　　然後我就僵硬的倒在了他的旁邊，一道白光擊中了我，房門在身後猛的又關上了。

　　那個黑發女人踩著輕佻的步伐朝我靠近，從這個方向看我只能看見她黑色的鞋尖。

　　她抬起腳把我從側面翻過來，然後揮揮起手上的棍子：「伊萬斯的魔杖飛來。」

　　「咦……」

　　我感覺到她手上的魔杖在我身上游弋。

　　「果然是泥巴種，竟然愚蠢到連魔杖都不帶在身上。」

　　「看看她。」

　　我感覺到身體突然一松，四肢又能動彈了，可是那個女人又猛的把我抓起來抵在牆上，魔杖絕不算溫柔的指在我的脖子上。

　　「聽說你們的關系非常親近嘛，一個混血和一個泥巴種！」

　　我看向斯內普，他好像受了非常大的折磨，雖然沒有明顯的外傷卻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我明白這個女人把我當成了莉莉，而從剛才的"旁聽"來說，我清楚她也絕不會煩惱多殺一個人。

　　「你喜歡她？」

　　布萊克的魔杖從佩妮的脖子上一路向下滑去，她盯著不遠處的斯內普，期望從他的眼神中欣賞到更多的痛苦。

　　「我得說實話，眼光平平。」她自己咯咯的笑起來。

　　「不過配你倒是綽綽有余了，你們上/床了？」

　　魔杖輕易的挑開了白襯衫的扣子，慢慢的露出了少女剛發育的胸脯。

　　斯內普緊緊的閉上了眼。

　　這個行為惹怒了布萊克，她猛的把魔杖抵住了佩妮的心髒部分。

　　「我讓你看著我！」

　　啊——

　　凄厲的慘叫在房間裡響起。

　　「你們應該懂得聽話。」

　　斯內普的目光空洞的盯著空氣。

　　「很好！」

　　我虛弱得只能靠著那個女人把我抵在牆上的力氣才能站穩，混亂中又感覺到腳底踩到了什麼東西。而她還在喋喋不休，並且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窗外。

　　「現在該是選擇的時候了，我在你們身上花費了太多的時間。」

　　那根黝黑的魔杖在我臉上滑過，指向了我的額頭。

　　「是先干掉她……

　　還是你呢……」

　　那根魔杖又緩緩的指向了蜷縮在地上的斯內普。

　　這大概是我平生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氣了，感謝腎上腺素還沒有失靈吧，我狠狠的一膝蓋擊中了她的肚子。

　　這位高貴的變態巫師小姐，大概沒想到還有這種見效迅速的攻擊手段，她猛地彎下了腰。

　　又是一個猛烈的膝擊，直接擊中了她的頭部。

　　這位小姐嬌弱的昏了過去。

　　我立馬把腳邊的一根小木棍踢向了斯內普，那應該是他的魔杖。他幾乎是抓住魔杖的一瞬間就立刻朝那個倒在地上的女人發射了好幾道白光。

　　我後退兩步坐倒在地板上。

　　「她不會再醒過來吧？」

　　15

　　「她死了嗎？」

　　斯內普看了我一眼，說不清楚那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有一點很明確，那個女人還活著。

　　我半靠在牆上，盡力恢復著力氣。

　　「她差點殺了我。」

　　斯內普閉上了眼睛。

　　「她想殺了莉莉！」

　　斯內普的眉頭跳動了一下。

　　「我從不知道，你們……莉莉在那個學校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原因是因為你。」

　　這是個過分的指責，可是斯內普依然一言不發。

　　光線裡的灰塵靜靜的浮動著，房間裡沉寂得能聽到呼吸聲。

　　「走吧。」

　　斯內普從地上翻身爬起來，他打定主意什麼都不想說。

　　「走？你打算就這樣走了？」

　　我立馬發現斯內普的意思只是讓我離開，我看見他腳步蹌踉的走到那個變態女人身邊，在她身上摸索出了幾個水晶瓶子。又搬開了她的嘴，把其中一瓶灰色的東西給她灌了下去。

　　我明白自己這時或許有點像那些喋喋不休的女人，這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

　　要我去問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女人是誰？

　　你打算怎麼辦？

　　她以後會威脅到莉莉嗎？

　　我的家人還安不安全？

　　你的傷嚴不嚴重？

　　還有，那個地方真的有你以前期待的那麼好麼？

　　可是這一切都在我喉嚨滾了一圈之後，又咽了回去，我知道他不會說的。

　　「不解釋一下嗎？」我說。

　　斯內普連頭都沒有回。

　　真奇怪，我跟他自從莉莉去那個魔法學院後就再也沒見過了。我們相互之間變化都很大，最直觀的是他長高了非常大一截，高出了我大半個頭。他的面容也變得陌生，那些基本的特征還在，可是就在這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的一年多裡，他又好像完全變得不一樣了。

　　變得……更陰暗，更失意。

　　說起來，我們相處的時間簡直少得可憐，但是我卻出乎意料的非常了解他。

　　有一個選擇，我大可一走了之，我的腳步挪動了一下。

　　我該殺了她。

　　我看著毫無知覺躺在地板上的那個女人，這是個瘋子，以折磨人為樂，如果她想要報復，我確定下一次一定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她會報復到誰身上呢？

　　首當其衝會是莉莉。

　　她暈倒前都還認為我是莉莉，而在那所學校裡——霍格爾茨。

　　我不清楚魔法學院的監察嚴不嚴格，但是不管怎麼樣一個只有老師的學校不可能完全確保完全。而這個女人還有沒有同伙呢？

　　或者更糟，她的身份不凡。

　　我的目光從她脖子上的寶石項鏈上掃過。如果，一旦她見到了莉莉就會明白襲擊她的另有他人，而那時候我的家庭又該怎麼辦呢，爸爸，媽媽，一個瘋子是不會有什麼心胸大發慈悲的。

　　我走到斯內普身後，看著他還繼續擺弄著他的那些瓶子。

　　「毒/藥？」我問。

　　他一聲不吭。

　　「你知道我得不到答案是不會走開的。」

　　他仿佛想嗤笑一聲，可最後只是把嘲諷壓抑在了喉嚨裡。

　　「沒人在意你待在這裡回味一下。」

　　我不理會他的挑釁，「你會殺了她嗎？」

　　斯內普手抖了一下。

　　「她是那位大人的手下。」

　　我的心涼了一下，這證明了那個糟糕的猜測。

　　「一旦她莫名其妙死在破斧酒吧裡，很快……我相信我不管用什麼手段都會被找出來。」

　　氣氛又開始沉默下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干巴巴的開口：「你總不會期待還能跟她握手言和吧。」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斯內普說不定會用他的魔杖也給我來一下，反正現在莉莉也不在。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冷靜，拿著魔杖對著地上的女人低聲念了兩次咒語。

　　「有個魔法叫一忘皆空，這是個很高深的魔法，幸運的是……我略有涉及。」

　　他擺弄著他的瓶子，把它們一個個的收到自己的腰包裡，然後他慢慢的站了起來，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搖晃了一下。

　　我連忙把頭轉到一邊。

　　他又開始在房間裡用魔杖指指點點，一些掉落的頭發和濺在地上的血跡都被清理干淨後，他就朝著門外走去。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跟在了斯內普的身後。

　　長而幽深的走廊裡只有空洞的腳步聲，我們沉默無語的走過了這段走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斯內普突然停了下來。

　　「需要掩飾一下。」他說，舉起魔杖朝自己施了什麼咒語，我聽見他在念 "……忽略"。

　　我等著他朝我身上也放一個咒語，可是他轉過身來卻突然愣住了。我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看見白襯衫的領口大開著，還露出半截白色的薄內衣。

　　「恢復如初！」

　　斯內普的聲音完全不像剛才那麼小，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襯衣的扣子飛快的扣完了最高的一顆。

　　16

　　我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走到草坪上的時候，我看見了家裡最左側的一個房間開著燈。

　　窗戶的燈光透射出來，映射出兩個忙碌的身影。是爸爸跟莉莉，他們倆不知在鼓弄著什麼東西，不時有爸爸過於大聲的歡笑傳出來。

　　我怔怔的站著，突然有點不想走進去。

　　「莉莉呀，莉莉呀，莉莉……」

　　我聽著爸爸沒說完的俏皮話，悄悄的繞到了房子的側面那扇窗戶下。

　　外面黑漆漆的，唯一的點綴只有不遠不近的一盞路燈。我摸著牆輕輕的躺下來，地上的草坪飄散著不易察覺的自然氣味，天上撒著幾顆黯淡的星子。

　　我知道不能在這裡久待，不過只要幾分鐘……

　　「我回來了。」

　　「你也回來得太晚了！」媽媽敷著面膜在沙發上看報紙。

　　「我提前打過招呼……」

　　「提醒你一下女士，你只是說有可能不回來吃晚飯！」

　　我看了一眼外面飄著星星的天：「抱歉媽媽。」

　　「不用！我就知道離家遠了一個個的就會變得無法無天。」

　　她踩著拖鞋嘟嘟囔囔的上樓了。

　　爸爸和莉莉聽見響動都跑了出來，爸爸看起來亂糟糟的，褲腳圈了起來，臉上也有些髒東西。莉莉跟在他身邊，一頭紅發也毛躁的打著卷，出來的時候她還裝作不經意的把房間門給關上了。

　　「嘿，艾比，敷面膜的時候要少說點話！」

　　爸爸朝著樓梯上的媽媽大喊，同時對我眨眨眼睛。

　　「你媽在廚房給你留了好東西。」

　　哦，他今天可有點活潑過頭了。

　　「不過可能有點涼了，熱起來可有點麻煩。嘿！莉莉要不然你……」

　　「爸爸！」莉莉急忙打斷他，並飛快的看了我一眼。

　　她小聲的說，「沒有魔杖的情況下，我不能……」

　　在聖誕節莉莉回家的時候，那離我們鬧翻還沒有幾個月。她滿心歡喜的回到家，或許還抱著點我們能重歸於好的想法。可是我還計較著，媽媽說我針對人的時候能把聖人逼瘋，也許她是對的。

　　而莉莉畢竟也不是個聖人，她是個比我還小的小女孩。

　　她開始時不時的炫耀她的小魔法，是的，在學校外她不能使用魔杖，可是別忘了，她在還沒去霍格爾茨的時候就能使得枯花再生了。

　　這是我換學校的大部分理由——為了避開莉莉。

　　今年的暑假幾乎過了一半我才不情不願的回了家，還全賴了媽媽的軟磨硬泡，和爸爸的強硬威脅。

　　這嚴重得有點出乎莉莉的意料了，我說過她是個不那麼記仇的樂天派，在她心裡那些摩擦是不值得付出這樣嚴重代價的。於是她開始在我面前小心翼翼，不用魔法，不提魔法，連她的魔法作業都從來不擺在她房間以外的地方。

　　可是我心裡卻更不是滋味了，不是認為莉莉瞧不起我。只是……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一個人用感情強迫自己的親人小心翼翼，只要那個人還有點良知的話，就應該感到羞愧。

　　我有理由羞愧，但是我仍然別扭得不敢正視莉莉的眼睛。

　　「你們在房間裡面干什麼？」

　　老天！真討厭，我本來不想問這個問題的，為什麼我總是這麼不合時宜？

　　「嗯……啊，那個……」

　　爸爸結結巴巴的，看得出來正努力的找著理由。

　　「只是幫我一點小忙！」

　　莉莉連忙救場。

　　「好吧……」

　　我朝低頭樓上走去。

　　「佩妮，甜心！你不再吃點東西嗎？」

　　「不用了。」

　　我怎麼還吃得下呢？

　　那個女人發出的魔咒的後遺症還在我身體裡翻騰，我的胃和一切器官還有肌肉和血管都像是在被使勁的□□。不劇烈，只是隱隱的不間斷的折磨著神經。

　　「她又不高興了。」

　　伊萬斯先生安慰的拍拍小女兒的肩膀。

　　「佩妮是個很敏感的女孩，她總是會多想，當然我不是讓你學會對冷暴力忍氣吞聲。事實上，我希望你們能互相都退一步。

　　加油，我看的出她有點松動了。

　　而且她會高興起來的，等明天她看見我們的禮物後！」

　　「小聲點，爸爸！」

　　莉莉心虛的看著樓梯，並憤怒的捶了她粗枝大葉的爸爸一拳頭。

　　17

　　我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醒來的時候頭腦沉沉得像要折下脖子。

　　「佩妮……佩妮你起來了嗎？」

　　我拖拖拉拉的下了床，不高興的把門拉開。

　　「十點了，天啊，你可真能賴床！你妹妹……」

　　媽媽突然不說了。

　　「莉莉？她怎麼了？」

　　「她？她怎麼了……噢，我是要說你妹妹比你起來得早多了！」

　　媽媽左顧右盼並且蠻不講理的將我推進廁所，「趕快把你自己收拾干淨，正好我做了點甜點，早上不吃飯可不行。要我說就不該讓你去那個奧賽羅學校，這下好了，學了一身的壞習慣回來……」

　　老天爺，真煩，她又來了。

　　神不守舍的大概打理了下自己。

　　「快點——」

　　媽媽的聲音即使在樓下也毫不受影響的穿破層層建築結構傳到我耳中。

　　「知道了。」

　　我懶洋洋的回答一聲，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大概是有心靈感應吧，總是在我回答一聲之後她就不喊了。

　　廁所的小窗戶外可憐的透露出一束光線溫和的照射在我的臉上，看起來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8月末尾了，這樣的天氣享受一天少一天，等進入了九月，就要開始無休無止的陰雨天氣。

　　無精打采的下了樓，木質樓梯踩起來有一點厚沉的聲音。我一下子又想起了昨天那個破斧酒吧的破爛樓梯，現在想起來，昨天的事就像做夢一樣，只有胸口時不時的抽痛提醒著我，我的確差點死掉了。

　　「佩妮。」

　　莉莉站在樓梯下，她身後的客廳裡擺滿了鮮花，天花板上飄滿了氣球。爸爸媽媽並排站在她身後。

　　「去吧。」

　　爸爸拍拍她的肩，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走到我面前來。

　　我比莉莉高又站在樓梯上，從這個方向看下去，她顯得更嬌小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躲閃，好像對她自己現在要做的事略感到非常別扭似的。

　　「生日快樂，佩妮。」她小聲說。

　　「生日……」

　　「你們過幾天就要開學了，但是我跟你爸爸還是希望你的生日能像以前一樣，一家人一起慶祝！

　　佩妮親愛的，你不會怪我們把你的生日提前了吧？」

　　對啊，9月1號離現在也沒幾天了。

　　「把盒子打開看看。」

　　爸爸摟著媽媽用下巴點點莉莉塞到我懷裡的紙盒子。

　　我飛快的看了一眼莉莉，發現她也恰好的看了一眼我。可是我們倆對這個意外的對視處理卻截然不同，她對著我笑了起來，可我卻在一瞬間受驚的把頭低了下去。

　　該死

　　我用力的抓著懷裡的紙箱，心裡感到非常後悔，可是卻一直無法鼓足勇氣抬起頭來。

　　「咳咳。」

　　伊萬斯先生看見小女兒失望的眼神，只好又跳出來打圓場，「快打開呀，佩妮，我保證今年的生日禮物你會愛得不得了！」

　　這個盒子大概跟普通的鞋盒子差不多大，旁邊還有幾個跟鞋盒一模一樣的圓孔，什麼裝飾都沒有，分量很輕，以一件生日禮物來說實在是有點不莊重。而且這也不太可能會是一本書，雖然這是每年都有的保留節目。

　　我掀開盒子蓋，發現裡面鋪了一個墊子，一只只有巴掌大的貓咪躺著裡面。

　　「啊！」

　　我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不過是因為太開心了。

　　「貓？」

　　「很明顯了！」爸爸歡快的大笑，「這是莉莉准備了好久的。」

　　我感激的看了莉莉一眼，盒子裡的小家伙好像被吵醒了，笨拙的翻了個身，嬌氣的朝我叫喚起來。

　　「它生氣了。」

　　不知不覺之間莉莉站到了我身邊，也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盯著盒子裡的小家伙。

　　「這是海狸貓，它是傳說中神貓的後代，非常敏感聰明，我想正適合你。」

　　「謝謝……」

　　莉莉的贊美有點讓我不自在，天知道，大概像我這樣"聰明敏感"的人不太適應別人吧贊美說得太直白了吧。

　　「噢，她們倆總算和好了。這其中我占了大部分功勞！怎麼樣，艾比，給我一個獎勵的吻吧！」

　　伊萬斯太太的回答是用腳尖"吻"在了伊萬斯先生的小腿上，「趕快去把蛋糕的蠟燭點好。」

　　這是很開心的一天——我提前的生日。

　　為了安頓小家伙，我否決了媽媽提出的行程——出去逛街。大家只是在家裡熱熱鬧鬧的吃完了午飯，又在晚上熱熱鬧鬧的吃完了中午的剩菜。總之，有了喝得微醺的爸爸，一切事都加倍的熱鬧起來了。

　　「佩妮。」

　　莉莉悄悄的溜進了我的房間，還帶著一個背包。

　　「莉莉？！」

　　「噓——」她把手指壓在嘴上，輕手輕腳的把房間門反鎖了。

　　「怎麼了？」

　　「還有一個生日的特殊節目。」她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從包裡掏出兩瓶酒來。

　　18

　　「你這叫什麼？」

　　「黃油啤酒！」

　　「喝起來沒一點兒酒味……」

　　「嗝，但是它還是可以把人喝醉……咦，這麼說你喝過"有酒味"的酒咯？

　　你在外面喝過酒！」

　　莉莉一下子從地板上翻滾起來。

　　她從那個地方帶回來的黃油啤酒雖然散發著像飲料或者奶茶的香氣，但是的確有把人喝醉的能力。

　　她還沒喝醉，正處於喝酒時最興奮的狀態。

　　我的眼睛也一定被酒氣熏陶得亮。

　　「我想我當時跟你把黃油啤酒偷偷運回來時的心情一模一樣。

　　別驚訝，莉莉。」

　　「咯咯咯，對的，我早該想到……」她又倒回地板上，滿足的嘖嘖嘴，「我們姐妹還是非常相像的，骨子裡都不□□分。」

　　小乖安靜的躺在我的肚皮上隨著我的呼吸起伏，它那麼軟又小，沒有防備心，只是多抱了抱它溫柔的撫摸了它一會，它就完全信任了一個陌生人。

　　「是嗎？」

　　我漫不經心的說。

　　「是啊……」莉莉感嘆的說道。

　　空氣裡彌漫著慵懶的沉默。

　　過了一會，其實我已經提前有了點感覺。

　　「我明天就得回學校了，是放假時跟幾個朋友約好了的。」

　　「……哦。」我用一只手把小乖籠罩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一直考慮著我們和好這天。」

　　莉莉說。

　　我更加不知道說什麼了，或許有一只河蚌把我的嘴緊緊夾起來了。

　　「你恨我嗎？

　　佩妮。」

　　我們相互都沒有看對方，只是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不……不……」

　　「抱歉。」莉莉好像根本沒聽我拙劣的謊話。

　　「什……什麼？」我覺得我變得有點結巴，這讓我感到很丟臉。

　　「我是說，去年暑假的事。

　　那個時候我還在生你的氣……為了那一巴掌，老實說我現在還是有點想不開。」

　　莉莉提起這個讓我非常不自在，我像一個剛剛探出頭的烏龜，一發現一點兒危險就急於把頭縮回去。

　　可是，或許是酒精的原因，我精神上感到懶得動彈，就在這短短的幾秒，莉莉把她的話題繼續了下去。

　　「於是我故意在你面前使用那些小把戲，抱歉，那個滑滑汁還讓你摔了好幾跤。

　　我被寵壞了，佩妮。

　　那個時候……對不起。」

　　我發現莉莉的聲音開始帶著些鼻音。

　　「我實在羞於承認。

　　我看見你摔倒，你爬起來時……你臉上那種……那種……被羞辱……的神情。」她一度差點說不下去。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聲。

　　「我當時，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竟然感到了快感。我知道……我知道，我本來就是想報復你的，但是，但是我絕不想侮辱你。

　　我想了好久，好久，佩妮。

　　你要相信我把這話說出來是很需要勇氣的。

　　我感到快意，哦……我想並不只是單純的報復，我當時……我不知道怎麼說，我覺得你只是個普通人，我感到了報復的快感和……滿心的優越。

　　當然，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下一秒，我看見你眼睛的下一秒，佩妮……」

　　莉莉的淚水一直沒有停止過。

　　「巨大的愧疚擊中了我！

　　一整個學期，我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被我的良心譴責，我感到了自己的肮髒！

　　哈，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它讓我痛苦，但是同時也證明了我不是那種冷硬心腸。

　　佩妮……

　　本來我打定主意一回到家就向你道歉，我發誓就算你再打我一巴掌，我也不再生氣了。可是……我看到你，你變化那麼大，好像再也不會再為我費一點兒心了似的。

　　客氣，彬彬有禮，那是家人之間該出現的嗎？你不再胡亂生氣了，也不再怨憤的看著我，但是你同時又變得那麼冷硬。

　　我真恨你呀佩妮，你總是知道怎麼讓我難受。

　　你躲著我，雖然總是借著出去取景的借口，但我知道你就是不想看見我。一見你這樣，我也退縮了。我在心底暗暗的罵你，怪你，跟你較勁。

　　瞧啊，我本來都想道歉了，是你又把事情搞砸了！

　　可能時間在較勁的時候就是過得特別快，佩妮，我不想這樣了。就在昨天，我還是下定了決心，不管這些事情我們誰的錯多一些。

　　我原諒你了！」

　　她突然把頭轉過來，目光從天花板上灼灼的轉移到了我的側臉。

　　「我現在請求你……」她的聲音非常哽咽，可是在後半句的時候又突然帶著了笑意。

　　「我請求你，原諒我吧。」

　　「看起來我不需要知道答案了是不是？

　　愛哭鬼。 」

　　我摟著小乖轉過身背對著她，逃離了著討厭的女人。

　　19

　　第二天。

　　等我起來的時候莉莉已經回學校了，我說不出來心裡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感到遺憾多些。

　　小乖窩在枕頭上睡得很香。

　　莉莉說它是種魔法生物，可是我一點也沒看出它的特別之處，或許是特別傻吧。

　　它好小，那麼嬌弱，可是嬌氣得很，會不高興的朝我吼叫，只是配合跌跌撞撞的步伐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我趴在床上看著它，它縮成一團肉滾滾的肚子隨著呼吸顫動。我不得不承認，莉莉這個禮物送得好極了。

　　咣咣——

　　窗戶外響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我開始沒注意，可那個聲音卻越來越響，有節奏的敲打著玻璃，而且聽起來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小乖也受驚的醒過來，翻身警惕的盯著窗戶。

　　我走過去拉開窗簾，發現外面起了非常大的霧，白茫茫的一片遮蓋了遠處的群山。一只，應該是鳥的生物正急躁的拍打著窗戶，嘴裡叼著一個什麼東西，它的身體在濃霧中時隱時現，看起來怪怕人的。

　　貓頭鷹？

　　難道是莉莉？

　　可我想不出來有什麼事不能在她出門之前告訴我。

　　我拉開窗戶，那只灰撲撲的貓頭鷹一下子飛進來，凶猛得差點撲到了我的臉。它不怎麼優雅的在床頭櫃上剎住了車，抖抖翅膀在我的床上撒下了一片細密的水水珠。

　　這是挺讓人生氣的行為，而且我懷疑它肯定是故意的。不然我實在想不通這只貓頭鷹為什麼放棄就放在窗邊的書桌不停，而非要拐個彎停在我的床頭櫃上。

　　魔法世界的動物好像是比平常的生物聰明些，對不對？

　　我還沒打定主意對這只貓頭鷹怎麼樣，被它兜頭撒了一身水的小乖已經生氣了，它炸了毛憤怒的朝著入侵它地盤的貓頭鷹大聲吼叫。

　　「好了好了小乖。」

　　我打算做個和事佬，主要是對那只灰貓頭鷹叼著的包裹很感興趣。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沒料到小乖的脾氣這麼大，它看起來本來乖極了。

　　也或許，鳥對貓來說有著天然的誘惑。

　　小乖一下朝著貓頭鷹撲了過去，不過它顯然是太高估自己。體型上的巨大差異沒讓那只貓頭鷹受一點兒傷，它只是有點受驚嚇，被小乖死死扒著翅膀也飛不起來，兩個家伙雞飛狗跳的掉回了床上。

　　老天！

　　媽媽會殺了我的，她絕不會想在短短一個星期之內再幫我洗一次床單。

　　在我的最終調節下，貓頭鷹還是從我的床上離開了，它的翅膀好像在剛才的掙扎中受了點小傷，看起來它暫時也飛不走，只好悶悶不樂的立在我的書桌上。我取下它帶來的一個小包裹，出乎預料的是這並不是莉莉寄來的。

　　包裹裡面是一個小小的水晶瓶，瓶裡更是可憐的流動著一層薄薄的液體。我立馬想起一個人，和他在破斧酒吧擺弄的一堆水晶瓶子。我再次看了一眼收件人——佩妮.伊萬斯小姐收。

　　包裹裡還有一張小紙條：

　　靈魂鎮定口服

　　用於抵消鑽心剜骨咒的影響

　　S.S

　　真是夠簡短的，看來這是那天作為救了我們兩人的一點兒小報酬。我扒開藥瓶的塞子，銀色的液體在瓶子裡流動，沒有氣味，也完全不可能鑒定得出來這是什麼東西做的。

　　我有點猶豫要不要喝下去。

　　最終我還是下定了決心，因為這兩天來我的確時常感到頭暈目眩，心神不定。

　　尊敬的斯內普先生：

　　顯然你該提醒我一下，這種藥喝下去會導致人臉色變黑並且有一定的嘔吐幾率。

　　不過還是感謝您的慷慨（劃掉改為幫助），另，有一些事向您詢問。如果您同意的話（劃掉，改為：請您必然要回答我的疑惑）。

　　那個女人怎麼樣了？這對我很重要，我不希望過不了多久就接到我妹妹的惡訊，或許我其他家人的。

　　還有……莉莉在那個學校究竟過得怎麼樣，你們的處境似乎不太好（劃掉），有人看不起她嗎？欺負她？

　　抱歉，從那個人的嘴裡我實在對你們（劃掉改為莉莉）的處境感到擔心，還有你說的那個人。他們是一個組織嗎？他們會不會組織報復行動？當然，如果當時您解決得夠好的話，我想我應該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請您一定回信。

　　p.s

　　隨信附上一包魔法植物種子（這是莉莉帶回來的）以感謝您的魔藥，很有用，謝謝。

　　P.E


20

　　斯內普不知道為什麼……

　　當他有了意識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處在一片奇怪的，懵懂、混沌的黑暗裡。

　　他頭腦不清醒、昏沉，無法認真的思考，可是他還有意識，有一種奇怪的斷斷續續的模糊意識。

　　開始他什麼都沒想，只是對這種狀況感到奇怪，這種疑惑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他感到壓抑和煩悶，因為他想起了一些讓他心煩的事。

　　或許是太多了。

　　而有些他自己平常也根本沒注意到。

　　是的。

　　他已經意識到了——他在做夢，也只有在夢境中，他才能放任自己的思想這麼懶散。

　　他在想些什麼呢？

　　他在夢裡先看見了一本書——《高級魔藥制作》，斯內普在霍格爾茨的圖書館裡《魔藥的起源及發展介紹》一書裡得知了這本書，他對魔藥起源上對此書的介紹感到非常有興趣。

　　這是真的。

　　人們往往對求而不得的東西興趣強烈而持久，斯內普無法得到那本書，它是六年級的課本。雖然他覺得憑自己，應該可以嘗試一下《高級魔藥》上的制作，但是他很難得到它。

　　恐怕……不會有人願意把書借給他。

　　他在斯萊特林的處境很不好，當他剛到霍格爾茨……剛剛真正觸碰到魔法的大門。他就發現……人，是不會因為他所處的環境發生變化，旁人對他的態度就會變好，如果你本身還是顯得跟周圍格格不入的話，如果你顯得配不上的話……

　　斯內普能清晰的感知到他跟別人的不同，無論是從他自己灰黃的臉，油膩的頭發，還是破舊的長袍上。

　　他一想到這個，立馬感到心裡一陣羞恥的惱火。他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如果是在現實生活中的話他一定不會……其實也容不下他多想一秒，因為斯內普感到後悔的同時，他的手已經把他自己的袍子提了起來。

　　他看見——一雙瘦得皮包骨頭的蒼白雙腿，他自己的。

　　他幾乎是立刻把長袍放下來了，人的保護意識讓他不想去追究自己的行為，因為潛意識裡他已經感覺到，那只會讓自己更羞恥。

　　他沒有想這個了，思維在不停地發散出去，蜘蛛尾巷的房間，霍格爾茨的大廳，斯萊特林的級長盧修斯.馬爾福，格蘭芬多的幾個蠢貨。

　　斯內普在黑魔法防御課上表現出色，事實上沒有幾門課他的表現不比那些頭腦昏沉的庸碌的人好……幾乎沒有。

　　他為黑魔法著迷，當然，這不代表他喜歡那些被招呼到他自己身上的。在鄧布利多眼皮子底下，那些人還略有收斂，沒人敢……沒人膽敢在這位出名的白巫師手下太過明目張膽。（可是傷害更深的往往是不是身體上的侮辱）

　　斯內普想——他要在開學之前再嘗試一下能不能找到一本舊的《高級魔藥制作》，最好……是不用花錢的。

　　說到這個，他又想起了在翻鬥巷的事，那是很不好的回憶，比起學校裡那些，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可不會像那樣「開玩笑」，這導致他不得不服用靈魂穩定劑才能保證自己不魔力暴動而成為啞炮，或者更糟，成為一個瘋子。

　　不過他相信自己是不會的，他還沒那麼脆弱，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樣了。

　　斯內普本以為自己記不起佩妮.伊萬斯的模樣了，可是他還是在見面的第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她變化很多，可是他也無心深究，他只是想到了她的姐妹

　　——莉莉。

　　莉莉……

　　一想到她，斯內普就發現自己回到了曾經的回憶中，那片美麗的永遠撒著陽光的小湖邊。

　　斯內普看見了自己，大概九、十歲，臉色灰黃，個頭矮小，瘦骨嶙峋。

　　那個時候的自己正躲在一從灌木叢後面看兩個女孩來回蕩秋千。

　　那就是莉莉。

　　如果不是對角巷發生的事，斯內普一定不會再注意到莉莉身邊的人。她的姐姐——佩妮.伊萬斯，可是他在自己的夢中看過去，小時候的佩妮.伊萬斯只剩下了一個高高的，模糊的背影。

　　周圍的一切都那麼模糊，只有莉莉，只有她的笑臉顯得那麼清晰。

　　斯內普毫不驚訝自己能把和莉莉的第一次見面記得清清楚楚，他的確一直記得那個畫面。

　　她是特別的。

　　或許夢境裡總是那麼沒有連貫性，在斯內普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夢裡的畫面又變了，變成了盧修斯.馬爾福。

　　斯內普可大吃一驚，即使在夢裡他也很驚訝，他沒想到會夢到盧修斯.馬爾福。

　　這位六年級的級長站在陰暗的走廊裡，對著空無一人的角落說。

　　「你很有天分，而我也聽說了你的母親……這麼算來你也算是半個普林斯，可惜的是這個偉大的家族已經墜落了，你知道為什麼。

　　很多的純血統已經被那些肮髒的人玷污，我們的生存之地被壓迫縮小。

　　你知道……」

　　盧修斯的聲音突然壓低，「你知道……那位大人的宗旨。

　　你很有天分，真的。只要你能保持，不為那些愚蠢的人犯傻……你知道的，我的家族注定了我的道路，而等你畢業的那一天，如果你夠資格的話……」

　　馬爾福的話沒說完，而斯內普已經完全理解了他的未盡之言，並且為之神往。他一晃神，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那個本來空無一人的角落裡，盧修斯.馬爾福的眼睛裡燃燒著權利的火焰，死死的盯著他。

　　「你這個惡心的怪物！」這句話突如其來的打斷了斯內普的夢境。

　　可是因為是那麼熟悉，他倒沒怎麼受驚。

　　「你怎麼敢？你又把這些肮髒的東西帶到我家裡來，賤女人……」

　　樓下響起了一陣折騰的聲音。

　　然後斯內普的房門被猛的打開了，他媽媽帶著淚痕，臉上帶著憤恨的神情，斯內普確定不是朝著樓下那個人。她把手上一個亂飛的東西扔進了他的房間，沒有多看他一眼，門又被啪的一聲關上了。

　　斯內普從床上爬起來，一只受傷的貓頭鷹在地板上痛苦的撲騰，它的兩只翅膀徹底斷了。一封皺巴巴的信被扔在不遠處。


21

　　致莉莉:

　　距你把小乖交給我又過去半個月了，很遺憾你不能親自見證它的成長。雖然它有時候難免調皮和挑剔過頭了，但是大部分時間它都很安靜乖巧，這很極端是不是？

　　不過還是要贊美你的眼光，你挑了個獨一無二的家伙。

　　……對你有些思念，抱歉，這麼寫可能會有些肉麻。但是寫信有個好處，比當面表達要容易得多，所以，如果你奇怪我比你曾經認識的佩妮要熱情一點兒的話，請不要驚奇。

　　你在霍格爾茨好嗎？

　　遺憾的是……過去一年我們也沒通過信，抱歉，我要承認那大部分是我的問題。以至於你上學第二年了，我對你的學習環境還一無所知。當然，我知道你從小就出類拔萃，學習上的事難不住你——這比我可好多了。

　　所以我相信，即使把它們從歷史數學什麼的換成魔法，你也一定得心應手。

　　我也就匆匆略過了。

　　我更關心的是你的交友情況，社交有時候比起死讀書來要重要得多，對不對？

　　你現在也應該有交好的朋友了，你從小就很受歡迎。不過我得提醒你莉莉，要學會分辨真正的朋友和泛泛之交。

　　抱歉，口氣有點像媽媽。

　　有挺多要說的，但是一時又難以想到，或者說要把它們全寫下來也都是絮絮叨叨的廢話。

　　如果這封信能寄到你的手上，那麼希望你早點回信吧。顯然，你離開的時候沒能提供一個方便的寄信通道。

　　佩妮

　　致佩妮：

　　親愛的，可愛的佩妮。

　　先在此贊美一下你的誠實，你沒有隱瞞對我的思念。這當然不肉麻了，因為我也正要和你寫同樣的話——我想你佩妮，想爸爸和媽媽。

　　很遺憾上一年，因為我們互相不低頭造成的矛盾而導致我們錯過了一整年的通信時間。這是多麼的可惜啊，但是你也不能把錯誤全攬在你自己身上，說實話我並沒有好到哪裡去，我仍舊為我曾經的行為愧疚。

　　不過，幸運的是我們又和好了，以後我會常常給你寫信的。

　　當然啦，我的確是為信上的這個佩妮的熱情和坦誠嚇了一跳，不過我喜歡，希望你保持這個新發現的優點。

　　霍格爾茨很好，我也很好。

　　學習很好，而且很有趣，你是對的，雖然在我看來或許有恭維我的嫌疑——不過，我的成績還算不錯，跟以前上學的時候差不多。

　　不過你要知道的是，不好意思接下來你得聽我的牢騷了——為了保持成績不至於降得太多，我必須得加倍的努力，因為這個學校裡有很多的人從小就接受家庭教育，他們比我要更有優勢。霍格爾茨還有個只收聰明博學的學生的學院，他們學校有自己的圖書室，據說裡面有很多珍貴的失傳的魔法書籍。我一知道這個之後就有點後悔沒能進那個學院了，對了，它叫拉文克勞。

　　不過還好，我現在的學院是格蘭芬多，我一樣很愛它，它的學生都非常開朗，大家愛打打鬧鬧的有時候半夜的笑聲都能把我吵醒，（當然，這一點不怎麼好）雖然不免有個別自大的討厭狂。但是這無損我對它的喜愛。

　　針對你的第二個擔心。

　　我要說，佩妮我可不是那種沒原則的人，我當然能分辨好朋友和壞朋友的差距了。我現在的朋友都非常好，她們熱愛學習，能給我提供很多幫助。她們也非常友善，是那種開朗又漂亮的人，我打賭，平常也很難遇到像她們這樣好的人了。

　　可是有一點，哈哈，我當然不是要說朋友的壞話。佩妮，真的有一點，可能善良的姑娘都帶點孩子氣的天真吧，她們竟然都不約而同的喜歡我們學校的那幾個討厭鬼。

　　我真是不能理解，有那麼多的好男孩，那些愛嘩眾取寵的搗蛋鬼們又什麼好，除了一張好看的臉以外？

　　哦，親愛的佩妮，一說到這個，你都14歲了，就在半個多月前。當然，你可能不想跟爸爸媽媽說，但是對你的小姐妹就不一樣了，老實告訴我，你交男朋友了嗎？

　　不要害羞，我們可以做個交易，如果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男朋友，那些可愛的同齡男孩？我也告訴你我有沒有。

　　佩妮，我也有非常多的話要對你說。

　　可是討厭的是，還有更多的作業和論文等著我去寫，你簡直不能相信，那些教授給我們留下了多少！

　　好了，好學生也免不了的作業。

　　期待你再次給我來信親愛的佩妮。

　　另：給你送信的貓頭鷹叫利艾洛，我把它長期租下來了（因為再單獨買一只貓頭鷹太貴），它以後可以住在你那裡，方便你隨時給我來信。

　　愛你的莉莉

　　致莉莉：

　　別犯傻了。

　　男朋友？那些衝動得像炮仗，愚蠢得像熊瞎子的同齡人？

　　抱歉了，我暫時還沒法喜歡上這樣的。

　　而你，莉莉你的年紀還有點太小了。說實話，我希望你還沒有男朋友。

　　利艾洛很好，而我慶幸的是小乖跟它相處和睦。它比小乖懂事多了，我跟它也很投緣，隨信附上麗莎夫人糖果店的巧克力一盒，雖然沒有你帶回來的那麼有趣，但是口味還是經典多了。另還有一筆我的零用錢。

　　你可別跟我推讓，誰讓我是姐姐呢？而我確實也很喜歡利艾洛，尤其幸運的是，小乖看起來也是這樣。

　　我們現在都遠離家庭求學，相信能遇到不少相近的麻煩。而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對金錢是一點也不會計劃的，所以我有道理相信即使爸爸給了你足夠的零用錢你也總是能不知不覺的把它們耗費掉。我比你好在從小就有不少的存款，而且我現在利用課余時間給一些雜志拍攝照片，這能掙一點錢，不多。

　　其實能找到這個工作就非常不容易了，你知道，現在的環境還是不怎麼好。

　　把利艾洛買下來吧，我喜歡它，而且也需要它。

　　霍格爾茨的確是個神奇的學校，或許你能給我詳細介紹一下。目前為止其實我對你現在生活的地方還是兩眼一抹黑。

　　你知道……我曾經也很向往那個地方……

　　我很高興你能結識那些對你有好的引導的朋友，不過那個斯內普呢？我記得你們以前的關系可是很好。

　　抱歉，這次信很短。

　　不過你知道，我就是這樣，而且寫字也很費神，你完全可以聖誕節回來再聽我的廢話，那至少是不用動筆了。

　　佩妮

　　莉莉收到佩妮的第二次來信的時候正在霍格爾茨的大廳飯桌上。

　　「你家裡又給你來信了，不是前天才走過一封嗎？」

　　愛麗兒嘴裡塞得鼓鼓的，她是莉莉在霍格爾茨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一個非常愛吃零食的傻姑娘。

　　「是我姐姐。」莉莉說，一邊打開利艾洛帶來的包裹，裡面躺著一個包裝精致的巧克力盒，和一些塞在信封裡的英鎊。

　　佩妮這麼快的回信讓莉莉感到很快活，就像信上說的她們的確錯過了太多聯絡感情的時間。不過看著佩妮的信，莉莉又有些猶豫，她皺起眉頭頗感到一些苦惱。

　　當然不是為了利艾洛的事，莉莉撫摸著小貓頭鷹的羽毛，這些小事實在不用推讓，那樣就太傷人了，她心煩的是另外一件事。莉莉拿不定主意，可是那又實在不適合拿出來與人討論，她抬起頭朝斯萊特林長桌上看去——西弗勒斯.斯內普正陰沉的坐在桌子旁邊。

　　致佩妮:

　　親愛的，我當然非常樂意跟你介紹霍格爾茨的方方面面，而同時我也真的非常遺憾你不能跟我一起。

　　抱歉，我一直避免討論這個。

　　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提，那麼你也不會提了。這件事就有可能成為爛在我們心裡的刺，多年後，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偶爾又提及。或許相視一笑，又或許還是在意。

　　請相信，要我寫出這些話真的是非常，非常需要勇氣跟決心，因為我害怕一個不小心就弄得更糟。所以請你不管是生氣還是惱火都一定要把這封信看完。

　　對不起，佩妮。

　　當初……就是我來到霍格爾茨之前，對不起，我跟西弗勒斯不該看你的信。雖然我們的疏遠不是從這件事開始，可我也知道這傷害了你，但是……但是佩妮，如果我說我完全不在意的話也是在撒謊。

　　我也受到了傷害，我恨極你了。

　　瞧瞧，從小到大，每次我們發生矛盾都是我去求你，每次，佩妮！

　　你完全把我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你誤解我，討厭我，我怎麼能感覺不到呢？

　　那一巴掌可太過分了，佩妮。

　　當然，我不是指責你，我只是……抱歉，好吧我還是有點生氣。

　　你給西弗勒斯那封信……既然他也參與了偷看你的隱私，我想你們也算扯平了。

　　佩妮，如果你能看到這裡的話……

　　我要向上帝，向梅林發誓！我並不是全然無辜，我……佩妮，我偶爾也會有壞心眼。對不起，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作弄你，就像詹姆斯.波特和西裡斯.布萊克作弄西弗勒斯一樣。起碼那個時候我們的心理都一樣黑暗，對不起，我羞於承認這個，我在羞辱我的姐姐。

　　一想起這個……一想起我對你做過的那些事，一想起我有時黑暗的想法我就備受折磨。

　　西弗勒斯說你嫉妒我，剛開始我驚訝極了，可是後來我仍不可避免的在以前一些從不注意的小事上面留了心。

　　當媽媽對我笑的時候，當她親昵的誇贊我的時候，當爸爸抱我的時候，當我施展魔法的時候……

　　天啊，還真是那樣……

　　我該怎麼辦呢？我只能什麼都不辦……

　　可是從此以後一切都變了樣，我開始無意識的，抱歉，我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並沒有收斂自己，我感受著你每一次的嫉妒，甚至……偶爾……從中得到一些快樂。抱歉，這並不貼切，但又非常貼切，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壞的心思，佩妮，我感到很羞恥，是你的出走喚醒了我。我意識到我正推波助瀾的把我們的關系送上絕路，我們還會越走越遠的，我不願意這樣。

　　親愛的佩妮

　　大概從我出生起就沒有這麼坦誠過，我希望你能看完這封信，如果我等會沒有忍不住把它給毀屍滅跡的話。

　　我把我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你了，請不要生氣，我害怕這個……

　　最後，請你一定要給我回信！


22

　　莉莉沒有收到回信，在她提心吊膽半是後悔半是責怪的過了幾天後（利艾洛飛行也需要時間）。

　　她最後也只收到了一束小野菊，在野菊花的花束上綁著一張簡單的便條:

　　我愛你

　　連一個名字也沒有。莉莉拿著花，站在髒兮兮的貓頭鷹棚裡，利艾洛沒有把東西帶到霍格爾茨大廳，因為莉莉每天早上都要過來看看，所以她提前得到了回信。

　　如果這也算回信的話。

　　她感到松了一口氣，同時更多的悵然若失又襲上心頭。

　　我愛你。

　　這到底算什麼呢？

　　我愛你……

　　致莉莉:

　　我不知如何提筆……

　　你在等著我給你回信嗎？

　　你要我坦誠嗎？

　　我不知該不該誠實的回信，我再三提筆又再三擱下，最終我只能做出以下決斷了。

　　以下，全是我發自內心的話，等我寫完你會明白……

　　你成為我的妹妹13年了，奇怪，我只比你大一年多幾個月，可我仍記得你小時候的事。

　　又或許是那些事都同我相關。

　　我看了你給我寫的信，說實話你嚇了我一跳，你坦誠得嚇了我一跳。

　　你這樣寫是什麼意思呢？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上天作弄的是你又偏是我妹妹。

　　你指責我在火車站台給你的那一巴掌，好極了，我早就等著你這麼干了。我心裡渴望你這麼做，面對面，我想像得到我會是怎樣的反應，我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了。

　　我當然不會承認我的錯誤，你會大罵我，我厚臉皮的反駁，我就是不承認。等那一場爭吵過後，我們都發泄了心裡對對方的怨恨，噴湧的情緒，然後？然後我就大面上心安理得了。

　　我就是這麼一個人，你不清楚我是不是？

　　其實我也不算完全清楚。

　　我從小就嫉妒你，但是想想那些都是外部橫加進來的。

　　我嫉妒的是你的美貌，因為常有人贊美你，而我沒得到。

　　我嫉妒你的優秀，所以我加倍努力，可是人們還是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因為我是莉莉.伊萬斯的姐姐。

　　我嫉妒你的性格，因為它那麼招人喜歡。

　　你不覺得那些人無聊嗎？不覺得他們愚蠢？我對他們不耐煩，可他們一轉向你我又高興不起來了。

　　包括你的能力，那也都算外界因素。

　　我真正害怕你的內心。

　　你給我的信……

　　你給我的信明確表明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有人，會有人這麼直面自己的卑劣之處呢？

　　我不行，我只是想著你的臉就無法對你坦誠，不知道你會不會看不起我。因為我自己也有些害怕我的有些想法，並時常厭惡唾棄我自己。

　　你給我來信……我從上面深刻的意識到了我們的格格不入。

　　我把那些事深深掩埋，這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最安全最簡單。

　　你選擇了最難的，最讓人難堪的……你讓我怎麼回答你，莉莉。

　　我們那些事，說出來真讓人難堪，都是由人的劣根性發展出來的。怎麼都開不了口，可現在……你看我，我寫出來這麼簡單，不帶一句謊話。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你的信一來。我看過之後就一直考慮怎麼回信，我當然有所觸動了，我畢竟還是個有良知懂感情的正常人啊。

　　可我怎麼說呢？

　　你我同出一脈流著相同的血，可我……我畢竟沒有你的勇敢。

　　莉莉，對不起，我愛你。

　　但我無法對你完全的坦誠，你太明亮了，媽媽從小就對我們說能勇於承認錯誤才是最勇敢的。

　　那又什麼難呢？

　　媽媽，對不起我打碎了一只花瓶。

　　媽媽，對不起我弄髒了衣服。

　　媽媽，對不起我偷拿了你放在櫃子上的錢。

　　這些又多難呢？又怎麼稱得上勇敢？

　　時至今日……我清楚了，我怎麼敢對你說——別對我坦誠，別對我太好，我愛你，但沒有你愛我那麼深！

　　我更愛自己，我更愛我所偏愛的！

　　你每次吵架後都來求我，你知道不這樣我絕不低頭，如果你不來，莉莉，會怎麼樣？我們或許會越走越遠，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可能真的再不跟你說話。

　　我自己也挺厭惡我自己的……我清楚我，但是我不明白我。

　　莉莉，你收到我的花了嗎？

　　花束上綁著便條——我愛你。

　　你不會收到我的信了，這是給我自己的，別再追問這件事。

　　如果有一天，等我變得更好了，問心無愧了，我再把這封信給你。

　　我把它封在麗莎夫人糖果店的牛奶糖盒裡，等我變好那天不知道會是多久以後了。

　　或許等到爸爸媽媽都老去？

　　又或許等到我們都成了老太婆？

　　（這句話好心酸，因為莉莉永遠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而爸爸媽媽也等不到老去了。）

　　莉莉收到了佩妮語焉不詳的回復——我愛你？

　　真像是打啞謎，她明白這或許是佩妮難以開口的一種表示。她總是這樣，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讓人去猜，這跟自己不一樣是不是？

　　真不知道，如果佩妮也在霍格爾茨的話她會去到哪裡？

　　雖然並沒有得到期待的，肯定回復。事情也沒像莉莉想像中的那樣徹底解決，不過起碼從中得知了一個訊息——佩妮算是把那些事放下了，至少是沒以前那樣不可觸碰了。莉莉決定請求愛麗兒四年級的姐姐，在去霍格莫德的時候幫她帶一些好玩的魔法物品回來，要各種各樣的，有機會她還要一些照片。對了，她可以直接去接一個照相機。

　　莉莉打算全方面的給佩妮介紹一下霍格爾茨。

　　至於西弗……

　　莉莉的眉頭皺起來，或許正好能跟佩妮說說。


23

　　「佩妮，要我說你真不該去那麼遠讀書，你瞧瞧現在你的生日總是得提前！」

　　伊萬斯夫人在餐桌前忙碌著，菜大多都做好了，只剩下刀叉之類的需要布置一下。

　　「沒關系，媽媽。」

　　我興致不高的幫她擺著碗碟。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千求萬盼的東西到了一定的年紀就開始變得索然無味了。就像零食、游戲、生日，就像……年幼時總要纏著大人一起出門的心情。

　　或許是後來經歷得太多，所以興致缺缺，又或許現實總是跟期待的有所差距。

　　「佩妮，」伊萬斯夫人放下手裡的活，認真的看著她的大女兒，獨自在外求學的日子給了佩妮很大的改變，她變得沉靜多了，「怎麼會沒關系呢？就算大家提前聚在一起，可是這畢竟不是你真正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我被媽媽說的話逗笑了，笑了兩聲後又覺得這話並不怎麼好笑。

　　「大家的心意比日子更重要。」

　　我懶洋洋的說，並沒怎麼認真跟她討論這個。

　　「可是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沒有。」

　　「別說假話！」

　　伊萬斯夫人的食指差點都指到她女兒的鼻子上去了。

　　「真的沒有，」我仔仔細細的調整著刀叉擺放的方向，「你要是讓我像小時候一樣興奮的話，的確有點難。我確實不那麼——高興，可是只是因為，嗯……可能生日過得太多了吧，我現在的心情像一灘水一樣平靜柔和，這樣也挺好的……」

　　「上帝，加上今天，你總共才過了十五個生日，別把自己說得生無可戀了似的！」

　　「好吧……」我說。

　　媽媽是個好女人，她熱情、開朗、善良，脾氣還十分不錯，但是她從未真正了解過我。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不免會有些無話可說，硬是要聊天的話最後也會越來越尷尬。

　　真遺憾……有時候父母跟兒女在一起還不如跟一些朋友相處融洽呢。

　　「我該去叫莉莉他們下來了，剛好換身裙子。」

　　伊萬斯夫人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以前的生日聚會，不管是家裡哪個人的。除非是很多朋友，否則伊萬斯夫人是不會特意打扮的，可是今天有些意料之外的情況。她的大女兒佩妮不贊成邀請很多朋友，她說只要家裡人一起聚聚就可以了。可是莉莉已經在學校的時候就給她那個朋友西弗勒斯.斯內普發出了邀請，據她說他們之間有了些不愉快，而小斯內普已經服了軟，所以莉莉讓他來家裡做客，正好能趕上佩妮的生日。

　　我討厭莉莉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她有時總是做些……善良的，但讓別人不舒服的事情。當然，我認為這個別人是特指我一個了，因為我嫉妒她所以總是對她百般挑剔心硬嘴酸，別的喜歡她的人是不會對這些小事感到冒犯和長達一整天的悶悶不樂的。莉莉大概沒有考慮到我的心情，但是公正一點說，我的心情的確很難照顧，我自己都時常覺得自己古怪又尖酸。

　　在莉莉看來我跟斯內普除了當年他們十一歲去了霍格爾茲後就再沒有交集。我明白莉莉的想法，有時候她天真直白得讓人一眼就能看透，她大概認為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就算有再大的恩怨和別扭都應該放下了才對。莉莉這點很不好，她以己度人，她太寬容大度了就認為別人也一定不會那麼小心眼兒。

　　唉，真是抱歉……媽媽生我的時候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沒經驗所以瑕疵總是多一些……

　　伊萬斯太太上樓梯的時候門鈴響了，她趕忙急匆匆的朝上面又跑了兩步，很快就沒了蹤影。伊萬斯太太很有計較，她知道她的大女兒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在她不高興的情況下，她絕對會把她上了一半樓梯的媽媽再叫下來的，就為了拒絕那一次不情願的親自開門。如果她走快點讓她的女兒沒機會開口，就不僅逃脫了一次回頭的麻煩，還給了佩妮和莉莉最好的朋友和好的機會。

　　伊萬斯太太有時還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兒的，她還記得佩妮曾經用一箱子舊衣服踐踏了小斯內普的尊嚴，而她可不認為就那一次不甘不願的小聚會就可以讓兩人關系緩和。

　　我的確不怎麼想獨自一個人面對斯內普，可是現在好像也別無選擇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快速走到門邊一把拉開了房門。或許是開門的動靜太大了，帶著明確的不友好暗示，本來就不怎麼自在站在外面的斯內普一瞬間僵硬了一下，等他看清是誰給他開的門後臉色更是難看。

　　我本來不想顯得太刻薄，去年在那個破酒館裡我和斯內普的交集也勉強算得上是過命的交情，既然有了一些共同的秘密，或許對斯內普也不必那麼生硬。其實想想小時候的事情，也不免覺得有些太幼稚和偶爾為自己一些行為感到一點兒愧疚。可是斯內普的表情瞬間打消了我難得想維持的教養，他總是能迅速的讓我感到憤怒。

　　「進來。」

　　我簡短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或許是我自認的不帶任何情緒，因為這兩個字這麼硬邦邦的砸出來任誰也能感受到冒犯。可是斯內普竟然什麼也沒說，他比以前要沉穩多了，魔法世界好似已經徹底改變了他，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我隨便挑撥一下就會針鋒相對的小孩了。

　　斯內普進了屋，換做以前如果沒人讓他坐下，他大概會難堪的悄悄站在角落裡，直到等到一個願意搭理他的人。而現在，反正莉莉不在，而我又是一個見識過他所有乖張的不重要角色，所以斯內普直接找了個離我最遠的角落一言不發的坐下了。

　　尷尬的氣氛在屋子裡蔓延，沒有人說話，可是因為相隔很遠，而且雙方完全當這個房子裡沒有另一個人似的，不管是表面上還是心裡真的這麼想，反正斯內普和我都在各自的角落裡奇異的融洽下去了。

　　直到樓上傳來幾聲男孩嬉笑打鬧的聲音，斯內普好像一瞬間就聽出了是誰。

　　「伊萬斯，你就別一直趕我們走了，你媽媽都同意我們留下來共進晚餐，她看起來挺歡迎我們的……」

　　「如果你長了眼睛就知道她只是客氣……」

　　「這可不好說，」另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我看你媽媽是真的挺高興，她一定為你提高了交朋友的品味而叫好呢。」

　　「布萊克，如果你再這麼說……」

　　最開始說話的男孩立刻打斷了莉莉的聲音。

　　「西裡斯開玩笑的，伊萬斯你可不要跟他吵起來了，你家人會怎麼想啊？對了，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對吧，我們還沒見過她呢，她跟你長得像嗎？」

　　「我得警告你們，如果你們非要賴著不走的話，最好有禮貌一點……」

　　莉莉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們已經朝樓下走來了。

　　這又是今天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莉莉學校裡的兩個同學找到了我們家。是白天的時候來的，那個時候我並不在家所以沒見過他們兩個。回家之後媽媽提過這件事，但她只是說莉莉有兩個同學被她留下來吃飯了，現在看來又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角色。

　　我有時候真的挺討厭媽媽的這種行為，她明知道我不想有別人在我生日這件事上摻和的，雖然我的確不怎麼期待這個生日，可當她也真的沒把這件事認真對待時，我心裡還是既難受又惱火。

　　「西弗勒斯！」

　　莉莉第一眼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斯內普，她看起來有些尷尬，因為現在的情況的確糟糕透了。斯內普和格蘭芬多四人組之間的爭鋒相對是出了名的，而莉莉也被糾纏在其中兩面受罪。她討厭自大的詹姆斯.波特還有跟他一唱一和的小天狼星.布萊克，可是自從上了三年級後詹姆斯.波特倒開始討好起她來了。莉莉不是那種被男生獻獻殷勤就能拋棄原則和轉換立場的人，所以在這個學期裡她依然對波特不假辭色。

　　而西弗勒斯呢？莉莉.伊萬斯得承認他們之間也出了很大的問題，但主要是因為西弗勒斯的原因，他自從進了斯萊特林那個學院後就變了。

　　莉莉感覺自己已經越來越無法接受現在的西弗勒斯.斯內普，他有時的想法和行為甚至讓她感到害怕。

　　可是他們從小就認識，而莉莉也認為西弗勒斯的本質是不壞的。如果朋友一時陷入錯誤的路途，莉莉.伊萬斯認為絕不能就此抽身而去，而是應該幫助他認識到正確的方向。

　　所以她才趁著佩妮生日的機會把西弗勒斯邀請過來，她想如果能有一次愉快的聚會，溫暖的晚餐之後關系總會緩和一些的。

　　而且自從她跟佩妮開始通信後，也在信上給佩妮說了很多關於西弗勒斯的擔憂，雖然佩妮的回信在關於西弗勒斯的地方總是簡短隱晦，但莉莉還是能感覺出來佩妮是有些關心西弗勒斯的。

　　她了解她的姐姐，如果是佩妮真心討厭的人，她才不會多花一分鐘的時間，多寫一個字。

　　他們三個畢竟算是一起長大的呀，即使佩妮和西弗勒斯從小就不那麼合得來。

　　可是，這一切都在詹姆斯.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萊克的突然出現後被毀於一旦！莉莉不知道波特他們是出於什麼想法，又是怎麼找到她們家的，在佩妮回家前的一個小時裡她一直在盡力想把波特和布萊克打發走，可惜她媽媽的樂見其成給她造成了最大的阻礙！

　　莉莉真是恨透了波特與布萊克，在她見到西弗勒斯惱怒的站在客廳裡，而她的姐姐也正冷酷的坐在桌子旁邊玩著刀叉看也不看她一眼時時，她就知道，今天晚上她將兩面不是人了！


24

　　詹姆斯.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萊克跟在莉莉身後從樓梯上走下來。

　　波特本來打定主意要當一個讓主人歡迎的好客人的，可是在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的鼻涕蟲斯內普後他的心情立刻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伊萬斯！」

　　我抬頭看去，莉莉身後那個黑頭發灰眼睛的家伙驚訝的開口。

　　「你還跟這個鼻涕精保持著聯系啊？」

　　「你……」莉莉的臉一下氣得通紅。

　　另一個帶眼鏡的家伙憋著一點兒不屑的笑意，偷偷扯了扯灰眼睛的衣服，提醒他的好朋友收斂點兒。

　　斯內普大概已經氣瘋了，即使不用看，我也能感覺到空氣中躁動的因子。

　　這一切都讓我感覺十分的壞，尤其是那兩個一看就非常不合我眼緣的家伙。他們大概就是那類，愛好出風頭、嘩眾取寵，裝出一切都不在乎，自認世上他們是唯一主角的人。

　　真是煩透了！

　　可即使家裡多了這麼多讓我不高興的人，可是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和讓事情不至於發展得太難堪而沒法收拾，我還是決心忍耐一頓飯的時間。

　　我隨手把餐刀扔回桌子上，卻一不小心打到了盤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跟我的本意不同，這無疑有點挑釁的嫌疑……

　　起碼在一些自認是主角的人看來是挑釁，因為他們眼中，一切都是以他們為中心運轉的。所以理所當然，在這個場景中所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是跟他們脫不了關系的。

　　「過來端個菜。」

　　我語氣不怎麼好的對莉莉說，壓根沒把目光投向她身後的兩個人。對待厭煩的東西，如果不能暫時清理掉，視而不見只能是最好的辦法。

　　莉莉這次連耳朵都紅了，我猜是我不留情面的話和頤指氣使的模樣使她感覺有些丟了面子。即使她並不在意那兩個人，可是自尊心也讓她有些受不了。

　　我心裡有點內疚，可是又立刻被鼓著不肯退步的倔脾氣給壓制住了。

　　「咳咳……」

　　那個戴眼鏡的男孩假模假樣的清了清嗓子:「抱歉，小姐。可是你干嘛不自己端呢？」

　　他身邊的灰眼睛，發出一聲好似耳語，其實大家都能聽見的嘲笑聲。

　　「詹姆斯，她明明跟伊萬斯一點兒也不像嘛。」

　　從灰眼睛上上下下促狹打量我的眼神中我聽懂了這句一語雙關的話。

　　我的確跟莉莉不像，不管是脾氣性格還是……長相。

　　「你們……」

　　莉莉像一只暴怒的母獅子，她看起來像是馬上要跟人打起來似的，如果她有毛的話一定全都炸起來了。

　　很顯然，西裡斯.布萊克的話加上他的神態動作，除非是傻子不然沒人會弄不懂他的意思。

　　莉莉.伊萬斯即使剛剛跟她的姐姐有了一點兒齷齪，但是她仍然不能容忍有外人明目張膽的侮辱她的家人。

　　「你們給我……」

　　「莉莉？」

　　像一桶冰水瞬間澆在莉莉的頭上，她一下子清醒了。

　　「爸爸，媽媽。」

　　「你們在干什麼呢？」

　　走在前面的伊萬斯先生顯然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頭，他擔憂的看了一眼他的大女兒，生怕又是佩妮出了狀況。

　　嗯，他如願以償的瞧見了佩妮的一張臭臉……

　　「爸爸，讓他們走吧。」莉莉小聲的說，她憋紅的臉還沒褪色呢。

　　「哦，伊萬斯，你可不能這麼干，我們可是千辛萬苦才找到你的！」

　　詹姆斯.波特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是呀，先生，合格的主人可不應該隨便趕走客人。」

　　西裡斯.布萊克用誠懇又帶著一絲假惺惺的眼神盯著伊萬斯先生哀求著說。

　　「別說了，」伊萬斯先生現在沒時間去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的經驗告訴他先把事態平息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他安撫的拍拍小女兒的肩膀。

　　「不會有人趕你們走的，兩位小先生。既然你們都來了，而我的太太也邀請了你們參加我們女兒的生日宴會，那麼去坐下吧。

　　不過……」伊萬斯先生揚著客氣的笑，「我的大女兒佩妮脾氣不太好，你們可不要隨便跟她開玩笑。」

　　一頓飯在我並不期待的心情和僵硬的氣氛中開始了。

　　連專門換了一條新裙子的媽媽都感受到了不對頭，她不清楚她上樓的短短幾分鐘發生了什麼，但是按照以前的經驗，為了避免我發火她一直安靜的一言不發。

　　在一陣默不作聲的咀嚼食物之後，爸爸端起了酒杯。

　　「今天本來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但是因為我最親愛的家人，它被提前賦予了意義——敬佩妮，我親愛的女兒！」

　　桌子上的人都舉起面前的杯子，就連斯內普也僵硬的示意了一下。

　　我揚起一點兒笑:「謝謝。」

　　「哦，佩妮，今年你又大了一歲，而我跟你媽媽則又老了一歲……」

　　酒精好像打開了一些爸爸的談話興趣。

　　「伊萬斯先生，可以給我們喝一點兒嗎？我和西裡斯還沒喝過麻……嗯，你們這兒的酒呢？」

　　詹姆斯.波特一口干掉了他的果汁，然後舉著杯子湊到了伊萬斯先生面前。

　　「未成年可不能飲酒……」

　　詹姆斯.波特的臉色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噢，那當然都是些屁話！」

　　伊萬斯先生開朗的朝詹姆斯.波特和西裡斯.布萊克的玻璃杯裡倒了不少的酒水。

　　「給你也來一點兒，西弗勒斯。」

　　「我不要……謝謝。」

　　斯內普擋住了伊萬斯先生想給他杯子裡倒酒的行為。

　　詹姆斯.波特和西裡斯.布萊克擠眉弄眼的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聲。

　　真令人討厭……

　　這種人要隱晦的表示自己的嘲弄，卻又生怕大家看不見似的非要四處誇張的賣弄。

　　真是讓我大倒胃口！

　　我放棄了折磨盤子裡的肉菜，而一把搶過爸爸手裡的酒瓶。

　　「噢，佩妮，你可不行！」

　　媽媽終於從裝聾作啞的狀態中跳脫出來了。

　　我沒理她，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點兒後，又把酒瓶給了身邊的莉莉。

　　那個叫布萊克的突然發出一聲大笑，這一次終於不帶著冷嘲熱諷和陰陽怪氣了，可仍然讓我不舒服。

　　「看來我們誤會伊萬斯小姐了是不是？」詹姆斯.波特對他的兄弟擠擠眼睛。

　　「嗯，是的，她可能是個女版的海格而不是女版的鼻……」

　　莉莉好像預料到了布萊克接下來的話覺不會使大家開心，所以她立刻打斷了對方。

　　「爸爸！」莉莉快速的說，「你給佩妮的禮物呢？」

　　「噢，我當然不會忘了！」

　　伊萬斯先生放下了手裡的酒杯，他回味的嘖嘖嘴，從衣服包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紙盒。

　　「是什麼？」

　　莉莉好奇的把頭探到我這邊。

　　我撕開了包裝，打開了這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好漂亮……」

　　莉莉欣喜的目光倒映在小小的寶石吊墜上，綠眼睛和藍寶石的光澤相映成輝。

　　媽媽興致高了起來，她拿起躺在絲絨襯布裡的吊墜，走到我身後給我帶上了。

　　「這個很漂亮吧？我跟你爸爸選了不少珠寶店才找到這麼合心意的一款。」

　　我低頭看著躺在胸脯上的深藍色寶石，「干嘛送這麼貴的東西？」

　　「你更寶貴。」媽媽的嘴唇在我臉頰上印了一個吻。

　　「喜歡嗎？」爸爸舉著酒杯問。

　　「我喜歡黑色……」

　　「好了，好了……」媽媽露出一副就知道的表情，「小女孩不適合黑色，那太死氣沉沉了，莉莉你的禮物呢？」

　　「哦，是這個！」

　　莉莉也掏出一個禮物盒子，我還沒打開她就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

　　「是給小乖的，一個銅鈴鐺……」

　　在找到躲在沙發角落裡睡覺的肥貓，給它戴上新裝飾後，大家伙的興致又高了一些。

　　「我們也有禮物！沒錯吧，西裡斯？」

　　詹姆斯.波特大叫。

　　莉莉嚇了一大跳，她生怕波特和布萊克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

　　「哪來的禮物，你們明明是空手來的！」

　　「沒錯，我們當然有禮物，」西裡斯.布萊克的目光滴溜的轉了個彎，「但是我們得壓軸出場，現在就剩下斯內普了吧，你准備了什麼，拿出來我們看看？

　　哦，你准備了吧？如果你參加過別人的生日宴會就該知道，雖然我很懷疑究竟有沒有人請你……」

　　莉莉用力的踢了一下布萊克的椅子，差點被椅子腿絆倒的布萊克只好住了嘴。

　　斯內普一言不發拿出一個簡單的禮物盒，自從波特和布萊克出現後他就表現得像一抹牆角的陰影。

　　我感到十分的驚訝，有一會甚至在想斯內普是不是在盒子裡放了什麼會讓我丟臉的東西。

　　沒辦法，我們之間唯一的一次互送禮物實在讓人記憶猶新。

　　「梅林，真的有？」西裡斯.布萊克發出一聲誇張的驚笑。

　　詹姆斯.波特開始敲桌子起哄。

　　「打開，打開……」

　　斯內普臉色十分難看，我大概有准備知道斯內普絕對不會為我認真准備什麼東西，而且我深刻的懷疑他有沒有那個閑錢去買禮物。所以，這個盒子裡可能只是一個簡陋的小玩意兒。

　　「我累了……」

　　我把斯內普那個小小的禮物盒揣進兜裡然後從飯桌前站起來打算朝樓上走去。

　　「佩妮，佩妮？」

　　爸爸媽媽都為我突如其來並且不合規矩的行為感到頭疼。

　　爸爸有點生氣，因為這無疑給他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使他難堪，雖然那外人只是兩個毛都沒長齊的討厭鬼。

　　「嘿，這位伊萬斯小姐，你干嘛不看看斯內普給你的禮物？說不定有驚喜呢！」

　　詹姆斯.波特還在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喊大叫。


25

　　「佩妮，算我求你了。」

　　媽媽一把抱住我的肩膀把我重新按回了餐桌前。

　　詹姆斯.波特咳嗽一聲，好像還打算說點兒什麼，可是莉莉給了他一個凶狠的瞪視。

　　「哦，好吧，干嘛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呢？」

　　波特嘟囔著說。

　　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指控，從我重新在餐桌邊坐下後氣氛又一次變得尷尬而冷淡起來。

　　「對了，還有最後一個禮物！」

　　詹姆斯.波特跟他的好兄弟西裡斯.布萊克耳語幾句後歡快的宣布道。他倒的確是一個活躍氣氛的能手，爸爸好像挺高興有人能打破這種讓人如坐針氈的局面。

　　「是什麼？」爸爸高興的問。

　　「魔法……」

　　詹姆斯.波特從椅子上站起來，毫不怯場的站到了客廳中間。

　　我看見莉莉頗為擔憂的皺起了眉毛。

　　「別擔心。」

　　詹姆斯.波特對莉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他把雙手合在一起快速的上下搓動著。有點好笑，或許詹姆斯.波特是故意這樣的，他想逗莉莉開心。

　　平心而論，詹姆斯.波特長得很不錯，即使我對他抱有不好的印像也不能不承認，這個愛出風頭的男孩身上有些很吸引人的熱情和幽默。或許等他成熟些，改掉自我自大的毛病後真的會成為一個挺不錯的人。

　　詹姆斯.波特和西裡斯.布萊克看起來就是那種家庭十分優渥的人，從他們身上的衣物、臉上的表情還有一些自然而然的舉動都能看得出來。尤其是和斯內普比起來……

　　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了餐桌的角落裡。

　　西弗勒斯.斯內普跟波特和布萊克比起來就像一塊肮髒的擦桌布，他過長的頭發死氣沉沉的搭在臉頰兩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露出來的手指和腳腕都細長而瘦骨嶙峋。雖然比小時候看起來要體面一點，起碼他不再穿他媽媽的襯衫了，可是這些改變都十分有限。

　　「看！」

　　詹姆斯.波特手裡冒出一大把鮮花，「送給你，這可是一份既有新意又獨一無二的禮物！」

　　我接過詹姆斯.波特遞過來的因為沒有挑揀和繩子綁著，而顯得有點亂糟糟的花敷衍的笑了笑然後把它放在了桌子旁邊。

　　「你不喜歡這種驚喜的方式嗎？」波特問。

　　「事實上，」我努力的表現得不那麼冷淡，「這算不上驚喜和獨一無二了，因為莉莉在過去的每一年都要這麼送我一次花。」

　　「真的嗎？」詹姆斯.波特飛快的轉過頭去驚喜的盯著莉莉。

　　「我們實在是太心有靈犀了，莉莉！」

　　「請叫我伊萬斯。」莉莉說。

　　我看得出來她已經不那麼生氣了。

　　「還有呢！」

　　詹姆斯.波特並沒有因為莉莉的冷臉而受到打擊，他努力的憋了一口氣然後一揮手。

　　媽媽的裙子上立刻開出了幾朵含苞待放的花，點綴在她的新裙子上顯得特別又美麗。

　　「噢，天啊，詹姆斯你可真討人喜歡！」媽媽咯咯的笑了起來，跌倒在爸爸的懷裡。

　　「謝謝贊美，女士。不過我並不是對誰都這麼殷勤的，我只對美麗的女士獻殷勤！」

　　詹姆斯.波特似模似樣的鞠了一躬，手卻仿佛一不小心的碰到了莉莉的頭發——一圈花冠在莉莉的頭頂盛開了。

　　「上帝，你現在完全是個花仙子了，莉莉！」爸爸歡快的說，手裡的酒杯不小心灑了些酒出來，他趕忙把手支遠害怕弄髒妻子的裙子。

　　「應該是公主。」媽媽湊趣的說。

　　一時間，仿佛大家都其樂融融了，可是我卻感受到深刻的寂寞與游離在外的感覺。

　　有什麼比無法感同身受自己親人的喜悅更加折磨人的事情呢？或許是，喜悅的家人根本無法發現你的難受。

　　這個屋子裡除了我之外唯一一個不高興的人只能是斯內普了，可是他跟我又不一樣。我甚至無法比較在這種尷尬的環境中，我們誰更可憐，他固然被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陪襯。不，他不能算是陪襯，斯內普大概只能算一個衣物上顯眼但暫時不能清理的污點。而我，每一次我都仿佛是主角，可每一次大家想真正討其歡心的都不是我。

　　我想過，如果沒有莉莉，我將活得比現在快活得多。可是我也深刻的明白，如果沒有莉莉，爸爸媽媽將比現在不快樂得多……

　　我其實不想嫉妒莉莉，可是她的光芒實在太明亮，刺得我睜不開眼壓得我喘不過氣。

　　她漂亮，我就努力學習。我的天分遠不如莉莉，所以花在學習上的時間要比她多得多。小時候我相信勤能補拙，可是等我真正艱難的掙扎過才明白，大多數時候你的無數個夜以繼日抵不過別人輕描淡寫的隨意翻翻書。

　　我開始學習其他的，一切能讓我看起來更好的東西。

　　學習鋼琴，是因為媽媽認為那很優雅。學習畫畫，那是因為畫畫的人看起來都很有才華，可是說實話除了搏擊之類的其他的我都不喜歡。

　　如果僅僅只是外貌、天分和才華比不過莉莉或許我還不會這麼痛苦。我真正的痛苦來源於我終於發現，我連心靈也比不過莉莉。如果說她的靈魂純淨而漂亮，那我的靈魂一定充滿戾氣和黑暗。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可是拋卻那些外在的因素，我卻連內心都比不過莉莉。如果我的心善良一點，我就根本不會有這些痛苦了。老天真是偏心，它不僅給了我『凡人』的軀體，還給了我一顆普普通通的，盛滿嫉妒、憤恨和自怨自憐的心。

　　「我去下廁所。」

　　我湊在媽媽耳朵邊說，還沉浸在歡聲笑語裡的媽媽沒怎麼多想隨意的點點頭就放我離開了。

　　雖然這是我所期待的結局，可是媽媽這樣一點也沒有起疑的模樣又讓我更難受了一些。

　　我朝廁所走去，沒有任何一個人把目光分給我，就連小乖都自顧自的舔著毛沒有在意我的離開。

　　進了廁所，我頹廢在浴缸邊沿坐了一會，這短短的幾分鐘給了我一點兒對抗難受的勇氣，聽著外面的談笑風生我幾乎要抑郁了。推開浴缸旁的窗戶，夜晚的涼風洶湧的撲進來讓人精神一震。我跨進浴缸，雙手在窗台上一撐，利落的從這個不太大的窗口爬了出去。

　　我要出去走走！

　　這種軟綿綿的對抗，小時候的我根本不會用，因為以前我一旦不順心就要大發脾氣，不弄得家裡雞飛狗跳大家心裡都不順遂就不算完。

　　可是脾氣發完之後除了讓爸爸媽媽更厭煩我一點兒，更覺得莉莉的好之外好像並沒有別的用處。大人不會因為你的古怪脾氣更多關注你一些，即使有所關注也絕對不是你想要的。

　　話說回來，如果媽媽不去找我還好一點。反正這個聚會上沒有我也一樣過，等他們順順利利的結束了還能歡歡喜喜的把客人送走。可要是他們想不通去找我，那就得面對難堪的局面了。

　　我雙手插在褲兜裡，一邊走一邊踢著路上的草皮，夜風把我的頭發翻來覆去的攪弄。一想到爸爸媽媽發現我不見了的場面，我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我一直在漫無目的的四處亂走，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我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是那個廢棄的公園。月亮高高的懸掛在天上，它的光輝照亮了這一片土地，使得一切變得溫和與詩意起來。

　　那個莉莉總是要求我蕩到最高的秋千在風中不安分的搖擺著，今夜的風很大，或許快要下雨了。我打算再等一會，等到我覺得合適的時候就回家去，如果能避開爸爸的黑臉和媽媽的盤問就最好了。

