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靠譜行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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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喧鬧的街頭，齊肩短發的女生有些失望地看著面前兩個和自己穿著同樣藍黑色制服的少年，橙色的眼瞳裡傳達出肉眼可見的嫌棄。
少年之一的虎杖悠仁不由縮了縮脖子，「對著別人的臉嘆什麼氣啊？」
為什麼嘆氣？
攤上了一個土包子和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怎麼能讓人高興得起來？釘崎野薔薇別開了頭，自己的這兩個同期生看起來真的太遜了。
瞥了一眼有所不滿的少女，少年之二的伏黑惠同樣扭過頭，語氣毫無波瀾地問在場唯一的成年男性，「接下來要去哪裡嗎？」
成年人笑著聳聳肩，習慣性歪頭的動作露出了一絲痞氣，「難得一年級的三人到齊了，而且其中兩人還是剛來東京，當然是去東京觀光咯！」
伏黑看著話音剛落明顯興奮起來的虎杖和釘崎，再看一眼明明已經28歲卻完全沒有體現出成年人一面的五條老師，在心裡默默替自己的兩個同期生嘆氣。
攤上五條悟這樣的老師，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第一次來東京的虎杖和釘崎為著觀光目的地你一言我一語的，夾雜在他們吵鬧聲中的五條悟摸出忽然震動不止的手機「看」了一眼，心裡滑過一絲意外，「那麼我來宣布目的地。」
正在爭論的兩個人頓時停了下來，期待著五條悟宣布他們心中的地名。
「其實你們一年級還有一個同期。」五條悟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現在正在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我們去接她吧。」
五條悟口中「很有意思的地方」顯然沒有讓兩個初到東京的人提起興趣，他們沉浸在觀光泡湯的沮喪中，肉眼可見的低氣壓彌漫開來。
五條悟走在前面帶路，伏黑在旁低聲道：「我記得報名確認的一年生只有三人。」
其實五條悟本人也有些疑惑，他雙手插兜狀似漫不經心地走在東京的街頭，「大概有什麼突發事件吧，不過……」
他忽然笑眯眯地轉身，看著身後的兩男一女，「這樣一來我們一年生就有兩個男生兩個女生，四人的話組隊搭檔誰也不會落單，這不是挺好的嘛！」
三人中只有剛剛接觸咒術的虎杖覺得多一個同期生是美好的事。
一個小時後，四人來到了五條悟口中「很有意思」的地方，虎杖看著一層層台階上立著的墓碑，錯愕道：「公墓？」
伏黑左右看了看，不自覺皺起眉，「有種不太好的氣息。」
畢竟這個世界上真正安詳去世的人很少，即便死去屍體也仍舊在散發著負面情緒，他們身為咒術師對這些情緒非常敏感。
五條悟正翻看著手機裡剛剛收到的郵件，是那個新生的資料。
望月梓。
望月並不是代代傳承的咒術家族，雙親一個月前死於咒靈襲擊，負責現場的咒術師發現她身上有輕微的咒力，具體情況還有諸多不明。
「你們是東京咒術高專的人吧？」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拿著手機快步從台階的上方走下來，確認過他們的身份後便熱情地笑道：「那個孩子和她的父母感情很深，現在還在道別，請諸位稍等一會兒。」
望月夫婦的骨灰跟著阿梓一起到了東京，就葬在他們面前的公墓裡。
中年人是阿梓的叔父，他看著面前的少年少女，思量一番便同幾人之中看起來較為年長的五條悟交流起來，「你們應該都是她將來的同學吧，阿梓從小就養在靜岡本宅，這是第一次到東京的學校裡讀書，她的性子有些孤僻，以後多多包涵。」
不，這位其實就是老師……
伏黑看著在五條悟面前滔滔不絕的中年男子，說不上來哪裡奇怪，皺了皺眉將視線瞥向別處，卻注意到角落的墓碑後有一團雪白的影子。
純白的毛發纖塵不染，湛藍的眸色如同剔透的晶石，非人的眼瞳透著超乎尋常的靈氣，宛如和某人對視一般。
「喵。」
中年人的話音一頓，循著貓叫聲看去，「是團子啊，阿梓呢？應該也下來了吧？」
眼罩後的雙眼微微一動，雙手插兜的男人朝身旁瞥了瞥，看到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因為雙親下葬的緣故從頭到腳穿了一身黑，露出的皮膚顯得格外蒼白。
虎杖驚叫了一聲：「什麼時候過來的？剛才嗎？」
釘崎被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刺到，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余光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那個微垂著頭的女孩子，看著瘦瘦弱弱的樣子，風一吹就倒，這樣的人到咒靈面前真的能活下來嗎？
這個望月的家裡很奇怪啊。
「啪啪！」男人的臉上忽然揚起了一個笑容，他拍拍手，「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按原計劃去觀光吧，反正已經到了這裡，那周圍有意思的地方應該不少吧？」
虎杖和釘崎聽到觀光還能繼續的時候立刻來了勁，唯有熟悉他的伏黑在心裡腹誹，五條老師的好地方肯定不是一般人能覺得好的地方。
阿梓的叔父擦了擦額角的汗，仍舊沒有釐清他們之間的關系，「你們要在東京轉一轉嗎？那我可以開車帶……」
「不，不用了。」五條悟打斷了他的話，歪頭問身邊的女孩兒，「望月同學還沒有正式報到，行李和宿舍都還沒有安排好吧？」
女孩兒淺粉色的唇張了張，還沒開口就聽得那人繼續說，「既然這樣望月先生就先把她的入學手續辦好，沒問題吧。」
「是是是。」阿梓的叔父連忙點頭，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那你們好好在東京逛逛，司機隨時都會待命，如果累了就打電話叫人來送你們回學校。」
「喵。」
女孩沒有回話，中年人卻如獲大赦一般和他們道了別匆匆下山。纖細的身影蹲下來抱起在腳邊輕蹭的貓咪，女孩仰頭露出白皙的小臉，彎彎的細眉下是一雙泛銀的瞳孔，薄透的皮膚有著瓷娃娃般光滑的質感，「你是老師嗎？」
柔柔軟軟的嗓音和她柔柔弱弱的外表很相配。
「是的喲。」五條悟的臉上出現熟悉的笑容，輕浮，卻又讓人難以忽視。
少女抱著貓微微鞠了一躬，「老師好，我是望月梓。」
頓了頓，她又朝向其他三人點了點頭，「你們好。」
那雙淡銀色的眸子掃過來時，無人不被吸引，伏黑呆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伏黑惠。」
另兩人也相繼報了自己的名字，如此，就算相互認識過了。
接下來的目的地依舊是五條悟帶路，伏黑看著小尾巴似的跟在老師身後的女孩，退了幾步和自己的兩個新同學走在一塊。
「喂，你們覺不覺得那個新同學很奇怪？」釘崎給了旁邊的人一肘，視線卻緊緊鎖定著那個黑色的背影。
標准的女生看不慣同性的發言，虎杖下意識地替阿梓說好話，「剛才突然之間就出現了，大概是個很厲害的人，伏黑覺得呢？」
伏黑掃了一眼還是個半吊子咒術師的虎杖，低頭繼續看著手機裡剛搜出來的內容，虎杖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靜岡首富！？望月同學家裡這麼有錢嗎？厲害啊！」
釘崎頭疼地扶了扶額，那麼大聲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背後議論，她按捺不住給了虎杖一拳頭，「閉嘴吧你！」
後面的人吵吵鬧鬧的，相反前面的兩人很是安靜，男人的黑色制服和女孩的黑色衣裙，仿佛約好一般。
最後，一行人在一幢廢棄建築前停下，伏黑抬頭看了眼前方，詛咒的氣息已經濃到光是站在外面就能明顯感覺，裡頭的詛咒如果不是很強的話那就是數量很多了，不愧是五條悟挑出來的好地方，「這裡有詛咒吧？」
「這附近有那麼大一座公墓，剛好又遇上廢棄大樓，產生詛咒是當然的。」五條悟在心裡評估著詛咒的等級，似有余光輕輕掃過身後的學生們。
虎杖覺得老師的話並不難理解，「這裡離公墓並不遠，詛咒果然還是更容易在墓地附近產生吧？」
哪知伏黑卻瞥了他一眼，「問題不在墓地本身，而是覺得墓地等於恐怖的那些人的內心。」
原本詛咒就是從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如果人們不把墓地恐怖化的話其實並不可怕，但是人的情感是最難控制的，畏懼、仇恨、嫉妒，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都會誕生或者吸引詛咒。
這是咒術師最基本的常識，但是顯然……剛剛成為咒術師或者說即將成為咒術師的虎杖悠仁完全不知道。
伏黑不得不把前段時間虎杖不小心將特級咒物吃進肚子引起的一系列事件簡要解釋了一番，釘崎看著呆頭呆腦的虎杖，閃了幾步遠遠地離開了他，「好惡心，太可怕了！衛生意識糟透了！」
那可是特級咒物，放了多少年都不知道，就這麼吞進肚子……光是想想釘崎就覺得毛骨悚然，腦海中一時滑過無數個腐肉生吃的場面。
「我想看看你們能做到什麼程度，這次就當實地測驗了。野薔薇，悠仁，梓，你們三人，」五條悟神色輕松得仿佛在告訴別人去吃一頓飯，「去把裡面的詛咒祓除吧。」
淡銀色的眸子微微抬起，少女輕輕摸了摸懷裡的貓，沒有說話。
五條悟給了還不會熟練使用咒力的虎杖一把咒具，掉轉的視線在全程安靜不語的阿梓身上停了停，「說起來，梓以前祓除過詛咒嗎？」
阿梓搖了搖頭。
「咒術的使用學過嗎？」
少女依舊搖頭，其實她和那位剛剛接觸咒術的虎杖同學差不了多少。
一旁的釘崎抽了抽嘴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期怎麼一個個都是白紙？
「哦呀，這可真是……」五條悟托腮想了想，給出了三個字的中肯評價，「好極了。」
阿梓抬頭看了他一眼，一時不確定他那雙被眼罩擋住的眼裡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抱著懷裡的貓，轉身邁步慢吞吞地踱向廢棄建築的入口。
「喂，貓就……」
不要帶進去了吧？
阿梓站在卷簾門前默默地回望著釘崎和虎杖，沒有一絲一毫要把貓放下的意思，釘崎挑了挑眉，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啊，把他們當成開門的保鏢了嗎？
她輕嘖一聲，卷起袖子上前彎腰將門簾拉了起來，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頓時迎面而來，她瞥了旁邊的阿梓一眼，率先進入大樓。
三人離開之後空氣顯得格外安靜，伏黑和五條悟坐在長椅上，仿佛路人在此處短暫休息，他有些不安地看著前方陰森森的廢棄樓房，「要不我還是進去吧？」
虎杖還是個半吊子，那個望月完全不了解咒術，三個人進去充其量只有一個半的戰鬥力，新入生對付起詛咒來還是蠻吃力的。
「你的傷剛痊愈，還是不要勉強了。」五條悟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惠對梓怎麼看？」
伏黑猶豫了一會，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看法，「她好像……沒有咒力。」
第2章 不靠譜行為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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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咒力的咒術師也不是沒有，但是一想到她原來的生活，伏黑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理解，就算是雙親被詛咒殺死，也不能成為高專將學生收入的理由。
想了想，他又道：「那只貓似乎擁有咒力，大概是式神之類的。不過式神離開施術者的咒力支撐將難以維持形態，那只貓看起來又不是那麼回事。」
五條悟笑了起來，帶了幾分欣慰，「惠的觀察力越來越敏銳了，不錯。」
聽他這麼說，伏黑就知道他看出了什麼，畢竟他的這位老師可是擁有著「六眼」的人。
進入廢棄大樓後，阿梓看著前面兵分兩路的釘崎和虎杖，站在兩人分開的岔路口沉默了一會兒，揉了揉團子雪白的毛發。
「喵。」
空氣裡的騷動迅速安靜下來，牆角的暗影如潮水般退去，阿梓看著黑黢黢的樓道，邁開步子緩緩踱上台階。
「有點意思啊。」
她似乎聽到老師在外面說話。
大樓的不同方向很快響起碰撞聲，大概是新同學遇到了詛咒，反觀阿梓一路走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腳步停下，阿梓放下懷裡雪白的團子，揉了揉它軟乎乎的腦袋。
「喵。」團子蹭了蹭她的掌心，返身弓起背幾個跳躍便朝樓道深處跑去。
周圍的空氣又變得難受起來，阿梓閉上眼扶著牆壁緩緩向前走，陰冷的氣息一陣陣拂過身遭，卻對她視而不見。
詛咒看不見她。
釘崎和虎杖劫後余生般地從大樓裡走出來，相視一眼才後知後覺想起還有一個人跟著他們一起進了大樓，正想返回去尋卻看見那個被遺忘的人安靜地坐在街對面的長椅上，懷裡抱著那只干淨得一塵不染的貓。
剛才跟他們進去的那個人是幻覺吧？她真的有參與戰鬥嗎？
伏黑看到他們出現明顯松了一口氣，視線在觸及兩人身後緊跟著的男孩愣了愣，裡面居然還有小孩子嗎？想到這裡，他不由看了旁邊戴眼罩的男人一眼，這家伙應該早知道裡面有普通人的吧？
還是那樣亂來。
「區區兩只詛咒就讓你們花費了那麼長時間，梓把剩下的全都處理掉還比你們早十分鐘出來。」五條悟笑眯眯地點了點坐在長椅上的少女，「所以這次的測驗梓是優秀哦！」
「欸？欸？！」虎杖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不是說她不會使用咒術的嗎？「真的假的？」
連釘崎也十分意外地看著那個低頭擼貓的女孩。
「當然的。」伏黑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說道，「你們看，詛咒的氣息全部消失了。」
在他們走出大樓的時候，那幢陰森的房子一掃之前的死寂，給人真真正正空蕩蕩的感覺。
詛咒，真的全都被祓除了。
將誤闖大樓的小男孩護送回家，阿梓仍舊低頭跟在五條悟身後，三人組在後面再次聚在一起小聲議論，這次連伏黑也忍不住好奇了起來，「你們在裡面看到什麼了？」
可惜，阿梓沒跟著他們一起走，就算他們都在一幢樓裡也完全不知道她干了什麼。
虎杖十分感慨，臉上的佩服顯而易見，「她很厲害啊，短時間內居然能把那麼多詛咒祓除，也不知道襲擊她雙親的詛咒是什麼樣的。」
啪嗒。
黑色的皮鞋踩住了地面，少女停了下來，躥到肩頭的雪團子瞪著一雙湛藍的眼睛冷冰冰地看著後面的少年，蒼白的手輕輕揉了揉齜牙警告的貓兒。
「父親和母親是外出的時候死的，我也不清楚現場。」阿梓抬起淡銀色的眼，天邊的斜陽在她的眸中傾入一團火光，「詛咒可以由嫉恨產生，對嗎？」
的確如此，嫉妒也是負面情緒的一種。
「大概是我的叔叔們干的吧。」阿梓淡淡地結束了話題，她話裡的深意一時讓領悟了半分的人不敢再想下去。
身為首富之女，明明有著豐厚的遺產可以繼承，後半生不管怎樣都是衣食無憂，誰會來當咒術師這種天天和詛咒打交道的高危職業，如果她面對詛咒的時候不小心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自不用說。
把她送到咒術高專來的那些監護人，很有問題啊……
成年人渾不在意的聲音打破了突然沉悶起來的氣氛，「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先去吃飯吧。梓也是第一次到東京來，既然如此晚飯你請客，沒問題吧？」
為什麼要學生請客？伏黑下意識地扶額，至於另外兩個笨蛋，聽到前一句吃飯早就不管後面說了什麼話。
阿梓沒有多大意見，她點了點頭，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兩輛私人轎車就開到面前，訓練有素的司機下車行禮，恭恭敬敬地將五人請上車。
「這就是首富的排場嗎？很豪華啊！」虎杖看著車內價值不菲的裝潢忍不住唏噓了一番。
釘崎的余光瞥見他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強忍住一腳踹過去的衝動，她的第一感覺果然還是很准的，真的……「土爆了。」
兩人八字不合的氣場表現得明明白白，伏黑面無表情地坐在窗邊，視線穿過司機的肩膀看向前面那輛車，剛才就應該跟著五條悟和阿梓一起的。
司機帶著五人來到了釘崎心心念念的銀座，由北至南長達一公裡的大街將一丁目到八丁目串聯構成了銀座八町，下車之後初來乍到的人頓時被這裡的繁華迷了眼，釘崎和虎杖轉眼就跑沒影了，伏黑長長地嘆了口氣，這群人完全沒有一起行動的意識。
「嘛嘛，隨他們去吧，反正一會兒還可以手機聯系。」五條悟帶著仍舊小尾巴似的阿梓走上來，「梓喜歡吃什麼？」
「大福。」
伏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阿梓，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有些不明所以，冷不防一張放大的臉貼到面前，深黑的眼罩清晰地勾勒出眼睛的形狀，「梓喜歡甜食嗎？」
突如其來的鼻間熱氣讓少女後退了一步，毛絨絨的尾巴立刻警覺地豎了起來，原本在少女懷裡打瞌睡的團子忽然抬起頭，看清湊近的人是誰後脊背驀地爬上一陣涼意，畏畏縮縮地趴了回去。
「母親偶爾會讓佣人做給我吃。」作為獎勵的甜點總是格外好吃一些。
「這樣啊……」男人忽得攬住了少女的肩，長腿一邁便朝某個地方走去，「既然梓也喜歡吃的話我推薦你一家店……」