　　我把擺動的秋千抓住，然後坐了上去，呆滯的看著月色沉浸在自己的傷春悲秋裡。

　　斯內普今天過得糟糕透了，放假之前他在學校裡和莉莉發生了衝突。起因是因為他的『朋友』，斯萊特林的波頓對莉莉的格蘭芬多朋友開了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那當然不是玩笑，如果詹姆斯.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萊克對他所做的算是開玩笑的話，那波頓對那個格蘭芬多所做的就是開玩笑。

　　可是斯內普不在乎那個女孩，他曾經遭受過，並且現在也仍然在遭受一些人為的痛苦。但是這一切經歷並沒有讓他變得有同理心，他並沒有生出多余的同情，可笑的懦弱，他已經跟曾經不一樣了。現在的他只想一心往上爬，他沒有成功可是卻已經初窺成功的路徑。黑魔法讓他不可自拔的向往沉迷，而那位大人的強大更是讓他確認了未來的目標。

　　斯內普認為那個格蘭芬多的事情不值一提，可是莉莉不這麼想。斯內普告訴她那只是一個玩笑，可是莉莉徹底火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冰封到暑假來臨，而直到暑假快要結束，斯內普才收到了莉莉的一封邀請函。

　　她的姐姐——佩妮.伊萬斯又要過生日了。

　　斯內普不想去莉莉的家，那讓他感到不自在。他更不想去看佩妮.伊萬斯尖酸刻薄的臉，雖然他們兩個去年還曾一起在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手下逃過一劫，可是斯內普絕不會認為佩妮.伊萬斯就會對他有什麼好感，就如同他也不曾對她改觀一樣。


26

　　這場不被期待和可笑的生日宴會在斯內普的冷眼旁觀下落下了帷幕。

　　詹姆斯.波特醜態百出的討好著莉莉，雖然莉莉對他不假辭色。而小天狼星.布萊克，那條蠢狗，他在斯內普的頭發上開了一朵喇叭花！

　　這足夠引發一場互毆，現在可沒有盧平那個假好人，和小矮星.彼得抽空給斯內普放冷箭。但是伊萬斯夫人立刻變了臉色的把斯內普和詹姆斯.波特和布萊克兩個隔離開了，而莉莉擔憂的眼神也讓斯內普好受了一些，他打算把這筆賬留到學校裡再算。

　　伊萬斯先生恰到好處的宣布宴會結束，大家可以走人了。

　　而從頭到尾大概半個多小時，佩妮 .伊萬斯都沒有出現過。伊萬斯夫人在佩妮.伊萬斯離開十分鐘後去了趟廁所尋人，然後回來就說她的大女兒不勝酒力先去睡覺了。

　　斯內普大概能猜到這位脾氣暴躁的大小姐是撂了挑子，可是他沒想到能在半夜在這個寂靜得幾乎有些讓人害怕的廢棄公園裡見到她。

　　佩妮.伊萬斯坐在一個單人秋千上，斯內普第一次見到莉莉她就是在這裡跟她的姐姐蕩秋千。佩妮.伊萬斯低著頭，把腦袋半埋在胸口，雙手插在衣兜裡，一雙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蹬著地以讓這個沒人推的秋千半死不活的偶爾晃蕩一下。

　　風太大了，吹得脫離組織的雜草和樹葉四處亂飛。佩妮.伊萬斯半長不短的頭發被猛的一下全部從額頭掀到後腦勺，一會又猛的飛回來重重的打在她的臉上。

　　斯內普想起佩妮.伊萬斯小時候總是留著一頭比他還短的碎發，像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去年在破釜酒吧見到她時，雖然斯內普沒怎麼認真瞧她也能看得出來佩妮.伊萬斯的頭發留長不少，這讓她終於不那麼像一個男人了。可是現在這讓人絲毫不能保持儀態的狂風又把佩妮.伊萬斯打回了原型，而她現在的模樣在斯內普看來真是挺滑稽的。佩妮.伊萬斯閉著雙眼，如果不是她還偶爾自己推動一下秋千斯內普會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如果你再不回去，伊萬斯先生和夫人恐怕要 報警了。」

　　斯內普冷漠的說，可能是風太大了，直到他走到佩妮.伊萬斯的面前說了這句話對方才有了反應。

　　「是你？」

　　佩妮.伊萬斯看起來很驚訝還有點慌亂，等她把臉埋在衣服裡胡亂的揉了一把臉，還抬起頭假裝打了個哈欠後，斯內普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剛才佩妮.伊萬斯的臉上有兩道淚痕。

　　這個拙劣的偽裝還不如沒有，起碼在佩妮.伊萬斯做出這些欲蓋彌彰的動作之前斯內普根本沒有關注她的臉。

　　「你怎麼來了？」

　　或許是佩妮.伊萬斯還沉浸在她的世界裡沒有完全清醒，所以這句話說得尤其溫柔。斯內普感覺到一些不自在，因為佩妮.伊萬斯從來沒有這麼隨和的和他搭過話。

　　伊萬斯自己可能也感覺到了，所以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尷尬。

　　斯內普轉身就走，他本來是想到這裡散散心。現在這個時間對普通人來說挺晚了，可是對他的酒鬼父親來說可能正是尋歡作樂的好時候，雖然他沒錢出去鬼混，可是一定會在客廳喝酒。

　　斯內普不想那麼快的回去，任何人有這樣的家庭都不會向往回家這兩個字，所以斯內普寧願在外面隨便一個角落多待幾個小時。可惜，他選好的最佳地點已經提前被人占領了，佩妮.伊萬斯即使不如小時候惹人厭煩也絕對不屬於斯內普能容忍的範疇。

　　他的喜好和厭惡同樣執著和長久，這或許跟他的性格有關，認識斯內普的人都能看出來他性格裡的偏執。

　　對佩妮.伊萬斯，也可以直接解釋為記仇和小心眼兒，斯內普從小就討厭這個古怪又刻薄的女人。

　　而又因為她是麻瓜，斯內普更是多一秒都不想花在佩妮.伊萬斯的身上。

　　「等等！」

　　斯內普離去的步伐受阻，他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抓住了。這讓斯內普呆了一秒，還從沒有女人扯過他的衣服。事實上，基本從沒人拉過他的衣角，他被抓得最多的是他的衣領，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是有人要開始揍他了。

　　「干什麼？」

　　斯內普猛的回身，借著這股力氣干脆的把衣角從佩妮.伊萬斯手裡扯了回來。

　　「我……」

　　西弗勒斯.斯內普全身上下都傳遞著拒絕和厭煩這兩種情緒，他那只比我短一根手指的油膩門簾在夜風中肆意舞動，這倒出人意料的讓他的頭發看起來清爽了一點兒。可惜，頭發在他臉上胡亂拍打的模樣實在有點好笑。

　　「你為什麼不回信？」我問。

　　在那個破釜酒吧裡逃生之後，我收到了自認識斯內普後的他對我的第一份善意——那一點點靈魂穩定劑。

　　在那次遇險之後我給斯內普寫了封信，問了那個女人的事，還有關於莉莉在霍格沃茨裡的安全問題，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信。

　　雖然之後我從莉莉那裡變相的打聽，也盡可能的看了不少魔法世界的書和報紙，可是對那個女人還是所獲很少。只是對魔法世界的一些政治和風向有了不少的了解，知道他們的世界裡出現了一股激進派的政治力量，是關於宣傳純血和階級統治的。那個女人顯然沒有出名到能上報紙的程度，但是她應該是純血激進派的一員，而且是很瘋狂的一位。

　　「那個瘋子……」

　　「別提她。」

　　斯內普說，「以後也不要提起這個人，如果你想重新把我們帶入危險的話。」

　　「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誰會知道我們在討論誰？」

　　斯內普輕蔑的哼了一聲，我知道他不想理我更不想對我解釋，但是他再一次掉頭就走的行為還是激怒了我。

　　從來都是這樣，斯內普對我不比對著路上一條流浪狗更有耐心。

　　或許我現在該說:

　　站住！

　　然後鎖住斯內普的脖子，威脅道:

　　說話！

　　或者不求什麼答案了，直接上去給他一拳再踹兩腳，反正他現在也不能用魔杖，我覺得自己的勝算還是很高的。

　　「斯內普，你給我站……」

　　天黑風大，路有坑。

　　直到我趴在斯內普背上的這一刻，我才明白對這片從小走到大的草地我竟然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了解。

　　風太大了，以一種特定的角度去聽，有點像鬼的哭泣，雖然我從沒聽過鬼的哭聲，而且也沒見過鬼。莉莉倒是見過，她的學校裡有幽靈，還有一個特別愛哭的女鬼，她說好下學期寄照片回來給我看看的。

　　斯內普不堪重負的被壓倒在地，佩妮.伊萬斯的體重帶著巨大慣性在撞翻斯內普的一瞬間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了。

　　「起，起來……」斯內普艱難的呼吸著。

　　「對不起……」

　　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在斯內普耳邊響起，佩妮.伊萬斯好像非常沮喪，或許是她也為自己的蠢而震驚了。

　　「我……」

　　「閉嘴，快點從我身上起來！」

　　斯內普雙手握拳在地上錘了一下，他有點羞惱，佩妮.伊萬斯的呼吸吐在他的耳邊讓他極度不適應。

　　斯內普在我身下大吼大叫，我絕對沒有要占便宜的想法，斯內普也絕對稱不上是什麼讓人有想法的美男子。我只是一時愣住了，為了應對尷尬發了一會呆。

　　斯內普的骨頭硌得我生疼，我往旁邊一滾從他身上翻了下來，不是我不想站起來，只是我的腳扭了。這個廢棄公園的確是坑坑窪窪，只是我從未在這裡摔倒過，所以降低了戒心。

　　而放下戒心之後卻往往會因為出乎意料而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我的右腳腳踝圓潤得遠超常態，神經末梢源源不斷的接收著機體的警告——痛啊。

　　斯內普從地上爬起來後黑著臉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他動作僵硬的拍了拍衣服上粘著的草根，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肯直接走了。

　　「……」

　　我大概是想喊一聲，可是看斯內普走得那麼快，好像生怕粘上什麼髒東西似的，那一聲我最終還是沒能喊出來。

　　滾吧。

　　我自己也能走回去……

　　一路上，我覺得自己簡直像一個落魄的主角孤獨而滄桑的艱難行走著。可事實上，這可供人當下午茶的八卦沒一個人看見，孤獨跟滄桑更是沒人體會得到。一瘸一拐的走得實在緩慢，腳腕每挨一下地就加一分疼痛。可能是夜色給了我掩蓋的面紗，我開始感覺眼睛有點酸熱了。

　　半夜裡，偏僻的街上沒有一個人影，疼痛好像加深了孤獨，我簡直希望出現一群人來看看我的笑話，這樣起碼能擺脫這種無人問津的失落。

　　可是轉頭想了想，還是算了。給人看笑話在私下八卦討論很久，好像要更煩人一點。

　　我可以的，我能自己走回去。


27

　　斯內普回到家的時候比預想中的時間還要晚一些。

　　因為佩妮.伊萬斯……

　　他當然看見了佩妮.伊萬斯腫得像豬腳的腳腕，但是他沒什麼理由要去幫她。今天一天已經糟糕透了，全是因為這個倒霉的生日宴會引起的。

　　斯內普短短十三年殘忍又卑微的人生讓他比同齡那些幼稚浪漫而愚蠢的孩子要深刻得多的了解了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善良和良知都是奢侈品，斯內普對格蘭芬多標榜的正義感到可笑。那些都是些虛無縹緲而沒用的東西，真正的人性都是既狡詐又殘忍，最惡心之處還在於其中的虛偽——格蘭芬多完美的詮釋了這一點。

　　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擁有一個狡詐殘忍虛偽的靈魂。

　　或許除了莉莉……

　　斯內普十三歲這年對人性充滿了所有悲觀想法，並且自認為看見了真理。

　　他投身黑暗，並不認為黑暗值得人唾棄，他看見的是一種強大。他總有一種毀滅的欲望，並且在學校裡跟著一些人小小的實施了一下。除了同行者有不少愚蠢的傻子之外，斯內普並沒感到不適，他似乎天生適合面對這些人性的醜陋。

　　但是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猶豫了……

　　斯內普在看到蜘蛛尾巷口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點不安，他回想起佩妮.伊萬斯臉上的淚痕，又想起小時候他們關系還沒完全壞到不可拯救時佩妮.伊萬斯送給過他一支鋼筆，還有在波特他們叫囂著要拆禮物時佩妮.伊萬斯把他送的那個小盒子隨手掃進口袋裡的表情。並且莉莉這麼在乎她的姐姐，還有伊萬斯先生和他太太對他也還不錯。

　　斯內普盯著巷口幾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和滾在角落裡的酒鬼若有所思。

　　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掉頭回到了小公園，佩妮.伊萬斯出乎意料的還坐在原地，她抱著雙腿頭埋在膝蓋裡。

　　佩妮.伊萬斯好像在哭，斯內普立刻感到一陣非常不舒服的感受。那種感覺既別扭又尷尬還有點惱怒，斯內普無法形容究竟是什麼，但是他對佩妮.伊萬斯的討厭又多了一點兒。

　　佩妮.伊萬斯拖著她的傷腿站起來了，斯內普在暗處的陰影裡盯著她。佩妮.伊萬斯先是破口大罵了一會，她沒提誰的名字，也沒有針對哪一件事，好像就是為了發泄生活中所有的不滿。可是因為不滿意的地方太多了，最終只能籠統的罵了一些不知所以然的話。

　　她好像剛才哭夠了，所以擦干臉上的淚水過後幾乎是顯得鎮定自若，如果她現在出現在伊萬斯先生面前還能輕描淡寫的編一個令人信服的事情經過。

　　斯內普不打算出去，他完全不想去攙扶著佩妮.伊萬斯，甚至不想站在她身邊。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像現在這樣目視著佩妮.伊萬斯自己走回家去。

　　從公園到伊萬斯家有一段平常看來並不算長的路程，可是佩妮.伊萬斯拖著她那條傷腿走了很久，久到斯內普無數次生出掉頭就走的想法。

　　佩妮.伊萬斯走得很滑稽，她有時候單腿蹦，有時候又艱難的一瘸一拐，看起來的確傷得不輕。或許佩妮.伊萬斯自己也覺得這條路太長了，她已經停下來了三次。有一次坐著，疲憊的仰著臉似乎想哭一會，可是只擠出來極少的幾滴淚水。中間一次，佩妮.伊萬斯似乎只是為了單純的歇歇，臉上甚至帶著麻木。

　　最後一次，在幾乎能看見伊萬斯家房子的時候，佩妮.伊萬斯又停了下來 ，她撐著一根電線杆突然淚如泉湧。斯內普認為她這次哭得可比上一次認真多了，她哭得很傷心而且感覺孤獨又痛苦。斯內普完全無法理解像佩妮.伊萬斯這種家庭幸福父母嬌慣的人有什麼資格這麼嬌柔做作的哭。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因為莉莉，生日宴會上波特對莉莉的追捧是個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而且大家的注意無一例外都在莉莉身上。

　　從剛認識佩妮.伊萬斯的時候，斯內普就知道她嫉妒著莉莉。這種醜陋的情緒無數次的在佩妮.伊萬斯臉上出現，配上她尖酸古怪的性格，斯內普幾乎想像得到數十年後一個惹人厭的中年婦女。

　　等佩妮.伊萬斯在那根電線杆下磨蹭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她家門口後，斯內普松了口氣一刻也不想多待的飛快離開了這裡。

　　斯內普的一生好像都不受神的祝福，他受到的惡意總比普通人多，受到的痛苦也總是比一般人更深刻。

　　他有一個總是醉醺醺的父親，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但是像一片發酵過度的面包胖得松松垮垮，只有打人時他的手臂是堅硬的。

　　斯內普的父親——托比亞.斯內普，是個長期家暴妻兒的酒鬼賭徒。

　　斯內普對他父親的印像很奇怪，因為他從未認真的看過他。一想起他父親，斯內普的腦海裡總不能完整的呈現托比亞.斯內普的臉，而是只有一雙發黃的，像蒙了一層痰似的血絲爆滿的眼球，和一個模糊的整體輪廓。

　　而現在，那對永遠混沌殘忍的眼球被松弛的眼皮覆蓋住了，干涸的血塊粘連在灰黑的毛發和肮髒的皮膚上。

　　托比亞.斯內普死了！

　　而斯內普的母親，或許是斯內普第一個愛過的女人——她正躺在托比亞的旁邊。

　　地板上全是兩人身上流出的鮮血，交彙在一起像是一片小小的湖泊，大把被扯落的長發混在血塊裡看起來讓人十分不舒服。

　　看起來斯內普的母親又挨了一頓毒打，她遭受的暴力有大有小，這次是十分嚴重的一回了。

　　因為她竟被打死了……

　　斯內普注視著他的母親，艾琳.普林斯的臉蒼老而抑郁，瘦得皮包骨頭臉色也十分差勁。而現在因為臉上的姹紫嫣紅，她看起來竟然仿佛比平常還多了一點兒生氣似的。

　　她的一只眼睛受了什麼傷害，斯內普懷疑是瞎了，因為眼球突出完全已經變成了一顆血球。對比另一邊安詳緊閉的眼，斯內普有理由相信它是閉不上而不是不想閉上。

　　艾琳.普林斯的手也斷了一只，像是一只扭曲的完全不符合正常生長的樹枝。她沒斷的那只手緊緊的抓著托比亞的一只腳踝，或許是為了阻止托比亞.斯內普去拿更厲害的家伙對付她這個妖婆。

　　而正是這個舉動害了托比亞，他被絆倒摔死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艾琳的魔法讓他摔死的。

　　斯內普突然感到想笑，他希望是因為他媽媽的魔法而讓托比亞 .斯內普摔死的，或許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突然想明白了呢？

　　她終於想反抗了，終於想報復了，終於認清了這個麻瓜完全一無是處，終於認為沒有托比亞.斯內普才是最好的了……

　　而斯內普多害怕他媽媽害死托比亞.斯內普的舉動只是為了活命的哀求，可是斯內普又明白這種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的。

　　斯內普想過只有他和母親的生活，或許開始仍然很貧窮，但是一切都會慢慢改善。艾琳.普林斯會回到魔法世界，她會重新振作起來，擺脫過去愚昧固執的想法和死氣沉沉的生活。斯內普和母親或許不會像莉莉和她母親那樣相處，但是也會互相支撐相互牽掛。

　　但是現在，艾琳.普林斯死了，她的死法絕不尊貴，死去的模樣也非常難堪。她僵硬的躺在血泊裡的姿勢打碎了斯內普所有慰藉自己的想像。

　　艾琳.普林斯……她到死都還是卑微而愚昧的，她麻木而苟且的在托比亞 .斯內普的暴力下活了一輩子。

　　斯內普最恨他母親說的一句話就是——這是我的命。

　　艾琳.普林斯屈服了，然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斯內普聽他母親說過她的生平，只有在說到霍格沃茨時，艾琳.普林斯的目光才會有一點兒懷念的神采，這是斯內普極少數能發現他的母親不是一個麻木的人偶的地方，可是那點光彩又很快被湮滅。艾琳.普林斯又成了那個熟悉得讓人痛恨的女人，她講她小時候壓抑的家庭，講不被真正理解的心情，講她遇上真命天子托比亞.斯內普，講他們的曾經多麼美妙。

　　艾琳.普林斯只對她的兒子說過一次她完整的過去，那是斯內普即將上霍格沃茨的前一晚。艾琳.普林斯告訴托比亞斯內普，他們的兒子將要去上一個寄宿學校。她當然不敢告訴托比亞那是魔法學校，那樣的話她不僅自己得吃苦頭，她的兒子也會跟魔法學校失之交臂。可是她還是被托比亞.斯內普打了一頓，只因為她沒有多余的錢給她丈夫了。

　　平常時候，艾琳.普林斯總是對過去絕口不提。或許是曾經太過平淡乏味，又或許是害怕回味太多了，就會無法維持她繼續受苦的『平淡心境』。

　　斯內普真痛恨她的懦弱，她不肯為自己爭取，甚至不想為她的兒子爭取。而這種痛恨又在艾琳.普林斯這麼卑微的死去後在斯內普心裡達到了頂點。

　　他想救她，但是他無力救她。

　　任誰也救不了一個自甘墮落的人。


28

　　「佩妮，佩妮？」

　　中午的時候莉莉叫住了准備去補個短暫午覺的我。

　　「怎麼了？」

　　昨天晚上的事讓我一直保持著心情的低落，雖然莉莉的魔藥讓我扭傷的腳踝飛快的愈合了。

　　「是西弗勒斯……」莉莉看起來有點苦惱。

　　「他怎麼了？」

　　我對斯內普的厭惡又上了一個台階，可是仍然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聽莉莉說話。

　　「我們約好了下午一起去火車站的，可是他現在還沒到。」

　　霍格沃茨開學時間比我的學校要早，所以我每次都有時間去火車站送送莉莉。

　　「還有一會吧？」

　　我看了看時間，離莉莉出發還剩一個小時。

　　「我們本來約好提前碰面的，有一些事情要做，可是他沒來，西弗勒斯絕不會無緣無故失約的，我有點擔心他，佩妮。」

　　莉莉看起來真的有些擔憂。

　　「或許是他家裡出了點事。」我隨口說，心裡感覺有點不舒服。

　　「我就是擔心這樣，」莉莉激動的說，「你也知道他的爸爸……或許他遇上難事了，我心裡總是不安穩。」

　　「不至於吧？」

　　我聽懂了莉莉的欲言又止，托比亞.斯內普……也就是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酒鬼父親，他的家暴歷史可謂源遠流長。

　　「我們去找找他吧！」莉莉說，她暗示性的拍拍自己的口袋，示意自己揣著魔杖呢。雖然那根小棍子在我看來只能給她壯壯膽，因為霍格沃茨學校有個規定，學生校外不能使用魔法。

　　最終我還是和莉莉一起來到了蜘蛛尾巷，可能是因為白天的緣故，這裡的治安比起我們想像中的稍好一點。雖然有不少窺視的目光卻沒有遇上騷擾的酒鬼或者流氓。

　　「他住哪裡？」

　　我一邊注意著腳下的污水垃圾，一邊四處打量著這個蜘蛛尾巷的建築。

　　「19號。」

　　莉莉說，然後立刻停住了腳步，我們正好來到了19號的房子面前。

　　19號孤單的坐落在拐角裡，周圍的房子都離的有些遠。這棟老舊的建築灰撲撲的，總是給人一種陰暗和壓抑的感覺。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莉莉輕輕的敲著房門，可是一直沒有人應門。

　　「佩妮，」莉莉看起來很不安，「是不是……」

　　「讓我來。」

　　莉莉的不安好像也感染了我，我拉開她上手用力的拍起了門。

　　「斯內普，斯內普！」

　　我和莉莉最終也沒能把斯內普家的門叫開。

　　「佩妮，西弗勒斯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

　　莉莉猶豫的摸著她包裡的魔杖。

　　「別用那個。」

　　門外幾乎多得過頭的蒼蠅不停飛來飛去，有好多從下面門縫裡鑽進鑽出，我直覺的感到不對。

　　「可是。」

　　「你會被開除的，不值得，讓我來吧。」我安撫了一下猶豫不決的莉莉，然後倒退幾步，抬起腿猛的踹在不算怎麼結實的老舊房門上。

　　房門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門鎖在吱呀呀的□□。

　　「佩妮……」莉莉有些猶豫了，她緊張的打量著四周，害怕突然走出來一個鄰居。又或許只是她們猜錯了，西弗勒斯可能剛好跟她們錯過，房子裡只是恰好沒有人而已。

　　劇烈震動的房門驚動了剛才那些趕也趕不走的蒼蠅，有一些受驚的朝我的臉上撲來，差點撞進了我的眼睛裡。

　　一下、兩下、

　　我的心裡也越來越沒有底。

　　房門的鎖發出最後一聲悶響，斯內普家的門被我踹開了。

　　日後想起這一刻，我總是慶幸我和莉莉都沒有尖叫出聲。

　　房間裡的光線極其昏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味充斥著四周。

　　有一會我渾身僵硬，完全無法指揮痙攣的肌肉，可是立刻一種恐懼攥住了我的心髒，讓我跌跌撞撞的走進了這棟可怕的房子裡去尋找。

　　「斯……斯內普，斯內普？！」

　　莉莉在我有所動作時也反應了過來，她猛的抽出魔杖，緊張得滿頭大汗，但是卻走得非常堅定。

　　斯內普像個人偶癱坐在兩具屍體中間，他仿佛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沒法讓他有所反應。從背後看，他幾乎也是個死人了。

　　「斯內普？」

　　「西弗勒斯！」

　　莉莉從後面快步跑來，我察覺到自己伸向斯內普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就立刻收了回來。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莉莉抱住斯內普不停地搖晃他，可斯內普卻還是毫無反應。

　　「佩妮，怎麼辦？」

　　莉莉無助的看著我，又看看斯內普，她不敢回頭再看身後的屍體，只是無聲的流淚。

　　我的嗓子突然很干，很艱難才說出話來。

　　「叫警察吧。」

　　斯內普的父母一夜之間去世了，事情太突然又太離奇，可能因為從沒想過，所以總是讓人難以接受。

　　斯內普和莉莉推遲了去霍格沃茨的時間，莉莉給鄧布利多校長寫了信，為斯內普和她爭取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托比亞.斯內普根本沒什麼朋友，而斯內普的母親似乎也是一樣，所以葬禮節約了不少的時間。

　　斯內普被爸爸媽媽留在了我們家，葬禮過後的第二天我就不得不走了，這是我第一次為當初選擇的學校而感到有點後悔。

　　斯內普這兩天來一直沒有說過話，他變得更加蒼白，好像血色已經全部從他身上流失了似的。

　　「我走了。」

　　拎著行李箱站在門外，我對門口的莉莉說，目光不經意的從斯內普的房門前掠過。

　　「佩妮，真的不要我去嗎？我可從來沒送過你。」

　　「不用了，」我對莉莉搖搖頭，「你在家裡看著斯內普吧，他的精神好像不太對頭。」

　　說起這個，莉莉頓時顯得愁眉苦臉。

　　「我簡直不知道他會學校後能不能適應，可鄧布利多校長說最好就是一個星期，這樣不至於落下太多得課程。」

　　「嗯。」

　　我點點頭，我既無法做什麼也沒辦法多說什麼，只能在斯內普待在我們家的時候盡量的釋放善意，可是我懷疑斯內普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再見，莉莉。」

　　「聖誕節見，姐姐。」

　　莉莉和我交換了一個擁抱，我最後看了一眼一樓那扇緊閉的房門就不得不跟著爸爸走了。

　　時間總是撫慰傷口最好的魔藥。

　　在霍格沃茨待了三個月後，斯內普並沒有變得更開心，可是他起碼不再神色恍惚了。

　　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三年級馬上就要結束了。

　　斯內普和莉莉的關系又陷入了一種不太好的狀況，從二年級開始，自從斯內普交到了幾個『朋友』，莉莉和他就總是吵架，而詹姆斯.波特小團體的介入也破壞了不少他們相處的機會。

　　斯內普能感受到莉莉和他越來越對立的想法，莉莉太善良了，她正義光明……這個詞只有用在莉莉身上斯內普才覺得不那麼虛偽，因為她的本性一直沒變過。莉莉一直生活在沒有壓力和醜惡的環境，所以她從來就是陽光的，好像誰也不能在她身上濺上污點。

　　但是這一回不是因為那些事，父母身亡的打擊讓斯內普這幾個月裡沒有心情去跟那些斯萊特林『交流』。只是莉莉對他太過關注了，她把斯內普看成了一個可憐的需要憐愛的孩子。過多的同情讓斯內普承受不住，他開始有意識的躲著莉莉，避開和莉莉的單獨相處。

　　「西弗勒斯！」

　　這天，在黑湖邊一個偏僻的角落裡看書的斯內普還是被莉莉給撞上了。

　　「好多天沒有看見你，你現在都不跟我聯系了嗎？」

　　莉莉穿著合體的長袍，漂亮而耀眼的紅發披在肩上，罕見的綠色眼珠盛著一些失落。

　　「沒有。」

　　斯內普很少能對莉莉說不，其實要認真說起來他們之間的相處都是莉莉遷就他要多一些。雖然斯內普大概所有的善意都給了莉莉，但是他並不是那種能跟人圓滑相處的性格。莉莉包容了他很多的缺點，她總是寬宏大度對人真誠而且並不把貧富和權利放在心上，所以更顯得她友情的珍貴。而像莉莉這種人，不管是貧窮卑微的還是優渥富貴的都會喜歡她。

　　可能除了她姐姐……

　　斯內普突然想到。

　　佩妮.伊萬斯瘦長的臉和她那雙總是閃爍著幽暗不明光彩的眼睛突然浮現在他腦海。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

　　斯內普把書合上，起身打算離開。

　　「別，你今天別想這麼打發我。」

　　莉莉眼疾手快的把斯內普又重新抓了回來。他們兩個並排坐在草地上，斯內普注意到莉莉的手裡拿著一個禮物盒子。

　　「給你的。」

　　「給我？」斯內普皺起眉頭，「聖誕節還沒到。」

　　「是佩妮要給你的。」莉莉高興的說，她挺為這件事感到開心，這證明佩妮和西弗勒斯之間的關系真的開始有改善。

　　「她？」斯內普的眉毛糾結得更厲害了。

　　「是的，是佩妮前天給我寫信專門拜托我給你買的。她真是太聰明了，雖然我們更加熟悉，可我一直沒有想到送你這個，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為什麼送我東西？」斯內普疑惑不解的問，他警惕的想起曾經收到過的一箱舊衣服。

　　「聖誕節禮物，因為只有魔法世界買得到，佩妮就拜托我了，我也說過應該讓她自己親自送出去，可是她說她可能會晚一些時間回來，我猜她是有點害羞……」

　　斯內普在莉莉的喋喋不休中撕開了禮物的包裝——是一本書。

　　高級魔藥制作。


29

　　斯內普想起從一年級開始他就非常想要這本書，可是《高級魔藥制作》的價格並不便宜，即使是舊書也一樣。

　　斯內普從沒把這個願望對別人宣之於口過，就算是對莉莉。所以當他看見書皮時，心裡是十分震驚的。

　　「她……你姐姐是怎麼知道這本書的？」

　　「佩妮常常借我的書去看，還讓我給她找魔法界的報紙，或許是在哪本書的推薦目錄上看見的吧……」

　　莉莉說這話時情緒突然轉向低落，因為她突然想起曾經和西弗勒斯一起偷看佩妮寄給鄧布利多的信的事情。佩妮曾經多想來霍格沃茨讀書啊，莉莉也曾想過，如果佩妮也有魔法的話，她們之間一定會非常要好。而佩妮也一定會是一個優秀的魔法師，以她衝動的脾氣說不定還是個格蘭芬多。

　　「佩妮……她一定很想和我們在一起。」莉莉說。

　　「不是。」

　　「什麼？」莉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斯內普不再說話了，他翻開《高級魔藥制作》看了起來，可是卻半天也沒有看進去。

　　斯內普很容易就從莉莉的話和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想法。因為他也一樣想到了佩妮.伊萬斯寫給鄧布利多的那封信，可是和莉莉不一樣的是，斯內普清楚佩妮.伊萬斯不是因為向往魔法世界才借莉莉的書和報紙看，她是想找出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

　　這個想法有些主觀，或許……佩妮.伊萬斯直到現在仍然很想進霍格沃茨呢。

　　聖誕節很快就要到了，霍格沃茨也快放假了，莉莉想邀請西弗勒斯去她家小住。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而且伊萬斯先生也十分同意，他們都認為不能讓西弗勒斯再獨自一個人住在蜘蛛尾巷，起碼近期不行。

　　說實話，莉莉也很難想像西弗勒斯再在蜘蛛尾巷的房子裡繼續住下去，難道要讓西弗勒斯每天都能看見他父母死去的那片地板嗎？

　　可是西弗勒斯的經濟情況不允許他換一棟房子，而莉莉也識趣的不去提這些。她還遵從了佩妮的意見要送禮物的話盡量送一些西弗勒斯平常用得著的物品，不過得小心注意尺度。

　　唉，莉莉為西弗勒斯擔憂的事情真多，她無法想像在十三歲的年紀裡失去了父母是多麼的痛苦和迷茫。即使那對父母並不稱職，甚至可以說差勁，但是有跟沒有始終是巨大的差別。

　　西弗勒斯申請了學校的助學金，那是很少的一部分金加隆，只夠支付書本費和購買長袍之類的。經濟大蕭條時期好像連魔法界也受到了影響，幸好霍格沃茨的食物不用錢，這節約了一大筆費用。可是學期外的生活對西弗勒斯來說仍然很難熬，他沒有任何收入，斯內普夫婦顯然也沒給他留下任何財產。說實話，西弗勒斯沒有背負債務就算大吉大利了。

　　這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日子無疑是非常艱難的！

　　西弗勒斯.斯內普不知道莉莉.伊萬斯對他的擔憂，事實上他的想法跟莉莉恰恰相反。書本和長袍可以買二手貨，這樣霍格沃茨的助學金就可以擠出很多，他可以去買一些魔藥原料做一些魔藥賣給學校裡需要的人和學校外面貪圖便宜的商家。即使日子會過得很艱難，卻也不至於活不下去。失去了父母的日子，好像除了會少挨很多托比亞的打和再也看不見他永遠郁郁寡歡的母親之外，並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不知道怎麼的，斯內普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空，越來越煎熬，好像一條被扔在烈日岩石上被緩慢折磨炙烤的魚。

　　他需要強烈的東西來填滿自己，力量、欲望、權利……

　　「你去嗎？」莉莉歪著頭問斯內普。

　　西弗勒斯一直埋頭看書，她幾乎除了他的鼻子看不見他臉上任何一個部位。

　　「我申請了留校。」斯內普平淡而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啊，你怎麼這樣，難得我們有一起過聖誕的機會，」莉莉故意說，「我們可以一起給聖誕樹掛星星，也可以讓你一個人來。還要一起吃晚飯，一定有火雞！一起拆禮物，晚上的時候一起給佩妮寫信責怪她聖誕節也不回家，然後第二天早上起來，你會發現聖誕老人給了你想要的禮物！」

　　莉莉好像被自己的想像感動了，她高興的笑出了聲:「西弗勒斯，我真想過一個和你一起的聖誕節，我還從來沒跟朋友一起過過完整的聖誕夜呢！」

　　斯內普看著神采飛揚的莉莉，她看起來很開心，碧綠的眼睛像一波被風吹皺的湖水。

　　斯內普幾乎立刻就要答應她了。

　　最終，斯內普說，「我不去。」

　　「為什麼？！」

　　莉莉好像一下子從幻想的雲端跌落下來，她可憐巴巴的。

　　「求你了，西弗勒斯。」

　　「我不想去，」斯內普把頭湊在書本裡，「我不想過聖誕。」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你去吧……」莉莉開始輕輕搖晃他的衣袖。

　　我在24號趕回了家裡，學校裡是23號放假1月3號就得趕回去，屈指可數的十幾天跟莉莉他們學校長達兩個月的假期不可同日而語。

　　又發現了一個上霍格沃茨的好處，我不由得自嘲的嘆了口氣。

　　而這次因為有事情耽擱了，本來是趕不及回家過聖誕的，我已經提前寫信給了爸爸媽媽，但是……感謝上帝。

　　我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輕輕打開了房門……

　　西弗勒斯.斯內普帶著一頂傻透了的鮮紅聖誕帽正站在門後。

　　我的笑容一下子被驚嚇在臉上，斯內普好像也受了非常大的刺激，因為他的耳朵竟然出人意料的紅了。

　　「你……」我猶疑著不知道該不該進門。

　　「你怎麼回來了？」

　　話一出口，斯內普就感到不太合適，這句話由客人站在主人家門口對主人說實在有些奇怪，但是這的確是他腦海中左思右想唯一能想起來的一個話題。

　　「我……」

　　「佩妮？！」

　　正在掛聖誕星的佩妮終於轉過身來發現了她的姐姐。

　　「佩妮！」

　　伊萬斯太太聽見了小女兒的叫聲也從廚房跑了出來，就只剩下去樓上找東西的伊萬斯先生還沒聽見動靜。

　　「噢，佩妮！」

　　莉莉越過斯內普跑到門邊擁抱了她的姐姐，而伊萬斯太太也不甘示弱，她們兩個把佩妮.伊萬斯擁進了客廳。

　　「還有東西沒拿！」

　　我驚慌的應對著這對高興過頭的母女，轉頭想找找我放在門邊的箱子，卻又對上了斯內普的視線。

　　「噢，親愛的，讓我來！」

　　伊萬斯先生終於從樓上下來了，他打算爭取下最後的示好方式。

　　「我來吧。」

　　斯內普眼見伊萬斯先生還沒來得及從樓梯上下來就自覺的把佩妮.伊萬斯留在門外的箱子拎了進來。

　　「要放在哪裡？」

　　我尷尬的看著斯內普拎著我的箱子。

　　「我的房間！」我說，趕快從他手裡搶過行李箱，從媽媽和莉莉的包圍圈裡殺出，又躲過了爸爸鑽進了我的房間。

　　「噢，西弗你的馬屁可拍得不太好。」

　　伊萬斯先生歡樂的朝著斯內普眨了眨眼睛。

　　斯內普的臉色有點臭，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就悄悄問莉莉。

　　「她怎麼了？」

　　「嗯，」佩妮.伊萬斯認真的想了想，「可能你太難得對佩妮這麼友善吧，她有點不適應？」

　　斯內普只好接受了這個理由，可是他可並不是要對佩妮.伊萬斯顯殷勤，他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不識趣而已。

　　我把行李箱隨手扔在了房間裡，不知道窩在哪個角落裡的小乖突然竄出來，跳到了我的身上對著我的腦袋就是一陣舔，一邊還發出膩人的甜叫。

　　「寶貝……」

　　我把小乖抱在胸口撫摸，心卻不由得飛到了樓下。斯內普竟然會在我家，這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總不能讓斯內普一個人待在死了人的房子裡過聖誕吧。

　　但是因為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我竟然不知道怎麼覺得有點奇怪的別扭。

　　「佩妮，佩妮！你放箱子要放多久？」

　　媽媽的大嗓門開始在樓下大喊。

　　「知道了。」我對著小乖嘟嚷著。

　　媽媽不喊了。

　　我猶豫著，卻就是挪不動腳步。

　　「佩妮，佩妮，快下來！」

　　莉莉又開始了。

　　唉，真討厭。

　　我憤憤的錘了下床，小乖的肥肉被床墊彈得抖了抖。

　　該怎麼和斯內普相處呢？這好像真的是個難題。

　　不能再擺臭臉了，這顯然會引起誤會和不必要的麻煩，上次生日宴的事情就是例子。

　　可是也不能太熱情，不然的話就會顯得太諂媚。

　　更不能太小心翼翼了，不然的話斯內普還以為是為了他死去的父母才得到我一個好臉色呢。

　　唉，真是難以把握的尺度……


30

　　這個聖誕，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我們剛認識斯內普，莉莉每天都要到那個廢棄公園的柳樹下和西弗勒斯.斯內普碰頭。而我，我則跟著莉莉，在他們兩個其樂融融的相處中增加一絲不和諧。

　　斯內普在我們家只待了短短幾天。

　　因為他和莉莉比我提前得多的放了假，既然斯內普能在前面那些天好好的住在我們家而我一回來他就堅決要走，我不得不理解成是斯內普認為實在無法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這實在讓我挫敗，我發誓我真的好好收斂了脾氣，這幾天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平和最與人為善的時段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爸爸媽媽莉莉他們誰也不能讓我委屈自己去遷就，可是斯內普好像例外。這或許是出於同情，斯內普坐在他死去父母屍體中間的那一幕我永遠也難以忘記。又或許還有一些更復雜的因素，我一時說不出來。

　　總之，斯內普選擇了回到那條肮髒的小巷，那座壓抑的舊屋，去直面幾個月前他父母死去的地方。

　　「西弗勒斯，你不必……」

　　這個下午，爸爸上班去了，媽媽去朋友家做客。莉莉在挽留斯內普而我則低沉的站在莉莉身後，心裡滿不是滋味。我想質問斯內普，是不是真的這麼介意我的存在，可是又覺得這個問題未免太矯情和可笑了。

　　這是聖誕節後的第三天，兩天裡我和斯內普待在同一棟房子，避免不了抬頭不見低頭見。雖然他大多數時間都和莉莉在書房裡做作業或者聊天，但是我們總有見面的時候。偶爾還有短暫的單獨相處——那一般是過道裡的意外碰見或者我待在客廳時瞧見斯內普回房拿書的背影。

　　我們很少說話……我是指，我們單獨碰見時根本不說話，連眼神都要躲開。當然了，是我單方面的躲開，因為斯內普從不把目光主動放到我身上，都是我在窺視。

　　雖然很怪異，而且在家時都難得的不能放松，但是我竟然並不感到煩躁也沒有想趕斯內普離開的想法。

　　可是或許是我的窺視讓斯內普有所發覺，又或許是他一想到跟我同處一室就不自在，反正、總之，他就是要走了。

　　「西弗勒斯，我想讓你留下來，」莉莉言辭誠懇的挽留，「大家都不想你就這麼走了，是吧佩妮？」

　　對於莉莉的突然發問，我頗有點措手不及，這種愚蠢又無聊的問題我當然是不屑回答的，平常來說一般會置之不理。可是這回我心裡倒的確有點不情願，因為我覺得自己都這麼忍讓了，而且完全抱著和斯內普和好的高尚意願來約束自己平常或許會顯得有些跋扈的行為，但是斯內普竟然完全不領情！

　　這實在讓我大受打擊，而且頗有點忿忿不平，所以在莉莉轉頭哀求的看著我時，我鬼使神差的，幾乎有點慌亂的點了點頭。

　　立刻，我就認識到了自己行為的錯誤。

　　莉莉驚訝的盯著我，嘴都差點合不上了，顯然，我的表現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更加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斯內普略帶詫異的目光。

　　我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發燙，惱羞成怒大概可以形容我現在的狀態。

　　更糟的是，莉莉又開口了。

　　「看，我就知道佩妮也是喜歡你的西弗勒斯！」

　　莉莉高興過頭了，最重要的朋友和親姐姐之間關系的緩和讓她興奮極了。她大概以為這是冰釋前嫌的歷史性一幕，。

　　惱怒和尷尬的情緒像最烈的酒一樣衝上了我的頭腦，我是一個容易被感情支配的人，所以總顯得意氣用事。又因為身邊的親人總是無奈的包容我，所以我的脾氣更加壞了三分。

　　在那麼一兩秒裡，我沉浸在憤怒裡沒有立刻做出反應，莉莉發現了我瞬間變化的臉色，她明顯有些畏縮了。

　　「怎麼了？」莉莉小心翼翼的問。

　　她的表現衝淡了我的脾氣，反而讓我有些愧疚和心酸，可是在外人面前的下不來台還是讓我假裝維持著怒氣一言不發的進了屋。

　　「佩妮！」

　　斯內普拉住了想要去追佩妮.伊萬斯的莉莉。

　　「別理她。」

　　「西弗勒斯？」莉莉.伊萬斯有些不解的皺著眉毛。

　　「我看不出你哪兒惹著她了。」斯內普說。

　　「或許……是我哪句話說得不合適。」莉莉猶疑的說，不過她沒有再堅持去追她的姐姐了，佩妮.伊萬斯這種隨時隨地發作的古怪脾氣，這麼多年來的確讓她有點不耐煩。

　　「她看不慣我，」斯內普說，「所以你最好別在她面前說我的好話，她大概是非常樂意看著我走。

　　我在你家待著不習慣，而且你姐姐真的奇奇怪怪的，總是偷偷摸摸的看我，她大概是害怕我悄悄順走點東西。」

　　「怎麼會呢？」莉莉驚訝的搖著腦袋，「佩妮可不是那種人，她明明不那麼排斥你了，還主動送書給你呢。」

　　想起那本《高級魔藥制作》斯內普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可是他仍然不可避免的對佩妮.伊萬斯有所偏見，。

　　「那……她或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而身邊有個真正引人注目的就不免要作怪尋找存在感。」

　　「西弗勒斯.斯內普！」莉莉真的有點惱火了，這話說得太過分，讓莉莉瞬間又感受到了她這個朋友身上尖刻冷漠的一面。這段時間裡她本來盡量在忽視和遺忘斯內普身上這種叫她無法忍受的特質的。

　　「對不起。」

　　在莉莉盛滿怒火的綠眼睛裡斯內普很快敗下陣來，但他不願意承認這次認輸有些對佩妮 .伊萬斯的愧疚成分在裡面。說出那句話後，斯內普就感到過火了，再說，佩妮 .伊萬斯這兩天也沒作出什麼瞧不起他的模樣。

　　一個星期以後，我重新出現在斯內普和莉莉的小集團裡。那天對於我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氣而弄得大家都尷尬的事情讓我後悔了很久，並且一度無法面對莉莉和斯內普。

　　當然了，憑借莉莉的好脾氣，我們倒是很快和好了，我只是沒辦法立刻去見斯內普……雖然我完全想不出來有什麼非要去見他的必要。

　　但是，最終時間還是撫平了一切。

　　我坐在大柳樹上，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爬得越來越高，也離地上的斯內普和莉莉越來越遠。我翻著一本小說，偶爾百無聊賴的盯著莉莉他們發一會呆。這個位置很好觀察，樹枝和距離都降低了莉莉他們對視線的敏感度。

　　這種時候我往往很平靜，像一個游離事態之外的看客注視著他們。我很少從這個角度，也很難這麼不帶情緒的去看著莉莉或者斯內普，所以這種難得的情況和獨特的視角給我了全新的感受。

　　莉莉和斯內普都好像變得有點陌生，我本以為我對他們很熟悉……起碼對莉莉是很熟悉。可是在柳樹的枝丫掩飾下，莉莉身上多了很多我以前沒有發現的陌生之處，斯內普則讓我認真的全面的看清楚了。

　　他們兩個並排坐在樹下，埋著頭在看書，有時輕松的交談一陣，但大多數時候都很安靜。等他們累了，就會躺下來，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安逸而迷茫的看一會天，看變幻無常的雲，看掠過的飛鳥，或者看看在樹上也假裝在看天的我。

　　莉莉他們大概只能看見我一個不完整的背影，高高在上、距離遙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佩妮.伊萬斯。

　　「以後我們常來吧。」

　　分別的時候莉莉說，她這句話是同時征求我和斯內普的意見。因為三個人中，我和莉莉或者莉莉和斯內普都是很好搭配的組合，唯獨我跟斯內普不能放在一起。

　　「好啊。」我說，故意不去看斯內普的表情。

　　我聽見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斯內普好像開始變聲了，聲音從尖厲開始變得有些沙啞。

　　這些變化對我來說十分新奇，所以我不可避免的抬頭看了一眼斯內普，想找出和過往不同的地方。

　　斯內普也正看著我，他好像有點驚訝，正如他瞳孔中同樣驚訝的我。我們兩個為這並不在意料之中的對視雙雙愣了一下，然後同時挪開了目光，

　　斯內普的確變了，他的輪廓變得更深，鼻子更加高，顯得整個人都非常鋒利，加上門簾似的黑發，一副標准的壞人長相。唯一讓人感到柔和的是，他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潭夜晚的湖水，莉莉則大概是可以給湖面撒上光亮的月亮。如果沒有莉莉，湖水大概就只有完全陷入黑暗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斯內普和我們都開始長大了，他的未來該何去何從呢？還有莉莉，他們會永遠留在魔法世界嗎？

　　我不由得感到一絲惆悵，為日後必然的分別。

　　假期剩下的日子，只要是晴天我們就在柳樹下碰頭，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曾經。

　　大家都在一起，雖然並不怎麼和諧，也沒有誇張的歡聲笑語。


31

　　「莉莉，你的夢想是什麼？」

　　「理想……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莉莉和我並排坐在大柳樹一個較低的強壯枝丫上。

　　「就是問問，沒有嗎？」

　　「好像真的沒有……」

　　莉莉雙手墊在腦後，懶洋洋的靠在身後的樹干上。

　　「想做的事情倒是很多，可是理想倒是談不上。你有嗎，佩妮？」

　　「我？」這個問題讓我陷入了思考，「好像也沒有……」

　　「也沒有？」莉莉快活的笑了起來，「那這個問題就沒有什麼好討論的，干嘛去討論一個大家都沒有的東西嘛？」

　　「我只是想弄清楚……」

　　我已經忘了最開始問莉莉這個問題只是想知道她以後會不會離開魔法世界而重新回歸我們正常、平凡的生活。

　　莉莉的反問讓我陷入了苦惱，我發現自己竟然從沒有一個想要奮力追逐的東西。這讓我突然感到空落落的，仿佛一下看清了前面沒有設定好的方向。

　　「你在笑什麼？」

　　這個清晨最後到來的斯內普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我們腳下。他在柳樹下仰著頭，好奇的看著笑個不停地莉莉，這個距離我恰好能用鞋面整個擋住他的臉。

　　「上來呀，西弗勒斯！」

　　莉莉熱情的對斯內普發出了邀約。

　　斯內普也在我意料之中的搖搖頭。

　　「我不上去。」他說。

　　「上來！」莉莉彎下腰把手遞給樹下的斯內普。

　　我想斯內普大概是沒辦法拒絕莉莉的邀請，所以識趣的朝旁邊挪出了一點兒地方。

　　「快點……」莉莉也朝我挪動，把裡面最舒服的地方給斯內普讓了出來。

　　斯內普最終屈服了，他伸出手抓住莉莉，在她的帶領下第一次爬上了這顆柳樹，而我們三個也第一次的並排坐在了一起。這個認知讓我感到有些不自在……

　　「佩妮在和我討論理想。」

　　莉莉的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她在理想這兩個字上尤其加重了語氣，然後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斯內普不解的問。

　　「是沒什麼好笑的，」莉莉說，「那我們來討論一下理想吧！」

　　她又在理想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談話在莉莉營造的這種俏皮氛圍中開始了。

　　「你還沒說你要有什麼理想呢，佩妮。」莉莉把臉從斯內普那裡轉向我，她擺動的腦袋把長發掃在了我的臉上讓我打了個噴嚏。

　　「嗯……我還沒想好。」我猶豫不決的說。

　　「你以前說要去當拳擊手！」莉莉大聲說。

　　我感到一陣發窘，自認完全沒那個能力:「那是小時候的事，好不好。」

　　「也是其中的一種想法嘛。」莉莉說。

　　「我看你倒是有那個本事。」斯內普突然說，帶著一點兒友善的嘲笑。

　　這大概是他最溫和的一次『玩笑話』了，我想起憑自己『一己之力』解決的那個瘋女人，故意認真的點了點頭。

　　斯內普的臉黑了，他大概沒想到我能這麼厚顏無恥。

　　「你呢，西弗勒斯？」莉莉問他。

　　「不知道。」斯內普干脆的說。

　　「我不信，」莉莉也干脆的反駁，「我知道了，魔藥大師！還要是最年輕的魔藥大師對不對？」

　　以斯內普對魔藥的鑽研勁頭，這倒是有可能，我附和的點點頭。即使不在霍格沃茨，斯內普也隨時隨地的要提起跟魔藥相關的事情，而莉莉也不止一次的說過，斯內普是他們學校最有天分的天才型學生。

　　「什麼才算理想？」斯內普沒有立刻同意莉莉的說法，反而認真的問我。

　　我有點驚訝，「嗯……大概是最想完成的事情吧。」

　　斯內普認真思考了一下，「那成為魔藥大師就不算。」

　　「不對，」莉莉大聲說，「理想應該是對未來最好的想像，然後我們要努力去創造，這就是完成理想嘛！」

　　「範圍這麼大嗎？」我問。

　　莉莉想了想，「大概是吧。」

　　「那我希望我的未來富有、安逸有一份最喜歡的工作，還要有一個最幸福的……」

　　「好了好了，」莉莉立馬打斷了我的胡話，投降的說，「我們就只談談未來想干什麼吧。」

　　「你真的不想成為拳擊手嗎？」莉莉又故意問了我一次。

　　「如果你願意當我的陪練。」我嗆聲。

　　「我不想被你打呀！」莉莉誇張的說，然後大笑起來。

　　「沒關系，」斯內普嚴肅的說，「魔藥大師會給你最好的療傷魔藥，莉莉。」

　　沒想到斯內普聊起天來還似模似樣的並沒有一開口就冷場的效果。

　　「我不想當佩妮的陪練，」莉莉說，她思考著，「我想當個傲羅。」

　　「傲羅？」我臉色有些難看了。

　　「是魔法界的警察……哎呀，佩妮你以前也說過要當警察！」莉莉一下子又想起了我童年時的豪言壯語。

　　「我還說過要當醫生、畫家、航天員呢，」我情緒大跌的說，「你從霍格沃茨畢業後還得讀大學呢，或許到時候你就不會想干警察了。」

　　「讀大學呀……」莉莉拉長了聲線，「唉，讀書可真累。」

　　「你不想讀大學嗎？」我急切的問。

　　「魔法世界只有霍格沃茨，我們是不用讀大學的。」斯內普說。

　　「是嗎……」

　　我突然失去了追問莉莉的興趣。

　　「對了，我們來照張像吧！」

　　莉莉說，她從掛在樹枝上的背包裡拿出我的照相機，像一條滑不丟手的泥鰍從樹上跳到了地上。

　　每次都出來看書對我來說實在太無聊，所以莉莉提議給她照相時我很容易就答應了，不過我沒想到她是想給我們來一張合照。

　　莉莉找好了放相機的地方，她調好了角度和時間之後立刻慌亂的朝我們跑過來。

　　「快點，西弗勒斯，給我讓個位置！」

　　斯內普本來伸出手想要去拉莉莉，可是為了給莉莉騰個地方出來，他不得不被迫的坐到我旁邊。

　　莉莉還在努力的朝樹上爬來，斯內普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我跟他隔著一點兒距離探頭去看莉莉。

　　這是一定是張失敗的作品，一切定格時，我們都還手忙腳亂。莉莉還掛在樹上，斯內普拉著她，我則做一個瞧熱鬧的看客。

　　「重新來一次。」

　　莉莉堅決要求。

　　「我去弄吧，你不會。」我說，打算從樹上跳下去。

　　「別！」莉莉大叫一聲，「我本來就沒爬上去。」

　　她動作利落的又落回了地上，執著的埋頭跑了回去。

　　「這次你弄好了吧？」我擔憂的問。

　　「沒問題！」

　　莉莉吸取了教訓，飛快的竄上了樹。

　　「西弗勒斯過去一點！」

　　斯內普微乎其微的朝我這邊挪動了一下，他雙手撐著樹干，面無表情的死死盯著遠處的照相機。

　　「別緊張啊，西弗勒斯。」莉莉開朗的笑著。

　　她是從哪方面看出斯內普緊張的？我忍不住悄悄打量身邊這個陰沉的少年。斯內普臉色嚴肅，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遠方，和平常發呆時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可是他緊繃的脊背和抓住樹干的雙手都證明莉莉說的是對的，斯內普的確有一點兒小小的不自在。

　　可是他是反感照相呢，還是不自在和我坐得這麼近？

　　我沉浸在這種無聊的思考中，等我反應過來，又一張失敗的作品產生了。

　　起碼我是這麼認為的……

　　兩張照片擺在我面前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學了。莉莉照完像之後就暫時忘了這件事，我倒是沒忘，只是故意拖到開學才去把照片洗出來。

　　第一張爬樹的莉莉和拉著她的斯內普還有我，都只露出半張臉，在沒有色彩的冬季，莉莉那頭艷麗的紅發無疑是整張照片中最顯眼的。

　　第二張，左邊的少女和少年都端端正正的坐著，最右邊的女孩卻懶懶散散的。莉莉露出的笑容加上胸前的紅發，簡直像是艷陽，斯內普雖然沒笑卻依然能從他的目光看出溫暖的色彩，只有我，心不在焉的盯著斯內普……看起來真是不對頭。

　　莉莉的信在霍格沃茨開學一個星期後，擺在了我的書桌前——

　　【親愛的佩妮，我很想你……】

　　又是這個開頭，這幾乎成了莉莉的專屬開篇。

　　【學校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和西弗勒斯的關系好像又糟了一些……】

　　莉莉和斯內普好像總是在爭吵與和好之間徘徊，從莉莉提起的他們關系一次次僵化的頻率，他們好像的確不像小時候那麼要好了。

　　雖然知道這種想法不對，可是我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一絲竊喜。

　　【上次的照片呢，你不是說你會處理好嗎？能寄給我嗎，我想留個紀念……】

　　終於提到了這個問題，心裡一直提著的心落了地，我思考了一個晚上，終於提起了筆。

　　【親愛的莉莉:

　　我過得很好，希望你和斯內普的關系能有所緩和，畢竟你們從小就那麼要好，要知道你小時候可是背著我都要和他一起玩的……

　　至於照片……對不起，我發誓那是個意外，底片被我的同學弄壞了。你提出的要求我想我是沒法滿足你了，這樣吧，暑假的時候，我們可以重新照一次。夏天的時候你可以穿裙子，而且等草坪和柳樹葉子長起來後，照片一定更好看的。

　　愧疚的——佩妮.伊萬斯】


32

　　斯內普在霍格沃茨是孤獨的，就如同過去所有日子一樣的孤獨。

　　雖然這裡有莉莉，有魔法，但是也有欺辱有歧視。

　　斯內普從小就是個孤僻的人，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從來被排斥，像條狗似的被踢來踢去，斯內普不得不後天學習成了一個孤僻陰沉的人。

　　他長得不討喜，脾氣性格也不討喜，所以喜歡他的人實在有限。他一生得到的善意很少，所以每一點兒都被他所珍視。

　　莉莉，無疑是斯內普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巫，這是最初吸引斯內普的原因，然後他發現莉莉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人。跟她在一起會使人很高興，她對所有人都重視都一視同仁，這其中包括了被所有人嫌棄的斯內普。這使斯內普尤其感激，特別是他還得到了莉莉的友誼。

　　他們在沒來霍格沃茨之前一起度過了好幾年值得懷念的時光，那個時候他們一起談論魔法，飽懷著對未來無盡的向往。所有一切在被幻想向往的時候都是最好的，斯內普完全摒棄了可能遇見的痛苦和刁難，那個時候，他想像中霍格沃茨就是一個完美的聖地。

　　世事顯然不會盡如人意，霍格沃茨雖然很好，但它並不是一個童話世界。而斯萊特林這個學院更是把捧高踩低血統身份之類的發揮到了極致。

　　斯內普並沒有找到同伴，他只是來到了一個充滿同類的地方，他還是受欺凌、被厭惡、被他曾經期待的同類看不起。

　　斯內普看透了這個世界的初步規則——如果沒有力量，那就一切免談。

　　斯內普並不是一個懦弱的受氣包，雖然在他小時候好像的確是這樣，在他無力反抗的時候，對加諸於他身上的拳腳和惡意只能默默忍受。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從斯內普變得越來越強，在斯萊特林招惹他的人就越來越少。斯萊特林的確不是溫室，但是其中的叢林法則簡單明確，也讓他受益良多。

　　斯內普在黑湖旁的一棵大樹下擺弄著自己的魔杖，魔杖頭不時的迸濺出一些火花，像是在回應著斯內普的野心與欲望。

　　只要他能加入那位大人的隊伍……一切都將不同，他曾經所期待的，未來都將實現。而且斯內普實在無法抗拒……他無法抗拒黑暗給他帶來的吸引。

　　如果別人給他帶來傷害時斯內普感到的是痛苦，那麼加諸於別人身上的恐懼無疑會讓人感到興奮和掌控的快樂。

　　而現在他就有機會……

　　在斯內普二年級時就已經畢業的盧修斯.馬爾福對他伸出了橄欖枝，只要斯內普有這個意向，馬爾福願意在他畢業後將他引薦給那位大人，讓他加入他們的隊伍。

　　這對斯內普來說實在是無法拒絕的誘惑，幾乎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斯內普立刻投入伏地魔的隊伍。

　　但是，也只是幾乎而已。

　　莉莉對食死徒的印像非常壞，這當然有格蘭芬多宣傳對立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莉莉根本沒辦法接受這麼一支『無法無天』『黑暗邪惡』的組織。斯內普偶爾也會因為莉莉的想法而感到一些苦惱，可是現實不得不逼迫他做出決定，他迫切的想改變自己的地位，迫切的想得到力量、權利和地位。莉莉很重要，可是……斯內普搖擺的心最終卻倒向了他最渴望的。他不是沒想過兩者兼得，可是莉莉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她聰明而敏銳。斯內普在向不停黑暗滑落時，莉莉就開始慢慢的與他劃清界限。他們不再像小時候那麼無話不說了，到了今年，上了五年級後，莉莉幾乎沒與他見過面。

　　斯內普只能偶爾從格蘭芬多的長桌上看見幾次莉莉的身影，而唯一知道莉莉近況的渠道竟然是佩妮.伊萬斯的信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斯內普和佩妮.伊萬斯的關系竟然有了讓人驚奇的改善。他們從假期時偶爾搭兩句不痛不癢的話，開始發展到互相通信。當然了，這種情況實際上也非常少，除了雙方生日和節日就只有偶爾幾封了。

　　只存在於文字裡的佩妮.伊萬斯變得比現實中的佩妮.伊萬斯有趣和好相處得多，斯內普漸漸發現佩妮.伊萬斯並不是他印像中那個刻薄古怪壞脾氣的女孩了，她單薄的形像變得豐滿起來。

　　這是個……很善解人意的人。

　　斯內普不敢相信他有對佩妮.伊萬斯下這種定論的一天，可是即使刻薄如他也不得不承認——不想討人厭時候的佩妮.伊萬斯其實還挺像她妹妹的。

　　這當然不是說佩妮.伊萬斯的脾氣性格和莉莉一樣好，只是……斯內普也說不出來，反正出乎意料的是他和佩妮.伊萬斯還挺聊得來的。

　　就在剛才，斯內普又收到了一封佩妮.伊萬斯的來信，最近他們的通信變得越來越勤了，這固然是斯內普想從佩妮.伊萬斯那裡多知道一些莉莉的事，可也有他想找人開解的心情在裡面。

　　斯內普當然不會像一些愚蠢的巨怪似的把所有想法苦惱全部毫無保留的朝別人傾訴，他只是會偶爾的在信裡面插上幾句委婉的話。可是驚奇的是，佩妮.伊萬斯就像會攝魂取念一樣，她總能准確的讀懂斯內普那些彎彎繞繞的話中真正想表達的意思，並且能做出最好的反饋。

　　在五年級各種讓人苦惱和沉悶的事件中，佩妮.伊萬斯的來信實在是少數能讓斯內普心情好一點兒的事情。

　　他從長袍裡拿出一封簡單至極的信，這就是麻瓜大街上到處都能買到的信封，上面寫著——致西弗勒斯.斯內普。

　　斯內普看了一會這幾個字才慢慢把信封打開。

　　「瞧瞧誰在這裡！」

　　一個讓人討厭至極的聲音突然響起，斯內普幾乎是立刻把魔杖對准了詹姆斯.波特。可是晚了，詹姆斯.波特也並非浪得虛名，更何況他是故意來找茬呢？

　　斯內普的魔杖脫手飛到了他身後的草地上。

　　「障礙重重！」

　　斯內普被絆倒了，四人組開始哈哈大笑，尤其以詹姆斯.波特和西裡斯.布萊克笑得最大聲。黑湖周圍的學生有些厭煩的走開，而有些則覺得有趣的聚攏過來。雖然反應各有不同，但是都是同樣的冷淡和醜惡。

　　「你們等著吧……」

　　「等著什麼呀，鼻涕精？」詹姆斯.波特充滿惡意的問。

　　斯內普拿不到他的魔杖，所以只有破口大罵。

　　「給你洗洗嘴吧，清理一新！」

　　粉紅色的肥皂泡從斯內普嘴裡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周圍人群裡又響起一陣大笑，就像是看戲台上的小醜摔了跤。人性總有這樣的醜惡，斯內普不明白這些人、這種人！怎麼有資格和立場去評說食死徒的邪惡，如果這些人就是代表了正義，那黑暗顯然是斯內普的必選之路。

　　斯內普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中經歷過好幾次記憶深刻的被圍觀的場面，這絕不好受，他寧願真刀真槍步步見血的跟詹姆斯.波特拼命，那樣還讓他感覺好些。不……相對於現在這種情況，那簡直算是仁慈了。

　　「放開他！」一個女聲大吼到。

　　斯內普不用看，他知道是誰，可是他寧願她沒來。

　　莉莉的出現立刻轉移了四人組的注意力，斯內普利用這個機會奮力的朝他的魔杖爬去，障礙重重的魔咒效力還沒解除，所以他只能像只蟲子一樣在草地上扭動翻挪。他的名聲在霍格沃茨並不好，所以那些樂意看他笑話的人倒並沒敢弄出把他的魔杖踢開之類的把戲，他們只是不遠不近的讓開一條道，既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會真正遠離，像煩人的蒼蠅，還憋著根本憋不住的竊笑。

　　詹姆斯.波特還在傾盡全力的想讓莉莉陪她出去玩什麼的，斯內普終於拿到了他的魔杖，而障礙重重的魔力也在漸漸消失。

　　翻湧的仇恨和屈辱充斥著斯內普的胸膛，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死咒。他真想親手發出那道綠光，親眼看見詹姆斯 .波特渾身僵硬的倒在地上。可是他不能，如果用了死咒就會被霍格沃茨開除，那斯內普的人生就真的毀了。

　　「走吧，人家又不搭理你，詹姆……哎呀！」

　　一道魔咒的光從小天狼星的面前閃過，詹姆斯.波特的反應很快，在他的臉頰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的時候斯內普已經頭朝下的被吊在了半空。

　　一雙瘦骨嶙峋的腿和一條快變成黑色的內褲讓黑湖邊響起了今天最大的一陣笑聲。

　　斯內普的臉被他自己的長袍所籠罩，所以他看不見莉莉的表情，但是他能聽見莉莉的聲音。

　　「放他下來！」莉莉說。

　　斯內普被放了下來，他手上還緊緊的抓著他的魔杖，他沒有看莉莉一眼，他不知道是不想看見她的臉還是羞恥讓他無法面對她。

　　「統統石化！」早就准備好出場的小天狼星並沒有給斯內普反擊的機會。

　　「我說，放開他！」莉莉抽出了魔杖。

　　「算你走運，」斯內普聽見詹姆斯 .波特說，「伊萬斯在這裡，魔咒解除。」

　　這觸及到了斯內普最痛苦的地方。

　　「我不用一個肮髒的泥巴種來幫我！」

　　「很好，」斯內普看見莉莉像是早就准備好了劇本一樣。

　　「我以後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但是，如果我是你我會抽時間洗洗自己的內褲，鼻涕精。」

　　莉莉轉身走了，斯內普愣住了，他一時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33

　　「誰要看鼻涕精脫褲子！」

　　詹姆斯波特不懷好意的大叫，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小矮星.彼特突然發現斯內普掉在地上的一堆書裡有一個特別的東西。

　　「竟然還有人給鼻涕精寫信？！」

　　被倒吊在空中的斯內普聽見小矮星.彼特說。

　　「給我看看。」小天狼星.布萊克一把搶過了小矮星.彼特手裡已經被踩了好幾個腳印的信封。

　　「是你的情人嗎，鼻涕精？」布萊克問，他用信封打了一下又重新被掛在半空中的斯內普。

　　「念出來聽聽。」詹姆斯.波特說，他真的有點惱火了，雖然他們只是想從鼻涕精身上找點兒樂子，可是莉莉.伊萬斯瞧起來卻好像被無辜牽連了。

　　任何一個熱血的少年都無法忍受心愛的人被侮辱，更何況心愛的女人還為了鼻涕精不搭理他呢。

　　「斯內普，在此問候你，希望你一切都好……哎喲，」小天狼星爆發出一陣窺得仇人隱私的大笑，「真的是個女的！」

　　「你怎麼知道？」詹姆斯.波特好奇的把頭伸過去。

　　「聽好了，咳咳……」小天狼星.布萊克做作的咳嗽的兩聲，然後開始在圍觀的人群中踱步，以方便大家都能分享這個讓人興奮的八卦。

　　「……你送的止痛藥很有用，謝謝。我每個月都要來這麼一遭，真是讓人頭痛。可是沒辦法，女生有時候總是畢竟吃虧的……」

　　周圍響起一陣興奮過頭的猥瑣笑聲，就連萊姆斯.盧平也沒忍住。

　　「噓噓，」布萊克像一個演說家一樣安撫這大家的情緒，「還有呢……聽說你們今年要考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憑你的頭腦，想來是不成問題……

　　我想你不必管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且也不用多理會他們。每個人的想法都有差別，而有時候大多數人都是平庸的，如果你真的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何必去擔心其他的呢？我認為你並不是一個平庸的人……」

　　「嘔！」詹姆斯.波特發出一聲誇張的干嘔，他用自己的魔杖抽打著斯內普的臉，模仿出一個惡心的嬌滴滴的聲音，「我認為你不是一個平庸的人……」

　　「這個女人一定是個醜八怪！」小矮星.彼得誇張的大叫，聲音裡卻不免含了一點兒嫉妒，因為還從沒有女孩這麼贊美過他。事實上，一直到了五年級，彼特也沒有得到過任何一個女孩的青睞。他有時候不得不埋怨詹姆斯和小天狼星，因為他們實在是搶走了太多目光和注意，而且還對那些彼特求之不得的東西棄之敝屣。人是經不得這麼比較的，一旦開始有嫉妒和比較，任何友情都是地基壞了的房子。

　　信還沒念完。

　　「……你不肯透露太多，可是你的迫切已經連字裡行間都掩蓋不住了。如果你真的對自己的想法那麼堅定的話……我想你不用太在意莉……」

　　布萊克的舌頭像是突然打了個結，他愣住了，看起來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踢到一塊石頭。

　　「怎麼了？」

　　詹姆斯.波特笑嘻嘻的把頭探過去，他看見信紙上寫著:

　　我想你不用太在意莉莉，你們的想法和性格可以說是天差地別，而莉莉並不是所有時候都是正確的……

　　後面還有好長一段，波特直接跳到了結尾。他看見了落款——P.E。

　　波特有一會沒反應過來，他又抬頭去看他的好兄弟布萊克，只看見小天狼星一臉擠眉弄眼的奇怪表情，他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給斯內普的信，提到了莉莉。

　　P.E……

　　佩妮.伊萬斯！

　　「現在怎麼辦？」布萊克問。

　　詹姆斯.波特冷哼一聲:「上次我就看那個佩妮.伊萬斯不順眼——過來端個菜！

　　陰陽怪氣兒的，真會支使人，她肯定常常欺負莉莉.伊萬斯呢！」

　　「怪不得，」布萊克繼續看著手上的信。

　　「什麼怪不得？」詹姆斯.波特問。

　　「怪不得上次你讓他拆開斯內普送的禮物，她不干呢，她肯定害怕斯內普覺得丟臉，她喜歡鼻涕精！」

　　布萊克得出了這個理所當然的答案。

　　掛在半空中的斯內普身體僵直。

　　「現在怎麼辦？」布萊克問，他雖然討厭斯內普，但是還沒有到天天找茬的地步。主要是他的好兄弟詹姆斯在莉莉伊萬斯那裡碰壁後火氣太盛，斯內普這個討厭鬼不倒霉誰倒霉呢？而現在，詹姆斯看起來有了其他想法。

　　還有，對付斯內普是符合大多數人『道德』的，畢竟一個必然的食死徒，對付他有先天的正義優勢。

　　「我得告訴莉莉！」詹姆斯.波特下了決定。

　　「啊？」布萊克沒搞懂，「告訴她什麼？」

　　「告訴她得提防著這個佩妮.伊萬斯一點兒，你沒看她寫的那些話嗎？她對斯內普成為食死徒可是樂見其成呢，佩妮伊萬斯要是能進霍格沃茨一定也是個斯萊特林！」

　　「可惜，」布萊克輕佻的說，「她只是個麻瓜。」

　　「是啊，她只是個麻瓜……」

　　「對不起。」

　　「不用了。」

　　「對不起。」

　　斯內普就像一個只知道重復這句話的機器。

　　「別再白費口舌了，瑪麗說你揚言要睡在這裡我才出來的。」

　　莉莉抱著雙手，十五歲的她變化很大，像一株半開半放的花，清麗動人。

　　「我不是故意要說你是泥巴種的。」

　　「只是說漏了口是吧？」

　　莉莉的確很不舒服，但同時並沒有吵架較勁的模樣，而是帶著一種解脫的冷淡。

　　「我實在裝不下去了，我們不再是朋友了，西弗勒斯。」

　　「為什麼？！」斯內普疑惑而不解。

　　「我的朋友都很奇怪我還跟你說話，你和你的那些食死徒朋友……你看，你甚至不否認！你選擇了你的路，我選擇了我的……

　　我們不再是小時候是非不分的年紀了，西弗勒斯，你覺得你加入食死徒後我們還能相安無事嗎？你把我們這類的人都叫泥巴種，我早就明白你看不起我們……」

　　「我沒有……」斯內普無力的辯解著。

　　「你有！」莉莉提高的聲音，「從小就是這樣，你跟佩妮一直處不好，除了她的原因你難道敢說不是因為看不起她嗎？她甚至比我更不如，她是麻瓜，你親口說過的！

　　我今天還肯出來就是要告訴你，你得離她遠點。雖然我不知道她是那根腦筋不清楚竟然會支持你『堅定你自己的想法』！我想她是不太清楚什麼食死徒組織，放假回去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我跟她……」

　　「我不感興趣！」莉莉打斷了斯內普，「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樂見其成。要知道小時候我一直為你們的爭鋒相對頭痛，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希望你能跟我姐姐劃清界限。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突然就這麼『要好』起來，但是你顯然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我……」

　　斯內普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莉莉已經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斯內普像一座石像，連同他的頭腦都一起僵硬了。莉莉的眼神像一桶冰水，讓他的心髒立刻縮成了卑微的模樣，斯內普討厭有人用這種輕蔑的目光瞧他，而那個人是莉莉時就更讓他如遭雷擊。

　　斯內普看莉莉.伊萬斯一向是用渴求的目光，她對他就像是冬夜雪地裡的一團火，他無法不渴求她。而莉莉看斯內普的目光則很平常，就像看她交到的每一個朋友，他只是她杯子裡不起眼的一滴水罷了。

　　這一天，斯內普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他的笑話大概已經傳遍了霍格沃茨，動物受傷的時候總是要躲起來，人當然也不例外。可是斯內普在擺脫了四人組之後還不得不壓抑住想要立刻躲回窩裡舔舐傷口的衝動，艱難的來到格蘭芬多宿舍門外，承受無數人的指點竊笑和議論，這無疑於是再一次受辱。雖然斯內普不在意那些巨怪般愚蠢的人，可是他的功夫並沒有修煉到家，任何人處在人群中都不可能完全避免別人的影響，尤其是一些毫不掩飾的惡意。

　　但是他的付出並沒有挽回莉莉，沒有挽回他最珍視的人。

　　莉莉說得對，她的確是沒法再裝下去了。斯內普感覺得到莉莉對黑魔法和那些和他混在一起的『朋友』的厭惡，他們的年紀漸長，想法和追求就開始越來越對立，就像光明和黑暗，就像塵埃與白雲，即使堅持假裝友善也不得不面臨決絕。

　　莉莉在說出絕交這話的時候，顯然是松了一口氣。而到了現在，斯內普也明白了，的確是她選擇了她的路，他也選擇了自己的路。

　　在痛苦被翻來覆去的體驗後，斯內普也感受到了一絲輕松。

　　——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向著黑暗前進了。


34

　　「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斯內普聽見有個聲音在對他說話，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突然天光乍亮，他看見腳下是一片凋零的草地。

　　「斯內普，你怎麼不說話？」

　　那個聲音又問了一句，這次斯內普聽清了，是從他頭頂上傳來的。

　　他抬起頭，發現面前是那棵大柳樹，它的葉子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細碎枝丫，在晦暗的天空中顯得特別蒼涼。

　　佩妮.伊萬斯正坐在樹上，從上往下的俯視著他。

　　「……我跟莉莉絕交了。」

　　斯內普說，看見佩妮.伊萬斯好像使他得到點慰藉，跟和莉莉在一起時不一樣。莉莉總是那麼高興、精力旺盛，跟她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不免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佩妮.伊萬斯恰好跟她妹妹相反，她的脾氣暴躁，可是和人相處時卻往往比較安靜。

　　斯內普現在不需要果汁了，他只想喝一點兒白開水。

　　佩妮.伊萬斯好像沒搞懂斯內普在說什麼，她的目光沒什麼波動，還是直直的盯著他。

　　「我可以上來嗎？」

　　斯內普感覺有點胸悶，他想爬到樹上去吹吹風。

　　佩妮.伊萬斯還是沒有說話，斯內普無心去探究她是怎麼回事，他現在只想爬到樹上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

　　佩妮.伊萬斯看著開始往樹上爬的斯內普。

　　「別問了，我跟莉莉完了，就是這樣！」斯內普踩著一個樹結說，或許是剛下了雨，樹干有些濕滑，他把手遞給佩妮.伊萬斯，說：「拉我一把吧。」

　　佩妮.伊萬斯盯著斯內普看，她的眼睛顏色很淺，這時候看起來就有點嚇人，

　　斯內普突然感到一些不安。

　　「你怎麼了，莉莉告訴你了嗎？」

　　一陣沉默。

　　「……我沒有瞧不起你。」斯內普艱難的說，他撒謊了，可是在失去莉莉後，他不想再失去最後一個願意陪他說話的朋友。

　　聽見這話，佩妮.伊萬斯展露出一個笑臉。斯內普松了口氣，他也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

　　「謝謝……」斯內普說，他感到一陣安慰，佩妮.伊萬斯諒解的笑容像是一針強心劑注射進他的血管。斯內普想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佩妮，他的掙扎他的痛苦他的渴望，他繼續朝上爬去，想坐到佩妮.伊萬斯身邊。

　　「別上來！」佩妮.伊萬斯發出一聲厭惡的尖叫。

　　斯內普愣住了。

　　「……你說什麼？」

　　「我是麻瓜……」佩妮.伊萬斯的眼中突然湧出一些淚水。

　　「對不起……」

　　這是斯內普第一次感覺到深刻的悔意，他曾經的確一度看不起佩妮伊萬斯，就因為她的出身。

　　她是個麻瓜。

　　斯內普對自己的巫師身份引以為傲，可是同時也為他身體裡流著麻瓜托比亞.斯內普的血感到厭惡。他並不是從一開始就討厭麻瓜，也並沒有誰跟他灌輸血統論，他是見識了太多麻瓜界的肮髒，也受夠了他那個麻瓜父親的毆打和敵視。

　　當你厭惡著這個世界時，卻同時知道自己有另一個不同尋常的身份，本該屬於另一個高等、神秘的地方，那歧視這個帶給自己痛苦的世界也就理所當然了。

　　「……沒關系。」

　　佩妮.伊萬斯突然彎下腰，她的手搭在斯內普的肩上，眼睛裡根本沒有什麼眼淚。斯內普跟她離得很近，幾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佩妮.伊萬斯笑了笑，她放在斯內普肩上的手卻突然用力的把斯內普從樹上推了下去。

　　斯內普害怕極了，他掉下了樹可是卻驚恐的發現自己並沒有落在地上。他等待的疼痛沒有來，佩妮.伊萬斯卻消失了，草地好像變成了一片虛無，他不停地下墜，提心吊膽卻永遠也碰不到地面。

　　「別靠近我，我只是個麻瓜……」

　　佩妮.伊萬斯的聲音在斯內普耳邊回響，好像離得很近又仿佛很遠。

　　「佩妮。」

　　莉莉比我放假早，所以和爸爸媽媽一起到了火車站來接我。

　　「莉莉。」

　　我們相互笑著，莉莉熱情的來挽我的手。

　　「我真想你。」

　　「謝謝，但是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麼開頭？」

　　「她嫌你煩了。」爸爸開著車回頭搭了一句話。

　　「你的確該換換新花樣。」媽媽說，又是一個學期沒看見她，我發現媽媽好像老了不少。大概女人到了四十歲，不管保養得再好，總是會出現一次大滑坡吧。

　　「好吧，我的確有點新鮮事要跟你說。」莉莉這次笑得比較委婉，我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點兒不對頭。

　　「怎麼了？」

　　「我們回去再說。」

　　莉莉所說的『新鮮事』的確很『罕見』，我想這兩個詞在一定意義上可以通用。

　　——莉莉和斯內普絕交了，徹徹底底的絕交。

　　我以為我會很高興呢……

　　在莉莉剛認識斯內普的時候我的確是想見識見識斯內普被莉莉踢開的場景，可是也許是期待了太久，當我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並沒有任何可以稱為愉快的感受。

　　我甚至很不開心，擔憂填充滿了我的頭腦和心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難道是害怕莉莉錯失一份『真誠的友誼』嗎？

　　可去他媽的吧！

　　莉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佩妮的表情，在發現她姐姐並沒有第一時間好奇的詢問事情的發生經過，而是表現得慌亂不知所措時，她心裡就有底了。

　　「我一直在給你寫信，佩妮。你最了解我的想法，我實在沒法和西弗勒斯『友好相處』了，他選擇的路我沒法贊同。」

　　「是嗎……」

　　莉莉像知曉一切的掌控者，我不得不心虛的避開她的目光。

　　斯內普的確委婉的提及過他的『理想』，他沒說是怎麼回事，也沒提將要加入什麼樣的團體。但是我能猜到一些，食死徒——那個這幾年在魔法界鬧得沸沸揚揚的激進團伙，只要隨便關注下魔法界的報紙就能窺得一斑。

　　「……或許不像你想得那麼糟呢，」我猶豫不決的說，「男人總是有野心的，斯內普這個人你也知道，他一直都不安於現狀……」

　　「佩妮！」

　　莉莉一下抓住我的手，直視著我的眼睛：「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西弗勒斯他變了！你沒看見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做的事，埃弗利，穆爾塞德……你真是不清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那個穆爾賽德，我真是不知道西弗勒斯看出他有哪點好？西弗勒斯跟他們在一起學得很壞，更糟糕的是，他樂在其中。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為他找借口、編理由，可是……我實在受不了了。

　　他就是不肯聽我的，他已經變得完全不像我曾經認識的朋友了。

　　西弗勒斯 .斯內普已經入了邪路，他變壞了。」

　　「然後呢？」我有些生氣。

　　「什麼然後？」莉莉被問蒙了。

　　「斯內普入了邪路，然後呢，你要我做什麼？」

　　「……你得離他遠點兒。」莉莉說。

　　你得離他遠點兒？哈！

　　這句話說得可太可笑了，而且帶著愚蠢的一廂情願，莉莉憑什麼認為她和斯內普好的時候我就得和斯內普要好，而她不再理睬斯內普時，我也必須得和他劃清界限呢？

　　「說得好像你認識斯內普時，他是個純潔善良的小天使一樣，」我語氣不好，完全不想講什麼道理，只想發泄不滿，這注定了今天莉莉和我的對話只能以爭吵結束。

　　「你認識斯內普時他就是這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棍！那為什麼你當初能和他當『好朋友』，而現在卻對他這麼大肆批評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莉莉大皺眉頭，我知道我有能瞬間惹火別人的本事。

　　「我不喜歡你用這種語氣說話，佩妮。」

　　「你不喜歡，我也得說……」看著莉莉生氣我有種特別的得意和快樂，「是不是斯內普沒法再給你講魔法世界的趣事啦？因為你自己就已經了解得夠深了嘛！」

　　莉莉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像是酒精突然從她的胃裡湧上了腦袋，她的聲音變得尖厲充滿了不可置信。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莉莉的聲音太大了，倒一下子壓住了我的氣勢，我就是這樣，發現事情惹得太大就會立刻後悔。

　　「什麼什麼意思！」我梗著脖子沒什麼底氣地說。

　　「你說我……」莉莉好像喘不過來氣了，「你說我……是在利用斯內普！你是說我為了打聽魔法世界的事，才跟他做朋友的嗎？」

　　「……」

　　「我真沒想到，」莉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說話一字一頓的，幾乎是咬牙切齒，「我真沒想到你這麼惡心！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你一直沒放下是不是？你一直嫉妒，你一直沒有和我真正和解。要不是……要不是你今天把心裡話全說出來，我真是猜不出來。你憑什麼這麼想我！」

　　莉莉的聲音有點顫抖，「我一直……忍耐你，我為咱們之間的關系做得夠多了……」

　　「忍耐我？」我本來不想火上澆油，可是這三個字實在讓我感到忿忿不平，「我也盡力在忍耐你了！」

　　「你……」

　　莉莉深吸了一口氣:「好……就算我們互相容忍了這麼多年。我現在不說以前的事，我就是告訴你最好離西弗勒斯 .斯內普遠一點，你根本什麼都不清楚，不知道他在干些什麼事，也不知道他以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他要是還是這樣執迷不悟的話……你會看見的，瞧見他變成個什麼模樣的惡棍！」

　　「謝謝指點，」我冷淡的說，「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少對別人的事指手畫腳。」


35

　　莉莉本來已經暫時壓抑住的怒火又噴湧而出。

　　「我指手畫腳？」

　　「難道不是嗎？」對莉莉多年的不滿再也難以壓制，「什麼都要聽你的，什麼都是按著你的願望你的想法來，你只考慮你自己。是，你優秀、你漂亮、你高貴、你善良，你還有魔法！可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所有人都寵著你，所以你永遠不在乎別人真正的想法！」

　　「佩妮 .伊萬斯……」

　　「還有呢，我的小公主！你干什麼總是喜歡出風頭，什麼事你好像都會，我做什麼你都要摻一腳。我學畫畫，你要去，我學鋼琴，你要去。在出完了風頭，演夠了之後你拍拍屁股就走，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個天才妹妹！」

　　「佩妮.伊萬斯！」莉莉大吼一聲。

　　「怎麼了，你們在吵架嗎？」樓下響起爸爸媽媽的聲音，和他們上樓的腳步聲。

　　哢嚓！

　　莉莉的目光像是燃燒的火，她瞪了一眼，我的房門把手就被一股巨力給鎖上了，發出了老大的一陣聲音。

　　「你這是嚇唬我嗎？」

　　我的確感到一絲害怕，不由得從床上站了起來。

　　「你和斯內普真是登對……」莉莉說。

　　我的臉一下變得慘白，「你說什麼？！」

　　「他罵我雜種，你說我小人，你們真是天生一對。不過我要提醒你，別太傻了，他連泥巴種都看不起，會喜歡一個麻瓜嗎？

　　雖然他自己也是個混血，可是這正是他的卑劣之處！」

　　「你胡說什麼？」

　　「胡說？你們不是要好極了嗎，相互通信，互相送禮物，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不用太在意莉莉，你們的想法和性格可以說是天差地別，而莉莉並不是所有時候都是正確的。

　　的確，我不是所有時候都是正確的，更不是沒有底線沒有脾氣，我又不是個聖人，我真的受夠你了佩妮.伊萬斯。

　　你總是那麼虛偽，口不對心……」

　　「我也是！」我冰冷的說，打斷了莉莉的話，厭惡憤怒的和莉莉的眼神對峙著，「你最好給我閉嘴！」

　　「好，行……」莉莉先放棄了，「我們完了。」

　　她為我們之間的關系下了定論，然後甩著她驕傲的頭發，毫不猶豫的走了。

　　莉莉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有時正義得不免有些固執。

　　無處發泄的憤怒在我心中翻湧，為了表現得滿不在乎，晚飯的時候我還故意下樓吃飯了。可惜的是，莉莉一直沒出過她的房門，看起來她的確被氣得不清，但是我不後悔……起碼現在不後悔。

　　我的毫不後悔持續了大概一個星期，後來我承認自己有些話是說得有些過頭了。但是我不覺得全是我的錯，我最多在這次爭吵中占了百分之三十。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時不時的要想起我和莉莉的爭吵。

　　她和斯內普鬧翻了。

　　當然，這是必然的事情。他們上了二年級後莉莉就開始在給我的來信中抱怨跟斯內普的合不來，後來……斯內普家的事發生後，她消停了一段時間。我想，大概跟斯內普那段時間也沒興趣去干點讓莉莉無法忍受的事有關。

　　他們的想法的確天差地別……

　　從去年開始，我跟斯內普的關系好了起來，也從他的信裡知道了不少關於他的想法。斯內普想出人頭地，而他選擇的路是他所渴望的。

　　我知道這點就夠了……

　　斯內普的字裡行間裡透露出的迫切和著迷根本無法掩飾，或許他也沒想過掩飾。我當然不能反駁他了，更無法像個說教的討厭鬼去勸他。我知道斯內普會怎麼干，他大概永遠也不會回信了，甚至覺得跟我這種人真是無話可說。

　　我不想那樣……

　　但是莉莉的話不停地在我腦海裡回響——你根本不知道他干著什麼事。

　　干什麼事……

　　我的確是一無所知，可是不用費勁的想像也猜得到。

　　食死徒……食死徒……

　　只要想想破釜酒吧那個瘋狂的女人就明白了。

　　可是斯內普說那只是個例，那個女人的家族有點問題，大概像是遺傳精神病史之類的。

　　我不知道斯內普這麼說是真的有這麼回事，還是純粹比喻。因為那個女人的瘋狂實在不像是個正常人。

　　但是不管怎麼樣，如果我把斯內普當朋友的話。我應該勸說他的，就算不跟莉莉同仇敵愾也不應該推波助瀾。

　　食死徒……這個名字就給我很不好的感覺，可是斯內普卻那麼想加入。他不是一個壞透了的人……要說斯內普，他有時候還沒有我的心眼兒壞呢。

　　而且他挺聰明，他那麼渴望的總不會太差吧……

　　或許只是莉莉太大驚小怪了，她不僅無法容忍別人的壞，她甚至無法贊同別人有一點兒不善良。

　　或許我該給斯內普寫信詳細的問一問！

　　想到這裡，我立刻從床上翻身爬起來，拉開書桌抽屜，找出了紙筆。

　　【斯內普:

　　你好……】

　　「不，這樣寫太傻了。」

　　【我知道了你跟莉莉的事，希望你不會因為莉莉而遷怒到我們的關系……】

　　「不，『我們的關系』？這看起來讓人有點尷尬。」

　　最後，信紙被劃得亂七八糟，我卻沒寫出幾句有用的話來。不是寫不出來，而是我不想寫出來，更不想把寫出來的信給斯內普看。

　　我大概是有點害怕惹得斯內普討厭……

　　【這是莉莉讀五年級的暑假，她一放假就告訴我她和斯內普鬧掰了……然後我們吵了一架，接著冷戰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我們都沒和對方說過一句話話。我挺佩服她的，也挺佩服自己。

　　如果不是考慮到以後的關系，我還挺喜歡現在這種相處方式的，莉莉不開口的時候倒是讓我開心多了。

　　可是今天，媽媽要求我必須和莉莉和好，他們也知道她和斯內普也鬧翻了的事，所以就連帶要求我們三個都得和好。

　　這實在是困難。

　　可是，我想都過了這麼久了，事情是該放下了。在每天看莉莉憋氣中，我大概已經找到了奇妙的平衡，又在爸爸媽媽的威逼利誘下，我決定這次可以給莉莉個台階下。

　　1975.8.12 夜 小雨，記於家中 】

　　八月十三號這天是個晴天，雖然太陽不是很熱烈，但起碼是不再下雨了。

　　小公園。

　　我和莉莉吃完早飯後被爸爸媽媽趕出來散步，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這個地方。

　　小公園裡沒有人，一如它過去的荒涼寂寞。我走到秋千架旁邊坐了下去，莉莉猶豫了一會，也坐在了旁邊的秋千上。我把這認為是她請求和好的信號，開始醞釀該怎麼說才不會顯得太放低身段。

　　「斯內普大概還得有一會兒。」我先開口了，「你還記得前年我們在這裡照的照片嗎？」

　　莉莉沒說話。

　　「沒照好，我給你寫信說可以挑個陽光好點的日子重新照，我看今天的天氣就不錯。」

　　一片烏雲飄過來，恰好擋住了本來就不太賣力的太陽。

　　莉莉抬頭看了看天，然後說:「不用照了。」

　　「什麼？」

　　「我待不了多久，說幾句話就走。」

　　莉莉的表情太冷淡，我不得不認為前面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是怎麼回事？」我的語氣也冷了下來，我很少跟誰認錯，服軟也少得可憐，所以一旦人家不接受我的好意，我的憤怒也就成倍增長。

　　「是因為媽媽，我才出來的。佩妮，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毫無保留的對你了，我們的感情沒辦法回到以前了。

　　我知道你覺得這就是一次普通的吵架，你大概覺得我們和好了也就完了。但是……我做不到。

　　我一想到你怎麼想我……」

　　「你又想吵架嗎？」

　　我的雙腳用力的蹬在地上，制止了悠閑擺動的秋千。

　　莉莉定定的看了我一陣，眼神仿佛一個自認成熟的人在看一個她認為幼稚的小孩，她發出一聲輕笑。

　　「你有時候真的挺天真的，佩妮。」

　　這個台詞聽起來怪怪的，一般是我對莉莉說才對。

　　「我怎麼天真了？」

　　「你不是壞人，佩妮。」

　　莉莉的話真的很奇怪。

　　「你不是壞人，可是我們處不來，就像我跟西弗勒斯。這麼比喻可能不太恰當，你沒做什麼壞事，可是我們的觀點相差太多。

　　佩妮……我們以後大概沒法成為很好的姐妹了。」

　　說得我那麼希望過似的，要是讓我選，我情願從來沒有莉莉這個人，即使她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期待過這個姐妹。

　　朋友和親人之間的感情也是有深有淺，有好有壞。我跟莉莉不至於成為拔刀相向的仇人，可在我們最好的時候也沒有敞開心扉的好成一個人。莉莉和我都在外地上學，一年最多能見兩三次，其他時候都是寫信。我想有過兄弟姐妹的人都明白，能成為家人是上天注定的，可是性格脾氣才是決定感情是否融洽的關鍵。

　　「你生氣了？」

　　莉莉看我久久不說話，探過頭來看我的表情。

　　「沒有。」我的神情可能跟這句話恰恰相反。

　　即使……即使我從沒深切的愛過莉莉。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我不喜歡她，嫉妒她，討厭她，喜歡看她生氣多過看她笑。可是，我還是不能理解莉莉說出這番話，或許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可是非要挑得這麼明白嗎？

　　保持距離……

　　我明白。


36

　　我和莉莉說這幾句話耽誤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相對沉默著又坐了幾分鐘，莉莉站起身，她要回去了。

　　「等等。」

　　莉莉走開兩三步我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

　　「什麼事？」

　　「等等斯內普，」我說，「他看不見你會不高興的……」

　　莉莉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我以後都不會再等他了，佩妮，我以為你明白的。」

　　「你們真的……」

　　「是啊，我們真的絕交了。比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嚴重得多，你也不想面對一個鬧翻了的朋友吧，很尷尬。」

　　我沉默了一會。

　　「為什麼？」直到現在，我才開始想問問莉莉，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他……」莉莉停頓了一會，「太多的事情累積下來的原因吧。具體的你去問斯內普吧，如果他願意說的話。」

　　如果他願意說……

　　都不用去詢問，我現在就能給出答案——斯內普不會說的。這個答案沒猜錯，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斯內普從此再也不出現了。

　　當時，我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尋常的事……跟莉莉又一次『尋常』的矛盾，斯內普又一次『尋常』的鬧別扭。我不知道這是他們人生的轉折，也不知道是我的。

　　我在秋千上等了一兩個小時，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有耐心。可是再多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斯內普沒來，我也沒去找他。

　　等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家時，爸爸媽媽還沒回來，他們去買東西去了，說是要給我和莉莉一個驚喜，等我們三個和好後，就可以辦一個小派對。

　　可惜，我沒能完成任務。

　　我頹喪的把自己扔在沙發上。

　　莉莉不在，她可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我感到悶悶不樂，可是一時說不出來是因為莉莉要和我劃清界限的話，還是因為斯內普沒有赴約，又或許兩者皆有。

　　我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莉莉、斯內普，斯內普、莉莉，這兩個名字在我的腦海裡不停打轉，可是我卻什麼都思考不了，於是我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是電話把我叫醒的，我接了那通電話……

　　「請問是伊萬斯夫婦的家嗎？」

　　「是。」

　　「你是家屬嗎？」

　　「我是他們的女兒。」

　　「……十分抱歉親愛的，你恐怕得來一趟，我們是奧蒙德醫院……你找得到地址吧？」

　　「醫院？」我感覺腦袋昏沉沉的，睡意還沒有完全消失。

　　「是的，伊萬斯夫婦出了車禍……」

　　我放下電話時，還發了一會呆，好像神經還沒處理好得到的信息似的。過了那麼十幾秒，我猛的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我們家沒什麼特別親近的親戚，所以並沒有值得我依靠的長輩。我第一時間想到了莉莉，我害怕了，我急切的需要有個人替我分擔。甚至只需要有個人讓我來安慰，這樣起碼我還不至於太不知所措。

　　我跑上樓，用力的捶打著莉莉的房門，我想大叫，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怎麼了？」

　　莉莉的臉出現在房門背後，我幾乎是立刻松了口氣。那種感覺很特殊，是十六年來我第一次發現——我需要莉莉，她並不僅僅是一個我嫉妒的對像，我需要這個世界上有莉莉.伊萬斯這個人！

　　「去……去奧蒙德……」

　　醫院的味道永遠不好，冰冷、抑郁。

　　房間裡停著兩張蓋著白色床單的病床。

　　「去吧。」

　　一個護士在背後推著我，我沒動。莉莉朝前走去，我看見她的手在顫抖。我不敢上前，腦子一片空白，那個護士還在催促我，我卻像一塊倔強的石頭，怎麼也不肯挪動半步。

　　莉莉跪在床邊抽泣著，她已經看過了兩張床上躺著的人。

　　「為……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世事總是那麼無常，我再也沒有父母了，莉莉也一樣。

　　我突然感到十分驚恐，好像世界都是虛幻的。我緊緊的盯住莉莉，希望她能感應到我的目光，回頭看我一眼。可是沒有，莉莉只是趴在病床邊哭。我極其失望，同時感到一陣即將失去的恐懼，但是我當時沒想明白，我還會失去什麼。

　　……

　　這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我的人生都仿佛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張按了快進的錄影帶。我經歷著每一件和過去並沒太大不同的事情，可是卻想不起來詳細的細節。等以後回憶的時候，我只記得幾件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

　　第一件，是我和莉莉並沒有因為失去了父母所以變得報團取暖。我本以為……我們會不計前嫌的和好，然後互相成為對方最後的依靠。但事情總是不會朝著你希望的那方面發展，不然，生活就不叫生活了。

　　第二件，斯內普再也沒在我面前出現過了，他仿佛人間蒸發，沒有了音訊。

　　兩年後。

　　「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我們已經就這件事溝通過很多次了，佩妮。」

　　「我不同意。」

　　莉莉的目光像是看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她失去耐心了。

　　「你不同意，你不？」

　　「我是你姐姐。」

　　「是啊，」莉莉嘆息一聲，「所以我才會不厭其煩的和解釋，但是你不能用『姐姐』的名義來管束我，我有我的決定，也有我的人生，我們都長大了佩妮。」

　　「我可是為了你……」

　　「謝謝你對我的關注，」莉莉打斷了我的話，「但是我已經決定了，我想要那樣的生活。」

　　「你想要那樣的生活？不讀大學，你甚至在……這個世界沒有一個高中憑證！」我忍不住大聲的質問。

　　「那裡不需要這些，我可以養活自己，有很多好的工作給我發來邀請。」莉莉面無表情的說。

　　我頹廢的坐在沙發上。

　　這所房子……我們從小生活到大的房子，因為爸爸媽媽的離去慢慢的腐敗了下來。這兩年裡，我和莉莉在假期仍會回來居住，可是這好像並不足夠讓它恢復曾經的模樣，它還是破敗了、沉默了。

　　「……你了不起。」我無話可說，只能吐出這一句疲憊的諷刺。

　　「佩妮，你要是再這麼說，我立刻就離開。」

　　「……」

　　「起碼，你先回來試著去讀書……」

　　「佩妮，我用不上那個，我跟……我已經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而且，爸爸媽媽留下的錢也不太多……」

　　「足夠我們讀書的，」我打斷了莉莉，「你為什麼非得這麼著急？這麼早步入社會有什麼好處，如果你以後在那裡待不下去呢，你回來之後怎麼安身立命？」

　　莉莉欲言又止，她眉頭緊鎖，目光憂愁的盯著空氣，好像想著一些為難的事。

　　「別說了，佩妮。我下定了決心不會回來讀大學了，我留在魔法世界更自在。」

　　「你還這麼小，我是說……何必這麼輕易就決定自己的未來。」我干巴巴的說，做著最後的掙扎。

　　「我決定了。」莉莉冷硬的說。

　　「……是因為那個波特嗎？」我語氣不怎麼好，「你們的事我不……」

　　「別說了，佩妮！」莉莉飛快的打斷我，「我不在乎『你不要』怎麼怎麼樣，我要的是我想怎麼樣。佩妮，算我求你，不要再把你的想法強加給我了！」

　　我無法讓莉莉按照我的想法生活，就像我無法挽留任何一個決心離開我的人。

　　「你真的……」我的聲音有些哽咽，艱難的開口說出那句話。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想想……想想我。」

　　「別這樣，佩妮。」莉莉的目光帶著疲憊，她轉身朝樓上走去。

　　我恨莉莉的絕情。

　　她拋棄了我們的世界……


37

　　我跟莉莉在她畢業那年不歡而散，雖然我們已經不歡而散過很多次，可這次依然是對我傷害最大的一回。

　　我對此耿耿於懷，也徹底放棄了想和莉莉.伊萬斯這個人和好的想法。自從爸爸媽媽走後，我一直在為我們的關系努力，可是莉莉卻像一座冰冷的石像，對我的示好無動於衷。

　　我最開始的後悔、愧疚慢慢變了成厭煩仇恨，過去所有關於莉莉的負面感受好像都聚集在了一起，我開始恨她，拒絕和她通信，單方面斬斷了和她的聯系。

　　這種方式的確讓我感到有一些報復的快感和可憐的安慰。可是，在我連續幾次不給莉莉回信後，她就再也不給我寫信了。莉莉有時候的干脆簡直讓我痛恨極了，這點可憐的安慰也變成了更多的羞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時間好像變得跟小時候不一樣了。以前的時間總是慢得讓人煩惱，現在的時間卻快得令人心慌。

　　等我久違的收到了莉莉的來信，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忘了這個人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一年多了。

　　一個人的生活孤單得讓人頹廢，開始時我盡力讓自己過得精致而體面，好像專門為了活給別人看似的，可是越到後來一切就變得越敷衍。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也下定決心和莉莉絕交。可是等我打開那封信——我本來是打算直接扔了的，就好像這只是一段長時間的賭氣，而我不願意低頭認輸，但我最後還是選擇了把它打開。

　　佩妮:

　　我要結婚了，在5月8號。

　　我想你知道是誰，雖然你一直不喜歡他，但是我要說的是他已經痛改前非了。如果……如果你想來的話，你會發現不同的。

　　這封信是個觸發式的門鑰匙，我知道你明白門鑰匙是什麼，過去你專研那些書或許比我看得還多。等到了日子，如果你做好了決定，是來參加我的婚禮還是燒了它。再次打開它，你就會來到我身邊。

　　你的妹妹，莉莉.伊萬斯

　　只有幾句話，沒有一句提到我們的關系。

　　我把信扔在一旁的枕頭上，雙手疊在腹部，麻木的出著神。

　　結婚？

　　我沒想到莉莉再次聯系我時會是這麼一件事，因為實在太匪夷所思，我一時間竟沒法准確的形容自己的心情。

　　詹姆斯.波特，我想起只見過一面的那個男孩。印像中只有他自高自大，目中無人的神情，我甚至不記得他的長相了。

　　我想我和莉莉恐怕是真的感情已盡，沒有了爸爸媽媽，我們甚至不能說是家人了……只是一個親戚。

　　一個等待結婚通知的親戚。

　　「小乖，小乖！」

　　我突然神經質的大叫起來，直到這個屋子裡唯一的生物從角落裡竄出來，投進了我懷裡。

　　1979年5月八號。

　　我為了這一天請了假，還專門去街上挑了一條合適的禮服裙並且弄了弄頭發。

　　我打開那封信，第一次親自體會到了莉莉說過的人被甩進洗衣機的感覺。等我睜開眼，四周一片寂靜。這是一個空曠的房間，沒有什麼家具，而我正站在一個壁爐裡。

　　「親愛的小姐，請問您是……」

　　一個站在門廳的翩翩公子哥朝我這邊走過來，他一頭半長不短的卷發放蕩不羈的隨意披散著，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眼睛非常有神采。

　　我一下就把這個人認出來了，雖然他現在一副迎賓的標准模樣。

　　是布萊克家的！

　　多虧了貝拉特裡克斯這個讓我難忘的瘋女人，我才能記住這個名字——布萊克家族。

　　在這幾年裡，我也總算知道了了貝拉特裡克斯的名字，並且對她的事跡有了一些了解。因為在前幾年裡，食死徒這個名字在莉莉嘴裡出現的概率實在不低。

　　「佩妮.伊萬斯，莉莉在哪兒？」

　　「佩妮.伊……」布萊克愣了一會，他認真打量了一番，可還是沒能把眼前這個憂郁並顯得有些暮氣沉沉的女人和當初那個伊萬斯家的大小姐聯系起來。

　　「莉莉嘛……她在准備呢，你知道女人總是很麻煩的，更何況是新娘呢。」

　　我對布萊克不加掩飾上下打量的目光感到反感。

　　「那我該去哪？」

　　「你……」布萊克感到有些意外，「你不去看看她嗎？」

　　看看她？

　　我沉默了。

　　「好吧，蟲尾巴！」布萊克沒興趣為伊萬斯家的姐妹關系多嘴了，他把彼特喊過來，讓他把莉莉的姐姐帶到外面去吃點東西。

　　這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有一片廣闊得可以跑馬的草地，周圍只有這一棟房子，不小，並且修得非常漂亮。

　　草地上搭起了婚禮的裝飾，一個貝殼搭起的階梯高台，一條在草地上由漂浮的花瓣組成的『紅毯』，四周散布著奇奇怪怪的凳子，有的像動物，有的像一團厚厚的毛毯，還有半浮在天上的流雲似的長椅。天空中，一些顏色漂亮的指姆大小的精靈飛來飛去，不停撒下會融化的金粉。

　　「嗨，你是莉莉和波特誰的朋友，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坐在一張看起來最正常的凳子上，端了一杯飲料。其實我完全不想喝這個，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格格不入而已。

　　「莉莉.伊萬斯。」

　　「這麼說，你也是格蘭芬多的了？」

　　這個長滿雀斑的女孩的女孩看起來非常健談，可惜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跟人交談，可以的話，我甚至希望不要有人靠近我周圍一米的地方。

　　「抱歉，我有點不舒服，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我這本來以為這是一句非常直接的暗示了。

　　「哪裡？啊哈，我恰好學了點治療術，只是一直沒人肯讓我試試，怎麼樣，讓我幫幫你！」這位聽不懂人話的女士掏出她的魔杖，「今天可真是讓人高興的一天，這幾年在魔法界好久沒有這種盛大的喜事了，你知道的，那個人……誰也不敢把自己弄得太顯眼，以免被他們盯上了。

　　嗯，讓我想想咒語……快速復原？速度愈合？不對不對……」

　　「是這樣，」我誠懇的，面無表情的盯著這個女人的眼睛，「我的話沒說明白是我的錯，我想你走遠點。」

　　這下這位自來熟的女士聽懂了，她的脾氣看起來不是忍氣吞聲那一掛的，瞧起來好像馬上就要發火了。我站起來准備走開，不打算把事情惹得太引人注目。

　　四周突然飄來一陣縹緲的音樂，由輕到響，好像在預示著主角的出場。

　　果然，從房子的正門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女人。是的，女人，我幾乎要認不出來莉莉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她已經改變得太多。如果以前她是花苞，那現在就是綻開的玫瑰。

　　一個白胡子幾乎拖到地上的高大巫師挽著莉莉走出來，我雖然從來沒見過那位老巫師，可是從很多地方見過他的照片和介紹——阿不思.鄧布利多。

　　莉莉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她簡直像泡在蜜罐子裡了，身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快樂光彩。而我站在人群裡，穿著一身黑色的簡單禮服，表情郁郁寡歡神情恍惚憂郁，看起來倒像是要去參加葬禮了似的。

　　莉莉從草地上走過來，花瓣漂浮在她的腳腕周圍，裙擺像是招引蝴蝶的花，帶起一陣翻湧的花浪。

　　我看著她，心裡沒有嫉妒只是感到很難受，我終於真正明白自己早已失去莉莉了。淚水充盈了我的眼眶，我目不轉睛盯著她，而這一次，莉莉終於察覺到了人群中的目光。她抬起頭來，我們目光相對。

　　這一刻，我很難形容莉莉的神情，或許是驚訝或許是惆悵。

　　詹姆斯 .波特喜氣洋洋的現在宣誓的禮台上，他的變化倒是不大。還是一頭脾氣暴躁的頭發，一副圓框眼鏡，只是個頭長了不少，輪廓變得更加分明了，可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像個小孩子。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陣不安，或許是我對莉莉這個姐妹僅剩的一點兒關心——他們才不過19.20歲，莉莉真的想好了要和這個人共度一生嗎？就在三四年前，莉莉每次提到詹姆斯.波特這個人還都是批判與厭煩呢。

　　「女士們，先生們……」一個像唱高音的聲音響了起來，「今天我們齊聚一堂，見證兩位新人的天賜良緣。這十分不容易，因為不是每一段愛情都能最終攜手，更難能可貴的是……我想大家都清楚，在如今這個艱難的時刻，在歡笑自由和安全都被迫從我們身上剝離的時候，這場盛世是多麼振奮人心！

　　伊萬斯小姐……抱歉，波特先生不是我不想立刻改口，可你總得等宣誓結束吧？」

　　人群中立刻響起一陣大笑，而被起哄的詹姆斯 .波特則很好的保持了他的涵養。

　　在一段幾乎不像是結婚的冗長宣言後。

　　「……現在，我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夫妻。」


38

　　莉莉陪我走在婚禮的草地上。

　　她端著一杯酒，穿著優雅的白色長裙，頭上帶著一頂美麗的花冠，即使不笑的時候也看得出來非常愉快。

　　「佩妮，我很高興你能來，」過多的快樂和酒精讓莉莉的臉像是熏上了晚霞，「我沒想到，我以為……你知道的，唉。」

　　莉莉的眉目間染上了一些惆悵，我沒有說話，我們兩個踩著腳下厚得像地毯的草地越走越遠，漸漸離開了人群。

　　這讓我想起有一年我過生日的時候莉莉帶著我去小公園去拿她藏在柳樹下的禮物。我不想要她所謂的費盡心機准備的禮物，而莉莉則認為那是獨一無二的驚喜，或許從那個時候起就注定了我們會分道揚鑣，我永遠不懂她對我的愛，就像她一點兒也不喜歡我對她的過於關心。

　　「……對不起。」

　　莉莉顯得非常驚訝，她愣了一瞬間:「我並不是跟你賭氣，佩妮。也不是要等你一個道歉……」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一直欠你這麼一句話。」我打斷了莉莉，沒有去看她的臉，只是一直盯著被我們不斷踩倒的草坪，「過去……是我太任性了。」

　　莉莉笑出了聲，「佩妮.伊萬斯的確是一個任性又壞脾氣的姑娘，但是她有她的優點。」

　　「是嗎？」我笑了笑。

　　「要我例舉幾個嗎？」莉莉俏皮的說，看起來她今天的心情的確很好。

　　「是的，例舉幾個吧，如果你找得出來。」

　　出乎我意料的是，莉莉竟然卡住了，她想了半天，最終換了個話題。

　　「佩妮」她打量著我的神色，「我看你今天……似乎在找什麼人？」

　　「沒有。」愣了一下後我矢口否認了。

　　又是一陣寂靜，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聽得見鞋底與草地摩擦的聲響。

　　「佩妮，」莉莉喝了一口酒，「你是不是喜歡斯內普？」

　　我猛的停住了，幾乎為莉莉的話感到有點滑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否定的話卻變成了一句。

　　「你說什麼？」

　　莉莉又喝了一口酒，看起來神情郁郁。

　　「不要打聽他，也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佩妮，如果你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或許會後悔認識他也說不定。」

　　莉莉的話觸痛了我。

　　「瓜葛？從爸爸媽媽死後，我就再沒見過這個人了。而且，他一直都只是你的朋友而已。」

　　這句話本來只是輕蔑的嘲諷，可是說出來後卻帶著一點兒讓人誤解的意思，像是在抱怨似的。

　　「佩妮，我又有了一個家，」莉莉突然說起來她的婚姻，我不由得黯然。

　　「我們都清楚，我們的脾氣實在合不來。我知道你盡量遷就我，我也盡力迎合你，小時候還好些，可是等我們再大些就不行了。

　　佩妮，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可惜的是我們大多時候不能和平相處。像這樣偶爾見一次說說話倒還好，爸爸媽媽走後，我們住在一起……知道嗎，有好幾次我感覺你都要動手揍我了！」

　　這當然是開玩笑，我可沒想動手。

　　「佩妮，我們沒法相親相愛，這真是對不起父母。但是，你還是我姐姐，我想……你應該留意了，身邊那些好的男孩子。

　　拜托，像你這個年紀竟然沒有談過戀愛，梅林！」

　　莉莉做出一副要暈倒了的誇張表情。

　　「……佩妮，我是想說，」莉莉的目光十分真誠，她直視我的雙眼，「我希望你也能有個家。」

　　有個家……

　　「像你一樣嗎？」我問。

　　莉莉為我的冥頑不靈嘆了口氣。

　　「……剛才宣誓的時候，你也聽見了。現在魔法界的情況不容樂觀，待會婚禮結束後，我先送你走吧。」

　　「你是不是也加入那個鳳凰社了？」

　　我叫住准備離開的莉莉。

　　「……是，」莉莉的目光堅定而坦蕩，「我選擇了我的路。」

　　「……會出事的。」

　　「我不在乎，」莉莉笑得非常自在，「我在做我想做的事。」

　　「我會為此恨你。」

　　「佩妮……」莉莉綠色的瞳孔像倒映了湖水，她看起來美極了，只是十分遙遠，「別把我當做你的所有物，我會感到窒息。」

　　時間又變得平淡起來，我上著大學，一個人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生活也沒什麼驚喜。除了閑暇時候去打點零工，多存點錢好像是唯一能給我安全感的事情了。

　　莉莉還是沒給我寫信，有一次我整理屋子的時候翻出了我們所有的信。有幾封是我以前寄給莉莉的，她忘了帶走，大多數是莉莉給我的信。我數了數，竟然也有一百多封，我找出一個不用的箱子，把它們全部鎖在了一起，就好像隔絕了曾經的一切。

　　我真的認識了一個男孩，是在圖書館遇見的，一個高大粗壯顯得有點憨的傻大個。

　　他叫，弗農.德思禮。

　　「佩妮，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這是這個星期的第三次偶遇，我簡直懷疑德思禮是不是專門來踩點了。

　　「你坐我對面吧。」

　　「好吧。」

　　弗農.德思禮悶悶不樂的在他的女神對面坐了下來。命運真是神奇，德思禮以前從不相信愛情，直到他在學校裡遇見佩妮.伊萬斯。

　　德思禮不明白自己以前怎麼就從來沒發現過這個女孩，瞧瞧她，安靜、憂郁，知書達禮，持家，而且跟他很談得來。

　　「佩妮，你叫我弗農吧。」德思禮祈求的說。

　　「我們好像還沒認識多久？」

　　「拜托，別這麼害羞！」

　　這個弗農.德思禮讓我感到很苦惱，他大概是唯一能承受我的冷嘲熱諷還把那當做『善意的玩笑』的人了，要說這個家伙除了喜歡說一些並不好笑的笑話和有點煩人之外倒也說不上討厭。

　　「好吧，弗農，你今天又有什麼事？」

　　「今天的事很重要，」弗農.德思禮一臉嚴肅，「主要是為了我們的友誼更近一步。」

　　我發出一聲冷哼。

　　「真的，佩妮，我很想成為你的朋友！」

　　「男朋友？」我面目表情的拆穿他的目的。

　　「那當然是最好了……」

　　「你死心吧。」我收拾東西准備躲開這個煩人精。

　　「為什麼？」弗農.德思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佩妮的書包，並用一只手把它藏在自己的背後。

　　「還給我。」

　　我感覺自己頭上的青筋開始蹦個不停了。

　　「佩妮，女孩們都需要一個男朋友，而我會是最適合你的那個……」

　　「快閉嘴。」

　　「我說真的，難道……你喜歡女孩？！」弗農.德思禮的表情看起來為這個猜想大受打擊。

　　「不是！你究竟還不還給我？」

　　眼看佩妮好像氣得不輕，弗農.德思禮委屈的把書包放回了桌上。

　　「對不起。佩妮，你別走，是我錯了。」

　　德思禮像條沮喪的狗一樣低著頭。

　　我深吸一口氣，鑒於這段時間弗農.德思禮不遺余力的為我找了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兼職，所以我沒有立刻發脾氣走掉。

　　「我不知道你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呀？」

　　我問出了這個自從認識了弗農.德思禮就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

　　「你……」德思禮的臉紅了，「你，你很漂亮。」

　　「漂亮？」我第一時間認為德思禮是逗我玩的。

　　「當然了，但我並不是那些看見漂亮女孩子就往上撲的男人，」德思禮一瞬間變得非常嚴肅，「佩妮，你很特別，你身上的優點才是我真正喜歡上你的原因！」

　　「優點？」我費解的思考著自己有哪些極具欺騙力的行為，結果是沒有，因為我的壞脾氣和整天悶悶不樂，我身邊的朋友幾乎都被我得罪光了。對於陌生人，我更是敬而遠之，除非必要甚至不想跟別人有任何交流。

　　這麼說起來，這個神經過於粗糙，臉皮過於粗厚，腦子異於常人的德思禮倒的確是個例外。

　　「佩妮，我知道你不開心，」弗農.德思禮用他最溫柔最真誠的語氣說道，「你總是郁郁寡歡，也不跟別人打交道，還總是說一些難聽的話來把人氣走。我想你一定經歷了一些特別傷人的事情，我不一定能成為你的男朋友，但是我想先成為你的朋友。」

　　我又發出一聲冷哼，可是隨即就愣住了，因為我發現自己以前並沒有這個習慣，只有斯內普才喜歡動不動就冷哼一聲。

　　「佩妮，你是個漂亮姑娘，說實話我還挺慶幸你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不然的話，追你的人肯定成群結隊，那我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

　　「漂亮？」我有些出神，想起了莉莉，「那是你沒見過我的妹妹……」

　　「你還有妹妹？」德思禮很高興佩妮能跟自己多說些關於她的事情，「她一定也是個可愛的姑娘。」

　　「……或許吧。」

　　「什麼時候把你妹妹帶出來，得讓她勸勸你。我也有個姐姐，她叫瑪姬……」

　　「不可能的。」我打斷了德思禮的喋喋不休，出神的盯著窗外的草坪，「她或許永遠不會，她恨我……」

　　「你們吵架了？哦，那可真糟糕，不過別這麼想，我跟我姐姐也經常吵架，但是她還是很愛我。」

　　我的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模糊，不管我和莉莉的關系多麼糟，但是我畢竟還是希望一切都還能挽回。


39

　　在西弗勒斯.斯內普畢業加入食死徒兩年後，黑魔王的勢力幾乎已經發展到了極致。

　　魔法部被滲透得千瘡百痍，街上的人都不太敢出門，因為沒有加入的中間派非常容易受到攻擊。這場戰爭裡，黑魔王不允許有騎牆觀風派——不是伙伴就是敵人！

　　當一個世界裡，政府失去威信力，人民失去保護傘。那只會有兩種選擇，奮起反抗或跪地臣服。但遍地都是反抗者的戲碼只存在於電視或者小說中，人民是天生的臣服者，他們始終在等人統治。區別只是，是強力的統治還是虛偽的領導。

　　西弗勒斯.斯內普認為，離世界改頭換面的時候不遠了。黑魔王只要一如既往的強大，那麼相對於龐大的食死徒顯得弱小極了的鳳凰社將很快在不可抵擋壓力下瓦解崩潰。

　　這是不可抵擋的大勢所趨……

　　起碼，斯內普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他不知道黑魔王統治世界究竟對不對頭，因為黑魔王並不如斯內普曾經想像中的那麼英明神武。他的確很強大，強大到足夠讓所有平庸者、大多數人才和少數天才折服的地步。

　　所有食死徒都怕他，害怕因為辦事不力明天就死在納吉尼的肚子裡。所有平凡的人也怕他，就像害怕一個成真的噩夢。鳳凰社的人也怕他，害怕這樣的人真的成功。

　　但是很少有人尊敬他……這才是斯內普所擔憂的。

　　沒有人尊敬伏地魔，可能除了貝拉特裡克斯那個瘋子之外。大家只是懼怕他，就像懼怕一把隨時落下的尖刀。

　　不管怎麼說……這個念頭只是斯內普偶爾冒出的飄忽想法罷了，就連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他究竟在擔心什麼。成為食死徒的日子，不如他想像中的那麼好。斯內普想得到的，想實現的都還遙遙無期。他必須得向上爬，直到成為黑魔王手下最受倚重的人。

　　這並不容易辦到，就像每一個人對自己未來的成就總是會不自覺的誇大，斯內普也是這樣。他本以為憑他的才能會受到更多的重視，但是現實顯然不是這樣。食死徒人員眾多，成分復雜，有更多的可以出大力的貴族和比斯內普忠心瘋狂得多的人。

　　這兩種人最容易出頭，前者最受黑魔王歡迎，而後者最受黑魔王信任，哪怕其中不乏蠢貨和白痴。

　　可惜的是，斯內普兩者都不是。他受黑魔法的吸引，受黑暗的侵蝕，但是……或許是他還良心未泯？

　　斯內普不想用這個詞，但是事實上他就是沒法像貝拉特裡克斯一樣聽見別人的慘叫就感到高興，以敲碎別人的頭蓋骨來獲取快樂。

　　不，他要的不是這些。

　　他要到黑魔王身邊去，到達最高的頂點，他相信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會不同。

　　斯內普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一步登天的機會。

　　機會來了，他就將撥開一切困擾著他的迷霧，去到黑魔王身邊，觸碰到最強大的力量。

　　只要一個機會……

　　1980年，在這一年一個又冷又濕的夜晚裡，斯內普回到了豬頭酒吧。

　　這是斯內普的一處落腳點，自從他加入食死徒後就一直混跡在霍格莫德的幾個破舊酒館裡。當然，他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了一個暫時歇腳的地方。雖然他有房子，但是斯內普並不想回到那個讓他喘不過氣的房子……也害怕見到一些熟人。而且，成為一個食死徒本身就有忙不完的事情。

　　多數是去解決一些不長眼的反抗者，或者干脆是一些運氣不好的倒霉鬼。總之，每過一段時間，斯內普的手裡就要多幾條人命。有老人，年輕人，女人甚至小孩……斯內普簡直數不清了，他不想再干這些下賤的勾當。跟著一群殘暴的下等食死徒去『找樂子』，不，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經厭煩了，甚至感到害怕和惡心，為了少想這些動搖他的事情，斯內普的大腦封閉術可以說是練得爐火純青。

　　雖然因為斯內普在魔藥上的天分，他也並不是在食死徒中默默無聞。但是，這一切都離他的預期目標太遠了。

　　得趕快擺脫這一切！

　　斯內普踩著吱呀吱呀作響的爛木梯，走上了豬頭酒吧二樓。酒吧裡寥寥無幾的幾個客人包括老板都沒抬頭多看他一眼。

　　直到斯內普招呼酒保要他送一份晚餐上樓，酒吧老板才掀起眼皮看了看他。

　　斯內普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他無精打采，疲憊極了。樓上的地板顯然要比那個早該退休的樓梯好許多，起碼不會發出快要報廢的呻-吟，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地板上的泥巴已經壓實成了一層厚厚的天然『地毯』。

　　斯內普像一道幽靈一樣穿過走廊，他拐了一道彎突然停住了。

　　斯內普聽見一個聲音，他很熟悉的聲音，相信任何一個在霍格沃茨上過學的人都能記住這個聲音——鄧布利多。

　　或者說，最偉大的白巫師，鳳凰社的領導者，黑魔王最忌憚的對手。

　　斯內普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他的心跳開始加快，但是身體卻冷靜的一動不動，安靜的開始傾聽房間裡的談話聲。

　　這一夜，阿不思.鄧布利多沒有預料到他面試的這個女人——西比爾.特裡勞妮會說出改變魔法界的預言。

　　雖然鄧布利多並不是個以貌取人的巫師，但是看著眼前這個落魄畏縮，手和脖子上掛滿累贅珠串的女人，任誰也無法想像得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擁有征服黑魔頭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頭的家庭……生於第七個月月末……」

　　這突如其來的預言帶來的震驚，使得鄧布利多沒有注意到門外的偷聽者。

　　是酒吧老板發現了偷聽的斯內普，他端著一個舊盤子，上面盛著一塊讓人看著就沒食欲的牛肉。酒保顯然忙其他的事去了，給斯內普送晚餐的活就落在了酒吧老板的頭上。

　　「你！」

　　斯內普被驚醒了，他反射性的一下子抽出魔杖。

　　「你是在偷聽嗎？」

　　酒吧老板是個高個子，頭發灰白，看起來孤僻怪異的老頭。這還是斯內普第一次看見這個老頭有這麼大的反應。房間裡突然一下子安靜起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斯內普清楚是鄧布利多用了防竊聽咒。

　　「滾開。」斯內普本以為嚇住一個酒吧老板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他失策了，

　　他被從豬頭酒吧扔了出來！

　　探究那個眼熟的酒吧老板究竟是什麼人，顯然要排在偷聽到的預言後面。斯內普熱血沸騰，他毫不耽擱立刻去到了黑魔王身邊，他久等的機會終於到了，斯內普明白，這將是改變他命運的一個預言。

　　「佩妮，對未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弗農.德思禮問。

　　經過幾個月的接觸，他自認為和佩妮.伊萬斯的關系有了很大的進步，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孩，就在這段時間他甚至已經構建出了他們的未來生活。

　　等到佩妮大學畢業，他們就可以結婚，雖然是有些倉促，但是這不成問題，一切都會很圓滿的，只要佩妮點頭答應。

　　大概一年後，他們就會有一個孩子，運氣好的話兩個也有可能。德思禮已經想好了名字，男孩的話就叫達力。他有次旁敲側擊過佩妮的意思，她好像也挺喜歡這名字的。要是是女孩的話，可以讓佩妮來取，這樣比較公平。

　　佩妮可以在家當全職太太，至少孩子上小學前她應該在家，這樣對家庭比較好。

　　德思禮自己則會成為一個大公司的經理之類的，工資高，地位不錯，足夠給一家人富裕的生活。他相信佩妮會喜歡這樣的，她說過，她爸爸就是經理而媽媽是家庭主婦，她們家沒出事之前非常幸福。

　　德思禮相信，佩妮會想要這樣一個家的。她有什麼理由拒絕呢，一個平凡，踏實又溫暖的家庭。

　　「什麼計劃？」

　　佩妮.伊萬斯的聲音把弗農.德思禮拉回了現實，他聽見她說。

　　「去醫院實習，大家都是這樣啊。」

　　「噢，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佩妮，你不能光考慮事業，你得想想自己的生活，比如……家庭什麼的。」弗農.德思禮裝作自然的說。

　　「家庭？」

　　弗農.德思禮覺得佩妮的聲音拖得有點長，他有不好的預感。

　　「……咱們下次再見吧，我有點餓了。」

　　「誒，佩妮……佩妮，佩妮！」


40

　　1980年7月31號，我收到一封特別的來信。

　　是莉莉的，毫無疑問。除了她基本沒人會給我寫信，現在是電話的天下了。雖然不是每家都有，顯然這還屬於比較奢侈的玩意兒，但是裝電話已經算是流行趨勢了。

　　爸爸一向不是個趕得上潮流的人，可是我們家倒是很早就安了電話，花了一大筆錢，是爸爸為了公司的業務溝通才橫下心買的。那時候莉莉還有媽媽可都高興壞了，也包括我，我們三個像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一下午就光到處給家裡有電話的親戚朋友四處『電聯』了。

　　……每次回憶曾經，都免不了傷感。

　　要不然怎麼說最珍貴的永遠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莉莉，收到你的來信我很高興……】

　　這顯然是一句通用語，事實上我一點兒也不高興，因為這是莉莉.伊萬斯今年給我的第一封信。雖然我不想承認，我會因為從小嫉妒並且現在基本上已經算是鬧翻了的妹妹的忽視感到傷心。

　　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有時候就是討厭自己這點，我可以不理別人，討厭別人，可是絕不允許別人這麼對我。

　　可惜的是，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還能怎麼去威脅莉莉呢，我們現在離絕交可能就差道流程了吧？

　　幾個月前，莉莉帶著她的……丈夫，詹姆斯.波特回來了一趟，她是為了回來看看爸爸媽媽，順便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她懷孕了，兩個半月。

　　不過不巧的是，她來的時候弗農 .德思禮正在家裡做客，這是最近幾年我第一次邀請朋友到家裡來，因為德思禮幫了我一個大忙。他幫我把家裡所有的爛水管都換了一遍，而且沒收我一分錢。

　　德思禮知道莉莉和波特的『特別之處』，我是說……德思禮雖然看起來很平常，但是還是很有感染力的。他的廢話很多，而且可以接著你說過的任何一個無聊話題侃侃而談。有一次我們倆湊伙吃飯的時候，我喝了一點兒酒……關於這點我一直很自責，因為我發現一旦我喝了酒嘴上就沒有把門的了。我痛罵了莉莉和她那個波特丈夫整整一個小時，當然，說出這些也不乏有想把德思禮嚇走的動機，因為我知道這是一個特別循規蹈矩的人。可是，不知道哪方面出了錯，德思禮並沒有因此就疏遠我……

　　莉莉和她的丈夫與我和弗農.德思禮的會面非常糟糕，莉莉和波特看見德思禮的第一眼就自作多情的把他當成了我交的男朋友。

　　開始我還沒看出來莉莉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然後，波特和德思禮走到一邊進行『男人』之間的談話，把地方留給莉莉讓她告訴我她懷孕的消息。

　　我不很高興。

　　聽見這個就像當初收到莉莉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一樣突然又毫無准備。我根本從來沒想過莉莉會懷孕，就像我根本沒想過她會這麼小就結婚一樣。

　　爸爸在的話會怎麼說？他說不定會打斷詹姆斯 .波特的腿，那我倒是樂見其成。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莉莉顯然也跟我無話可說，我們兩個就尷尬的待在一起，我備受打擊的發著呆，她時不時的喝喝飲料。

　　弗農.德思禮為了讓詹姆斯.波特記住他，不停地介紹著他開的車。德思禮已經找到工作了，而且還是一個小主管，車是他新買的，所以最近他基本上時不時的就要炫耀一番。而詹姆斯.波特則開始介紹自己的比賽掃帚，搞得德思禮還以為波特肯定是靠失業救濟金生活。哪個有錢人會去騎掃把？那玩意兒聽起來就既寒磣又不舒服。波特解釋他的父母給他在古靈閣給他留了一大筆金子，他們可算得上有錢人家。

　　德思禮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耍了，他越想越生氣，波特也沒有忍氣吞聲。

　　這次見面最終不歡而散，莉莉又難受了一場，她顯然把德思禮的表現當成了我的授意。

　　而今天……

　　【……恭喜你生了個健康的兒子，他叫哈利是吧？

　　祝福他。

　　佩妮.伊萬斯】

　　我還能怎麼說呢？即使我一點兒也不想祝福這個孩子，莉莉的來信附上了一張相片，他們的全家福。莉莉和詹姆斯.波特捧著一個嬰兒，就像捧著一塊寶石似的，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或許我也該找個男人結婚，生個煩人精，然後給莉莉寄一張其樂融融的全家福。

　　真該死！

　　斯內普知道莉莉和詹姆斯.波特結婚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比起傷心和備受打擊之類的心情，不可置信才是斯內普最直觀的感受。

　　他不懂，莉莉究竟看上波特哪一點了？她曾經明明那麼討厭，那麼看不起波特一行人。

　　如果莉莉.伊萬斯能和詹姆斯.波特結婚的話，那佩妮.伊萬斯還可能暗戀西弗勒斯.斯內普呢！

　　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不管怎麼說，斯內普只得接受了這個現實。畢竟他和莉莉已經沒什麼關系了，如果遇上食死徒和鳳凰社的戰鬥，斯內普相信莉莉.伊萬斯會毫不猶豫的把魔杖對准他。

　　知道莉莉結婚的那一天，斯內普到豬頭酒吧叫了一瓶酒。他不想像他爸爸一樣成為一個酒鬼，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麼，坐在這個破酒館樓上的肮髒床單上練習一下大腦封閉術嗎？

　　不，斯內普只是這麼想一想就感覺難以忍受，而櫃台上的酒瓶卻像是伸手在邀請他。

　　斯內普平生第一次喝醉了，他在豬頭酒館的房間裡獨自一個人痛哭流涕，他真想找到詹姆斯.波特給他一個死咒，還有布萊克和那個狼人萊姆斯.盧平！

　　斯內普想不通自己的人生怎麼能這麼失敗，這麼痛苦，這麼……這麼平凡。

　　他不想承認，可是他在食死徒中並不受黑魔王重用，即使他比絕大多數人都有能力。

　　真該死……

　　這一晚，所有沮喪和自卑都湧進斯內普心頭，他被痛苦擊倒了，蜷縮在床角不停地回味他這糟糕的一生。

　　斯內普酒量不怎麼樣，他大概喝了半瓶酒，已經半醉不醉，為數不多的懦弱淚水也流干了。他艱難的從地板上爬起來，想到床上去睡一覺，因為地板上實在是太髒了。可是他像鐘擺一樣晃動的身體卻把桌子撞翻了，上面擺著的書統統砸到了他的身上。

　　斯內普在豬頭酒吧已經住了兩三個月，他總是換地方，除了經濟問題，還有就是安全考慮。即使在現在這種食死徒基本掌控了魔法界的情況下，被人報復殺死的可能性不大。大家都嚇破了膽子，而勇於出頭的不是縮在鳳凰社就是已經被解決掉了。可斯內普在殺了那麼多人後實在無法安心的在一個地方長住。

　　他的行李少得可憐，一件換洗的衣服，幾本打發時間的舊書而已。

　　被撞掉的書有一本正好掉在了斯內普的面前，他趴在地上，伸出手去把那本書撿了起來。

　　這是一本非常厚的書，是利巴修·波拉奇編寫的《高級魔藥制作》。

　　是佩妮.伊萬斯送給他的……

　　由這本書斯內普想起了太多，他想起是如何跟莉莉認識，他當時還把佩妮錯認成了莉莉的哥哥。想起他和莉莉躺在草地上暢享著魔法世界是什麼模樣，描繪著想像中的霍格沃茨。想起佩妮 .伊萬斯小時候總是刁難他，扯他的頭發，藏他的書，還送過一箱舊衣服給他……

　　想起的事情太多了，斯內普流下最後一滴未盡的淚水，吐出苦郁的一口酒氣。

　　他不能再去想過去了……

　　斯內普想起佩妮.伊萬斯曾經問過莉莉和他的問題。

　　理想？

　　斯內普認為自己既然無法選擇莉莉，就只能選擇自己了……

　　他要向上爬，走到最高點，幫助黑魔王推翻這個世界，重建這個世界，讓魔法遍及世界每一個角落。

　　他要權利，要成功，要一切可以斬斷過去，麻痹心靈的東西。

　　只有這樣，斯內普才能找到做人的樂趣，才能讓過去的卑微離他遠去，才能得到認可。


41

　　斯內普得到了重用，就如同他一直以來期盼的那樣。

　　因為那個偷聽來的預言，雖然黑魔王並沒有立刻對這個預言深信不疑，可是斯內普還是如願以償的引起了黑魔王的重視。而他又並不是一個酒囊飯袋，並且還頗有能力手段，在利落的辦好了幾件黑魔王交代下來的事情後，他的地位立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黑魔王很中意這個可靠而且並不愚蠢的手下，他手下有能力的人很多，忠誠的人也不少，聰明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同時擁有這三種特質而且懂得進退分寸的人就很難找了。

　　斯內普受到的喜愛甚至一度讓貝拉特裡克斯嫉妒，一切都讓斯內普感到得意，讓他一吐過去的郁郁不得志。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五六個月，直到七月底的來臨。

　　30號的時候，食死徒打探到隆巴頓家有個孩子降生了。

　　生於七月末，誕生於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王的家族。

　　隆巴頓家顯然就是預言中的目標，隆巴頓夫婦都是鳳凰社成員，並且非常狡猾一度給食死徒造成過幾次嚴重的傷害。還有他們家那個奧古斯塔.隆巴頓，她是弗蘭克.隆巴頓的母親，有一次黑魔王讓人去抓她，卻沒料到這個老婦人魔法了得，竟然讓她給逃跑了。

　　食死徒全部摩拳擦掌，因為黑魔王決心要親手殺了這個預言中的孩子，以此來證明他是無法擊敗的，從而粉碎那些仍然抱有僥幸心理的抵抗勢力。

　　斯內普談不上高興，畢竟他們是准備去殺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即使不是他親自動手，可是畢竟跟他脫不了關系。如果這個孩子死了，恐怕有一半的責任在他。

　　可斯內普能怎麼辦呢？

　　他回去睡了一覺，摒棄掉那微弱的愧疚感，然後精神抖擻的准備繼續為黑魔王統治世界效力。

　　變成一個強大的人！

　　這大概就是斯內普的理想，他不能說這是他的全部追求，可是這種欲望卻的確在他心裡一刻不停地翻湧著。

　　這個充滿野心和鬥志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只保持到了7月31號。

　　他沒注意到這個月竟然還有31號，就像他已經好久沒去關注莉莉了。

　　他知道她結婚了，知道她懷孕了，可是他卻沒想到她會在這一天，竟然在這一天生下了一個孩子！

　　聽到這個消息，對詹姆斯.波特的仇恨立刻湧上了斯內普的胸口，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怪罪自己，而是恨上了詹姆斯.波特。他恨波特為什麼要娶莉莉，他恨波特為什麼在預言被傳得沸沸揚揚的現在還讓莉莉在7月生下了孩子。

　　隨便一點魔藥，世面上最常見的，任何一個治療師都能配得出來的簡單魔藥就能讓產期提前或者延遲。

　　詹姆斯 .波特大概是沒腦子想到這點。

　　斯內普又開始責怪莉莉，責怪她為什麼非要加入鳳凰社，責怪她為什麼要嫁給波特。

　　他呆坐在食死徒長桌上，面無血色，神游天外，不知道怎麼應付接下來的一切。

　　「西弗勒斯。」

　　他的主子黑魔王開口了。

　　「主人。」斯內普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

　　「我看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黑魔王的聲音在冷靜的時候顯得低沉而沙啞，有點像蛇的鱗片滑過地面的聲音。

　　「主人！」

　　斯內普立刻從長桌前站起來，他迅疾的朝前走了兩步跪倒在黑魔王的長袍旁邊，諂媚得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我只是在考慮，預言中的那個孩子究竟是誰？」

　　「這有什麼值得費腦子的？」一旁的貝拉特裡克斯輕蔑的說，「我們可以兩個都殺掉。」

　　「如果你以為他們會像待宰的羔羊一樣乖乖等著你的話。」

　　對待貝拉特裡克斯，斯內普就毫不客氣，因為這個女人除了瘋狂和忠心可以說是絲毫不懂黑魔王的心意。顯然，黑魔王並不對這個喜歡他的女人另眼相待。不僅僅是食死徒中的一把手盧修斯.馬爾福，就連斯內普現在也可以和貝拉特裡克斯分庭抗禮，而相信假以時日他的地位一定會超過貝拉特裡克斯。

　　「你有什麼想法？」

　　黑魔王撫摸著他的大蛇，輕聲細語的問。

　　「隆巴頓家的人已經逃跑了，而波特家也躲了起來。主人，我認為現在應該確定究竟哪個孩子才是我們要找的，只有確定了目標才能讓我們少費力氣。我願意去做這件事，主人，請您給我這個機會。」

　　「我很感動，」黑魔王說話時總顯得漫不經心，「你很努力西弗勒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是你聽到了預言，我相信也會是你找到那個孩子。」

　　「是的……主人。」

　　斯內普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覺得受到了命運的嘲弄。每當他想跳出過去的泥潭，就總有現實把他再按回去。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而為此感到竊喜時，事情就總是會急轉直下。

　　斯內普不能看著莉莉去死，雖然說還沒有確定預言中的那個孩子究竟是波特崽子還是隆巴頓，但是……斯內普有種直覺，又或許是經驗，世事總是不如他心願的經驗。

　　斯內普帶著一群食死徒連續幾個月都在四處查找隆巴頓和波特家的藏身之地，這並不容易，鳳凰社給了這兩家人非常大的保護力度。再加上斯內普生怕鳳凰社的人不知道食死徒的動向，每次都把行動搞得人盡皆知，想抓住任何一個人都非常難。

　　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黑魔王的耐心越來越越少，而從得到的消息中，他們幾乎已經確定了波特家的兒子才是預言中的那個孩子。

　　斯內普必須想辦法給莉莉通風報信了，可是……他真的無法找到莉莉，甚至無法給她寄一封信。這種時候，不是經過同意的貓頭鷹根本無法找到莉莉.伊萬斯。

　　時間過去得越久，斯內普就越心急如焚。

　　自從他加入食死徒後，他本以為此生和莉莉再也不會有交集，現在想來，那樣說不定還是最好的。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坐立難安，抉擇兩難。

　　就在事情陷入膠著的時候，斯內普想起了另一個他決定這輩子都不再有交集的女人——佩妮.伊萬斯。

　　斯內普這幾年來很少想起這個名字，也很少想起佩妮.伊萬斯的臉，他似乎已經完全把她忘記了，又仿佛是把所有關於她的記憶都鎖了起來。

　　斯內普不想想起佩妮.伊萬斯，如果說每次一想到莉莉時斯內普總感到一陣徹骨的疼痛，那麼想到佩妮.伊萬斯時就是一陣長久的綿綿不絕的惆悵。他不願意失去一個不把他當成食死徒斯內普或者鼻涕精斯內普的朋友，他們之間沒有吵過架可是和莉莉絕交後，斯內普卻理所當然的疏遠了她。說疏遠或許不太合適，斯內普這才想起來他根本沒跟佩妮說過任何一句話就離開她的生活了。等到不得不再次面對佩妮.伊萬斯時，斯內普才開始感到一陣不安和怯懦。他猶豫不決了幾天，直到事態越來越糟糕——小天狼星.布萊克第三次差點被食死徒抓到。

　　斯內普不得不采取行動了，他喝下了復方湯劑，變成一個普通的年輕男人，在冬天的最後一個月回到了那個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

　　「佩妮！」

　　斯內普坐在伊萬斯家的馬路對面，他穿著一身長風衣，帶著一頂帽子，像一個落拓的流浪漢。他天沒亮的時候就到了這裡，可是卻一直不敢穿過馬路過去敲門。斯內普簡直為自己的膽小怕事感到震驚，最奇怪的是，他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

　　直到一個看起來就愚蠢又古板的年輕男人敲開了伊萬斯家的門。

　　房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人。她看起來非常年輕，青春俏麗，只是表情看起來總是不高興的模樣。可是這種不高興在看見門口的男人時也淡了三分。

　　「你遲到了。」

　　斯內普隱約聽見佩妮.伊萬斯說，就連她的聲音都變得陌生。

　　「上帝，佩妮你不知道我多艱難才從床上爬起來呢！」

　　「說得好像是我求你來了似的……」

　　「的確是我自願，我現在精神飽滿！咱們走吧佩妮，生命在於運動。其實我也一直想練練，不是為了身材，你知道我的身材其實非常不錯的。但是，公司有太多事離不開我了，我基本上是被那把椅子給粘住了，我覺得運動運動對我的脊椎很好……」

　　斯內普聽著那個蠢貨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坐在長椅上愣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他總算沒有忘記今天到這裡來的目的。

　　斯內普走到馬路對面，在伊萬斯家的門口站住了腳，他彎下腰，在鞋墊下摸出了一把鑰匙。

　　斯內普本來沒指望摸出這把鑰匙，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後，佩妮.伊萬斯的習慣還是沒變。


42

　　弗農.德思禮和佩妮.伊萬斯認識已經快一年了，他很喜歡這個女孩，可惜的是對方對他卻好像沒什麼意思。

　　這天早上，德思禮照舊來找佩妮出去跑步。他本來可沒這習慣，但是為了討好心上人還是咬牙放棄了多睡一會的機會。而且德思禮的算盤打得很精，雖然他和佩妮已經認識快一年了，可是他們一個在上班一個在學校，見面的時間實在很少，一個月也沒幾回。現在犧牲了一點兒早上的時間，不僅能鍛煉身體還能增加兩人的相處機會，怎麼看都挺劃算的。

　　佩妮顯然跟德思禮最開始認為的印像不太相符合。

　　安靜。當然，佩妮的話的確不多，可是德思禮已經了解到幾年前的佩妮並不這樣，顯然是父母的離世和不靠譜的妹妹給她帶來的傷害。德思禮上次跟莉莉.伊萬斯的一面之緣實在稱不上有多好，雖然主要是因為她那自高自大又神神叨叨的丈夫。但是德思禮認為，能嫁給那種人，莉莉.伊萬斯顯然也不會是一個『完全正常』的人，雖然她的確很漂亮。

　　德思禮坐在伊萬斯家的客廳裡捧著一杯水，思考著他曾經對佩妮.伊萬斯下的定論。

　　憂郁，持家。這兩項倒是沒錯，佩妮的確挺憂郁的，而且很會省錢。當然了，德思禮是不會認為那是吝嗇的。想一想，一個失去雙親的，沒什麼經濟來源的女大學生要是花錢還大手大腳那才讓人覺得不靠譜呢。

　　至於知書達禮嘛……就德思禮這段時間的了解，佩妮看的書倒是的確很多，可是……她的脾氣不太好。

　　這一點顯然跟德思禮最開始的心理預期不太相同，他有點不太喜歡脾氣太大的女孩，比如這種現在這種情況。

　　德思禮的屁股剛沾到伊萬斯家的沙發，佩妮就覺得不對頭，她說她聞到了一點兒……藥味兒。對，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德思禮啥都沒聞到，氣喘吁吁的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就攤在沙發上了。他看見佩妮神色嚴肅的從桌子上找到一封信，那是一封空白的信封，沒有寄信者也沒有寫要寄給誰。但是既然出現在伊萬斯家裡，德思禮想應該是給佩妮的。

　　「怎……怎麼了？是你妹妹吧。」

　　按照德思禮的想法，除了莉莉.伊萬斯還有誰能有這房子的鑰匙呢？可是佩妮的臉色看起來實在是不對頭，而且看起來越來越糟糕。

　　「佩……佩妮？」

　　德思禮想要喚回佩妮 .伊萬斯的注意，不過他失敗了，但是起碼對方終於不再是一動不動的呆站著。

　　德思禮有幸親眼目睹佩妮.伊萬斯的臉色在短短幾秒中之類發生了數次激烈的情緒轉變。一打開信，她先是有絲遮掩不住的喜悅，然而隨著她往下看去，卻變成了不可置信，最後只剩下深深的憤怒。

　　德思禮已經知道佩妮.伊萬斯不是個好惹的姑娘，可是他還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火。只見她把手裡的信捏成一團，死死的握在手中，好像想狠狠的砸出去。德思禮還沒來得及慶幸佩妮沒有做出這麼失禮的舉動，就看見她又拿起了桌上一個做工精美的水杯。

　　上帝，那是他送的！

　　德思禮正准備上前阻止，那個杯子真的是很貴。就看見佩妮最終深吸了一口氣又把杯子放下了，德思禮不知道她是舍不得買杯子的錢還是礙於送禮的人就在她面前。

　　「佩……佩妮？」德思禮的聲音有一點顫抖，「你還好吧，是不是你那個妹妹又出什麼亂子了？我就說她們一家人……」

　　「你該走了！」

　　德思禮得到了一個絕不客氣的送客令和一肚子氣被打發走了。

　　關上門，我快步跑到樓上房間，猶豫了一會，在書桌前又重新把捏成一團的信紙展開。

　　【我是斯內普，莉莉有危險，食死徒現在正在到處搜索他們一家。請你把這個消息轉告她，讓她做好准備。如果她足夠清醒，就該明白跟著阿不思.鄧布利多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連一句該死都說不出來，我剛才該砸了那個杯子的，這樣起碼不至於憋著氣發不出來。

　　我喚了半天才把利艾洛叫到身邊，這只拜托莉莉買下的貓頭鷹因為幾年的疏於鍛煉，已經變得很肥了，簡直讓人懷疑它還能不能行使送信的職責。

　　我本來打算直接把斯內普的信寄給莉莉，可是猶豫了一下，我把那張已經皺巴巴的紙從信封裡重新抽了出來，又匆匆寫了一張便條交給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利艾洛。

　　既然斯內普沒有直接寄信給莉莉，說明他或許沒辦法把信交到莉莉手上，鑒於他們現在的各自為戰倒也可以理解。而他既然沒有選擇貓頭鷹把信寄給自己而是自己親自來，肯定是怕貓頭鷹被人截下來暴露了他自己。重新寫的便條上我沒寫斯內普的名字，但是莉莉肯定能明白，因為除了她我還能得知魔法界的渠道顯然就只剩一個人了。

　　時間到了1981年8月中旬，距離斯內普給佩妮.伊萬斯通風報信又已經過去了8個多月。斯內普的壓力與日俱增，他睡不好，總是心煩意亂焦躁難安。所有的辦法都用盡了，事情卻沒有好轉，斯內普不想這麼做，可是卻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如果說，有人能在黑魔王的手下救人的話，那個人一定是白巫師阿不思.鄧布利多。斯內普找不到莉莉，卻有機會找到鄧布利多，這是他最後的辦法，也是最不想選的。

　　背叛。

　　背叛一個……斯內普曾經當做榜樣的人，背叛他的追求。即使食死徒所追求的跟斯內普曾經想像的太不一樣，但是畢竟是他所追尋過的東西。

　　這一切困擾了斯內普整整八個月，通過佩妮.伊萬斯給莉莉傳信的辦法已經失敗了。時間越來越緊迫而黑魔王的耐心也越來越少，黑魔王不能忍受那個預言中的孩子都一歲了卻還活得好好的。斯內普在最後關頭仍然抱有一些幻想，他去請求了黑魔王，即使深知對方的喜怒無常和殘忍暴虐。斯內普已經不再天真的想幫助黑魔王統治世界了，這個世界實在算不上好，但是在黑魔王和食死徒的統治下顯然只能更壞。斯內普只關心眼前的事，他跪在黑魔王腳下苦苦哀求，黑魔王答應了，他說——只要那個女人識相點，你會看見一個活得好好的人的。

　　斯內普的希望全部破滅，如果有人傷害莉莉的家人而指望她不反抗不動手還知情識趣的乖乖聽話的話，斯內普還不如直接去給莉莉.伊萬斯買好墓地呢。他失魂落魄，又驚懼不安，食死徒找到的線索越來越多，決定性的時刻顯然快要來臨。

　　思考了一整晚，斯內普最終選擇了背叛……他找到了阿不思.鄧布利多，又跪倒在了這位白巫師腳下。

　　「請你……保護好她。」

　　「我恐怕不能一輩子時時刻刻都看著波特一家。」

　　「……那就讓他們逃走，走得越遠越好。」

　　「他們能逃到哪裡去呢？」

　　「那就把他們都藏起來，保證她……他們的安全。」

　　「……那麼，你給我什麼作為回報呢，西弗勒斯？」

　　斯內普抬頭看著阿不思 .鄧布利多，他從沒想過鄧布利多會說這種話，會提出這種要求。愣了一會，他垂下頭。

　　「什麼都行……一切。」

　　1981 年9月1日，斯內普正式成為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魔藥課教師。

　　黑魔王非常高興，因為抓捕波特一家不力而受到了不少懲罰的斯內普又重新成為了食死徒中的領頭人物。

　　他成為了黑魔王放入霍格沃茨的一名間諜。


43

　　「佩妮……」

　　德思禮拿出一束鮮花，「生日快樂。」

　　「謝謝你沒有下跪。」我接過花，難得高興的笑了一下。這是我23年人生裡第一次有男生送花，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挺開心的。