看著那不由分說就把少女拐跑的老師，伏黑再次長嘆一聲。
說好的一起吃飯呢？
十幾分鐘後，捏了捏手心軟軟的大福團子，阿梓後知後覺地對給她買大福的男人說道：「老師說讓我請客的。」
「沒關系。」五條悟揚起自認為和善的笑，看著一手抱貓一手拿著大福的少女，意味深長地道：「梓一直抱著貓不累嗎？老師我可以幫你抱一下哦。」
「喵。」
原本打算拒絕的阿梓伸手將它遞了出去。
五條悟接過軟綿綿的小東西，掌心裡似乎能隔著毛發摸到底下汩汩流動的血液，觸感是溫熱的，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是活物，真少見……「它叫團子嗎？梓養了多少年？」
「十二年。」
少女今年十六歲，那就是四歲開始養的，五條悟在心底訝異，「居然養了那麼長時間，難怪長得這麼大。」
這小小的貓團子……可不就長得很大嗎？
特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養出來的，這個女孩從小到大的負面情緒都被這只貓吞了，難怪她一直都沒什麼表情。
「喵。」
「它說什麼？」男人感興趣地問，六眼可沒給他聽懂貓叫的能力。
「老師很強。」
「這可真是好眼力，我的確是很強的。」五條悟輕輕哼笑，順了順團子的毛，某個瞬間似乎從那雙湛藍的貓瞳裡看到了哀求的意味，「沒關系的，我不會對我學生的寵物動手的，梓還養過其他的咒靈嗎？」
阿梓一時沒聽懂他的話，男人捏起兩只胖嘟嘟的貓爪在她面前搖了搖，「就是像團子這樣的。」
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搖頭。
五條悟微微揚起嘴角，按住懷裡瑟瑟發抖的團子悄無聲息地抬手在少女的眼前晃了晃，那雙淡銀色的眸子毫無波動，他低笑一聲，心裡了然地收回了手。
阿梓臉色忽變，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五人最後在銀座人氣最旺的壽司店聚齊，釘崎手裡拎了大包小包的衣服，虎杖仿佛已經在其他地方吃了個半飽，伏黑敏銳地發現買甜點的那兩個人之間氣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哪裡奇怪。
一行人踏著漫天星辰走進立著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牌匾的寺廟，「野薔薇和梓的宿舍已經安排好了，今天先休息，明天惠和悠仁帶她們兩個在學校裡四處逛逛熟悉一下吧。」
15分鐘後，戴眼罩的男人出現在咒術高專校長夜蛾正道的會客室，看見五條悟進門的瞬間夜蛾端茶的手上青筋明顯彈跳了幾下，「特地遲到的十分鐘你又干什麼去了？」
五條笑眯眯地搖搖手指，「當然是散步了，可愛的學生請客吃飯，難免吃得飽了一些，飯後消食是必不可少的。」
是身為御三家的五條家太窮還是你祓除的那些特級咒靈不值錢，已經落魄到需要學生的接濟才能吃飯了嗎？！
夜蛾抽了抽嘴角，強行板起臉來嚴肅地問道：「算了，開始報告吧。」
「根據今天的觀察，望月梓的確具有祓除詛咒的能力，體術方面目前還沒體現，不過她那小小的身體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爆發性的力量，我猜應該她的近身格鬥基本為零，值得注意的是在她身上可能存在一般詛咒看不見她的情況，因此在她面前詛咒就像……」
五條悟停了停，在腦海中挑了一個恰當的形容詞：「貓糧。」
第3章 不靠譜行為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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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咒術高專的第二天清晨，阿梓從陌生的環境中醒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趴在她的腿上，淡銀的眸子在晨曦中微微睜開，迎著刺目的朝陽發起了呆。
咚咚。
「望月，醒了嗎？我是釘崎。」
門縫拉開，雪白的腦袋露了出來，湛藍的貓瞳比寶石還純粹，裡頭傳來了少女微微沙啞的嗓音，「請進。」
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開門的貓，下意識想蹲下去擼一擼它的毛，但是貓很快就躥回了阿梓身邊，她不得不提著手裡的衣服遞過去，「這是校服，你試一下吧。」
阿梓道了謝，赤足落在地上白嫩的腳趾仿佛踩著細碎的晨光，海藻般的黑發垂在纖細的肩頸旁，上等白瓷般的皮膚挑不出一絲瑕疵，精美得讓人不忍觸碰。
不可否認，釘崎討厭弱小，但是阿梓這樣柔弱不軟弱的性格她卻討厭不起來，反正經過昨天她已經充分了解到這些同期生一個比一個怪。
這在咒術師當中是常態。
釘崎帶著換好制服的阿梓出現在虎杖和伏黑眼前的時候，兩人不由眼前一亮，「果然女生的制服漂亮多了。」
輕哼一聲，釘崎雙手環胸，「這是當然的，畢竟這可是我親自設計的。」
「望月是剛剛加入的，暫時先穿釘崎的，今天之後會有人過來給你量身定做。」
阿梓點點頭，又向釘崎道了謝。
四人一貓在食堂用了早飯，隨後男生們便帶著女生們在學校裡熟悉各處設施，虎杖也不過比他們早到了幾天，所以具體的介紹都是伏黑在說。
阿梓抱著團子還是一言不發地跟在眾人身後，視線時不時地在附近連綿的宗教建築中輕掃而過。
虎杖的視線轉了一圈，「五條老師呢？今天沒見到呢。」
「老師是特級咒術師，怎麼可能一直待在高專教學生？」伏黑看了三個同時投了眼神過來的人，在心裡嘆了口氣，「釘崎或許不需要，虎杖和望月有空可以到學習室去看一些咒術相關的書籍，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實戰的話等五條老師回來再說。」
團子在阿梓的懷裡翻了個身，懶懶地伸了個腰。
「說起來昨天就想問，望月同學一直抱著貓不累嗎？」虎杖看到慵懶的貓咪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昨天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就沒見阿梓把貓放下過，雖然是只貓，但一天抱到晚手也會酸的吧？
阿梓搖了搖頭。
「這只貓，是式神嗎？」伏黑一邊帶著他們在校園裡走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昨天五條老師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只貓是什麼東西。
阿梓搖頭，想了想又道：「昨天老師說這叫咒靈。」
話音剛落，其他的三人同時停下腳步，六只眼睛落到這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貓咪身上，除了看起來名貴一些，這只貓完全和詛咒兩個字搭不上邊，「咒靈？」
如果是咒靈的話確實能依靠自己的咒力維持形態，但是，伏黑看著連眼皮都懶得翻一下的團子，這貓怎麼看都像擁有靈智的樣子，「這是……一級？」
「一級有多厲害？」虎杖彎下腰和愛答不理的團子停在了同一水平線上，這種可愛的生物居然也是咒靈，真是想不到。
啪。
有被冒犯到的團子揚起毛絨絨的尾巴在少年的臉上甩了一記。
「這只貓是活的生物吧？」釘崎不由皺眉，立刻發現了有違常理的事。
咒靈歸根到底只是情緒的產物，祓除之後風一吹就沒有了，但是這貓……她試探性地伸手摸向對方的腦袋，團子並不習慣被其他人摸，尾巴一掃把釘崎的手也打開了。
但是，有血有肉有溫度，釘崎肯定地說：「活的。」
伏黑和釘崎交換了一個超出另兩人認知範圍的眼神，「算了，高專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一級咒術師還是有的，望月把它隨身抱著也好，免得被其他不知情況的人誤會。」
高專裡的確有厲害的人，阿梓抱緊了團子，昨天的老師就是。
下午的時候，少女推開了學習室的門，裡面空蕩蕩的。高專的學生屈指可數，除了集體活動幾乎碰不上面，而且現在這種時候應該也不會有人需要來補基礎知識吧？
雖然一無所知就來當咒術師的人很少，但高專還是把這方面的書籍准備得很齊全，阿梓在書架上摸索了一陣，團子跟在旁邊喵喵叫了幾聲，她挑出一本《咒術師入門必讀》，就先從這本開始吧。
連夜跑了一趟靜岡實地調查的五條悟在探望學生和回家睡覺之間選擇了前者，學習室的門口，男人清晰地聽到一連串貓叫和少女偶爾提出的疑問。
呀，忘記和惠交代要面對面教她了。
算了，現在這樣也不錯，咒靈和咒術師相互探討學習，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五條悟忽然拍了拍腦門，好像忘記的事情不止一件。
三分鐘後，高專內網的咒靈登記平台上出現了一條新的咒靈信息。
咒靈：團子
形態：白毛藍眼的貓
等級：特級
能力：吃
備注：無害
因為評估等級為特級，幾乎是在提交的第一時間就推送給了咒術界的所有咒術師，正在刷著手機的伏黑屏幕忽然彈出來這條消息，他面無表情地點開那張明顯是昨天在壽司店的某個時間拍下來的照片，並沒有拍到少女的臉，只是拍了團子揚起脖子坐在少女腿上眼巴巴地盯著上方即將投喂的鯛魚燒。
提交人：五條悟。
就算是那個家伙提交的信息，但就這樣發出去會有人信？
伏黑陷入深深的懷疑，房門忽然被人激動地推開，「喂！伏黑看到了嗎！團子居然是特級誒特級！」
好吧，還是會有笨蛋相信的。
另一邊，同樣在看著手機的夜蛾頭頂的青筋跳了跳，照片中那只藍瞳的白貓和那個六眼混蛋不能說是毫無關系，只能說是一模一樣，再加上這宛如兒戲的描述，到底是提交那只咒靈還是提交那個混蛋咒術師。
在高專裡待了兩星期，阿梓仍不清楚高專的課程到底是什麼樣的，只是每天白天的時候到學習室翻看那些咒術相關的書，名義上的老師只匆匆出現過一次，丟下一句「期待你自學成才」以後人就不見了。
學校……就是這樣的？
就在阿梓覺得日子會這樣平平淡淡過下去的時候，某一天釘崎叫住了吃完早飯打算去學習室看書的少女，「望月沒看到通知嗎？今天有外出任務。」
阿梓一愣，「通知？」
釘崎心道果然如此，她晃了晃掌心的手機，「剛才輔助監督給所有一年生發了消息，你沒看嗎？」
阿梓後知後覺地從口袋裡摸出一部黑色的老式手機，團子在她掌心裡撓了撓，「喵。」
「抱歉，我沒看到消息。馬上就要出發了嗎？」阿梓調轉方向朝校門口走去，「那我們走吧。」
「哦……哦。」釘崎從震驚中回神，余光仍有幾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揣手機的口袋。
真的假的，首富家的大小姐用的居然是那麼古老的通訊工具嗎？
學校門口的台階下，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已經開了車在等候，四人到齊之後他看著這群才十五六歲的孩子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
居然要這樣一群孩子去執行特級的任務，咒術師的人手不足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阿梓抱著團子，其他人極有默契地擠進了後座，將寬敞的副駕駛留給她。
「這是那只特級的貓形咒靈？」把著方向盤的伊地知看到趴在少女腿上的貓咪，心裡給自己找了點安慰，好歹戰鬥力是有的，再加上宿儺的容器，認真對抗起來也不是沒有勝算。
「喵。」團子晃了晃尾巴，算是打招呼。
真的具有靈智啊。
「我們的『窗』大約在3小時前確認到咒胎，避難引導至9成時，根據現場判斷封鎖了設施，半徑500米內的居民都已完成避難。」到了現場之後，伊地知和幾名學生說明了情況，「受刑在院者第二宿舍，五名在院者現在和咒胎一起留在那裡。咒胎若是完全變態，預測將成為特級級別的咒靈。」
特級一詞讓伏黑和釘崎的臉色沉了沉。
「特級是……像團子這樣的？」對特級其實並沒有什麼概念的虎杖提出了疑問。
笨蛋，除了這只貓你見過哪個特級衝你喵喵叫還搖尾巴的？
阿梓望著頭頂暗沉沉的天，出來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裡，到了目的地就開始下雨，黏濕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詛咒影響的範圍很廣，應該是特級了吧。
伊地知不放心，又對著他們多叮囑了幾句：「這次是緊急異常事件，你們還只是一年級的學生，遇到特級只有『逃跑』與『死亡』二選一，絕對不能戰鬥，不要忘了你們的任務只是確認並救出幸存者。」
少年院外傳來了騷動，似乎有被困者的母親來到了這裡，阿梓聽著工作人員不斷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家屬，安慰她等找到了她兒子會聯系她之類的。
可惜了，被詛咒襲擊的話能留下全屍已是萬幸……她的父親和母親也是這樣。
「喵。」
阿梓收住發散的心緒，揉了揉懷裡突然不安起來的團子，轉身朝少年院的台階走去。
站在第二宿舍的門口，伊地知再一次和他們確認了任務目標，伏黑結印放出式神探路，他深呼一口氣，「有詛咒靠近的話，玉犬會第一時間發現。」
釘崎不自覺地捏了兩枚釘子在手裡，目光緊緊地鎖定宿舍大樓的門把手。
幾人之間相視一眼，「走吧。」
伏黑率先拉開第二宿舍的大門，裡頭黑黢黢一片，只有濃郁的詛咒氣息，玉犬式神向前躥了一步走在最前，其余的三人緊隨其後。
進門之後光線忽然一亮，只見兩側廢棄的高樓林立，頭頂灰蒙蒙的一眼望不到天，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這是……」
明明是一幢兩層樓的房子，怎麼裡面會是這樣？
伏黑似有所覺，他迅速往回望，果不其然，他們進來的門消失了，他們進了生得領域嗎？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領域，這就是特級咒靈的生得領域？
「門不見了！」
釘崎的臉色發白，「怎麼會這樣？我們剛才明明是從這裡走進來的吧？」
「沒關系，玉犬記得入口的味道，待會能出去的。」伏黑指了指身邊的式神，冷靜下來之後他忽然注意到一個問題，「望月呢？」
「剛才還……」虎杖腦後淋下了冷汗，阿梓不愛出聲，一不留神就被忽視了，「她沒跟進來嗎？」
「不，我余光有看到她進來的。」走在三人最後的釘崎壓低了聲音。
第4章 不靠譜行為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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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梓的確進了門裡，但卻進入到一片十分安靜的地方，沒有活人的氣息，詛咒的氣息也怪怪的，和她在外面感覺到的完全不一樣。
周圍似乎有很厚的咒力屏障，這是……生得領域？這個名詞是阿梓前不久才在書上看到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在實戰中遇上了。
「喵。」
「嗯，走散了。」阿梓側過身，來時的路已經不見了，腳下是平整的水泥地，她邁開步子走了幾步，似乎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我們大概在領域的邊緣吧。」
「喵。」
用咒力構築的領域，邊緣到底算是咒力最濃厚還是最薄弱的地方，阿梓當初還思考過這個問題，原本生得領域就是衝著把人困在對自己有利的環境裡的，如果能夠被人輕而易舉突破那不是白白浪費那麼多咒力。
可從施術者的角度講越靠近中心的地方才應該咒力最強的，總不能釋放了一個巨大的領域然後本人卻在中心當個挨打的靶子吧？
「能制造出那些牢不可破的領域的人一定很強。」
「喵。」
白皙的小手探進一團猶如實質的霧氣，緊繃的側臉微微放松，她用力往旁邊一掰，灰亮的光突兀地出現在前方。雪白的團子猛地躥向裂隙，在兩股咒力的衝撞下裂縫如同破碎的蛋殼般不斷塌陷，少女從一人寬的小路裡走了出來，鼻尖嗅到下雨時潮濕的空氣。
她從領域裡出來了。
團子突然躬起了背，精心打理的毛發隨著外泄的咒力浮了起來，一雙藍寶石般的貓瞳警惕地盯著某個方向，含混不清的呼嚕聲從喉嚨溢了出來。
阿梓的臉色變了變，彎腰抱起無比戒備的團子，淡銀色的眼眸掃向屋頂隱隱約約出現的幾個人影。
「說到底只是剛成形的咒胎，領域還沒運用成熟，居然被人這麼簡單地逃出來了。」
雖然隔得遠，但對方的聲音還是清晰無比地落入了阿梓的耳中。
「誰逃出來了？在哪兒？」
起先說話的聲音忽顯玩味，修長的手指朝下面點了點，「嗯？你們看不見她嗎？我只聽說過人類看不見咒靈，可沒聽說過咒靈看不見人類。」
幾道目光在阿梓所站的位置掃過，很奇怪，那麼明顯的幾人站在天台上，「窗」就在外面居然沒有發現，而且從生得領域裡出來後阿梓就覺得不對勁。
伊地知先生就在離她100米不到的地方站著，卻仿佛沒看到她。
一晃神的功夫天台上的幾個人不見了，阿梓腦海中猛然敲起警鐘，轉身就衝進了剛剛逃脫的領域。說時遲那時快，一只大手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背後，在即將扯住她衣領的瞬間被重新合攏的咒力屏障擋在了外面。
「嗯？很敏銳嘛。」穿著袈裟的男人看著前方自行修復完成的生得領域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外界強行突入的話，整個領域都會被毀掉，那樣的話其他被困在裡面的人都會變相得救。
「怎麼回事，什麼都沒有？」沉重的聲音有些煩躁，一開口空氣都灼熱了幾分，「真的有咒術師嗎？」
「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姑娘哦，漏壺。」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看到阿梓的人，男人微微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事情有趣起來了……」