　　「哈，真是高明的諷刺，」德思禮抱怨著說道，「我倒是想下跪呢，可惜某人不給我機會。」

　　今天是9月1號，我23歲的生日。

　　離我收到斯內普的信已經過去9個月了，我努力不想去想莉莉現在怎麼樣了，不是我冷血絕情到了這種地步。而是因為……利艾洛根本沒法把信帶給收信人。

　　真是不敢相信，作為莉莉.伊萬斯唯一的親人……哦，不對，莉莉已經有了另外兩個真正親近的家人。所以也不能怪她，她或許完全沒想到還有一個姐姐會擔心她的死活，也就當然會把我不小心列為拒絕來往戶了。

　　既然我無法跟她取得聯系，在焦灼了大半年後我就決定少想那些讓自己脾氣變得更壞的事情。既然我既沒有收到好消息也沒有收到壞消息，那麼不如關心關心自己的生活。還有那麼多事情需要我做呢，上學、打零工、照顧小乖，和幫助德思禮減肥。

　　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德思禮跟著我跑了快一年的步之後，他反而像一個吹漲了的氣球一樣開始胖起來了，這可真算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走吧，伊萬斯小姐，今天我請你吃飯。」

　　「做為朋友，我覺得這個建議還是可以考慮的，但是得等我下班，而且在吃飯之前還要請你把我送回去一趟，我得先給小乖把貓糧倒滿。」

　　「沒問題，敬好朋友伊萬斯！」

　　德思禮揚著咖啡在空氣中做了一個干杯的動作，然後走出店門回馬路對面的辦公樓去了。

　　對面是他上班的地方，而馬路這邊的咖啡館是我打工的地方。這裡待遇不錯，老板也靠譜，而且時間很靈活，要不是德思禮眼尖看見了招聘信息，我還不一定能得到這份工作呢。

　　我把德思禮送的花放在了工作台下面，看著那縮在窘迫空間裡的孤零零的鮮花，我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好像只有弗農.德思禮記得我了似的。過去那些『朋友』呢？就連我的妹妹，她連生死這樣的大事都把我排斥在外。在遇見危險的時候，她甚至沒有想過通知我一聲。

　　或許我上次不該送那個舊花瓶給她吧……

　　斯內普成為了霍格沃茨的魔藥課教授，他重新回到了母校，不過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斯內普過去的理想中從未有過當教師這一選項，他為莉莉的事情焦心不已，雖然成為了白巫師和黑魔王雙方的間諜，卻被白巫師處處防備，又被黑魔王全力壓榨。斯內普幾乎不記得上一次安睡是什麼時候了，而現在這種難以忍受的生活中又增加了一群精力旺盛愚蠢莽撞的小巨怪。

　　更糟糕的是，自從斯內普成為魔藥課教授後，『教書育人』的生活占用了他太多的時間，以至於他無法第一時間掌握食死徒的動向。

　　時間到了10月31號，斯內普永遠……他不得不永遠記住這一天了。

　　10月31號的夜晚，月色很好，高椎克山谷裡一座漂亮的房子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伏地魔悄無聲息的走進了這裡，他打開房門，光腳踩在房子的木地板上。

　　莉莉.伊萬斯抱著她的孩子，她臉上還帶著一抹閑適的笑容，正逗著小波特。

　　伏地魔披著漆黑的長袍，與門洞裡的黑暗融為一體。直到他伸出蒼白的腳踢開了一個扔在地上的嬰兒玩具，莉莉.伊萬斯這才發現家裡多了一個人。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她並沒有受到傷害，起碼現在還沒有，這聲尖叫是她想到了他們一家即將遭受的恐怖下場。

　　「莉莉！」

　　樓上響起了詹姆斯.波特驚恐的呼喊。

　　「讓開，女人。」伏地魔說，他隨意的擺弄著手裡的魔杖。

　　「不！」莉莉.伊萬斯抱著她的孩子朝身後的房間裡跑去。

　　詹姆斯.波特從樓上跑下來大概只用了不到十秒，可是他的死亡來得更快，他只來得及給自己的妻兒爭取了這麼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裡。

　　莉莉.伊萬斯是個既聰明又勇敢的女人，並且絕不懦弱和猶豫，她跪在嬰兒床前低聲念著一串復雜的咒語，丈夫倒下的聲音只讓她流下了一滴淚水。

　　……

　　「哈利，哈利……媽媽愛你，記住媽媽愛你！」

　　房門在莉莉.伊萬斯身後打開了，她回過頭去。

　　「我只要那個孩子。」伏地魔說，他的身後倒著詹姆斯.波特的屍體。

　　「你已經殺死了我的丈夫，」莉莉.伊萬斯說，「還要殺死我的孩子，現在卻讓我讓開？」

　　「我答應了一個人，留下你的命。」

　　「不用了！」莉莉.伊萬斯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伏地魔，她的目光沒有一點兒膽怯，只是有些留戀和不舍，她甚至沒有多問一句請求伏地魔要她活著的人是誰。

　　一道綠光閃過，莉莉.伊萬斯也死了。

　　伏地魔可沒有太多的耐心，他跨過伊萬斯的屍體，看見了那個還在嬰兒車裡傻笑的孩子。

　　「擁有征服黑魔王的力量……」

　　伏地魔纖細蒼白的手指按在嬰兒的頭頂，以讓這個孩子直視著他。伏地魔真的努力了，可是他仍然看不出來這個嬰兒有什麼特別之處。最終，他發出一聲嗤笑，抬起魔杖指著孩子的額頭。

　　「阿瓦達索命……」

　　斯內普跌跌撞撞的闖進了高錐克山谷，食死徒的人聚集在這裡，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違背黑魔王的命令進入波特家的房子。

　　「怎麼……是怎麼回事？」斯內普沒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小矮星彼特，」一個只比斯內普低一個年紀的斯萊特林說，「那個總是跟在波特和布萊克屁股後面的小子，他投向我們了。這次波特家的應該死光了，呵，劫掠者？」

　　那個食死徒正准備嘲諷幾句，他們守著的房子裡卻突然傳出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有人嚇了一跳，有人卻以為自己的主人已經得手而笑了起來。

　　斯內普渾身發冷，他借口離開了人群，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移形換影進了波特家的房子。一進門，他就踩到了一個玩具，詹姆斯.波特死不瞑目的盯著門口，好像這樣就能阻止有人進來了似的。

　　走廊盡頭的房門大開，破碎的月光投射在房間裡弄得明暗交纏。沒有人，但是卻有孩子的細碎哭聲，斯內普悄聲走進那個房間，一眼就看見一頭紅頭發鋪散在地板上。

　　嬰兒床前有一堆長袍，而孩子的額頭上則多了一道還在流血的閃電疤痕。可是這一切斯內普都沒有注意到，他把莉莉抱在懷裡，發出一陣野獸受傷般的哭聲。

　　房子外面叮叮當當的打了起來，是鳳凰社的人到了。

　　鳳凰社的人……到了？

　　斯內普心裡湧出一股無法壓抑的仇恨，鄧布利多……鄧布利多騙了他！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保護莉莉和波特一家？

　　斯內普沒辦法想太多，大腦像是一團漿糊。他低頭看了看躺在他懷裡毫無知覺的莉莉，決定把她帶走。

　　「西弗勒斯！」

　　突然，一個聲音大喊。

　　「把她放下！」

　　是阿不思.鄧布利多趕到了。


44

　　時間過得飛快，莉莉大概是79年年初決定回她的魔法世界去過她的魔法生活。那個時候我剛上大學不久，而5個月後就收到了她的結婚請帖。到了今天，她的兒子大概都1歲多了，我不得不感嘆時間的飛逝。

　　在我小時候，尤其是上學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慢得不可思議，每過一年都非常漫長，每一個聖誕節都需要千呼萬盼許無數個願望才會來。可是等我長大了，時間卻溜得飛快，像一個猥瑣的悄無聲息的賊，一不注意就又過了一年。

　　三年……

　　時間過得真快。

　　我還沒有畢業，醫學生總是要多讀好幾年的書。我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選擇這麼一個專業，因為我從未了解過這一行業。如果目標不確定的話，實在不能保證自己會喜歡以後從事的職業。

　　或許……我想起斯內普以前總是對他的魔藥侃侃而談。大概是聽多了他說的話，所以才鬼使神差的選擇了學醫吧？

　　不管怎麼說，醫生這個職業還是挺不錯的，起碼報酬非常不錯。

　　這一點對我來說很重要。

　　德思禮已經小有存款，對於這一點他倒是和我有共通之處，我們都很看重錢。說起來，我和德思禮還有挺多相似的地方，都希望踏踏實實按部就班的生活。如果沒有意外，我最好的選擇就是畢業之後嫁給他，成為佩妮.德思禮。過上一兩年再生個孩子，一個普普通通的溫馨家園就誕生了。

　　很實際的選擇……

　　雖然我肯定自己對德思禮沒有產生愛情，可是他是個很不錯的丈夫人選……我是說，人到了一定時候，所能選擇的最好的一個選擇了。

　　我明白自己有些卑劣之處，對於德思禮，我既不明確的回應他也不一次性把話說死。就像在驢子面前吊上一個蘋果，讓它看得見卻吃不到。我還在等什麼呢？或許是在待價而沽等著另一個更好更完美的人選。

　　但是……

　　德思禮已經很不錯了，雖然他沒有帥氣的外貌，但是也絕對不醜。事業小成，工作努力，而且挺有責任心的，最主要他很喜歡我，並且有韌性。

　　德思禮實在是一個最合適的人選，起碼我不討厭他，而且和他在一起時也有話可聊。我真是搞不懂，我為什麼不答應他？

　　我究竟想要什麼呢？

　　今天似乎是個不太平常的日子，路上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德思禮一邊開車一邊想，他自告奮勇的接下了每天送佩妮回家的任務。佩妮打工的咖啡館不論是從酬勞還是工作內容來說都十分讓人滿意，唯一不太方便的地方就是需要時不時的上晚班。而就這唯一的缺陷也給德思禮創造了機會，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當然，德思禮自認是個正派人士，他可不欣賞現在這些年輕人對待『性』的隨便態度。但是，這不可否認的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男女之間接觸的時間越多成就好事的機會越大嘛！

　　「佩妮……佩妮？」

　　我在德思禮的車上睡著了，最近實在太累了，還有一年多就即將畢業，我忙著繁瑣又復雜的學業還要盡力抓住一切時間掙錢以安慰自己時刻惶恐不安的心髒。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太多，而我也在爸爸媽媽離開後受夠了金錢緊張的窘迫生活。他們並沒有留下太多的錢，我實在應該慶幸爸爸一直給我和莉莉存著讀大學的錢。但那在支付了我和莉莉的學業後還要再支撐生活實在有點捉襟見肘。我說不清楚在莉莉說堅決不上大學的時候是不是松了口氣，如果莉莉同意回來那我就只有賣掉房子或者放棄學校出去找份全職工作。

　　這兩個選擇都不是我想要的，顯然也不是莉莉想要的。她既不想看著房子被賣掉，也不想虧欠我什麼。

　　或許慢慢淡了聯系就是莉莉想要的，就像這一次，如果不是斯內普偷偷摸摸的留了一封信，我甚至不知道莉莉一家有危險。

　　當初，因為莉莉的離開，我停止了一切了解那個世界的行為。退訂了報紙，莉莉沒帶走的，或者這些年我自己買的魔法世界的所有東西和書籍都被鎖在了地下室。收到了斯內普的信後我又重新訂了《預言家日報》，可是這個原本號稱魔法界最為權威的報紙變得越來越『正式官方』，從上面簡直找不出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除了整篇肉麻的歌功頌德和歌舞升平，其他不應該出現的消息被封鎖得好極了。

　　我，佩妮.伊萬斯，莉莉.伊萬斯的親姐姐，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好吧，現在是唯一的娘家人了。不知道妹妹的家庭地址，不知道她生孩子是不是去了醫院，還是靠了他們無所不能的魔藥，不知道他們一家究竟有什麼危險，又是怎麼被麻煩纏上的。

　　或許是詹姆斯.波特惹的禍，從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和他人的閑言碎語中，當然，還有莉莉的一些話和表現，我大概明白他們是站在了斯內普的對立面，也就是加入了對抗食死徒的陣容中。

　　既然選擇了陣營，對抗和爭鬥顯然是正常的，但是……怎麼會牽扯到莉莉和她的孩子呢。

　　我又想起了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那個給我留下長久陰影的女人。

　　「佩妮……」

　　德思禮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腦袋上，他一手擋著車門居高臨下的搭著我的頭像杵著一個拐杖:「你不是生病了吧？」

　　「謝謝，但是我是個醫生，生沒生病我自己知道。」我無語的撥開他的手從車上探出身。

　　「未來的，佩妮，我希望你明白『未來』是什麼意思，」德思禮耍著貧嘴，「就是一切都還沒來……那是什麼？！」

　　「一個……包裹？」我不確定的說。

　　夜色的掩蓋下，門口那團陰影實在讓人看不清楚。

　　「不會是誰把垃圾扔在門口了吧？」德思禮皺著眉頭四處打量，好像在偵查可疑的鄰居。

　　我本以為，在一些特別的事情發生時會出現一些預兆，一些第六感，或者心靈感應。

　　可是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放屁。

　　在我看清門邊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時的前一秒我仍然什麼感覺都沒有，我絲毫沒有感覺到我的妹妹已經死了。

　　「佩妮.伊萬斯親啟？」

　　德思禮幫助佩妮第一時間把那個孩子抱進了屋裡，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要按他的想法現在就該馬上報警，然後明天把這個孩子送進孤兒院裡去。對一個被拋棄在別人門前的孤兒來說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可是那封古怪的信讓德思禮明白了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佩妮，你認識這個孩子？」德思禮小心翼翼的問。

　　「不。

　　」我看了一眼仍在襁褓裡酣睡的嬰兒，他有著一頭黑發，胖嘟嘟的，就像每一個備受呵護的小孩。但是同時，他的眼眶紅腫，額頭上還有一道閃電般的傷疤。那疤痕那麼深，那麼整齊，簡直讓人懷疑是有人專門拿刀子刻上去的。

　　「但是我可能知道他是誰。」

　　我把目光落在手裡的信封上，終於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但卻仍然沒有料到上帝又給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親愛的伊萬斯小姐，或許你不介意我叫你佩妮，你給我寫過信……

　　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個讓人心碎的消息，莉莉和詹姆斯都在昨天死在了伏地魔的手下，他本來是衝著這個孩子去的。但是……出於一些特別的原因，我相信是莉莉給了他一些保護，這孩子活了下來，並成了打敗黑魔王的救世主。

　　莉莉不會想她的孩子從小就生活在過多的贊譽和崇拜中，那不會成就他只會毀了他。

　　我們相信黑魔王並沒有真正死去，有一天他還會回來。而這個孩子只有跟你生活在一起才能在他准備好之間暫時的脫離魔法世界，這可以免除他的危險，而你只要守口如瓶同樣不會受到來自我們世界的威脅。

　　食死徒的抓捕已經開始進行，波特夫婦的死亡不會毫無意義……

　　阿不思.鄧布利多】

　　我有些站立不穩，一下子撞在了桌子上，德思禮送給我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碎裂聲。

　　哈利.波特——今晚之前我還沒有見過面的侄子，被那一聲巨響嚇醒了。他的雙眼睜開，審視了一眼面前完全陌生的男女，然後開始傷心的哭喊起來。


45

　　佩妮……佩妮？唉……」

　　「有信嗎？」

　　「……不，他們或許是耽誤了……佩妮？」

　　德思禮的話還沒說完，佩妮.伊萬斯就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德思禮嘆了口氣，他輕聲關上門，端著根本沒動過的飯菜躡手躡腳的從佩妮的房間裡走出來。

　　事情沒有改善，佩妮一口飯也吃不下去，短短一個星期佩妮.伊萬斯在德思禮的見證下仿佛被魔鬼吸走了靈魂一樣的消瘦蒼老下去。

　　是的，蒼老……

　　德思禮不知道還能怎麼形容這種狀態。曾經，他只是瞧不慣那些『怪模怪樣』的人，或許更多的是出於對未知的害怕。現在依然如此，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德思禮害怕那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害怕他們那奇怪的力量不知道何時就會給他帶來傷害和災難，就像佩妮的妹妹一家一樣。莉莉.伊萬斯的不安分守己不僅搭上了她自己的命，連累得她姐姐一蹶不振，還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累贅。一個，足夠毀掉一位太過年輕而且前途光明的正派女士的累贅。

　　唉……

　　德思禮又嘆了一口氣，他這輩子一向按部就班腳踏實地，自從結識了佩妮之後，他的想像力受到的挑戰一次比一次更大。

　　德思禮實在有點擔心害怕，但是……他不能就這麼離佩妮遠去。瞧瞧她，如果他就這麼走了，佩妮恐怕真會活不下去，再說這一切又不是她的錯。

　　想到這兒，德思禮不由得升起一陣厭惡，這是他對那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和那些人的新看法。

　　這事源於事情發生後佩妮給他們寄去的信，信是德思禮幫佩妮代筆的，因為那時佩妮的手抖得幾乎握不穩筆。

　　信裡面完整全面的交代了佩妮驚聞此事的無助和恐懼和手足無措，她得要個說法，得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而且她不能養這個哈……哈瑞.波特，雖然他是佩妮的侄兒，但是……

　　當然，德思禮並不是那麼絕情和冷血，他在信裡寫了，他和佩妮可以時常去看望這孩子，並承擔一小部分金錢上的援助。

　　這十分仁至義盡了是不是？

　　沒人能苛刻更多了，想想，誰願意莫名其妙負擔一個孩子。上帝，那可是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可不是一只貓，一條狗。

　　就算是貓狗，路上看見了也要認真思考下究竟是選擇奉獻愛心還是避免麻煩吧？

　　可是，讓德思禮十分憤怒的是——沒有回信，沒有只言片語，更加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來解釋這一切。那邊的人就好像認定了佩妮必須得養這個孩子一樣，這是道德綁架，這根本就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這麼做的，這讓德思禮尤其憤怒。他昨天已經又去了一封信可是仍然沒有回應，被耽擱之類的鬼話他自己都不信了。

　　「啊……哇！」

　　「該死！」

　　德思禮被突然響起的大哭嚇了一大跳，即使已經經過好幾天的適應他仍然不能夠習慣，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魔鬼呀？！他端著盤子的手一抖，即使盡力挽回了，可仍然把牛排滑到了樓梯上。

　　「該死！」德思禮又罵了一聲，因為急於去讓那個小鬼閉嘴，他放下盤子後又踢到了餐桌旁的垃圾桶發出了一大陣碎玻璃的聲音。

　　「快閉嘴，噓噓……噓，佩妮在睡覺呢！好……行，我馬上來行不行？」

　　德思禮可以說是飛奔到了客廳，他把那個小鬼扔在沙發上了。可憐的德思禮從來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更何況是個非常不一般的孩子。佩妮基本已經被她妹妹死去的消息擊倒了，德思禮這幾天都不得不留下來幫忙照顧這一大一小。大的情況不好，小的更難解決。前天晚上，德思禮只是把這孩子一個人扔在客房裡他就差點自己飛出窗去。德思禮嚇得大喊大叫，幸好鄰居都離得遠，不然的話簡直不能想像要出多大亂子。最後德思禮冷靜下來了，他找了個羽毛球拍，像拍蒼蠅似的把那個哈利.波特從窗戶邊打了下來。誰知道，這可惹禍了，那孩子差點把他的頭發燒著！

　　德思禮不太敢離他太近了，又不能完全不管這個怪胎只好把他用衣服綁在沙發上，每天定時喂喂奶。

　　「嘛……瑪姆……啊，嘛！」

　　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會幾句話了，睜著一雙茫然失措的綠眼睛不適的掙扎、哭喊，即使是非常討厭他的德思禮也不能不心軟了一下。

　　「好了，我投降……給你，」德思禮離得老遠扶著奶瓶遞到了哈利.波特嘴邊。可惜，小哈利完全不領情，他臉一撇把奶嘴弄到了脖子上，被撒了一身的奶。

　　「上帝！你究竟想干什麼，」德思禮真怕自己忍不住提起拳頭揍人，突然，他艱難的喘了一口氣，「噢，我的……上……上帝！你不會是又拉了吧？」

　　這簡直是噩夢！

　　德思禮覺得自己簡直是冒著生命危險抱起了一枚炸彈，他一手拎起哈利.波特，一手飛快的扯下了尿布……

　　「噢！這真是……」

　　德思禮干嘔了幾聲，一陣難言的臭味把他熏得一個倒仰。

　　「走開……嘔……去、去、去！」

　　德思禮把仍然在小聲抽泣的哈利.波特扔在了地板上，然後用比過來快一倍的速度竄到了垃圾桶旁邊。

　　「啊！」

　　兜滿屎的尿布一扔進垃圾桶，德思禮就發出一聲被掐住脖子的慘叫。

　　還記得佩妮打碎的那個杯子嗎？

　　你們可能記不住了，因為德思禮也基本忘了那個非常有意義的杯子，那是佩妮第一次接受他送的禮物。

　　佩妮在聽聞她妹妹的噩耗後，撞在桌子上把那個杯子碰倒了。這個精巧漂亮的瓷杯立刻碎成了一堆碎片，然後又被忙昏了頭的德思禮扔進了垃圾桶。

　　事實上，杯子碎片一進垃圾桶德思禮就後悔了，可是他想把碎了的杯子再從垃圾裡翻出來實在不容易。而且那時候哈利.波特哭鬧個不停，德思禮為了應付那個倒霉鬼決定將這事放一放。他發誓一有時間就把杯子碎片全部掏出來，而且決定這幾天都不用客廳裡的垃圾桶。他發過誓的……

　　男人發的誓都是臭狗屁！

　　德思禮現在深刻的認識到了這句話，真該死！

　　德思禮在發呆……

　　德思禮蹲在垃圾桶前發呆……

　　弗農.德思禮蹲在裝著屎的垃圾桶前發呆……

　　「弗農。」

　　「啊？」德思禮大吃一驚，跌坐在地上，「佩……佩、佩妮，你怎麼下來了？是不是……」

　　德思禮心裡湧起一股希望。

　　「你想通了是不是？這真是太好了！抱歉，不是我冷血佩妮，但是你能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實在是太好了，我……我、我都語無倫次了，佩妮……嗯，噢！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他扔在地上的，我馬上把他弄干淨，抱歉，我……」

　　「有回信嗎，弗農？」

　　德思禮的希望像撲上岸的海浪以更快的速度退卻了。

　　「嘿，佩妮，你聽我說……」

　　「有回信嗎，弗農？」

　　佩妮的眼神已經近乎哀求，德思禮實在沒法對著她說不，所以他只能沉默的搖搖頭。然後，為了逃避佩妮失望的目光，德思禮把已經哭得睡著的哈利.波特從地板上拎了起來，找了一堆紙開始把這個糞娃弄干淨一點兒。

　　「嗯……我是說，不必那麼消沉，他們肯定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還有那個貓頭鷹，它太肥了，或許它根本就沒把信送到。」德思禮一邊把哈利.波特當成一個裝飾花瓶來擦，一邊結結巴巴的編著可以讓佩妮好受一點兒的理由。

　　「我不等了。」

　　「啊，什麼？」

　　德思禮愣住了。

　　「我們把他送去孤兒院。」

　　「嗯……這是個正確的決定，當然……嗯，嗯……我……」

　　德思禮半天也沒搞懂自己想說什麼，但是佩妮卻已經雷厲風行的從身上脫下一件外套，把他手裡的光屁股怪胎團成一團接走了。

　　「佩妮……」

　　站在孤兒院門口，德思禮還是時不時的擦擦的冷汗，摳摳衣角，他有些緊張。

　　「是該這麼做……但是，你想好了吧？」

　　「我想好了。」

　　「手續很麻煩，而且工作人員一定會問東問西的……」

　　「我知道。」

　　「或許，我們可以再等等，他們會回信的吧……」

　　「他們很快就會回信的。」

　　德思禮發現佩妮深沉的看了一眼她懷裡的孩子，然後堅定的走進了孤兒院的大門。

　　那一眼絕沒有什麼血緣感情，就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只是帶著被命運捉弄的痛苦和憤恨。


46

　　「……伊萬斯小姐。」

　　一個聲音叫停了我准備開燈的手。

　　「誰？是你……」

　　「是我，伊萬斯小姐，我很高興你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

　　月光從天上撒進來，籠罩著靠近窗戶的兩個單人座椅。一個穿著紫紅色金絲絨長袍的老人坐在其中一個座椅上，而另一個座椅上放著一個睡著的孩子。

　　「他很可愛不是嗎？」

　　鄧布利多的手撫摸著哈利的頭發。

　　「是嗎，那你怎麼不收養他？」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他揮了揮手，房間裡的燈一下全亮了起來。

　　「請坐吧，別那麼防備我。茶還是咖啡？

　　抱歉，等待總是難熬，所以我自作主張的給自己弄了點吃的。」

　　我盯著那個老頭，歪掉的鼻子，半月形的眼鏡，一把歲數了但是穿得花枝招展高調張揚。這一切都很怪異，但是又被那雙睿智的藍色眼睛中和了，讓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顯得沒那麼不靠譜。

　　「你不過來嗎？我想我們的談話需要進行一段時間。」

　　鄧布利多開口說，他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我，讓人難以拒絕，不自覺的就得聽從他的要求。

　　我找了個離他們最遠的沙發坐著。

　　「佩妮……我希望我可以這麼叫你，你為什麼不看看哈利呢？我注意到你從進門開始就故意避開他。」

　　「沒什麼好看的。」

　　我雙手架在鼻梁上，目光放空，既不想看著這個莉莉曾經頗多贊譽的校長，也不想看著莉莉的孩子。

　　這是哈利.波特進孤兒院的第二天晚上，我終於等來了魔法界來人，可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我寧願沒人來，寧願是他們搞錯了。

　　「他的眼睛跟莉莉很像……」

　　「沒錯，我看見了好嗎？綠眼睛，我知道，別提他行不行？！」

　　「那你希望我和你聊一下莉莉嗎？」鄧布利多冷靜的說。

　　不知道是有什麼魔法還是其他原因，哈利絲毫沒有被吵醒。

　　「……」

　　「我相信你已經開始逐漸振作起來了，佩妮？我能信任你吧，把哈利交給你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莉莉的事……

　　我收到了你的信，但是不是那麼及時。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忙於一些收尾工作，當然，暫時沒什麼大問題了，但是仍然很麻煩很繁瑣。

　　請原諒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沒能第一時間給你回信，所以才讓你遷怒於人……」

　　「不是遷怒。」

　　「噢？」

　　「我不能養他！」

　　我的小腿因為情緒的壓抑不停地發抖。

　　「請聽我說完，好嗎，佩妮？」鄧布利多仍然很冷靜，仿佛這世上沒什麼事情能讓他驚訝，「莉莉和詹姆斯，他們都非常勇敢，是我們的勇士。詹姆斯在對抗黑魔王上做出了很好的成績，而莉莉……她在懷孕之前也一直是我們的左膀右臂。她是個很正義的人，勇敢、開朗，又非常聰明。在學校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很喜歡她，我很看好她和詹姆斯。

　　後來……不出我所料，他們決定了，選擇了正確的道路，為之拼搏……直到死去……」

　　「真是愚蠢！」我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打斷了鄧布利多的發言，「我勸過她的，我讓她、我讓她留在我身邊……但是她不聽！她非要和那個波特在一起，她非要不安分的參加這些事。她害死了自己，這是活該，我給過她機會了。

　　她別想……她休想就這麼一走了之然後讓我幫她養兒子。

　　那個波特，那個波特算個什麼正經人。莉莉的眼光真是……數十年如一日。」

　　「聽起來好像意有所指，」鄧布利多的目光在這個躁動的女人身上來回打量，這並不讓人感到冒犯反而好像有些安撫人心的作用，「但是據我所知，莉莉的交友目光一向很好，她總是能交到最好的朋友。」

　　鄧布利多注意到，當他說完那句話後，佩妮.伊萬斯的目光不太明顯的閃爍了一下。

　　一陣沉默之後。

　　「她是怎麼……出事的？」

　　佩妮.伊萬斯看起來一直在盡力壓制自己的情感，可是效果並不好。她的眼球布滿血絲，每多說一句話眼淚就多一分滾出眼眶的威脅，所以她總是停下來，在一陣陣的沉默中恢復情緒。她的腿不自然的地抖動，仿佛是在抽筋，遮住半張臉的手卻僵硬得像是被冰凍住了。

　　鄧布利多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對於這件事他感同身受，畢竟他也曾有一個妹妹。他曾經視她為負擔，甚至在夜深人靜時生出過希望沒有這個親人的想法，但是……不管是東西還是人，只有在失去後才明白它的重要。

　　「是伏地魔親自動的手，因為有一個預言，哈利——他將是伏地魔的對手。伏地魔聽信了這個預言，他想要趁早解決這個孩子，但是結果卻是他消失了。

　　莉莉和詹姆斯他們盡全力保護他，但是卻沒能保護好自己。」

　　「你們為什麼……」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為什麼不保護好她。」

　　「詹姆斯和莉莉信錯了人，」鄧布利多深深的嘆了口氣，「一個朋友背叛了他們，我相信你應該也知道他——西裡斯.布萊克。」

　　「布萊克？布萊克！哈……是布萊克……」

　　那個像個花花公子的男人形像出現在我的腦海，布萊克這個姓名又在我的心裡刻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陰影。

　　「布萊克已經被捕了，相信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鄧布利多解釋著，但是他面前的伊萬斯好像根本沒聽進入去，她半靠在沙發上目光放空，好像一瞬間失去了生氣。

　　「佩妮，我希望你能收養哈利。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你不肯，他可能真的只能在孤兒院長大了。我不能讓他待在魔法界，現在我們的社會可算是亂了套，伏地魔掀起的戰爭中死了很多人，而且讓政府和經濟都崩潰了。沒有合適的人家能收養哈利，而且就算有，哈利待在那邊也會非常危險，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收養他的人家。

　　佩妮，你不同。

　　你是莉莉和哈利唯一的親人了，你們血脈相連。而且在麻瓜界，沒人能找到你們，你們不會有危險的。

　　讓哈利在孤兒院長大，不是你希望的吧，佩妮？」

　　「……我不能養他。」

　　「如果你有什麼疑慮，可以盡管告訴我。」

　　「……我沒錢。」

　　鄧布利多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他沒有妻子沒有兒女，也沒有家庭。但是他本來應該考慮到這個問題的，因為他從小就吃過貧窮的苦頭。

　　「莉莉和詹姆斯可能會在古靈閣留下些錢，我會想辦法去看看……」

　　「就算有錢我沒辦法收養他，我還在上學，我不能放棄學業。而且沒有工作能力，沒有收入，手續上就過不去。」

　　鄧布利多認真思考了一會。

　　「或許我可以幫忙找一個能時常幫你照看哈利的人，至於你們的手續問題，這十分容易解決。」

　　最終，哈利.波特的歸屬還是被鄧布利多塞給了他的姨媽。

　　鄧布利多在百忙之中抽出的時間完成了這件事後，沒有停留立刻就要趕回去了。

　　「對了……」

　　在最後關頭鄧布利多還是被叫住了。

　　「你說……你在忙一些收尾工作？」

　　鄧布利多聰明的頭腦捕捉到了一些不尋常的訊息:「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是的。」

　　「比如說呢？」

　　「哦，大部分是追捕逃跑的食死徒吧，還有審訊什麼的。」

　　「追捕食死徒？」

　　鄧布利多覺得佩妮.伊萬斯的聲音有點發飄。

　　「他們都會被判死刑嗎？」

　　「絕大多數。」

　　鄧布利多揪了揪他的白胡子，等著佩妮.伊萬斯的回話，這實在等了有一會兒。

　　「你知道西弗勒斯.斯內普嗎？」

　　「噢，事實上……是的。」

　　「他被抓起來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只是想說……他曾經給我送過一個消息，是關於莉莉的。他想給莉莉通風報信，但是找不到她……」

　　「是嗎？」

　　鄧布利多目光復雜的嘆了口氣:「這或許一定程度上能減輕他的罪孽吧。

　　他沒有被抓捕，因為在最後關頭。他投向了我們，正是因為莉莉。」

　　「是嗎？」

　　鄧布利多看得出佩妮.伊萬斯的神情波動。

　　「我可以收養莉莉的孩子，但是……讓斯內普來見我。」


47

　　西弗勒斯.斯內普步上了他父親的後塵，他開始酗酒了。

　　黑魔王一倒台，他就在霍格沃茨大庭廣眾之下被捕了，但是鄧布利多第一時間為他在魔法部的審判中作證，證明了他的『清白無辜』。他很快就能回霍格沃茨了，但是沒有那麼快。

　　還有那個背叛者——西裡斯.布萊克，他在炸死了小矮星彼特和十幾個麻瓜後也被捕了。而只剩下一根手指的小矮星則被追封了一枚梅林獎章。

　　但是這一切斯內普都不在乎，他的頭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回響——莉莉死了！

　　斯內普的人生頓時失去了動力，他不知道還能干什麼，欲望和野心似乎都在一瞬間離他遠去，留下來的只有譴責痛苦和折磨。

　　房間裡的壁爐燃起一陣綠色火焰，從火焰中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老巫師。

　　「我沒想到送了那麼多口信你都會當作沒看見。」

　　斯內普像一灘被打濕的長毛地毯被扔在地上，他沒有回話，因為已經醉得頭腦發疼了。

　　鄧布利多用一個清泉如水讓斯內普暫時的恢復了一些意識。

　　「我想，接受你的投誠，為你在魔法部做證，這一切換來的不是一個毫無作為的酒鬼吧？」

　　「你不再需要我了，」斯內普翻身起來，還想再找一瓶酒，「黑魔王已經死了，更妙的是……伊萬斯一家也死了。」

　　「我想你的話有些問題，哈利還活得好好的。莉莉的兒子，記得嗎？你見過他，他有一雙和莉莉很像的眼睛。」

　　「別提這個！」斯內普大發雷霆，「你答應過我，你說過會保護他們的，你沒做到！」

　　鄧布利多不能不說自己有些愧疚。

　　「詹姆斯和莉莉信錯了人。」

　　斯內普發出一聲嗤笑，這就是他全部的回答。

　　「西弗勒斯，你得振作起來，有人需要你。」

　　「誰？！

　　莉莉已經死了，而她本來就不需要……不需要我做的一切。」

　　「……我不能確定，」鄧布利多難得的猶豫了一會，「但是，起碼哈利需要我們的保護。」

　　「黑魔王已經死了，他不會再有什麼危險。」

　　「你覺得後悔了嗎，西弗勒斯？」

　　「我寧願……寧願死的是我。」

　　「但是你現在這樣有什麼用？如果你真的愛莉莉.伊萬斯，而不是出於占有欲。說實話，我以前的確是這麼看你的。那你之後的路就非常清楚了，你該明白怎麼選擇。

　　幫我保護莉莉的兒子，我們都知道黑魔王有天會回來的。別讓她白死，讓她的兒子安全，這是莉莉.伊萬斯最大的心願。」

　　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斯內普才能重新開口。

　　「不要……永遠不要告訴別人，鄧布利多。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受不了，特別是波特的兒子……你發誓！」

　　「我恐怕不能。」

　　斯內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許是酒精的原因。

　　「什麼？」他又確認了一遍。

　　「有人要見你。

　　抱歉，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去，但是這很重要，因為我不能要求你或者別人去養哈利了。

　　她是最好的人選，我希望……你能讓她滿意。」

　　德思禮很緊張，他在佩妮家的客廳裡和嬰兒推車裡的哈利.波特大眼瞪小眼。

　　「哇……啊！」

　　哈利.嬰兒.波特每和德思禮對視幾分鐘就要發出一聲恐嚇的大叫，好像這樣就能把這個討厭的人從他的地盤吼出去似的。

　　「嘿，閉嘴小子，」德思禮壓低聲音說，以免讓廚房裡的佩妮聽見，「你的嬰兒推車還是我送的呢！」

　　今天是哈利.波特從孤兒院出來的第二天，佩妮好像終於從她妹妹的死訊中走了出來，開始打算正常生活了。她辭去了咖啡店裡的工作，因為有個煩人的東西占去了她大部分時間，就連學校裡也不得不請了半個月的假。

　　聽到了佩妮打算收養這個怪胎的決定，德思禮的心情實在稱不上好。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對佩妮的感情。而且為了表達友好，和對佩妮的支持，德思禮在昨天收到了佩妮為了感謝邀請他吃飯的消息後，專門去超市買了一大堆嬰兒用品當做上門拜訪的禮物。

　　晚飯時分。

　　佩妮終於弄好了晚餐，桌子上點著幾根蠟燭。這不是為了浪漫，因為今天非常不巧的停電了。

　　天賜良機！

　　德思禮想，他坐在餐桌邊，一邊心不在焉的戳著盤子裡的晚餐一邊緊張的摸著褲兜裡的東西。

　　「不好吃嗎？」

　　「嗯？哦，不、不，挺不錯的！」為了增加話的可信度，德思禮趕快往自己嘴裡塞了幾口肉。

　　「唔，不錯……真的不錯，佩妮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

　　這話一出口，德思禮就覺得有點不合適，但是他顧不得這麼多了。

　　「嗯……佩妮，我是說……你想沒想過以後怎麼辦？」

　　「我……還沒想好。」

　　「不管怎麼說，你一個人要負擔一個孩子都很艱難，」德思禮艱難的吞了下口水，「上學怎麼辦，你不能把孩子帶到學校去，如果請人照看的話，顯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你喜歡跑步，去圖書館，看拳擊賽，多了一個孩子，這些就得放棄個幾年的時間。

　　我知道這是你妹妹的兒子，但是……你不能為了他放棄自己的生活啊。如果……如果你願意，我可以……」

　　「哇啊——」

　　一聲平地驚雷，把緊繃著神經的德思禮嚇了個半死，他一失手把餐桌上的果汁給打翻了。

　　「嘿，嘿！閉嘴，安靜點行不行？」

　　弗農特意穿的高檔西裝被潑上了自制橙汁，哈利.波特還在揚著大嗓門干嚎。這一切都很糟糕，但卻及時的打破了尷尬。我疾步走到客廳的嬰兒床旁邊，假裝惱火的開始斥責這個神似波特的小波特。

　　「嗯……弗農，你先去洗手間擦一下衣服吧，好嗎？」

　　「噢，嗯……當然，好吧。」

　　弗農進了洗手間，波特立刻不哭了，他安靜的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然後就開始吃手。

　　「哼，跟你爸爸真像。」我靠在嬰兒車旁邊，疲憊的抹了一下臉。

　　「弗農是個好人，他幫了你很多忙。如果沒有他，你可能在前面兩天就餓死了，做人不能這麼忘恩負義知不知道？」

　　這話與其說是說給什麼都不懂的波特聽，不如說是告誡我自己的。

　　「……或許我該答應他。」

　　「答應什麼？」

　　門廳的陰影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高大消瘦，眼底青黑，半長油膩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

　　他忽然出現，甚至沒發出什麼聲音。

　　有好幾年沒見了，但是斯內普的長相的確讓人記憶深刻。

　　我愣了一會，才接受了家裡憑空出現了一個人的事實。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後你會懂得點禮貌。」

　　「……對不起。」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我就是明白了斯內普的意思，他在為曾經的不告而別道歉。

　　「鄧布利多說……你想、想見我。」

　　斯內普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了，他還沒完全醒酒，頭腦也不夠清晰，在鄧布利多的催促下甚至來不及打理一下自己就出現在了佩妮.伊萬斯的面前。

　　他現在看起來可算是糟糕透頂，一身酒氣，長袍皺皺巴巴，還布滿了肮髒的污漬。臉色蠟黃，頭發亂糟糟的，簡直堪比當初第一次出現在伊萬斯姐妹面前的小乞丐造型。

　　「我……我想知道一些關於莉莉的事情。」

　　在等待斯內普的這一天裡我早就想好了怎麼開口。

　　「莉莉？」斯內普的眼中立刻充滿了痛苦。

　　我突然又不是那麼想聽他把事情從頭解釋一遍了。

　　「噢，佩妮，那小子可真是對我有點意見……」

　　德思禮拎著他的西裝從廁所裡走出來，因為被打斷了本來計劃，和從佩妮身上看出的回避，他不那麼開心但是還是強裝笑意。可是所有強撐的高興都在他看見客廳裡站著一個奇怪的男人後瓦解了。

　　弗農.德思禮算不上是一個心細如發的男人，但是出於直覺，他從這個古怪又……毫不講究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佩妮，他是誰！要我報警嗎？」

　　「不……不用，弗農。嗯，他是……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德思禮警惕的擋在了斯內普面前。

　　「是的，」我不得不走到德思禮身後拉住他的胳膊，「只是很久沒見面了。嗯，弗農，抱歉……下次再請你吃飯好嗎，我有些事……是關於我妹妹的。」

　　德思禮很傷感並且挫敗，他認真的打量了兩眼那個看起來糟糕透了的男人。

　　「佩妮，我不想你為難，那就……下次吧。但是，你能送我出門嗎？」

　　我有預感弗農要說什麼，但是看著他的雙眼我實在沒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佩妮.伊萬斯送那個愚蠢的胖子出門了，斯內普一言不發，獨自站在伊萬斯家的客廳裡。過了一會，他好像才發現沙發旁邊放著一個嬰兒車。

　　斯內普想起鄧布利多的話，『他有一雙跟莉莉很像的眼睛』。斯內普從未認真打量過波特家的崽子，現在，在這段無聊的等待時刻，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雙腿，走到了沙發旁邊。

　　「佩妮，是因為他嗎？」德思禮傷心的質問。

　　「什……什麼？」我簡直有點摸不著頭腦，「你在說什麼呀，弗農？」

　　「好吧，」德思禮深吸了一口氣，他快速的從包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金絲絨戒指盒。打開，跪下，一氣呵成。

　　「佩妮，我知道在你家馬路對面求婚實在是太隨便了。但是，我只要你一句話——你願意嫁給我嗎？」


48

　　哈利.波特是個可憐的孤兒，父母雙亡，既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祖父外祖父之類的慈祥長輩。

　　今天是哈利.波特6歲的生日，不出他的意料，姨媽又把他的生日忘記了。

　　是的，哈利還有一個姨媽，一個對他並不怎麼樣的姨媽，據說這是他的唯一親人。

　　「佩妮∼」

　　哈利感覺自己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個胖得像個皮球的小男孩從門外滾進來。

　　「哦，達力，你爸爸呢？」

　　一個年輕的金發女士揚起溫柔的笑意輕松的從地上抱起了這個撒嬌的小胖墩。

　　僅從這一點來說，哈利還是非常佩服他的姨媽的，她絕對不像看起來的那麼秀氣，事實上，他姨媽可以對抗兩個成年男人。

　　這件事說起來又非常長了，總之是兩個不長眼的小混混想搶劫但是反被毆打的戲份。

　　「爹地在外面，他在給我拿玩具。」

　　「是嗎？」

　　「是的，爹地給我買了一輛玩具車，還給你買了禮物！」

　　「真的？」

　　「真的！」達力.德思禮肯定的說，然後轉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窩在沙發裡的哈利，「但是沒你的份，小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好了，達力，咱們出去看看你爸爸怎麼還沒進來。」

　　在我看來，小達力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被慣壞了。

　　「我在這兒呢！」

　　德思禮氣喘吁吁的抱著一堆東西出現在門口，五年過去了，德思禮的身材已經和他的事業一起飛速膨脹了起來。

　　「噢，佩妮，真是幸運！我把這個月的行程都填滿了，終於在你生日的時候騰出了時間。雖然還有一個月，但是不提前安排真是不行！」

　　「我明白，大忙人！」

　　「噢，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咱們誰才是一天到晚忙得不見人的那個……」

　　哈利陰郁的窩在沙發裡，看著那邊三個人其樂融融，仇恨的把他的兔子玩具掐來扭去。

　　這個兔子是他去年在屋外的草坪後面撿到的，前天他才因為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玩具而哭了一晚上。當時，他趴在床上一邊回憶他短短人生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一邊委屈的輕聲抽泣。哈利實在太想得到一個玩偶當禮物了，在佩妮姨媽帶他去上學的路上他們路過了一個玩具店。哈利苦苦哀求，可是得到的只是姨媽嚴厲的呵斥和拒絕。這讓哈利感到忿忿不平，因為達力得到的玩具都快要玩不過來了，而他卻一個都沒有。

　　哈利從有記憶開始就明白自己不被愛著，只有不被喜歡的人才是不允許撒嬌，不會被別人關注感受的。

　　他失落又憂郁，常常幻想著有一天會有人告訴他，他的父母其實沒有死，一切都只是搞錯了。

　　可惜……痛苦的通常都是真相。

　　「小子，坐過去一點！」

　　肥頭大耳的達力.德思禮出現在哈利面前，雖然沙發很寬，但是他就是要哈利正坐著的這個位置。

　　哈利抬頭看了看佩妮姨媽，她正在廚房裡一邊做飯一邊和弗農.德思禮聊得高興呢。

　　「聽見沒有？！」

　　達力揚了揚對哈利來說分量十足的拳頭，哈利只能暫時選擇退讓了。

　　達力.德思禮，哈利人生中最討厭的人，是一個發育得過□□速的四歲男孩兒。雖然比哈利要小上一歲多，但是他的胳膊腿都比哈利要粗上一圈，個頭更是穩壓哈利一頭。

　　今年，達力開始讀小學了，雖然他的年齡有點小，但是據說他的爸爸找了些關系。

　　顯然，就算是他的爸爸也無法忍受時時刻刻照看這麼一個討人厭的孩子了。

　　當然，以上只是哈利的幻想。

　　事實上，達力一進入校園就如魚得水，靠著野蠻的脾氣和請客大方成為了低年級的中心人物。大家都想和達力 .德思禮玩兒，一邊想多得到些零食，一邊是害怕不順從大流就會被達力給孤立起來。

　　哈利.波特不就是個顯眼的例子嗎？

　　哈利自嘲的想到。

　　在經過了達力長達兩個小時的欺負後，哈利終於盼來了晚飯。

　　晚飯，餐桌上。

　　「佩妮，實在是謝謝你，」弗農.德思禮一邊嚼著牛排一邊說，「要不是這幾年你幫我照看達力，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你應該會高價請個保姆。」

　　「哈哈哈哈，你還是這麼逗，佩妮。我是說真的，保姆哪能跟你比。」

　　「我不要——保姆，我要——佩妮！」達力故意嬌滴滴的拉長了聲音，生氣的拍著桌子。

　　「好的，好的。」德思禮高興的安撫著他的兒子。

　　「怎麼樣？我說了吧。」

　　德思禮對我拋了個自得的眼神，很為達力的眼力勁自豪。

　　「你要把他寵壞了，他現在完全是個壞小子了。」

　　「唉……」德思禮嘆了口氣，「誰讓他媽媽去得那麼早呢。」

　　「佩妮，」達力大吼一聲，「親親！」

　　我不得不說達力.德思禮這小子很會看人眼色，他老爹難得的憂愁立刻消失不見，轉眼就被他逗笑了。

　　「哈哈哈，好了佩妮，你快親他一下吧，這桌子都快被他給掀翻了。」

　　「在吃飯呢，」我看了看手表，「欠一個小時怎麼樣？」

　　「好吧……」達力的眼睛轉了一圈，「但是，我要哈利的那個兔子！」

　　我看了下縮在椅子上只顧著吃飯一言不發的哈利，他幾乎是立刻就仇恨的瞪了達力一眼。

　　「你敢……」達力倒吸了一口涼氣，「瞪我？！」

　　「好了，好了。」我立刻打圓場，「佩妮阿姨明天給你買個遙控飛機怎麼樣？那可比布偶兔子好玩多了。」

　　「……好吧，既然是佩妮這麼說。」

　　達力.德思禮似模似樣的學著大人的模樣，雙手抱胸氣呼呼的說。

　　「臭小子。」弗農揉揉兒子的頭發，「這次又要麻煩你了佩妮。」

　　「沒關系，你在我下班時間把達力送過來就行了，正好這段時間醫院不是很忙。

　　如果遇上加班，達力還可以和哈利一起待在費格太太家裡。而且，你幫我的忙可不少，哈利以前還是你照顧的呢。我很高興有機會可以償還一些，否則，債務可就越累越多了。」

　　「哈哈，你可別想擺脫我了，」德思禮喝了一口果汁，看著埋頭吃飯的哈利，「對了，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以前我還給這小子買過嬰兒搖籃呢！」

　　「是的，你還給他換過尿布呢。」

　　「噢，別提那個，佩妮……」

　　哈利感覺自己像是在嚼蒼蠅，沒想到他和老德思禮還有這樣的過去，他實在太不高興了。

　　晚飯之後，弗農走了，達力留了下來。

　　當年那個晚上，我最終還是沒有答應弗農的求婚。這實在是個不怎麼樣的選擇，弗農說得沒錯，要養活一個孩子付出的實在太多。

　　那之後我和弗農可以說是形同陌路了，這是正常的，而且很好的避免了尷尬。再然後，弗農很快也結婚了，並且有了個兒子。但是他的運氣不怎麼好，妻子在達力一歲多的時候就出意外去世了。直到這一兩年我們才開始慢慢有了聯系，主要是幫忙照顧一下達力。有錢的單身老爹要養活一個兒子很容易，可是要時刻待在他身邊就很難了。

　　在這事上我很樂意效勞，就當做償還過去弗農對我的幫助吧。

　　「哈利……哈利，還有十分鐘！」

　　二樓洗漱間，哈利已經把自己關在浴室裡有半個小時了。

　　說實話，我不太管他，只是按照最低要求供他上學、吃飯。哈利.波特……我實在沒辦法對莉莉留下的這個孩子抱有深刻的感情。或許是因為跟波特太相似的長相，又或許是因為跟莉莉太相似的眼睛。我對莉莉的感情太復雜，所以對著她的孩子也沒法純粹。

　　「佩妮姨媽，我想多洗一會。」

　　「不行，」我皺著眉毛，看了看手表，「只有十分鐘，你必須得在九點半睡覺。」

　　哈利不敢反駁我，最終還是拖拖拉拉的從浴室裡走了出來。他在浴缸裡待了太久，連額頭上的疤都好像被泡皺了。

　　「我去睡了，姨媽。」

　　哈利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朝房間裡走去。

　　「等等，」我看了一眼客房關緊的門，「達力會在家裡住一段時間，你可不許……」

　　「我知道，我保證不會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哈利的雙眼倔強中又帶著些仇恨。

　　我愣了一會:「……你知道就好。」

　　十點半左右，伊萬斯家裡響起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

　　大概過了十幾秒，一樓客房的門被推開了。西弗勒斯.斯內普從房間裡面走出來，他一眼就瞧見了佩妮.伊萬斯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樣子是在等他。

　　「你來了。」

　　斯內普點點頭，他對佩妮一直有所內疚，所以總是避開她的眼睛。斯內普永遠記得，當他告訴佩妮那個害死莉莉的預言是他告訴黑魔王後佩妮的表情。

　　「這是這個月。」

　　斯內普從懷裡拿出一個袋子，放在佩妮面前。

　　「謝謝。」

　　「不用。」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全部對話。

　　莉莉的確為他的孩子留了一筆錢在古靈閣，從他們有了哈利後就做好了打算。

　　對抗黑魔王無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業，莉莉很聰明，如果他們出事，這筆錢就是小哈利未來生存下去的憑證。但是為了確保哈利.波特的生活品質和這筆錢不會被收養家庭莫名其妙的花光，古靈閣的存款需要在哈利.波特進入霍格沃茨後才可以動用。而到時候，收養哈利.波特的家庭會從這筆錢裡得到一部分作為報答。

　　結果就是，佩妮.伊萬斯沒辦法在哈利沒滿十一歲時使用那筆錢。

　　鄧布利多為救世主申請了一筆撫養費，不是很多，反正沒有斯內普每個月帶來的金加隆多。

　　這裡面至少有一半是斯內普的工資，但是他從沒有跟佩妮說過，沒必要也不敢開口。

　　「……我走了。」

　　「再待一會吧。」

　　斯內普聽見佩妮說，她總是要求斯內普多待上一些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兩個什麼都不做，有時候連話也不說，就只是身處同一個空間發上一兩個小時的呆。

　　斯內普在有些時候是個非常遲鈍的人，但是……從整整五年的相處中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訊息。

　　那種感覺虛無縹緲，難以捕捉，讓斯內普感到非常焦躁但是卻毫無辦法。他甚至不知道對此是喜歡還是討厭，或者只是單純的害怕。

　　今天佩妮明顯不怎麼想說話，發了一會呆後她點起了一支煙，等這支煙最後的焰火熄滅後，斯內普終於在煙霧中等來了他的赦令。

　　「你走吧……」佩妮.伊萬斯說。

　　最後一點兒燒盡的煙灰落了地。


49

　　一個月後，我的生日到了。

　　女人一旦過了二十五歲，每一年歲月的增長都讓人焦躁難安，但是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除了弗農還有幾個交好的同事參加了今天這場由忙碌成人世界中擠出來的聚會。

　　作為壽星，在收了不少禮物後我被灌了不少酒，還好大家看在還有兩個未成年人需要我的看顧下沒有鬧得太過分。

　　送走了人群後，熱鬧也立刻從房子裡剝離，喧囂之後立馬迎來了更多的空虛和冷清。

　　客廳和廚房都亂糟糟的，但是我已經有點頭暈了，低落的情緒和酒精的腐蝕讓人只想到床上去睡一覺。

　　我聽從了頭腦的召喚，抓著樓梯扶手緩慢的朝房間裡挪去。

　　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我停住了。

　　時間已經很晚，達力和哈利早就被要求上了床，我的房間實在不應該還亮著燈。

　　由於故意忽視，哈利和我的關系一直很不好，他幾乎是有些怕我。所以直到今天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哈利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這顯然不是為了緩和關系之類的理由，因為門縫裡的小孩正背對著我站在書桌前，呆呆的看著什麼東西。

　　醉酒讓神經缺失了敏捷，我愣了一會才推開房門。

　　「你在看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哈利嚇了一大跳，他的手一抖，一張泛黃的紙張又重新掉回了半拉開的抽屜裡。

　　哈利並不是故意要偷看別人隱私的，今天是佩妮姨媽的生日，他和達力被允許在十點鐘睡覺。而這之前，達力早就因為待在一群大人之間感到無聊透頂而上樓去玩游戲機了。但是，在回他自己的房間之前，達力專門跑到佩妮姨媽的房間裡去了一趟。

　　達力.德思禮的確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但是哈利還是很羨慕他，因為他可以跑到佩妮姨媽的房間去還不被訓斥。

　　佩妮的房間當然沒有什麼糖果和游戲機，但是，哈利覺得那是一種資格。他不敢在沒經過同意的情況隨便進他姨媽的房間，因為佩妮姨媽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歡迎哈利進她房間玩的長輩。

　　哈利不知道達力是為了去佩妮姨媽房裡拿什麼東西還是專門為了讓他心裡不舒服，如果是後者，那達力做到了。

　　達力忘了關燈，這是哈利進去的理由，但是他不能否認更多的是出於對『禁地』的好奇心。哈利本來沒想干什麼的，但是他沒料到隨意拉開的書桌櫃子會讓他發現關於他母親的秘密。

　　那是一個放在書桌最底層抽屜裡的鐵皮箱子，有一本書大小。本來該掛著鎖的地方卻空空如也，看起來保護箱子的鎖已經因為某些原因遺失了。

　　箱子裡面的東西很少，最底下好像是是一些信封，被一本日記壓著。哈利沒敢亂翻，也就沒能知道是誰寫給佩妮姨媽的。而另外的幾樣東西顯然更能吸引哈利的眼球。

　　那是兩張照片，和一張折起來的紙。

　　哈利先看到了照片。

　　兩張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內容也非常相像，都是三個少年在一顆大柳樹上照的照片。

　　第一張哈利只認出了坐在樹上的佩妮姨媽，她的旁邊是一個只露出了小半張臉的紅頭發女孩正拉著一個男孩，好像要幫助他到樹上來似的。

　　哈利對母親的全部印像都來自於弗農.德思禮有時候的多嘴和佩妮姨媽偶爾的只言片語。佩妮姨媽不喜歡哈利問起他父母的事情，就像她不喜歡哈利亂長的頭發和奇怪的能力一樣。

　　但是哈利仍然在看見照片上那個紅頭發女孩時有了一種直覺，他迫不及待的抽出第二張照片。

　　紅頭發，綠眼睛……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正衝著哈利笑得非常燦爛。她坐在樹干的最裡面，旁邊是一個盯著鏡頭的陰郁男孩，佩妮姨媽坐在最外面側著臉，不知道是在看她妹妹還是旁邊的男孩。

　　哈利就那麼呆呆的站著看了他媽媽足足幾分鐘，然後他才想起手裡拿著的信紙。他猶豫過，但是仍然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

　　信紙非常普通，沒有任何花紋，上面只簡單的寫著幾行字——

　　我是……莉莉有危險，食死徒現在正在到處搜索他們一家。請你把這個消息轉告她，讓她做好准備。如果她足夠清醒，就該明白跟著阿不思.鄧布利多才是最好的辦法……

　　上面第一行字的前面幾個已經被小刀劃得看不出來了，只看得見我是……幾個字，寄信人的名字被佩妮姨媽劃掉了，這是為什麼呢？

　　她不想讓人知道是誰送的信？

　　不對，那樣她大可直接把信燒了，或者撕掉，她又為什麼一直保存著這封信呢？

　　哈利不得不從那泄憤般的刀痕裡做出猜測，寄信的人對佩妮姨媽有特殊的意義，以至於她既恨他又舍不得扔掉這封信。

　　可是佩妮姨媽……是不是沒有把這封信寄給他媽媽？

　　所以……

　　看得出來這張信紙曾飽經□□，或許就是拿到它的人那猶豫不決的心情把它弄成這樣的。

　　「放回去。」我說，毫無表情。

　　任何一個人在做壞事被當場抓住的時候一定都非常慌亂，更何況還是一個六歲大的孩子。

　　「你……佩妮姨媽，你是不是沒有把、把這封信給我……給我媽媽？！」

　　「什麼？」

　　我感到一陣嘲諷的笑意就要從喉嚨裡跑出來了，但是另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立刻驅散了這種感覺。

　　我想起來了——莉莉已經死了。

　　「滾出去！」

　　我快步走到書桌前，把她兒子手裡拿著的東西全部奪了回來。

　　「我媽媽是不是……」

　　哈利被嚇得發抖，卻還想再努力一下。可是等一看清姨媽的眼神，他就立刻支撐不住的跑了出去。

　　哈利沒法理解佩妮姨媽眼神中的東西，那種復雜的情緒和麻木的痛苦輕易的就擊退了才六歲的他。

　　哈利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埋在被窩裡抽泣起來，還壓抑著不敢哭出聲。

　　是誰給佩妮姨媽寄了信？

　　她又為什麼沒有把那封重要的信寄出去？

　　鄧布利多又是誰？

　　哈利的腦子裡轉滿了太多的問題，他沒能想出任何一個，卻漸漸累得睡著了。

　　斯內普在霍格沃茨干了幾年之後就榮升為斯萊特林最年輕的院長。這本來對斯內普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的工資漲了。也算是在一眾蠢得要命吵得要死的小巨怪中生存的唯一一點安慰了吧。

　　9月1號這天，斯內普待在地窖裡煩躁的給學生批改作業。他每天都大概要改上百多份字跡亂七八糟，內容七拼八湊的所謂作業。讓這些東西占據時間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但是斯內普卻不得不干。而且，因為斯內普較真的性格，他是真的每一份都認真批改，並寫下評語。當然，那些『理性、真實』的話可能不太受學生們喜歡就是了。但，誰需要一群巨怪的喜歡呢？

　　昏暗的地窖除了斯內普的筆狠狠劃在羊皮紙上的聲音之外就只剩下蠟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可是突然，一個非常具有違和感的聲音響起——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斯內普……」

　　斯內普手裡的筆被嚇得掉到了地上。

　　「你在嗎？」

　　「嗯……」斯內普手忙腳亂的翻找不知道扔在哪個抽屜裡的雙面鏡，「我在。」

　　「……過來一趟。」

　　等斯內普拉開躺著雙面鏡的抽屜，雙面鏡的鏡面已經重新變黑了。這對雙面鏡是斯內普為了聯系方便買的，以防止佩妮那邊有突發狀況。

　　但是，它從來沒亮過。

　　過去一趟？

　　斯內普從辦公桌前離開，抓起一把飛路粉時還在思考究竟是哈利.波特出了什麼事。

　　魔法世界的東西有時的確非常方便，斯內普的疑惑還沒有想出什麼頭緒，他就出現在了伊萬斯家的客房裡。

　　這客房是曾經斯內普住過一段時間的那間，因為有一個壁爐，這個房間幾乎成為了斯內普專用的。

　　「出了什麼事？」

　　斯內普匆忙的推開房門。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切看起來都不像是出了什麼事的樣子。

　　客廳裝飾著一些彩帶和氣球，但是桌子和地板上都是一片狼藉，似乎剛經歷過一場狂歡。

　　佩妮.伊萬斯坐在沙發上，面前清理出來的矮幾上放著一些酒和兩個杯子。

　　斯內普猶豫的停住了腳步。

　　「沒出什麼事。」

　　斯內普聽見對方說，佩妮開始給桌上的杯子倒滿酒。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我們應該還是朋友，所以……請你來喝一杯。」

　　斯內普所感覺出來的可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他繃緊了神經僵硬的在一旁的沙發邊坐下。

　　「給你。」

　　看來佩妮之前已經喝了不少，連眼睛都開始蓄起一層朦朧的水光，遞酒給斯內普的時候含著一種決稱不上愉快的情緒。

　　斯內普接過酒，在佩妮緊盯下喝了一口。

　　「抱歉，我忘了……」

　　「沒關系，你過生日的時候我也總是記不住不是嗎？」

　　這倒是，除了曾經有那麼一兩年裡佩妮總是記得斯內普的生日和在各種節日裡的書信和禮物，之後他們再相見，佩妮似乎總是遺忘了那些日子。

　　斯內普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特別是在他感到緊張的時候。他沒有回答佩妮的話，因為不知道怎麼說才是正確的，所以斯內普干脆閉上了嘴。

　　接下來就是毫無交流的喝光桌上擺著的酒，那裡面有紅酒有啤酒，看來應該是參加生日聚會的人送的。

　　什麼都不干光喝酒的時候總是容易醉的，更何況斯內普的酒量算不上好。

　　但是斯內普也決沒有這麼容易醉，他只是想趕快逃離這種難熬的氛圍。

　　斯內普『醉了』，他靠在沙發仿佛人事不省，可是佩妮還在一杯接一杯的喝。斯內普陷入了一種更加難以忍受的狀況，他聽著酒杯不停地被灌滿，簡直想直接掏出魔杖給那個人來個昏昏倒地。但是，斯內普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裝醉。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真的差點睡著時才聽見了一點虛浮的腳步聲。

　　斯內普松了一口氣。

　　或許是佩妮終於打算放棄這種讓人難受的『慶祝』活動了。

　　可是斯內普似乎有點高興得過早，他緊閉雙眼在黑暗中感覺到一絲放輕的呼吸在慢慢靠近。

　　或許她會叫自己一聲，斯內普想。要是那樣的話他就立刻醒過來。

　　「西弗勒斯……」

　　斯內普還沒來得及表演他被『喚醒』的戲碼。

　　在此之前，一個輕柔的吻已經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斯內普渾身都繃緊了，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不知所措的一刻，他應該做什麼？或者什麼都不做？

　　那個吻還在向下游走，佩妮的呼吸開始變得清晰可知。

　　斯內普無論如何也不敢讓事情繼續下去了，他已經壓制不住身體想跳起來的衝動。

　　一個吻，即將觸碰到斯內普的唇，他感受得到。

　　可是到底沒有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滾燙的淚水。

　　斯內普顫抖了一下，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可是佩妮.伊萬斯已經抽身離去，只在他的懷裡留下了一張照片。


50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斯內普感覺自己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睡意懶洋洋的糾纏著自己。

　　「醒醒，西弗勒斯……」

　　一個溫暖的呼吸靠近了斯內普的耳朵，「佩妮要過來啦！」

　　斯內普猛的一驚，立刻睜開了雙眼。

　　莉莉.伊萬斯正跪坐在他的面前。

　　「莉……莉莉？」

　　斯內普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沙啞，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盯著莉莉大概十來歲的臉，斯內普清楚的明白了自己正處在夢境之中。

　　「佩妮過來了，你趕快坐好。」

　　莉莉扯著斯內普的衣服，一邊小聲的說一邊回頭張望。

　　「佩妮？」斯內普疑惑的問，想起了裝睡時佩妮落在他臉上的吻，斯內普立刻開始緊張起來。

　　即使知道這只是個夢境，可是情緒和發生的事情卻仍然不受斯內普控制。這讓斯內普感到非常恐慌，夢中沒有約束的感覺讓他害怕。就像一直逃避的人不得已要直面自己的內心。

　　「她來干什麼？」斯內普焦急的問，他發現自己正身處小公園的柳樹下，陽光透過柳樹枝丫撒下一地碎金，光明得刺眼又溫暖得讓人眩暈。

　　「你忘了？你們答應我要和好的！」

　　「和好？」

　　斯內普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直到遠處草地走來一個短頭發的女孩。

　　小時候的佩妮.伊萬斯五官深刻，堅硬得幾乎不像女孩子，只除了臉頰上鼓起的嬰兒肥讓她看起來多了一些柔軟。

　　佩妮.伊萬斯走路一板一眼，但是又故意裝得隨性，就像一個要去逛-妓-院的軍官。她臉上帶著一副等人討好的表情，有一只手臂打了石膏，還艱難的吊在脖子上。

　　斯內普想起來了。

　　這時他和莉莉剛認識不久，佩妮的手也是他的傑作。因為她罵他是怪物，所以他讓一截樹枝掉下來砸裂了佩妮的肩膀。

　　「嘿，佩妮！」

　　身邊的莉莉熱情的打了招呼，並把她姐姐叫到了斯內普的身邊坐下。

　　「哼……」

　　斯內普聽見佩妮發出一聲挑釁的冷笑。

　　「西弗勒斯？」

　　莉莉悄悄推了推斯內普，並給他使了個眼色。

　　斯內普還記得自己曾經是怎麼做的。他的確道了歉，但是那純粹是出於莉莉的要求，所以顯得非常敷衍。

　　但是夢裡的自己卻好像有不同的想法，斯內普感到心裡有些惶恐不安，好像真為弄傷了莉莉的姐姐而感到非常愧疚似的。

　　「……對不起。」

　　斯內普低著頭，從門簾似的頭發下發出了一聲蚊子般的叫聲。

　　「什麼？」

　　莉莉悄聲問，她是真的沒有聽清。

　　佩妮的眉毛皺了起來，臉上露出被耍了的氣憤。

　　「對不起！」斯內普趕緊提高了聲音，「你的手還疼嗎？」

　　莉莉被嚇了一跳，而佩妮的反應更是出乎斯內普的預料，他看見她耳朵飛快的紅了起來，眼神撲閃，好像很不自在似的。

　　「其實明天就可以拆了。」佩妮小聲說。

　　斯內普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好啦！」

　　莉莉顯得高興極了，她把自己姐姐完好的那只手牽起來，又抓住了斯內普的手重疊在一起。

　　「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玩啦！」

　　斯內普不由得笑了起來。

　　「以前你就該這樣向我道歉。」

　　突然，斯內普的耳邊又響起了佩妮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樹上，旁邊就是長大後的佩妮。

　　成年的佩妮.伊萬斯正坐在他身邊，兩人靠得非常近，一起並肩看著樹下發生的事情。

　　「這樣……說不定我就能早點發現喜歡上你了。」

　　佩妮語出驚人，斯內普則完全被嚇住了。

　　「怎麼了？」佩妮轉過頭，迷茫的看著他。

　　斯內普發現佩妮在舔著一支雪糕，她的目光非常閃亮卻又像籠罩著霧氣的湖水，斯內普從沒這麼認真的看過佩妮。她柔軟的金發，淺色的瞳孔，鼓起的胸-脯和艷紅的嘴唇。

　　「怎麼啦？」

　　佩妮又問，她笑了一下，又舔了舔手裡的雪糕。

　　「你想吃嗎？」

　　「我……」

　　那個『不』字好像被堵在了斯內普的喉嚨裡，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你想？」

　　佩妮的眼睛牢牢的鎖住了斯內普的目光，他沒法移開，也沒法動彈。

　　佩妮伸出了手在斯內普的唇下流連，並微微壓低了他的臉。

　　「……我也想。」

　　一個濕熱的吻堵上了斯內普的嘴。

　　斯內普以為他會推開佩妮，可是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這麼做。他慢慢的把佩妮按在自己的懷裡，含住了她的唇，並且輾轉廝磨開始尋找新的出口。

　　斯內普驚醒了。

　　他還在濕冷的地窖裡，施了魔法的燭火仍然在跳動，只是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有那麼一會斯內普的腦子裡是一團亂。

　　都是夢嗎？

　　斯內普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遺憾的想，他站起身，卻有東西從他身上滑落下去。斯內普把它撿了起來——是那張照片。

　　小時候的佩妮.伊萬斯坐在柳樹樹干上，懶洋洋的盯著鏡頭，好像那方天地只有她孤單一個人似的。斯內普甚至不敢與照片裡的她對視，只好馬上移開了視線。

　　而照片的另一邊，則是一個紅頭發的姑娘拉著一個正往上爬的男孩。

　　他們兩個又自成了一副畫面。

　　佩妮姨媽今天沒有去上班。

　　哈利放學之後回到家，發現他姨媽還是像早上他出門的時候那樣靠坐在窗戶旁邊，只是桌子上的煙頭多了不少，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今天不止一個人的日子難過，除了呆坐窗前抽了一天煙的佩妮.伊萬斯，被自己驚世駭俗的夢驚嚇得冷汗淋漓的西弗勒斯.斯內普，顯然還有一個被大家所忽視的哈利.波特。

　　哈利度過了魂不守舍的一整天，就連達力故意打翻了他中午的飯盒都沒能讓他轉移注意力。

　　他不停地想著照片裡那個紅發的女孩。

　　他的媽媽……看起來那麼年輕，活力四射，美麗而且開朗。哈利想像著她成為母親的模樣，可是怎麼也想像不出來。

　　還有那封信，那封信……

　　佩妮姨媽為什麼沒把它寄出去呢？

　　在長達一整天的思索中，哈利也找到了合適的解釋——或許姨媽是重新給他媽媽寫了封信，畢竟直接把別人的信二次轉手不太合適。

　　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哈利忐忑不安的站在了窗戶前，因為他擋住了窗戶的光亮，他的姨媽不得不把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佩妮姨媽的目光是漠然又冷靜的，帶著一種沉重的厭惡感。哈利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種厭惡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一種對世界的煩躁和厭煩。

　　「佩妮……佩妮姨媽，」哈利艱難的提起勇氣，他很害怕，但是心裡的疑問支撐著他開了口，「我的父母究竟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

　　哈利本以為佩妮姨媽會因為這個問題勃然大怒或者感到痛苦，但是都沒有。他的姨媽輕輕抖了抖煙灰，冷靜又殘忍的說，幾乎像是在討論一個毫不熟悉的人。

　　「就這麼死的吧……突然之間，你知道的，我那親愛的妹妹就離開了人世。」

　　哈利氣憤得渾身顫抖。

　　「你以前說他們是出車禍死的！」

　　「是嗎？」

　　佩妮姨媽吸了口煙，眯起她總是顯得嚴肅和疲憊的雙眼。

　　「或許吧，我忘了……」

　　「你……」哈利盡量讓自己不流出眼淚來，「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媽媽？」

　　還有我？

　　哈利看見佩妮姨媽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嘲諷的笑意，她似乎一瞬間想了些曾經的事情。哈利等著她回憶過去，好從中得到些關於姨媽和母親的過往事跡，但是他姨媽最終只是簡單的說。

　　「是呀，我可真是……討厭莉莉。」

　　哈利最終什麼訊息也沒得到，除了他父母不是因為車禍過世的消息。

　　或許是因為缺乏愛，哈利從小就異乎尋常的成熟了起來，他很懂得看人眼色。大人不給的東西他幾乎不會要求，從不敢撒嬌，能做的家務都盡量幫忙解決，只是為了多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他害怕被拋棄。

　　哈利心裡充滿對佩妮姨媽的怨恨，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對姨媽的依賴和期待。他期待姨媽是愛他的，哪怕愛得有限。可是從昨天他發現那封信開始，到今天這場哈利覺得算是徹底撕下遮羞布的談話，一切都毀了。

　　哈利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愛姨媽了，雖然他已經一直覺得他是討厭佩妮姨媽的。


51

　　我是佩妮.伊萬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唯一不平凡的是——有個神奇的妹妹。

　　她叫莉莉.伊萬斯，從我有記憶開始，莉莉就是我的姐妹了。她比我小個一歲多，長得尤其可愛，小時候像個逼真的芭比娃娃。

　　我很喜歡她，因為莉莉非常漂亮。

　　但是，那是小時候的事了。

　　小時候，莉莉像一條逗人喜歡的小奶狗，我總愛抱著她，她那麼乖又那麼聽話，而且很粘我。這就讓我產生了一種獨特的錯覺，莉莉是我一個人的，我擁有她。

　　可是，莉莉總歸跟貓貓狗狗不一樣。

　　知道養寵物最讓人滿足的地方在哪裡嗎？它認為你是它的主人，並且眼中只有你一個。它讓人感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在這世上，你永遠是它眼裡最重要的人。

　　莉莉長大了，她的世界裡不再只有爸爸媽媽和我。她非常漂亮，所以總有數不清的人想要和她交朋友。原來莉莉的時間是屬於我的，但是現在卻被分成了很多份，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我討厭這樣。

　　莉莉開始變了……她的身上多了外界的影響。她的想法開始變化，她太有自己的想法，她變得愛打扮自己，像每一個開始搔首弄姿的女孩子。

　　是的，搔首弄姿，這四個字真是太貼切了。女人一旦討厭另一個女人，她尋常的愛美行為就會被無線放大，打上婊-子的標簽。

　　我一邊惡毒的開始仇恨莉莉，一邊又被道德良心所譴責，愛與恨糾結在一起。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小小年紀就有了復雜得不得了的感情經歷。

　　我這是我年幼人生中，第一次讓自己感到惡心。

　　隨著莉莉和我漸漸長大，外界對我們的區別就越來越大。我越來越嫉妒她，可是她還是絲毫沒有察覺我的陰暗。

　　我還是又愛又厭煩著莉莉。

　　那是一個下午，我忘了那個時候我多大，只記得是個夏天，下了好大的雨。

　　我趴在一樓的窗戶邊，就是我最喜歡的那個窗戶。

　　大雨傾盆，雨水和灰塵彙集成了一種獨特的塵土味，我一直記得那個味道。說來奇怪，有時候氣味承載的感情似乎要比眼睛看見的更多。

　　我趴在窗戶邊，幸好有一個突出的房檐，可以使得打開窗戶而雨卻飄不進來。

　　我看著雨，聽著雨，聞著雨，安靜的享受著夏日難得的暢快。天地間有種吵鬧的安靜，恰到好處的讓人舒服。

　　可是那天出了一些小插曲。

　　在重重雨幕中，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一個幼小的人影。

　　好像是個乞丐。

　　那些年經濟不好，但是在我的記憶中只有爸爸和滿大街人身上的焦躁，和越來越多的流浪者。

　　我還是第一次發現這麼小的乞丐，而且他步履蹣跚，瑟瑟發抖，看起來可憐極了。在同情浮上來之前，好奇心先探頭了，我像個發現玩具的小孩。

　　我從小就有偏愛弱者的心理，當然，不是因為正義。只是對流浪貓狗總比寵物店裡的更有感情，大概是出於一種拯救帶來的自我滿足。

　　那個小孩頭發很長，遮住了臉，雖然是夏天，但是在大雨中淋了半天，也開始發起抖來。我看見他手臂和小腿上都有些淤青，開始沒有邊際的猜測。

　　男孩一直埋著頭，在馬路對面走著。我覺得他可能是想找個地方躲躲雨，但是周圍卻並沒有這種地方，除非他偷偷跑進別人家的院子裡。

　　我的心裡急切起來，想趕快把這個可憐家伙拯救回來。

　　「嘿，嘿，聽見沒有，過來！」

　　那小孩聽見了，他站住了，然後像受到驚嚇的小獸猛的抬起頭來。

　　「過來，你過來呀！」

　　我的渴望溢於言表，身體幾乎開始探出窗戶。

　　可是那個孩子看了我一眼，或許認為我是要拿他逗個樂子還是怎麼回事，我越是著急的想把他呼喚過來，他越是緊張得不得了，到最後干脆一拔腿跑掉了。

　　我由此感到非常沮喪。

　　這只是我人生中一個小插曲，可是因為沒能滿足心裡的需求所以我一直記得。

　　直到多年之後，某個偶然又平凡的時刻，我突然想起——當初那個小孩子好像就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呀！

　　哦，西弗勒斯.斯內普，他是莉莉的朋友，住在河對面的蜘蛛尾巷。

　　他……他很討厭，很傲慢，聽起來像個高等家族的孩子才有的缺點是不是？可惜斯內普是個酒鬼的兒子，他們家窮得幾乎不能讓他飽腹。而人在不能吃飽的情況下，衣著打扮這些肯定是不能強求了。

　　就這麼個討厭的人，我卻因為莉莉忍受了他好幾年，直到我和莉莉鬧翻，而他去了他們的魔法學校。

　　是的，莉莉和斯內普都是巫師。

　　這讓我感到更加難受，每時每刻都飽受嫉妒的折磨。

　　既然是親姐妹，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

　　莉莉進了霍格沃茨，我也遠走他鄉，我們分開了，但關系卻逐漸得到緩和。

　　和斯內普也是這樣。

　　我開始和斯內普交換禮物偶爾也寫幾封信，只存在於信紙裡面的斯內普仿佛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了。

　　但是，喜歡上他是什麼時候呢？

　　真奇怪，我一點兒征兆也沒發現。

　　竟然有人會喜歡上斯內普，那個人還是我自己，這真是太離奇了。

　　可是我沒能為這段懵懂的感情欣喜過什麼，因為斯內普喜歡莉莉。或許他是一見鐘情吧，誰知道，我也沒問過他。

　　後來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太讓人措手不及，仿佛所有的壞事都堆積在一起了。

　　爸爸媽媽出了車禍，在我和莉莉又一次鬧別扭後。

　　我真是，從未這麼深刻的感受到相依為命是什麼意思。那種孤獨恐懼的感覺如此強烈，我發現自己不能失去莉莉，我只有她了。

　　但是莉莉走了，我把她當做這世界上唯一的支撐，她卻拋棄了我。

　　還有斯內普，他也在和莉莉絕交後跟我斷了聯系。這實在太傷我的自尊了，我本以為我們也算是個朋友呢。

　　結果卻只是莉莉附屬品，他和莉莉分道揚鑣了，理所當然也不需要再搭理我。

　　有段時間，我恨莉莉恨得切齒，至於斯內普，或許是我們之間的聯系太淺薄，所以我對他連恨都談不上。

　　只是失望，失落……

　　就連這憂愁的情緒都因為自尊的提醒而被人為的淡化，如果事情就這樣下去也未必不好。

　　莉莉高高興興的過她自己的生活，斯內普從我的人生中消失。

　　我會結婚，然後有個家庭。

　　是的，我渴望一個家庭，我再也不想一個人了。我需要有人依靠我，也需要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曾經，我經受過孤獨，在外求學的日子，冷冷清清，沒有人問候和絮煩。

　　的確寂寞。

　　但那種寂寞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在寂寞中還能有些自得其樂。

　　可是真的到了舉目無親，獨身一人的地步，才能明白孤獨是多致命的一個詞。

　　舉目無親……

　　我體會到了。

　　因為莉莉也死了。

　　多年後，斯內普終於出現，他變得高大消瘦、沉默又抑郁，他帶來了莉莉死亡的真相。

　　是他害死了莉莉……

　　人生真像場鬧劇。

　　我恨不得從未認識斯內普這個人，但是指責之前，我卻率先感到羞愧。

　　曾經，我和斯內普還算『關系緊密』的那階段。斯內普在信裡不止一次的提到『黑魔法』，『食死徒』，他的『理想』。

　　我怎麼能看不出來那些是錯誤的，是難以抽身的路。

　　但是我是怎麼說的？

　　我支持斯內普……只為了討好他。

　　我真的對自己感到惡心。

　　莉莉死了，但日子還得繼續過呀。

　　我不常見到斯內普，但是也沒有斷過聯系。

　　痛苦的是，我沒法將他恨徹底……

　　我折磨他，也折磨自己，還折磨莉莉留下來的那個孩子。

　　復雜的人性將我切割成太多份，或許我的人生就是這樣，注定在愛與恨之中徘徊——直到盡頭。


52

　　哈利覺得家裡就快要多一口人了，或許他很快就要有一個姨夫。

　　從哈利記事開始沒多久他就知道了生活中除了姨媽還有討厭的德思禮一家。德思禮和姨媽的關系讓哈利不太了解，他們看起來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有些時候哈利能感受到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到了他再大些，哈利大概明白了德思禮對姨媽有好感。雖然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但是哈利還是一度擔心弗農.德思禮會成為他的姨夫。那樣的話達力就會永遠和他住在一個房子裡了，哈利認為自己無法忍受這個。

　　而現在的情況雖然讓哈利談不上開心，但是相對於達力.德思禮成為他的表弟來說還是好上許多。

　　那個男人叫拜倫.霍爾，也是個醫生。哈利見過他一次，是個高高瘦瘦，瞧起來干淨斯文的中年男人。哈利對他的印像深刻，因為那個叫霍爾的男人有一雙非常細長而白皙的雙手。大概就是那種，一看就非常適合拿手術刀的手。而那個男人也一看就非常適合生活，安靜而值得依靠。

　　如果霍爾真能成為自己的姨夫那也不錯，哈利想。拜倫.霍爾對他還不錯，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顯得冷淡，總是恰到好處。而且佩妮姨媽自從認識他以後，仿佛脾氣都變好了許多。甚至滿足了哈利買一輛自行車上學的願望。

　　如果姨媽能一直心情好就好了，哈利想。要是她能像別人家的好媽媽一樣對他，哈利覺得自己可以原諒過去的事情，也不再去想那封信背後的原因。

　　今天的天氣很好，我穿了一身藍白條紋的裙子。藍得像天空的顏色仿佛使人也變得青春而溫柔了起來。

　　拜倫.霍爾坐在我對面，他是個很溫和的人，很聰明而且睿智，話不太多但是跟他聊天很舒服。如果要想讓一個人覺得和你交談很愉快的話，那你一定要大部分時間都傾聽他的聲音，而不是急於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有把對方當成主角，說話的那個人才會感到足夠的重視和快樂。

　　普通人大多數平庸，沒有多少當主角的機會，即使心裡不承認，但在偶爾被當成主角對待的時間裡總是會忍不住竊喜。

　　在拜倫.霍爾面前，只要他想，你總是最重要的那個。

　　他的目光會追逐你的身影。

　　「你今天很漂亮。」

　　這句普通而平凡得幾乎成為日常招呼語言的贊美由拜倫.霍爾說出來卻特別讓人信服。

　　每一次，他都是發自內心的贊美別人。

　　「謝謝。」即使我不想把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也不可避免的感覺到耳朵有點發燙。

　　「等一下有想去的地方嗎？」

　　「不知道，我很少出來玩了。」

　　這是一次尋常的約會，在度過了28歲的冬天後，今天的春天我結識了拜倫.霍爾。他也是個醫生，我們是在一次醫學交流會上認識的。

　　「嗯……看電影、逛街、去公園，一般的女孩可能會選擇這些，但是佩妮……你是不是想讓我陪你去拳擊館？」

　　「咳……」

　　我差點被茶嗆到。

　　拜倫.霍爾笑了起來，他笑起來有笑紋，變得有些俏皮搞笑。

　　「不，我不想去拳擊館，你在想什麼，你真的注意到我今天的穿著了嗎？」

　　拜倫.霍爾皺起眉頭認真的想了想。

　　「是要我再贊美你一次嗎？」

　　「不是，我是想要平常那個嚴肅的拜倫.霍爾趕快回來。」我一本正經的說。

　　「好吧，咳咳……佩妮小姐，請問你下午有什麼安排，我想我們可以商量一下，然後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休假日。」

　　「嗯……看電影、逛街、去公園，還有什麼呢？」我板著手指，「太普通了……霍爾先生，我可以邀請你去按摩店嗎？」

　　這是個好主意。

　　當醫生不是個輕松的工作，既費腦子又費體力，上手術台的時候必須要全神貫注，常常一忙就是幾個小時。

　　休息時間與其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不如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我們占據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雙雙趴在按摩床上讓酸痛的肌肉和過勞的頸椎放松一下。

　　「說實話，」霍爾的聲音悶悶的，「還是第一次有女伴請我來按摩店。」

　　「是嗎？」

　　我懶洋洋的說，幾乎快睡著了。

　　「我也是第一次邀請男伴來按摩呀。」

　　「你不覺得尷尬嗎，嗯？我以為按我們認識的時間，大家應該再相互裝模作樣一下。」

　　「是呀，」我感慨的說，「可是霍爾先生是一個讓人感到很輕松的人。」

　　拜倫.霍爾發出一陣悶笑:「你的贊美也好真誠，我都臉紅了。」

　　拜倫.霍爾的確是個讓人很放松的男人，他很隨和包容性很強。這並不是裝出來或者出於紳士風度，我想……他大概生活在一個完美的家庭。父母都發自內心的愛他，給他所有的熱情和耐心。他是在愛與溫柔中成長的，所以總是把善意分給所有人。

　　他真是個好人，是個理想的結婚對像。如果他有孩子，這世上一定會有另一個拜倫.霍爾。

　　兩張按摩床隔得並不遠，在短暫的沉默中，我感到一只滾燙的手伸過來把我垂在床外的手包裹住了。

　　我側過頭，盯著那兩只相握的手，不由得發起呆來。

　　「佩妮……」

　　拜倫.霍爾突然開口，嚇了我一跳。

　　「你像只蝸牛，但是……別縮回去。」

　　「什麼？」

　　霍爾的聲音低沉，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沒什麼……」拜倫.霍爾說。

　　「對了，你的理想是什麼，佩妮？」

　　話題跳躍得太快。

　　「什麼是理想？」我悶悶不樂的問，想起了曾經和莉莉的對話。

　　【理想應該是對未來最好的想像……】

　　這是莉莉說的，可惜她的人生短暫如同流星，未來……就真的成為了，未來。

　　「大概就是，做真正喜歡的事情，過真正想要的生活，愛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吧……」

　　「沒有。」我說。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不高興，拜倫.霍爾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

　　「佩妮……我很喜歡你。但是……我希望我是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我被拜倫.霍爾握住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我……是那個人吧？」

　　拜倫.霍爾的敏感令我害怕。

　　「佩妮，我一直在等待最合適的那個人，可是她太難找到了。我耽誤了太多時間，也蹉跎了歲月。

　　我覺得我們很相似，她有可能是你……但是，我是你要找的那個嗎？你總是郁郁寡歡，我覺得你在想著誰……」

　　我在想著誰？

　　「沒有。」我抽回手，平靜的說。

　　……我說謊了。


53

　　燈紅酒綠，夜色醉人，是成年人的世界裡的一大消遣。

　　酒吧裡單身搭訕或者成群結隊出來為男女關系尋求更進一步的人到處都是，獨自喝悶酒倒是很少。

　　雖然少，但每天都有那麼幾個，苦悶的人多了去了，誰也沒心情安慰誰。

　　「她坐在那兒多久了？」

　　調酒師和酒吧裡的美女服務員搭訕。

　　「四個小時，」金頭發的美女看了眼手表，她風情的眼睛瞟了旁邊的酒保一眼，「你輸了。」

　　「真能待。」

　　酒保端著托盤從褲子包裡摸出一張紙幣遞給她。

　　這是酒吧服務員們常玩的小游戲，任何無聊的事沾上賭這個字，都能變成消遣。

　　我獨自坐在黑暗裡，酒既苦又酸，這種東西竟然有人喜歡？

　　這的確很奇怪，可是等到了苦悶難以發泄的時候這種東西就有用了。人是很聰明的動物，酒精這種可以麻痹頭腦逃脫現實的玩意兒，用處是立竿見影的。

　　「嘿，我看你在這裡坐了很久了。」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男人在我旁邊坐下。

　　「我也是一個人，不介意的話，一起聊聊天怎麼樣？」

　　我喝多了，看人重影，腦子還有分辨的能力但是已經沒有分辨的動力了。對面的人跟我碰了個杯。

　　「讓我猜猜，你……失戀了。」

　　「哼……」

　　我嗤笑一聲，可惜嘲笑的是自己。

　　「抱歉，我不是故意說這麼准，但是……」白襯衫的男人喝了一口酒，「失戀的人大概都是這個樣子，我見得太多了。對了，我叫保羅。」

　　男人把酒瓶在我的酒杯上敲了一下。

　　「怎麼樣，打算吐吐苦水嗎？我已經准備好傾聽了，不管你是要大哭一場還是大罵那個男人一頓。他就是個人渣對不對？」

　　「人渣？」我感覺頭疼。

　　「你終於肯開口了，抓緊時間怎麼樣？他就是個混蛋是吧？」

　　「不……」我搖搖頭，「他很好。」

　　「他很好？」自稱保羅的男人提高了兩個音調。

　　「抱歉，這麼說是你劈……拋棄了他？」

　　「我……」我感覺鼻子有些發酸，「我真是賤。」

　　「噢，好吧。唉，老套路是不是？你有一位很好的男朋友，他溫柔穩重。可是在常年累月下你又心癢難耐的看中了另一個多金帥氣活好的男人？」

　　「噗——」

　　我正在喝酒，大腦在酒精的麻痹下自動的代入了那個所謂多金帥氣……活好的男人。

　　太可笑了，把我狠狠地嗆了一下。

　　「噢！」

　　對面那個男人被我吐了一口酒，看起來有些生氣，可是又馬上按捺住了。

　　「哦，好吧，看來不是這麼回事？挺復雜的？」

　　「我分手了……就這樣。」

　　「就這樣，但是總有人先提出來吧？」保羅看起來非常好奇。

　　酒瓶裡的酒還剩最後一點，我想把它倒出來，可是手卻對不准酒杯，弄灑了很多。

　　「我提的……」

　　那個保羅歡呼一聲，我抬頭看著他可是卻開始看不清人了。

　　我醉了，我意識到。

　　那個保羅走開了，沒有再聽接下去的故事情節。我恍恍惚惚的看見他跟吧台旁邊的女服務員擊了個掌，吧台裡的調酒師不爽的掏出幾張錢給他。

　　哈哈，我把最後半杯酒灌進胃裡面。

　　真可憐，竟然淪為打賭的道具，而且別人連你的經歷都不想多花幾分鐘聽聽。

　　西弗勒斯.斯內普從燃燒著綠色火焰的火炬中走出來，他拍拍長袍上的灰燼，推開了房門。

　　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佩妮.伊萬斯不在。

　　這是幾年來的頭一回，房子裡非常安靜，能聽見屋外聒噪的蟲鳴。斯內普站在客廳裡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會，他決定上樓去看看。

　　斯內普把裝著金加隆的袋子輕聲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悄無聲息的朝樓上走去。他走得很緩慢，一邊走一邊打量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他父母死後，斯內普曾在莉莉的堅持下在伊萬斯家的房子裡住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伊萬斯夫婦還在，莉莉也還沒和他分道揚鑣，就連佩妮.伊萬斯也還沒和他交好。

　　房子沒什麼變化，又好像變了許多。陌生感是由時間帶來的，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任何東西都會變得滄桑。

　　斯內普在二樓第一間房子的門前停了下來，那扇米色的房門後是莉莉的房間，現在則住著她的兒子。斯內普繼續朝前走，直到走廊最深處。那裡有一扇深色的房門，幾乎算是黑色了，跟整個房子的裝修都不太搭調。那是佩妮的房間，莉莉曾經告訴過斯內普。有一次她姐姐被爸爸打了一巴掌，然後就踢壞了自己的房間門。那扇破了一條縫的門在使用一個星期後，又破了一個洞。佩妮.伊萬斯再一次接受了教訓後就自己選了這扇黑漆漆的房門。

　　斯內普揮揮魔杖，周圍的聲音被隔離開了，他伸手敲了敲房門，沒有回應。

　　佩妮.伊萬斯不在家？

　　今天是他們約定好的時間，每個月的這個晚上斯內普都會帶來哈利.波特的撫養金，佩妮.伊萬斯從來沒有不在過。

　　斯內普不由得考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握住了門把手猶豫了一會後又松開了。不管佩妮.伊萬斯在不在房間裡面他都不該進去。

　　不過另一個人就沒有這些顧慮。

　　斯內普打開了另一扇門，看見了一顆安睡的後腦勺。

　　哈利.波特還在家，那佩妮.伊萬斯會去哪兒呢？

　　起碼並沒出什麼事，斯內普想。他從樓上走下來，又看了一眼黑暗的客廳，那裡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斯內普感到有些不適應，但是他沒有多想，而是轉身離開。

　　霍格沃茨無法移形換影，所以斯內普每次只能通過壁爐來到伊萬斯家。他從空氣中抓出一把飛路粉，（其實壁爐上放著一個專門裝飛路粉的罐子，只是為了不讓人看見而施了法），斯內普把飛路粉扔進壁爐，一陣幽綠色的火焰騰飛起來。

　　砰——

　　斯內普一只腳已經跨進了火焰，可是突然一個像是有東西砸在房門上的聲音讓他停住了。

　　是外面的門被撞響了，聲音很大，斯內普相信絕對不是什麼石頭之類的東西。他轉身回到客廳，站在門後透過貓眼朝外面看。

　　屋外一片漆黑，斯內普掏出了魔杖，他貼著房門悄悄打開了一絲縫隙。他的本意本來是觀察一下屋外的情況，可是房門一打開一個人就順著倒了進來。

　　斯內普的魔杖燃起一點亮光，醉得不省人事的佩妮.伊萬斯睡倒在了他的鞋子上。


54

　　斯內普確定了佩妮.伊萬斯一時半會是叫不醒的，他也沒有隨身攜帶解酒魔藥的習慣。

　　如果是其他人，一個清泉如水或許能解決些問題，可是……

　　如果給斯內普絕對不想得罪的人列個榜單，那一定沒有幾個名字，但是佩妮.伊萬斯一定位列榜首。

　　斯內普完全可以用飛路粉回到地窖裡拿一點兒解酒的東西過來，那用不了兩分鐘。可是他不想面對一個清醒而陰沉的佩妮.伊萬斯，他寧願面對一個毫無知覺的醉鬼。

　　斯內普用漂浮咒把佩妮.伊萬斯浮了起來，可是昏醉過去的佩妮.伊萬斯好像頓時恢復了少女時代的『活力』。她仿佛在夢裡面打拳，毫無章法的在半空中張牙舞爪，斯內普不可避免的看見了一些外露春光。他猛地撤回了漂浮咒，佩妮.伊萬斯被他亂了陣腳的操作一下摔回了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佩妮.伊萬斯在夢中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幸好有地毯。

　　斯內普沉默的站在客廳裡，大概有五六分鐘，他經過嚴肅的思考和掙扎，最終一彎腰把佩妮從地上抱了起來。

　　喝醉了的人都很沉，佩妮.伊萬斯不胖，但是也不是纖細柔弱的體型，從小她就長得高，沒發育的時候剪了頭發可以直接當個男孩子。

　　斯內普看了一眼他懷裡的人，佩妮.伊萬斯的氣息沉重，睡得很不安穩。她變了很多，頭發蓄得很長，五官也比小時候柔和很多。只是眉目間總是郁郁寡歡，看著斯內普的目光也總是讓他不敢直視。

　　斯內普幾乎想像不出佩妮小時候的樣子了，以前的佩妮.伊萬斯和現在差距太大。總是一頭短發，最長的時候也不過肩膀，脾氣暴躁看不慣什麼人和事就要立刻發脾氣。可是她要是和你好起來卻讓人特別喜歡這個朋友，她對朋友心細維護，一旦和她交好就被她劃入了保護圈。

　　以前的佩妮.伊萬斯斯內普可以和她吵架互相使絆子，可是現在的佩妮.伊萬斯對他客客氣氣卻無時無刻的不在折磨著他和她自己。

　　斯內普對此無能為力，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他也不能逃避，因為……的確是他害了莉莉。

　　斯內普抱著佩妮走回了二樓她的房間。這次，他終於能沒有心理負擔的打開了佩妮.伊萬斯的房間。

　　這裡幾乎和以前沒有變化。

　　一張擺在窗前的書桌，一盞老台燈，一個貼牆的書櫃。窗戶沒關，舒適的夜風不停地撩動著沒有束縛的窗簾。

　　床就擺在書櫃旁邊，離得很近，床上還有攤開的書本。枕頭旁邊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喵……」

　　被打擾了睡眠的貓死死的盯著斯內普，目光高冷而警惕。它認識這個人，雖然不太熟悉。

　　斯內普在想要不要給這只貓一個昏昏倒地，他正在猶豫的一兩秒鐘，那只叫小乖的貓已經低下頭開始淡定的舔自己的後腿。

　　斯內普愣了一下，他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但是現在的問題，這只貓顯然不是重點。他把佩妮.伊萬斯放在床上，然後扯開一邊疊好的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把佩妮.伊萬斯蓋了個嚴嚴實實。

　　事情到這裡就算完成了，斯內普應該轉頭就走。可是無人清醒的黑夜降低了他的防備，他坐在了書桌旁的椅子上，愣愣的盯著佩妮發起了呆。

　　斯內普什麼都沒想，他只是很久沒有認真的打量過她了。

　　「喵……」

　　又是那只貓。

　　斯內普回過神來，發現小乖正抱著佩妮的腦袋，對著她的臉努力的舔來舔去，像是母貓在舔一只小貓。

　　佩妮感受到了騷擾，不滿的呻.吟了一會，然後暴躁的開始在把她包裹得死死的被子裡掙扎起來。

　　斯內普的眼角跳了跳，他趕緊彎下腰伸手想把小乖推到一邊。可是他高估了那只貓的脾氣，他的手剛剛摸到溫熱的皮毛就被凶狠的撓了一爪子。

　　「嘶……」

　　斯內普的手背上多了幾條血淋淋的傷口，與此同時，佩妮也終於擺脫了纏繞著她弄得她熱得不行的東西。只聽她憤怒的大吼一聲，猛把被子『扔』了出去。

　　斯內普看著從床上坐起來的佩妮.伊萬斯愣在了原地。

　　兩人對視良久，一陣詭異的沉默。

　　「……這是夏天，蓋這麼多不熱嗎？」

　　斯內普聽見佩妮說，他不清楚對方是不是真的清醒過來了。以不變應萬變，斯內普彎著腰，還保持著想把那只貓弄走的姿勢，他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喂。」佩妮.伊萬斯又出聲了。

　　斯內普這下沒辦法再裝傻，他正准備解釋一下，可是剛剛直起來一點兒的腰突然又被迫彎了下去。

　　佩妮.伊萬斯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目光閃動，在月光下帶著憂郁的濕潤。

　　「我每次都夢見你，你有哪次不是逃走？」

　　斯內普僵硬得像塊石頭。

　　「對不起……」

　　佩妮.伊萬斯帶著渾身的酒氣和斯內普臉貼著臉，他能看見她朦朧的目光。

　　「我……我不怪你了……我，我們別這樣了吧？」

　　斯內普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

　　佩妮可以不怪他害死了莉莉，可是他們不這樣，還能怎麼樣呢？

　　過了一會，他感覺到一滴淚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正是被抓開的傷口處，淚水裡的鹽分讓新鮮的傷口綻開了更加難忍的疼痛。

　　不刺骨，只是緩慢的折磨。

　　淚水越來越多，但是斯內普沒有聽見抽泣的聲音，他抬起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那雙淺色的眼睛很清醒，斯內普愣住了。下一秒，一個溫熱的唇印上了他的嘴。

　　斯內普的心猛的跳動起來，他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噗的一聲——他移形換影了。


55

　　拜倫.霍爾捧著在花店買的一束香石竹進了醫院，他面色蒼白神情哀傷。霍爾實在是個很好的男人，即使他和佩妮已經分手了，可在聽聞這次噩耗之後仍然第一時間趕來了。並且每天下班後都要抽出時間來看看昏迷中的佩妮。佩妮的情況很不好，只是短短一個月而已，霍爾沒料到世事如此無常。

　　他捧著那束淺粉的花，那束康乃馨的顏色非常淺，瞧起來非常別致而少見。拜倫.霍爾肯定佩妮會喜歡它的，可惜她不能睜開眼睛看一眼。

　　「……知道是怎麼出的事嗎？」

　　拜倫.霍爾聽見有護士在議論，這是每一所醫院都無法避免的。護士那麼多，這些女人聚在一起除了工作，唯一的消遣就是八卦了。

　　「我那天正好休息……」

　　「我知道，伊萬斯那幾天精神一直不好，雖然她總是看起來興致不高，不過那次不一樣……」

　　「我聽說她和聖傑瑞的醫生在談戀愛？」

　　「可能當時在鬧分手了，所以導致她精神那麼差。總之，她出事的時候狀態不怎麼好……」

　　「那個孕婦救回來了沒有？」

　　「死了，真是的……自己死了就算了還搭上了伊萬斯。」

　　「還有孩子呢，8個月了吧？」

　　「是啊，肚子很大了。」

　　「怎麼回事啊？」

　　「聽說她老公出軌了，家暴她，送來醫院了。」

　　「想不開，就跳樓了？」

　　「是啊，當時伊萬斯正在頂樓。」

　　「她去哪兒干什麼？」

　　「樓上有很多煙頭……她壓力太大了吧。」

　　「還能醒嗎？」

　　「希望很小，救回來算不錯了……」

　　拜倫.霍爾麻木的從那兩個護士的身邊走過，他找到病房推開了房門。

　　這間病房的采光很好，窗戶對面的牆外是一片綠色的爬山虎，看起來讓人心情很好。

　　房間裡沒有什麼變化，連昨天帶來的花也沒有焉，只是床頭多了一個男人。

　　拜倫.霍爾愣了一下和那個男人四目相對。

　　這是個很奇怪的男人，他穿著一身嚴嚴實實的長袍，一頭門簾似的黑發，五官深刻目光深沉，拜倫.霍爾看著他掏出了一根木棍。

　　霍爾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只是在看見這個男人的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是佩妮心裡的那個人。

　　「是你吧？」

　　斯內普沒想到這個男人會跟自己搭話。

　　「我一直覺得佩妮心裡有個影子，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什麼？」斯內普沒聽懂，他本來是想給這個突然闖進來的男人一個遺忘咒的，現在看來，晚一會也無所謂。

　　拜倫.霍爾走到床頭，把今天帶來的石竹插進了花瓶。

　　「她有一個愛人，不是你嗎？」

　　斯內普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這種問題。

　　「我和佩妮很合得來，我們在一起挺開心的，大家的想法和愛好也很接近……」

　　這個男人是佩妮的情人嗎？

　　斯內普想，他的目光落在佩妮的臉上，佩妮.伊萬斯一臉的傷痕，雙眼緊閉，身上布滿了插管。對外界毫無反應，看起來讓人心驚。

　　「但是，我們前段時間分手了，他們都說那之後佩妮的狀態十分不好。我們分開的時候佩妮跟我聊了一次，她有一個喜歡的人，一直沒法放下。她不肯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我能看出來她很痛苦。

　　如果是你的話，算了……」

　　拜倫.霍爾頹廢的嘆了口氣，「說了也沒什麼意思，她的情況很糟。我看過太多這種情況了……她恐怕不……很難醒過來了。」

　　斯內普耐心的聽完了對面那個男人的話。

　　「不是因為你。」

　　「什麼。」拜倫.霍爾疑惑的問。

　　「她不是因為你心情不好。」斯內普緩慢的說。「她會醒過來的，很快。」

　　斯內普彎腰抱起了床上的病患，他的魔杖抖了抖，一陣銀光噴出籠罩在佩妮身上。一切醫療器械都離開了她的身體，拜倫.霍爾還沒來得及驚訝，銀光鑽進他的五官，他一下子趴在病床上睡著了。

　　哈利最近十分茫然失措，無所適從。

　　他的姨媽出事了，哈利雖然對姨媽的感情復雜，但是他也的的確確就這麼一個親人一個依靠。

　　任何東西只要是『唯一』那必然是身價倍增，哈利以前不懂，直到他的姨媽差一點去了天堂，他一下懂得了這種含義。

　　佩妮姨媽在醫院為了挽留一個自殺的孕婦從樓頂摔了下來，她的運氣不好，雖然挺過了搶救卻一直沒醒過來。哈利害怕極了，他日夜不停地哭直到睡著，醒了之後又接著哭。作為一個九歲的孩子，他也只能哭了。

　　一個星期之後，事情有了轉機。

　　出現了一個白胡子的奇奇怪怪的老頭，他自稱是佩妮姨媽的朋友的老師。他告訴哈利，佩妮姨媽的情況有了好轉，只是要送到另一個醫院治療。她很快就能好起來，而在此期間，哈利需要跟著費格太太住一段時間。

　　哈利經常被拜托給費格太太照顧，他不太喜歡費格太太的家，因為她養了太多的貓，家裡總有一股沒法去除的貓屎味道。

　　她真能好起來？

　　哈利問那個白胡子老頭，哈利不太敢相信，因為醫院裡的人告訴過他佩妮姨媽的情況很糟。他還偷聽到有醫生說他這種情況要找警察給他再找個寄宿家庭之類的。

　　當然，雖然情況有點糟糕。但是有世界上最好的醫院和最好的魔藥大師照顧，她很快就能好起來。

　　這是那個白胡子老頭說的，哈利相信他，雖然他不明白什麼是魔藥大師。

　　哈利不想去孤兒院，也不想去寄宿家庭，這樣一對比，費格太太家突然變得可愛而親切起來了。他可以住費格太太家，她家就在他們家旁邊隔一條馬路的地方。這樣，等佩妮姨媽好了回來他也可以第一時間搬回家去。

　　哈利抱著他的兔子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惹佩妮姨媽生氣了，只要她好好的活著，不拋棄他去另一個世界。


56

　　聖芒戈魔法醫院或許是魔法界唯一一所大型綜合醫院，斯內普因為魔藥成績非常出眾曾在畢業之前得到過聖芒戈的就業招攬。可惜，那時候他一心想出人頭地成就一番『大事業』，區區一個魔法醫院的醫生職位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斯內普內心或許有後悔過，但是他也非常了解自己，十幾歲的斯內普是不會後悔加入食死徒隊伍的。那裡有他渴望的一切，黑暗、權利、破壞和成功。

　　剛加入食死徒的斯內普或許是他這一生中最放縱的時候，鮮血和死亡，他不能否認自己曾經受這些黑暗的吸引。第一個死在他魔杖底下的人他記不清了，只記得別人的死亡帶給他的快意和戰栗。

　　邪惡最吸引人的就是虛假的掌控感，別人的生死全在一念之間。暢汗淋漓釋放的破壞欲會讓人上癮，但是累積的罪惡又會讓仍有一點兒良知的人備受折磨。

　　斯內普受到了折磨，可是那仍然不能使他回頭，他勸說自己，渴望的就在眼前了……直到莉莉死去。

　　「我們很少有過這種案例。」

　　聖芒戈裡一個嚴肅的老頭說，他是一個很有本事和資歷的治療師。

　　「伊萬斯小姐除了身上的傷之外，頭部也受到了撞擊。斯內普你應該知道，一旦牽涉到大腦的傷病都很棘手。外傷和內髒的損壞對我們來說都非常輕松，幾乎只用了兩個晚上她的身體就恢復了。當然，你提供的魔藥起了不少的幫助。

　　現在的問題是，伊萬斯小姐好像醒不過來了。」

　　「是哪方面的問題？」

　　「不知道，神經損害或者其他的問題。不管是麻瓜技術還是靠我們的治療術都沒用。就像隆巴頓夫婦，他們被布萊克折磨瘋了，大腦肯定受了不小的損害，但是這可治不好啊。

　　不過也有好消息……」老治療師翻看了一下病例，「最開始麻瓜醫院診斷的腦內淤血我們已經清除了，這對我們倒不是什麼大問題。麻瓜們判斷這是伊萬斯小姐醒不過來的主要原因，現在看來倒是不盡然。因為淤血雖然散了，但是她還是沒醒。」

　　「她……會一直這樣嗎？」

　　老醫師嘆了口氣:「斯內普，你對治療術很在行，而且還是最年輕的魔藥大師，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呢？你知道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准確的答案。」

　　斯內普沉默不語。

　　老醫師合上他的病例本，轉過身和斯內普一起看著病床上那個憔悴蒼白的麻瓜女人。

　　「你怎麼不把她早點送過來呢？起碼可以少在麻瓜那裡受點罪。」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哦。」老醫師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所以實在沒有太多的同情可以泛濫，只好干巴巴的答應了一聲。

　　一陣沉默之後。

　　「曾經，鄧布利多為你做證的時候我還沒完全相信。當時在報紙上看見消息，我還以為是鄧布利多老糊塗了，」老醫師平靜的說，「可是現在我有點明白了。如果你會找一個麻瓜愛人，理所當然不會是神秘人那派。」

　　斯內普愣了一下。

　　「照顧好她，」老醫師拍拍斯內普的肩膀，「最近聖芒戈的病床很緊張，我們已經沒什麼能做的了，你可以把她帶回去了。

　　當然，你想把她留在這裡也可以，但是只能用魔法擴展房了。你知道的，都得給重傷患騰位置。魔法擴展房也可以，就是有點吵鬧，對她不太好。」

　　斯內普把佩妮帶回了霍格沃茨暫時安置。

　　斯內普可以就近照顧她，龐弗雷夫人也能隨時注意她的情況。

　　「她很快就會醒的。」龐弗雷夫人樂觀的說，「鄧布利多已經跟我說好了，我們會給伊萬斯一間單獨的病房，盡量避開那些學生，也方便你經常來看她。」

　　龐弗雷夫人說完這句話後悄悄打量這她這位年輕同事的表情，看見他果然神色有些不自然，心裡了然的點了點頭。

　　「對了，鄧布利多讓你去趟他的辦公室。」

　　斯內普點了點頭，走出了醫療翼。

　　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

　　「你來了，西弗勒斯。」

　　阿不思.鄧布利多撫摸著他的鳳凰福克斯。

　　「什麼事？」斯內普永遠這麼直接簡單，他不想對著鄧布利多說廢話。

　　「是關於佩妮.伊萬斯和哈利的。」

　　斯內普心裡一動。

　　「佩妮.伊萬斯不能一直待在霍格沃茨。」

　　「我以為你是不反對的。」

　　「是的，我不反對伊萬斯小姐在醫療翼待幾個月，短時間之類都可以。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哈利，他需要血緣的保護。」

　　「我不知道一個躺在病床上連眼睛都不能睜開的人怎麼挪動她的雙腿去給救世主『保護』。」斯內普嘲諷的說。

　　「是的，這是個難題。如果佩妮.伊萬斯和哈利長時間分開，我是說……我們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兒，哈利可能會有危險。」

　　「如果他會有危險，這麼多年……」

　　「那是因為伊萬斯在他身邊，血緣給哈利提供了保護，伏地魔無法接觸他。」

　　「他已經死了。」

　　「我們都知道沒有。」鄧布利多的目光堅定得可以穿透斯內普的靈魂，「要挽起袖子看看嗎？」

　　斯內普像被蟄了一下。

　　「你想……怎麼辦？」斯內普聲音沙啞的問。

　　「把伊萬斯送回去，費格太太會在白天照顧她，而你可以晚上去。」

　　「不行！」

　　「不行？」鄧布利多問。

　　「她要留在有治療師的地方。」

　　「我以為憑你的本事……」

　　斯內普嗤笑一聲:「除非你願意讓我從霍格沃茨辭職然後從早到晚的看著她，她的情況需要專業人士時刻照看著。」

　　鄧布利多頭痛的捏了捏福克斯的羽毛:「我認為這有待商討，我知道你無法時刻在伊萬斯身邊，可是聖芒戈的治療師不是說了她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嗎？」

　　「我想一直醒不過來就算是很嚴重的問題了。」斯內普冰冷的說。

　　「……的確是。」鄧布利多認認真真了看了斯內普一會後才說，好像他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你有什麼想法？」

　　佩妮姨媽在病床上已經躺了一年了，她一直沒醒過來。哈利在電視上看過那些長期臥床不醒的病人，醫學上叫他們植物人。哈利不喜歡這個稱呼，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姨媽幾乎就是株植物了。除了呼吸還在延續，她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哈利自從去了費格太太家就一直沒能回自己家生活了，這一年也是費格太太照顧他。那個叫鄧布利多的老爺爺告訴哈利佩妮姨媽在一所非常好的醫院治療，而哈利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在鄧布利多的帶領下去探望佩妮姨媽。

　　今天又到了探望的日子，哈利把小乖和他的布偶兔子一起放在背包裡，然後和鄧布利多一起坐上了火車。

　　不知道為什麼，哈利一上火車就想睡覺，而且他總是記不清楚是坐的哪一列火車，只知道火車上總是沒什麼人。今天他打定了注意不能睡，可是一坐在火車的座椅上哈利就頭一偏的睡著了，等他醒過來已經到了姨媽的病床前。

　　哈利抱著兔子看著他的姨媽，小乖已經跳上了床，喵喵叫著在姨媽身邊打轉。哈利在電視上看見的植物人都非常瘦弱憔悴，像是久沒澆水的花，差一步就要枯死了。而佩妮姨媽雖然在床上已經躺了一年，可她除了蒼白了一些，整個人就像是睡著了，跟一年前根本沒什麼變化。

　　真奇怪呀。

　　可是，哈利也由此認定了這一定是家非常好的醫院。

　　「這是今天的藥。」

　　「西弗勒斯，你不進去看看她嗎？」

　　「……我晚點再來。」

　　「噢，你真該瞧瞧那個孩子……」

　　哈利聽見病房外的交談聲感到非常好奇，他把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朝外看，一眼就看見了和波比說話的那個男人。

　　這是哈利第一次看見他，雖然已經聽見了好幾次這個男人的聲音。他好像總是在避開自己，哈利不明白，他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呀。

　　那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但是蒼白得像吸血鬼。黑頭發，黑眼睛，給人一種危險陰郁的感覺。

　　哈利有點害怕這個男人，他想把門重新關上，可是那個男人卻突然面色大變的走過來。

　　哈利撐著的房門被一把推開了，他自己也差點被男人的長袍掃了一個跟頭。

　　「佩……伊萬斯？」


57

　　窗外的陽光明媚和煦，暖洋洋的讓人一看就心裡喜歡。

　　這是一間簡單過頭的房間，不大，除了我躺著的這張床就只有床頭一張小圓桌了。那桌子上擺著一束花，野花。像是早上剛采的，還掛著露珠。

　　「是我帶來的。」

　　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綠眼睛小鬼從旁邊伸出一顆腦袋，我愣愣的看著他。

　　「……伊萬斯？」

　　還捏著我肩膀的男人眉間皺起一道豎紋。

　　「你……」

　　我有點不敢相信，但是斯內普的外貌實在是太過獨特有特色了，讓我不管怎麼樣都無法認錯。

　　「斯……內普？」

　　「是我。」

　　男人仿佛松了口氣，迅速收回了剛才抓得我生疼的手。

　　這下子換成我倒吸一口冷氣。

　　床邊綠眼睛的小鬼還在不停地凸顯純在感。

　　「姨媽……姨媽，你怎麼不跟我說話。」

　　姨……姨媽？！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狹小的房間內又多出一個干練的老婦人和一個胡子快拖到地上的老頭。

　　「我還記得你，」我好奇的不斷打量長大後的斯內普，他好像被我盯得十分不自在，目光不斷地閃躲，「還有他。」

　　我把手指在房間裡繞了一圈，避開用極其渴望的目光盯著我的綠眼睛小鬼，指向了站在一邊的鄧布利多。

　　「我在莉莉帶回來的零食卡片上見過他，還有書上。」

　　「看來我留給伊萬斯小姐的印像很深刻。」

　　鄧布利多好脾氣的笑了笑。

　　「佩妮姨媽怎麼了？」

　　小波特扒著鄧布利多的彩色長袍悶悶不樂的問，而鄧布利多卻把目光投向龐弗雷和斯內普。

　　龐弗雷夫人的魔杖抵在伊萬斯的額頭上，閃過一片柔和的光芒後她垂下手輕輕的搖了搖頭。

　　「是一點後遺症。」龐弗雷夫人說。

　　「我摔到腦子了？」

　　對著成年後的斯內普和鏡子裡面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很快下了定論。

　　「是。」

　　斯內普簡單地說，既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

　　「我……」話到嘴邊轉了個彎，「你多大了，斯內普？」

　　「29歲。」斯內普懨懨的回答，我猜他一定明白了我為什麼問他這個問題。

　　那我就是30……歲了？

　　我實在不想直面殘忍的現實，手裡的鏡子也頹廢的歪到在了一邊。

　　「在伊萬斯小姐的記憶中您應該是多少歲呢？」

　　鄧布利多好奇的猜測著這個開朗活潑了不少的佩妮.伊萬斯的『年齡』。

　　我的心情更不好了，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所遭受的最大的創傷。

　　斯內普看著佩妮把頭埋進膝蓋裡，過了半天才飄出來頹廢不已又咬牙切齒的一句話。

　　「……16歲。」

　　16歲，斯內普愣了一會，那個時候佩妮的父母還健在，莉莉也和他沒有鬧翻，他和佩妮從小敵對的關系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他真的是……」

　　我從指縫中打量著扒著床的小鬼，從他那耀眼的綠眼睛中看出來一絲熟悉。

　　「他叫哈利.波特，」鄧布利多撫摸著哈利的頭發說，「已經和你一起生活了7年。」

　　「和我？」

　　冥冥之中我已經感覺到了，所以當鄧布利多告訴我莉莉已經死去多年後，除了一瞬間的揪心，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大好的消息，哈利，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姨媽一起回家了。」

　　鄧布利多對身邊的哈利俏皮的眨眨眼睛。

　　哈利揚起一抹高興的笑容，不過很快他又猶豫了。

　　「我回去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鄧布利多先生？」

　　「看來你對我印像很好，」鄧布利多露出一個捉摸不透的笑容，「當然可以，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經常見面了。」

　　這對哈利來說又是一個謎題，鄧布利多身上總是有很多神秘的地方。不等他再多想下去，鄧布利多帶著他和龐弗雷夫人都退出了病房，把房間留給了另外兩個人。

　　我發著呆，長久的愣在床上，消化著時間突然消失了14年的罕見情況。

　　「斯內普！」

　　我抓住身邊同樣陷入沉默的男人，他對我來說幾乎是陌生的了，我印像中的斯內普還是個蒼白瘦弱的少年。可是他的樣子，他給我的感覺在第一時間就取信了我。

　　「我不是在做夢吧？」

　　抓著他手背的手溫涼，斯內普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不是。」

　　他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真的不是做夢……」

　　即使正行走在這座我年幼時曾夢寐以求的魔法城堡中，我的心情也沒能夠好起來。

　　或許應該大哭一場。

　　任誰一覺醒來發現全家死絕都該痛苦一場才對。可是我的心情像是累積黑雲的天空，陰郁綿綿卻就是落不下雨來。大概是前面十四年都哭過了，我想。

　　斯內普帶我走出城堡到了一片草地上，或許是上課時間，在這座巨大的古堡裡我們沒有遇上任何一個人。

　　草坪上也空無一人，天氣很好，陽光高照。我瞧見不遠處的湖邊有一顆巨大的樹，那棵樹長得粗壯，但是歪歪斜斜，留下一個十分適合攀爬的角度。

　　「……莉莉和我以前經常在那裡看書。」斯內普說。

　　「是嗎？」

　　我想起以前睡在小公園大柳樹上從上往下看著莉莉和斯內普的時光。在我的記憶裡，那分明就是幾個月前的事情。我甚至能記得莉莉蓬松頭發間夾著的發卡和斯內普鞋子上的泥巴。

　　心裡突然生出一股奔跑的欲望，我一鼓作氣跑向那顆歪脖子樹，兩三步爬了上去。

　　斯內普愣在原地，看著不遠處朝他招手的佩妮。

　　「過來……過來呀，斯內普！」

　　斯內普突然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個夢，佩妮.伊萬斯坐在公園裡的那顆柳樹上，他想爬上去，還請她搭過一把手。

　　「上來嗎？」

　　斯內普慢慢地走到樹下，他抬頭望去，畫面好似和夢境重疊。佩妮.伊萬斯依稀還是曾經那個壞脾氣又靜不下來的小女孩。

　　「上來吧。」

　　斯內普看著佩妮俯下身，他搖了搖頭。

　　「上來。」佩妮固執地說。

　　斯內普沒有順從她，他低著頭，在佩妮的腳下靠著樹干坐了下來。

　　遠眺黑湖，景色和曾經沒有絲毫變化。

　　斯內普沉默著，好像想了很多事，又仿佛什麼也沒想。


58

　　在躺在床上的一年間我失去了工作，是一個外科醫生。

　　感覺還挺酷的，可惜，我覺得我大概要永遠失去這個工作了。因為我什麼也想不起來，肯定是沒辦法拿著刀子去給人家劃肉了。

　　我回到了家裡。從外面看，我們家的房子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連屋外草坪上種的灌木和花草都和以前沒太大的改變。仿佛一打開房門，媽媽還會在廚房裡忙碌，莉莉或許在給她幫忙，又或許在客廳看書。至於爸爸……我抬頭看了看天，這個時候他大概還在上班呢。

　　「姨媽？」

　　腳邊的哈利怯生生的扯了扯我的衣擺。

　　我深吸一口氣，帶著身邊的拖油瓶走到房門口。

　　這一切都不是夢境，我真的已經經歷了十四年的光陰。即使失去了記憶，可大腦卻仿佛已經下了定論，所以在推開房門看見一片空寂的時候心裡竟然也沒有過於失望和傷感。只是淺淺的憂郁和惆悵，像陰天的雨，細微卻連綿不絕。

　　「房間很干淨。」

　　我有點奇怪。

　　「一定是費格太太，」哈利說，「她很會收拾屋子。」

　　「哦。」

　　費格太太就是這一年裡照顧拖油瓶的人，斯內普已經告訴我她是一個啞炮。

　　我從背包裡把小乖放出來，看著這只我現在唯一熟悉的伙伴在家裡四處巡視。雖然已經一年沒有人住，可是房子裡卻像主人只是離開了一兩天。沙發上的抱枕隨意的扔著，餐桌上還有沒有收好的杯子，沒有一點兒冷清荒涼的感覺。

　　我推開餐桌旁的窗，拎了一把椅子坐在窗戶邊，看著屋外的草坪開始發呆。從小時候我就特別喜歡這個位置，不管是吹風還是下雨，這裡總能得天獨厚的享受或欣賞。

　　外面的草坪竟然跟爸爸媽媽在的時候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我曾經花了多少心思想把它們維持原狀。果然是……物是，人非。

　　「姨媽。」

　　哈利.拖油瓶.波特在廚房裡繞了一圈後又焦急的跑了出來。

　　「冰箱裡沒菜了。」

　　廢話……

　　「給我錢吧，我出去買菜。」

　　「你？」

　　被打斷了獨自傷懷的時光，我只好分了一點兒注意在這個小鬼身上。

　　「我不會再算錯錢了，姨媽。」

　　哈利.拖油瓶.波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看來我以前常常使喚童工，壓榨勞動力呀。不過……這還真是我能干出來的事情。

　　「你……會弄飯吧？」我考慮了一下問。

　　「以前的早飯都是我做的，我會煎蛋和培根，還會做三明治。」

　　果然。

　　我毫無壓力的接受了自己曾經的壓榨行為，並且迅速的重新進入狀態。可是……我在身上摸了摸。

　　我沒錢呀！

　　「姨媽……」短短一分鐘之內，哈利.波特又重新把他開始放在凳子上的兔子抱在了懷裡，「你是不是沒錢了。」

　　是呀，我已經失業一年了！

　　應該有存款的。

　　我迅速冷靜下來，沒錢的猜測真是讓我緊張了好一會兒。可是，我可是從小就有存錢癖好的啊。

　　一定有存款，可是我現在記不清把銀行卡放在哪裡了，更加想不起來密碼啊。或許可以找斯內普幫忙，巫師找東西可是只需要一個咒語。

　　看著綠眼睛小鬼追問的眼神，我突然想起——從小養大的豬好像可以宰了！

　　從房間裡抱出一個肥胖的金豬放在餐桌上，拖油瓶顯得躍躍欲試。

　　「姨媽，可以讓我來打碎它嗎？」

　　「打碎？」我不可置信的重復了一遍。

　　拖油瓶一臉疑問。

　　「用手掏出來不行嗎？」我語氣不怎麼好，「把你養這麼大一點兒都不知道節約，存錢罐是一次性的嗎？」

　　「不是。」

　　大概是以前常常挨罵，拖油瓶立刻心情低落了下去。

　　等從豬屁股裡掏出買菜的錢，他捏著就懨懨的朝屋外走。

　　「喂。」

　　我叫了他一聲。

　　「去買菜，還抱著玩具干嘛？」

　　哈利.波特一言不發只是把兔子抱得更緊了。

　　「……算了。」

　　我揮揮手打發他趕快去馬路對面把菜買回來，等人一走又倒回了椅子上開始發呆。只是，看著窗外的景色，心裡卻有點缺了點兒什麼的感覺。我搓搓手指，百思不得其解。

　　「姨媽。」

　　不到十分鐘，在我還在思考究竟缺了什麼東西的時候，拖油瓶已經回來了。

　　「姨媽，你在找煙嗎？」

　　「啊？」

　　「你以前坐在這裡都要抽煙的。」

　　「是嗎？」

　　怪不得覺得缺了點什麼，原來是煙癮發了。看來這十四年裡好事沒有做成幾件，壞習慣倒是養成了一堆。

　　「算了，你買了什麼回來？」

　　「番茄，土豆，鹹肉。」

　　「哦。」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消了讓他去做飯的念頭。可是我並沒遺傳到媽媽喜歡做飯的愛好，而在剛回來的今天更是尤其不想動彈。真是摔到腦子了，還買什麼菜，干脆等會直接出去吃好了，也勉強算是慶祝一下。

　　「我們出去吃吧。」

　　我對這個小鬼說。

　　莉莉的兒子看起來瘦瘦的，頭發潦草，帶著一副醜陋的眼鏡，看來這些年來我對他算不上好。也對，我對莉莉都不怎麼樣更何況她的兒子呢。

　　「你……」我猶豫著，「你媽媽是怎麼……」

　　「你說他們出車禍死了。」

　　這孩子瞪著神似莉莉的眼鏡毫不在意地說，他好像總是能發覺我的意圖。

　　「是嗎？」

　　我愣了一下。斯內普一直在避免談到這個問題，他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些大概的事情。現在看來，莉莉的兒子也不清楚實情了。

　　我意識到自己又問了一下傻問題，既然他連自己是巫師都不清楚，又怎麼會知道他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呢。

　　我知道所有答案，可是卻偏偏忘記了。或許不應該這麼刨根問底，或許曾經地我……非常想忘記也說不定。

　　「對了，」為了轉移話題，我問了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你一直抱著這個兔子干什麼。」

　　「……這是我撿到的。」哈利.波特怯弱地說。

　　「撿到的？」

　　「真的是撿到的！」他好像生怕我不信。

　　「我以前一直想要一個兔子，可是……」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有一天我就在草坪外面撿到了這個。」

　　「哦。」

　　我木然地說，然後嘆了一口氣。看來多經歷了十四年的我辦事情越來越扭曲了。

　　「好吧……吃飯去。」

　　又掏出一把錢後，我決定為醒來的第一天留下一個愉快點的結局。


59

　　「斯內普……斯內普……」

　　佩妮離開霍格沃茨醫療翼的第二天下午，斯內普正在給一群不開竅的小巫師進行『心靈上的洗禮』。他能夠明白有些人天賦不夠，資質愚鈍，但是卻發自內心的不能理解這些人對抗知識的決心。好像他灌溉給他們的不是什麼有用的技能，而是沾上就死的毒藥。

　　斯內普對著這麼一群不求上進的蠢貨，真是感到疲憊極了。

　　被他毒液摧殘的學生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心裡有十萬個不願意站在魔藥教室裡。正在他們苦苦煎熬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大蝙蝠斯內普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變本加厲的給他們布置了一大堆論文，最後一擺長袍長腿一邁，飛快地離開了地窖。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斯內普從懷裡掏出了發熱的雙面鏡。一個記憶回到16歲歲的剛出醫院的人，斯內普當然不能完全放下心來什麼都不管了，鑒於他已經管了躺在病床上的佩妮.伊萬斯整整一年。斯內普輕輕敲了敲雙面鏡，佩妮.伊萬斯的臉就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什麼事？」斯內普繃著一張臉，正襟危坐，嚴肅又靠譜。

　　「斯內普……」

　　鏡面上的佩妮似乎有些拘謹。想到佩妮.伊萬斯雖然已經忘了很多事情，但是他們兩個之間也並沒有過相處得親密無間的友誼，所以斯內普不由得改變了一下自己嚴肅的表情。

　　「咳，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

　　斯內普努力回想著和16歲的佩妮相處還算融洽時他們是怎麼談話的，可惜未果。因為他們關系最好的那段時間，基本都是通過書信聯系。而那時斯內普已經和莉莉分道揚鑣，滿心都是尖銳的刀鋒，一心一意的把心思都用在了怎麼加入食死徒隊伍中，所以根本沒有怎麼在乎過和佩妮寫信時的口吻。

　　「你會用尋回咒吧？」

　　在斯內普回憶過往的時候，鏡子裡的佩妮終於下定了決心開了口。

　　「就是那個……什麼什麼飛來的。」

　　鏡子裡的佩妮.伊萬斯滿臉嚴肅的看著他。

　　斯內普:「……」

　　「我知道你肯定會……」

　　『16歲』的佩妮倒是很熟悉曾經和斯內普相處時的狀態，「莉莉14歲就會了。」

　　「……出了什麼事？」

　　「咳，我本來是不想麻煩你的……」

　　看著雙面鏡裡那個敷衍的裝作十分不好意思的女人，曾經那個老是捉弄斯內普並且怎麼也看不慣他的佩妮.伊萬斯突然又活靈活現起來。斯內普不合時宜的想了起了佩妮.伊萬斯曾經在他的書上糊過泥巴。他本來已經把這件事忘了很多年了，這下突然想起來，心裡竟然還有點憤憤不平。

　　如果是以前那個斯內普，顯然是不會去給佩妮.伊萬斯幫忙的，可是現在的斯內普不僅要去，而且即使只是一件小事他也得去解決得完美無瑕。

　　「我記不起來銀行卡放在哪裡了，還有身份證之類的，我找了一天也沒找到，你可以過來一趟吧？」

　　「……好。」

　　今天已經沒有斯內普的課，他就撂下那一大堆還沒有批改的作業（廢紙），抓了一把飛路粉消失在火焰中。

　　「你老媽曾經最好的朋友和暗戀者就要過來了。」

　　我撂下雙面鏡，嘆了一口氣，看著額頭上搭著一個冰袋已經睡死過去的哈利.波特說。

　　我自認在16歲的時候已經擁有很高的獨立性了，會做飯、洗衣服，打理自己，只要有錢就能生活得有條有理。但是那是14年前，我們家只是安了個電話就算非常前潮的人家的年代。短短十幾年變化可不少。

　　當然，最大的變化就是莉莉留了個兒子。她可憐的孩子昨天跟我出去吃了一頓飯，又在我的放任下偷偷喝了一點兒酒，然後就在他房間的地板上睡了一覺。第二天完全忘了還有這麼個小玩意的我直到不久前想起他來，結果他已經病到了。

　　沒有錢，存錢罐裡的多年的零碎已經在昨晚的放縱下被揮霍一空。而且，像感冒之類的小病我和莉莉以前還沒有這進過醫院，因為醫生只會告訴你多喝熱水。

　　把哈利小鬼抱上床，去藥房用僅剩的幾塊錢買了個降溫袋，接下來我就只能聯系斯內普了，想拿到銀行卡取點錢去買藥。

　　對了，我剛才為什麼不直接讓斯內普帶點藥過來，而要讓他過來給找銀行卡呢。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摔了腦袋恐怕失去的不只是記憶，可能還有智商。

　　我拿起雙面鏡正打算彌補一下，身後半掩的房門卻突然打開了。

　　「真……快呀。」

　　「他怎麼了？」

　　斯內普一進屋就皺起眉頭打量著床上的哈利，那個表情說不上是厭煩還是擔心。

　　「他病了。」

　　斯內普瞪了我一眼。

　　「我看得出來。」

　　我因為那個眼神十分不高興，簡直想立刻跟斯內普對罵一場。可是等回過神來想起大家加在一起的歲數實在不小了，就只好算了。可是不管是十幾歲的斯內普還是二十幾歲的斯內普果然都一樣陰陽怪氣，隨時擁有噎死人的本事。

　　既然都看出來了，還問什麼呢？我腹誹。

　　斯內普掏出他的魔杖，輕聲念了句咒語，一個錢包突然飛到他的手裡。斯內普盯著床上的哈利.波特，看都沒看一眼就把那個錢包塞到了我懷裡。然後一言不發掉頭走掉了。

　　我心裡頓時充滿了被冤枉的憤懣，斯內普肯定是覺得拖油瓶都病倒了，我卻只想著找錢包。

　　「你去哪兒？」

　　我追出房門看著快步走下樓梯的斯內普。

　　斯內普愣了一下，因為佩妮.伊萬斯的臉上可謂是寫滿了倔強和委屈。

　　「我……知道你想帶他去醫院。」

　　「什……什麼？」

　　我結結巴巴地說，臉突然紅了，因為別人准確的撞破了自己的想法。我感到自己有些小肚雞腸，又有些驚奇。

　　十四年後的斯內普竟然這麼『溫和漂亮、善解人意』了嗎？？

　　斯內普的溫和善良和善解人意顯然還不夠圓滑，所以把佩妮.伊萬斯鬧了個大紅臉。他沉默了一會，無言以對，只好大步走到壁爐旁邊抓起一把飛路粉重新把自己淹沒在火焰中。

　　「這……這就是移形換影？」我的注意立刻被轉移了，「好像不太對頭啊。」


60

　　「哈利，胡椒！」

　　噔噔噔∼

　　哈利.波特從廚房的一頭跑到另一頭。

　　「醬汁！」

　　噔噔噔∼

　　哈利又趕快跑回去拿好東西再趕過去。

　　「哈利，我煎好的蛋給我遞一下。」

　　「我不喜歡煎蛋。」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哈利和他的姨媽都愣住了，不過不同的是，哈利是出於害怕。他害怕這個男人，而且有些討厭他。

　　「怎麼進來的？」

　　哈利被他姨媽撥到一邊，他端著蛋縮在她身後，悄悄的打量著對面那個男人的神色，正好看見了他姨媽對著對方的擠眉弄眼。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他無言的在客廳站了有一會，有幸看見了佩妮小姐叼著一支煙，一邊掌控全場的煎牛排一邊如臂使指的把波特使喚得團團轉。

　　「……大門開著。」

　　「是嗎？」

　　哈利聽出他姨媽松了口氣。

　　「你開的？」

　　佩妮姨媽低下頭，躲在她腳邊的哈利被抖動下來的煙灰灑了一臉。

　　「嗯。」哈利點點頭，他不想去給這個男人開門就提前留了門。

　　「下次別這樣了，怪嚇人的。」

　　哈利沉默以對，沒想好要不要履行這個要求。

　　「坐一會吧。」

　　我把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裡。

　　「還有一會才能吃得上飯，你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是用飛路……算了算了，你坐著吧。」

　　哈利老成的皺起眉在心裡暗暗的想飛路是什麼路。

　　斯內普並沒有聽話的去坐好，他盯著呈拋物線掉進垃圾桶裡的煙頭，皺起了眉頭。

　　「我今天必須得吃你的煙灰牛排嗎？」

　　「煙灰牛排？？」

　　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一時湧起來尷尬、自責和羞惱的情緒。

　　的確可能飄上煙灰啊。

　　我後知後覺的想起，看著鍋裡的牛排發起愁來。

　　斯內普從容的在餐桌旁坐下了，一般他感到不自在或情緒波動很大時有兩種解決辦法，一種是大腦封閉術，一種是讓別人比他更不自在。

　　「你怎麼開始抽煙了？」斯內普皺著眉問。

　　「是以前留下來的癮吧，」我嘆了口氣，「沒想到失憶也戒不了煙。」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我知道，但是戒煙很難啊！」

　　「或許，下次我可以給你一瓶……藥。」

　　我好奇起來，「可以用來戒煙？」

　　斯內普矜持的點點頭。

　　「你們……」我本來想對此發表一番感慨，可是眼角又瞟到了縮在角落裡的哈利。

　　「還真是有本事啊。」

　　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詞不達意的話。

　　「那先提前謝謝你了，下次再請你吃飯。」

　　「我想，不用了。」斯內普委婉的推脫道。

　　「別這樣，」我最終決定嘗試一下煙灰牛排，並挑了一塊可能被波及最小的牛排打算給斯內普，「今天這頓不合格的晚餐當做你照顧我一年的回報。當然，我知道這可能不夠，但是我想你可能也沒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所以，我請你吃飯可千萬別拒絕。」

　　「其實基本上是波比在照看你……」斯內普不自在地說，幾乎有點坐立難安，「我沒幾個時候去醫療翼，只是提供藥劑。」

　　「我給龐弗雷女士寄了禮物，至於晚飯，顯然她不怎麼願意跟『我』這樣的人吃飯。」

　　牛排澆上醬汁，扔上幾朵配菜就完成了。我端著盤子放在斯內普和自己面前，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牛排得涼一涼，所以現在是閑話時間。我雙手撐在桌上，身體靠前，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斯內普。

　　「波比不是這樣的人。」

　　斯內普的臉色變得不怎麼好。

　　「我知道，」我揚起一抹笑，「這是一句玩笑話。」

　　「這並不好笑。」斯內普嚴肅的盯著我。

　　「她不是，但你是。」

　　斯內普愣了一下，渾身僵硬，然後立刻把目光轉開了。

　　「如果你不歡迎，我可以馬上離開。」

　　哈利端著他自己的牛排跑去了客廳，他不想和那個蝙蝠一樣的男人坐在一起。但是他的耳朵卻支得很長，雖然這並沒有什麼用處，因為佩妮姨媽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當初的……」我放低了聲音，「魔法師西弗勒斯是多麼不可一世啊，怎麼，你現在這麼容易就認輸了？」

　　斯內普不自覺的扯出一點兒笑容，他的如臨大敵顯然有些過激了，因為現在在他面前的還是那個『16歲』的佩妮.伊萬斯啊。

　　「那你想我怎麼辦，打斷你的胳膊嗎？」

　　斯內普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不，只要請你吃飯你不拒絕就行了，用行動證明。」

　　斯內普冷下臉:「我是很忙的。」

　　「再忙的人也要吃飯。」

　　「我有很多……」

　　「閉嘴。」

　　「我……」

　　「哈利，你過來吃！」

　　斯內普閉嘴了，並且暫時沒了開口的欲望。

　　可憐的哈利.波特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一番。

　　「我可以留在這裡吃。」

　　「過來，你也要感謝下幫助了你姨媽的人。」

　　哈利悶悶不樂不情不願的端著盤子走回了桌子前。

　　「說，」我指著斯內普，「謝謝斯內普叔叔。」

　　「謝……謝謝。」哈利的聲音跟蒼蠅振動翅膀差不多大。

　　「乖，」我揉了揉拖油瓶毛茸茸的腦袋，「你別看斯內普叔叔陰沉沉又怪嚇人的，他可是你媽媽……和姨媽最好的朋友了。」

　　這話只有一半能信，事實上，現在或許是我和斯內普關系最好的時間段了。

　　晚飯之後，我送斯內普『出門』。

　　哈利已經被勒令上樓了。

　　斯內普現在壁爐前正要展示魔法的神奇便捷之處。

　　「喂，」我叫住了他，「莉莉的事……你知道吧。」

　　斯內普沉默不語。

　　「我知道了……」

　　「……如果你想知道，」斯內普艱難的開口，「我知無不言。」

　　「不用了。」

　　我假裝隨意的看了看窗戶外面，「我好像不太想想起來。」

　　斯內普的目光閃爍著懷疑。

　　「太沉重的事情，經歷一次就夠了。」

　　「是嗎……」斯內普若有所思。

　　「廢話，誰願意多痛苦一回？」

　　斯內普點點頭，抓起飛路粉扔進壁爐裡。

　　「喂——」

　　「怎麼？」斯內普半只腳已經跨進火焰。

　　「過去的人，我可就認識你了。你可要……多忍忍我，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斯內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呆愣的點了點頭。

　　「再見。」

　　「再見……」


61

　　蝙蝠先生又來做客了，所以這又是讓哈利討厭的一天。

　　哈利雖然有些敏感，但是總體來說還算是開朗可愛。即使蝙蝠斯內普長得不討喜，總是一副嚴肅冷漠的表情，哈利也沒有以貌取人的討厭他。

　　在佩妮姨媽睡在病床上的一年裡，哈利已經完全被鄧布利多這位老爺爺折服了，因為他好像什麼都懂，而且總是和顏悅色。雖然鄧布利多已經很老了，但是只要待在他身邊哈利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仿佛有了一種沉穩的依靠。

　　在這一年中，哈利從鄧布利多那裡得到了很多她媽媽的消息。哈利如飢似渴的聽著，以此在腦海中構建他父母的模樣。

　　鄧布利多告訴哈利，他曾是哈利父母學校的校長，所以對哈利父母的事情知道一些。

　　哈利不知道他父母竟然是一所學校裡的學生，他甚至不知道他父母是哪一所學校的。因為佩妮姨媽什麼都不告訴他，哈利在認識鄧布利多之前對父母的所有印像都是佩妮姨媽敷衍的幾句話。

　　【你媽媽？她是個漂亮妞，跟你爸爸結婚，生下你，然後就死了。

　　怎麼死的？

　　……出車禍。】

　　哈利甚至沒有一張父母的照片，他只能從鏡子裡面自己的長相來想像父母的模樣。

　　直到那一天……他在佩妮姨媽的房間裡發現了那些照片。

　　他知道那就是他媽媽，因為他們的眼睛那麼相似。

　　也因為那張照片，在哈利看見斯內普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是誰。

　　斯內普無疑就是照片上坐在他媽媽和佩妮姨媽中間的那個男孩的放大版。

　　在照片裡，斯內普看起來和他媽媽的關系那麼好，所以在佩妮姨媽告訴他，她們曾經是非常好的朋友之前，哈利就對此有所猜測了。

　　在哈利跟著鄧布利多去看望佩妮姨媽的時候，哈利曾經見過斯內普好幾次。他早就認出了這個男人，顯然斯內普也清楚他是誰。

　　因為那種復雜的目光是不會給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的。

　　斯內普討厭他。

　　哈利第一次見到斯內普就明白了。

　　「哈利，去給斯內普叔叔倒杯水。」

　　哈利不十分情願，他抱著兔子磨蹭，等待著……

　　因為顯然，有另一個人比他更不情願。

　　「我想我自己有手。」

　　「是嗎？」

　　哈利聽見他的姨媽敷衍了一聲。

　　飯菜上了桌子，今天做的是中餐，有魚。

　　哈利喜歡吃魚，事實上沒有幾種食物他不喜歡。可惜的是，味覺上的享受也沒能拯救他心裡的郁悶。

　　「最近很忙啊，一個月也難得見到你兩三次。」

　　哈利聽見他姨媽說，他不明白佩妮姨媽怎麼就這麼喜歡請這個大蝙蝠到家裡來做客。他倒寧願是霍爾先生或者弗農.德思禮也行，相比較起來，就連德思禮一家也變得可愛了。

　　「我有七個年級的學生。」

　　學生？

　　哈利搞不懂這個斯內普究竟是老師還是藥劑師，或者他兼職兩份工作？

　　其實從小，哈利就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比如他生氣時可以讓東西爆炸或者移動，在特別害怕的時候也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堅信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或許就像超人。

　　而自從姨媽進了那所『醫院』，而哈利又接觸了鄧布利多和龐弗雷夫人還有斯內普之後，他就敏感的察覺到，他們和普通人不一樣。

　　哈利曾問過鄧布利多關於他身邊出現的那些奇怪的現像，可是鄧布利多只是神秘的笑笑。他還問過他父母的死，同樣也沒得到答案，只確定了他們不是出車禍去世的。甚至就連他們讀書的學校名字哈利也沒弄清楚，鄧布利多只是說以後他就會知道了。哈利不明白鄧布利多為什麼不告訴他，他無法勉強鄧布利多，就像他無法討好斯內普一樣。

　　斯內普和鄧布利多看起來很熟悉，哈利從鄧布利多那裡得不到答案，自然而然的把注意打到了斯內普身上。

　　在有一次去看望佩妮姨媽的時候，哈利鼓起勇氣，在斯內普驚恐和抗拒的眼神中跟他打了個招呼還似模似樣的寒暄了兩句。

　　他本以為只要他乖一點，就可以得到斯內普的好感的。畢竟在他偷看到的照片上，斯內普和他媽媽的關系那麼好。

　　可惜，哈利只得到了他出身以來最拐彎抹角的一句嘲諷。

　　看來不是他的錯覺，斯內普的確很討厭他。或許他媽媽後來認識到了這個大蝙蝠討人厭的本來面目所以和他鬧翻了，哈利惡毒的想。

　　「鄧布利多給你開多少工資，工作量太大了吧？」

　　「……」

　　可憐的佩妮姨媽。

　　鑒於哈利在佩妮姨媽失憶前從來沒有見過斯內普這個人，更加沒有聽姨媽提起過。所以哈利認為，說不定佩妮姨媽也早就和斯內普鬧翻了，只是她現在什麼也想不起來，所以以為他們還是朋友呢！

　　唉，哈利真希望佩妮姨媽能把一切都想起來，這樣，她就不會老是請大蝙蝠來家裡吃飯了。

　　「沒想到你竟然成為了一個教師，難道是突然頓悟，覺得培育人才為社會貢獻才是人生的意義？」我給自己添了一點兒魚湯。

　　斯內普嘴角抽了抽，「培育出你的老師一定非常辛苦，畢竟他教的是一個比普通人更……麻煩的學生。」

　　「你不用這麼委婉，我不會生氣的。」

　　斯內普扯出一個假笑，對佩妮.伊萬斯的話不發表意見。因為他心裡明白伊萬斯是一個多記仇的人，而且還有層出不窮折磨人的辦法。

　　「我看你們學校伙食不太好。」

　　斯內普疑惑的皺起眉頭，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

　　「你看看你自己面黃肌瘦的，要是以前……現在你怎麼還是這樣呢？」

　　話一出口，我才覺得有些不合適，可是已經收不回來了。

　　現在的斯內普顯然不會因為這麼一句話而不高興，但是他還是很樂意看著佩妮.伊萬斯愧疚不安，這樣她能少說一半刺他的話。

　　「喂。」

　　斯內普的胳膊被戳了戳。

　　「你以後干脆在我們家吃晚飯吧，免費廚娘，保證服務品質。」

　　「我不……」

　　「就這麼說定了！」

　　「我想我沒有答應你，伊萬斯小姐！」

　　「哈利，快過來，斯內普先生要給你說說話！」


62

　　每天都是無所事事。

　　所以時間顯得尤其無聊和難熬，每一天稍微有點熱鬧和值得期待的就是傍晚了。當然，我絕不是特別期待斯內普來家裡吃飯……好吧，或許有一點兒。主要還是因為，哈利.拖油瓶.波特下午才回放學回家。人一多即使相處得不是其樂融融也比一個人虛度時光好得多。

　　或許是因為一覺醒來就三十歲了，所以我總是被一種緊迫感所催促著。倒不是生活上的問題，雖然我現在已經是失業人士，但是這些年來我存款頗豐，暫時是不用為生計發愁。而且，或許是因為以前繃得太緊，我現在反而非常享受這種『無所事事的煎熬』。我不太清楚一直逼迫著我的東西是什麼，也或許清楚明白，只是不願意深想。

　　為了補上記憶斷層造成的不變，這段時間我一直努力補習過去的社會大事件同時思考以後的謀生辦法。除非以後能嫁個大富翁，否則還是要努力賺錢的呀。而且我實在想像不出來，哪個有錢人會取我這個年齡的女人。

　　世上哪有真愛呀？只有年輕的□□和美麗的臉蛋。

　　我享受著前天才買的按摩浴缸，一邊漫無邊際的瞎想。

　　真搞不懂，以前的我存那麼多錢卻舍不得給自己換個好點的生存環境。唉，沒辦法，現在年紀不小了，得對自己好一點兒。

　　或許是因為荷爾蒙的旺盛分泌，我終於有了點女人的樣子，起碼知道關注關注自己的臉了。

　　我拿著面小鏡子，仔細的觀察著自己的臉，充當泡澡時候的娛樂活動。水蒸氣一會就會把鏡子蒙上一層白霜，到了這時候我就把鏡子沉進水裡再重新拿出來，並且樂此不疲。

　　唉，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嘛……

　　身材也好……胸好大呀……

　　出於好奇，我自己摸了摸，按了按，並且掂量了一番。

　　好軟……比剛蒸出來的饅頭都軟……

　　十六歲的時候我的個子就比莉莉高不少了，雖然從小我就領先她一頭。但是，在女性特征這一塊，我顯然發育遲緩，起碼在莉莉已經頗具規模的時候我還才冒頭。

　　唉……

　　一想起莉莉，心情就不可避免的低落。

　　泡得夠久了，我打算起身了，收拾一下可以去超市買點菜回來。

　　真是不敢相信，我媽媽曾經每天都過這種日子。當然，我相信她是樂在其中的，因為她的八卦之友實在太多。可我就不一樣啦，古怪孤單一個朋友都沒有。

　　在我一只腳已經跨出浴缸的時候，突然，頭頂的燈閃了一下，猛地熄滅了。

　　「……啊！」

　　我有點怕黑，當然，不是怕夜晚，只是害怕這種狹小封閉而黑暗的環境。燈滅的一瞬間恐懼慌亂第一時間占據了心頭，一個沒注意，跨出浴缸的一只腳踩上了積水，我倒霉的摔倒了。

　　今天下午斯內普沒課，他得去伊萬斯家一趟，給佩妮送藥。

　　雖然已經從病床上醒來，可是後遺症的問題顯然還是很嚴重。斯內普對頭腦創傷這方面研究得較少，而且，他也不清楚究竟是希望佩妮就這樣忘記過去，還是把一切都想起來。

　　現在佩妮喝的魔藥不過是增強體質，和對大腦有些溫和修補作用的輔助魔藥，基本上是聊勝於無。

　　斯內普形色匆匆，他特意挑了個比以往要早一點的時間，希望以此逃過被強迫留下來吃晚飯的命運。

　　伊萬斯家客房的壁爐裡綠色火焰一閃，斯內普的腳剛剛踩到地毯上就聽見二樓傳來佩妮的尖叫。

　　這事怪不得斯內普，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佩妮有危險，他就知道，只要哈利.波特在這裡，遲早那些人都會像聞見腥味的野貓一樣撲過來。

　　斯內普抽出他的魔杖，悄悄摸上了樓。他警惕的四處打量，注意著蛛絲馬跡，可是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一陣微弱的嗚咽從佩妮的房間裡傳來，斯內普有些心急，但他還是先探查了其他地方，確保沒有埋伏的人之後才閃身進入佩妮的房間。