成功躲進領域的阿梓往前跑出長長的一段路，確認後面沒有任何被破壞的征兆才停下腳步跌坐在了地上，團子不安地在她手邊輕蹭，「喵嗚……」
「那個男人……是比詛咒還要邪惡的惡靈。」阿梓輕吐出一句話，過速的心跳有些難以安定，那種被毒蛇盯住的感覺至今還貼著她的後背久久不散。
嗡嗡嗡。
口袋裡傳來震動，在寂靜的黑暗裡尤為突兀，少女摸出手機，僵硬的指尖按下了接聽鍵。
「喂？」男人的聲音穿透嘈雜不斷的電流，拼湊出熟悉的音色，「梓？」
好不容易打通一個電話的五條悟下意識地抓緊手機，電流音充斥在耳畔，他卻能敏銳地分辨出少女輕微的喘氣。從剛得知學生們被派去處理特級咒靈時的憤怒中冷靜下來，他給四人全都打了電話，只有阿梓這裡接通了，不過信號很不穩定，是因為在帳裡面嗎？
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少女的呼吸平靜了下來，黑暗中她握緊了手機輕輕喚了一聲：「老師。」
「嗯，我在。」五條悟一腳踩在前面的駕駛座靠背上，握著方向盤的司機嚇得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黑色的轎車飛馳在盤旋的公路上，留下片片殘影。
要不是這次出差的地方在北海，他早就飛回去了，現在想想這完全是上頭的人特意將他調開的舉動。
「我在回去的路上，你們那裡的情況如何？」正載著最強咒術師飛速趕回東京的司機看到後視鏡中的男人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被眼罩擋住的半張臉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是特級咒靈。」隔了好一會，阿梓的聲音才再度傳來，「四個。」
滿身戾氣的男人聞言怔住，他收到的情報可不是這麼說的，「真的？」
「嗯。」少女的應聲在沙沙的電流音中難以分辨。
這廂五條悟臉色變幻莫測，拿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繃緊，「梓現在在哪兒？」
得知阿梓和其他人在生得領域裡走散了以後，他抿唇不語，另外三人無外乎深入領域導致聯絡完全中斷和重傷失去反應能力兩種可能，四只特級咒靈一起出現，咒術界的那些蠢貨是不知情嗎？還是故意的？
「梓，去找悠仁，現在的情況不是你們能夠應付的，悠仁一定會讓宿儺出來，你在他身邊會很安全。」
身處黑暗的少女一手抱起不知何時陷入昏迷的團子，筆直地朝著咒力湧動的方向走去，腳下嘩啦一聲，好像踩到了什麼。
「梓？」嘈雜的電音間夾雜著稀裡嘩啦的碰撞聲，最後遠遠傳來女孩的一聲悶哼。五條悟飛快地想到了什麼，臉色沉了下來，「梓？」
那邊無人應答。
掌心被鋒利的石子劃破了皮，阿梓渾然不覺地在地上摸索著，時間越久越是發慌，直到一聲拔高音量的呼喚夾雜著電流音從角落傳來她才順著方向找到手機，「老師。」
兩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團子呢？」
安心起來的阿梓摸了摸懷裡昏睡的貓兒，「睡著了。」
那種情況下還能睡著肯定是非正常入睡，她遇到別的事了？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漫不經心的語氣褪去之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梓，不管是領域還是帳都會對信號有干擾，你越往前走失聯的可能性越大，但是……在通訊被迫中斷之前不要掛電話。」
「老師會陪你。」
抱著貓的少女心頭滑過暖流，她咬了咬唇，輕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身處黑暗，但是阿梓對於咒力極為敏感，她踩著沙沙的電流聲一步一步小心前進，電話那頭的男人怕打擾她走路沒再說話。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她忍不住開口道：「老師還在嗎？」
「在的喲。」五條悟一邊思索著目前的情況一邊感慨學生的手機信號真不錯，在領域這樣強大的咒力干擾下居然還能和外界交流。
阿梓放下心來繼續走，周圍詛咒的氣息越來越濃，少年院本身就是個充滿負面因素的地方，受到特級的影響地底埋藏的怨念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凝集成形的低級詛咒漫無目的地漂浮在周圍，但卻沒有一只詛咒注意到它們身邊經過的少女，甚至無意識地避讓出一條路。
在阿梓看不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詛咒占滿整個空間，不詳的氣息壓迫著神經，進一步引發人的負面情緒。在那潮流般的詛咒群體中，少女單薄的身影是個另類，又仿佛被萬千惡靈簇擁著走向另一個世界。
呼吸之間全是令人不愉的味道，在走到這裡之前，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詛咒，比她報道第一天在廢棄大樓裡祓除的還有多。
因為這裡是少年院嗎？戴罪受刑的人在這裡拋下了諸多怨念，伊地知先生說的那個咒胎原先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阿梓在書上看到過地縛靈的說法，在這裡展開生得領域也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不過地縛靈生於斯困於斯，想去其他地方就很難了。
刺啦。
咒力劃破虛偽的皮肉，慘叫聲穿透尚且茫然的詛咒大軍，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團燃盡的煙灰旁邊。
雜音從手機裡傳來，五條悟嘆了口氣，信號果然還是被干擾了，想了想，他將仍舊顯示通話中的手機放到一邊，問開車的司機要來手機先後撥了好幾通電話向對方致以誠敬的問候。
整個咒術界的高層掛斷電話後不是氣得發抖就是氣到暈厥。
最後一個電話接通的時候，五條悟滿是躁意的語氣明顯頓了頓，「今天如果有身亡的學生送回學校，麻煩你第一時間接管。」
那邊的人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有些煩悶地捏了捏眉心，旁邊忽然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老師？」
嗯？
五條悟的視線落到自己仍舊亮著屏幕的手機上，又通了？
雖然不知道五條老師在跟誰說話，但阿梓可以聽出來他在罵人，和父親生氣的時候訓斥下屬是一模一樣的。
少女的聲音居然比之前聽到的還要清楚，也不知她走到了哪裡，五條悟舒了口氣，換上平時松快的語調，「梓找到悠仁了嗎？」
「還沒。」阿梓站在一間空蕩得可怕的房間裡，也許是室內集中的小廣場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地方，幾只抱縮成團瑟瑟發抖的詛咒躲在角落，驚恐地看著前方一團燃燒著的咒力。
彎腰撿起地上一枚折斷的釘子摸了摸，殘留的咒力很熟悉，「我好像走到釘崎同學到過的地方了。」
「野薔薇呢？」五條悟可以肯定他的學生們全都在生得領域裡面走散了，也不知道現在他們一個個怎麼樣了。
阿梓剛想說不知道，很遠的地方好像傳來一聲犬吠，刻意拉長的語調仿佛是一種信號，與此同時生得領域的某處突然掀起毀滅性的咒力風暴，手機裡的噪音直接變成忙音。
通話中斷了。
兩面宿儺。
剛剛成形的低級詛咒顯然承受不住詛咒之王帶來的壓迫感，脆弱的身體當場碎成齏粉，阿梓抱著貓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去找那種狀態的虎杖悠仁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嗎？
但是……她側身回望著自己來時的路，那個惡靈會不會還在生得領域外面？
糟糕，她忘記和老師說惡靈的事了。
第5章 不靠譜行為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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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回東京途中的五條悟重新打了幾次阿梓的電話，結果都是無法接通，看來是不行了，他煩躁地問前面的人：「還有多久？」
「還……還要2個小時。」司機捏了把手心裡的汗，下次他絕對不會以能給咒術界最強做司機為傲了，這簡直是要命。
兩面宿儺的出現給所有的咒靈帶來了強大的衝擊，剛剛形成的特級咒胎在他面前完全沒有抵擋之力，巨大無比的生得領域當場摧毀，久違地呼吸著外面空氣的宿儺得到解脫，不做他想便離開了少年院。
他討厭這個自說自話無法讓他奪取主動權的容器很久了。
生得領域被破壞的瞬間阿梓就知道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咒力一晃而過，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而她背後，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很快就出現了。
五條悟一到東京近郊就接到了伊地知戰戰兢兢打來的電話，「五條老師，那個……現場有學生死亡，您要不要……」
那邊沒有任何聲音，伊地知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您要不要來一下？」
嘟嘟嘟，一陣忙音。
少年院外，伏黑面無表情地看著胸口空蕩蕩的虎杖被抬到車上，肩膀處忽然落下一只手，余光看到那人的身影眼眶倏地一熱，抿緊的唇抖了抖猛地低下頭去。
虎杖在他面前被宿儺生生挖出了心髒，咒靈可以讓□□再生，但宿儺顯然對他的容器並不友好。
心髒都被掏出來了，這不是反轉術式和現代醫學能治好的程度。
虎杖悠仁，死了。
屍體安置好後由專門的車輛運送回高專，雨還沒有停，不管是哪一件事都令人不悅到了極點，這可真是個糟糕的一天。
五條悟壓了壓心頭煩躁的情緒，「其他人呢？」
「釘崎被伊地知先生先一步送去醫院了，望月……」伏黑語氣驀地一頓，「望月？」
阿梓從一開始就跟他們走散了，完全被他們遺忘了。
「吼！」
五條悟剛到這裡就覺得咒力的波動不同尋常，原以為是生得領域崩毀和宿儺戰鬥後留下來的余波，現在看來完全不是一碼事。
記憶裡少女的聲音回蕩：是特級，四個。
伏黑順著吼叫聲傳來的方向看到了搖搖欲墜的少年院大樓，一團巨大的白影從地下衝了出來，立在屋頂從某個方向怒吼，碩大的藍瞳盛滿了冰藍的火焰，齜咧著尖牙憤怒到了極致。
「那個是……團子？」伏黑震驚地看著體型增長了幾十倍不止的白貓弓著腰閃電般地躥了出去，「老師……」
五條悟的影子老早不見了。
少年院背後的山野中，幾道人影察覺背後不對勁紛紛加快了腳步，失去意識的阿梓被身穿袈裟的男人撈在手上，他們都聽到了那聲巨吼。
「那只貓是怎麼回事？」有人一邊跑一邊問，「是咒靈？」
「不清楚，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咒靈，這種咒力是特級等級吧？」余光掃到筆直地衝他們追來的大貓，「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有辦法隱藏氣息。」
「看來只能這樣子了，那只貓和這個女孩之間可能有某種聯系，再帶著她的話我們會被追上的。」男人將阿梓隨手丟在一旁，惋惜地一瞥轉身便走。
「追上又怎麼樣，區區一只貓罷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咒靈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狼狽過，居然被一只貓追得抱頭鼠竄。
「笨蛋，貓根本不足為懼，麻煩的是跟著貓來的人。」
他們走後不久，巨大的白貓擠進了濃密的樹林，看見歪倒在一旁的少女憤怒的雙眸瞬間軟化，身體像扎破了的氣球一樣縮成小小的一團，蹭到她身邊毛絨絨的腦袋不住地拱著她的側臉。
修長筆直的雙腿在少女身邊停下，確認阿梓的呼吸之後松了口氣，五條悟看著四處安靜異常的樹叢，六眼居然沒有任何發現，對方潛匿的本事非同一般，要不是貓的話……
「梓我來看著，你接著去追。」
脊椎躥上了一陣寒氣，團子連忙順著剛剛追趕的方向走了兩步，尾巴驟然耷拉下來，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身後的男人。
現在它也找不到了。
是因為阿梓才追上他們的嗎？
「算了，回去吧。」五條悟一想到還有一堆事要處理，追不上便不追了。他彎腰抱起昏迷的少女，團子小跑著跟在他身邊，腳下不一會兒就髒乎乎的。
團子慘兮兮地叫了幾聲，但男人邁著大長腿走得飛快，絲毫不搭理它。
就好像……暴走時硬憋著火氣的樣子。
阿梓昏迷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掌心摸到一團毛絨絨的東西，繃起的神經肉眼可見地松懈下來，她被人打暈後失去了意識，團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摸了摸熟睡中的毛團，她舒了口氣，還好，團子還在。
旁邊送來了一陣風，陽光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醫院嗎？她是得救了還是沒被救呢？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傳來，外頭走進的少年看到朝這邊望來的淡銀色眼眸，繃起的小臉不自覺露出警惕的神色，他忽然回憶起之前五條悟說的話。
梓是天生目盲，貓不在的話她什麼都看不見。
「是我，伏黑。」
是得救了。
阿梓點了點，「謝謝。」
「少年院事件有不明勢力插手，你被他們劫走，是老師找到你的，要道謝的話跟他說吧。」
想到那個惡靈，阿梓再次點了點頭，「好。」
「釘崎受了傷，和你一間病房。」
少女的臉上出現一絲驚訝，「嚴重嗎？」
伏黑看向另一張病床上躺著打點滴的釘崎，再看始終面朝著自己的阿梓，她果然看不見，「還好，咒力耗盡昏迷而已，其他都是輕傷。」
「虎杖同學呢？」
長久的沉默之後，伏黑的聲音傳來：「死了。」
晚上的時候釘崎也醒了，得知虎杖的死訊沒有太大反應，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哀悼。在醫院裡度過低迷的一晚，第二天醫生就宣布她們可以出院了。
聽說這次的輔助監督被五條悟狠狠罵了一頓，其他高層面對他的冷嘲熱諷也是敢怒不敢言，接他們出院的是望月家的司機。
一行人回到咒術高專，不知怎麼就覺得這個地方空蕩蕩起來，記得四人第一次一起踏過門檻的時候大家吵吵鬧鬧的，相約著下次還要一起吃壽司什麼的。
結果入學後的第一次任務，四人就少了一個。
團子還在睡，阿梓看不見就一直待在房間裡，中午的時候想起來要吃飯，剛走到門口伏黑就給她帶了便當過來。
看著那雙始終盛滿波光的眼，好像真的在和她對視，其實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每次她都是聽到聲音之後才微微轉動眼珠，這是非常不起眼的慢半拍，「虎杖在家入小姐那裡，咒術師的遺體高專都要回收處理，我們見不到他了。」
阿梓想起來之前幾人說好要去跟虎杖的遺體告別，看來是不行了。
「那就等到葬禮上吧。」阿梓在提到葬禮的時候微微抿唇，一個月的時間內她要經歷兩次葬禮嗎？
「還有……」伏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些負面情緒，「二年級的前輩來問我們要不要參加京都姊妹校交流會，我和釘崎都決定加入，你呢？這個向來是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學生參加的，京都那邊應該是六人參賽，今年前輩們人數不夠，就來邀請我們參加了。」
問清交流會到底是什麼後阿梓沉默了一會兒，「我大概會拖後腿。」
對付詛咒還可以，但是對付咒術師……她其實，什麼都不會。
「沒關系，梓盡管報名吧。」一道痞痞的聲音由遠及近，是昨天開始就沒露面的五條悟。
男人微微低頭，揚起了一個莫名的笑容，「第一次看到惠給女生送便當，這難道是……在交往嗎？」
額角突突突跳得頭疼，伏黑在阿梓發愣的表情中將便當盒往男人的方向一丟，「照顧學生是老師的職責吧？別隨隨便便丟到其他學生身上來。」
說完，少年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女生的宿舍他本來也不想多待。
五條悟摸了摸後腦，笑容仿佛渾不在意對方的無禮，他拎起接住的便當盒遞到阿梓面前晃了晃，「別看惠態度那麼惡劣，其實他是個很好的男孩子，昨天團子也是他洗干淨給你送過去的。」
「伏黑同學不是因為被開了玩笑所以生氣的，他是因為現在的老師還有心情開玩笑才生氣的。」阿梓沒有伸手，而是睜著淡銀色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虎杖同學死了，老師為什麼還笑得出來？老師現在……是真的很開心吧？」
「啊，這個……」五條悟摩挲著下頜微微沉默，這該怎麼說呢？
他確實挺高興的，畢竟……死掉的學生活過來了嘛！五條悟一時不注意在兩個學生面前表現出來，結果好像被不知真相的他們討厭了。
機智的五條悟選擇岔開這個話題，「梓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看起來好像在為悠仁的死難過，比以前有人情味了不少，是因為團子睡著了嗎？」
難得說些氣話的阿梓驀地閉緊了嘴。
「果然。」男人捏著下巴湊近了沉默不語的少女，六眼幾乎看穿了她的所有，「梓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出生氣是因為作為負面情緒濃縮的咒力沒有被貓第一時間吃掉嗎？」
又一次突然靠近，心跳慌亂，阿梓小退幾步，半截身子撞到門板整個人朝後跌了下去，呆默的小臉出現緊張的裂痕，少女下意識地揮手抓住就近的物件，卻抓住了一截衣領。
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整個抱在懷裡，鼻尖被男人的胸膛撞得微疼，淡銀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什麼都看不見，一股極淡的味道縈繞在他身上，少女當場呆住了。
五條悟把阿梓扶穩，貓不在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就跟極易受驚的兔子似的，很難讓人不想捉弄一下。
阿梓嘟噥了一聲：「宿儺的味道。」
錯了，這小姑娘是狗。
男人關上房門轉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女孩，白瓷打底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不解，他低笑了一聲，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微紅的鼻尖，「梓的鼻子真靈啊。」
容器死了的話宿儺也會消失，虎杖同學還活著？這樣的話倒是可以理解為什麼五條老師現在還能笑得出來，「虎杖同學呢？」
五條悟笑眯眯地回答：「死了。」
「撒謊。」阿梓扭過頭直接不理他了，這個老師從來不靠譜。她朝自己的床走去，團子正躺在上面睡覺，怎麼都吵不醒。
第一次在女生宿舍裡逛的男人四處打量一眼，桌椅和櫃子全都是貼著牆放的，大概是為了方便看不見的阿梓走路吧。
「團子以前有這樣睡著過嗎？」
「父親和母親去世的時候。」阿梓悶悶地回答。
五條悟雙手環胸站在她背後，「想讓它快一點醒過來嗎？」
「嗯。」
「那……把它給我帶幾天。」五條悟的心思轉了一圈，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第6章 不靠譜行為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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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倏地抿起了唇，小小的臉上寫滿大大的不放心。
「你自己也該知道，團子在你身邊會不自覺地吸收你的情緒，這些情緒提煉之後就是咒力，它跟著你那麼長時間，已經吃了太多的咒力了。」五條悟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它需要消化，在這段時間裡再給它喂咒力的話它會更撐的，不如寄養到別人身邊。」
老師說得好像很有道理，阿梓猶豫了一會兒，有點不舍地抱起熟睡中的團子，「那老師要好好照顧它。」
「當然。」五條悟看著緊張的少女，貓和她的感情真是好啊，明明是被她詛咒才成為咒靈的，這種關系真是奇妙，這一對是這樣……
那一對也是。
如願把團子抱起，五條悟忽得想起自己來這裡的正事，「少年院的任務，現場報告還沒有完成，大部分的內容惠已經彙報過了，剩下還有一些不完全的地方，考慮到你的情況書面報告改為口述，有空的話跟我去見夜蛾校長。」
頓了頓，五條悟又意味不明地笑道：「沒關系，你先吃飯，夜蛾校長可以留出足夠的時間給學生彙報。」
此刻正板著臉等在會客室的夜蛾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那個混蛋不會又在背後謀劃著什麼吧？
於是，半個多小時後五條悟才帶著阿梓出現在夜蛾的面前，在這之前兩人先把團子送到了五條悟在高專的宿舍，確認環境安全阿梓才放心地把團子交給他。
兩人剛進門黑沉的眼神就砸了過來，「你們干什麼去了怎麼現在才來！」
阿梓下意識地後退，和前面雙手插兜的男人拉開一定距離，不是說彙報隨時都可以嗎？淡銀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眨了眨，五條老師……又胡說了。
夜蛾其實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阿梓，望月家的某個人物和機關政府有些交情，再加上望月家給了高專一筆數量非常可觀的錢，所以才放了這麼一個學生進來。
本來應該有入學面談的，他看著五條悟背後看似打量其實完全看不到他的少女，「你就是望月梓？」
「是，夜蛾校長。」
「哼……」夜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果然看起來沒有任何咒力，悟的報告裡也不說她是怎麼祓除詛咒的，問就是一句不知道。
不是故意隱瞞就是白長那一雙六眼。
想到這裡，夜蛾板起了一張臉，「一年級的伏黑已經把大部分情況彙報過了，你只需要報告進入生得領域和其他人走散後的情況。」
阿梓回憶起昨天的經過，「我進入領域之後沒多久就找到出口離開了，回到外面的時候我見到了三個咒靈和……一個很奇怪的男人。」
她視力有限，無法描述那個男人的樣貌，不是人類，不是詛咒，但卻極盡邪惡。那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進入了生得領域，在領域破壞之後沒多久就找到了她。
簡單的彙報結束後，五條悟留下和夜蛾談正事，阿梓退出會客室，房間的牆壁都經過加密處理，她什麼都聽不到，沉默地站在走廊上等了二十幾分鐘才聽到身後的門響。
「哦呀？還沒走嗎？」
白瓷般的小臉出現一絲裂痕，少女收起所有神色一言不發地沿著走廊的牆壁慢慢走。
「難道是因為找不到路才特地在等老師嗎？」男人雙手枕著後腦，語氣怎麼聽都有點幸災樂禍。
少女加快了步伐。
「那邊有盆栽。」
阿梓驀地頓住腳步，悶不吭聲地朝旁邊挪了挪，腳下剛動身後就傳來男人憋不住的低笑。
被耍了。
五條悟看著連瞪他一眼都嫌多的少女頭也不回邁開步子走，終於忍不住好心道：「前面是樓梯。」
老師除了捉弄人什麼也不會。
阿梓這樣想著，腳下忽然一空，整個人朝下栽了出去。
拎小雞一樣拎住少女的後領將她拽回來，五條悟欣賞著女孩臉上五顏六色的表情，學生還是應該這樣可愛一些。
要不找個理由不把貓還她了。
深深吐出一口氣，阿梓掙開扯住衣領的手，「老師的性格不去當惡人可惜了。」
「哦？」五條悟先她一步下了樓梯，身後的少女順著他的腳步很自然地走了下來，沒有任何異常，「我就當贊美收下了。」
走出房子的時候，阿梓忽然聽到前面的男人說道：「梓有沒有想過將來怎麼辦？」
少女不解地停下了腳步。
「高專畢業之後，來當咒術師嗎？」五條悟微微歪著頭，眼罩下似有一道視線斜斜地打量著那雙淡銀色的眼，「還是回望月家繼承家產？」
她是怎麼來高專的？家裡的叔叔們一個個怕她怕得要死，想法設法害死了她的父母之後又不敢對她下手，所以就把她送來了咒術高專。
昨天沒有死在少年院，叔叔們要氣得跳腳了吧？
「老師，我不會使用咒術。」阿梓在書上看過，咒術師使用的術式是代代相傳的，像她這種祖上和咒術師沒有半點牽扯的，血脈裡也沒有記錄下任何術式，是使用不了咒術的。
「嗯……是個問題。」五條悟摩挲著下巴點點頭，「不過高專裡不會使用咒術甚至沒有咒力的咒術師也是有的，而且還非常優秀，怎麼樣，想不想成為出色的咒術師？」
男人自信地直起腰，「老師可以教你哦！」
淡銀色的眸子微微抬了抬，「不用了。」
「啊啦啊啦，老師可是最強的，除了我不會有更好的老師了噢。」
最強是真的，最不靠譜也是真的。阿梓慢吞吞地踱過他身邊，懶得理他，和五條老師說話太費神了。
「梓真可憐啊，每天都依賴著貓的眼睛過日子，貓不在就什麼都看不見，身邊沒人甚至路都不敢走，一不留神就會被人耍得團團轉，太可憐了……」
男人極有「同情心」的感嘆讓阿梓頓住腳步，她攥了攥拳頭，「老師，咒術師身上有天與咒縛這個說法吧？」
「嗯？」不知道阿梓為什麼突然提這個，五條悟點點頭，「有。」
「那老師一定是出生之前用心理年齡換的最強咒力吧？」少女磨了磨後槽牙，粉嫩的唇一開一合，吐出了三個字：「幼稚鬼。」
噗嗤。
一道看不見的視線掃了過來，躲在草叢裡的一群人頓時覺得脖子下面涼涼的，不著痕跡地將最強咒術師被人當面喊幼稚鬼的畫面在腦海裡永久保存。
氣鼓鼓的少女轉頭就走，五條悟警告完某些偷聽的學生就聽到撲通一聲，他快走幾步看到了摔在下面的女孩，女孩瓷白的小臉面無表情，他不由咧了咧嘴，「抱歉抱歉，忘記說前面是台階。」
扭傷腳的阿梓最終還是被幼稚鬼送到了醫務室，校醫是個女性，聽上去是五條悟的朋友，看到他們出現還挺意外的。
「真是少見，你是轉行當熱心市民了嗎？」家入硝子挑起眉詫異地看著笑得沒心沒肺的男人和板著臉一聲不吭的少女。
五條悟聳聳肩，「畢竟照顧受傷的學生是老師的職責。」
看著坐在椅子上沉默的阿梓，家入硝子還是覺得稀奇，給她的骨頭做了檢查之後衝旁邊的男人點點頭，「沒什麼大問題，紅腫消了就好，要用反轉術式治療也行。」
「那就麻煩了，硝子。」
咒術師中少見的能用反轉術式進行治療的術式，家入硝子是五條悟的同期同學，畢業之後留在高專當了校醫。
第一次被反轉術式治療的阿梓覺得新奇，但小臉仍舊木木的，只在術式結束的時候低聲道了謝。
是很軟軟的嗓音。
家入硝子看著扶著牆慢慢走出去的少女，「是個好孩子呢。」
「別被外表迷惑了，貓亮爪子的時候抓人還是很疼的。」五條悟衝她擺了擺手，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交代對方來接阿梓回去，掛掉之後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嘛，既然到這裡了，那就去看下悠仁吧。」
剛離開宿舍的伏黑突然被電話叫到醫務室接人，找了一圈才看到阿梓扶著牆小心翼翼地走在不知道去哪兒的路上，「望月。」
漫無目的的阿梓停下腳步，默默地轉頭跟在了伏黑的後面。
「回宿舍嗎？」伏黑帶著少女離開轉悠了大半天的走廊，「還是說操場？望月要參加交流會吧？二年級的前輩今天下午會給我們指導訓練，現在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交流會什麼的，是那個幼稚鬼自作主張的吧？不過阿梓轉念一想，點了點頭，「那就去操場吧，麻煩伏黑同學了。」
操場很空曠，少女白皙的皮膚在灼熱的陽光下有些夢幻，熱度一層層爬上了後背，兩人不一會兒就汗涔涔的。在站在樹蔭下等二年生過來的時間裡，阿梓和伏黑誰都沒有說話，本來他們也不是會主動開口的人，所以當其他人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幅完全靜止的場面。
「喂，伏黑。」遠遠的有人衝他們打了招呼，「還有新生。」
過來的途中有幸看到最強咒術師被人吐槽幼稚的二年生對第一次見面的阿梓有些好奇，將望月梓這個名字在心裡過了一遍。伏黑將三人一一介紹給阿梓，頓了頓，又道：「前輩們人都很好的，沒有關系。」
「嗯。」
聽到她應聲之後，伏黑才告訴其他人阿梓失明的事實，三人的驚訝只多不少，伸手在那雙淡銀的眸子前晃了晃，這麼漂亮的眼睛，看不見太可惜了。
「那……她是怎麼和詛咒戰鬥的？」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打破了旁人的惋惜。
「這個……」伏黑看向旁邊的女生，其實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明明是同期生，他卻從來沒見到過阿梓和詛咒戰鬥的場面，每一次她都會走丟。
也許是故意的？
但是，那只貓不在的話看不見是事實，所以伏黑也不明白為什麼五條悟會讓阿梓來參加交流會，他想起在少年院時出現的巨大白貓，那時候團子是貨真價實的特級咒靈，交流會之前能保證貓醒過來嗎？
又過了一會兒釘崎也到了，看到阿梓的時候意外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來。
「到齊了，接下來就進行一對一的訓練。」禪院真希眼裡的目光掃視著一年生，「釘崎和熊貓一組，伏黑和我一組，望月……和狗卷一組吧。」
念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真希明顯停頓了一下，視線都不怎麼說話的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沒問題吧？」
「鮭魚。」
阿梓的表情呆愣了一下，而後點點頭，鮭魚……大概是好的意思吧？
第7章 不靠譜行為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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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帶。」
嗯？大概是……阿梓禮貌地回禮，「前輩好。」
對方似乎有視線落在她身上，可怎麼說呢……她看不到他的眼神。
分組進行體能訓練的另外幾人遠遠地看著面對面站著的兩人，一個說不了其他的話試圖打手勢，另一個人雖然能開口卻看不到對方的意思，強烈的陽光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難度堪比跨物種交流。
「那兩個人這樣完全不行啊。」
「這有什麼辦法，她看上去也不會什麼體術的樣子。」
「她到底是怎麼成為咒術師的？聽說以前是普通人。」
撇開很有錢以外，的確是個很普通的家庭了。
「基本的術式還是可以學的吧？」
「但是伏黑不是說她沒有咒力嗎？」
「這……」
完全搞不懂。
最後，四人在操場上進行對戰訓練，兩個不說話的人繞著跑道默默跑圈。少男少女的悶哼和痛呼時不時入耳，阿梓努力分辨著周圍的環境，看不見的她做什麼事都很費力，但這並不能阻撓她用耳朵偷偷觀察那個名叫禪院真希的學姐。
不會使用咒術甚至沒有咒力的咒術師也是有的，而且還非常優秀。
幼稚鬼老師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阿梓想，這個學姐大概就是老師說的那個咒術師了。
細嫩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額穴，對方的情況和她完全不一樣啊。
「明太子。」
阿梓這才注意到她和狗卷的距離有點遠了，回神後繼續跟在學長後面跑，從小缺乏運動的阿梓體力明顯不行，特別是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堅持不住停下來的少女撐著膝蓋小口小口地喘氣，汗水黏在身上的感覺難受極了。
「芥菜？」
「嗯……嗯，沒事。」注意力不集中的阿梓完全沒意識到她居然無師自通地理解了學長稀奇古怪的話。
狗卷見她臉色有些虛白便帶著她回到休息的台階，開了一瓶飲料遞給她。從小到大不是牛奶就是果汁的阿梓第一次喝到傳說中的運動飲料，咽了一口下去表情頓時微妙。
十分奇怪的涼開水味道。
「你的體力太差了。」剛坐下沒多久，頭頂就罩下一座大山，學姐嚴厲的聲音靠了過來，還不到日常基本的訓練量就累得不行，這都不能用太差來形容了。
淺粉色的唇微抿，阿梓下意識地抱起手臂，懷裡空空的，團子現在不在。
「芥菜。」
「別太寵後輩了，將來遇到強力的詛咒體力這麼差的話怎麼辦？」真希對狗卷的安慰並不認同，而是板著臉嚴肅地說，「萬一遇上最糟糕的情況連逃都逃不過。」
「真——希——」忠厚老實的熊貓在後面試圖引起正在訓話的人的注意，在真希轉過頭時迅速把她拉去了角落。
「那個新生是帶著特級咒靈入學的，今天只是咒靈不在而已。」熊貓小聲地在她耳邊說。
嗯？真希微微挑眉，阿梓身邊有特級咒靈讓她驚訝了一下，現在的咒術師都流行帶著特級戰鬥？「所以呢？」
「我聽說那只咒靈是被她自己養出來的，」熊貓壓低了嗓音，「能養出一只特級咒靈的咒術師，她的情報我們還不清楚，但是萬一像憂太一樣……」
想到某個此刻不在高專的某人，真希陷入沉默。
如果是的話，望月梓就是那之後的第二人。
那頭，伏黑和釘崎走到阿梓身邊，「禪院前輩雖然嚴厲了一點，但人還是很好的，她也是為我們好。」
抿緊的唇微微一松，阿梓輕輕點了點頭。
訓練結束一行人去食堂吃飯，那之後阿梓再沒說過話，在狗卷友善的邀請下沿著操場走了走，重新聚在一起後氣氛有點尷尬，熊貓試圖活絡大家的情緒，強拉著伏黑和釘崎找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到最後竟不知不覺把存在感極低的少女忽略了。
夜裡，阿梓睡不著，翻來覆去好一會索性穿上衣服離開房間。高專內的建築並不密集，涼風拂過以後在腦海中留下一片空曠的陰影，並不明亮的路燈對失明的少女沒有任何作用，她小心地沿著牆壁朝自己唯一能夠分辨的方向走去。
站在並不算偏僻的建築前，阿梓摸索著樓梯大概的位置找到台階，悄無聲息的腳步落在木制的樓梯上，最後幽靈般地出現在某扇房門前。
披散著頭發的少女猶豫了好一會，秀氣的眉毛輕蹙著，抬起的手剛要叩響房門，身後的一陣風就將虛掩的房門吹開了。
門沒鎖？
雙唇輕抿，這個人大晚上睡覺不鎖門的？
「喲！」
背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將在走廊徘徊的少女嚇得躲進房間反手關門，收神站定的時候才聽出來那痞痞的笑聲來自於某個老師。
「嗯哼？」本該擋在走廊上的人又出現在靠在門口微微喘氣的少女面前，比幽靈還幽靈。
來不及去理解對方是怎麼進來的，阿梓深呼了口氣，「老師，很嚇人的。」
「哦？」五條悟托著下頜停頓片刻，不輕不重地回道：「我覺得是大半夜不睡覺偷偷摸到老師宿舍門口的望月同學更嚇人一些呢。」
少女的氣勢瞬間萎靡了下去，蔫答答地垂下頭，「老師白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嗯？」五條悟似笑非笑地看著阿梓偷偷藏起自己局促不安的小手，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養在深宅裡的緣故，看起來是個很單純的小姑娘，「哪句？」