　　的確有些奇怪……

　　房間裡的窗簾全部拉上了，整個房間裡顯得黑沉沉的，聲音是從房間裡的洗漱室裡傳來的。佩妮像是受了傷，只有一些低弱的痛苦呻-吟。斯內普還是沒有出聲，以防裡面是什麼難以應付的情況。他悄悄的擰了擰門，門沒鎖，斯內普藏在牆壁後面輕輕的把門推開了。

　　「啊——」

　　門還沒打開多少，裡面就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斯內普只好放棄隱藏猛的衝了進去。

　　「！」

　　「……啊！」

　　「對不起……」斯內普尷尬得臉都紅了，他得靠大腦封閉術才能保證嚴肅的表情說出這句話，「我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都沒看見，不就是什麼都看見了……

　　我保持著沉默，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說什麼都十分尷尬，說什麼都是錯的。

　　沉默……沉默……沉默……

　　「你……你腿傷得厲害嗎？」

　　我想穿褲子，在浴室裡涼涼了半天之後，想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很正常，大概也是一種補償心理。

　　可是我穿不上，因為摔得很厲害，左腿的膝蓋腫大一倍，右腳小腿骨磕在浴缸沿上形成了一道淤紅透亮的傷口。像這種就差一層皮沒破的傷，看著像普通的淤血，可是過段時候還是會結一層薄薄的疤。

　　我只能裹著浴袍，在裡面別出心裁的穿了一件顏色怪異的長袖和短褲。沒過兩分鐘我就後悔了，這比傷口的疼痛更折磨人。

　　真是傻透了……

　　而且還是在斯內普面前丟臉。

　　在這世上，丟臉的時候多了，可是最不能忍受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犯傻和在對頭面前出醜。

　　要是時光回朔十幾年，斯內普可以就這件事嘲笑我一整年。

　　我微微抖著腿，因為膝蓋實在太疼了，可能摔的角度太刁鑽，傷得厲害。

　　斯內普揮動魔杖，我傷口的疼痛立刻減輕了不少。

　　「我……去給你拿點傷藥過來。」

　　「不……」

　　我還沒說完，斯內普就匆匆的走進了客房，然後抓起一把飛路粉投進了壁爐。

　　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心裡有點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在一個小時之後達到了頂點，西弗勒斯.斯內普……竟然一去不回了！

　　反正只是小傷……

　　我憤憤不平的勸慰自己，可是卻越想越氣，越氣越委屈。在嘔了半天之後，我既氣又惱，既怪斯內普言而無信，又覺得只是一點兒小傷實在用不上太矯情。

　　不回來就不回來，大家本來就關系普普通通，而且剛才又那麼尷尬，選擇暫時不見面也沒什麼……

　　沒什麼……才怪了。

　　想是這麼想，可是心裡卻十分不是滋味。看樣子，斯內普是不會過來了。晾著腿吹了半天的風，頭發也沒吹，背上早被滴得濕淋淋的了。我一個人拖著腿，忍著刺痛僵硬的爬上了樓梯，又艱難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最後一下撲在床上，委屈的哭了起來。

　　斯內普終於回到了伊萬斯家，可是佩妮又不見了，他心裡有些愧疚和焦急。

　　她或許去麻瓜醫院了？

　　斯內普否定了這個想法。

　　也許呢？

　　她實在等得不耐煩，腿又疼得厲害，總不可能一直坐在這裡等他吧。

　　斯內普抱有一點兒微弱的希望，雖然佩妮去醫院才是正確的決定，可是他還是決定上樓去看一下。

　　二樓，佩妮.伊萬斯的房間。

　　門沒鎖，半掩著，床上有一個趴著的身影。佩妮沒走，這讓斯內普心裡松了一口氣，可是等他走近卻聽見一聲抽泣，斯內普愣在原地。

　　「我……我只是有事絆住了。」

　　佩妮聽見聲音猛地轉過頭來，那眼神幾乎是仇恨的，然後一個枕頭狠狠的抽在了斯內普的臉上。

　　斯內普……斯內普驚呆了，他還沒想好要不要生氣。一顆濕淋淋的頭已經埋在了他腰間，佩妮.伊萬斯抱著他的腰大哭了起來。


63

　　「唉……」

　　最近，鄧布利多發現他的得力手下，魔藥大師兼雙面間諜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好像遇上了什麼難事。雖然他平常就足夠愁眉苦臉尖酸刻薄了，可是這段時間卻更加嚴重。

　　鄧布利多是一個很會看人的老頭，更何況斯內普即使很想表現得若無其事，可是他發呆和嘆氣的時間卻明顯增多了，而且鄧布利多有一次還發現斯內普在吃飯的時候突然扭曲出一抹傻笑。

　　看來不完全是壞事是吧？

　　斯內普感覺到懷裡的雙面鏡在發燙，幸好他正在辦公室裡，可是等他手忙腳亂的把雙面鏡翻出來，鏡面已經熄滅了。

　　佩妮在提醒他，他答應過她，今天得陪她去買點東西。

　　斯內普很煩惱，很糾結，自從那天之後他和佩妮的關系變得非常奇怪。斯內普自認可以周旋於惡毒的人心之間，他可以欺騙、誤導，但是對於感情卻有些天賦低下。

　　更何況……是這麼復雜的情況。

　　斯內普認為自己並不喜歡佩妮，他們從小就合不來呀。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當一對普通朋友，要是他們能當普通朋友就好了，佩妮不會抱他親他，也就不會讓他煩躁不安心神難定，可是……唉。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無法拒絕佩妮，他的故作冷漠和堅決根本在佩妮.伊萬斯面前不起作用，反正她總有理由和辦法讓他不得不去面對她。

　　斯內普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幾次拿起外套准備出去，可是又再次放下。最後，他在桌子面前站定，拿出了魔杖，他想……他想看看他的守護神。

　　以前，他想莉莉時就會看看那只銀白色的牝鹿，可是斯內普已經有很久沒這麼干了。

　　「Expecto Pat……」

　　銀色的光霧已經從魔杖頭傾瀉，即將成型，可是斯內普卻停住了咒語，最後揮了揮魔杖，又把它們驅散了。

　　「根本沒必要……」

　　斯內普對自己說，他又重新坐回辦公桌邊。

　　「姨媽，我可以買件衣服嗎？」

　　哈利拖油瓶蠻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了半天後說。

　　「為什麼？」

　　為什麼？

　　哈利看著明顯沒怎麼認真聽他說話的姨媽，感到十分委屈，要買就買，不買就不買，問這種問題不是很可笑嗎？

　　哈利喉嚨堵得難受，他本以為自己會傲氣的干脆不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最後還是低著頭說。

　　「我想要……」

　　「行。」

　　哈利還在等著佩妮姨媽的教訓和喋喋不休，可是沒想到姨媽這麼輕松的就答應了，這讓他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兒。

　　今天是個好天氣，所以我心情也特別好，太久沒逛街了我還興致勃勃地特意打扮了一番。

　　在約好的地點，站著一個相對於周圍其他人來說顯得古怪的男人。

　　「斯內普！」

　　我揚起手打了個招呼，斯內普臭著臉過來了。

　　「你沒告訴我會帶著……」

　　斯內普的眼睛向下一瞟，連頭都沒低一分，所以在哈利看來尤其輕蔑和可惡。

　　「我不能總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呀，而且他要出來選些書。」我說。

　　「費格太太……」

　　「老是麻煩別人就太過分了。」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書是你書房裡沒有的。」

　　「輔導書，測試題什麼的。你知道那些東西用過一次之後基本就失去價值了……」

　　「那是您可真是富裕。」

　　「拜托……」

　　哈利看著前面兩個人說著關於他的話題，卻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一邊走一邊開始閑聊起來了。

　　好吧，哈利不知道這算不算閑聊，他真佩服姨媽和斯內普兩個人沒有說著說著動起手來。

　　要是那樣就太糟糕了，他們打起來哈利都不知道該幫誰。雖然斯內普看起來挺高大的，但是回想姨媽暴力的一面，哈利還是非常擔心。

　　幸好，雖然斯內普總是被佩妮姨媽兩三句話說得臉色發黑，而姨媽也時常被斯內普噎得說不出話，但是他們兩個總是可以保持一個怪異的和諧程度。

　　他們一行人先去了百貨大樓，從一樓上去分別是首飾、瓶瓶罐罐的護膚品，然後是童裝，哈利首先的要求得到了滿足。他買了三套衣服，這讓他高興極了，雖然姨媽沒有虐待他，但是她總是想不起要關心哈利的衣服合不合適，還夠不夠穿。

　　等他們上了女裝樓層，那時間可就耽誤了好半天了。

　　哈利覺得姨媽以前並不愛買衣服，他可從來沒見過她逛過幾次服裝店。可是今天的佩妮姨媽像是中了邪，精神好得驚人，試了一套又一套。哈利疲倦極了，可是讓他震驚的是斯內普看起來絲毫沒有不耐煩。看來，耐心可能是斯內普少有的優點之一，哈利想。

　　可惜沒幾年，哈利就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這個認知。斯內普不僅沒有耐心，而且失去耐心之後非常毒舌和暴躁，這導致他的魔藥成績一直在及格線徘徊。

　　「怎麼樣？」

　　佩妮姨媽換了一套偏職業的休閑套裝，哈利覺得很好看，而且顯得人特別干練和精神。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穿這個，像是小學課堂上的古板女教師。」

　　「你還上過小學呢？」

　　哈利聽見姨媽說，他感到有點奇怪。

　　斯內普的臉又黑了，看起來特別不高興，哈利本來以為他不會回答佩妮姨媽的，可是他聽見斯內普說。

　　「大概只有一個月。」

　　誰會只上一個月的學呀？難道斯內普家是請的私人教師？

　　「可惜，要是我們以前在一個學校就好了。」

　　「哼，方便你隨時逗弄可憐的小斯內普嗎？」

　　「哈哈哈哈哈……」

　　斯內普的臉更黑了。

　　佩妮姨媽的笑聲引來了服務員。

　　「請問您對這套衣服還滿意嗎？」

　　佩妮姨媽大手一揮:「包起來！」

　　「斯內普，你也去試試衣服怎麼樣？」

　　到了頂樓的男裝層，佩妮姨媽開口。

　　「我可不想像某只花孔雀一樣。」

　　「你是花不起來了，當只黑孔雀吧。」

　　「……我不用這些。」

　　「我特別想看你試試除了長袍之外的衣服！」

　　「我不……」

　　「求你了，斯內普……」

　　「……」

　　哈利發現佩妮姨媽失憶後變得特別不要臉不要皮，什麼話張口就來，她以前可是既冷漠又高傲。哈利可從來沒聽她求過誰，更何況求的還是這種事情。

　　斯內普肯定會同意的，哈利想。他已經大概摸清楚了斯內普的脾氣，反正只要佩妮姨媽一服軟，他就得低頭。

　　最後，等斯內普終於逃脫了這可怖的酷刑，他們又去圖書館一人選了一些書，給書店老板留下送書地址後，他們才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了晚飯。

　　讓哈利高興的是，因為佩妮姨媽的堅持，他們還去看了電影。

　　雖然很多年後哈利根本不記得電影演了什麼，可是他卻一直銘記當時的興奮和雀躍。


64

　　兩年之後，哈利入學了。

　　好吧，他終於明白了鄧布利多的意思，為什麼說，他以後會知道的。

　　哈利現在的確知道了，他爸爸媽媽都是巫師，鄧布利多也是巫師，並且是霍格沃茨的校長。哈利想起他曾在佩妮姨媽房間裡看到過的那封信——如果她夠聰明就該明白跟著鄧布利多是最安全的。

　　過去就像是謎團，哈利不知道這些線索可以構成什麼樣的真相。他問過鄧布利多，鄧布利多卻只是說他父母信錯了人。

　　鄧布利多還是那樣神秘，哈利開始討厭他的神秘了。

　　現在，哈利知道了，他父母是死在黑魔王手裡，而他們之所以死去是因為他們的兒子是一個救世主，是黑魔王的對手。

　　而他，哈利.波特，魔法世界的救世主，已經在嬰兒時期就殺死了黑魔王。

　　真是荒謬，哈利從來沒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他能救誰呢？

　　他甚至救不了他最親近的人。

　　還有一個壞消息，斯內普也是個巫師，而且倒霉的是他還是斯萊特林的院長，魔藥課的教授。

　　哈利在火車上結識了一個朋友，羅恩.韋斯萊，從他那裡哈利知道所有變壞的巫師都是從斯萊特林裡出來的。

　　哈利認識斯內普有三年了，雖然他的確是個毒舌的惡棍，可要說是壞蛋，哈利倒是有點搖擺不定了。

　　當然，好消息還是占多數，霍格沃茨美麗得令人心醉，魔法也神奇得可以讓哈利用一切東西去換。還有格蘭芬多的同學們，他們都對他非常熱情友善，有時甚至熱情得過頭了。

　　哈利從麻瓜世界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不點，一下變成了巫師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這些變化簡直是天翻地覆，唯一不變的只有……

　　「波特，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麼」

　　什麼……什麼、什麼？

　　哈利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身邊的新朋友，羅恩。可惜羅恩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們倆的目光一交彙，哈利就明白完了。

　　「我不知道，先生。」

　　哈利這話帶了十分的怨氣，他本來就不喜歡斯內普，現在更討厭了。在家裡時，斯內普最多就是裝作看不見他這個人，哈利認為他可能是看在佩妮姨媽的情面上。可是一到了學校，斯內普可就變本加厲，簡直是把所有惡意都對准了他一個人。

　　「嘖，嘖——看來名氣並不能代表一切。」

　　哈利氣得渾身顫抖，他實在沒想到斯內普能這麼討厭。哈利打定注意放假回家後他一定要把斯內普的表裡不一告訴佩妮姨媽！

　　斯內普有意不去理會赫敏高舉的手臂。 「讓我們再試一次吧。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牛黃，你會到哪裡去找」

　　「我不知道！」

　　哈利氣得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了，羅恩和旁邊的赫敏都發現了他的不對頭，羅恩死死的按住他，而赫敏.格蘭傑則驚訝的盯著他，好像認定了他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壞學生。

　　「嘿，冷靜點，哥們。」

　　「我想，你開學前一本書也沒有翻過，是吧，波特。」

　　「佩……」

　　「翻開書！」

　　斯內普突然對大家說，然後一撩長袍走回了講台。

　　哈利本來想說，一回家佩妮姨媽就沒收了他所有的書，可是斯內普的話突然讓他清醒了過來，及時住了口。哈利想，斯內普肯定也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們認識，就像他也不想告訴他的朋友他有個大蝙蝠是熟人。

　　關於佩妮姨媽沒收了哈利的書這一件事，其實哈利非常生氣。他曾經不明白為什麼一提起他爸爸媽媽的事情，佩妮姨媽就會生氣，而且還非常不願意他進入霍格沃茨就讀。現在，哈利有了些猜測，只是他不敢確認。

　　但是，哈利還是忍不住的猜想。他是巫師，爸爸媽媽也是巫師，斯內普也是巫師。而從姨媽藏著的照片來看，她和他媽媽還有斯內普顯然從小就認識，並且關系不錯。

　　那麼，是什麼讓佩妮姨媽從來不提起哈利的母親和她童年的朋友斯內普，而直到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才重新和斯內普交好起來呢？

　　哈利認為是嫉妒，佩妮姨媽一定認為跟他媽媽和斯內普都格格不入，所以導致了他們之間漸行漸遠。

　　以前弗農 .德思禮也總是說哈利的父母是怪胎，而佩妮姨媽卻從沒反駁過。哈利自認已經基本想清楚了事實的真相，只是他不明白，他媽媽怎麼會跟斯內普這樣的人做朋友？

　　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快樂又刺激。哈利經歷了打倒巨怪（以前斯內普總說他蠢得像巨怪，哈利直到這次才見到了巨怪的尊容，從而確定了斯內普這句罵人的話非常惡毒），跟斯萊特林的德拉克.馬爾福決鬥，發現了地獄三頭犬等等事情。

　　「赫敏，你爸爸是牙醫，牙醫是干什麼的？」

　　羅恩.韋斯萊抓著一根從餐桌下帶下來的雞腿，一邊吃一邊說。

　　哈利和羅恩還有赫敏在一段沒有人的樓梯口坐著消磨課間時光，現在，他們三個關系已經非常緊密了，成了格蘭芬多的三人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治療牙齒。」赫敏一邊翻著書一邊說。

　　「哦，」羅恩半懂不懂的點點頭，「那你們家呢，哈利？」

　　「你問我姨媽？」哈利沒想到這個話題能扯到他身上。

　　「她以前是個醫生。」

　　「以前？」赫敏抓住了關鍵詞。

　　「是的，她兩年前出了意外，所以不能在醫院上班了。」哈利簡單的說。

　　「那可真可惜。雖然我不是很贊同，不過當家庭主婦也不錯，只要你的姨父不錯。」赫敏非常成熟的說，「那你姨父是做什麼的？」

　　「姨……姨父？」

　　哈利結結巴巴的說，他粗糙的神經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姨媽這麼多年來也沒給他找個姨父的事情。哈利又想起了，拜倫.霍爾先生，他對霍爾先生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卻仍然記得他是個非常好的人。

　　真是可惜，要是姨媽當初能和霍爾先生結婚就好了。

　　「我沒有姨夫。」哈利說。

　　「什麼，」羅恩啃完了雞腿，「他死了嗎？！」

　　「不……」

　　哈利正准備解釋一下，卻突然發現樓梯上走下來一個黑漆漆的大蝙蝠——是斯內普！

　　哈利關於姨父的話題怎麼也沒法說出口了。羅恩.韋斯萊恐懼的縮縮脖子，怎麼覺得斯內普走過去的時候狠狠瞪了他一眼呢？


65

　　哈利在霍格沃茨的日子驚險又刺激，反正絕對不是普通學生的過法。

　　等到一年過去，他甚至有點驚訝於時間的飛逝。

　　「佩妮姨媽？」

　　哈利推開家門，竟然看見佩妮靠在窗邊抽煙，她明明幾年前就把煙戒了。

　　「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哈利看著佩妮姨媽不自在的把煙在窗台上按熄。

　　「斯內普給的戒煙魔藥沒用嗎？」

　　哈利問，他為這種可能感到有點幸災樂禍，誰讓斯內普在學校裡總是針對他。

　　「……沒有。」

　　佩妮姨媽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哈利不明白她又發什麼瘋。在哈利的印像中，他的姨媽可以說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女人。她大多數時候對哈利不怎麼好，基本上是無視，偶爾有一些溫情時刻也少得可憐。只有她剛從病床上醒來的那兩年，哈利才感受到一些快樂和自在，但是那段時間實在太短。不知道什麼時候，佩妮姨媽又漸漸回復到了過去的行事風格，雖然她在盡力掩飾著，但是哈利能感受到。

　　哈利從霍格沃茨，從他的朋友那裡得到的感情和快樂越多，就越來越難以忍受他姨媽的古怪刻薄、□□霸道。他最無法忍受的是，他們是唯一的親人，可是姨媽不愛他。

　　「對了……」

　　哈利正搬著他的行李和關著海德薇的籠子朝樓上他的房間裡走，佩妮姨媽的聲音讓他暫時停了下來。

　　「什麼事？」哈利問。

　　「你過得……你的魔法生活過得怎麼樣？」

　　「……很好。」

　　隨著哈利年齡的增長，每次他們要說點什麼都會十分尷尬。哈利看得出來他的姨媽想說些什麼，可是她說不出來。哈利也說不出口，只要涉及到他的真實想法之類的。

　　「是嗎？」

　　哈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姨媽，佩妮姨媽低著頭不停地擺弄著香煙盒子，好像在克制著不要再拿出來一根，又好像在說服自己完全可以再抽一會。

　　看起來既煩悶又暴躁。

　　佩妮姨媽看起來十分年輕，在她感到自在而放松的時候甚至俏皮得像個小女孩。可是在哈利面前的佩妮.伊萬斯總是皺著眉頭，她對他的態度古怪，好像總是壓抑著厭煩。

　　哈利想起了他媽媽，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驗證他猜想的機會。

　　「你是想知道我有沒有遇上什麼古怪的事？」哈利主動開口了。

　　「也許……」佩妮姨媽的回答含糊不清。

　　「所有事情都很神奇，魁地奇、飛天掃帚、會動的畫像、鬼魂，一切你能夠想像的。」

　　「是嗎？」

　　佩妮姨媽看起來並不怎麼耐煩聽哈利講的這些事情，因為她終於又抽出了一根煙。

　　哈利想，既然佩妮姨媽曾經因為嫉妒和自己的妹妹還有朋友斯內普分道揚鑣，那麼她不喜歡聽這些魔法世界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你有沒有遇見……」

　　哈利等著佩妮姨媽把話說清楚。

　　「就是……」

　　哈利看著他姨媽把煙叼在嘴裡。

　　「我以前聽你媽媽說，那裡面有些……壞學生？也許，她有時候總是愛大驚小怪。」

　　「您說斯萊特林？」哈利問，海德薇在籠子裡入定似的，仿佛已經睡著了。

　　「噢？你倒是跟你爸爸很像。」

　　「我爸爸？！」

　　哈利驚訝極了，他還是第一次聽佩妮姨媽提起他爸爸。哈利顧不上他的小試探了，年輕孩子的想法和情緒總是來的快去得也快。

　　「嗯……」佩妮姨媽好像有點懊惱自己開口提這個，「你爸爸很討厭這個學院。」

　　「您還知道斯萊特林是個學院？！」哈利更加驚訝了，因為他姨媽表現得幾乎像是弗農.德思禮的親戚，對所有和魔法有關的東西都覺得是怪胎。

　　「我又不是個白痴。」

　　佩妮姨媽不怎麼高興地說。

　　「我爸爸為什麼討厭斯萊特林？」哈利興奮地問，雖然他已經有了猜測，斯萊特林那群討厭鬼，任何一個格蘭芬多都喜歡不起來。要是他爸爸讀書時也有個像德拉克.馬爾福一樣的討厭鬼的話哈利就更加能理解了。

　　「因為斯內普在斯萊特林。」

　　哈利看見佩妮姨媽在提起這件事時，竟然還揚起了一點兒笑意。

　　太奇怪了，哈利不明白他爸爸討厭斯內普佩妮姨媽怎麼還會笑。

　　（不好意思，純粹是想起了你爸的傻樣。）不過這個答案完全印證了哈利的猜想，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斯內普總是陰陽怪氣的針對他，原來是『世仇』。

　　「咳咳，要是遇見那些學生，你就走遠一點，別跟他們接觸……也別多管閑事。」

　　「別多管閑事？」

　　哈利覺得佩妮姨媽話中有話，難道她連食死徒都知道？不然她為什麼要讓自己遠離斯萊特林的學生。

　　「斯萊特林是挺不對頭……」哈利斟酌著用語。

　　「你本來可以選擇一所正常的好學校，」佩妮姨媽皺起眉頭把煙點燃了，「下一年不去也行，辦手續很容易。」

　　「什麼？不，我絕不！」

　　哈利生氣極了，他終於明白了，原來佩妮姨媽跟他說了半天的話就是為了讓他說點霍格沃茨的壞話，這樣她就有理由讓他從霍格沃茨退學了。

　　「別這麼大聲跟我說話！」

　　哈利從小就很害怕佩妮姨媽生氣，任何一個不受寵愛的孩子都會對掌控著他的人的壞情緒感到恐懼。但是哈利已經到了反抗的年齡，他認為自己有魔法，而且就算離開家也不至於餓死。事實上，他姨媽對他的約束也的確開始慢慢的被掙脫。

　　「你跟我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我從霍格沃茨退學！」哈利感覺邪火在他的肺腑燃燒，他本來不至於這麼生氣的，因為他實在是逆來順受慣了，但是……大概人就是會時不時地發發瘋吧。

　　哈利感覺到他的反應讓佩妮姨媽愣了一會兒，可是這只能導致佩妮姨媽同樣的怒火。

　　「你以為你自己做得了主？」

　　哈利心慌了一下，但是他立刻嘴硬起來。

　　「你沒有辦法！」

　　「哼，」佩妮姨媽冷笑一聲，「你可以試試。」

　　哈利有點害怕了，他覺得佩妮姨媽能干得出來給鄧布利多寄去一封退學信。

　　「你沒有魔法……」哈利磕磕絆絆的找著理由。

　　這下佩妮姨媽更加生氣了，她又冷笑了一聲，把煙吐在地上用腳踩熄後，三兩步跨到哈利面前把他插在褲包裡的魔杖抽走了。

　　「還給我！」

　　哈利跳起來去搶他的魔杖，可是卻被佩妮姨媽一把抓住運動服的帽子拎起來扔進了他的房間裡。

　　「這個假期你別想出門……」

　　哈利覺得他姨媽看起來面目猙獰，可惡極了。

　　「等到開學你沒回去，我看你會不會被開除！」

　　「不……不，你不能這麼做。」

　　「事實上我能。」

　　房門在哈利眼前關上。

　　「你跟斯內普一樣是個惡棍！」哈利大罵。


66

　　哈利知道自己的脾氣來得有點過頭了，或許是霍格沃茨的自由和眾人的關注培養了他的反抗意識。

　　但是這股邪火在被關了並餓了一晚上後並沒有消減，反而越燃越烈。哈利一整晚沒有睡覺，他躺在床上一邊忍受著飢餓一邊醞釀著怒火。他真是不明白他姨媽怎麼會是這麼一個人，因為嫉妒她從不提她的妹妹妹夫，也從來沒說過她其實很了解魔法世界。但是事情的真相僅僅是這樣嗎？哈利總覺得佩妮姨媽還隱瞞著很多秘密，她什麼都知道，可是什麼都不說。

　　第二天早上，哈利等來了反擊的機會，他的房門被打開了一道縫隙。

　　佩妮姨媽斜依著門框，毫無波動地說:「滾下去做飯。」

　　佩妮姨媽並不是不會做飯，否則她就不會樂此不疲的請斯內普到家裡做客了。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服軟，起碼哈利是這麼認為的。佩妮姨媽大概覺得這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以前哈利肯定很樂意滾去煎個雞蛋或培根什麼的。可是今天不一樣，哈利一點兒也不想接受這種『施舍』，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麼佩妮姨媽總是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我不去！」

　　哈利躺在床上，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

　　哈利盯著佩妮姨媽的臉，看見如他所願的佩妮姨媽一下子惱羞成怒起來。

　　「好……餓死你算了！」

　　房門被猛的甩上了。

　　哈利可不會就這麼結束，他飛快的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追上佩妮姨媽。

　　「你憑什麼關著我？」

　　「憑我是你姨媽。」

　　哈利想跟佩妮面對面的說話，可是她總是憤怒地假裝忙個不停。

　　「你又沒管過我！」

　　「我沒管過你？那當初……早就餓死了。」

　　哈利抓住了當初這個詞。

　　「你管過我什麼？」多年來累積的怨憤開始想要借著這次機會爆發出來，哈利大吼，「你根本不在乎我，哪怕我是你的侄子，可是在你心裡還不如達力.德思禮！」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你知道！」哈利大叫，他姨媽冰冷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一定早就想起來了，」哈利強撐著說，他委屈得簡直憋不住淚水。可是他姨媽對這個指控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以前說過我們是唯一的親人了，但是看看你是怎麼對我的！」

　　這句話大概是佩妮姨媽醒過來後開玩笑說過一次，為了指使哈利去打掃衛生。

　　「你想我怎麼做？」

　　佩妮姨媽的眼眶憤怒得通紅，哈利被她嚇退了一步。

　　「把你伺候得像個王子，你難道是我兒子嗎？姐妹關系得好到什麼程度才會心甘情願幫對方帶兒子，你以為我和你媽媽從小親密無間？」

　　哈利追上轉身想走的佩妮姨媽，說出來的話帶著他少有的惡毒。

　　「那就告訴我一切，你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感情不好，是因為我媽媽進了霍格沃茨嗎？」

　　這基本上是在逼迫佩妮姨媽承認她嫉妒她妹妹了，所以才在這十幾年裡這麼刻薄的對待她妹妹的兒子。

　　哈利看見佩妮姨媽的臉扭曲了一下。

　　「滾_回_去！」

　　「我……」

　　哈利還想說點什麼，可是佩妮姨媽沒給他這個機會，他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拖著扔進了房間裡。

　　「看來神奇的霍格沃茨一年來就教會了你不尊重長輩，我看這個學校實在沒什麼讀下去的必要。既然你想激怒我，好，如你所願，你別想回去了！」

　　「不！」

　　門被鎖上了，哈利撲在上面狠狠地踢了兩腳。

　　「既然你這麼討厭和魔法有關的事情，干嘛不離斯內普遠一點！」

　　哈利.波特的確長大了，他從一個唯唯諾諾的小鬼，長成了一個自大愚蠢的小鬼。

　　為什麼非要去霍格沃茨？

　　當然了，那是誰都無法拒絕的地方。如果有魔法在我血液裡湧動，我也一定無法拒絕。可是，如果要付出生命呢？

　　救世主？呵……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忍不住又抽起一根煙，吞雲吐霧了好一會才拿起壓在書下面的信。

　　這是哈利的朋友寄過來的，回家第二天就寄信來，關系一定是很好了。

　　一個叫赫敏.格蘭傑，廢話了一堆，總體思想就是勸解哈利.波特多復習和預習功課。另一個叫羅恩.韋斯萊，他的信就有意思多了，首先回味了一下他們第一年裡遇見的所有重大事件、英勇事跡，然後訴說了關於他的魔法家庭和眾多家庭成員，最後約定開學後要去整一下一個叫德拉克.馬爾福的人。

　　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照這麼發展下去，哈利.波特恐怕也得步他爸媽的後塵。

　　一支煙很快就燃盡了。

　　我很希望自己能高興起來，安安分分踏踏實實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惜那樣的日子太短。要想活得高興就要難得糊塗。

　　可是總有些人讓你無法糊塗下去……


67

　　斯內普行走在人潮擁擠的對角巷裡，今天是開學日，所以人比平常更多。除非有新生需要他引領，否則斯內普是不會在這種時候跑到對角巷來的。

　　可是今天是個例外，有幾種魔藥快要用完了需要補充。斯內普一向信不過家養小精靈挑選魔藥的眼光，更何況霍格沃茨也並實在沒有什麼多余的人手給他跑腿。

　　「赫敏！」

　　斯內普在大街上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事實上，作為一個老師，很多名字斯內普都十分熟悉。但是不管是出於本身的優秀程度，還是交朋友的水准之低下，赫敏.格蘭傑都是非常出名的。當然，所謂的優秀，是相對於那些蠢得冒泡的學生來說。要斯內普評價，赫敏.格蘭傑最多也就是照本宣科，實在缺乏靈氣。

　　「安娜！」

　　書店門口跑出來一個頂著獅子頭的女孩，正是不怎麼修邊幅的赫敏.格蘭傑。

　　「一個人，你那兩個好『哥們』呢？」

　　「別提了，我們本來是一起來的，可是他們很快就被羅恩的兩個哥哥架走了。」

　　「噢，羅恩的哥哥，是不是喬治和弗雷德！」

　　「你干嘛問他們？」

　　「哦，你知道，他們很……風趣。」

　　「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聽人用『風趣』形容他們兩個。」

　　「……」

　　斯內普不是有心要聽那兩個蠢女孩談論韋斯萊家的兩個雙胞胎究竟誰長得更——優秀？大概是這個意思。

　　可是魔藥店就在麗痕書店隔壁，而赫敏.格蘭傑和安娜.懷特興奮得直接就在大街上談論起來了，基本相當於就在斯內普五六步遠的地方。

　　「等會我帶你去看看怎麼樣？那可是最暢銷的產品。」

　　「可是我根本不喜歡香水。」

　　「別傻了，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香水呢？就算她嘴上不說，哪怕是你『萬事通』小姐。」

　　「別這麼叫我。」

　　「去不去？」

　　「……那些東西又沒什麼用。」

　　「簡直有用極了！麗娜夫人的香水可以讓人心情愉快，促進睡眠，對皮膚也有好處，每個女人都會需要的。」

　　「你簡直像個打廣告的。嗯……如果你非要去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擠出點時間。」

　　「現在就走……」

　　斯內普在開學晚宴上一如既往地暗自尋找著那個引人注目的波特，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沒找到人。

　　鄧布利多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但是他顯得鎮定多了，隨手遞給斯內普一份報紙。

　　「我剛收到的，你得出去看看。」鄧布利多說。

　　斯內普接過報紙展開一看，氣得眉毛幾乎打成一個結。不過立刻，斯內普就不生氣了，他甚至露出一個稱得上是愉快的笑容。

　　斯內普出了大廳，還沒來得及多走一步就看見哈利.波特和他的好兄弟趴在大廳外的一段階梯前，透過一扇窗戶往裡面看。他們兩個簡直比得上街頭要飯的流浪漢，頭發又亂又濕，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衣服像是經歷過逃難，已經不能完整的掛在身上了。

　　「可惜咱們錯過了一頓晚飯。」羅恩.韋斯萊說。

　　「嘿，看，斯內普不在！」哈利.波特驚訝地說。

　　「也許他病了。」

　　「他自己就是魔藥師啊，起碼我從沒見過他生病。」

　　「為什麼這麼說，說得好像你跟他很熟似的。」

　　「唔……」

　　哈利還沒來得及想出怎麼搪塞過去，他的好兄弟又熱切地開口了。

　　「或許他被調走了！」

　　「或許被解雇了，」哈利也為這個設想感到高興起來，「我是說，人人都討厭他……」

　　斯內普像個影子貼在他們身後。

　　「或者，也許，他正在耐心地等待著你們兩個向他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坐學校的火車回來呢！」

　　地窖。

　　斯內普請來了麥格和鄧布利多，要不是哈利.波特不在他管的學院裡，他早就把他給開除了。

　　「解釋一下。」麥格教授氣壞了。

　　從火車站莫名其妙不能通過的站台開始，哈利和羅恩一直講到他們開來的魔法飛車撞在了打人柳上面。

　　「我們沒辦法，教授，我們趕不上火車……」

　　「你們為什麼不用貓頭鷹給學校寫一封信？」麥格教授的火氣一點兒沒降下去。

　　哈利張口想說話，可是斯內普沒給他這個機會。

　　「顯而易見他們沒這個腦子。」

　　鄧布利多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哈利害怕極了。

　　「我們……我們會回去收拾行李。」羅恩抽泣一聲。

　　「你在說什麼？」麥格教授問。

　　「我們不是要被開除了嗎？」

　　「不是今天，韋斯萊先生，」鄧布利多說了進入地窖裡的第一句話。

　　斯內普清清嗓子，他還想做一些掙扎:「這兩個學生觸犯了未成年巫術禁止，而且……」

　　「麥格教授會處理的，」鄧布利多說，「走吧西弗勒斯，我們有更重要的事。」

　　斯內普只能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斯內普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哈利.波特在學校裡給我帶來一封家長警告信。

　　「的確夠無法無天的。」我說。

　　「行為惡劣。」斯內普搭腔。

　　「我可以申請學校開除他嗎？」

　　「可惜……顯然校長很喜歡這個活潑的格蘭芬多。」

　　……

　　「你為什麼不想讓他在霍格沃茨讀書？」

　　沉默了一會，斯內普問。

　　我笑眯眯地放下那封羊皮信紙，「那你又為什麼這麼希望哈利退學？」

　　斯內普端起茶喝了一口，「他觸犯了校規。」

　　我差點笑出來，「要是你想撒謊就用點心。」

　　「我沒撒謊，他的確觸犯了校規。」斯內普不高興我對他的指控。

　　「我不知道你還是一個這麼在乎規則的人，而且你什麼時候對教師這份工作這麼有責任心了？」

　　「看來波特很喜歡在背後議論他人。」斯內普避重就輕的回答。

　　「那是因為你的確不是一個好老師。」我說。

　　斯內普不說話了，瞧他風輕雲淡的表情，看來還頗為贊同這個評論。

　　「為什麼不做你像做的事？」我裝作不經意地問。

　　「……你認為我適合做什麼？」斯內普的語氣變得低沉。

　　「……研究魔藥，或者其他……你喜歡的事情。」

　　我艱難地說，還要裝作輕松。斯內普喜歡的事？我曾經支持過，但是顯然為推他入深淵加了一把力氣，也造成了我這輩子後悔自責的眾多事情之一。

　　「你喜歡當教授嗎？」我繼續說。

　　「……顯然。」斯內普看向窗外，說得含糊不清。

　　「我想帶哈利去美國，或者其他什麼國家，世界太大了……」我轉動著手裡的杯子。

　　「什麼？」斯內普緊皺眉頭，「你……」

　　「就當換個心情。」我笑了笑，「這裡簡直是個傷心地，爸爸媽媽莉莉，一覺醒來都沒有了。我也沒什麼朋友……我想學校是允許退學的吧。其實我本來就不想讓他去霍格沃茨，是他非要去。可是看看他惹出了什麼事，他在學校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就不說了。這次開著汽車在天上飛實在是……

　　你就說我迂腐吧，但是魔法對他……對我都太危險了。

　　如果你願意……」

　　斯內普願意嗎？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僅僅是他無法離開霍格沃茨，離開鄧布利多，而且還因為他需要贖罪。可是曾經的斯內普一無所有，是一個漂泊者，但是現在呢？

　　斯內普看著佩妮.伊萬斯小心渴求的目光，有一瞬間猶豫了。

　　「謝謝你的香水。」

　　斯內普在佩妮目光下跨進了壁爐。

　　佩妮.伊萬斯送走斯內普後獨自坐著發了很久的呆。

　　斯內普用了幻身術像一團安靜的空氣悄悄地坐在她身邊，在一邊看著她。

　　作為一個巫師，要弄清楚一些事，實在是太方便了。

　　他看著佩妮.伊萬斯呆坐到日落西沉，雖然他們靠得這麼近。可是斯內普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像佩妮.伊萬斯一樣不知道他就在她身邊。

　　到了傍晚時分，佩妮終於走出了這種狀態。她隨手捋了捋頭發，然後拿起錢包出了門。

　　斯內普知道她應該是要出去買點吃的，他悄悄跟著她，看著她孤零零地走在馬路上。

　　「伊……伊萬斯醫生？」

　　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突然叫住了佩妮。

　　「你……」

　　斯內普看著佩妮皺眉思考了一會。

　　「克頓？」

　　「現在是布爾太太了，」麗莎.克頓有些羞澀地說，「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對了，你怎麼沒在醫院上班了？你的同事說你出了意外。」

　　佩妮.伊萬斯扯出一個笑容作為答案，她的目光突然被嬰兒車裡的小孩吸引了。

　　「是夏普醫生接生的，你們以前關系好像不錯，」麗莎.克頓帶著母性的溫柔笑容，「有了孩子，我才知道完整的家庭是什麼感覺。」

　　「家庭……」斯內普聽見佩妮低喃，「我可以抱抱她嗎？」

　　
伊萬斯之夢

　　「莉莉？」

　　我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的夢境，莉莉都只是在那個小公園的草坪上。或許我們同樣懷念這個地方，就像同樣懷念無知的童年。

　　不對，現在只有我懷念了，因為這是我的夢境，也因為莉莉早已經死了。死人還談什麼懷念呢？

　　莉莉穿著她結婚時的那身婚紗，容貌還顯得稚嫩，可是神情已經是個成熟女人了。起碼比那個時候的我成熟多了。

　　「姐姐，好久不見了。」莉莉說。

　　其實她很少叫我姐姐，大家一般都叫我佩妮。可能是因為我想聽，所以夢境裡的莉莉才這麼叫。

　　「嗯。」

　　我朝莉莉走去，一邊低頭看著被鞋底踩倒的草坪。

　　「你不太高興？」

　　莉莉攏著她的婚紗蜷縮在柳樹底下。

　　「我只是很想跟人說說話。」

　　我停了下來，坐在了莉莉身邊。

　　「沒人跟你說話嗎？」

　　「我找不到……找不到一個可以坦誠說話的人。」

　　「哈利不行嗎？」莉莉天真地問。

　　我搖搖頭:「我跟你兒子談不來，我真怕忍不住打他一頓。」

　　莉莉咯咯地笑起來:「你打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下手。」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不高興地說，「都養了這麼多年了。」

　　「你總是在排斥他，佩妮。」莉莉說。

　　如果是現實，我一定會因為莉莉的話生氣，但是現在只是夢境。我無法在自己的夢裡還保持著警惕，和無謂的自尊心。

　　「我無法愛他……」

　　「那你愛我嗎？」

　　莉莉的手輕柔的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愛你……」我把莉莉的手抓在手裡，渴望的看著她的雙眼，淚水沒有任何鋪墊的盈滿了眼眶，「我……我多想你啊。對不起，你走了之後我才發現。」

　　「別哭。」莉莉永遠笑得那麼溫柔。

　　我太疲憊了，在莉莉的撫慰下我躺在她的大腿上，枕著她的婚紗，心裡頓時流出一陣滿足的暖流。

　　我太渴望靠近別人了，在現實裡，還有誰能給我擁抱呢？

　　「莉莉，你真好……」我喃喃自語，「我好想你，要是你還在就好了。我就不會這麼孤獨，我有好多話要說，可是沒有一個可以讓我傾訴的。

　　哈利不行……他不像你。他太小了，又是個魯莽的小子，而且還很敏感……

　　這點像我。」

　　莉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是每個格蘭芬多都很魯莽啊。」

　　「是嗎？」我幽怨地說，「即便是你也無法逃脫這一點吧？不然你也不會送掉小命了……」

　　「你不懂，佩妮。」

　　「我的確不懂。」

　　我透過莉莉的臂彎仰望天空，天上卻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片無力的白光。

　　「做一個平凡的人不好嗎，悄悄的躲著，不要招惹是非。即使活得庸庸碌碌，那也是……活著呀。」

　　莉莉只是用手指梳著我的頭發，一言不發。

　　「我太疲倦了，莉莉……」

　　「西弗勒斯也不可以嗎？」莉莉突然問。

　　「他？」

　　「是呀，你很喜歡他的。」

　　莉莉的話讓我發出一聲輕笑，偶爾想到斯內普的確可以讓我高興一點。可是很快，這點微不足道的開心就消失了。

　　「……他也不能，」我低落地說，「我要怎麼說？我早就想起來了，是你這個傻小子害死了我妹妹。咱們兩個也早就分道揚鑣多少年了。怎麼？你不記得了，你和莉莉鬧掰那年放了我鴿子，然後咱們就絕交了。」

　　「也不能怪他，」莉莉說，「他也沒想到他聽見的預言會導致這些後果。」

　　莉莉的話沒能使我得到安慰，因為我心底清楚地知道，這只是我的夢境，一切都是以我的需求構建的。我希望『莉莉』說出這樣的話，所以她說了。

　　「我可以不怪他……」

　　人有時對自己也無法坦誠，這是我折磨自己多年後才對自己坦誠的話。我怎麼能不怪斯內普呢？除非我真是那麼自私，那麼沒有一點良心，為了喜歡的男人可以連親人的死也毫不在乎。

　　「抱歉，莉莉，」淚水從我的眼眶滾落，「我也有責任。」

　　「責任？」莉莉溫和得像個天使，她似乎已經完全不在乎世事了。

　　「我曾經，」哪怕是在夢裡，我也感到十分羞愧和痛苦，「我曾經……贊同斯內普。我明明知道……那個貝拉特裡克斯，有那種人的組織會是什麼好地方。可是……我太蠢了。」

　　「你可以原諒西弗勒斯，可是卻無法原諒自己嗎？」

　　莉莉低下頭看著我。

　　「我不……我不知道。」

　　在夢裡宣泄感情也不失為一種減輕負擔的方法，淚水很真切情緒也非常真實。我哭得喘不上氣，既哭這亂七八糟的人生也哭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麼久了，我想……」我哭得說不完整句子，「我想，就算了。像以前那樣……我們、包括哈利，沒一個人開心。

　　我真想干脆永遠想不起來這些事！」

　　莉莉皺眉看著我，像看著一個可憐的嬰兒。

　　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狠狠傷心過一場後。我終於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無力的躺在莉莉腿上。

　　良久的沉默，又或許是我又暫時的陷入了睡眠。

　　「斯內普現在是霍格沃茨的教師……」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但他一點兒都不像個老師。我也想像不出來，哪個學校會收留一個恐怖組織的人當教師。

　　鄧布利多很看重你和波特，而且你也說過要為『理想』而奮鬥之類的話。我知道……你和斯內普是對立的。

　　鄧布利多大概是個領袖或者指引者？

　　我看得出來，最起碼也有些關系。

　　但是他現在卻收留了斯內普，那麼多食死徒被投入監獄，直到現在你們的報紙上也還有抓捕逃亡者的消息。可是斯內普……他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我猜是鄧布利多在保護他。

　　為了什麼呢，他能做什麼？」

　　『莉莉』給了我答案:「他能做的比你想像的多。」

　　我露出一個苦笑:「我不想看著斯內普和哈利也死去。」

　　「我也不想，」莉莉說，「我希望你們好好活著……」

　　她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真實得讓我顫抖。

　　「快樂的活著。」


69

　　「哈利，你還沒給我們講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公共休息室裡。

　　天已經很晚了，除了三人組之外，就只有兩個一年級坐在角落裡聊天。

　　哈利他們占據了最舒服的一角，厚厚的枕頭和柔軟的沙發把人都給吸住了。

　　這是開學的第二天了，哈利和羅恩兩個所擔心的開除並沒有發生。雖然麥格教授毫不留情面的讓格蘭芬多的寶石直接成為了負數，並且還罰他們這個學期都要打掃獎杯室的清潔。

　　「整個暑假你都沒回我們的信。」赫敏說。

　　「別提了，」哈利興致不怎麼高，但是他又的確想傾訴一下，「我的姨媽……」

　　「她虐待哈利！」羅恩搶在前面揭露了答案。

　　「什麼？！」赫敏驚訝極了。

　　「不、不，算不上，只是……我們的關系一直不怎麼好。」哈利不怎麼自在地說，好像承認自己生活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是一種罪惡的事情。當然，哈利不是認為有這樣的家庭很羞恥、低人一等，他只是覺得……覺得這樣暴露在別人面前很難受。

　　「她把你……」羅恩看見角落裡的兩個一年級朝這邊打量，立刻降低了聲音，「她關著你，還不給飯吃。梅林，赫敏你是沒看見，哈利的房間外連窗戶都給訂上了！」

　　「真的？！」赫敏焦急地抓住了哈利的手，「她真這麼對你？」

　　「她只是……我姨媽她有時候有點神經質。」哈利含糊地說。

　　「上帝，這是虐待兒童！」赫敏的正義感一向很充足，更何況事件的當事人是她的好朋友。

　　「沒那麼嚴重，」哈利趕快打斷她，「佩妮姨媽只是不想讓我回學校來。」

　　「為什麼？」羅恩問，「世界上還有比霍格沃茨更好的地方嗎？」

　　「我的姨媽是個麻瓜。」

　　「……那我就明白了，」赫敏以一種同情的眼光看著哈利，「總有些人無法接受這世界上有魔法，我祖母就是這樣。剛收到霍格沃茨錄取書的時候她就不信，爸爸媽媽堅持來對角巷看看，她直接就翻臉了。到了我進入霍格沃茨讀書之後，我們基本上算是不聯系了。

　　說起來真是讓人傷心……但是，我還是能夠理解你姨媽的想法。她一定是把這裡看成一個危險、邪惡的地方。」

　　羅恩.韋斯萊作為一個純種巫師，無法理解這個。

　　「就像有些巫師害怕麻瓜嗎？」羅恩問。

　　「為什麼巫師會害怕麻瓜？」哈利忍不住問。

　　「一切未知都有可能造成恐懼。」赫敏的定論顯得頗有水准。

　　「是嗎，可能吧。」哈利說。

　　事實上，哈利一點兒也不認為赫敏的話是事實真相。因為佩妮姨媽不僅非常了解魔法世界，而且由她的嫉妒可以推斷，她說不定還非常渴望自己也是一個巫師。

　　「有些人是非常難以接受新事物的，更何況是魔法這樣推翻了世界觀的東西。」

　　「也許吧。」哈利說。

　　「別怪她，」赫敏拍拍哈利的手臂，「如果她感到害怕也是有理由的。」

　　「害怕？」

　　哈利很難想像佩妮姨媽會害怕，可是這又給他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只要有一點可能，他都會找出佩妮姨媽這麼對他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你說得對，赫敏！」哈利不由得亢奮起來，他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有伏地魔……」

　　「小聲一點兒說這個名字。」羅恩驚恐地說。

　　「經歷了上一年奇洛教授的事你還怕叫這個名字？」赫敏不滿地拿書砸羅恩的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羅恩一邊躲避一邊不滿地嘟囔。

　　「我是說，我的身世。我爸爸媽媽就死在伏地魔手上，而我又是……救世主，」哈利有些羞恥地說出這個字眼兒，「怪不得收到霍格沃茨的來信時她會燒掉，還想阻止我跟海格走。」

　　「這麼說她把窗戶給你釘上也是為了阻止你來霍格沃茨了？還把我們給你的信全部燒掉，就為了讓你覺得魔法世界沒人記掛著你。」羅恩說，「但那個家養小精靈總不是她派來的吧？」

　　「什麼小精靈？」赫敏問。

　　哈利只好又把他家裡來了個叫多比的家養小精靈的事情講了一遍。

　　「還真是有好多人不想你回來呀，」赫敏感慨了一下，「你再像這麼經常闖些古怪離奇的禍，估計你姨媽就更得阻止你啦。」

　　「難道是哈利去主動招惹『雙面怪』奇洛嗎，還是他要求那個小精靈管他的閑事了？」羅恩說，「而且哈利的姨媽從小就對他很糟糕呀！」

　　羅恩一句話又把哈利的幻想打碎了。

　　是啊，佩妮姨媽從小就不喜歡他。

　　「這樣，」赫敏出了個主意，「你這學期表現好一點，最好能考個高分什麼的，這樣你姨媽可能就會放心了。」

　　羅恩不屑地說:「不是什麼都能用好成績解決的。」

　　「是嗎，」赫敏不怎麼高興，「起碼對韋斯萊太太來說是有點用的吧？」

　　羅恩不說話了。

　　「我覺得羅恩說得對，」哈利喪氣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別這樣，」赫敏最看不得朋友失落，「你了解你姨媽嗎？」

　　哈利不明所以的盯著赫敏。

　　「你了解女人嗎？」

　　哈利搖搖頭。

　　「或許是你們的相處方式有問題。」

　　「一向很成問題。」哈利說。

　　「你們會談心溝通嗎？」

　　哈利還是搖頭:「佩妮姨媽從來不和我聊天。」

　　「你姨媽是不是有些孤僻？」

　　「算是吧，」哈利想了想，「她以前有幾個朋友，可是很多年沒聯系了。」

　　「這就對了！」赫敏捶掌，「一個孤僻的不善言辭的女人，她一定是不知道怎麼表達對你的愛。」

　　「我覺得……」哈利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打斷了。

　　「放假的時候請我去你家怎麼樣？」赫敏急切地說。

　　「什麼？」哈利不明白為什麼話題換得這麼快。

　　「我可以去看看你姨媽，了解下她的為人，說不定還能緩和你們之間的關系呢！」

　　赫敏興致勃勃，充滿鬥志。哈利有點後悔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了。


70

　　「怎麼了，斯內普？」

　　夜晚的倫敦大街上人算不上多，即使是這種主干道。斯內普穿著一身普通的黑色西裝和佩妮.伊萬斯在大街上閑逛，他很少有這麼悠閑的時候。因為霍格沃茨七個年紀的魔藥課都需要他一個人承擔，更別提巡夜、給醫療翼提供魔藥和偶爾鄧布利多派下來的『工作』任務。斯內普恐怕是所有老板最喜歡的員工了，拿得少干得多，工作能力超強，從不在乎加班。他可以說相當對得起自己那份普通教師的工資了，是工資對不住他。

　　「嗯？」

　　斯內普手裡拿著一杯冰淇淋，他小時候可能很渴望這個，雖然一直沒得到。可是到了現在，手心裡的冰淇淋已經不能給他帶來童年期待的快樂了。

　　「你在發呆呀，這麼不喜歡逛街？」

　　佩妮轉過頭看著他，斯內普也從善如流的低下頭看著只到他胸口的佩妮，他搖搖頭。

　　今天是難得的休息日，也不用巡夜，於是斯內普就和佩妮一起出來逛街了。這些年他們時不時的就會出來走走，沒有目標，就是隨便瞎走。

　　「是肯定『不喜歡逛街』，還是否定我說你『不喜歡逛街』？」

　　「我喜歡……」斯內普遲鈍地說，「偶爾這樣走走挺好的。」

　　「是嗎？」佩妮.伊萬斯勉強地拉出一個笑容。

　　斯內普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太沒有說服力，他立刻舉起手裡的塑料甜品杯。

　　「冰淇淋很好吃！」

　　冰淇淋快化了一半，可是斯內普根本還沒動幾口。這是路過一個很出名的甜品店時佩妮給他買的，他們兩人一人一個，可是佩妮的那個早就吃掉了。

　　「我……」斯內普不想讓佩妮認為自己不喜歡和她在一起，可是身為間諜的周旋能力好像總是在佩妮面前失靈，斯內普笨拙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在，佩妮對著他有時候也會這樣，所以偶爾會相對著手足無措的兩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斯內普呆呆的舉著半化的冰淇淋，佩妮呆呆的站在他身邊。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然後同時默契的低頭看著腳下繼續朝前走。

　　他們走進了一個公園，沿著公園河的護欄又走了出去，走過了除了路燈沒有幾個行人的馬路。走過河邊的時候，有安靜的垂釣者，有夜跑的人不時從他們身邊跑過。走過馬路時，有情侶牽手絮語，有孤身的路人匆匆趕路。每走過一個地方斯內普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心情，他第一次體會到夜晚並不是邪惡和冰冷的滋生地，它偶爾也是柔軟的溫涼的，甚至帶著讓人放松的安全感。

　　走啊走，他們走到了一個游樂場的背後。

　　這大概是少見的還熱鬧著的地方，五顏六色的燈光閃亮，縹緲的尖叫聲和歡笑不時傳出來。

　　一個巨大的外表閃著彩光的輪子在半空中緩緩轉動，斯內普知道那是摩天輪。佩妮停了下來，抬頭仰望著那個轉動的游樂玩具。

　　斯內普也跟著她抬頭看，等那個摩天輪轉了好幾圈後斯內普才後知後覺地問。

　　「你……也想坐嗎？」

　　「不知道，」佩妮搖頭，「雖然它很有名，但是我沒坐過那個。」

　　「有名？」

　　佩妮看了他一眼，敷衍地說:「啊，有很多像征意義。」

　　比如，浪漫、愛情什麼的。

　　「那我們去坐一會吧。」

　　斯內普雖然是一個巫師，但是任何一個人在走了幾個小時後都會感到疲倦的。

　　「好吧。」

　　兩人達成共識，買了票進了游樂園直奔摩天輪。等排了十幾分鐘的隊後，佩妮斯內普和一對情侶一起被分配進了一個包廂裡面。

　　「要四個人一起嗎？」斯內普怔怔地問，他看向佩妮，對方也是一副搞不太明白的樣子。

　　「算了，地方還是挺大的。」佩妮率先跨入，斯內普也只好彎腰鑽了進去。

　　斯內普和佩妮並排坐在包廂裡，兩個人都坐得端端正正，嚴肅而好奇地看著對面兩個若無旁人的情侶。

　　「照個相……」

　　「親著照。」

　　「哎呀……」

　　斯內普毫無繼續看下去的欲望，他側頭看了一下佩妮，發現她也早就轉過頭，好奇地從越升越高的摩天輪中朝下看去。

　　「是個很特別的座椅。」斯內普下了定論。

　　「是不錯。」佩妮.伊萬斯附和道，然後打了個哈欠，「腿酸，想多坐一會兒。」

　　斯內普贊同的點點頭，然後等到摩天輪一圈轉完那對情侶下去之後他就用魔法把這個車廂隱藏封閉了起來。

　　「歇歇再走，」斯內普說，「你也可以多看一會兒。」

　　「好吧。」

　　斯內普看見佩妮又打了個哈欠，「很累嗎？」

　　「突然想睡覺。」佩妮說，她用後腦抵著車廂，眼睛一閉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嗯……

　　斯內普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敢相信的盯著佩妮.伊萬斯足足五分鐘，發現她是真的一秒入睡了。

　　真奇特呀，斯內普想，很累了嗎？

　　他探頭打量了外面濃厚的夜色，這樣的環境的確讓人想睡覺。佩妮的頭跟著緩慢震動的摩天輪一起輕微的晃動著。

　　「伊萬斯……」斯內普小聲地喊著佩妮的名字。

　　沒有反應。

　　斯內普猶豫了一會，終於伸出手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佩妮不再亂晃了，她的呼吸緩慢又沉重，看來是真的睡熟了。斯內普舉起還拿在手裡的甜品杯，裡面的冰淇淋已經完全化成水了。斯內普盯著看，他本來想扔掉，可是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可以打發下時間，於是他開始用勺子慢慢的喝『冰淇淋』。


71

　　「伊萬斯……伊萬斯？」

　　斯內普輕輕叫著肩膀上靠著的人，半天得到一個迷迷糊糊的回應。

　　「……嗯？」

　　「回去嗎？」

　　「嗯……」

　　「你醒了嗎？」

　　「不想……走路……了。」

　　好的，斯內普也不想再走路了，移形換影是個非常好的選擇。他把佩妮.伊萬斯的頭撐起來，卻發現對方還是昏昏欲睡，意識十分模糊。

　　斯內普能夠理解，因為在漫無目的的行走了幾個小時之後他也感到非常疲倦了，睡一覺的確是很急切的需求。可是，移形換影明顯不是一種舒適的體驗。

　　「伊萬斯……伊萬斯？」

　　「……」

　　「伊萬斯……」

　　「閉嘴……好嗎？」

　　佩妮.伊萬斯的壞脾氣在半睡半醒之間暴露無疑，斯內普懷疑再多說兩句廢話，她就會暴起傷人了。

　　「移形換影很難受的，我想你也不會考慮在這個轉來轉去的輪子上睡一晚上，」斯內普神色嚴肅，基本上是在喃喃自語，「那我可以勉強幫個忙……」

　　哈利在霍格沃茨第二年的日子顯然也不輕松，除了和德拉克.馬爾福的仇恨不斷升級，被斯內普的毒液攻擊之外，還加上了羅哈德這個草包的折磨。

　　當然，以上都是小問題，大問題是，哈利又遇上了奇怪的事情。他總是在半夜或者某些僻靜角落裡聽見有人說話——殺死……飢餓……死亡什麼的。

　　誰要殺死誰？

　　哈利沒來得及搞懂是遇上了靈異事件還是他出現了幻覺，一件攪得霍格沃茨人人自危的事情就發生了。

　　【警惕，與繼承者為敵，下一個就是你！】

　　這句血紅大字下面，是管理員費爾奇被石化的貓。

　　霍格沃茨有怪物出沒了！

　　好吧，現在哈利算是知道了他聽見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在洛哈特舉辦的決鬥俱樂部上，哈利不知不覺命令了一條蛇。他自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所有人都說他會蛇語。

　　他，哈利.波特，打敗黑魔王的救世主竟然被傳成了斯萊特林的繼承者。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事實上有——科林.克裡維被石化了。學校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很多學生都被家長接走了。

　　哈利也是其中一個。

　　當然，他沒有等佩妮姨媽來接他，因為他還生著氣。現在的情況是，能不見她哈利就盡力避免。

　　「我本來想留在學校。」

　　哈利說，他現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羅恩和赫敏分坐在他的身邊。是的，他把他們兩個也帶了回來。

　　是赫敏要求的，她還念念不忘想看看佩妮姨媽是個怎樣的人，並且抱著拯救哈利和他姨媽之間的親情而來。

　　哈利有時候真受不了她這一點，可是轉念一想。哈利從來沒邀請過朋友們到家裡做客，這不是因為他不想，只是因為害怕佩妮姨媽生氣。可是現在，要是能讓佩妮姨媽不高興，哈利就高興了。

　　而且只是邀請朋友到他家裡做客而已，又不是什麼壞事。哈利想，他憑什麼就要服從佩妮姨媽的霸道□□呢？

　　「雖然離開霍格沃茨的感覺很不好，可是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時刻這個決定是明智的。」赫敏說。

　　「是嗎？」哈利不高興的說，「這個『明智』的決定是我姨媽強制性要求的，不然她就要給鄧布利多寄信。」

　　「吼叫信嗎？」羅恩好奇地問。

　　「如果她能的話，一定會的。」哈利說。

　　「你姨媽怎麼還沒回來？」

　　赫敏等得想睡覺，她看了看鐘，已經十二點了。

　　本來哈利想帶著羅恩和赫敏回家直接給佩妮姨媽一個『驚喜』，可是誰知道佩妮姨媽並不在家，並且他們等了一個下午也沒等到她回來。

　　「她去……」赫敏本來想說夜店，但是她委婉了一下說辭，「她出去消遣了嗎？」

　　「哦，佩妮姨媽從來沒這麼晚不回來，」哈利完全沒聽出赫敏的意思，「除了以前她還在醫院上班的時候。」

　　「好困啊。」

　　羅恩一頭栽進哈利的床裡，只留下一個屁股在外面。

　　「要不然你先去睡吧。」哈利對赫敏說。

　　他們在下午等待的時候已經把另一個房間收拾出來了，哈利覺得佩妮姨媽顯然是不會幫赫敏收拾床鋪的。

　　「好吧……」

　　赫敏說，即使覺得不跟主人打個招呼不太好，可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她從凳子上站起來，打算離開。

　　「……哈利，」赫敏剛把房門拉開一條縫就聽見了樓下的門鎖在響，「是不是你姨媽回來了？」

　　「嗯？」

　　哈利走到赫敏身邊朝樓下看去。

　　整個一樓空蕩蕩的，除了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黑漆漆一片。一陣鑰匙的碰撞聲後，大門被打開了，哈利只看了一眼就受到十足的驚嚇。他發揮了找球手的迅速和敏捷，飛快而輕巧的又重新把自己的房門給掩上了。

　　赫敏震驚不已，呆呆的站在門後，可以說是失魂落魄。

　　哈利墊著腳，像小乖奔向貓糧一樣奔向台燈，猛的一下把台燈按滅了。

　　做完這一切，哈利的心髒跳得幾乎快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怎麼了？」羅恩在被窩裡發出一聲模糊的□□。

　　哈利沒管他，於是他又很快的睡迷糊了。

　　赫敏不可置信的盯著哈利，哈利驚恐又無辜的回望她。

　　【怎麼回事？！】

　　赫敏站在桌邊，靠月光和馬路邊的路燈余光給哈利寫了一張便條。

　　【我……我也不知道。】

　　哈利的字跡幾乎是顫抖的，他心裡慌極了，同時非常不是滋味。

　　【是我看錯了嗎？】赫敏在紙上緩慢地寫著，【那是斯內普教授？】

　　哈利頹廢的倒在牆上，還特別小心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他背著……】

　　「……」

　　哈利沒說話，可是赫敏已經明白了，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斯內普背著佩妮.伊萬斯又走了回來，這可真是遭罪。伊萬斯家的樓梯年頭很久了，走起來總是有一點聲音，這在平常很不引人注目，可是在萬籟俱寂的夜晚就十分明顯了。

　　斯內普剛踏上去就把背上的人弄醒了。

　　「……斯內普？」

　　佩妮.伊萬斯的臉靠在斯內普脖子邊，她聲音小得幾乎像是在說夢話。斯內普抱著僥幸心理打算從樓梯上倒回來。

　　「斯內普……」

　　佩妮.伊萬斯又叫了一聲。

　　「……」

　　「你……你背著我嗎？」

　　斯內普僵硬的愣在原地。

　　「……」

　　「好吧……背上去吧，拜托你了。」

　　斯內普聽見佩妮說，然後他身後的頭又一下子砸回他的肩膀上。

　　斯內普不認為佩妮.伊萬斯又睡過去了，除非她是喝了安神劑。

　　這種情況，斯內普認為應該把佩妮.伊萬斯放下來，大家道個別，然後就安穩的離開。

　　「走啊……」背後的人低聲催促了一句。

　　斯內普踩著吱呀叫的樓梯一步一步慢慢朝樓上走去。


72

　　「梅林……上帝……你姨媽真是個，」赫敏努力找著形容詞，「神奇的女人。」

　　「我不知道怎麼會……幸好斯內普沒留下來。」

　　哈利蹲在地上痛苦的抓著頭發。

　　「你從沒告訴過我，你姨媽認識斯內普……教授。」赫敏顯然也受了很大的打擊，她回憶霍格沃茨的蝙蝠大魔王，十分震驚這麼個刻薄惡毒陰沉沉的男人會有……情人？而且還是哈利的姨媽！

　　「這不符合常理！」赫敏克制的小聲尖叫。

　　「既然他和你姨媽在一起，怎麼還會那麼針對你？」

　　「好問題，」哈利頹廢的說，「可能正是為了討好我姨媽吧。」

　　「什麼？這不可能。」

　　赫敏很難想像西弗勒斯.斯內普會去討好誰，可是在今晚之前她也沒想像過斯內普會背一個女人回家呀。

　　「我覺得也不太可能就是了，」哈利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他們的關系很……很復雜，我也不太懂。」

　　「可是我們都認識快兩年了你卻從沒提過你以前就認識斯內普……教授。」

　　赫敏執著於這個問題。

　　「我……」哈利無言以對，「我不想提他，而且，真的很復雜赫敏。」

　　「我有一整晚來聽你說。」赫敏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盯著哈利.波特，顯然是決定尋根問底了。

　　「讓我找找頭緒……」哈利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摸到了自己的床邊坐下。羅恩.韋斯萊睡得像一具屍體，即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也一點兒沒有反應。

　　「是這樣，」哈利也對這些事摸不著頭腦，他開始從頭回憶，「我有記憶開始就跟著我姨媽了……」

　　赫敏走到哈利身邊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知道哈利從小就失去了父母。

　　「佩妮姨媽一直都是一個人，她總是不高興，對我也沒什麼好臉色。到後來弗農.德思禮和他兒子出現了……」

　　「就是你說小時候經常欺負你的那個？」赫敏問。

　　「是，」哈利扯扯嘴角，「日子過得很平淡，佩妮.姨媽從來不提我爸爸媽媽的事，只有弗農.德思禮偶爾會說我爸媽是怪胎。

　　直到我6歲之前都不知道還有斯內普這個人，就像我不知道魔法一樣。可是後來，佩妮姨媽出了意外，為了救一個孕婦，她從醫院大樓掉下來了。那時候大家都說她救不活了，我被帶去醫院看了她幾次，佩妮姨媽根本醒不過來了。」

　　「那現在？」赫敏疑惑的問。

　　「是鄧布利多。」哈利說。

　　「什麼？」赫敏驚訝極了。

　　「鄧布利多把佩妮姨媽送進了霍格沃茨，讓波比和斯內普治療她。」

　　「還能這樣？」赫敏懷疑的說。

　　哈利沒注意這個:「然後佩妮姨媽就醒了，她失憶了，記憶回到了16歲，但是還認識斯內普。」

　　「他們以前就認識！」赫敏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哈利點點頭，他想起在佩妮姨媽房間裡偷看到的照片:「而且關系似乎還很好，他還認識我媽媽。」

　　「那你姨媽怎麼會從來都不提起他呢？」赫敏說，「至於你媽媽也認識斯內普這很正常，他們都在霍格沃茨讀書啊。」

　　「或許回到學校後我該去問問海格，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他還給了我一份我爸爸媽媽的相冊呢！」哈利說。

　　「事情真奇怪，」赫敏像個偵探那樣抄著手走來走去，「你媽媽和你姨媽從小就和斯內普認識，可是你姨媽卻從來不提起。不提起斯內普就算了，竟然從不提起自己的妹妹。」

　　「她討厭我媽媽，」哈利傷感的說，「德思禮罵我媽媽是怪胎她從來都不反駁。」

　　「為什麼？」赫敏問，但是心裡已經有了一些答案。

　　「不知道，可能佩妮姨媽嫉妒我媽媽，因為她沒有魔法，而且她也從不提起斯內普，因為他們後來一起去霍格沃茨了。」哈利說。

　　「有可能，」赫敏肯定了這一說法，「她失憶後就和斯內普和好了？」

　　「對。」哈利說。

　　「那她開始提起你媽媽了嗎？」赫敏感覺自己抓住了關竅。

　　「沒有。」哈利皺著眉。

　　「奇怪，她就算跟你媽媽從小關系就不好，也不至於在16歲的時候就和自己的親姐妹有血海深仇吧？」赫敏說，「她真的一句都沒提過你媽媽？」

　　哈利搖著頭，然後突然停住:「我想起來了，她問過我，我媽媽是怎麼死的。」

　　「她問你這個。然後呢，還有其他的嗎？」

　　「沒了，她就再也沒提過我爸媽了。」

　　「奇怪，真奇怪，」赫敏直覺其中一定有其他故事，「她一定有很多事沒告訴你。」

　　「是啊，我知道，」哈利不耐煩的說，「可是這跟她突然和斯內普在一起有什麼關系嗎？」

　　「嗯……我在考慮她為什麼對你這麼差勁，現在有一些頭緒了。看來是上一代的問題，而且是因為你媽媽。」赫敏說。

　　「顯而易見，」哈利無力的說，「總不可能是因為斯內普。可是他們為什麼突然就……」

　　赫敏同情地看著自己的好朋友:「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從小相識，青梅竹馬，而且你姨媽失憶後不記得她後來的朋友，只記得斯內普，斯內普又經常照顧她。作為一個女人，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

　　「作為一個女人，那你覺得選擇斯內普正常嗎？」哈利痛苦得咬牙切齒，「我寧願她和德思禮結婚！」

　　「噓噓！」

　　赫敏趕緊去捂哈利的嘴，可是已經遲了。他們同時聽見隔壁的房裡響起一陣模糊的腳步聲。

　　咚咚咚……

　　哈利的房門被敲響了。

　　「哈利.波特？」

　　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響起，像是對被從睡夢中吵醒非常不滿。

　　「是我。」哈利冷靜了一下，他快步走到門後。

　　「你回來了？」

　　「……嗯。」哈利回答了一聲。

　　赫敏緊張極了，生怕哈利的姨媽突然闖進來。

　　幸好沒有。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會，才說:「……為什麼不等我去接你？」

　　「要是那樣，我不是看不見今晚的好戲？」

　　赫敏嚇呆了，她開始四處尋找看看能藏在床下還是櫃子裡。

　　外面一片寂靜，等了幾分鐘，在赫敏幾乎以為哈利的姨媽已經走了的時候，她開口了。

　　「……別管閑事。」她說。

　　赫敏還沒有見過哈利姨媽的長相，就連聲音也是第一次聽見。出乎她預料的是，這個聲音不像哈利描述中那個粗暴□□刻薄古怪的女人，反而很輕柔，幾乎帶著憂郁氣質。赫敏立刻在頭腦中勾畫了一個柔弱而憂愁的女人形像。

　　「別管閑事？」哈利立刻被激怒了，赫敏還沒見過她這位好朋友這麼生氣。看樣子，要不是顧及著赫敏他們還在屋裡，哈利似乎立刻就要打開房門衝出去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需要顧及你的什麼感受？」

　　赫敏聽見哈利姨媽的聲音立刻冰冷下來。

　　「你……你怎麼能跟斯內普……」哈利半天也找不到什麼反對的理由，他好像也沒什麼立場反對他姨媽找位丈夫。

　　「我不同意！」最後，哈利只能蠻橫地大喊，簡直就像達力.德思禮。

　　「哼，你不同意？」

　　赫敏感覺事情要變糟了。

　　「我不同意你去霍格沃茨，你不是也去了嗎？」

　　「那不一樣！」哈利還在憤怒的大吼，「我不准你和斯內普在一起！」

　　一陣沉默。

　　「別管這麼多……

　　等到你成年，我們就沒有關系了。」

　　赫敏震驚於這麼絕情的話，她立刻轉過頭去，發現哈利愣在門後。過了一會，才看見他的臉上流下一行淚水。


73

　　「哈利，你別這樣。」

　　赫敏努力阻止著哈利收拾東西，在經過了昨天那個混亂的夜晚之後，哈利受了非常大的打擊，他決定今天就重新返回霍格沃茨。

　　「別攔著我。」

　　哈利面無表情，顯然想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是赫敏卻從他紅腫的雙眼輕易看透了他的偽裝。

　　「拜托，起碼……你們該好好談談。」赫敏小聲勸解著。

　　「談談？」哈利提高音量，「你聽見了，昨天我們是怎麼談的。」

　　「要我說，昨天是你太激動了點。」

　　「什麼？！」

　　「你們究竟在吵什麼？」羅恩完全摸不著頭腦，他還窩在床上，頭上頂著一頭雞窩亂發。

　　「哈利，別讓事情更糟。」赫敏苦口婆心。

　　哈利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事實上，他們才到一晚上，根本沒有什麼可收拾的，除了一個背包就是籠子裡的海德薇。哈利把包往背上一甩，拎起海德薇的籠子就朝打開房門朝外走去。

　　「嘿嘿，這是怎麼了？」羅恩嚇得趕忙從床上跳下來，雖然什麼都不明白，可他還是趕快把自己的東西往包裡塞。如果主人都離開了的話，那還待在人家家裡實在太尷尬了。

　　「拜托，哈利。」

　　赫敏簡直快哭出來了，她一時間拿不住主意是趕快回房間去收拾自己的東西，還是盡力把哈利勸服。猶豫之間，赫敏已經跟著哈利走下了樓梯，她一眼就看見了靠在餐廳窗戶邊的女人。

　　跟赫敏想像中不一樣，哈利的姨媽並不是個瘦弱陰沉的女人。她長得挺高，淺色頭發和瞳孔，背脊挺直，身材修長。還挺漂亮的，尤其是她的利落而憂郁的氣質讓人難忘。

　　這是個很矛盾而復雜的人，赫敏第一時間生出這種感慨。

　　「你去哪兒？」

　　她站在窗戶邊，斜依著白牆，左手夾著一支點燃的煙，雙眼望著窗外的草坪，頭也不回的問。

　　哈利也頭也不回的朝前走，根本不打算理會他的姨媽。

　　「走了就不准再回來！」

　　赫敏聽見哈利姨媽提高了聲音，這明顯是要哈利服軟。可惜，哈利是聽不出來的。就算他聽出了話外之音，赫敏認為這種時候哈利也不會低頭的。

　　上帝，真是難搞的兩個人。

　　赫敏看見哈利姨媽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誰會天沒亮就站在大門口抽煙啊？她明明就是在堵哈利。

　　為什麼不明說呢？

　　赫敏覺得累極了，她伸手拉住自己的好朋友:「站住，哈利！」

　　「赫敏！」

　　哈利一鼓作氣對抗到底的預想被打斷，他惱火極了，十分想罵人。

　　「你別這樣！」

　　赫敏身為格蘭芬多的勇氣支撐著她攔住了哈利.波特，可是接下去怎麼辦，就不是她能解決的了。赫敏把求救的目光隱晦的投向了哈利的姨媽。

　　「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說……」

　　赫敏看著這位年輕的長輩捻熄了手裡的煙，雖然沒有抬頭看著哈利，卻顯然是認錯了。

　　「哈利！」赫敏驚喜的拉了拉哈利的衣袖。

　　可惜事情並沒有朝著赫敏期待的方向發展，哈利的氣一點兒沒消，而他姨媽的服軟仿佛是給他的憤怒找到了一個傾瀉的缺口。

　　「永遠都是這樣！」哈利大吼，他忍不住的又開始流淚。或許是認為這樣太丟面子，他猛地擦了一下臉，憤怒的衝到他姨媽面前。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恨死你了！」

　　「你還想怎麼樣？」

　　赫敏看見哈利姨媽不耐煩的皺起了眉毛，她感覺事情要糟了。

　　「我—還想—怎麼樣？！」哈利更氣憤了。

　　「你關注我還不如關注達力.德思禮！為什麼，我不聽話嗎，不勤快嗎，不夠懂事嗎？

　　我做飯，打掃清潔，什麼都不要求，可是卻比不上德思禮那只會搗亂的蠢豬！」

　　「閉嘴……」

　　「為什麼不讓我說，」哈利顯然沒有閉嘴的意思，「達力.德思禮是你兒子嗎？！」

　　「……我讓你閉嘴。」

　　「還有那個斯內普，你知道他在學校怎麼對我？他什麼都針對我，還說我爸爸既自大又愚蠢。他刻薄又惡毒，在學校裡沒有一個人喜歡他！」哈利看著他姨媽開始扭曲的表情，幾乎要笑起來了，「只有你……佩妮姨媽我真佩服你的眼光。斯內普跟你實在太配了，只有他這種陰險可恥的人才會看上你！」