「就……說要教我的。」也許是對方的視線太過於實質性，阿梓不自然地別開頭，露出微微泛紅的耳尖，很難讓人不想捏。
忽然被人捏住耳朵的阿梓仿佛瞬間被人踩住尾巴，淡銀色的眼倏地燃起一簇火苗，毫無殺傷力卻又熊熊地瞪著惡作劇的男人。
低笑幾聲，五條悟收回手順帶揉了揉女孩海藻般柔軟的頭發，「當然了，我可是個一心為學生的好老師。不過梓錯過了第一次的機會，所以現在有個附加條件。」
阿梓揉著自己發燙的耳朵，下意識地問道：「什麼？」
「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都要記住現在才是最美好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夜裡響起，有那麼一個瞬間阿梓想起前不久那個在電話裡告訴她會一直陪著她的聲音。
無神的眸子輕輕眨動，這算什麼條件？
「做得到的吧？」
阿梓思索片刻，點頭。
心情愉悅，五條悟再次揉了揉女孩軟軟的頭發，「梓的眼睛真的和你的姓氏一樣漂亮呢。」
雖然看不見，但卻是一雙不摻雜任何感情，純粹的眼，無瑕的月。
不知道為什麼臉上仿佛被火燒著一樣，阿梓不自在地推開那只作祟的手，「我回去了。」
少女拉開門飛快地跑了出去，留下神色略微呆滯的男人，修長的手指勾下眼罩，蒼藍色的眸子深深地看著被少女觸碰過的手臂。
無限，被簡單穿過了。
說起來今天中午去找她的時候好像也被拽住了衣服呢。
撲通一聲，樓下傳來低低的悶哼，慌不擇路的少女在這漫長的一天結束前迎來了第四次跌倒。
次日，操場上集中的只有五個人，幾人相看一眼，最後落到和阿梓住隔壁的釘崎身上，後者攤開手，「今早我去叫過，但是房間裡沒人。」
「電話呢？」
「沒人接。」伏黑按斷無人接聽的通話，撥出另一個號碼，接通的時候那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對方似乎在風很大的地方，「望月不見了。」
隨後其他人聽見伏黑哦了一聲，等他掛斷之後圍上去問：「人呢？」
「被五條老師帶出去特訓了。」被最強咒術師親自帶著特訓，懂的都懂，這絕對是一份沒有人會羨慕的殊榮。
東京郊區，五條悟腳下踩著裊裊霧氣，余光在少女不自覺抓住他衣角的手上一掃，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梓的學習能力很強，學習室的書你已經看完了，所以我們直接跳過理論部分進行實踐。」
「咒術師將感情提煉成咒力，你不是沒有感情的人，把它釋放出來好好體會吧。」男人伸手將拽著自己的少女拉開，俯視著她呆愣的神情，「這裡到地面有將近一百米的距離，在落地之前想想辦法把咒力用在其他地方。」
阿梓心底劃過強烈的不安，抓著她的手忽然一松，失去支點的身體當即朝地面墜落。
100米的距離，4.5秒。
下落到一半的時候五條悟才遠遠聽到一聲輕呼，情緒反應太慢了，腳下一閃，人就到了地面伸手把即將摔成肉泥的少女接下。
嗯？
眉毛輕輕一挑，男人抽回了自己的手，臉色蒼白的阿梓在他面前一骨碌站了起來，粉嫩的唇哆哆嗦嗦地吐出兩個字：「老、師。」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生氣就是這個樣子。」五條悟笑眯眯地為她鼓了個掌，雖然他有點奇怪為什麼阿梓在這樣的情況下露出的情緒不是恐懼而是憤怒，不過……
低頭在她離地面還有幾個釐米的雙腳一掃，效果是一樣的，他露出壞壞的笑容，「對老師很不滿吧？氣得想把我暴揍一頓吧？」
仿佛抱著某種目的想要刺激面前的學生，五條悟極度自信地叉著腰宣告：「很遺憾，老師我是最強的。」
嘴角輕輕抽動，阿梓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腳下忽然一個踉蹌栽進了男人的懷裡，剛才……她沒落地嗎？
「啊啦，這就沒了？」五條悟惋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原本還想讓你氣得跟我打一架，現在這樣只能給五分哦五分，不及格，梓。」
「揍老師是不對的。」阿梓抿了抿唇，「而且我打不過老師，這是事實，何必浪費力氣。」
只能說，阿梓一直對她自己有明確的自我定位。
笑得愈發燦爛的五條悟摁著少女的腦袋揉亂了她的長發，「望月同學真的是塊木頭啊。」
頭發被揉得一團亂的阿梓有些不悅，張了張嘴卻沒未置一詞，跟這個老師說話太浪費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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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悟：學生不肯衝我發脾氣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梓：懶.jpg
第8章 不靠譜行為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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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之前兩人回到市區，畢竟學校裡還有一個「死掉」的人要接受五條悟的特訓，經受一整個早上非人折磨的阿梓提不起一點精神，被老師送回宿舍後倒頭就在床上睡著了，也沒管送她回來的人走還是沒走。
一手插兜的男人彎下腰看著幾乎一秒入睡的少女，蒼藍色的眸子清晰倒映出她白皙精致的小臉，今天這樣密集調動情緒的強度對從來沒有自己體會過感情的她來說太大了，不過還是有收獲的，雖然刺激小東西頻繁生氣會讓她變得暴脾氣，但是……
現在哪個小女生沒點脾氣呢？
大手揉了揉女孩兒海藻般的長發，「讓情緒再強烈一些吧，梓。」
阿梓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周圍的空氣已經涼了下來，到晚上了。腦海中的鈍痛讓她很不舒服，她睜著毫無焦點的眼睛在黑暗中靜靜地呆了一會兒，最終裹緊了被子將自己整個一埋。
好累，明天如果有訓練的話請假吧。
再度睡著之前阿梓感覺到周圍有一點點不同，打起精神來留意的時候聽到了男人熟悉的聲音。
睡覺，不聽。
被人強行從被窩裡拖出來的阿梓腦海一片混沌，腳下仿佛踩了一片空氣。
「望月怎麼了？眼睛完全睜不開的樣子。」少年疑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阿梓迷迷糊糊地覺得有點耳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沒關系，她睜不睜眼沒區別。」五條悟一左一右拽著後領拎雞仔似的把兩人拎到距離高專不知多遠的地方，焦土遍地的山林似乎剛剛經歷過什麼大戰，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焦炭的味道。
「特級？」
「哦？真是好狗狗，但是沒有骨頭噢！」五條悟獎勵性地拍了拍冷風一吹逐漸清醒過來的小腦袋，嗅覺很靈敏，看來的確可以分辨詛咒的氣息。
旁邊的少年微微抽了抽嘴角，這是仗著人家腦子不清醒的時候捉弄她吧，還有……一段時間不見，五條老師和望月同學的關系怎麼這麼好了？完全看不出來這兩個人是能走到一起的樣子。
「要我去祓除嗎？」少女問完才想起來團子沒有跟在身邊。
「梓看著就行了，太簡單地把它祓除就沒有任何教學意義了。」五條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是每天都有機會能碰到特級的，今天運氣好，所以就帶你們來看點好東西，咒術戰的頂點，領域展開。」
幾人的前方，不知道怎麼變得灰頭土臉的咒靈緩緩從水裡爬了起來，對方找到他們的同時阿梓也剛好找到詛咒所在位置，她的神情忽然頓住，小聲對旁邊的人道：「老師，那個頭上有布丁的特級在少年院裡出現過。」
頭上有個……布丁？虎杖指著對方的腦袋，不可置信地跟阿梓爭辯道：「明明是富士山，那就是富士山啊！」
「虎杖同學也在嗎？」突然拔高的聲音讓阿梓注意到了旁邊還有個人，怪不得宿儺的味道這麼重，原來虎杖也一起跟出來了。
虎杖看著那雙微微眨動的眼有些郁悶，這麼大一個虎杖悠仁看不見嗎？
五條悟沒有替阿梓解釋，他打量著對面有著奇特人形結構的咒靈，對方還能正常說話，又是在少年院裡出現又是大半夜來襲擊他的……衝著咒術高專來的？
「這可真是意外收獲，先活捉這個家伙然後拷問一番吧。」
那邊，身為四大咒靈之首的漏壺看著突然出現的虎杖十分意外，定下心神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個小鬼是怎麼回事，擋箭牌嗎？」
「沒關系，因為你……」五條悟微微勾唇，露出嘲諷的笑容，「很弱啊。」
氣氛在話音落下之後僵硬片刻，空氣裡的溫度驟然上升，腳下的水面當場被蒸發出一陣陣滾燙的蒸汽，暴怒之下的漏壺氣得聲音都在發抖，「別小看我，臭小子！我要把你那張笑嘻嘻的臉一起吞沒！」
湧過腳邊的水流溫度都在上升，無形的氣浪夾雜著灼人的熱度迎面而來，虎杖看著瘋狂釋放咒力的漏壺陷入呆滯，他說這個人……弱？
這明明……比他至今見過的怪物都要怪物！
虎杖僵硬地扭過頭看向說這話的五條悟，卻發現對方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女孩的頭，「你看你看，這才是生氣起來的樣子，梓生氣起來也要達到這種程度，知道嗎？」
瘋了嗎？阿梓長長吐了口氣，「老師，我再怎麼生氣，我也不會噴火。」
正說著，頭頂和腳底的世界忽然發生變化，當然雙目失明的少女看不到這一切，只感覺腳下的地面有些變化，空氣沉悶了起來，四面八方充斥著炎熱的壓迫感。在她一片黑暗的世界裡男人的聲音格外清晰，「仔細觀察領域內的咒力分布，看得到吧？」
阿梓睜著毫無焦點的淡銀色眼眸，輕輕地嗯了一聲，周圍的咒力和她在少年院裡走進過的那個完全不同，這個是施展了術式的領域，是生得領域的完全形態，絕對不是單純地只把人圍困起來。
飛濺的岩漿落到她的袖子上，白嫩的掌心一蓋，火苗瞬間熄滅，阿梓若有所悟，領域裡的一切都是咒力的構成的，「開展領域很消耗咒力吧？」
「嗯。」五條悟想了想，豎起一個手指在阿梓面前晃了晃，「一般人一天之內只能開啟一次。」
「老師呢？」
「這個嘛……」五條悟花了幾秒鐘思考怎麼使用謙虛的措辭。
「好了，我知道了。」話音剛落頭又被男人摁住狠狠地揉了揉，阿梓扯了扯嘴角，老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不動地揉她頭發的。
昨天晚上？
虎杖看著完全沒把特級放在眼裡地進行理論交流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麼就不害怕了起來。
望月同學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不怕，他身為男子漢也沒什麼好慫的。
巨大的石柱從旁的牆壁朝他們所在的位置刺來，「用濃度更大的領域來中和你的『無限』，這樣我的術式也能擊中你了吧？」
五條悟聳聳肩，對漏壺的威脅無動於衷，反倒是被它提醒著想起來什麼，「哦對，梓的咒力也是足夠開啟領域的，雖然沒有什麼術式可以添加，但是你可以制造一個對你來說有相當優勢的空間。」
畢竟，他的無限被阿梓無意識穿過了，這就說明她自己有堪比領域展開的咒力來中和他的無限，將來等到阿梓真正掌握領域，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好想看，稍微提前一點也沒關系吧？
五條悟一錘掌心，「領域展開就是這樣的，好了，你學會了吧？梓要不要現在試試看？」
您在做夢。
見阿梓面無表情，五條悟很惋惜地分開了兩指之間的距離，「這樣啊……很遺憾，梓的領悟能力還是差了一點。」
咒術都是這麼學的嗎？今天早上她被人反反復復從幾百米的地方扔下來才學會用咒力穩住身形，到了晚上就直接快進到領域展開？
阿梓第一次在心裡一陣腹誹。
五條悟忽地笑了起來，「唔，這個領域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出色，或許你看過我的以後就學會了。」
不，您還是在做夢。
從頭到尾被無視地徹底的漏壺衝他們咆哮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莫名其妙地和空氣說話，別太小看我了！」
咒力的濃度再一次攀升，施術者的憤怒在不斷增長，咒力也會隨之增強，經過提煉之後的力量轉換成想將他們瘋狂燃盡的火焰，呼吸變得困難了起來。
戴著眼罩的男人卻仿佛不受影響，一手拎起虎杖的後領，另一手把阿梓按到懷裡，「不好好抓住老師的話，後果可不能保證。」
阿梓的表情一怔，遲疑地伸手摟住他精瘦的腰，呼吸間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似乎被對方制服下的體溫感染，小臉泛起的紅一直蔓延到耳根。
五條悟的脊背僵了僵，他好像……只是想讓她隨便抓住他身上什麼地方而已。
算了，這樣也行。
他伸手勾下了擋在眼前的黑色眼罩，蒼藍的眸子倒映出四面八方襲來的火海，「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也許是受到領域展開的影響，阿梓的腦海有一瞬空白，她第一次感受到老師身體裡仿佛無窮無盡的咒力，與他相比自己只是很弱很弱的一根小草。
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是最強的咒術師。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特級」二字也代表不了什麼，被火焰簇擁的領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到極致的世界，她能清楚地知道周圍沒有任何實物，卻又充滿了看不見摸不著的某種東西。
阿梓有些難受地皺起了眉，抓著衣角的手松了松，五條悟結印的手迅速攬住她即將脫離的身體，「怎麼了？」
虎杖看看第一次露出眼睛的五條悟又看看睜大了眼微微發紅的阿梓，這兩個人……眼睛都好好看。
「相性不合啊……」不等阿梓回答，五條悟已經得出了結論，他揉了揉胸口耷拉下去的小腦袋，伸手粗暴地摘下漏壺的頭，失去意識操縱的身體頓時崩塌，只剩下他手裡那顆火山口般的腦袋。
不噴火的時候這玩意遠看的確像布丁。
撤去領域後阿梓才覺得呼吸流暢起來，掠過湖面的風吹得她的身體一片冰涼，她眨了眨干澀的眼睛，松手退開幾步。
將漏壺的頭踩在腳下，五條悟微微抬著眼罩，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看著地上那顆並不圓潤的腦袋，「說吧，是誰派你來的？殺了我有什麼好處？」
「誰會告訴你啊，臭小鬼！」漏壺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失去了身體還能說話，只有詛咒這樣不需要實體的才能做到了吧？
「快說嘛，不然我就要祓除你了喲。」五條悟聳聳肩，「不過說了也會祓除就對了。」
漏壺的臉被迫在草地上來回摩擦，痛哼聲不斷卻死咬牙關不松口，阿梓站在一旁，突然感覺空氣裡多了不一樣的味道。
面前的氣息忽然不對，五條悟猛地收腿往後退了一步，一根從天而降的花柱隔開了他和漏壺的腦袋，在場的人無不震驚。
援軍？
夜幕下綻放了大片大片的花海，絢麗奪目讓人沉醉，五條悟的衣角忽然被人一拉，少女不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老師不去追嗎？」
男人猛地一拍自己的臉從幻術中清醒過來，漏壺的頭已經趁機被突然出現的咒靈帶走，他集中注意力正要去追，身後的虎杖忽然被一根藤蔓卷住小腿朝著地上橫生的突刺砸去。
等到五條悟出手將虎杖救下之後，前方的山林已經全無詛咒的氣息，對方將自己的蹤跡完成隱藏了起來，六眼也無法探查。
「梓還能找到嗎？」
阿梓搖了搖頭，「花和草木混在一起，找不到了。」
原來如此，上次就是這只咒靈吧，怪不得這波人每次撤退都朝著樹林逃。
第9章 不靠譜行為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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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們是一伙的，背後至少還有兩個人。」今天遇到的這兩個特級咒靈讓少年院事件中阿梓的口供變得確切起來，的確有不明勢力在暗中采取著什麼行動。到現在為止報告中已經出現的有兩人，另外兩個一個是阿梓用邪靈來概括的男人，還有一個特級的咒靈。
不過這些平時不怎麼能遇上的特級咒靈……最近是不是見到的次數頻繁了點？五條悟的視線似有若無地在慚愧不已的虎杖身上一瞥。
是因為詛咒之王的出現讓咒靈們都蠢蠢欲動了嗎？
雖然被對方逃走了，但五條悟的神色變化不大，反倒是笑眯眯地看著身後的兩個學生，「好了，今天的課外教學就到這裡，希望以後大家都能變強到足以應付那種水平的，帶你們出來參觀真是太好了！」
決定一步到位的優秀教師活動了一下關節，「接下去的一個月悠仁就一邊看電影一邊和我戰鬥，梓的話……一個月後讓我見到領域展開的完成品。」
虎杖抽了抽嘴角，阿梓揉了揉額穴，為什麼犯困的是她，說夢話的卻是老師呢？
「回去吧。」五條悟拍了拍手，轉身摸出手機准備打電話給伊地知讓他來處理一下相關現場，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忘記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猛地聽到背後熟悉的跌倒聲，「梓……」
又看不見路摔跤了嗎？眼睛看不見真的很成問題啊。
「望月！」虎杖的聲音顯然要比他焦急許多。
視線落到雙頰緋紅，嘴唇失色的小臉上，五條悟愣了愣。
「高燒40度，這個年紀燒到這種程度真少見，再晚一點可以直接送太平間了。」高專醫務室，半夜被叫起來的家入硝子給阿梓量了體溫後連忙翻出退燒藥給她喂了下去。
前不久剛從太平間出來的虎杖抖了抖。
「訓練學生也要有個度，好好一個小姑娘都被你玩壞了！她又不像伏黑那樣是男孩子！」硝子逮住機會將難得吃癟的某人數落了一通。
「不，我們只是……」虎杖下意識地想幫自家老師說話。
硝子板起臉來，「燒到這個程度肯定不是一下子就燒起來的，你們是怎麼做到把她大晚上還帶出去吹風的？」
說起來一開始的時候阿梓就萎靡不振的，虎杖咽下了到嘴邊的話，同情地看著坐在長椅上陷入沉思的五條悟。
「行了行了，你們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裡守夜，明早要是還不退就只能送醫院了。」硝子看著難受得縮成一團的少女，眉頭不自覺地皺起，病成這樣真是太少見了。
兩人起身乖乖地准備退出房間。
啪嗒，臨時病房裡的燈驟然熄滅。
不自然的氣息。
原本已經走到門邊的男人長腿一邁，一晃眼就出現在阿梓床邊，「硝子，還是我留下吧。」
狹小的空間瞬間被壓抑的氣氛充斥，沉悶的空氣仿佛一只手按在胸口壓得人透不過氣，硝子擰起眉，推著不明所以的虎杖離開病房，關門的時候她丟下一句話：「我們在外面守著。」
兩個怪物。
房門一關，悶窒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五條悟走到敞開的窗邊，深吸一口氣後合攏窗門，「我可是第一次被硝子罵這麼慘哦。」
他微微低頭，咧嘴笑道：「這就記在你頭上，沒問題吧。」
「老師又沒問。」病床上傳來悶悶的回話。
「那就記雙倍。」男人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走回床邊坐下，一只纖白的手朝他探了過來，卻在半路被一只大掌捉住了手腕。遮擋的眼罩不知何時被取了下來，五條悟扣住她的掌心俯下身湊近燒紅了臉的阿梓，「沒意見吧？」
腦子裡咕嚕咕嚕冒泡，少女下意識地搖搖頭，酸澀的眼眶圈住一汪濕漉漉的水汽，像是隨時要哭出來，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五條悟想起被人丟在路邊的小狗。
人一旦生病就特別脆弱，阿梓天生就具有將情緒轉化為咒力外放的特質，貓在的時候會把這些咒力全部吃掉，一年兩年十年，它就是這麼成為特級的咒靈的，但問題是現在那只貓不在，放著不管的話明天高專的人醒來見到滿學校的咒靈一定會很吃驚吧？
五條悟把玩著女孩兒軟軟的手指，脆弱的骨頭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折斷，「剛才望月同學想詛咒老師嗎？」
「不會。」
「嗯哼？」
「老師是最強的咒術師，所以不會。」似乎終於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呼吸，溫熱的呵氣來回打著轉兒，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阿梓想抽回手，卻被對方緊緊扣住。
五條悟明知故問地開口：「難受？」
「嗯……」
「那，怎麼辦？」看不見的氣流如無形的手扣上他的肩膀，四面八方靠近的壓迫感讓五條悟輕輕勾起唇角，兩指一捏，凝聚成形的咒力瞬間在他指尖碎裂，「梓其他時候有這麼老老實實釋放咒力就好了。」
對其他人的情緒一帶而過，發燒不舒服卻難以瞬間抹除，只能說身體比她本人更誠實吧。發涼的掌心裹住女孩滾燙的小手，失控的咒力登時被強壓了下去，「讓老師給你收拾爛攤子是需要酬勞的，我想想……不如承包接下去一個月的喜久福怎麼樣，仙台特產，悠仁家鄉的那種哦！」
「好。」
「哦還有剛才害老師被硝子罵的份，那就津久史的黑豆大福，還有京都那家撒起糖來不要錢的法式吐司，說起來京都還有一家寺廟裡賣的戚風蛋糕不錯……」五條悟一手托著腮想了想，「接下去還有北海道六花亭的朗姆酒奶油葡萄干夾心餅，鹿兒島的輕羹饅頭，大阪五感的奶油蛋糕卷……」
「都買。」溫軟的嗓音因為發燒有點沙沙的，月光般皎潔的銀眸輕輕眨了眨，「一年份。」
即便知道她看不見，五條悟還是有種和她在對視的感覺，如果看得見的話應該是雙很溫柔的眼睛吧？他伸手揉了揉乖順的腦袋，低笑一聲：「真是好孩子。」
大概是因為男人無釐頭地向她要零食，和小饞貓一樣，阿梓想起了團子，明明貓是嘗不到甜味的，團子卻總是叼走女佣給她端來的小甜點，過會兒又可憐兮兮地蹭過來讓她給它擦沾了奶油的毛。
「老師喜歡吃甜食？」
「嗯，很美味的哦！剛才說的那幾樣老師強烈推薦！」
「但是吃甜食老得快。」
「梓懂的挺多的嘛。」
「以前沒去學校就在家裡看書，家裡各種書都有。」頓了頓，阿梓輕聲說道：「團子會念給我聽。」
「哦？聽上去團子很厲害，可以說是……貓咪中的五條悟了。」
阿梓愣了愣，繼而緋紅的小臉罕見地露出一抹笑容，「嗯，團子在貓咪當中就和老師一樣厲害，是最強的。」
病房裡壓抑的氛圍不知不覺散去，注意力轉移的少女漸漸感覺到了疲憊，在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中垂了垂眼，男人某一句微微上揚的尾音落下，身邊傳來輕緩的呼吸聲。
安心睡著了。
覆上阿梓仍在發燙的額頭試了試溫度，掌心滑過軟乎乎的臉頰……今後要一直當個好孩子啊。
天亮的時候，阿梓終於退燒，五條悟看了眼即將掛完的吊瓶，起身走出病房，硝子在隔壁的辦公室處理文件，虎杖在另一邊的長椅上歪頭呼呼大睡。
叫醒「已經死亡」的虎杖讓他先回地下室去免得被人看到，五條悟長腿一邁朝外面走去，硝子跟了上來，「昨天晚上，我以望月同學生病的理由讓望月家發來了她的既往病史。」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過了病氣，五條悟的聲音有點沙啞。
「她在四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從那以後她身邊就一直帶著那只貓。」
「嗯，我想也是。」男人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顯然已經猜到了。
「她這種情況很危險。」硝子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滿，「沒有合適的容器在身邊，詛咒會源源不斷從她身邊冒出來。」
「所以她才會來高專……」五條悟似乎明白了，望月家的人看上去因為某種原因對尚未成年的阿梓怕得要死，如果她不點頭同意他們也不可能送她來高專，她大概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答應來這裡的吧。
不，少女也許不知道，知道的是貓。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團子的時候那雙貓瞳中流露出的哀求，現在想來真的像極了托孤。
貓活十年以上就算長壽，團子在阿梓身上汲取了太多的咒力，而且時間也不多了。
五條悟不由嘆了口氣，希望那只貓能活得長一點，萬一某天死了，那個時候……說句災難也不過了。
早飯過後，陸續知道阿梓昨夜高燒進醫院的一年生和二年生到了醫務室探病，最早到的是伏黑，原因當然是某人一大早給他打電話讓他給病中的少女捎早餐。
「有時候你不要太順著老師了。」伏黑看著打著吊瓶的女孩，深深地嘆了口氣，「他這個人完全不會照顧人的。」
從小被放養到大的伏黑一直對五條悟的行事作風深有體會，遇到這種生病的時候那家伙不趕著上來嘲諷幾句就不錯了。
惠居然會生病嗎？
這麼簡單就生病了啊，惠。
惠還是太弱了一點，看來訓練要加強一些了。
長時間積累下來的陰影讓伏黑短時陷入痛苦的回憶，少女堅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不是，老師很好的。」
病房裡的其他人視線不約而同地在認真反駁的阿梓臉上一掃而過。探病結束後，一行人走在去訓練場的路上。
「悟帶學生的本事又提高了不少。」
「明明第一天訓練結束就累病了，少見的沒有抱怨甚至還幫他說話的類型啊。」
「特訓的同時還洗腦了嗎？」
「誰知道呢……」
第10章 不靠譜行為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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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望月家的管家姍姍來遲，見到已經退燒的阿梓一個本能就跪坐下來，「今天早上先生才通知我大小姐夜裡生病，司機已經在外面等候了，大小姐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現在就接您去醫院進一步檢查。」
少女坐在病床上慢慢舀著碗裡的粥米沒有說話，來給她送中飯的真希和釘崎暗自打量著在僵硬的氣氛中四肢打顫的管家，為什麼他要抖成這樣？
簡直比見到五條悟的伊地知先生還哆嗦。
「大……大小姐……」管家緊張地抹了把汗。
瓷制的湯勺擱在碗沿發出清脆的響聲，那雙淡銀的眸子轉了過來，少女幽幽地開口：「家裡能夠舍去名字直接稱為先生的只有我父親，你今早是見到我父親了嗎？」
阿梓的父親，一個月前和她的母親一起去世了，如果見得到的話，大概是見鬼了吧。
管家的臉色一白，磕磕絆絆地改口：「是……是泓先生。」
「父親最注重規矩，再犯錯的話也許他真的會來找你。」阿梓語氣幽涼，「替我向二叔問好，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下次沒有吩咐不用特地來學校。」
如獲大赦的管家幾乎沒有停留，行了禮之後飛也似的走了。
「是個規矩嚴厲的家族啊，家裡人很多嗎？」等人走了以後真希才開口問道，這強烈的等級差和禪院家有的一拼。
「真希姐沒有聽說嗎，靜岡首富，望月，全國範圍內排得進前三的富豪。」釘崎有些意外地看著真希，雖然她知道這個學姐不怎麼關注新聞，但不會連三天兩頭上新聞版面的望月都沒聽說過吧？
「額……」真希推了推眼鏡，她還真不知道，「我只對咒術師感興趣。」
釘崎拿她沒辦法，視線看向呆默的少女，「望月和家裡其他人關系很緊張的樣子，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雙親不在，給唯一的女兒留下巨額遺產和一堆心懷叵測的親戚，想想都是一只小白兔掉進狼窩的場面。
「沒關系。」阿梓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端正的坐姿一看就是從小教養的名門閨秀，說出口的話卻帶著一絲森然。
「只要我不死，他們會永遠活在恐懼和不安中。」
真希看著端坐著的女孩，發現她其實並不是外表這樣看起來柔弱，想想也是，那樣的家族裡長大的人有幾個是簡單的呢？「你高專畢業以後要回望月家嗎？」
家業是要經營的，否則就會敗落，阿梓如果放著不管權力遲早落入其他人手中，但是如果回去接手的話，她來高專的意義是什麼呢？她不是出生在咒術師家族的孩子，家族不會因為她成為出色的咒術師而看好她的將來。
阿梓一怔，這個問題前不久五條悟也問過，她沉默了一會兒，「選擇一個對大家都好的活法吧，望月家除外。」
雙手環胸靠著病房外牆的男人聽見裡面少女的回答，漆黑的眼罩擋住了他的眼睛，旁人只能看到繃緊的下頜。
她知道吶……
午間休息過後，硝子允許阿梓離開病房，在她想要打電話叫人來送阿梓回宿舍的時候對方委婉地拒絕了，「伏黑同學他們都在訓練，不用打斷他們練習了，我可以慢慢找回去的。」
「那我送你到門口。」硝子陪著她走到了外面，看著她一步步小心謹慎地走下台階，忽然道：「悟最近和上頭的關系很緊張。」
腳步一頓，阿梓回過頭聽著她繼續說。
「宿儺的容器已經讓他承擔很多壓力了，再來一個你的話……」有些話點到即止，面前的女孩是個聰明人。
淺淺的唇微微抿起，阿梓輕輕點頭，「我知道了，謝謝硝子小姐。」
現在是夏季，隨著時間推移天氣越來越熱，高專的校服沒有短袖，藍黑色極為吸熱，在太陽底下走了一會兒身上就有些發燙，這個天氣並不適合大病初愈的人外出。
阿梓扶著建築外牆朝記憶中宿舍的位置走去，積久的塵土卻從她的手背上滾落，嗯？
哢嚓。
從別處蔓延開來的裂縫越來越大，牆體崩塌，一道蠻橫的氣息在她前方破牆而出，帶著一聲熟悉的痛哼。
好像是伏黑。
「危險！」
的確是伏黑。
阿梓停下腳步，破損的房屋塌陷，揚起的巨大塵土瞬間將她的身影蓋住。
「東堂，別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余光看見突然出現的少女突然消失，伏黑心底騰起一團怒氣，京都校這群瘋子！
今天是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業學校的校長過來商量交流會事宜的日子，京都校和東京校素來有點不合，而且京都校的校長還是一直以來和五條悟意見不合的保守派代表，這種能找茬的機會對方當然不會放過。
但是伏黑沒想到京都校那個叫東堂葵的男人會直接衝上來毫無顧忌地開展肉搏戰，完全是個擁有蠻力的野蠻人，還有剛剛……
驅動式神纏住了東堂，伏黑一落地就朝建築的廢墟跑了過去，「望月！」
塵歸塵，土歸土，阿梓的身形在成片的殘木中出現，她還站著！
「伏黑同學。」少女聽見對方氣喘吁吁地跑來，不解地問：「你們在訓練嗎？」
「額……不是……」伏黑被阿梓問的一時語塞，視線卻在她周圍停在半空的木牆上頓住，用咒力擋住了？
「你流血了？」鼻尖嗅到了血腥氣，阿梓推開身邊浮著的斷木從廢墟裡走出來，她的腳步一離開身後的木牆才真正地轟然倒塌，「前輩的訓練這麼嚴厲嗎？」
不是……
「絲毫沒看出干勁。」
壯實的手臂扯斷式神的束縛，阿梓聽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不是高專的人嗎？我以為是熊貓學長。」
「不是不是，我才沒有那麼野蠻。」憨厚的聲音出現在背後，終於趕到的熊貓看到滿頭血污的伏黑後忍不住對前方的男人生出怒意，「東堂！把我們的學生傷成這樣你想干什麼！」
對方活動了一下關節，對熊貓的質問不以為意，「好久不見啊，熊貓。」
「這是京都校的東堂葵，是交流會另一所學校的參賽成員，三年級的。」伏黑跟阿梓解釋完後有點脫力，腳下一軟就朝後倒去。
一雙手及時托住他的身體，一抬頭就看到了狗卷擔憂的眼神，「芥菜？」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見學長們都來了，伏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前這才開始覺得發花，被人拽著頭朝地猛撞了一下，好像有點腦震蕩了。
「交流會還沒開始，要動手的話到那時候再名正言順地打。」熊貓嫌惡地朝他揮了揮手，「快走！」
「不用你說，我本來就要回去。」見他們人數多了起來，東堂適時地收起了自己的戰意。
「要下山嗎？」安靜的少女忽然在旁邊插話。
東堂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路順風。」
騰起的巨力直衝東堂面頰，他連忙抬起手臂格擋，卻架不住後續源源不斷湧上來的壓力，整個人倒飛出去撞開了圍牆和沿路的樹干，肋骨生疼，他扶著腰站起來，目光深深地看著山頂的寺廟。
很危險啊，那個女人。
學校裡，三人震驚地看著前方破開的牆洞和那之後一路沿途撞斷的樹干，「這是……咒言嗎？」
「鰹魚。」
「是咒力哦。」剛剛結束一場愉快對話的男人雙手插兜從旁邊走了出來，「梓上手很快，看來昨天的特訓和參觀起了不錯的效果呢。」
「五條老師。」
和學生挨個兒打完招呼，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視線在伏黑血跡斑斑的頭頂一停，「又弄得一身是傷了啊，惠，這下硝子真的要抱怨我的學生每次都給她增加工作量了。」
伏黑面無表情，看吧，完全不是一個正常老師看到學生受傷的反應。
五條悟走到阿梓的面前，少女淡銀色的眸子在灼灼的日光下反射出瑩瑩的輝芒，他彎下腰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嗯，完全退燒了，保險起見再好好休息兩天吧。」
阿梓乖乖點頭。
伏黑扯了扯唇，這種奇怪的反差是怎麼回事，區別對待嗎？這個家伙什麼時候會這麼溫柔地顧及學生了？
「你們快點陪惠去醫務室檢查一下吧，野薔薇那邊也不要忘記。」男人衝他們揮了揮手，落下之後徑直推著阿梓的肩朝某處走，儼然是要陪她回宿舍的樣子。
「真是少見，悟居然這麼照顧望月。」熊貓好奇地撓了撓側臉，「真希和野薔薇都沒這種待遇。」
「鮭魚。」
伏黑不想說話。
而另一邊，五條悟在旁人遠去之後不緊不慢地說：「阿梓下手可以再狠一點，對方是東堂同學，□□強度在咒術師之中是數一數二的。」
「萬一受傷……」
會給老師惹麻煩的，阿梓記著硝子的話。
「惠都受傷了，讓對方流點血也算不得什麼。」五條悟危險地舔了舔唇，要說東堂葵這樣的學生在高專鬧事沒有對方校長的默許是不可能的，可惜了，他作為□□不能插手學生之間的爭鬥，不然怎麼樣都得讓惠流的血成倍地從對方身上流回來吧？
敏銳地察覺到了男人身上的怒意，阿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末了又道：「老師很寵伏黑同學。」
「我對每個學生都是一視同仁的。」五條悟笑了起來，低頭看著身邊的女孩兒，「所以，我也很寵望月同學。」
明明用的是很輕浮的語調，飄忽不定的話是否出自真心都未可知，但阿梓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第一次有人這麼跟她說。
「咦？又發燒了嗎？」
「不，沒有。」阿梓下意識地躲開朝自己探來的手，腳下飛快跑上樓梯，「謝謝老師送我回來。」
「小心點哦，再摔倒了可不負責送醫務室。」某人有無數次的前車之鑒，五條悟不得不在她匆匆的腳步中提醒道。