　　「嘶——」

　　屋裡一片寂靜，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羅恩.韋斯萊。他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露出了一臉震驚和疑惑的表情，然後猛吸了一口冷氣，止不住的倒退了兩步。卻一不小心踢到了哈利扔在地上的海德薇的籠子，他沒穩住，一下子虛弱地倒在了赫敏的懷裡。

　　赫敏接住了羅恩，她驚恐的盯著哈利和他姨媽，見證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他說得沒錯，你的確像你爸爸。」

　　哈利挨了打，伴隨著響亮的一記耳光，一切都似乎被按了暫停鍵。

　　然後赫敏聽見一些嗡嗡聲，她轉過頭去，發現桌子上的水杯和頭頂的吊燈都在不自然的抖動。

　　這是……赫敏突然想起了在書上看過的一段介紹，她恐懼的大喊。

　　「哈利，不——」

　　（我斷在這裡會怎麼樣_）

　　阿諾德·皮斯古德是魔法事件逆轉組的成員，今天他像往常一樣處理著魔法突發事件。說實話雖然巫師人數不多，可是每天造成的意外事件可真是夠多的。

　　這又是一起未成年巫師魔法暴走事件，這類事情可大可小，全看他們的運氣了。

　　可出乎阿洛德預料的是，這次魔力暴走算不上大，只是毀了一棟房子而已。而且因為房屋間隔遙遠，沒有很多的人受到波及。受傷的只有四個人，三個小巫師一個麻瓜女人，算是小事件。

　　可是等阿洛德的同事發現制造魔力暴走的小巫師是誰時，這件事就變得有點棘手了。

　　「通知鄧布利多，是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這個名字的響亮程度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所以一切和他有關的事情顯然都會變得不那麼平凡。

　　鄧布利多帶著他萬能的助手斯內普到達了伊萬斯家。事實上這次不是鄧布利多要榨取斯內普的勞動力，西弗勒斯一聽見出事的是伊萬斯家簡直恨不得立刻移形換影過來。他們到了伊萬斯家，這裡已經被逆轉事件組處理得七七八八了，被毀壞的房屋家具都被魔法還原，受傷的小巫師也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可是顯然他們的治療師有些分身乏術，因為鄧布利多看見斯內普氣衝衝的衝過去推開了正在給羅恩.韋斯萊施咒的醫師。

　　他當然不是要親自幫助他的學生，僅僅是因為治療師站著的位置擋了他的路而已。

　　「為什麼不先治療她？」

　　鄧布利多看著斯內普發出怒吼。

　　「斯內普教授，」阿德諾努力解釋著，「我們已經給這位女士止了血，她性命無憂。而這幾位都是小孩啊，我們理應優先治療巫師和孩子。」

　　鄧布利多本以為斯內普會狠狠地諷刺一番這位無辜的工作人員，就像他在課堂上教訓那些可憐的學生。

　　這也一向是他的風格。

　　可是斯內普只是從牙縫裡吐出一個字。

　　「滾！」

　　看來他真是有些生氣了。

　　鄧布利多就知道人際交往是靠不上斯內普的，他走到治療師身後，問:「他們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治療師高興的說，「我們的救世主好著呢！」他拍拍哈利的肩膀。

　　鄧布利多的目光順著治療師的話投向了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他正失魂落魄的發著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還在昏迷中的姨媽。

　　「看來，這是個很不好的故事。」


74

　　鄧布利多帶著哈利進了一間空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比較好溝通。

　　「你得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鄧布利多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不知道。」哈利說，他似乎被嚇傻了，一直低著頭目光呆滯。

　　「……完整的，毫無保留的告訴我。」鄧布利多補充完整了他的話。

　　哈利疲倦的搖搖頭。

　　「好吧，」對付像哈利這麼大的孩子，鄧布利多甚至不用太費腦子，「先讓我們來梳理一下，你魔力暴動，然後弄傷了你的姨媽和兩個朋友。

　　之前呢？我需要知道你為什麼會魔力暴動。」

　　「……」哈利不配合的沉默著。

　　「你是覺得難以啟齒還是不知從何說起，」鄧布利多繼續問，他看了一眼哈利腫起來的臉頰，「她打你了嗎？」

　　哈利終於有了些觸動，他的眼眶中泛起了痛苦的淚水。

　　「我媽媽……」哈利哽咽著說，「她以前在霍格沃茨上學，您……您了解她嗎？」

　　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

　　「當然，」他說，「我對你媽媽和詹姆斯的印像很深。」

　　「她是個……」哈利搖搖頭，猶豫著，「她是個很討人厭的人嗎？」

　　「討人厭？」鄧布利多驚訝極了，「不，相反，大家都很喜歡她，她非常漂亮、善良、開朗。尤其是你爸爸，他對莉莉可以說非常著迷，雖然一開始你媽媽並不喜歡他。」

　　「我爸爸，斯內普也說他是個自大的蠢貨。」哈利說。

　　鄧布利多笑了一下:「對於他們那個年紀的男孩來說，蠢得恰到好處。但是我知道西弗勒斯為什麼這麼說，事實上，他們年輕的時候是對頭，就像你和馬爾福。」

　　哈利皺起眉頭，他被鄧布利多的話吸引了注意力，「我不覺得斯內普像馬爾福，雖然他們一樣討厭。」

　　這句話顯然是從外表和做派來評論的，傲慢而自認高貴的馬爾福和油膩膩的大蝙蝠的確不太一樣。

　　「哦，我沒說西弗勒斯像馬爾福先生，」鄧布利多挑挑眉，「事實上，你爸爸更符合馬爾福的形像，」

　　「什麼？！」哈利震驚極了，「我爸爸，他不會……不會……」

　　不會什麼哈利也說不出來，他其實根本沒見過他爸爸，對父親的所有印像都是從別人口中的只言片語。海格說他爸爸是最優秀的找球手，聰明又開朗，朋友很多。

　　「當然，」鄧布利多浮起一抹笑意，「你爸爸並不完全像小馬爾福先生那樣，只是有一些共同之處。」

　　「是什麼？」哈利急切的問。

　　「驕傲，自大，把自己看得過於重要。但是十幾歲的少年，家庭幸福，父母寵溺，誰不是這樣的呢。反觀斯內普，他剛進學校的時候貧窮、落魄、穿得很窘迫，他的家庭很壞。」

　　「他像我？」哈利喃喃自語。

　　鄧布利多笑出了聲:「你覺得他像你？不，哈利，我要說你比他幸福多了，你還有個愛你的人。」

　　「是誰？」哈利冷漠的說，「愛我的人都死了。」

　　「哈利，還有你姨媽。」

　　「不，」哈利憤怒的打斷了鄧布利多，「你什麼都不知道，她厭惡我媽媽，所以也討厭我。你也說了，我媽媽善良、開朗，沒有人不喜歡她。佩妮姨媽嫉妒她，所以也討厭我。」

　　「哈利，看事情永遠不要看表面現像。」鄧布利多說。

　　「你不懂，」哈利怔怔的說，「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裡，還不如隨便找個家庭收留我。」

　　「哈利，你真這麼想？」鄧布利多嚴肅的問。

　　「是的，韋斯萊家、海格，隨便誰，起碼我不會變成這樣。」哈利又開始抽泣。

　　「哈利，」鄧布利多認真的看著面前年輕的男孩，「我一直認為你會成長為一個善良正直的人……」

　　「那你就錯了！」哈利大吼，「我跟著一個討厭我的人，她說她本就就不想養我，是你非要把我留給她。她從來都把我看成一個擺設，沒人關心我喜歡什麼，需要什麼。這個家裡只有兩個人，可是卻總是有無數人來把我襯托成邊緣人物。

　　跟著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家裡長大，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成為一個……一個所謂的正直、善良的人。

　　救世主一定要光明偉岸嗎？

　　霍格沃茨的人在我為大家爭光的時候追捧我，卻又在那些愚蠢的謠言面前拋棄我、詆毀我。我為什麼要成為這些人的救世主，為什麼要拯救這樣的世界？

　　」

　　「你真這麼想？」

　　鄧布利多的神情已經嚴肅得有些可怕。

　　「是的！」

　　哈利歇斯底裡的大叫，「你想為什麼是吧？

　　是我，是我故意的。

　　我想傷害她，我當時真想讓她痛苦、流血，然後，我感覺非常憤怒，一切就……失控了。」

　　「你是說，你是故意控制你的魔力去傷害伊萬斯小姐？」鄧布利多問。

　　哈利沒有說話，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我知道了。」

　　鄧布利多的答案讓哈利意外，沒有指責也沒有關心，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句——他知道了？

　　「這就是你一直期待的救世主。」

　　鄧布利多把哈利獨自一人留在了房間裡，可是他一打開門就遭受了斯內普的毒液。

　　「我本以為你還不至於偷聽別人講話。」鄧布利多說。

　　「如果你記得加上防竊聽咒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斯內普冷漠的從隔壁佩妮.伊萬斯的房間走出來，並隨手關上了門，「而且我們的『救世主』音量不小，除非我是聾子，否則不可能聽不見。」

　　鄧布利多朝樓下走去，斯內普則自然的跟在他身後。

　　「哈利的心理的確出了些問題，」鄧布利多說，「但是我相信他能夠戰勝這些。」

　　「是嗎？」斯內普發出一聲冷諷，「你怎麼能相信只是出了一點兒小問題呢？而且我看不出來那個孩子有什麼戰勝自己的能力。

　　他攻擊了自己的姨媽，還有最好的朋友。」

　　「既然我能相信你，」鄧布利多風輕雲淡的說，「那我也能相信哈利。」

　　斯內普不說話了，鄧布利多掌握著他最多的痛腳和弱點，在口舌上，他沒有一次能贏過鄧布利多。

　　「但是哈利需要一點幫助，」鄧布利多繼續說，「我需要找他的姨媽談一談。」

　　「我想還在昏迷中的伊萬斯小姐是沒辦法陪您談心了。」斯內普冷硬的說。

　　鄧布利多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看來我得另外找個時機。對了，伊萬斯小姐傷得厲害嗎？」

　　斯內普發出一聲冷哼:「多謝救世主的手下留情，他姨媽暫時還死不了，不過要是有下一次就不好說了。」

　　「你不會讓它發生的是嗎？」鄧布利多試探的說。

　　「除非我能時時刻刻跟著波特先生，否則我實在不能知道他那一無是處的頭腦會什麼時候犯渾。」斯內普說。

　　鄧布利多笑了笑，他打算說什麼，可是最後卻換了話題。

　　「伊萬斯小姐什麼時候能醒？」

　　「晚上，」斯內普說，「但是我建議你明天再來，我需要給她熬制一劑魔藥，有點費時間，會在晚上給她送過來。」

　　「我完全可以代勞，」鄧布利多說，「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是安神魔藥，」斯內普提高了語氣，「除非你想和她夢中溝通！」

　　「好吧。」鄧布利多不怎麼在意的說，從容的讓了一步。


75

　　斯內普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終於把魔藥熬好了。

　　並不是安神魔藥，斯內普事後才發現自己編了個錯漏百出的謊言。像安神魔藥這種醫療翼的常備藥品，哪裡需要斯內普親自去熬制，波比就能准備很多。

　　斯內普熬制的是去疤魔藥，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高深的魔藥，可是醫療翼是不會准備的，因為原材料比較昂貴。如果有受傷的小巫師需要，顯然需要在外面購買，反正斯內普是不會願意為了那群巨怪動手的。

　　斯內普跨出燃燒著綠色火焰的壁爐。伊萬斯家裡顯得冰冷寂寞極了，整個一樓空無一人。所有毀壞的東西都被魔法復了原，它們整整齊齊冷冷清清的被放在該擺的地方，沒有一點兒人煙味。只有毫無溫度的月光在它們身上鍍著冰冷的光。

　　斯內普的步伐放緩了，顯而易見，佩妮現在心情肯定不好。斯內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別人，要論痛罵和諷刺他倒是一把好手。

　　斯內普上了二樓，佩妮的房門緊閉，他敲了敲門。

　　「進來吧。」

　　斯內普扭了扭門鎖，門被反鎖了。他抽出魔杖，對著鎖心一指，這個小問題很快就被解決。

　　「你的小魔法很好用。」

　　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我把埋在膝蓋裡的臉抬了起來。

　　「如果你願意從床上起來給我開門的話，我本來是不用這麼無禮的，」斯內普說，「而且我沒聽錯的話，我已經得到了允許。」

　　我輕笑一聲，第一次見面就打斷我胳膊的斯內普竟然還關心起自己的禮貌問題來了。

　　「是啊，你得到了允許。」我說。

　　的確是我自己不願意開門，我有個習慣，一進房門就要把自己反鎖在裡面，這樣比較有安全感。可是同時我又懶得動彈再去開門，斯內普的開鎖咒可以說是幫了大忙。

　　「這是去疤魔藥和安神魔藥。」

　　兩個水晶瓶遞到我手上。

　　我道了謝，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我沒說話的時候斯內普也不知道說點廢話緩和一下氣氛，他可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男人。可是我還挺習慣這樣的，對著一個木訥得像根木頭的人也能自得其樂。

　　「你不走嗎？」

　　我一只手包著那兩個水晶瓶子一邊問。

　　斯內普愣住了，因為我，除了小時候……大概有好多年沒趕他走過了。

　　我盯著他，斯內普真的轉身走了。

　　「你回來。」我又把他叫住。

　　「干什麼？」斯內普問。

　　「這兩瓶魔藥是怎麼用的。」

　　對於他的專業領域斯內普的話就多了。

　　「白色的是去疤魔藥，外用。魔法造成的傷口對普通人的身體來說更加頑固。無色的是安神藥劑，可以讓你睡得好一點兒，小姐。」

　　「很客氣嘛，先生。」我說。

　　斯內普:「……」

　　我晃了一下那瓶白色的藥瓶，竟然是液體。

　　「這個怎麼用？」

　　「擦。」

　　「別罵人。」我說，一邊研究著怎麼把藥瓶的塞子拔掉，一邊四處打量有什麼東西能用來擦藥。

　　斯內普突然臉紅了一下，然後嚴厲地說:「看來您對街頭詞彙理解很深。」

　　大家都是成年人，開兩句黃腔純是嘴賤，可是等醒悟過來是對著誰，粗糙如我也不免有點不好意思。我幾次張開嘴想找幾句話說，可是總找不到合適的，氣氛一下變得特別尷尬。我是十分容易惱羞成怒的，這大概是所以脾氣不好的人的通病。因為斯內普這個人真是不討喜，所以我又全怪上了他。干嘛非得這麼較真，弄得大家無話可說。

　　「你走吧，」我大叫，「哈利.波特恐怕是你兒子，你們兩個得罪人的本事簡直不相上下！」

　　斯內普臉黑了，關於哈利.波特是他兒子的這個說法讓他渾身難受，但是看見佩妮.伊萬斯終於發了脾氣他倒是安心了一點。

　　「我會好好看著他。」斯內普說，在學校裡他顯然有無數的辦法和機會讓小救世主認識到尊敬長輩是多麼重要的品德。

　　「看著他，你能一輩子看著他嗎？」

　　斯內普開始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立刻反應過來。佩妮誤解了他的話，但是看出了他一直在照看哈利.波特，甚至在保護他。斯內普不知道她是怎麼想到的，可是他不能承認。

　　「我想，」斯內普斟酌著用詞，「救世主並不想他卑微的魔藥教授一直罰他去處理鼻涕蟲。」

　　我笑了一聲，想刺斯內普幾句，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心酸給咽回喉嚨裡了。

　　「你非要在霍格沃茨教書嗎？」

　　斯內普沒說話。

　　「以前你可沒說過要去當教授，而且你又不喜歡這個。」我說，希冀的盯著斯內普。

　　「這是份安穩工作。」斯內普不看我，干巴巴的說。

　　「安穩？我不覺得有那個什麼『奇洛教授』的學校有多安穩。」

　　「波特，真是個……」

　　我猜他要說喜歡炫耀或者守不住話什麼的。

　　「是我看見了他那個朋友給他寫的信。」

　　斯內普在我床前走來走去:「萬事通格蘭傑雖然總喜歡彰顯聰明，可我想她並不那麼愚蠢和不守信，那一定是另一個蠢貨了——羅恩.韋斯萊。」

　　「誰要求你們守信？」我抓住了他話裡的漏洞，「是鄧布利多，他為什麼不讓哈利說這件事？」

　　「沒什麼。」斯內普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顯然發現我知道得不多。

　　「別敷衍我。」我一下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跳到地上抓住斯內普的胳膊。因為生活習慣糟糕，斯內普看起來很瘦（雖然這幾年有所改善，）但是因為遺傳了他爸爸，所以長得特別高。

　　「我感覺不好，」我說，「你究竟在干什麼？」

　　「教書，每天面對一群煩人的小蠢貨，」斯內普明顯有些不耐煩，他皺著眉毛急於脫身，「你為什麼總是覺得我有麻煩，就算有，那也全拜我們的救世主不能安分守己。」

　　「因為我早就想起來了！」我提高音量，相互偽裝的日子過夠了，大家都需要撕下假皮。我實在很想一直當十六歲的佩妮.伊萬斯，哪怕永遠跟斯內普做朋友。可是哈利.波特長得太快了，一轉眼就進了魔法學校，離我的控制越來越遠。我沒法把他抓住，就越來越害怕。

　　「是不是……那個黑魔王？」

　　「你在胡說什麼，」斯內普的語氣嚴肅，他按住我的肩膀，「波特很安全。」

　　我注意到他一點都沒驚訝於我早就恢復記憶的事，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那你呢？」我問，「收養哈利的時候鄧布利多放了一封信，他說黑魔王會回來的。」

　　斯內普不能說鄧布利多在胡說，他看著比他矮了兩個頭的佩妮，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鄧布利多的年齡很大了，他……總是會過多的擔心。」

　　我震驚了，既震驚於斯內普摸狗似的安慰，又震驚於斯內普謊言的拙劣。

　　「是嗎？」我呆愣的問。

　　「是。」斯內普肯定的說。


76

　　斯內普轉告了我，鄧布利多想就哈利.波特的心理問題跟我談一談。

　　第二天，一大早我出去跑了步，然後回來給自己做了早飯。等這些忙完之後，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胡子長得十分誇張的鄧布利多正站在門外。他手上拿著一個小禮盒，就像一位普通的拜訪者。

　　「請進，」我把鄧布利多迎進門，「茶還是咖啡？」

　　「茶，謝謝。」

　　鄧布利多從容的坐在了客廳沙發上，他選了一個看起來就非常舒適的角落。

　　我到廚房泡了兩杯紅茶出來。

　　「一點小禮物，希望你會喜歡。」鄧布利多把他帶來的小禮盒推到了我手邊。

　　「謝謝。」我禮節性的笑了笑。

　　說起來，這是我和鄧布利多的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是在莉莉的婚禮上，他是莉莉的證婚人。但是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他了，多虧了巧克力蛙裡的卡片。莉莉有六張鄧布利多卡，卻總是缺一張塞克麗莎·圖格伍德。

　　第二次，是莉莉死後，我得不到魔法部的回信所以把哈利.波特送去了孤兒院，然後鄧布利多又把他送回來了，並且說服了我養育他。

　　第三次就是今天，又是為了哈利.波特。

　　「您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開門見山的問。

　　「很多，」鄧布利多嘆了口氣，「以至於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個回答出乎了我的預料，我本來以為這就是一場學校校長勸解不合格家長，緩解家庭矛盾的會談。

　　鄧布利多喝了口茶，說:「伊萬斯小姐……我可以直接叫你佩妮嗎？」

　　我點點頭。

　　「我覺得，我們實在有一些相似之處。」鄧布利多說。

　　「哦？」我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來。

　　「我曾經有一個妹妹。」

　　「……是嗎？」除了這個詞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鄧布利多顯然想跟我回憶回憶莉莉，我不太想聽，可是也不太想打斷。

　　「她是個啞炮，你知道什麼是啞炮吧？」鄧布利多開始回憶，仿佛透過幾十年的光陰又回到了他的少年時代，「我愛她，但同時又害怕她的拖累。我妹妹的情況很特殊，她以前出過意外，離不開人。年輕時我總是耐不住寂寞，我想要實現抱負，想要探索遠方。我妹妹和我的家庭是難以拋棄的負擔，它們足以讓我焦躁不安，把我磨成一個庸碌平凡的人，這對一個年輕人來說是多麼殘忍啊！

　　所以我很抱歉，讓你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負擔上了哈利。」

　　鄧布利多說得很誠懇，這是第一次有人因為我撫養哈利.波特而感謝我，即使我以為自己對此不屑一顧，而且也並不認為受了什麼委屈，卻還是鼻子一酸。

　　可我的負擔並不全算是哈利，即使沒有他，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有多大的變化。

　　「霍格沃茨從我年輕時候到現在都沒有什麼改變，」鄧布利多繼續著他的回憶，「我很快畢業了，結束了在霍格沃茨的逃避。我不得不回到家裡，面對使我難受的一切。

　　直到我遇見了一個人……」

　　「誰？」

　　在這一刻我仿佛和鄧布利多心意相通，他透過我在看他自己，而我也透過他在看我本身。

　　「請原諒我不能說他的名字。」

　　鄧布利多取下他半月形的眼鏡，低頭擦拭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掩飾眼裡的淚花。

　　「就是這樣，我認識了他。他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人，在結識他之前，我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快樂。

　　他很有才華，可以說是才華洋溢。而我，不客氣的說，我至少比大部分人要聰明。

　　兩個天才的相遇……請不要嘲笑我，當初我是真的如此自命不凡。」

　　「可是從您現在的成就來說，的確如此。」

　　我揚起一個善意的笑容。

　　「噢，謝謝，看來你對魔法世界的了解的確很深，」鄧布利多也笑了，他不等我反駁又開始繼續自己的故事，「總之，兩個同樣孤傲的人第一次找到了同類。我們引為摯友……可惜他很快就離開了。」

　　「離開了？」

　　這個結局如此突兀而平淡，我不由得發出疑問。

　　「是的，」鄧布利多疲憊的笑著，「他走了，可是我的妹妹卻死了。」

　　我想起來從未有一本名人生平書寫過鄧布利多有妹妹，原來她早就死了。

　　「我當初，就像你一樣。」

　　「像我？」我驚訝道。

　　「是的，我的那個朋友，他野心勃勃。而我，我曾經非常贊同他。有很多後來發生的壞事情，都是我們兩當初一起定下的計劃。

　　我在寫下那些東西時就明白過程不會……我不知道，或許其實我早就明白那會多邪惡。

　　可是，出於很多原因，又或許我本身就不那麼正義、光明，我贊同那一切，並為之出謀劃策。

　　我想得到他的贊同，他的每一個笑容對我來說都是動力……」

　　「他……」

　　到了這時，我終於知道了鄧布利多為什麼說我和他有些相似。鄧布利多和那個男孩並不是朋友，他喜歡他。

　　「你比我好太多了，佩妮，」鄧布利多說。

　　「……是斯內普告訴你的？」

　　「不，不必急著生氣，事實上是詹姆斯。」

　　「波特？！」我震驚極了，然後馬上冷靜下來，「是莉莉告訴他的。」

　　「不，事實上你給西弗勒斯寫信，贊同他加入食死徒的事情是詹姆斯告訴莉莉的。」鄧布利多說。

　　「什麼？」我沉默了一會才說，「看來有很多事我都不清楚。」

　　「是的。詹姆斯和西弗勒斯在學生時代不太合得來，你給西弗勒斯的信被他搶下來了。然後他告訴了莉莉，又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告訴了我。」

　　「哼，他可真是個……」我尋找著能一針見血形容詹姆斯.波特這個蠢貨的辱罵詞語，可惜失敗了。

　　「他的確有很多缺點，」鄧布利多公正的說，「就像西弗勒斯一樣。但是同時，他們也有不可忽略的閃亮之處。」

　　我沉默下來。

　　「西弗勒斯是個……很勇敢的人。曾經我並不了解他，霍格沃茨實在是有太多學生了。

　　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對斯萊特林的學生抱有偏見……」鄧布利多端起茶喝了一口，「年輕時留下的印像，老了就難以改變了。」

　　我想他是在說那個不肯告知我姓名的男孩，斯萊特林的學生或許一定程度上跟他有相似之處。

　　野心家或許都有相似之處。

　　「他曾經做錯過事。」鄧布利多說。

　　「我知道，」我說，「你為什麼要他在霍格沃茨當教授。」

　　「噢，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我死死的盯著鄧布利多，「比如？我不覺得一個……恐怖分子能夠無條件的擔任學校教授。」

　　鄧布利多笑了起來，「恐怖分子？這個說法挺貼切，伏地魔的主張的確是要世界陷入恐怖。

　　但是，我認為你不是要譴責西弗勒斯，你在乎他。」

　　「……」

　　「我也在乎他，」鄧布利多雙手交叉成一個尖塔，他上身前傾，嚴肅的說，「我比你更在乎他，他對我非常重要。」

　　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你要……」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之前所有對鄧布利多的好感都被推翻，「你要他……你要利用他干什麼？」

　　「利用？」鄧布利多驚訝的搖搖頭，「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我猛地站起身:「你可以走了！」

　　鄧布利多不為所動:「西弗勒斯最開始倒向我們，是因為莉莉，他在乎她的性命。為了她他保護哈利，他是自願的。」

　　我被鄧布利多的話擊倒了。

　　「他在乎莉莉的命，也在乎哈利的命，」鄧布利多還在說著，「但是現在我認為他也在乎你。」

　　「呵……」我發出一聲不成調的慘笑。

　　「西弗勒斯.斯內普曾經是個壞人，但是我希望他能在乎得更多，而不是僅僅在乎有限的幾個。」

　　「不是每個人都『心懷世界』。」我諷刺道。

　　「我認為他有這個潛力。」

　　鄧布利多認真的說，我幾乎想朝他臉上揍上一拳。

　　「你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高聲反駁，「我不明白什麼拯救世界，哈利.波特沒這個義務，斯內普也沒有！我更加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這些都告訴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事實上，」鄧布利多仍然保持著從容，「哈利不是為了拯救世界，他更多的是保全自己，伏地魔已經把他標記為對手。而西弗勒斯，我想我不必再多說了。」

　　「我可以帶他去其他國家，我們可以隱姓埋名。」

　　「他會找到他，不管哈利在哪裡。」鄧布利多冷酷的說。

　　「他已經死了啊。」我毫無底氣的說。

　　「他會回來的。」

　　「為什麼……」我疲倦的問，「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只是一個麻瓜，離你們的世界那麼遙遠。」

　　「不要動搖他，」鄧布利多說，「不要動搖西弗勒斯，你會影響他的想法和行動。如果伏地魔真的回來的那一天，他的動搖會讓一切功虧一簣，並且送掉他自己的命。」

　　「我不懂。」我茫然的搖著頭。

　　「離開他，隱姓埋名，越早越好。」

　　【我有很多苦惱】

　　哈利在日記本上寫下了這行字。

　　【或許我可以幫你】

　　墨水被吸收之後，紙張上又重新出現了新的字跡。

　　【是關於我的姨媽……】


77

　　霍格沃茨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嚴重，哈利和羅恩還有赫敏每一天都在努力尋找在學校裡作惡的怪物。

　　哈利在那本日記中看到了十八年前是湯姆.裡德爾看見海格放出了八眼蜘蛛阿拉戈克，海格也因此被學校開除，而湯姆.裡德爾卻因此得到了特殊貢獻獎。

　　學校風聲鶴唳，海格又一次被魔法部的人帶走，到後來就連赫敏也出事了。哈利無助極了，他的日記本也被偷走，這給了哈利一記重擊。他感覺自己有些離不開日記本了，附在日記本上的湯姆.裡德爾睿智和善，哈利每天都跟它傾訴所有不如意的事情，那些他對著羅恩和赫敏無法說出口的事。

　　哈利覺得只對著和湯姆.裡德爾他才能徹底敞開心扉，他心底的憂郁、陰暗。是的，每個人都說救世主哈利.波特是個正義光明的人，只有哈利自己不這麼認為。

　　他對救世主的身份充滿疑慮，尤其是面對霍格沃茨學生們對他是『斯萊特林繼承者』的污蔑，哈利越來越討厭這個身份。他感到壓抑，被束縛，這不是他想要的。誰想莫名其妙背負起這麼多責任呢？

　　還有他的家庭。不，准確來說，哈利認為自己並沒有家庭。應該說是他的姨媽，哈利對她的感情太復雜了，而她卻並沒有給他回報任何感情。在成為魔法世界的救世主以前，哈利的所有痛苦和抑郁都來自他的姨媽。到了現在，這種痛苦依然沒有減輕，反而加上了救世主身份所帶來的壓力。

　　哈利認為自己的心理不太健康了，他不想跟羅恩或者赫敏過多談論這些。因為他們無法理解他，哈利害怕他們會覺得他是個壞人。

　　陰暗堆積得太多，連哈利自己都感到驚訝和害怕。而裡德爾，哈利喜歡他。因為他有人的智商和感情，卻僅僅只是一段記憶。他能像朋友一樣和哈利交流，哈利卻不用擔心把內心想法暴露出來會使他看不起自己。

　　可是湯姆卻被人偷走了！

　　哈利感到十分暴躁，他現在什麼事都做不好，一點小問題就會大發脾氣。

　　「你確定在這裡嗎，哈利？」羅恩畏畏縮縮的問。

　　「這裡是桃金娘死去的盥洗室，蛇怪既然是通過管道移動，那非常有可能。」

　　「赫敏真是聰明，」羅恩感嘆的說，「她即使是躺在醫療翼的床上也能給我們提供線索，你說她是怎麼從圖書館翻到那些書的？」

　　哈利對羅恩的碎碎念感到非常煩躁，他沒有理他，而是嘗試著對洗手池上雕刻著蛇紋的地方說了一句蛇語。

　　【打開……】

　　地面發出轟隆隆的聲音，石塊在互相摩擦，洗手池分裂成六面，露出中間一個巨大的下水道。

　　「就是這裡。」哈利說，他感到心裡跳漏了一拍。

　　「我們下去嗎？」羅恩問。

　　「走吧。」

　　「你有什麼事？」斯內普問，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你很忙嗎？」

　　我手裡夾著一根煙有些不舒服，為了掩飾我低頭在茶幾上找著打火機。

　　「沒有。」斯內普說。

　　斯內普這個人在相處得久了的人面前不會說謊，所以我看得出來，他真的不太耐煩。這讓我猶豫了，沉默了一會，我才重新開口。

　　「鄧布利多上次找我談話……」

　　「是，我知道。」

　　斯內普很少打斷我的話，雖然我不想想太多，但是這實在很難。

　　「你是不是不怎麼想跟我說話？」

　　「不，沒有，我只是得快點回學校。」

　　「耽誤十多分鐘，沒什麼關系吧？」

　　「鄧布利多不在學校我得時刻注意著那些學生少弄出點麻煩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鄧布利多說，讓我在哈利成年之後就離開英國。」

　　「……是嗎？」

　　斯內普沉默了，我希望他再多說點什麼，可是他什麼都沒說。

　　「你怎麼看？」我裝作不在意的問。

　　「那很好……」

　　「很好，就這樣？」

　　我氣得忘了熄滅打火機，燃燒著的火焰騰起的熱度把大拇指給燙了一下。

　　「鄧布利多的考慮很周全。」斯內普干巴巴的說。

　　「我去你……的。」最後關頭我把那個字給咽下去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又問，希望能得到些想得到的答案。

　　「待在霍格沃茨。」

　　「然後呢，直到老死。你不為以後想想嗎？」

　　「沒什麼好想的。」斯內普又開始不耐煩了，他不停地看壁爐，好像多離開霍格沃茨一秒都是受罪似的。

　　「你他媽！」

　　我終於受不了了，「我是在問你，你希望我走嗎？走多久，一兩年還是一輩子！」

　　斯內普呆滯的看著我。

　　「別裝了，」我把粗魯的煙扔在地上，哈利.波特上了二年級，這代表我又老了一歲，「我已經三十……算了，我不想說那個數字，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該回霍格沃茨了，學校不能離人！」

　　「斯內普，你站住！」

　　哈利遭遇了蛇怪，它從斯萊特林的雕像嘴巴裡滑出來，滑膩、巨大、恐怖。

　　「湯姆？」哈利還抱有最後的幻想。

　　「你真是愚蠢得可愛，」湯姆.裡德爾拿著哈利的魔杖在空氣中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一揮手，字母重新組合。

　　【我是，伏地魔】

　　「你……」

　　【殺了他】

　　蛇怪開始追逐哈利，他沒有魔杖，只能狼狽的四處逃竄。哈利覺得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還有金妮。希望羅恩能跑出去，否則還要再搭上他。

　　哈利疲於奔命，但是他很快聽見了一陣縹緲的鳴叫。是鄧布利多的鳳凰福克斯，它帶來了分院帽。

　　「這些……」年輕而俊美的湯姆.裡德爾笑得直不起腰，「這些就是鄧布利多給他的追隨者提供的武器，一只蠢鳥和一個破帽子？」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哈利從分院帽裡抽出了格蘭芬多的寶劍，並在一陣搏鬥後刺穿了蛇怪的腦袋。

　　「你竟敢！」

　　哈利看著湯姆.裡德爾揮舞著魔杖朝他走過來，千鈞一發之際他拔下了蛇怪卡在他胳膊上的牙齒猛的一下戳進了丟在地上的日記本上。

　　「啊——」

　　湯姆.裡德爾發出一聲凄慘的大叫，日記本上流出血一樣的液體，一陣黑煙猛地逃竄出來。

　　哈利感到頭暈，不知道是因為蛇怪的毒液還是日記本冒出的黑煙。他聽著湯姆.裡德爾痛苦的尖叫，不由得想起了他曾經溫和有禮的欺騙。哈利知道那些都是假像，可是仍然忍不住放松了刺穿日記本的力氣。

　　他感到頭腦昏沉，有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哭叫，又仿佛是湯姆.裡德爾。

　　別傷害我……別傷害我……

　　哈利暈倒了。


78

　　「哈利，你贏了。」

　　「哈利，你真了不起。」

　　「哈利……」

　　哈利頭昏腦漲，無數人祝賀他打敗了密室裡的怪物。雖然他們都對詳細情況一知半解，甚至不知道罪魁禍首是伏地魔。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大家陷入狂歡，所有人都高興極了，把將他們從不知名危險中拯救出來的哈利奉為英雄。

　　好了，現在哈利又是英雄了，他重新翻了身，曾經懷疑他、排斥他、恐懼他的同學們都把過往一揭，對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選擇性的失憶了。

　　哈利又成了他們之中的一員，不再被猜忌反而重新收到追捧。

　　真是愚蠢……哈利想，他身處狂歡的人群中卻只感到一陣陣不適。

　　裡德爾的日記本被蛇怪的毒牙穿透了，裡德爾也消失了。

　　這是鄧布利多告訴哈利的，因為他在裡德爾消失之前暈了過去，所以他並沒親眼看見裡德爾消失。

　　鄧布利多跟哈利詳細談過之後也搞清楚了事情經過。

　　「看來，伏地魔在給你留下這道疤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法力注入到了你的身體裡面，或許他自己也沒發現。」

　　「你是說，我身體裡有他的一部分？」

　　「或許，這就是你為什麼會蛇語。」

　　「我會變壞嗎？」哈利問。

　　鄧布利多撫摸著還沾著鮮血的格蘭芬多寶劍，說:「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使用它，哈利，我想你已經證明了自己。」

　　哈利聽見這話本來應該高興的，事實上他的第一反應的確是揚起了一個笑容，可是立刻高興就從他心裡溜走了，他只覺得疲倦。

　　「裡德爾說，我和他有相似之處。我有他的力量，我應該進斯萊特林嗎？分院帽曾經說我很適合斯萊特林。」哈利猶豫的問。

　　「你具有很多斯萊特林喜歡的特質，」鄧布利多笑了笑，「隨機應變，有時候對規矩不屑一顧，並且你還會蛇語。

　　可是你現在卻是一個格蘭芬多，哈利，你認為是什麼決定了這一點？」

　　「我自己。」哈利回想起分院帽要把他分到斯萊特林時他的拒絕。

　　「是的，你自己，」鄧布利多說，「無論你具有什麼樣的能力，只有你的心能決定你能成為什麼樣的人。」

　　哈利覺得鄧布利多說得對，他仍舊無法喜歡斯萊特林，哪怕只是想像自己和他們相處都覺得難受。可是，看著狂歡的人群他的心搖擺不定，哈利覺得，自己現在也沒有曾經那麼愛格蘭芬多了。

　　「哈利，我能和你合個影嗎？」

　　人群中科林.克裡維擠了出來，他還拿著他的相機，這次哈利勇鬥蛇怪無疑讓他的崇拜更高了。

　　哈利不是很想滿足科林的要求，他只想趕快擺脫這一切，這裡太喧鬧了，讓哈利頭疼。他本來以為這只是因為精神壓力太大，可是頭痛卻越來越嚴重。

　　「明天好嗎？」哈利盡量耐心的問。

　　「可是今天這麼值得紀念，」科林興奮極了，簡直像喝了酒的人，他拉著哈利的胳膊不讓他走開，「求你了，哈利，我們合照一張吧，最好能在照片上簽個名。」

　　「噢，噢，簽名照，哈利。給我也來一張！」羅恩像狼一樣嚎叫著，他顯然很享受這一切，熱鬧讓他有點昏昏欲醉了。

　　「走開。」哈利把高興得走路都要旋轉的羅恩推開，可是他很快又轉回來了。

　　「給我們來一張！」羅恩大叫。

　　科林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快門:「哦，這張不太完美。」

　　「怎麼了？」羅恩緊張的問。

　　「行了，我有點不舒服。」哈利說他推開羅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別這樣，哥們！」羅恩把准備逃跑的哈利重新拉回來，「科林還等著你的簽名照呢。」

　　「是的，」克裡維興奮得不知道怎麼擺放手腳，「哈利，我要感謝你，你救了我的命！」

　　「事實上，」哈利說，「是那些曼德拉草救了你。」

　　「行了，」羅恩抓過科林的相機又把他推到哈利身邊，「靠近點，來個與偶像的世紀合照。」

　　科林.克裡維盡全力把笑容拉到最大，好像不這樣就不能提現他的激動。

　　刺眼的白光閃過，哈利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裡德爾的慘叫仿佛又在他耳邊響起。

　　「別照了，羅恩……」哈利虛弱的說。

　　「這可不行，」羅恩擺弄著相機，查看著照片，「你得笑一笑，哈利，照得完全不對頭。等會我們也得重新照一張，把赫敏找來一起來。來，笑一笑……」

　　羅恩伸出手用手指頂住哈利兩邊的唇角:「給我們笑一個，哈利！」

　　哈利感覺到猛地一陣憤怒衝上頭腦，他不想待在這兒照什麼愚蠢的像，他只想離開回到他的床上去睡一覺。

　　「走開！」哈利用逼迫著羅恩，可惜羅恩遲鈍的頭腦一如既往的沒有接受到信號。

　　「別這樣嘛，笑一笑……」

　　「我叫你滾開！」

　　哈利不知道他怎麼有這麼大的火氣，這脾氣來得嚇人，伴隨著科林的照相機被哈利掃飛出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周圍看見這一幕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哈利不敢看羅恩的眼神，周圍人的議論仿佛要把他逼死，他埋著頭撥開人群衝了出去。


80

　　斯內普第一次從馨香中醒來，佩妮柔軟的身體伏在他身上，溫熱、滾燙……

　　他們兩個不著寸縷，之間沒有任何東西的阻隔。

　　從窗外的太陽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斯內普從未有過曠工的記錄，看來今天也一起被打破了。

　　他盯著佩妮的臉看，她閉著眼睛，臉頰粉紅，睡夢中的佩妮.伊萬斯顯得無害和可愛多了，像是把爪子收起來睡得顛倒日夜的貓。斯內普有一種衝動，他想把佩妮摟緊，再溫柔的蹭一蹭她的臉。

　　當然啦，這一切都在斯內普想像中完成了，現在他該想想應該怎麼在不弄醒佩妮的情況下消失。

　　幸好他是個巫師。

　　魔杖飛來。

　　斯內普在心裡默念，人生中第一次被扔在地上過了一夜的魔杖任勞任怨的飛到了斯內普手上。

　　「嗯……」

　　佩妮低吟一聲，她好像醒了，斯內普嚇得一動不敢動。她好像還沒完全清醒，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栽回了他的胸膛。

　　斯內普松了口氣，他抬起握著魔杖的那只手。

　　「你敢……」

　　斯內普愣住了，感覺像是被人使用了一個冰封咒。

　　「佩……佩妮？」

　　「你敢對我用魔咒就再也別想過來了。」

　　「咳咳……」斯內普想到了一些不健康的畫面，「我接下來……可能會有點忙。」

　　「吃干抹淨想穿衣服就走人？」

　　「不……」

　　「別想了，」斯內普感覺自己的腰被死死的摟住，「接下來一輩子你都得……肉償。」

　　肉償？

　　斯內普不覺得是佩妮在占便宜。

　　今天是開學日後的第一天，哈利很不高興。但是由於密室事件後他常常是這副模樣所以羅恩和赫敏並沒多想。赫敏當然是有些擔心的，她幾乎把哈利看成自己的小兄弟，她很擔心他的心理狀況。但是她實在是太忙了，上了三年級之後她選了太多的課，幾乎無法分身。赫敏只有告誡羅恩不要再和哈利鬥氣。

　　哈利的不高興是有原因的，事情要從開學時說起，他去對角巷買書的時候看見四處都貼著小天狼星從阿茲卡班監獄越獄的報紙。然後偷聽到韋斯萊夫婦的談話，他知道那個小天狼星逃獄出來是想找到他，因為他是伏地魔的手下。然後火車上，他們又遭遇了攝魂怪，它們是阿茲卡班的看守。長得非常恐怖，會給人帶來恐懼和冰冷。而丟臉的是，哈利直接被嚇暈了過去。攝魂怪靠近他的時候劇痛襲擊了他額頭上的傷疤，哈利模糊中聽見求救聲，有男人有女人，仿佛是他的爸爸媽媽。然後接著是一陣慘叫，哈利聽出來了……是被刺中日記本的湯姆 .裡德爾。

　　這一切已經倒霉過頭了，而更加讓哈利煩躁的是——上學的第一天就有魔藥課。他和羅恩一起在滾動的人流中朝魔藥教室走去。

　　「該死，我的魔藥論文還沒寫好。」羅恩一邊走路，一邊嘗試著最後再趕幾個字，「你的怎麼樣？」

　　「隨便寫的。」哈利敷衍的說。

　　「我早就告訴過你……」赫敏又准備發表一通長篇大論，可是立刻就被哈利打斷了。

　　「別說了行不行？」哈利的語氣很不耐煩，同時包含著暴躁和哀求。

　　赫敏被堵了一下，她自我勸解了一會還是決定忍氣吞聲。

　　大家一起走進了魔藥教室，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暑假的余韻還沒散去，學生都非常興奮，聊天打鬧安靜不下來。哈利慶幸德拉克.馬爾福沒來找他的茬，因為他正被潘西.帕金森糾纏著。

　　上課鈴聲響起來了，所有人，無論是斯萊特林還是格蘭芬多都紛紛安靜下來。畢竟誰也不會想被大蝙蝠逮住，那後果可絕對很壞，而且過程也不利於身心。

　　「奇怪，斯內普怎麼還沒來？」羅恩翻開魔藥課本假裝在看。

　　「閉嘴，羅恩。」赫敏小聲說。

　　「他遲到了！」羅恩驚訝的說。

　　「這不可能，」赫敏真的是在認真看書，她現在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分鐘，「斯內普教授從未遲到過。」

　　羅恩看了看手表，那是去年哈利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塊便宜的電子表。顯然，它已經經過韋斯萊先生或者雙胞胎的改進了，因為它竟然可以打瞌睡了！哈利不明白這種改變有什麼用處，一塊表要是會睡覺，那時間肯定是不准的。

　　「可是是真的，已經過去五分鐘了。」

　　赫敏也感覺到一些不對勁，教室裡注意到這個事實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羅恩干脆不看書了，他盯著自己的表，不停的戳著它，以提醒它保證時間的准確度。

　　「十分鐘了。」

　　羅恩已經毫無顧忌的開始趴在桌子上，一邊無聊的報時。

　　教室裡越來越吵鬧，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走。

　　嘭！

　　魔藥教室的門又一次被暴力推開了，哈利和羅恩還有所有走神聊天的學生都被嚇得猛的顫抖了一下。

　　遲到的斯內普終於走了進來，他臉色很難看，還有點氣喘，似乎是剛剛趕到的。

　　但是除了哈利，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這一點。大家面對斯內普就像犯人面對看守人，一個個的都像瘟雞似的低著頭，生怕被大蝙蝠注意到。

　　「哈利.波特……」

　　哈利趕緊把頭低下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斯內普眯著眼睛，『輕聲細語』的說:「看來你自認為已經掌握了所有知識，以至於寧願看著空氣發呆，也不願意在教授不在的時間裡看看書。」

　　「我沒……」哈利想反駁。

　　「閉嘴，我不需要你再浪費我課堂上的時間了。」

　　斯內普說著，大步從哈利.波特身邊走過。

　　「他真是個討厭鬼。」羅恩幾乎是用口型說出這句話。

　　哈利沒注意，因為他看見斯內普走過去時，脖子側面被頭發擋住的地方有幾塊不引人注目的紫紅色的斑點。


81

　　「羅恩，我問你個問題。」

　　晚上在禮堂吃過晚飯回到公公休息室之後哈利說。

　　「說吧，什麼事？」羅恩還在吃著盤子裡的小餅干。

　　「你知不知道，人脖子上有淤痕是怎麼回事？」

　　羅恩想了一下:「被人掐過。你是想和我玩出出謎題嗎？」

　　「不，」哈利說，「不是被掐的，是一點一點的，很小一塊。」

　　「是什麼樣子？」

　　哈利回憶著:「像指甲蓋？嗯……硬幣，對硬幣，大小也差不多。」

　　「圓的？」羅恩苦苦思索了半天，這可真是為難他了，不過沒一會他恍然大悟，「哦，哦——哈哈哈，你干嘛問這個問題，哈利？」

　　「你到底知不知道？」哈利不高興的說。

　　「知道！」羅恩興奮的大叫一聲。

　　「是什麼。」哈利湊過頭去。

　　羅恩把嘴裡嚼著的小餅干兩三下咽下去，然後把油乎乎的手指舔了一遍又在衣服上隨便擦了擦。

　　「把你手給我。」羅恩說。

　　哈利聽話的伸出一只手。

　　「手背。」羅恩又說。

　　哈利只好把手翻了一個面。

　　羅恩抓住哈利的手，然後把嘴湊上去……

　　「你干什麼？！」哈利驚恐的大叫。

　　羅恩一下含住了哈利手背上的肉，哈利感覺羅恩就像是在吸吮一根雞腿肉，特別用力和用心。

　　長長的，『啾』的一聲之後，哈利被放開了，他的手背上多了一個斯內普脖子上的痕跡。

　　「這是……什麼？」

　　「吻痕，」羅恩滿不在乎的說，「我在珀西的女朋友和媽媽身上見過幾次。」

　　「吻痕？」哈利重復了一遍。

　　「你問這個干什麼？」哈利又開始吃他的餅干。

　　「因為我在……」哈利猛的醒悟過來。

　　吻痕？！！！

　　「嘿，哈利，你干什麼？！」

　　羅恩抱怨道，他們兩個本來圍坐在一個小圓桌旁邊，這裡地盤很小，他們只能把腿小心的放在桌子下面。可是哈利突然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羅恩只看見他的臉色一下變得通紅，那肯定不是因為害羞。哈利看起來像是動畫裡被扼住了喉嚨的公雞，整個腦袋都漲大了一圈。然後他猛的站起來，打翻了桌子把小餅干全都掀到了羅恩身上。

　　可是羅恩只來得及抱怨了一聲，因為哈利看起來實在是太不好了，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哈利，哈利，怎麼了？別這樣，別嚇我！」

　　羅恩慌亂的抽出他的柳木新魔杖，想給哈利施個治療魔咒之類的，因為哈利看起來像是發了什麼突發性疾病。

　　「Ennervate？不不不，不是這個，Epi……什麼來著？」

　　羅恩還糾結著治療魔咒，哈利卻突然發出一聲大吼。

　　「他怎麼敢？！」然後氣勢洶洶的從格蘭芬多休息室大步走出去。

　　「嘿，你去哪兒，哥們？」

　　哈利怒氣衝衝的走在去往地窖的走廊上。

　　「哈利，」羅恩跟在他身後大叫，「你去哪兒？快要宵禁了啊！」

　　「別管我。」哈利說，可是事實上他已經冷靜下來了，不然還能怎麼辦。衝去地窖質問斯內普？拜托，佩妮姨媽想和誰在一起是她的自由，而且他不是下定決心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嗎？

　　最終，哈利拐了個道，朝天文塔爬去，他想靜靜。

　　「哈利？」

　　被羅恩從寢室裡拉出來的赫敏爬得腿軟終於找到了在天文塔最高點坐著的哈利。

　　「你們怎麼來了？」

　　「很顯然，羅恩說你出了點問題。」

　　不得不說，羅恩有時候是挺聰明的，他知道自己勸不了哈利所以就把赫敏找來了。

　　「沒什麼。」

　　「如果你把現在這個樣子叫做沒事的話，」赫敏在哈利身邊坐下來，「從上一年你就一直悶悶不樂，我能夠理解你。但是哈利……你要記得我和羅恩永遠都在你身後。」

　　「是啊，哥們，」羅恩坐到了哈利另一邊，他和赫敏一起把哈利夾了起來，「你不能因為我在你手背上留了個吻痕就發這麼大火吧？」

　　「……」

　　哈利感到稍微被安撫的心情又不好了。

　　「閉嘴，羅恩。」赫敏說。

　　「好吧。」羅恩關鍵時刻也算識趣。

　　「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嗎？」赫敏搭著哈利的肩膀問。

　　哈利的確想傾訴，可是這該怎麼說呢？怎麼說都難免尷尬，怎麼說都於事無補。

　　於是哈利只好在欲言又止之後說:「沒事。」

　　「好吧，」赫敏說，抓起羅恩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表，「我們可以陪你坐十分鐘，吹吹風，可是之後你就得和我們回去，今年學校可不比往年，攝魂怪在外面看守，它發現你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它不敢傷害學生，鄧布利多在開學晚宴上講過。」

　　「可是它也理解不了哀求和辯解，」赫敏說，「這也是鄧布利多說的，你和羅恩今年不能以前一樣夜游亂跑了，我怕你們出事。」

　　「好吧。」哈利嘆了口氣。


82

　　今年的霍格沃茨多了兩個新老師，教防御課的盧平教授，和海格，他被鄧布利多聘請為神奇動物課的老師。

　　不得不說，哈利和羅恩還有赫敏都很為他高興，雖然第一節課就因為德拉克.馬爾福的愚蠢而毀了。

　　至於盧平，他看起來貧窮落魄，在霍格沃茨待了幾天之後，可能是因為吃飽了飯看起來倒是好多了。

　　上了盧平的第一節課，哈利就喜歡上了他。盧平教授的課非常有趣，而且有用，比他們前面幾個黑魔法防御課教授都好太多了。

　　只有一點，讓哈利不太高興。

　　在讓學生們應付博洛特的時候——那是一種能化成人們內心最恐懼東西的小怪物。哈利被盧平教授故意攔住了，哈利不由得猜測是不是因為他在火車上看見自己因為攝魂怪後暈了過去所以就認為哈利沒有能力對付博洛特。

　　「別想了哈利，盧平教授是為了保護你，」赫敏說，手裡還翻著書，「萬一博洛特變出個伏地魔怎麼辦？而且我不是也沒能面對博洛特嗎。」

　　「可是那感覺真是不錯，」羅恩插嘴，「你們看見了嗎？我直接把那個大蜘蛛的腿變沒了！」

　　「只是稍微有些遺憾。」哈利沒搭理羅恩，而是對赫敏說。

　　「還好，」赫敏急匆匆的把書合攏然後塞進書包裡，「我該去上課了。！」

　　「真不明白她選這麼多課干嘛？」羅恩說，「這是折磨自己。」

　　哈利沒有說話，他還在想著博洛特。他鑽了牛角尖，哈利以前不會這樣的，他明顯感覺自己有了一些變化。那是些不好的東西，可是哈利無法抗拒。

　　「盧平教授沒把博洛特拿走。」哈利突然說。

　　「你什麼意思？」羅恩有不好的預感。

　　「它就在教師休息室那個舊衣櫃裡，晚上不會有人的。」

　　「嘿，哈利，聽著，」羅恩努力想打消他這個念頭，「赫敏會生氣的。」

　　「你是說要帶上她嗎？」

　　「別裝傻，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要是你不想再去體驗一回，那我就自己去。」

　　羅恩最終還是屈服了，因為他覺得兩個人保險些。瞧，他有對付博洛特的經驗，而博洛特同時面對兩個人的話就會被弄糊塗。

　　半夜，宵禁之後。

　　哈利和羅恩兩個披著隱身衣悄悄摸到了教師休息室。

　　「一會你先上，我在你旁邊幫你看著，」羅恩輕聲對哈利說，「但是有一點，念咒語的時候你得小點聲。」

　　哈利點點頭，他們把教師休息室的房門反鎖了，然後脫下隱身衣。

　　白天那個舊衣櫃還擺在那裡，博洛特好像感覺到有人來了，在衣櫃裡瑟瑟發抖，今天它可被折騰得夠嗆。

　　「哈利……哈利，」事到臨頭羅恩反而有些害怕起來，「你不會……不會弄出個伏……伏……」

　　「不會。」哈利說，打開了衣櫃門，事實上他心裡根本沒有底。

　　博洛特飄了出來，它只是一團霧氣，灰撲撲的。飄到了哈利面前，猶豫了一下，噗的一聲變成了一個從天上撲過來的攝魂怪。

　　「哈利，快！」羅恩抓著魔杖，緊張極了。

　　「滑稽滑稽。」

　　博洛特變成的攝魂怪一下子被折疊成了一團爛衣服。

　　「讓我來！」羅恩一下把哈利擠到一邊，博洛特又突然變成了拿著鍋鏟的韋斯萊夫人，瞧她那模樣，好像馬上就要撲過來擰羅恩耳朵了似的。

　　「啊，滑稽滑稽！」

　　韋斯萊夫人像一個漏了氣的氣球，在空中飛來飛去，越變越小。

　　「哈利，讓你來！」羅恩興奮的大叫。

　　「不用，你玩吧。」

　　哈利在窗戶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他之前是那麼執拗的要來找博洛特，可是一等他真正站在博洛特面前時卻變得興致缺缺。

　　「別這樣，哈利，」羅恩一腳把變得亂七八糟的博洛特踢到了哈利面前，「咱們半夜跑出來可不能玩一下就走啊。」

　　可憐的博洛特滾到了哈利腳下，它半天沒有反應，以至於哈利以為它被玩壞了。

　　大概過了有一分鐘，博洛特才慢慢發生變化。它變成了一個黑頭發的俊美青年，哈利受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是……」羅恩也被嚇住了，「裡德爾？」

　　博洛特變成的湯姆.裡德爾在哈利沒反應過來時又發生了變化，他變矮了，五官和瞳孔也發生了變化，他竟然變成了哈利的模樣。

　　「哈……哈利？」

　　目視著這離奇的一幕，羅恩感到背後有點涼颼颼的。

　　「……滑稽滑稽！」

　　哈利在和『他自己』面面相覷的一會後終於想起了使用咒語。

　　「這是怎麼回事？」羅恩小心翼翼的問。

　　「我不知道。」哈利恍惚的搖搖頭。

　　「裡德爾變成你了，」羅恩說，「哈利你為什麼害怕這個？」其實羅恩有點害怕，因為他想起了這段時間哈利的變化，那正是從密室之後發生的。

　　「我……」哈利注視著羅恩，他看出了他的害怕，由此心裡感到十分傷感，「我害怕他會影響我。」

　　這基本上是實話，但是更難以尋摸的東西哈利也說不出來。

　　「他怎麼能影響你？」羅恩不解的說，語氣近乎質問了。

　　「我不知道！」哈利不高興的說，他跑過去撿起扔在地上的隱身衣打算離開了。

　　「這就走了嗎？」羅恩問。

　　哈利認為這是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他們打開了門，正准備離開，卻突然發現走廊轉角處走過來一個人。哈利嚇了一大跳，他趕緊縮回門內。

　　「是斯內普！」

　　「什麼？！」

　　哈利和羅恩手忙腳亂的把隱身衣披到了身上，盡力讓他們的腳不至於漏出來。

　　「他朝這邊來了，今天是他巡夜。」

　　「別說話。」

　　斯內普顯然聽到了教室休息室的聲音，他拿著魔杖，輕輕推開了房門。

　　哈利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有那麼一會哈利以為斯內普會發現他們了，可是幸好，那個被他們玩得奄奄一息的博洛特幫了他們大忙——它在斯內普變形了。

　　哈利沒想到他們運氣這麼好，能看見斯內普最害怕的東西，可是這種偷窺別人心理的快樂很快就消失了。

　　哈利看見博洛特在斯內普面前變成了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紅色的長發長得漂亮極了。

　　羅恩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見過哈利媽媽的照片。

　　斯內普最害怕他媽媽的死亡？

　　哈利震驚極了。

　　斯內普的表情很痛苦，他用魔杖指著哈利的『媽媽』，好像想把她變走又有些舍不得。

　　博洛特慢慢產生了變化，就像剛才面對哈利時那樣，它的頭發變成了淺金色，五官也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

　　這下，倒在血泊裡的成了哈利的姨媽。

　　斯內普的魔杖中猛的射出了一道光芒，博洛特被打成了原型，它尖叫一聲，顯然斯內普的魔咒讓它受了些傷。

　　斯內普一腳把博洛特重新踹回了舊衣櫃裡，然後怒氣衝衝的走了。

　　哈利和羅恩面面相覷，在斯內普走後也悄悄回到了寢室。

　　
神秘的黑狗——布萊克

　　日子還是照常過，雖然學校裡多了攝魂怪的巡視，可是除了給了馬爾福取笑哈利的話題之外並沒有對學生造成什麼影響。

　　今年是伍德在霍格沃茨的最後一年了，他卯足了力氣要拿個魁地奇獎杯，把哈利他們隊訓練得苦不堪言。

　　今天是他們和斯萊特林的比賽，可是天氣卻糟糕的下起了大雨，風也十分大，不時還有閃電從天空劈下來，哈利真擔心自己會死於雷電之中。

　　「哈利，你能行！」

　　赫敏和羅恩在觀眾席給他加油，他們撐了一把魔法傘可是看起來卻沒多大作用。

　　哈利在雷電和暴雨狂風中艱難的飛行，如果不是赫敏給他的眼鏡施了防水防濕，他根本不能在這種天氣看見任何東西，更別說金飛賊了。

　　「哈利，你身後！」

　　喬治打飛一個游走球後大吼。哈利回頭一看，金飛賊在風雨中一閃又失去了蹤影。

　　一道閃電劈下，把天地間映照得無比清晰，哈利在看台最高一層發現了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

　　是不祥！

　　這學期他們新選了占蔔課，特裡勞裡警告過他很多次，雖然哈利不怎麼相信，但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見到黑狗了。

　　「哈利！」伍德大叫。

　　哈利醒悟過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發呆，他掉轉掃把卻突然感到一陣熟悉得可怕的寒冷襲來。

　　是攝魂怪！

　　哈利從掃把上掉了下去。

　　小天狼星.布萊克在阿茲卡班度過了十二年的時間，自詹姆斯和莉莉死後。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殺死了那個叛徒，可是他錯了。從那張報紙上面，布萊克看見那只卑鄙的老鼠站在一個男孩的肩膀上。那是一個韋斯萊家族中獎的采訪，韋斯萊家的小兒子說，他是哈利最好的朋友。

　　布萊克不敢相信，他在牢獄中待了十二年，可是那個狡詐危險的叛徒卻光明正大的待在哈利身邊。他怎麼敢！

　　被愚弄了十二年的仇恨重新燃燒起來，布萊克每時每刻都心急如焚，他擔心哈利，他得離開這裡，離開阿茲卡班。

　　經過一段時間的准備，布萊克終於開始越獄了。他變成阿尼馬格斯跳進海裡，游到精疲力盡才離開攝魂怪巡邏的區域，然後立刻找到了哈利的家。

　　其實是伊萬斯家，布萊克曾經跟著詹姆斯來過，感謝十二年的監獄生活竟然沒讓他忘記這個地址。

　　布萊克的阿尼馬格斯是只大黑狗，他悄悄潛伏在伊萬斯家周圍，偶爾看著哈利在花園裡剪草坪。

　　有幾次他還看見了莉莉的姐姐，佩妮 .伊萬斯。她變化不大，起碼相對於他來說。布萊克本以為在莉莉死後，佩妮.伊萬斯會對她的侄兒好些，因為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會這麼做的。但是佩妮.伊萬斯的品德還是出乎了布萊克的意料，她的確和她妹妹沒有一點相似。

　　布萊克很快不再關注她，他只是盯著哈利，有一次還假裝路過，可是卻讓修草坪的哈利嚇了一大跳。布萊克明白，像他這麼大的一只黑狗看起來的確太嚇人了。

　　等布萊克千辛萬苦的混進了霍格沃茨，他忍不住先去看了哈利。正好是魁地奇比賽的時候，布萊克看著哈利在天空中飛翔，像極了他爸爸，簡直就是帶上眼鏡的詹姆斯.波特。可是布萊克不能久留，他感覺到攝魂怪往這邊來了。

　　沒關系，他可以先去解決小矮星.彼特，那只老鼠。布萊克知道羅恩.韋斯萊把它放在了寢室，赫敏的貓克魯克山幫他監督著它呢。

　　斯內普剛跨出壁爐，佩妮就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體。

　　「你回來啦？」

　　斯內普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結婚了似的。

　　「嗯。」他不自在的點點頭。

　　「今天是吃中餐，我學了幾個新菜。」佩妮端著餐盤走了出來，「糖醋魚，蘑菇湯，還有一個小菜，我們兩個吃夠了。」

　　斯內普嘗了嘗，覺得佩妮的手藝又長進了不少:「你以後打算開飯館嗎？」

　　「不，」最後一碟小菜上了桌，我脫下圍裙攏攏頭發，「我以後打算做家庭主婦！」

　　「你已經是了。」斯內普說。

　　「那以後就靠你養我了。」我對斯內普媚俗的眨了眨眼睛，老天爺，真不敢相信這個沒臉沒皮的女人是我。可能是撒嬌技能不夠嫻熟，每次戲弄斯內普之後我自己還得微微臉紅。

　　「你沒錢了？」斯內普放下筷子，嚴肅的問。

　　「？」我挑挑眉毛，打算看看他能干出什麼事來。

　　「我明天去古靈閣給你取。」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還有錢啊？我以為哈利每個月的撫養費都那麼豐厚已經掏空了你的工資了呢。」

　　「那是他父母的錢。」斯內普說，他沒料到佩妮早就猜到了他每次都多給了一部分。

　　「隨便你怎麼說，」我挑著魚刺，眼睛飄到了斯內普的頭上，「吃了飯休息一下，我給你洗頭。」

　　「我下午有課。」

　　「三點才開始，時間足夠了。」

　　「我可以清理一新。」

　　「直到你把自己弄成一個禿子？」

　　斯內普總是對洗頭這件事充滿抗拒，可能是最近我強迫他洗頭的次數太多了，導致他的反抗心理越來越強。但是我實在是喜歡給斯內普洗頭，每次他躺在我膝蓋上安安靜靜任我揉搓的時候，我就特別高興滿足，就像給小乖洗澡一樣。

　　「伊萬斯女士，」斯內普嚴肅的說，「我想你不應該太限制我的生活習慣。」

　　我裝作聽不見，完全忽視了這個建議。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我就迫不及待的把斯內普拉到浴室裡。

　　斯內普脫了長袍，只剩下一件白襯衫，那是有一次我們逛街時買的。他把襯衫的袖子挽過手肘，然後一轉身，攔住了浴室門外的我。

　　「我自己能行，你別進來了。」

　　「拜托，我可以幫你。」我被攔在門外，四處打量有沒有什麼空隙可以鑽進去。

　　「不！」斯內普說，「我再也不要給你任何把我當成洋娃娃的機會了。」

　　「我沒有！」我心虛的大聲反駁。

　　「我知道，你就是覺得好玩，」斯內普笑了一下，像逮住波特痛腳的時候，「抱歉，伊萬斯小姐，我可能要永遠剝奪你這個愛好了。」

　　門啪的一下在我面前關上了，我不死心的伸手去扭門鎖。

　　「別讓我用魔杖對付你。」

　　「哼，」我踹了一腳門，恨自己沒能踹到斯內普這個不懂情趣的人身上，小聲咒罵，道:「有本事你在床上也用魔杖。」

　　斯內普沒能聽見這句話，他露出勝利的微笑，已經打開水開始洗頭了。


84

　　哈利又一次從醫療翼的病床上醒來。

　　伍德很失落，雖然他說並不怪哈利，可是哈利仍然對搞砸了魁地奇比賽心懷愧疚。

　　「別想那個了哥們。」羅恩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

　　「對了，」哈利想起一件事，「我的掃把呢？」

　　「噢……這個……嗯……」

　　赫敏和羅恩本來說好盡量不提這個事。

　　「它在哪兒，羅恩，你給我拿回宿舍去了嗎？」

　　「事實上我很想那麼干。」羅恩目光游移的說。

　　「它們在這兒。」

　　赫敏從床下拎出來一個口袋，裡面裝滿了木頭塊。

　　「節哀。」羅恩說。

　　「怎麼回事？！」哈利捧著他掃帚變成的碎片。

　　「它掉到了打人柳上面……」

　　「我……這……」

　　失去了光輪2000了哈利整天渾渾噩噩，在球隊訓練的時候他只能用橫掃了。伍德對此唉聲嘆氣，因為他覺得騎著一把橫掃的找球手是不能勝過騎著光輪2001的馬爾福的。

　　這段時間又發生了很多事。

　　小天狼星.布萊克，那個窮凶極惡的逃犯跑進了格蘭芬多塔樓，他抓著刀劃碎了羅恩的床簾子。顯然，哈利認為他是在找自己，可惜方向出了點問題。

　　大家對他的保護更嚴了，其中羅恩和赫敏更是和他幾乎寸步不離。這不僅是為了防止布萊克劫持哈利，還是害怕哈利腦子發熱去找布萊克報仇。

　　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哈利已經知道了布萊克和他父親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布萊克最終卻背叛了他父親，使得哈利的父母都死在伏地魔手下。

　　哈利剛知道這個消息時的確怒火攻心，可是一來他找不到布萊克，二來他也沒機會找到布萊克，所以，這事也只能被他自己壓抑在心底。

　　聖誕節到了，又是新的一年。

　　那天早上，羅恩很早就把哈利叫醒了，他們開始忙著拆禮物。

　　哈利收到韋斯萊夫人織的毛衣，赫敏送的『十二種稀有糖果』，羅恩的自制魁地奇模型，還有一個非常長的禮盒。

　　「是誰送這麼大的東西？」羅恩好奇的問。

　　哈利把包裝拆開，一把美麗得發光的掃帚滾到了床上。

　　「火□□！」

　　「火……火……火□□！」

　　「誰會送一把火□□給你？！」

　　「我不知道，」哈利既激動又迷惑，「我不認識會送我火□□的人。」

　　「是鄧布利多，他送過隱身衣給你。」羅恩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火□□。

　　「那是我爸爸的東西，鄧布利多只是還給我，他是校長不可能送一個學生這種東西，那太偏心了不符合他的身份。」哈利說。

　　「所以他才不寫名字。」羅恩堅持他的設想，「或者是盧平，他很喜歡你，最近你不是在和他練習守護咒語嗎？」

　　「如果有這個錢，他可以去買幾件好點的袍子。」哈利搖搖頭。

　　「那是誰？」

　　「或許，」哈利摸著火□□光滑的白蠟樹干，「我知道是誰……但是……怎麼可能呢？」哈利陷入了苦惱的懷疑，他一會搖頭一會點頭的把羅恩急個半死。

　　「究竟是誰啊？」

　　哈利仍然是猶豫了半天，「或許是……是我姨媽。」

　　「你姨媽？！」羅恩差點笑出聲，「噢……我覺得不太可能，她看起來不像是會討好你的樣子。」

　　「你不懂，」哈利惱火的說，他把火□□放到一邊，「她……我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是……她以前做過這樣的事，在我小時候。」

　　「是嗎？！」羅恩好奇極了，他立刻准備好了要聽聽這個故事。

　　「我的兔子，你知道吧？」哈利說。

　　「是的，我知道，」羅恩說，「如果你是指每天晚上都要抱著睡的那個的話。」羅恩哈哈大笑起來。

　　「你再這樣，我不說了。」

　　「好，好，你講吧，我保證不笑了。」

　　「我的兔子，是我在屋外小花園裡撿的……」

　　「嗯哼？」

　　「拜托，羅恩，你在自己家花園裡撿到過一直很想要的玩具嗎？這件事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且我撿到它時它還是個全新的。

　　我們家周圍的鄰居都離著至少一英裡，你倒是說說有誰會走這麼長一段路，就為了一不小心把一個我一直想要的全新的毛絨玩偶扔在我家花園裡？」

　　「這倒是不太常見，」羅恩抓抓下巴，「但是怎麼沒聽你以前提起過呢？」

　　「因為我一直不確定，」哈利頹廢的說，「而且我也是前兩年才想通的。」

　　「噢，別擔心，」羅恩扣著腳後跟說，「沒人會苛求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擁有無懈可擊的邏輯能力的。你姨媽大概是覺得好玩，她認為這麼打發你就夠了，而且以為你早該忘了這點事。」

　　「不，」哈利搖搖頭，他從被子低下把他耷拉著兩只耳朵的舊兔子扯出來抱在懷裡，「『像牙』對我一直很重要，我永遠記得撿到它那天的情形。」

　　「人『偶』情未了？愛在花園草地中？」羅恩愉快的貧嘴。

　　哈利抓起枕頭拍了羅恩幾下。

　　「嘿，你休想，我要反擊了！」

　　哈利又和羅恩進行了一場枕頭大戰，直到他們都氣喘吁吁筋疲力盡。

　　「不對呀，」羅恩突然說，「你姨媽怎麼知道你的掃帚壞了？」

　　哈利皺著眉頭想了想:「或許是因為斯內普，他一定很樂意把我從天上掉下來還把掃把摔得粉碎的事當做笑話告訴佩妮姨媽的。」

　　「是嗎？」羅恩說。

　　哈利沒說話。

　　「如果是真的，那相當於你姨媽和你求和了？」

　　哈利張張嘴，還沒想好怎麼說，羅恩又打斷了他。

　　「你姨媽和斯內普究竟怎麼回事啊？我不相信真有人會喜歡油膩膩的大蝙蝠，他要是能有女朋友，我和納威早就該是花花公子了！」

　　「能不說這個嗎？」哈利的好心情像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癟了。

　　「我只是奇怪，」羅恩說，「他要是成了你的姨夫怎麼辦，那斯內普可就更有理由整治你了，就算在學校以外。」

　　哈利被這個設想嚇得起了雞皮疙瘩，「不可能，我不會同意的。」

　　「瞧你說的，佩妮.伊萬斯是你姨媽又不是你女兒，你在這事上面沒有發言權啊。」羅恩認真的說。

　　哈利抓過被子一下埋住了羅恩的腦袋:「我永遠不會把火□□借給你了。」


85

　　小天狼星沉冤得雪！

　　這是最近發生的大事件，雖然只有哈利、羅恩、赫敏和鄧布利多相信，對了，還有盧平。

　　事情解釋起來很復雜，就像哈利前兩年經歷的那些莫名其妙又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樣。

　　小天狼星是被冤枉的，給黑魔王做內應出賣了哈利爸媽的人並不是大家認定的布萊克，而是被魔法部追認為英雄的小矮星 .彼特。

　　是的，彼特就是羅恩的那只老鼠，它在羅恩家隱藏了十幾年。哈利覺得不可思議，而羅恩則是惡心得夠嗆。事後小天狼星送給羅恩一只可愛的小貓頭鷹時，（作為小天狼星把羅恩拖進打人柳時，不小心咬斷了他的腿的補償）羅恩都請求赫敏給了那貓頭鷹一個顯形咒才放下心來。

　　——————————————————

　　「他可以解釋！」盧平對著斯內普說，盡量想讓他放松警惕。

　　哈利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他又夢見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因為他是那麼迫切的希望結局能夠改變。

　　「哦，我想我不必要聽一個回護罪犯的人的話。」斯內普說，他用魔杖指著盧平。

　　而這個時候哈利他們正要聽盧平解釋當年的事情，關於他父母被出賣的真相。

　　「你可以不聽，只要你把這只老鼠帶回城堡，交給鄧布利多。」盧平還在努力。

　　「我想不用這麼麻煩，我只需要把他……」

　　斯內普的魔杖指向小天狼星，惡毒的說，「帶出去，攝魂怪會來給他一個吻。」

　　「不！」哈利大吼，「我們需要知道真相。」

　　「魔法部會知道真相的，他們弄得很清楚，布萊克殺了十三個麻瓜。」

　　盧平說:「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是怎麼樣。」斯內普反駁。

　　「不……不，」哈利想到一個或許可以阻止斯內普的理由，「我姨媽會想知道真相，她一定想知道究竟是誰出賣了我媽媽！只要你給盧平他們說話的機會……」

　　斯內普的表情猙獰的扭曲了一下:「不准——把她拖到這些事情裡面來。」

　　「不，」哈利的魔杖迸發出光芒，「她應該知道！」

　　斯內普被擊暈了。

　　哈利感到一陣快意，雖然現實中是他和羅恩赫敏一起偷襲的斯內普。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哈利，我想你聽說過……」

　　事情被解釋清楚，蟲尾巴被盧平困住之後。小天狼星一邊用魔杖控制著擊昏的斯內普像僵屍一樣漂浮著，一邊左顧右盼的說。

　　「什麼？」哈利問。

　　「你父母曾經指定我為你的監護人……我是……你的教父。」

　　「是的。」哈利揚起笑容，他心裡快活極了，他等待著小天狼星說出下一句話。

　　「我是說，你想不想……當然，你要是想和姨媽一起住我也非常能理解，我……」

　　「你想讓我和你住在一起！」

　　哈利受不了小天狼星的吞吞吐吐，他替他把話說出來了。

　　「是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們有落腳的地方嗎？」哈利急切的問，「你有房子嗎？」

　　「是的，」小天狼星高興的說，「有那麼一個地方，我繼承了一棟房子。」

　　好啊！

　　哈利還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出口，畫面突然轉變了。他們從尖叫棚屋裡出現在了夜晚的圓月下，盧平在月光下變成了狼人。小天狼星不得不變成黑狗把它引走，而蟲尾巴則乘機逃脫了。

　　太混亂了，哈利措手不及。他恐懼極了，因為他看見天邊飛來了好多攝魂怪。一定是它們聞到了小天狼星的味道，但是它們不知道小天狼星是無辜的，它們會在小天狼星洗清冤屈前給他一個吻。

　　不……不……不能這樣！

　　哈利醒過來了，讓他沮喪的是，即使在他夢中事情也並沒有發生好的變化。他很想，非常想和小天狼星住在一起。

　　多麼神奇啊，在哈利十三年的人生裡他從來不知道小天狼星這個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個教父。

　　可是，留在那天晚上的事情發生之後，哈利發現，他對小天狼星的感情仿佛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了。小天狼星被迫逃走後，哈利每天都在思念他。

　　哈利想，自己大概是太想要一個親人了。不是佩妮姨媽那樣的，毫不關心他的親人。而是……而是一個……一個父親。

　　自從小天狼星逃跑之後，哈利每天都在想——要是攝魂怪不出現就好了，或者盧平記住了喝下狼毒藥劑，又或者他們阻止了蟲尾巴的逃跑。最少，如果斯內普肯作證的話……當然了，哈利知道這是最不可能的。

　　「而且他的確什麼也不知道，」赫敏說，他們正圍做在圖書館做作業，「是我們把他打暈了，他不作證也說得過去，讓他說什麼呀？他根本什麼都沒聽到。」

　　「這麼說是我們的錯了？」羅恩問。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

　　「羅恩！」

　　「好吧……好吧，但是斯內普的確是很可惡的，他對福吉說我們被小天狼星迷惑了，所以搞得我們的話完全沒有任何作用，這你總不能為他辯解了吧……」

　　赫敏一直在看哈利的表情，而且一直給羅恩使眼色，可是羅恩根本沒有看見。

　　「……是斯內普害得小天狼星沒法洗清冤屈，哈利本來可以和他教父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暑假的。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回他姨媽那裡去了……嗷，你為啥踢我？」

　　「讓你少說兩句。」赫敏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我為什麼……」

　　羅恩還准備跟赫敏爭論，可是哈利已經從他們身邊走開了。

　　「我為什麼要少說兩句？」羅恩撲在桌子上悄悄問。

　　「因為斯內普教授跟佩妮的姨媽顯然……顯然關系很不錯……」

　　「你可以直接說他們是情侶。梅林，我還是無法相信這件事！」

　　「閉上你的嘴，羅恩！」赫敏忍了又忍，還是決定把話說完，「你既然知道，就不該老是說斯內普教授的壞話，雖然他有時候的確……但是你這樣會讓哈利很難做，他和斯內普教授的關系越差，和他姨媽和好的可能就越小。」

　　「是嗎？」羅恩難以相信的皺起眉毛，「可是哈利本來就和斯內普處不來啊。」

　　「是斯內普教授！」赫敏抱起她的書准，「的確如此，但是我們不該火上澆油。朋友，就是應該努力幫助對方過去一些過不了的坎。」

　　赫敏走開了，留下羅恩一個人在喃喃自語。

　　「過不了的坎……是什麼，叫斯內普姨夫嗎？！」


86

　　哈利不想放假。

　　這對一個學生來說可能不太正常，會被人以為腦子有問題——除了赫敏，羅恩說她不需要假期，哈利很贊同他。

　　事實上，不管哈利再怎麼抗拒，假期還是如期而至。

　　「我不想看到她。」

　　哈利把雙手插在褲包裡，焦躁的在車廂外面的過道裡走來走去。

　　「你遲早得看見他。」羅恩說。

　　「哈利，你為什麼不想看見你姨媽？」赫敏問，「雖然火□□不是她送的，但是我想你們都一年沒見面了，什麼問題都能得到緩解的。」

　　「這還用說嗎？」哈利暴躁的抓頭發，「斯內普肯定會把我打暈他的事情告訴她的，他會很樂意告狀。事實上斯內普在鄧布利多面前就是這麼干的……我不想跟她吵架。」

　　「或許斯內普教授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赫敏心虛的說，她不認為他們攻擊了學校老師的事情瞞得住。

　　哈利感覺頭一抽一抽的痛，是生理上的。他一想到等會可能面對的事情，就焦躁極了。

　　火車很快到了國王十字車站，比哈利想像的還要快得多。

　　他們第一時間發現了韋斯萊夫婦，他們夫婦兩個在人群中很顯眼。

　　韋斯萊夫人分別擁抱了她的孩子們和赫敏還有哈利。

　　「今年過得好嗎？」韋斯萊先生問。

　　「嗯，很好，」哈利說，「事實上很精彩。」

　　「是的，在霍格沃茨的每一天都非常愉快，」韋斯萊夫人說，「對了哈利，沒人來接你嗎？」

　　「有的，夫人。」哈利在人群中張望了一會，才在一個柱子旁邊看見佩妮姨媽。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短袖和牛仔褲，披著頭發，斜靠在身邊的石柱上。哈利發現她早就發現自己了，因為哈利看見她時她正直直的盯著自己呢。哈利討厭這個，他的姨媽總是奇奇怪怪的，她看著哈利和韋斯萊夫婦擁抱、交談，卻像看著一群完全無關的人。哈利覺得自己在她眼裡僅僅是個符號罷了，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不舒服。

　　「那是你姨媽嗎？」韋斯萊夫人問，「梅林，她看起來真年輕。」

　　「嗯，是的。」哈利尷尬極了，因為韋斯萊夫人正抱著他，而他姨媽卻沒有想走過來的意願。哈利想，韋斯萊夫人可能還等著他姨媽過來打個招呼之類的呢。可事實上，佩妮姨媽就保持著那個姿勢抱著雙手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她的目光沒有一點感情，純粹是在發呆。哈利覺得大家這樣遙遙相望實在是太傻了，所以掙脫了韋斯萊夫人的懷抱，和大家告別之後拖著行李和海德薇的籠子朝他姨媽走過去。

　　「走吧。」

　　佩妮姨媽對著她的福特小車偏了偏頭。

　　哈利低頭跟在她身後，覺得心裡非常不舒服。佩妮姨媽總是讓人難堪，他甚至不好意思回頭看一眼韋斯萊夫婦。

　　韋斯萊夫人看著哈利走遠了，擔憂的說:「哈利姨媽可真是……有點古怪是不是？」

　　「噢……嗯……這個……」韋斯萊先生結結巴巴的說，「或許是麻瓜們比較注重個性，我在報紙上看見過一些報道……」

　　哈利本以為這個暑假一定不好過，可是他錯了，因為斯內普好像並沒有對姨媽提起過學校裡發生的事。

　　佩妮姨媽知道小天狼星這個人，還是哈利自己說的。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了一個教父的事情還是需要通知佩妮姨媽一聲。

　　「如你所說，你有了一個教父，」在哈利看來佩妮姨媽表現得很冷靜，「哪又怎麼樣？」

　　「他說……」哈利猶豫不決，「或許……有時候我能和他一起住。」

　　哈利只得到了一聲冷笑，他不明白那究竟算是個什麼意思。

　　————————————————————

　　「你今天過來嗎？」

　　我趴在床上看雙面鏡，斯內普在鏡子的那頭批改作業。

　　「不。」

　　「哈利不在。」

　　「……他去哪兒了？」

　　「他朋友家，他說要在那裡住一晚。」

　　斯內普停了筆:「格蘭傑，我猜。因為韋斯萊家是不可能只讓哈利.波特待一晚上的。」

　　「猜得對，大天才。你究竟過不過來？」

　　「好吧，」斯內普嘆了口氣，「需要我給你帶點什麼嗎？」

　　「嗯……」我想了一會，「一點兒糖，就是那個……什麼什麼……吹寶糖？」

　　「我知道了，」斯內普頭也不抬的說，「你吃過那個嗎？」

　　「沒有，我有一次看見哈利在吃……」

　　斯內普發出一聲嗤笑，他總是能很快理解我的意思。是的，我就是不好意思跟哈利開口。

　　「等著。」

　　斯內普撂下筆，熄滅了屏幕。

　　我躺在床上無聊得睡著了，等我醒過來一睜眼就發現斯內普已經過來了。

　　他坐在床邊，正在……數糖的種類？

　　應該是這樣，他估計也等得太無聊了。

　　「好久不見啊，斯內普先生。」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可是看見斯內普還是感覺特別高興。

　　「你好。」

　　斯內普從口袋裡挑出一顆糖，遞給我。

　　「這是那個吹寶泡泡嗎？」

　　「不，」斯內普撕開糖紙，「是新品種巧克力，我相信這個品牌的更加注重口味。」

　　「甜！」我大叫一聲，挪到床邊抱住了斯內普的腰，「吹寶泡泡糖你買了嗎？」

　　「有一些，」斯內普說，一邊把糖袋子放在了桌子上，「你可以明天再吃。」

　　「多謝呀。」

　　「不客氣。」

　　我笑了起來。

　　「對了，」我突然想起正事，「布萊克是怎麼回事？」

　　「布萊克，」斯內普的臉色變差了，「你知道了？」

　　「差不多。」我毫無心理壓力的說。

　　然後斯內普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的講了一遍，當然了，他說話總是很有修飾水平。這也就是說，他要是有想瞞著我的事，一定不會全說真話，也一定不會全說假話。

　　「哈利跟你說的不一樣。」

　　斯內普冷哼了一聲:「顯然在我不在場的時候，波特先生聽取了布萊克的一些片面之詞。」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了，我看得出來他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多糾纏。

　　「好吧。」我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多費什麼心，現在的生活很好，雖然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什麼來打斷它，但是至少現在我不想去想。

　　「對了，」我又想起一個特別好奇的事情，「你的阿尼馬格斯是什麼？」

　　斯內普瞪了我一眼，干巴巴的說:「我不會。」

　　「你不會？」我有點失望。

　　「我為什麼要會？」斯內普突然有點生氣了。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什麼都會。」我誠懇的說。

　　斯內普臉紅了。

　　「您難道不是個天才嗎？」我問。

　　「佩妮小姐……」斯內普拉開我抱著他的雙手，冷著臉站起來。他大概是想優雅的諷刺我一頓，可是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斯內普被我氣走了……

　　真是……斯內普果然一輩子都沒怎麼變。

　　這太不值得了，今天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夜晚啊……我可能會失眠的……


87

　　「喂……喂喂……西弗勒斯.斯內普在嗎？」

　　斯內普從抽屜裡掏出雙面鏡，不得不接受了佩妮.伊萬斯的騷擾。

　　「又怎麼了？」

　　「我想和你聊聊天。」

　　斯內普把雙面鏡用魔咒飄在半空中:「聊吧。」

　　「你把這搞得像面試一樣。斯內普，你有沒有一點情趣？」

　　斯內普思考了一下:「沒有。」

　　「……你是個討厭鬼！」

　　斯內普自得的笑了一下，他心情愉快的在一張寫著狗屁不通論文的羊皮紙上打了一個p。

　　「……喂。」

　　雙面鏡對面的佩妮還在床上抱著她的貓翻滾，讓斯內普懷疑現在究竟是不是中午。

　　「怎麼了？」斯內普問。

　　「我最近找了份工作。」

　　斯內普的筆頓了頓，「你不是說要當家庭主婦嗎？」

　　他看見佩妮.伊萬斯大笑著把頭埋進被窩裡。

　　「怎麼了？」斯內普黑著臉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抱歉，我不是說你養不起我……」

　　斯內普覺得這個暑假剩下的日子最好都不要去伊萬斯家了，他暫時不想看見她。

　　「事實上，我每天在家裡都閑得發瘋啊！」

　　「是嗎？」斯內普扯出個虛偽的笑容，「你可以考慮多交幾個朋友，就像韋斯萊夫人那樣『熱情』的婦女，那樣你就不會無聊了，我相信你們有很多話可以聊。」

　　「說正經的，我一開始在射擊教練和拳擊教練之間猶豫。」

　　「射擊教練？」

　　「是弓箭，工資開得還行，但是拳擊俱樂部要更高。」

　　「去教弓箭吧，」斯內普頭也不抬的說，「那個安全一點。」

　　「如你所願，我選的也是弓箭。」

　　「對了，」斯內普想起來，「你可以去教這個嗎？」

　　「對，」佩妮撐著下巴在看他，「還記得嗎？我小時候就喜歡玩飛鏢，也學過一段時間射箭。這幾年在家裡沒事可做，我就去考了一個證，在俱樂部是夠了。」

　　「好吧，恭喜你，射擊教練。」斯內普整理了一下桌面，他終於把那些一無是處的論文看完了。

　　「唉，這樣我們家就有兩個教育家了。」佩妮半真半假的感嘆。

　　斯內普耳朵紅了一會，為那句我們家:「我認為你不應該這麼自大。」

　　「好吧，我的確是不太謙遜。」

　　斯內普有點驚訝佩妮今天這麼溫順。

　　「我……有點想你了。」

　　斯內普聽著雙面鏡裡傳來的聲音不由得感到有點……害羞？或許吧，但是斯內普不太想這麼稱呼這種情緒，他覺得稱為不自在更合適一些。

　　「我們昨天才見過面。」

　　「時間太短了。」

　　斯內普不好意思和佩妮專注的目光對視，他有時候會感到膽怯。這是多方面的原因引起的，他從未說過喜歡或者愛她，佩妮也一樣。他們兩個無聲的相處，沒有解釋也沒有交代。

　　而佩妮卻變得十分大膽，她似乎下定了決心，再沒有什麼能攔住她了。道德不可以，梅林不可以，上帝也不可以。

　　斯內普知道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修逐漸長大的哈利，是因為黑魔王復出的跡像，是因為太多的東西。斯內普無法了解佩妮的全部心理活動，可是他們兩個之間好像總有一種默契和感應。

　　斯內普因為黑魔王的復出而感到越來越焦躁和害怕，他盡量想離佩妮遠一點。可是佩妮卻因為這些而拋卻了以前阻擋她的一切，她盡力要把斯內普抓得更緊一些。

　　「喂，斯內普……」

　　佩妮的聲音喚醒了他。

　　「怎麼了？」

　　「你今天可以來看看我吧？晚飯應該有一場慶祝會，祝賀我找到工作。」

　　「我想波特先生是不會想看見我的，正如我不想看見他一樣。」

　　「小波特沒有發言權，他會安安靜靜的充當一個乖孩子。」

　　「我對此十分懷疑，」斯內普不屑的說，「他可真是完全遺傳了他爸爸。」

　　「或許吧……來的時候記得帶上禮物。」

　　雙面鏡熄滅了，斯內普不明白又是哪裡惹得佩妮不高興了。他只好在腦海裡搜索，看看有沒有什麼禮物可以彌補。


88

　　時間過得好快，就像午後愉快的小睡，舒適、安逸、飛快的就過完了。

　　佩妮又過了一次生日，斯內普看得出來她十分不樂意，並且不允許他在蛋糕上插代表年齡的蠟燭。

　　「我看起來怎麼樣？」

　　她總是憂愁的問斯內普。

　　「很好。」

　　斯內普總是這麼回答，他很誠懇。可是這個回答顯然是不太符合佩妮心意的，斯內普不太了解是什麼原因，就只能任佩妮生上一整天的悶氣。

　　斯內普一想起她來就想笑，他不明白佩妮.伊萬斯為什麼這麼幼稚，好像從十幾歲後脾氣就永遠定型了一樣。當然了，以前斯內普看佩妮只覺得她任性又刁蠻，現在嘛……還是很任性。

　　午夜。

　　斯內普被枕頭下面的雙面鏡吵醒了。

　　「斯內普……斯內普！」

　　對面傳來佩妮著急的聲音，還有一陣焦躁不安的貓叫。

　　「怎麼了？」斯內普頂著一頭亂發從床上坐起來。

　　「你快點……快點過來一趟，小乖……小乖它出了點問題。」

　　「小乖？」斯內普想起佩妮那只肥得看不見腿的貓，「它怎麼了？」

　　「它好像……上帝，它生了！」

　　生了？

　　斯內普看著熄滅的屏幕愣住了，生什麼了？

　　該死，他還一直以為那是只公貓呢？

　　————————————————

　　「你這只貓多大？」

　　斯內普被迫套上了一雙橡皮手套。

　　「我十三歲時莉莉送給我的。」

　　我也帶著雙醫用手套，在床邊焦躁的走來走去。

　　「這麼說它23歲了？」

　　「差不多吧，我沒想到你們魔法界的貓這麼大年紀還能……」

　　斯內普給我送來了一記死亡射線。

　　「這種貓大概有布巴斯提斯的血統，事實上，它大概剛剛……性成熟。」

　　「是嗎？」

　　「是……不出意外，它可能活得比你還久。」

　　斯內普不覺得談論一只貓的生理特性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比親手給它接生要好一點。

　　「現在怎麼辦？」我絕望的看著小乖躺在我的床上，它身邊躺著一只耗子似的玩意兒，它正在給它舔去身上帶血的胎膜。這太糟糕了，小乖又開始叫了，她肚子下又伸出一個腦袋。

　　「斯內普……卡住了！」

　　「我認為……你就算把我的手扭斷也無濟於事。」斯內普咬牙切齒的說。

　　「怎麼辦啊？！」

　　「魔杖飛來！」

　　「不、不、不，你要用什麼魔咒呢，小貓飛來？！」

　　「……或許左右分離？」

　　「什麼——」

　　斯內普覺得自己的耳朵或許是被震聾了。

　　「你不會……你……你會剖腹產嗎？」我恐懼的問。

　　「很顯然，我們之中你才是醫生。」

　　「我不是婦科醫生啊！」

　　「我以為你會有所涉及。」

　　「你還是個藥劑師呢，你怎麼沒有涉及一點兒這個領域？」

　　「我是個男人，我想我這輩子是用不上的。」斯內普蹲在床前，努力的把一點兒活力滋養劑給那只肥貓喂下去，這能保證它多點力氣。

　　「你……你這是什麼話，」我覺得氣鼓鼓的，「你老婆不生孩子嗎？」

　　「我沒有老婆。」

　　「你……」

　　斯內普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情況變得尷尬又焦躁。他沒有別的意思，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有老婆啊。斯內普悄悄的看了佩妮一眼，小心的挪動了一下位置，避免突然被踹一腳或者揍一拳什麼的。

　　「滾開……」

　　斯內普還是被逃過去，他被擠得摔倒在地。佩妮已經占據了他的位置，她跪在地上，眼眶紅紅的，開始用雙手把卡住的小貓往外拉。

　　「佩妮……」

　　沒人回答他。

　　雞飛狗跳的過了大半夜，母貓終於生下了所有小貓，有五只。斯內普很為這個數量吃驚。

　　他們又忙忙碌碌了很久，主要是佩妮在忙，斯內普想幫忙，可是對方一直不理他。

　　給貓准備了羊奶粉和一小塊魚肉，把它們一家六口挪到了它自己的窩裡。所有床單被套全部換新之後，佩妮自己抱著床單進洗漱室清洗去了。

　　斯內普被關在門外，他只能聽見刷子在布上用力摩擦的聲音和水聲。斯內普不敢敲門，也不敢走開，他不知道該怎麼挽回剛才的無心之失，只能在門外焦急的踱步。

　　過了一會，斯內普聽見一陣微弱的抽泣聲，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是刷子被憤怒的扔在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斯內普沉默了，他更加不知所措。

　　洗漱室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你怎麼還沒走？！」

　　我沒料到這個木頭棒子正杵外門外，外面很久沒聲音了，我還以為斯內普已經走了。我害怕斯內普真的走了，可是一打開門他就站在門外卻仍然沒能合我心意。

　　「滾開。」

　　「對不起。」

　　斯內普低著頭，看起來倒是十分誠心誠意。

　　任何人的服軟都能夠助長我的氣焰，我伸手去推斯內普。

　　「你滾開！」

　　斯內普抬起頭來，我想起自己紅腫的眼睛趕緊把臉撇開。

　　「佩妮，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我早就知道你沒什麼用，最後還得靠我……」

　　「我不是說貓……」

　　「滾不滾？」

　　「你冷靜點。」

　　「我冷靜得很！」

　　「佩妮……」

　　我彎腰想從斯內普的胳膊下鑽過去，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他一伸手就把我抓住了。

　　「別……別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斯內普猶豫了一會，把抓在手裡的佩妮按進了懷裡。

　　「求……你……別生氣。」

　　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數得上的丟臉時刻，我的眼睛可能出了什麼問題，或許是淚溢症呢？只有得了這種病的人才會不停流淚，我真的是……有什麼病吧？

　　「佩妮……」

　　斯內普的下巴磕在我的頭頂上，他輕撫著我的頭發和後背，希望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

　　「我……你……你很重要。」

　　「什麼？」我帶著鼻音問，「為什麼很重要？」

　　「……有人需要你？」

　　我從斯內普懷裡抬起頭，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期待的盯著他的眼睛。

　　「……誰？」

　　斯內普僵硬極了，他張了幾次嘴。

　　「…… 或許……嗯……波特吧？ 」


89

　　我和斯內普陷入了冷戰。

　　是的，這是我的拿手把戲，可倒霉的是，斯內普比我更加在行。

　　一開始，斯內普勉為其難的每天給我送一束鮮花和一把糖。沒錯，他小氣得只肯送一把，這讓我又進一步認識了這個男人。雖然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少吃點，但是，我難道會傻得一天到晚吃糖嗎？

　　會膩死的！

　　到了後來，某一天吧，我的糖突然就被取消了，還有那束除了好看基本沒用的花，甚至就連它的『好看』也不在我的審美之中。

　　我更生氣了。

　　又過了兩天，斯內普還是沒消息。我終於坐不住了，既沒出息的擔心斯內普是不是煩了，又害怕是他們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女人一陷入愛情，就變得面目全非。我基本認不出自己了，因為我從沒想到自己能放下自尊，增厚臉皮，毫無違和的撒嬌，偶爾還哭哭啼啼。

　　……我盡量不去想這些。

　　……或許我是雙重人格也說不定！

　　我在客廳裡徘徊了三分鐘就決定選擇性遺忘我和斯內普正在冷戰的事實。我對直接見到斯內普還是有些不自在，於是我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開始給斯內普寫信，就好像我們還在讀書時干的事情一樣。

　　第一封信十分簡單，沒有透露多余的信息，就是一封簡單的問候信件，但是我想，這其中表達的意思已經夠明確了。

　　幾乎已經處於退休狀態的利艾洛又重新有了工作。本來哈利讀書的時候，我是打算把利艾洛送給他的。這是只很有意義的貓頭鷹，基本算是我和莉莉一同飼養長大的。可是情況總是在變化，有人送給了哈利一只更加漂亮和年富力強的信使，那是一只雪白的貓頭鷹，哈利給它取名叫海德薇。

　　我知道送海德薇給哈利的那個人，霍格沃茨的獵場看守。莉莉曾經給我說過他，事實上，我已經想不出來霍格沃茨還有那個地方莉莉沒有給我說過。她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訴了我，當然了，是在我們關系還好的時候。

　　莉莉……我突然發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想起她了。

　　利艾洛帶著我的信飛出了窗戶，朝天邊飛走了。

　　我很久沒給人寫過信了，在現代社會有這個需求的人非常少。我從書桌旁站起來走到衣櫃邊，從衣櫃底下鎖著的抽屜裡拖出一個箱子來，那裡面是過去我和莉莉還有斯內普的通信。

　　我把箱子裡面的信重新整理了一下，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值得整理的。那些信都整整齊齊，莉莉寄給我的有一只手立起來那麼厚，各種信封的都有。而斯內普寄給我的統統都是最普通的黃色信封，總共也沒有多少，大概十幾二十封。這一堆信裡面只有一封最特別，那是我一直沒有寄出去的信件。我本以為它可以在我和莉莉人生中最後的關頭再被拆開，可是誰知道上帝那麼愛開玩笑。我想起媽媽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上帝會提前帶走他最偏愛和最優秀的人。這是個愚蠢的故事，可是如果是莉莉，那她的確夠得著上帝的標准了。

　　世事無常……我心裡突然浮現出這幾個字。

　　桌子上還有我才買的幾個多余信封，我挑出一個，在上面寫了一行字，然後把那封信塞了進去。

　　它總有被打開的那一天。

　　斯內普的回信很快，依舊是最常見的普通信封，羊皮紙上寫著簡短的幾句話。

　　【對不起，最近很忙。

　　霍格沃茨開辦了三強爭霸賽，鄧布利多交給我很多事情。】

　　真是一封簡短得不能算信的信！

　　我默默生了幾天的氣。

　　至於斯內普的鬼話，大概只有白痴才會相信他吧。如果我不強硬要求，他可能每天甚至無時無刻都『很忙』。

　　我唾棄自己，即使生氣，可是仍然繼續選擇給斯內普寫信。

　　【即使你在忙，我也希望你的回信能寫長一點兒！】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或者十來天，斯內普記不太清楚了。他第二次收到了佩妮的來信，只有一句話，比他的信還短。

　　斯內普的確很忙，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從10月底就來到了霍格沃茨。選出決賽選手和布置比賽場地等等一系列事實都落在霍格沃茨少得可憐的幾位老師頭上。每個人都在課堂之外另加上了不少工作，尤其是斯內普。

　　鄧布利多讓他能者多勞，因為該死的、蠢得出奇、笨得罕見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也被火焰杯選中了。

　　可想而知，斯內普肩膀上的擔子又一步被加重了。他忙得沒有時間再繼續給佩妮『道歉』，事實上，他忙得忘記了，直到佩妮的貓頭鷹飛到他的面前。

　　斯內普想，既然佩妮願意給他寫信，那證明上次的事情已經可以翻篇了。這是件好事，斯內普在今年艱難而忙碌的工作中難得露出一點兒笑容。

　　收到佩妮的第二封信後，在夜晚，斯內普拒絕了弗利維教授換班的請求。弗利維本來希望斯內普能在今晚幫他巡夜呢，可是弗利維和佩妮比起來，就算是斯內普也知道該怎麼選擇。

　　斯內普本來打算直接去伊萬斯家，可是他拿出雙面鏡呼喚佩妮時，對方……竟然……掛斷了。

　　這表示……佩妮還在生氣。

　　斯內普明白了，他又重新寫了一封信，這次大概有半頁紙，斯內普寫完之後也十分震驚，他沒料到自己也能寫這麼多廢話。

　　從此以後，我和斯內普開始了互相寫信的日子，時間久了，我勉強把這看成是一種情趣。

　　直到1月9號。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希望你能過來一趟。】

　　斯內普百思不得其解，他確實想不起來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

　　「弗利維。」

　　在餐桌上吃完飯後斯內普叫住了這個矮個子同事。

　　「啊，西弗勒斯，你有什麼事？」

　　「是這樣，」斯內普沉吟了一會，「今天晚上你了代替我巡夜嗎？」

　　「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

　　「這個……」

　　弗利維在斯內普嚴肅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好吧，好吧，西弗勒斯。可是下次，你得要幫幫我呀。」

　　「沒問題。」

　　9點，斯內普到達了伊萬斯家。

　　他發現客廳裡燃著蠟燭，桌子上放了一個蛋糕。

　　「生日快樂。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佩妮坐在桌子旁邊，手裡拿著一個紙做的皇冠。

　　「我……」我很想不記得。

　　「給今天最重要的人！」

　　「我可以不帶那個帽子……」

　　「不，我還要拍照呢！」

　　「伊萬斯小姐，你應該尊重我的意見！」

　　
哈利

　　今年是哈利在霍格沃茨度過的第四年，雖然不管什麼時候待在霍格沃茨都讓哈利感到快活，可是今年尤其不一樣。

　　他有了一個教父！

　　哈利在假期和上學期間一直見縫插針的給小天狼星寫信，雖然他有點害怕小天狼星會不會覺得他很煩人，但是每次小天狼星的回信都很快，而且無比關心哈利的每一件事，所以哈利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而和小天狼星的通信越來越勤。

　　這一學期可以讓哈利寫在信裡的東西很多，比如他在開學之前的一次傷疤疼，他和韋斯萊一家去看魁地奇賽結果卻遇上黑魔標記等等。

　　現在，他被迫要參加三強爭霸賽顯然也是一件必須要寫進信裡面的事了。

　　自從哈利有了小天狼星，佩妮姨媽就在他的生活中逐漸淡化了。他不再去想她和斯內普，不再去煩心她陰晴不定的態度，不再為她的忽視而感到傷心。

　　好吧，或許還是有那麼一點兒……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他有了一個教父！

　　一個父親，一個親人，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他的長輩。

　　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哈利不在乎——這世上還有誰比小天狼星更愛他的呢？

　　佩妮姨媽顯然比不上。

　　況且她既沒好好對待過哈利，也未從在乎過他的想法，大概真的如她所說，他們的關系僅僅只會維持到他成年的那天吧……而那已經不遠了。

　　哈利每次想起佩妮姨媽時仍舊避免不了的有些傷感，可已經不像過去那樣難熬了。

　　他有小天狼星，他的教父既風趣幽默，又完全明白他需要什麼，小天狼星對待他不像對待一個無知的孩子，而是一個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這恰恰是哈利需要的。

　　霍格沃茲一放假，哈利就滿心期待和愉快的跟著小天狼心去了他的家……他們的家。

　　只是這個家……有些出乎哈利的預料。

　　格裡莫廣場12號。

　　哈利帶著海德薇和自己的行李箱，呆呆的看著11號和13號之間憑空扭曲出了一棟高大的建築。

　　「你知道……」小天狼星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經很多年沒住在這裡了，實際上沒去阿茲卡班時住的時間也不多。哦，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在讀書的時候就被布萊克家族除名了？」

　　顯然是沒有的，哈利沒想到他的教父還有這樣傳奇的人生經歷。不過仔細一想，像小天狼星這樣豪放不羈又瀟灑自由的人有這樣的經歷又似乎並不出奇。他正想細問，小天狼星去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了門邊。

　　「我想由你來推開這扇門，」小天狼星有點躊躇，有些帶著不安的興奮，「我希望你能喜歡它。」

　　塵封多年的大門在哈利面前打開了。

　　出乎哈利的預料，和他想像中的溫馨一點兒也不同，這個地方空曠、古怪、陰森。

　　哈利第一時間回頭看了看小天狼星，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後才敢往裡面走去。

　　「有點太亂了是不是？」小天狼星大笑著揉了揉哈利的頭發，「不過沒關系，我們有大把的時間來把它變得像個家。」

　　哈利立刻又高興了起來。

　　「具體是幾年級我忘了……」小天狼星攬著哈利的肩膀一邊帶著他朝屋內走去，一邊給他講述著過往的一切，「你一定聽說過布萊克家族，也一定聽說過我鼎鼎大名的堂姐。」

　　「是誰」哈利問。

　　「哦，我很驚訝你沒有聽說過，我本以為會有人告訴你呢。」

　　「事實上沒有。」

　　「好吧，讓我從頭講起……布萊克家是純血家庭，黑魔王的狂熱追隨者。

　　如果不出意外，我也應該順理成章的進入斯萊特林。

　　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你絕對想不到，分帽院宣布我的歸宿後，霍格沃茲裡的人都嚇傻了。

　　我的兩個堂姐更是暴跳如雷，她們一個叫貝拉特裡克斯，一個叫納西莎……」

　　「納西莎？」哈利瞪大了眼睛，「馬爾福的母親。」

　　「別這麼大驚小怪，魔法界的純血家族幾乎都是姻親關系，」小天狼星滿不在乎的說，「當時只有一個人為我高興。」

　　「誰？」哈利問，但心裡已經猜到了一些。

　　「當然是你的爸爸，」小天狼星的語氣立刻變得懷念和激昂起來，不過很快又變得失落，「是詹姆斯……」

　　「教父……」哈利擔憂的叫了一聲。

　　「哦，別這麼叫我，」小天狼星摟著哈利的手緊了緊，他的語氣又高興起來，不過總是顯得有些刻意，「就叫小天狼星，和你爸爸一樣。」

　　「你想像不到人可以這樣投緣，」小天狼星感慨道，「我和你爸爸，我們親密無間，無話不說……哦，接下來這句話你得替我保密，」小天狼星對他瀟灑的眨眨眼，「我和詹姆斯比盧平還要好些。

　　當然，盧平也是我們的好伙伴，但是我猜你看得出來，他的性格總是有點唯唯諾諾的。

　　這不是說他不好，事實上他是個老好人。從上學時就是這樣了，當初多虧了他的規勸，否則莉莉恐怕到畢業都無法接受詹姆斯。」

　　「我媽媽，」哈利渴求的看著小天狼星，「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多講講他們的事好嗎？」

　　小天狼星沒道理不滿足他的要求。

　　「怎麼認識的？哈利，你媽媽就是黑暗中的火把，我想除非眼瞎了，否則沒人會不想上趕著認識她。

　　你爸爸也不例外，從分帽院把莉莉分在格蘭芬多時，他就對你媽媽一見鐘情了，不過當時你媽媽非常討厭他。當然了，她那時被鼻涕精蒙蔽了雙眼。」

　　哈利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小天狼星會突然提起斯內普。

　　「鼻涕精就是斯內普，我想你知道，」小天狼星沒注意哈利的神色，他完全沉浸在過去了，「鼻涕精在火車上對斯萊特林歌功頌德，勸莉莉跟他去斯萊特林，莉莉倒是很信任他，不過她天生是格蘭芬多。

　　後來她也發現了，鼻涕精完全倒向了那一面，莉莉就跟他絕交了，這是個無疑是個正確的決定。」

　　「那我媽媽和她姐姐是怎麼回事？」

　　小天狼星沒想到哈利會問起這個問題，他腦海中一下就浮現出了一張女人的面孔，恍惚還是莉莉婚禮上的樣子，憂愁、冰冷、拒人千裡之外。

　　「老實說我不太了解她們之間的事，」小天狼星如實說，「不過詹姆斯跟我提過一些。」

　　「跟我講講！」哈利急切的說。

　　「你姨媽佩妮.伊萬斯……」

　　哈利很吃驚小天狼星記得姨媽的名字。

　　「她蠻古怪的是不是？」小天狼星說，「和莉莉完全不一樣，莉莉熱情又開朗，對誰都如此。

　　但是佩妮.伊萬斯卻暴躁又冷漠，我和詹姆斯曾經去參加過她的生日宴……」

　　「生日宴？！」哈利更吃驚了，他本以為小天狼星應該和佩妮姨媽沒有半點交集。

　　「是的，不過是臨時起意，詹姆斯纏著莉莉想去她家裡看看。

　　我們到了莉莉家，莉莉的爸媽都很熱情。他們有點像韋斯萊夫婦，是一對好客的好人……」

　　哈利如飢似渴的聽著，他從來沒從佩妮姨媽口中聽見過關於他外祖父一家的只言片語。

　　哈利其實非常疑惑，他感覺佩妮姨媽簡直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她是怎麼做到對自己的過去守口如瓶的，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她總不至於連自己的父母都討厭到這個份上吧？

　　「不過佩妮.伊萬斯就完全沒遺傳到他們的好客了，一看見我們她臉色就很難看。她對莉莉的態度也不好，生日宴會只進行到一半，她收了禮物後就消失了。對了，那個時候我就該看出來，她喜歡斯內普。後來我們發現了她寫給斯內普的信。梅林，可真是肉麻，而且她竟然支持斯內普加入食死徒！」

　　這對哈利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

　　「她喜歡他哪點？」哈利氣衝衝的問，他有點不受控制，最近只要遇見和他姨媽有關的事，他總是非常暴躁。

　　「這可問倒我了，」小天狼星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大約他們是同一路人，畢竟他們都一樣古怪。」

　　哈利本該替他的姨媽分辨兩句，可他的確認為佩妮.伊萬斯是個喜怒無常又不近人情的女人，所以他罕見的沉默了。

　　「主人，歡迎回家……」

　　空氣扭曲了一下，一聲細微的爆響後，小天狼星和哈利面前出現了一個蒼老陰沉的家養小精靈。

　　「該死的血統背叛者，帶著下賤的混血崽子踏進了高貴的布萊克家族……」那個小精靈用警惕又仇恨的目光盯著小天狼星和哈利，「要是女主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克利切，」小天狼星顯然也很驚訝，「你還沒死？」

　　「克利切當然不會死……克利切要幫女主人守住她的房子，如果有肮髒的泥巴種和混血……」

　　「閉嘴！」小天狼星大叫道。

　　哈利被他嚇了一跳，也因為眼前這個滿懷惡意的家養小精靈感到一絲不安。

　　
佩妮

　　距離斯內普的生日過去有一段日子了。

　　最近大約是除小時候外我這輩子最舒心快樂的時光。

　　哈利搬出去了，家裡不可避免的變得有些冷清。

　　不過我不太在意，哈利.波特自從十一歲後就不常在家了，現在他迫不及待的搬出了這個讓他不痛快的地方，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布萊克……

　　我認真回想了一下，只記得是個非常魯莽自大的煩人精。倒是和哈利.波特還有他爸爸是一路人。

　　現在的生活實在太圓滿，哈利.波特奔向了他的教父小天狼星，我擁有了西弗勒斯.斯內普。

　　只是……

　　這一切都很快完結了。

　　哈利.波特的每一學年結束，似乎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而這些事情隨著他年紀漸漲，程度也越來越嚴重。

　　我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可我抑制不住自己的不安。

　　值得高興的是，這十幾年來，除了官方的預言家日報還出了很多敢說敢言的小報。

　　【男孩的警告或謊言——救世主哈利.波特直言:『神秘人』回來了！】

　　這個標題可夠駭人聽聞的，不僅對魔法世界的人來說，對我也一樣。

　　我從未見過莉莉死亡的場景，卻無數次夢見過。

　　夢裡連疼痛的感覺都那麼真實，我想黑魔王一定不會吝嗇於給莉莉幾個鑽心咒。這是我唯一親身體驗過的咒語，所以夢中的莉莉也一遍又一遍的被鑽心咒折磨著。

　　她無數次的向我伸手，嘴裡說著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

　　可我無能為力……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兒，她又是在哪裡遇害的。

　　預言家日報依舊粉飾太平，有幾份小報則過於誇張事實，其中一份直接說鄧布利多已經遇害，正是前食死徒馬爾福和斯內普聯手將他殺害的。

　　這顯然是無稽之談，鄧布利多活得好好的，前天還因為哈利.波特要和他教父住的事情跟我通了信。

　　實際上，只是單方面的告知而已。因為莉莉給她兒子留下的血緣保護，哈利的暑假必須有一半時間跟我待在一起。

　　所有報紙中，唯有一份叫『唱唱反調』的比較客觀。

　　它用整張版面詳細描寫了這件事情的起始經過。

　　從魁地奇世界杯上突然出現的食死徒□□到三強爭霸賽哈利.波特莫名其妙的入選，到霍格沃茨的選手離奇死亡樁樁件件都說得清楚明白。

　　我無法從報紙上確定事情的真相，但卻可以從哈利暴躁不安的言行和斯內普臉上的神情中察覺。

　　斯內普不太喝酒，我想是因為他的酒鬼父親給他留下的陰影。

　　只在一些特殊的情況除外，比如說有特殊意義的日子，或者出於我的邀請。

　　要把他灌醉不是很難，斯內普很快睡著了。

　　我把他拖到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我。

　　「這酒……好難喝……」他嘟囔。

　　「但很烈是不是？」我輕笑著撫摸他眉心的豎紋。

　　斯內普給了我一個譴責的眼神，然後就再也支撐不住的愛上了眼睛。

　　「做個好夢……」

　　
哈利

　　要讓哈利說，跟小天狼星在一起的日子實在太快活了。

　　如果它不是過得那麼快的話。

　　小天狼星像一個最合拍的朋友，更是一個寬厚的長輩。

　　哈利想，如果他爸爸還活著的話，應該和小天狼星差不多。

　　會在他不高興時帶他偷偷溜出家去玩魁地奇，會在他猶豫不定時給他正確的引導，會在他傷心失意的時候給他安慰。

　　而不是像佩妮姨媽……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哈利又不得不回到他討厭的姨媽身邊了。

　　小天狼星送他到了家門口，看著隔水相望的蜘蛛尾巷，小天狼星頗有感慨。

　　「等會來開門的不會是鼻涕精吧？」

　　哈利變了臉色:「別這麼說，要是被佩妮姨媽聽到了……」

　　「嘿，」小天狼星攬著他的肩膀，「詹姆斯可不會像這樣前怕狼後怕虎。」

　　「可是佩妮姨媽很……」

　　哈利的話沒說完，門就被打開了。

　　清晨的陽光撒進房屋，映照在哈利和小天狼星面前的女人身上。

　　「您可一點兒都沒變是不是？」

　　迎著佩妮.伊萬斯冷漠的神情，小天狼星揚起一個慵懶的笑容。

　　哈利有點擔心

　　佩妮姨媽給小天狼星一個耳光。

　　還好他擔心的並沒有發生，他的姨媽只是冷淡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更加冷淡的說。

　　「沒有茶。」

　　「我猜這是拒客的意思對吧？」小天狼星問哈利。

　　哈利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覺得很難堪。

　　「只是一杯茶而已。」哈利嘗試和緩一下氣氛。

　　「是的，正好沒有他的那杯，而且永遠也不會有。」

　　哈利感覺熱血直衝大腦。

　　小天狼星按住了他：「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明天怎麼樣，我可以陪你去看你說的電……電影？」

　　哈利冷靜了下來，小天狼星答應來看他讓他感到好受不少，起碼剩下的假期不會那麼無聊了。

　　可惜，他永遠不近人情的姨媽立刻給他潑了冷水。

　　「我恐怕你不能兌現你的承諾了，先生……如果我的記憶還准確，您好像是個被通緝的殺人犯。」

　　「小天狼星是冤枉的！」哈利大喊。

　　「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哈利氣壞了。

　　「他本來就是個通緝犯，如果他不至於和你一樣愚蠢的話就應該明白——一個被兩邊世界都通緝的人在我們家門前晃來晃去會惹來多大的麻煩。」

　　哈利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他對佩妮.伊萬斯的厭惡更上一層樓。

　　「這是你家，根本不是我家！」

　　「你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你，我連這些麻煩都不會有。」

　　這話實在太傷人了，從小就伴隨著哈利的不安正是這點——他是個沒有家的孩子。

　　「伊萬斯，」小天狼星開口了，他總是能在哈利束手無策的時候給他力量，「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好好對待哈利，就算不為了莉莉，也應該為了斯內普，畢竟……他可總是對莉莉戀戀不忘的 。」

　　這糟糕透了，哈利立刻在心底哀嚎，他寧願小天狼星不開口。

　　哈利不敢去看佩妮姨媽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非常嚇人。

　　「多謝提醒。」

　　這話依舊不冷不熱。

　　哈利抬頭看了一眼，正和他姨媽目光相對。

　　「進去吧。」

　　哈利進屋了，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再出門。

　　不過他也不能永遠不出門，除非巫師可以不用吃喝拉撒加洗澡。

　　哈利和他姨媽的相處一如既往，只是有了小天狼星後，佩妮姨媽就再也不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所以兩人的關系也更加冷淡。

　　脫離了唯一的親人這一頭銜，哈利想不到佩妮姨媽還有什麼值得他眷戀的。

　　他依舊對佩妮姨媽和他媽媽之間的事很好奇，卻也知道，就算佩妮姨媽死了他也從她嘴裡得不到一點有用的消息。

　　
佩妮

　　我失眠了，糟糕的是最近時常這樣。

　　安眠藥的依賴性太高，而且效果只會越來越差。

　　當世水平最高的制藥大師就在我身邊，可惜的是我不能請求他，並且最好不要透露一絲馬腳。

　　哈利波特的愉快假期結束了，他又回到了我身邊。他對此頗有怨言，在這一點上我們倒是很有默契。

　　詹姆斯.波特和斯內普是死對頭，要想讓斯內普喜歡哈利顯然不太可能，所以哈利.波特回來後，斯內普到這邊來的次數就呈斷崖式下降。

　　直到開學之後也沒能恢復我知道是因為什麼，哪怕預言家日報極力粉飾太平，和不惜余力的詆毀他們的救世主。

　　救世主……有時候看著哈利.波特，再聯想到這個詞我都忍不住發笑。

　　哈利.波特才十幾歲而已，靠他能拯救誰呢？

　　這個半大孩子，既沒有絕頂的天賦，又沒有靈敏的政治嗅覺，甚至連成績都比不上他媽媽。直到前天，他還因為我落了他教父的面子而堅決不同我說話。

　　怎麼看，他都只是一個運氣有點好的普通人罷了。

　　我突然想起了小說裡的主角，絕大多大數主角都擁有逢凶化吉的運氣，再回想一下哈利波特的成長經歷，還真是有點相像。

　　我坐在窗邊看著擁擠在電線上的鳥群，按熄手裡的煙。

　　但是斯內普的成長經歷可不像一個主角，他會死嗎？

　　作為一個間諜悄無聲息的死去。

　　那個讓人恐懼的印記又浮現在我眼前……

　　每次被噩夢驚醒的一瞬間，我在斯內普手臂上看見的那個標記都栩栩如生的吐著信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一切吞噬。

　　我想過很多，頭腦卻總是一片亂麻。

　　我知道變故會發生，卻沒想到這麼快，更沒想到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

　　那天，斯內普破天荒的來看我。我很長一段時間沒看見過他了，斯內普變得很消瘦，非常陰郁。有什麼事發生了，並且短短時間之內就抽干了他的所有精神氣。

　　「真是意外，」我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過來了。」

　　斯內普認真辨別了一下，沒有從語氣中聽見反諷的意思便稍微放松了些。

　　「好久不見。」他扯出一個笑容。

　　「這個開場白很不怎麼樣。」

　　「我知道，今天……吃什麼？」

　　「不好意思，什麼都沒有。」

　　斯內普愣了一下:「那……你想吃什麼？」

　　我拿眼睛斜睨著他:「你打算請我出去吃，還是自己親自動手？」

　　「在家吃吧。」斯內普說。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震驚的看著斯內普在廚房走來走去。

　　「你還會做飯呢？」

　　「顯而易見，過去幾十年我沒把自己餓死。」

　　我笑了一聲:「那還真是榮幸，能品嘗魔藥大師、斯萊特林最年輕的院長、超級討人厭的大蝙蝠的手藝。」

　　斯內普黑著臉:「看來波特應該好好學習一下怎麼尊敬師長。」

　　可憐的哈利.波特，看來他在拯救世界之余還要承受斯內普的毒液了。

　　斯內普大概是魔藥做得太多了，就連做飯都一板一眼，精確到了極點。

　　晚飯是牛排，味道出乎預料的很好。

　　看來斯內普果然不是個照本宣科的人才。

　　「情況很糟……」

　　晚飯的氣氛很好，可斯內普最終提起了正事。

　　「猜到了……」

　　「會死很多人的……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我一言不發，只是聽著斯內普干巴巴的陳述。

　　「那條蠢狗也差點死了……他的運氣很好……你要離開這裡」

　　斯內普下了最後的結論。

　　「我不想走。」

　　「他們會找到你的。」

　　「或許不會……」

　　「沒有或許。」

　　我討厭這個話題，它太沉重，沉重到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斯內普。

　　「你會死嗎？」

　　「或許……」

　　我看向斯內普的眼睛。

　　「我們可以一起走，」我說，「這個世界很大，總有那些人找不到的地方，想必伏地魔的勢力還沒有蔓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吧？」

　　「我不能……」斯內普低聲說。

　　「帶著哈利一起。」我補充道。

　　斯內普嘆息一聲，抬頭看著我，他的雙眼在黑暗中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我們走不掉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終於按捺不住情緒，失手打碎了盤子。

　　「佩妮，」斯內普還是很冷靜的叫著我的名字，他幾乎有點憂傷，「真高興，我能認識你。」

　　「這是告別嗎？」我冷冷的看著他。

　　「是的，」斯內普沒有一點猶豫的說，「真遺憾，我錯過了太多時間。」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我嗤笑一聲，「和你小時候一樣討人厭。」

　　斯內普竟然笑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忽然站起來走到我身邊。

　　「佩妮……」

　　「你想說什麼？」我仰頭看著他。

　　斯內普彎下腰，在我額頭上留下了一個輕得幾乎感受不到的吻。

　　我嚇了一跳，心裡升起非常不好的預感。

　　「你敢！」

　　「對不起……」斯內普按住我的肩膀不讓我站起來，「一忘皆空……」

　　
斯內普

　　斯內普從未想過他會愛上除莉莉之外的女人，可事實的確如此，他不能否認。

　　佩妮.伊萬斯，這個占據了他大部分生命時光的人。

　　斯內普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帶著她的貓，帶著她的孤傲和憂愁，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好好地生活。

　　他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青澀幼稚的毛頭小子了，他知道自己又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不該在佩妮的生命裡留下一點痕跡。

　　如果沒有他，莉莉不會死，如果不是他一時放縱，佩妮.伊萬斯也不會在危險中越陷越深。

　　可是……斯內普並不是神靈，大腦封閉術也不能讓他永遠保持理智。

　　至少對著佩妮.伊萬斯不行。

　　她的眼神，她的聲音，她的所作所為和她的細微情緒都無時無刻不在斯內普的心裡留下痕跡。

　　他控制不了……就像他控制不了伏地魔的重生。

　　夢醒了，危險再次降臨。

　　鄧布利多握著他的肩膀說————孩子，戰鬥的時候到了。

　　你會死嗎？

　　佩妮.伊萬斯的問話又一次縈繞在斯內普的耳邊，他手一抖，哈利波特痛苦的大叫起來。

　　「夠了！」赫敏.格蘭傑大叫著衝上來，將她的好朋友護在身後，「你干嘛這麼折磨他？」

　　折磨？

　　斯內普回過神來，這學期他如願以償的當上了黑魔法防御課的教授，而魔藥課的教授則換成了斯拉格霍恩，哈利.波特和他的幾個朋友顯然備受煎熬，尤其是波特，因為每次斯內普都會挑選他做示範魔咒的對像。

　　「如果在課堂上都無法應付，又如何能……拯救世界呢？」

　　斯內普冷冷的看著波特，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

　　「閉嘴！」哈利大喊。

　　所有人都驚呆了，震驚於哈利.波特敢當面反抗大蝙蝠。

　　「哈利……」赫敏.格蘭傑和羅恩.韋斯萊雙雙瞪大了眼睛。

　　「嘿，哥們，冷靜點。」羅恩韋斯萊低聲說。

　　哈利波特醒過神來，他越來越無法控制他自己的情緒。有一個聲音，無時無刻不在蠶食著他的理智。

　　沒有人能挑釁斯內普，尤其是波特，所以黑魔法防御課結束後倒霉的救世主被拎到了辦公室。

　　「進去！」

　　哈利波特被斯內普一把推進了門內。

　　「斯內普教授，」哈利的理智回到了他的腦中，「對……對不起……我很抱歉……」

　　「無論何時何地你只會說這個沒用的詞嗎，」斯內普像一陣陰冷的霧氣從哈利波特身邊掠過，「不如把這個詞給聖芒戈的蠢狗，或許他更願意聽。」

　　「不許你這樣說小天狼星！」

　　哈利一瞬間被激怒了，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很多鳳凰社成員為此死去，小天狼星更是身受重傷。

　　「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資格說不許……攝魂取念！」

　　哈利.波特人生中的一幕幕在斯內普面前閃過。

　　「抵抗我！」

　　「我在努力……」

　　「不，你根本沒有，你的大腦就如同沒有上鎖的屋子，誰都能進去瞧一瞧，看來布萊克的遭遇也不能夠讓你從廢物變得稍微有用一點，好吧，讓我們看看你有什麼秘密。」

　　哈利在盡力抵抗了，可是斯內普的魔咒比過去要更加凌厲不可抵抗。

　　過往的一切都在眼前閃現，哈利想起了秋張，想起了塞德裡克，想起來他和羅恩赫敏一起干過的違反校規的事，想起了他的姨媽……那時他還很小，達力總在他面前洋洋得意，那天……他偷偷溜進了姨媽的房間，看見了那封信和他們的照片……

　　「夠了！」哈利大吼，斯內普被他從頭腦中趕了出去。

　　「很好。」斯內普說，不過他的神情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我可以走了嗎？」哈利心虛的低下了頭虛弱的問。

　　「還不行，」斯內普說，「就待在這兒，哪裡也別去。」

　　斯內普轉身走了，哈利松了一口氣，他雙手撐著膝蓋，余光忽然看到了發著幽光的冥想盆——在上課之前，斯內普從他的腦子裡抽出了什麼記憶。

　　是關於伏地魔的嗎？

　　哈利不能拒絕這個誘惑，他把頭沉了進去。

　　出乎哈利的預料，斯內普的記憶中是一片陽光燦爛的草地，一個秀氣的男孩正用淺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他。

　　哈利嚇了一跳，他一回頭，才發現另一個穿著古怪的小男孩站在他身後。

　　「他是個瘋子。」那個淺色眼睛的男孩一開口，哈利才發現她是個剪著短發的女孩。

　　「不，佩妮。」一個紅色卷發的女孩從她身後走出來。

　　哈利一瞬間明白了這三個人是誰。

　　「他跟我一樣，是個巫師。」

　　斯內普的記憶很瑣碎，畫面裡幾乎都有伊萬斯姐妹倆，哈利貪婪的看著他媽媽在斯內普的記憶裡開懷大笑，迅速長大，看著他的姨媽在斯內普的視線裡坐在高高的柳樹上，晃著腿對著他冷笑。

　　小時候的佩妮姨媽還是一樣古怪，不過……很愛笑，容易生氣但也很容易被莉莉哄好。

　　那些愉快的記憶稍縱即逝，記憶的畫面瞬間扭轉，小時候的佩妮和莉莉.伊萬斯都長大了不少。

　　哈利看見了少年時期的斯內普被他父親和他的朋友們吊著羞辱。

　　他看見了斯內普親吻了坐在樹上的一個淺色眼睛的少女……是他的姨媽。

　　「你在干什麼？」

　　斯內普回來的時候，哈利剛剛把他的頭從冥想盆裡□□。

　　「沒……沒什麼……」

　　斯內普的臉色很不好，哈利差點就要以為被他發現了。

　　「把這個喝了。」

　　最終斯內普收起懷疑的目光，遞給他一個水晶瓶子。

　　「這是什麼？」哈利問。

　　「你不會愚蠢的以為攝魂取念沒有半點壞處吧，」斯內普譏諷的看著他，「如果不是鄧布利多要求，我倒不願意為蠢貨浪費材料。」

　　哈利接過了瓶子，飲下了那瓶藥水。比他想像的還可怕，那味道真的會讓人永生難忘。

　　「好了，現在——滾出去。」

　　斯內普趕走了哈利.波特並且摔上了門。

　　他看了一眼哈利慌亂間掉在地上的水晶瓶，揮了揮魔杖。

　　「……消影無蹤。」

　　
佩妮

　　我想是上了年齡的原因，我已經很久沒想起過去的事情了。

　　曾經的多愁善感也慢慢離我遠去，我說不上這是好是壞。

　　當然了，人在少年時總是愁緒漫天，整個世界都仿佛彌漫著使人致郁的氣息，看見任何事物都容易觸發無盡的感想。

　　長此以往，自己也會備受情緒的折磨。

　　可是……

　　大概沒人會希望自己變得麻木吧。

　　這種麻木像一塊被扔進冰箱的鮮肉，無可奈何……無力抵擋的被逐漸冰封。

　　我一直沒意識到，直到在機場看見弗農和達力時才有所察覺。

　　我們已經好幾年不見了，弗農是我唯一還算談得來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恩人。還有達力，他幾乎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記得自己特別親近這個孩子。

　　可是看著他們，我的心裡竟然毫無觸動。

　　這太悲傷了，我的感情在流逝，我竟然變成了一個麻木不堪的人。

　　「嗨，佩妮！」

　　達力已經變成了一個沉穩的少年，乍一看幾乎像個成人了。

　　「佩妮，真高興你能來接我們。」

　　弗農依舊廢話很多，熱情洋溢，在他的努力下，多年未見的陌生隔閡很快消散，我終於感覺到自己有一點開心的情緒波動。

　　「這幾年在國外的事業打拼得怎麼樣？」我找了個絕對不會冷場的話題。

　　「哦，那可真是有得說了……」

　　弗農和達力一唱一和，把他們在國外的生活一點不漏的都告訴了我。

　　「哦，這麼說你決定搬家了？」

　　「是的，」我有一些淡淡的惆悵，「在這裡住得不□□穩，說不上為什麼……不過我想，大概是面對著爸爸媽媽留下來的房子總是容易想起他們吧。」

　　「哦，佩妮，那可過去很多年了，你該走出來了。」弗農說。

　　「是很多年了，」我有點恍惚，「我也應該離開了。」

　　「好吧，那你打算去哪兒？」

　　「還沒想好。」

　　「這個可以慢慢想，或許去環球旅行也不錯。」

　　「好主意。」

　　弗農這幾年過得很不錯，把達利也養得很好，更讓人意外的是他找到了人生摯愛。

　　「佩妮你真該見見她，她是個很好的人。」

　　「那真是便宜你了。」我開玩笑。

　　弗農絲毫不在意，不過說著說著話題突然轉移到了我身上。

　　「你呢，」弗農問，「你有目標了嗎？」

　　「沒有。」

　　「哦，難不成你是不婚族？」

　　「也許吧。」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聽我說佩妮，一個家庭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個家當然非常有必要，我還記得爸爸媽媽和莉莉還在時的感覺。現在想起來，我當初實在是既任性又愚蠢，不過……

　　「順其自然吧。」我敷衍的說。

　　「佩妮……」弗農猶豫了一會，「你不是……還在等那個人吧？」

　　「誰？」我吃驚的問。

　　「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見過一次……還記得嘛，那個時候我們正為了突然出現的小崽子心煩呢，結果一回到你家那個男人就站在你們家客廳裡。」

　　「是嗎？」我很震驚，因為我一點也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個人了。

　　「哦，佩妮不用掩飾……」弗農擺擺手，「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看得出來你和那個人的關系不一般。」

　　「你一定是想多了，我根本想不起來。好了別開玩笑了，你們難得回來，今天讓我請客吧。」

　　弗農有點疑惑，但他看佩妮的樣子仿佛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

　　「難道是我想多了？」

　　「很顯然。」

　　等和弗農和達利吃過晚飯後，天色已經很晚了。我獨自一人回到家裡，在黑暗中沉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已經決定了要離開這個地方，可我心裡卻並沒有什麼如釋重負的感受……真奇怪，我舍不得這裡。

　　可又是什麼促使了我要離開呢？

　　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麼產生這個念頭，可它卻像生了根一樣的纏繞在我心裡，而且十分迫切。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心裡拉鋸，心煩意亂之下，我翻出了床底的箱子。

　　這個箱子裡裝滿了過去的回憶。

　　很多是我和莉莉的通信，還有對我有著紀念意義的東西。

　　今夜似乎注定無眠，我就翻閱起了這些東西來打發時間。」

　　自從莉莉死後，我就再也沒有打開過這個箱子，看著那些泛黃的紙張，和熟悉而陌生的字跡，我一直避免去面對的過去又在眼前浮現。

　　奇怪的是……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來了。不過每當我想仔細想想，卻總是轉頭就把這事給忘記。

　　不管怎麼樣……我要離開了……

　　離開這個我從出生就一直生活的地方。

　　
哈利

　　哈利從沒想過鄧布利多會死……

　　他是說……雖然鄧布利多看起來年紀很大了，可……可他是鄧布利多啊！

　　鄧布利多怎麼會死呢？

　　哈利無數次的幻想著這只是鄧布利多示弱的計劃，可是他親眼見證了鄧布利多的死亡。

　　那個讓人信賴的老人，被代表死亡的綠光擊中然後從天文塔上掉了下去。

　　而哈利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也沒辦法做。

　　哦不，他攻擊了殺死鄧布利多的罪魁禍首——西弗勒斯.斯內普。

　　「你怎麼能……他那麼信任你！」

　　「他信錯了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斯內普沒有半點報復的快感。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莉莉死的時候，鄧布利多對他說的這句話。

　　不管怎麼樣，這句話如今說出來都有些諷刺。

　　哈利和斯內普展開了決鬥……事實上，哈利不得不承認，是單方面的毆打。

　　他對上斯內普毫無神算，他唯一會使用的，殺傷力巨大的魔咒竟然還是眼前這個男人自創的？！

　　「你竟然……用我的魔咒……來攻擊我！」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神鋒無影的反咒，怪不得他在看到被哈利擊倒在廁所裡的德拉科馬爾福時眼神那麼奇怪。

　　「懦夫，」哈利只能徒勞的大喊，「叛徒！」

　　斯內普的眼神堅定不移，他只是看著腳下的男孩有些失望。

　　這樣一個……在他面前都毫無還手能力的孩子，有什麼辦法可以對抗伏地魔。

　　他又怎麼能放心，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他在那裡……那個男孩在那裡！」

　　城堡裡的食死徒瘋狂又興奮的大叫著向外湧來，斯內普舉起魔杖將哈利擊飛了。他落進了路旁的草叢中，在黑暗的掩護下幾乎無人能發現。

　　「他在哪裡斯內普？！」

　　「往那個方向跑了。」

　　哈利不知道是不是斯內普眼神不好，不過他的確該逃跑了。

　　從這一天起，哈利就開啟了漫長的逃亡之路。

　　鄧布利多一死，鳳凰社群龍無首，而且還有知道他們所有秘密的斯內普，食死徒簡直是戰無不勝了。

　　不過總有那麼一些人敢於反抗，還有很多人在哈利看不見的地方和他一起抵抗著殘暴的食死徒。

　　哈利波特自認沒什麼特別的，他對於能否戰勝伏地魔並沒有多少信心。他有勇氣面對那個魔頭，可是……如果鄧布利多在就好了，只要有鄧布利多，哈利也不會覺得徹底消滅伏地魔是一件永遠也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他快滿十七歲了，這是一件有些可怕的事。

　　因為一旦度過十七歲的生日，就代表著他媽媽用生命對他施的保護咒立刻就會失效，而那正是伏地魔和食死徒無法靠近女貞路四號半步的原因。

　　哈利從學校逃了出來，第一時間回到了女貞路四號，只有在這裡，他能有片刻的安全。

　　羅恩和赫敏還有一些鳳凰社成員也會在這裡碰面，一起商量怎麼將他安全帶到陋居。

　　說實話，哈利對陋居能否扛住食死徒的瘋狂進攻不抱多大希望，可那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那天早上起了很大的霧，哈利從床上醒來，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這種情況持續很久了，從他跟著斯內普學習大腦封閉術就開始，而鄧布利多的離去加劇了他頭痛的程度。

　　清早的光沒有讓人感到半點喜悅之情，哈利拖著快要折下脖子的頭一搖一晃的打開了房間門。

　　他剛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了一個行李箱，那是佩妮.伊萬斯的，他們已經商量好了，就在今天，他姨媽就要離開了。

　　哈利對他這個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並不是很親近，對他來說，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佩妮姨媽甚至比不上小天狼星。

　　人與人的關系就是這樣奇怪，有些人一見如故便引知己，有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卻生疏如同陌生人。

　　「姨媽……」哈利的語氣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麼輕松。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太沉重了，伏地魔復活，小天狼星重傷，鄧布利多離世……

　　到現在，連佩妮.伊萬斯也要離開了。

　　哈利邁著沉重的腳步下了樓，窗邊站著一位紅頭發的苗條女士。

　　哈利恍惚間以為是自己的母親，可她轉過頭來，那種幻想就消失了。

　　佩妮.伊萬斯穿著一身黑色長裙，一頭染過的艷麗卷發，眉眼沉靜，畫了很濃的妝，但還是很好看，只是艷光逼人得和平常的她一點不像。

　　「麻瓜也很聰明，」一位女性鳳凰社成員走到哈利身後輕聲說，「我幾乎認不出你姨媽了。」

　　聽見這話，讓哈利心裡有點不舒服。

　　「認不出來才好。」他說。

　　女貞路外有很多食死徒，如果喝復方湯劑會使得身上有魔力波動，反而會陷入危險。

　　「姨媽……」哈利走到佩她面前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

　　「不了……」哈利低下頭，竟然感覺到一絲酸澀。

　　「我知道說服不了你，」佩妮.伊萬斯說，「就像我當初也說服不了你媽媽。」

　　哈利沒想到這個時候能聽見他母親的事。

　　「你真的很恨她嗎，」哈利忍不住問出了這個他憋了十幾年的問題，「他們說……你嫉妒她。」

　　「我的確嫉妒她，」佩妮.伊萬斯說，「不過我也同樣愛她……只是這份愛並不能消減我對她的恨意。」

　　「為什麼？」哈利不解的皺著眉頭。

　　「因為……她離開得太早了。」

　　哈利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他仔細的看著佩妮.伊萬斯的神情，忽然釋然的笑了，「那你會恨我嗎？」

　　佩妮.伊萬斯淺灰色的眼睛看向他。

　　「或許吧。」她說。

　　很快到了佩妮.伊萬斯離開的時間。

　　「姨媽，」哈利叫住了她，「你還記得拜倫.霍爾嗎，他是個好人。」

　　佩妮.伊萬斯笑了笑：「是啊，可惜青春早已離我遠去。」

　　「為時不晚，」哈利感性的說，「要是我能有個表兄弟就好了。」

　　兩個鳳凰社的人帶著佩妮.伊萬斯消失在原地。

　　「拜倫.霍爾是你姨媽的情人嗎？」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羅恩問。

　　「勉強算是吧，」哈利說，「起碼他是唯一一個可能有戲當我姨夫的男人。」

　　「這麼說你姨媽沒結過婚？」一旁的赫敏也跟著問。

　　「沒有。」

　　說這話時哈利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他感覺有些頭疼，可是再想仔細回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這一年是艱苦卓絕的一年，很多人死去了，更多的人做了沉默的羔羊，只有少數的人，像黑夜裡搖曳的燭火，一直為這個讓人絕望的世界提供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好在，最後決戰的日子不會很久了。

　　
結局

　　「我有一個問題，西弗勒斯，」伏地魔輕聲說。

　　「主人？」

　　伏地魔舉起長老魔杖，姿勢優美地握著它，就像拿著一根指揮棒。

　　「為什麼它在我這兒就沒作用呢，西弗勒斯？」

　　「主人？」斯內普茫然地說，「我不明白，您已經用那根魔杖施展了非凡的魔法。」

　　「不，」伏地魔說，「我只施展了我平常的魔法。我是非凡的，而這根魔杖……不是，它還沒有顯示出它那傳說中的奇妙威力。我並不覺得這根魔杖和我以前從奧裡凡德那兒拿到的有任何不同。

　　我想了很久，西弗勒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從戰鬥中叫回來嗎？」

　　「不知道，主人，但我請求您讓我回去。讓我去找波特。」

　　「他會來的。」

　　「但是主人……」

　　「我想談的是你，西弗勒斯，不是哈利.波特。你對我非常有價值，非常有價值。」

　　「主人……」

　　伏地魔說道，「有一個問題，西弗勒斯 ……為什麼我用過的那兩根魔杖在指著哈利.波特時都失效了呢？"

　　「……我無法回答，主人。」

　　「你不能嗎？」

　　斯內普的臉看上去像一張死人面具。白得像大理石，如此沉寂。

　　「是的……我不能。」

　　我上了飛機，看著它駛入雲層中，看著大地變得越來越渺小。

　　我頭痛得不行，渾身冒冷汗，即使已經服下過量的止痛藥也於事無補。

　　我盡量什麼都不想，可是莉莉的臉卻一次次的浮現在腦海裡。

　　佩妮……佩妮……救救我……

　　我知道莉莉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她為了信仰上戰場，她的兒子也是。她不需要別人的拯救，需要被拯救的人一直是我……

　　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又會收到一封信，上面寫著哈利.波特的死亡通知？

　　我很痛苦，坐立不安，要是說這僅僅是擔憂哈利.波特的命運實在有點過頭了，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呢？

　　「你也許已經明白了？

　　畢竟，你是個聰明人，西弗勒斯。你曾經是個忠實的好僕人，我為這必須發生的事感到惋惜。」

　　「主人——」

　　「西弗勒斯，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長老魔杖屬於殺死它上一個主人的巫師。你殺了阿不思.鄧布利多，而你還活著。」

　　斯內普不再說話了，他舉起了魔杖。

　　「我很遺憾，」伏地魔冷冷地說。

　　飛機似乎遇上了氣流，顛簸個不停。

　　「媽媽……外面有人？」

　　「別胡說。」

　　身後的小孩不安的胡話沒讓他的母親在意，卻讓我大驚失色。

　　我猛的轉過頭，一張猙獰的笑臉幾乎和我面對面。

　　一陣綠光在眼前炸裂，整個飛機中的人都開始驚叫。

　　我以前聽別人說，人死前腦海中會重復自己的一生。

　　我想我的生命稱不上漫長，一生的經歷，除了有個會魔法的妹妹，也實在平庸。

　　我想起了爸爸媽媽，想起了莉莉和她的丈夫，想起了哈利.波特想起了達利和他父親，甚至想起了小時候隔壁討人厭的鄰居。

　　可記憶中有一抹流光劃過，短暫得讓我看不清。

　　在我生命中占據過重要地位的東西被遺忘了。

　　「佩妮……」

　　莉莉出現在我眼前，她對我伸出手。

　　「快過來，媽媽做好晚飯了……」

　　我笑了起來，疲倦的生命突然有了安息的落腳點。

　　「有魚嗎？」

　　「當然，」莉莉說，「不過我請了西弗勒斯來做客，希望你不會生氣。」

　　西弗勒斯？

　　我從記憶的角落裡找出那個陰郁的討厭鬼，他是莉莉新認識的朋友……一個巫師。

　　一個巫師……

　　一個……

　　算了……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鬼。

　　莉莉在對我招手，我看見了她身後熟悉的房子，爸爸從門裡探出身來。

　　「快回來，佩妮。」

　　我知道，我將永遠陷入黑暗了。

　　
番一

　　斯內普盡力了。

　　他從未妄想過自己能戰勝伏地魔，可是他仍舊選擇放手一搏。

　　生命對過去的斯內普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他活著只是為了恕罪。

　　因為愧疚、不安和悔恨。

　　可是偶爾他也想活下去，至少……為了佩妮泡的咖啡。

　　他的靈魂在空氣中飄蕩，他目睹了哈利.波特的勝利，看見了霍格沃茨的人參加自己的葬禮。

　　榮譽對現在的他來說不值一提，斯內普發現自己並沒有成為霍格沃茨的幽靈，因為沒人看得見他。

　　他死後靈魂並沒消散，這是很反常的。斯內普嘗試著從過往看過的知識中找出答案，可惜失敗了。

　　不過這並非最要緊的事，斯內普一步不離的跟著哈利.波特，看著他在勝利後和幸存的人徹夜狂歡又大哭大笑，看著他馬不停蹄的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的葬禮，看著他跟麥格商量著一點點重建霍格沃茨。

　　終於，當一切事情都完結，哈利.波特終於想起了一個人。

　　這大概有一兩年的時間吧，要不是斯內普現在只是一抹游魂，也不知道佩妮去了哪裡，他真是難以容忍這一切。

　　「你姨媽？」韋斯萊看起來像個白痴。

　　「是的，哈利，你不會完全忘了她吧？」赫敏.格蘭傑問。

　　「不，怎麼可能……」哈利.波特猶豫不決，「我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聯系她，她一直不喜歡我。她現在應該生活得很平靜，沒有我這樣的怪人去煩她，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壞事讓她心煩。」

　　「別說胡話了，」赫敏.格蘭傑嚴厲的說，「你至少應該給她報個平安。」

　　「可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什麼？」

　　「我是說，當初我很有可能被食死徒攝魂取念，所以我沒問佩妮姨媽要去哪兒。」

　　如果斯內普還能使用魔杖，他一定要給這個蠢貨一個鑽心剜骨。

　　「你們沒有其他聯系方式嗎？」

　　「佩妮姨媽當時跟我說，等她找到了落腳的地方就會給我寄信的，她有一只貓頭鷹……雖然老了些。」

　　「所以？」

　　「她一直沒給跟我寫過信……」

　　哈利.波特的眼神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強打起精神，「我想……她是不想被我打擾。」

　　「……別這樣，你該試著跟她聯系，她或許是有什麼苦衷。」

　　鐵三角不再討論這件事，斯內普的心裡卻湧起無限的恐懼——

　　她死了！

　　……沒有其他的解釋。

　　斯內普的靈魂開始渙散，他想落淚，可是已經做不到。

　　佩妮.伊萬斯，她怎麼會死呢？

　　他在送給她的項鏈上下了保護咒，就算遇見食死徒她也能活命。

　　是誰，她遇見了什麼？

　　斯內普苟延殘喘的撐到了哈利.波特終於開始尋找他姨媽。

　　當然是一無所獲，如果不是赫敏.格蘭傑，他們甚至不會知道她的死訊。

　　「伊萬斯乘坐的飛機……出了事故。」

　　赫敏.格蘭傑艱難的把這個消息說了出來。

　　哈利.波特愣住了。

　　「出了事故？」他重復道。

　　「是的，」赫敏.格蘭傑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不過是人為的……」她把一份報紙遞了過去，「我們一直忽視了這個。」

　　報紙角落記載了一場食死徒大規模襲擊麻瓜的事故，因為那段時間這樣的事太常見，所以誰也沒有在意。

　　「我查了航班號，有一架失事的飛機，時間和你姨媽去機場的時間很吻合。」

　　「她死了……」哈利.波特呆呆的說。

　　「或許是巧合！」赫敏.格蘭傑提高了音量，想借此轉移注意。

　　「她死了……」哈利.波特深深的嘆了口氣，「她死了，我卻怪她沒給我寫信。」

　　「哈利……」

　　斯內普參加了佩妮的葬禮。

　　那天，天氣很糟，水份讓空氣變得十分壓抑沉重，可是就是沒有下雨。

　　哈利波特和他們朋友們穿著黑西裝回到了伊萬斯家老宅。

　　佩妮的墓碑就立在不遠處的舊操場上。

　　「佩妮姨媽以前跟我說過，如果她死了，就把她埋在這裡……」

　　哈利半跪在地上往墳墓裡放了一個破舊的兔子玩偶。

　　墓裡空無一人。

　　事到如今去哪裡找佩妮.伊萬斯的屍體呢？

　　裡面除了哈利放進去的玩偶，就是佩妮.伊萬斯的貼身物品。最顯眼的是一個箱子，裡面裝滿了信封。

　　「你走了……」哈利輕聲低語。

　　「你走了……」隨同他一起的來人一起低唱。

　　「……帶走了日光、清風和早晨的霧……你走了，但將永存我們心中。」

　　終於下雨了，細密的雨水像一張掙脫不開的網，將斯內普的魂魄緊緊束縛。

　　他在雨水中跨進了佩妮的墳墓，然後緩緩躺了下去。

　　「肉身湮滅於塵世……」

　　「肉身湮滅於塵世……」

　　「記憶湮滅於時光……」

　　「記憶湮滅於時光……」

　　「唯你永存……」

　　斯內普輕呢喃:「唯你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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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由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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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0-4 13:33  只看該作者
這是一個屬於佩妮的故事。不關乎任何人，只是佩妮。
這篇的佩妮人物刻畫的滿細膩的，家中長姊，妹妹卻是眾人寵愛的小公主，對比之下的佩妮就算再聰明也黯然失色。
可能人心都是偏的，莉莉就是個從小受盡寵愛的孩子，她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致看不到佩妮的光芒。佩妮是在複雜的心情之下長大，他愛著家人卻也恨透著家人。嚮往魔法世界卻也厭惡著那裡、愛著教授卻也討厭著他。雖然人人都說她冷淡，但或許他是最有感情的，但是隨著她面臨到的不可抗力，她逐漸長大，逐漸收起脾氣，變得冷漠、心冷、暗自處理心頭上的傷。
她和石內卜可以說是同類人，在大環境之下被捨棄的那些人，沒人知道他們的辛勞
我很心疼佩妮，沒有一個人看到她內心的痛。雖然她固有錯，但從沒有人發現到她是先被人傷害後才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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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熱心度 +1 2020-10-5 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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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的秘密

榮譽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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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0-5 06:04  只看該作者
雖然預想到了是悲劇
但還是難過
我很喜歡作者對人物的刻畫
人是多面向的複雜的
所以既愛也憎
看完心情複雜
我最想做的事是坐在寂靜裡看著窗外的繁華；
卻不想我會站在喧囂中擁抱恣意的揮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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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9910425

榮譽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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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0-8 04:47  只看該作者
看了一晚上結果居然是BE！！！
教授死了、女主也死了...哈利還是對過去一無所知的誤解他的姨媽
早知道是這結果我就不看了=_=
覺得教授對女主的愛來的非常突然...甚至可以說是牽強了
好像女主一主動沒多久他們就在一起了(甚至還直接滾了床單...)
整篇文的走向可以說是情理之中又可說是意料之外
看完整篇心情挺複雜的...還是比較喜歡HE的情節
觀看小說有坑有雷，詳情請閱以上評論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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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ans

初級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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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0-23 20:50  只看該作者
可能大個了就少了會哭的時光吧。
前面有讀者給了一個很好的評。

是的，佩妮就好像各位心中的陰暗面，多或少都會存在的。說起來，或許提醒，亦解釋了自己有一些心理上的感覺，有兄弟姊妹的感慨。不過，不得不說，對姐妹陰暗面描述得真的不錯！！

其實有些地方反而是不發現佩妮什麼時候喜歡上西弗。另，愛情真的會令人麻木，變成會撒嬌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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