第11章 今日份作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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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一個月，阿梓和虎杖時不時地做一些被五條悟強塞過來的工作，原本兩個人的能力足夠讓他們分開行動，但是阿梓看不見得有人跟著，虎杖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她雙目失明。
「先天性失明的理由很多。」在征得阿梓允許以後硝子拿到了她的全身檢查報告，特地翻到眼科檢查的欄目仔仔細細看過，「但是病理性的一個都對不上，她的視覺功能除了虹膜色素缺失以外都是正常的。」
「那就優先考慮咒縛，畢竟天與咒縛奪走身體條件是相當蠻橫無理的。」五條悟捏起兩只畏畏縮縮的爪子晃了晃，鋒利的爪子藏在肉球裡一點都不敢伸出來，「團子知道嗎？」
「喵。」
「嗯……聽不懂，特級等級的咒靈基本都有語言交流能力吧？」五條悟提著它的小爪子讓它站了起來，漆黑的眼罩貼著它白色的軟毛，「來，說句人話。」
長長的尾巴軟趴趴地貼在地上，團子喵喵喵叫了一陣，顯然它不具備跟除了阿梓以外的人類交流的能力。
「……算了，又貪吃又笨，完全對不起特級的評估。」前不久還把團子誇成貓中五條悟的五條悟本人摸出手機，「要不給你降等吧？」
團子不敢怒也不敢言。
「團子？」門外出現一個驚喜的聲音，剛出完任務回來報告的阿梓猛然收獲意外之喜，快走幾步和朝她撲來的團子抱了個滿懷，「什麼時候醒的？沒事了嗎？」
其實團子醒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屈於某人的淫威一直在裝睡，畢竟五條悟要鍛煉阿梓釋放情緒轉化為咒力的能力，貓一直在身邊她還練什麼。
團子久違地在主人的懷裡東蹭西蹭，醫務室裡充滿了高高低低的貓叫，最後少女只說了一句話，安撫性地摸了摸可憐巴巴的團子，「老師很好的。」
團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它的主人，背後突然升起一股寒氣，警鈴剛剛響起它就被人拎起後頸從那個溫軟的懷抱離開。
「難不成團子在訴苦嗎？」五條悟微微勾唇，意味不明的視線在手裡四肢和尾巴全都耷拉下去的貓身上掃過，「不應該啊……比一開始還胖了。」
阿梓點點頭，確實重了不少，「老師不用喂它吃太多東西的。」
「我可是按照《科學養貓手冊》投喂的，不過每次冰箱裡的大福總會少幾個。」五條悟支著下頜狀作不經意地自言自語出聲，「昨天剛放進去的蛋糕今天早上起來好像也不見了。」
在最強咒術師的眼皮子底下偷吃東西還不被發現會有人信嗎？
阿梓微微皺眉，她揉了揉團子肉嘟嘟的貓臉，「不行，那是我給老師的謝禮，團子想吃的話我再給你買，而且貓本來也不能多吃。」
不能信吶！
團子沮喪地垂下頭，一段時間不在，它的地位下降了嗎？說起來為什麼她會給這個男人買大福和蛋糕，他自己買不起嗎？
硝子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五條悟和一只貓耍心機不由捂了捂臉，她為什麼會和這樣的人是同期，好丟人……
「嘛，團子雖然醒了，但還要留在老師這裡，外出可以帶上它給你指路，在學校裡面就不要讓它一直跟著了，晚上也不能一起睡。」本來五條悟今天也是打算正式告知阿梓團子已經恢復的消息。
她對咒力的使用初見成效，這姑且算是獎勵，但後續他還是不希望阿梓太依賴貓了。
阿梓有點想把團子抱回來，但是男人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不行哦。」五條悟捏了捏團子，後者一個翻身四腳並用地抱住了男人的手臂蹭蹭。
「喵。」
「好……好吧。」肉眼可見的低落從少女臉上劃過，團子看著她，仰起頭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可惜拎著它的男人並不松這個口。
五條悟勾了勾唇，壓低了聲音問道：「很寂寞嗎？」
不等阿梓答話，對方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剛好，老師這裡還有一個任務……」
阿梓呆了呆，沒記錯的話，她好像剛剛結束上一個任務回來。
「哦找到了。」男人滑著手機屏幕放到團子面前給它看了內容，「悠仁就不用叫了，你和團子一起去吧，正好你們可以多待一會，任務結束把貓送到老師那裡去就可以了。」
發懵的團子被塞到了同樣發懵的少女懷裡，兩雙眼睛同時眨了眨，五條悟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我可真是一個體貼學生的好老師。」
阿梓被人推出醫務室，拉門合上的時候她聽到硝子在背後吐槽，「你這家伙，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推給學生。」
「不是不是，這是磨練。」男人義正辭嚴地糾正道，「磨練。」
「喵。」
阿梓垂下眼，小臉埋在柔軟的長毛裡蹭了蹭，「沒關系，走吧。」
最近咒靈的活動頻繁，但是高專的學生在准備交流會，上頭派發的任務這個時候多起來底下的人難免分擔的要比以前多一點，身為最強的咒術師這個時候不可避免的……
悠閑。
出了高專以後，團子晃著尾巴在少女臉上掃來掃去，喵喵叫個不停。
「老師對我很好的。」阿梓按住了躁動不安的團子，「白天本來就有咒術師的工作，晚上要給虎杖同學特訓，他雖然是最強的咒術師但卻不會不覺得累，如果我幫他一點忙能讓他休息一下的話我不介意的。」
團子發了一路的牢騷，但少女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最後它泄氣地趴在她懷裡低嗚幾聲，少女的腳步瞬間頓住了，白瓷般的小臉露出復雜的神色。
喜歡嗎？
以前她從來不會明確表現出維護某個人的立場，當然也不會去親近除了雙親以外的某個人，她的世界只有望月家和團子，但是來到高專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老師是長輩，敬重他是應該的。」
團子的余光掃過阿梓泛紅的耳根，貓貓嘆氣。
任務結束之後少女回到宿舍休息，淡銀色的眸子一片空曠，想要睡覺卻不知怎麼想起團子的話來，翻來覆去好一會。
不是，不是的。
老師是長輩，老師是父親母親那樣的人，老師是個愛生如子的好老師。
阿嚏！
正在翻看最近咒靈襲擊情報彙總的五條悟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有誰在詛咒他嗎？視線一轉他就看到了旁邊一反常態還不睡覺的團子，撣子般的長尾巴一晃一晃地掃著貓窩，那雙藍色的貓瞳裡洋溢著某種情緒。
怎麼說呢……就像他吃了它的大福似的。
一連幾天團子的眼神都這樣奇奇怪怪的，就在五條悟覺得它不對勁想去問問它主人的時候才發現奇怪的不止貓，人也是。
纖細的手從半開的門縫裡將貓接了過去，下一瞬就要把門合上，身體的反應快意識一步，膝蓋屈起堵住了門，五條悟探頭進去，「梓？」
緋紅的色彩從小臉蔓延到了脖子，少女一聽到他的聲音嚇得大退幾步，門外的人輕而易舉地就走了進來。
「臉怎麼這麼紅，身體不舒服嗎？」五條悟一進門就覺得阿梓的房間裡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她的情緒好像並不穩定。
「沒有。」阿梓抱緊了團子，下意識地說道：「老師是好老師。」
以前沒覺得怎麼樣的五條悟突然脊背發寒，少女的話沒頭沒腦的，一晃神面前的阿梓已經背對著他坐到窗邊，團子爬出來坐在一旁，垂下尾巴如喪考妣。
這兩只，都很低迷啊……
五條悟根據自己多年的從教經驗敏銳地意識到他的學生可能遇到了人生的滑鐵盧，斟酌了一番措辭：「遇到什麼事情了？可以跟老師說說嗎？」
最近阿梓的任務完成得都很出色，應該不是遇到了瓶頸，難道是太累了？
「沒什麼問題，謝謝老師關心。」少女雙眼無神地盯著前面的空氣，頭頂忽然落下一只手掌，熟悉的掌心揉了揉她的頭發。
「梓的臉上完全不是這麼寫的哦。」五條悟彎下腰看著坐著一動不動的女孩兒，淡銀色的眸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黯淡無光，甚至有些……呆滯。
阿梓動了動嘴，「老師是個好老師。」
又是這句。
男人嘴角輕抽，他的聲音低了幾分，「最近有時會覺得身上有點奇怪，不會是望月同學在背後偷偷詛咒老師吧？」
「不是。」少女連忙否認，「沒有。」
手掌又在海藻般的長發上揉了揉，五條悟又恢復到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所以，你怎麼了？」
阿梓沉默了一會兒，「老師有喜歡的人嗎？」
空氣寂靜的瞬間被無限放大，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阿梓忽然覺得男人的呼吸離她很近，近得她心髒跳動開始不受控制。
「梓……談戀愛了啊？」五條悟從最開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托著下頜打量著一身落寂的少女，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仔細想了想她身邊接觸多的人，「對方是惠嗎？」
阿梓淺淺的唇驟然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個問題……的確是大問題。」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面臨學生的戀愛問題讓他覺得棘手，這個難度，比得上和二十根手指的宿儺打一架了。雖然高專並不是不允許學生之間談戀愛，但是……
兩人之間傳來第三聲嘆息，五條悟低頭，看見腳邊的團子已經站了起來，晃著它的大尾巴慢吞吞地朝門外走去。
「我是笨蛋。」臉色發白的阿梓忽然低低地吐出一句，無神的眸子朝近在咫尺的男人「看」了一眼便垂了下去，她站起來朝對方鞠了一躬，「我並沒有戀愛的打算，老師就當我隨口問的吧。」
第12章 今日份作死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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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某一天，高專接到一起臨時案件，在市中心的映畫電影院，電影剛剛放映結束工作人員在影院內發現三名死狀奇特的高中生屍體，死因為頭部變形導致顱內壓增高，呼吸麻痹。
頭部變形不是一般的變形，是脖頸及以上部分拉長扭曲，傳輸過來的現場照片慘不忍睹，這種異常的殺人手法，不依靠咒力是做不到的。
外出通知是伊地知電話聯絡的，一個月來阿梓時常和假死中的虎杖外出祓除詛咒，好在對外宣布的狀態是特派輔助監督協助阿梓的工作，車裡載了另一個人也不會有人知道。
走到門口的時候阿梓意外地發現車裡還有一個人，她頓了頓，「老師也一起嗎？」
五條悟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因為不放心跟了他們幾次，後來就這一直放手給他們做了。
「不，事件有點嚴重，目前還不確定咒靈的等級，所以上頭派了其他人一起行動，我去給你們引見一下。」五條悟坐在副駕駛上，毛絨絨的團子一見到她就躥到後座來，「不過放心吧，對方是我信賴的後輩，他會帶著悠仁和梓完成任務的。」
將團子抱在懷裡，阿梓點點頭，和身旁的虎杖問了好，便系上安全帶規規矩矩地坐著。
人到齊了，伊地知開車前往目的地，是事故現場附近的神社裡和一同行動的咒術師彙合，對方早就知道阿梓會來，但真正見到本人的時候還是意外了一下。
「說起來，七海之前好像是在望月名下的公司裡上班的吧？見過梓嗎？」
「只是聽說過。」面容一絲不苟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將視線從阿梓的身上移開，落在了少年身上，宿儺的容器啊……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不做上班族後來做咒術師的七海建人，因為之前在正經公司上班過，所以為人非常可靠。」五條悟笑眯眯地將自己的後輩和學生相互介紹了一下，「順便一提七海是一級咒術師。」
阿梓輕輕點頭，「您好。」
「望月小姐。」七海的脊背挺得筆直，兩側的中指緊貼著褲縫，異常沉穩的聲音的確聽起來十分可靠，「這是之前工作時候的稱呼，現在你是高專學生，往後我便稱你為望月同學，可以吧？」
「嗯。」阿梓微微鞠了一躬，「初次見面，七海先生。」
虎杖有點不解，「既然不做上班族，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當咒術師呢？」
「首先得打招呼吧？」七海面不改色地看著他，「初次見面，虎杖同學。」
虎杖後知後覺地行禮問好，他對七海過去的經歷比較好奇，畢竟有著安全穩定的工作不做跑來做咒術師這麼危險的行業有點難以理解。
「梓好像興致不高的樣子。」抱著貓站在一旁並不插話的少女忽然聽到了耳後熟悉的聲音。
阿梓愣了愣，隨後道：「現場有三人死亡，這並不是能讓人單純感興趣的事。」
五條悟雙手插在褲袋裡，六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身前的女孩，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仔細去分辨又沒有什麼不對，如果是以前的話，小姑娘會轉過頭很認真地跟他說這話，而不是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
難道是聽到有人死了所以覺得心情沉重嗎？
「沒關系，梓能處理好這種情況的，如果覺得棘手的話交給七海和悠仁去做也行。」
聽到他帶著寬慰的話語，阿梓微微動唇，欲言又止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什麼都沒說。
之後五條悟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先行一步，臨走他有點不放心地看了眼沉默的少女，她太安靜了，簡直和剛來高專的時候一樣。
最近貓是不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
三人到電影院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封鎖了，七海出示相關證件之後警察放他們進了警戒線內，出了命案之後的影院陰森森的，空氣讓人極為不適。
走了幾步，團子煩躁地刨了刨阿梓的袖子，尾巴一甩就著她的手臂站了起來，「喵！」
「團子怎麼了？」虎杖放慢速度落到阿梓身邊，和那雙藍色的貓瞳對視。
余光一掃，七海推了推眼鏡，「動物對危險的感知比人類更敏銳，貓是等級為特級的咒靈，它感覺危險的話說明對方是特級以上的水准。」
「特級以上？」還有這種等級？
「咒術界對等級的劃分只到特級，但同為特級實力相差是很大的，比如說這位。」七海指了指他的腦門，「是特級中的特級。」
兩面宿儺，詛咒中的王。
虎杖點點頭，可以理解，「那……團子呢？」
七海看著在阿梓身上東張西望滿臉警惕的貓，「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但在我看來貓只有三級咒靈的水准。」
三級？跨度也太大了吧？說好的特級呢？
「也許貓有哪裡比較特別，六眼的判斷不會出錯的，特級應該是指在某種特殊情況下。」少年院的報告最後好像提到了這只貓在追擊不明咒靈的時候體型曾經變得巨大。
七海心裡其實很訝異，之前工作的時候怎麼不知道頂頭boss的女兒有這種能力？
仔細想了想，望月家對這個女兒保護得非常嚴密，任何新聞媒體都沒有捕捉到她的照片，對他們這些底下工作的人來說也只知道望月家有個大小姐。
觀察下來對方並不是善於和其他人交流的性格，和宿儺的容器比起來真的太安靜了。
現場勘查的時候幾人捕捉到了咒靈殘穢，沿著地面的痕跡一直到了天台，雨比來的時候下得更大了一些，如果不是自然因素，那麼能引起範圍內天氣改變的咒力毫無疑問是特級水准。
七海余光瞥向陰氣森森的角落，咒靈有兩個，但是這個等級不對，動物的感知錯了嗎？
余光一轉，他的瞳孔頓時縮了起來，少女不見了，什麼時候？
「望月呢？」
「剛才還……」虎杖四下找了找，卻發現了躲在牆後緊盯著他的另一只咒靈，「又不見了啊。」
又？七海推了推眼鏡，「經常這樣嗎？」
「經常的。」虎杖退後了幾步，提起拳頭緊緊地盯著慢慢走出來的咒靈。
七海一顆一顆地解開西裝的扣子，「反正貓跟她一起，解決完這邊再找她吧。」
阿梓在發現殘穢之後就跟他們分開了，團子一直在撓她的手，警戒的方向和七海他們查找的方向並不在一起，當然，他們走去的方向的確有咒靈。
原以為另一只的距離很近，但是……她站在狹窄的弄堂口，風送來垃圾腐爛的臭味，團子齜了齜牙，阿梓想了想，「老鼠？」
「喵！」
大概在下水道吧，所以才會有臭老鼠的味道。
阿梓安撫了一下團子，邁步朝巷道深處走去，雨水將帶有臭味的污水衝刷開來，鞋底踩過一灘又一灘積水，空氣裡的味道難聞得令人作嘔。
少女一直循著蹤跡走到某片住宅區，前面有一條小河，下面是排污的渠道口，遲疑了一下摸出手機，走出來有點遠了，應該先給他們打個電話報備一下，「唔……好像沒有虎杖同學的電話。」
七海先生今天才見面，當然也沒有電話。
「伊地知先生的電話認得嗎？」
「喵。」阿梓的手機通訊錄裡標了名字的只有父母，剩下的全都是數字，團子只認得望月家的司機和管家，其他的……
好在之前伊地知先生剛剛給她打過電話，團子找到通話記錄之後阿梓就撥了過去。
正在電影院外指揮工作人員搬運咒靈屍體的伊地知聽說阿梓找去了其他地方連忙告訴旁邊的七海和虎杖，「望月同學現在在哪兒，能發個定位嗎？七海先生和虎杖同學會過去跟你彙合。」
少女沉默了好一會兒，「怎麼發定位？」
伊地知愣住，後知後覺地想起阿梓好像沒有任何社交賬號，「望月同學先用手機號申請一個Line賬號，然後……」
「去哪兒申請？」
伊地知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話，「先下載軟件……」
「……」
「望月同學看不見吧？」虎杖看著絞盡腦汁在和阿梓解釋怎麼找應用商店怎麼下載怎麼注冊的伊地知，撓了撓頭。
伊地知震驚地側過頭，「看不見？」
虎杖詫異地看著他，「是啊，伊地知先生不知道嗎？」
「不……五條老師只跟我說有什麼通知要電話聯系。」伊地知抹了把汗，手機裡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阿梓揉了揉趴在她手臂上的團子，後者嗚嗚叫了幾聲，她周圍也沒什麼標志物能用來形容的，只知道她在某片住宅區裡，邊上有一條小河。
「雨水會衝淡咒靈的氣息，下次想再找到就難了，望月同學請先繼續走，虎杖同學就休息吧。」七海推了推眼鏡，一拍少年的肩，「我會沿著有水流的地方排查，萬一起了衝突的話望月同學請以保證自己安全為前提制造大一點的動靜，我會盡快趕到的。」
虎杖看著已經抬上後座的兩具咒靈的屍體，咒靈是沒有實體的，被祓除以後什麼都不會剩下，但是這兩個咒靈……他想起咒靈手腕上戴著的手表，嘴唇抖了抖，「不，我也要去。」
「不，虎杖同學現在需要休息。」七海拒絕了他的要求，「戰鬥之後的反思也是必要的，你是學生，還在吸取教訓總結提升的階段，伊地知，把他也帶回去。」
少年捏緊了拳頭，眼底滿是不甘心，「七海先生……」
「回去。」七海不容置疑地丟下這句話，轉身的瞬間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扯扯領結，最近的咒靈太過猖狂了一些。
阿梓聽到七海的話以後就掛斷了通訊，小心地翻下護欄，從散發出不尋常咒力的通道口走了進去，「對方在特級中算得上危險了吧，以前沒見過。」
團子抓了抓她的手，藍色的貓瞳在逐漸漆黑的環境中微微發亮。
小心。
下水道的地形很復雜，腳下的路又窄又滑，等阿梓走到空曠的地方後不禁微微屏住呼吸，為什麼咒力的濃度還在增長？
咒靈是從人類身上流出的咒力的集合體，這些負面情緒都是有指向性的，針對於某個人或某種東西，如果這種針對是人類共通的，釋放的咒力源源不斷地流向同一個咒靈，就會出現咒力持續提升的可能。
恐懼，憎惡，嫉妒，怨恨，這裡的這個咒靈，到底是哪種情緒呢？
後兩者基本可以排除了，要凝聚起這麼強大的咒力得有多少人嫉恨著同一個目標。阿梓輕吸了一口氣，這種味道的咒力讓她很不舒服。
「你是誰？」
旁邊忽然響起一個疑惑的聲音，阿梓的呼吸一停，團子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跳到地上戒備地看著人影出現的方向。
怎麼會有，人類？
第13章 今日份作死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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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順平看到了什麼？」一個陰冷的聲音從人影的背後逐漸靠近。
那兩個人，一個是人類，一個是咒靈。
「一個女孩子，和一只貓。」少年的聲音很自然地接上了話，仿佛和他身後走來的那個咒靈是親密的友人，「真人先生看不見嗎？」
阿梓的臉色微微一變，詛咒看不見她，但是人類可以。
「我看不到呢。」藍色的頭發隨著歪頭的動作微微一撇，異色的瞳孔順著少年所指的方向細細打量著，「貓倒是有一只。」
人類的思維，人類的說話方式，這個咒靈，完全就是人類的模樣，還有他和旁邊的人類之間微妙的關系……阿梓能感覺到咒靈從那個名叫順平的少年身上不斷汲取咒力。
真人，咒靈是不會成為真的人的。
團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它伏在地上齜著牙，利爪從柔軟的肉球裡刺了出來。
「順平，今天差不多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吧，接下去你待在這裡可能會有點危險哦。」真人身形一閃跳上了高台，笑眯眯地對底下的少年說道。
對方沒有說話所以聽不到聲音，這種情況下拉開距離比較好，不然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攻擊。
順平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阿梓，旁邊的白貓突然怒吼一聲，小小的身體膨脹了數倍，頭頂的天花板隨著不斷回蕩的吼聲落下數不清的塵土，他的背後頓時爬上冷汗，「那……下次見，請務必小心，真人先生。」
真人看著虎視眈眈的大貓，唇角忽然泛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我看不見沒關系，總有人會看見的。」
他輕輕一拍手，四周黑黢黢的洞口窸窸窣窣地爬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含混不清的話從勉強能稱之為嘴巴的地方傳了出來。
阿梓擰了擰眉，咒靈？
它們能看見她。
咒靈們一擁而上，真人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唇角一扯便飛撲下來，團子擋在阿梓身前，揮動利爪迎了上去。
「貓不像貓，虎不像虎，你的靈魂很扭曲啊。」真人後跳一步避開它的爪子，舌尖在唇邊輕輕一舔，「再扭曲一點應該也沒關系吧？」
話音剛落，原本撲向阿梓的咒靈被更為強大的咒力推動朝他身上砸過來，真人及時收住腳後退了一步，咒靈砸在他腳邊的地上如膿瘡爆裂，只剩下一堆破碎的血肉，「啊，女孩子采用這麼粗暴的方式真的好嗎？它們可是能看到你的……同類。」
沒有運用術式，單純的咒力就把改造過後的身體碾碎，這個女孩了不得。
阿梓的腳步頓在原地，同類？
「看不見真的有點麻煩，不過沒關系……」真人的指尖不知何時夾了兩個泥塑，隨著咒力的注入不斷變大，落到地上變成兩個扭曲的人形，和之前阿梓毀掉的咒靈一模一樣。
「無為轉變。」
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阿梓在他行動的瞬間抬起了頭，卻發現真人並不是朝她過來的，「團子，退後！」
原本襲向大貓的真人勾起唇，找到了。
掠到半空的身形一個翻轉朝著聲音的源頭俯衝過來，團子比他更快地躥向阿梓，尾巴一掃將他打了出去。咬著阿梓的後領團子退到安全區域，銳利的爪子在地面劃出深深的抓痕。
「沒事吧？」站穩腳跟之後阿梓緊張地抱住它的脖子。
團子晃著腦袋，最後軟綿綿地趴在地上縮成了原樣。
「啊啦？時間太短，還不夠一些。」真人拍拍膝蓋上不存在的塵土，看著不遠處的大貓，「看上去挺不錯，說起來這只貓變得這麼大還能保持形狀，咒術師的小妹妹你是怎麼做到的，教教我唄，每次我一改變人類的大小他們就會死掉，真的很讓人傷腦筋。」
改變，人類。
在地上掙扎找朝阿梓爬來的東西終於到了她面前，看得到她的，是人類。
一團黑影擦身而過，真人詭笑的表情紋絲不動，煙塵過後，撞在背後牆上的人四肢扭曲，但和剛才不同的是，還活著，「小妹妹很善良啊。」
話音一停，看不見的手忽然扯住真人的雙臂，硬生生地將它們扯下來。他的表情動了動，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而是意外。
「你好像，不會術式啊。」意識到這一點後，真人大笑起來，雙臂斷裂之處很快長出新的手臂，「單純的咒力對我是無效的哦。」
阿梓低下頭，抱起了叫聲有些痛苦的團子。
「把貓抱起來了啊。」真人眯著眼看向半空中縮成一團的貓，腳下驟然發力，人影一閃就出現在她面前，「這樣的話……不是就看到你了嗎！」
撕拉。
人形如同破布一樣從中間撕開，真人興奮的表情裂成兩半，如紙團般皺巴巴的揉成一團，倒飛出去砸在牆上。
「你的……咒力……奇怪得很……」支離破碎的聲音從煙塵之後傳來，還沒說完又被強行從廢墟裡扯出來甩向了上空，頭頂的磚石應聲碎裂。
真人被打散的身體扭動著想要凝聚在一起，一雙黑色的單鞋精准地踩在了中央，聯系的紐帶瞬間斷裂，蠕動的軀體如泥點一般飛濺在周圍的牆上，隨之而來的咒力層層推進，一堵堵牆轟然倒塌。
一道白色的人影飛快閃過，在天花板墜落下來前拽過沉默不語的少女離開地下，順著動靜趕來的七海接連躍出幾十米外，看著身後成片塌陷的住宅，「你……真的是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啊。」
之後的新聞報道將住宅區的大面積陷落的原因歸結於小範圍地震，所幸無人死亡，造成的經濟損失和災後重建資金由望月集團友情捐助，社會對此的關注便告一段落。
咒術高專，阿梓面無表情地站在校長室，作為任務主要參與者的七海建人和一年級班主任的五條悟一左一右站在她前方。
啪！
辦公桌後的人重重地一拍桌子，「造成社會恐慌，到最後咒靈也沒有被祓除，太亂來了！」
女孩的表情紋絲不動，「我已經賠償了。」
「這是賠償的問題嗎！」夜蛾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咒術師要是以你這樣不顧後果濫用咒力為榜樣，政府會怎麼看我們咒術界，社會又會因為多少不知明的恐慌導致新的詛咒產生！」
阿梓不說話，這在夜蛾看來就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他轉頭瞪向旁邊的白發男人，「悟，你就是這樣教導學生的嗎！」
嗯？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五條悟剛剛從某處神游回來。
熟悉的一幕仿佛回到最強咒術師高中時代每次犯了事被叫到校長室喝茶的場景，七海在旁邊嘆了口氣，一口氣沒喘勻夜蛾就把目標對准了他，眉間擰起深深的褶皺。
「還有你，七海，你是這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為什麼讓一個學生獨自追擊特級的咒靈！」
七海站直了身體，「是，我失職了。」
「不，是我的錯，不關七海先生的事，是我自己擅自離開的。」阿梓終於動了動唇，「懲罰還是處分我都可以接受。」
最後，咒術高專對一年生望月梓的處罰為停止所有活動一個月，其中也包括剝奪其交流會的參賽資格。
七海留下報告事情後續，另兩人從校長室離開，五條悟走在前面，對這樣的處分不以為意，「一個月其實不長，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休息，之前你也辛苦了。」
阿梓不說話。
「梓？」
男人停下了腳步，少女依舊在往前走，說不出來是如何的不舒服，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望月。」
無神的眸子轉了轉。
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五條悟嘆了口氣 ，揉了揉她的後腦，「沒關系的，團子會很快恢復的。」
特級咒靈真人的術式給團子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從術式的效果上看毫無疑問是造成電影院三名學生死亡的凶手，而且他身邊居然有人類同伙，那個叫吉野順平的高中生，伊地知已經帶著虎杖去試探對方了，不知道是不是和詛咒師有關聯。
「嗯，給老師惹麻煩了。」
阿梓低頭繼續走路，一段時間不見，樓梯和台階她竟然已經能完美判斷，不用他在前面引路的進步讓五條悟既欣慰又有點失落。
有種他不再被需要了的感覺。
阿梓受到處罰的消息很快就在一年級和二年級裡傳遍了，少女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行為過激的人，任務中把住宅區搞塌這種事情如果換成五條老師的話大家反而更能接受一些。
被暫停一切咒術活動的阿梓幾乎在醫務室住了下來，每天都陪著昏迷中的團子，是個人都能察覺出來她的消沉。
硝子終於受不了某個蒙眼男性的騷擾出現在阿梓面前試圖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處罰是不允許你參與任務而不是讓你在醫務室關禁閉，沒什麼事的話在學校裡走走也是可以的，你還有老師和同學吧？」
門口探出一白一黑兩個腦袋，悄不做聲地看著坐在床邊的女孩，伏黑也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要把他拉來這裡，可惜一個兩個輪番上陣還是於事無補。
咒術師都不是擅長心理疏導的類型。
不擅長溝通的硝子在隔壁辦公室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個孩子，是不是沒能報仇所以自閉了？」
沒見過現場的伏黑問道：「那個特級咒靈很強嗎？」
「梓的能力祓除一般的特級不在話下，報告中提到對方在身體被破壞徹底之後意識仍舊不滅。」五條悟摩挲著下巴，「擁有改造靈魂的術式，無為轉變，發動條件為觸碰，近身戰對一般人來說大大不利。」
不過這個一般人裡面不包括五條悟本人就對了。
「嘛，還有可能是另一個原因。」硝子的視線在他身上一瞥，除了貓以外還有十幾具殘破不堪的身體被送到了醫務室，和之前虎杖他們解決的兩具一樣，都是被術式改造之後的人類，「那個孩子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殺了人。」
各種各樣的猜測，源頭都是那個咒靈，師徒倆從醫務室離開的路上伏黑聽到前面的人小聲自言自語：把那個咒靈找出來祓除了以後會不會她就開心起來了……
「老師對望月可真是好啊。」伏黑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把一大堆工作推給學生懶得干的人居然會主動想找那個到現在高專還沒找到的咒靈。
如果換成他的話，大概這個家伙會說，惠已經是個優秀的學生了，要學會自己解決問題哦之類的。
「哦？惠說了梓之前說過的話哦。」五條悟聞言笑眯眯地回頭，「梓也誇我對惠很好來著。」
第14章 今日份作死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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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個男人一臉驕傲的表情是鬧哪樣，伏黑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老師這樣的人品只有望月會誇你了。」
「畢竟梓充分了解我優秀的本質。」男人得意地哼笑了一聲，轉過頭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最近……阿梓變得很不一樣了。
「惠知道梓有什麼親近或者喜歡的人嗎？」
伏黑奇怪地看著前面邁著大長腿的背影，「不是老師嗎？」
停下腳步的男人露出一個驚訝的側臉。
「望月從入學到現在和我們一直不親近，碰上面除了打招呼幾乎不說話，而且把她帶走不跟我們一起特訓的不就是老師你嗎？」伏黑很是不解地問，「特地讓我們跑一趟，你自己沒采取過行動嗎？」
五條悟也不是沒跟阿梓說過話，只是每次想逗逗她或是說點別的什麼轉移她注意力的時候莫名地開不了口，她不開心，他覺得很壓抑。
這小東西不會在背地裡偷偷詛咒他吧？
夜裡，硝子破天荒地沒趕阿梓回宿舍，她趴在病床邊撫著團子微微起伏的身體，和之前吸收過量咒力昏睡的情況不同，這次它的身體很虛弱，內髒因為術式的影響有些變形，顱內情況也不好。
阿梓在床邊趴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坐直身子，「老師還不回去嗎？」
「居然被發現了。」門邊的陰影裡走出來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我還特地用術式消除了氣息的。」
「味道。」
好吧，這小東西真的狗。
五條悟拉了張凳子坐到阿梓旁邊，「梓，你一直這樣悶悶不樂的老師很擔心哦。」
「抱歉。」阿梓知道某人最近都在醫務室轉，只是沒在她面前露臉而已。
「說抱歉的時候要用上抱歉的語氣。」五條悟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最後忍不住捏捏她柔軟的臉頰，聲音緩和下來，「沒關系，老師會陪著你的。」
第二次。
不太有血色的唇微微抿緊，半晌之後阿梓才輕輕吐出一句話：「老師是笨蛋。」
「欸？之前都誇老師是好老師的。」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
「老師是笨蛋。」阿梓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
「好好好，老師是笨蛋。」五條悟無奈地敗下陣來。
大半夜被硝子拖到醫務室聽牆角的伏黑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那家伙被詛咒附體了？
這個念頭剛拂過伏黑腦海裡頭就傳來略有停頓的女聲：「老師最近被誰詛咒了嗎？」
男人痞痞的聲音接了話：「是的呢，那……是不是梓干的？」
「沒有。」
「絕對有。」
阿梓奇怪地「看」了五條悟一眼，今天這人怎麼這麼反常？她誠實地搖搖頭，「老師的實力十個我加起來也詛咒不了。」
白色的頭發微微一偏，男人一手支著病床歪頭思考：「那為什麼老師我看到阿梓就覺得不開心呢？」
……您可以不看。
笨蛋嗎？伏黑在外面頭疼地扶額，為什麼望月對著這個人還能違心地誇贊出來？
男人把頭湊到女孩面前，笑眯眯地用委屈的語氣說道：「所以望月同學要負責哦。」
阿梓呆默的小臉上劃過一絲考究，遲疑片刻她伸手覆上那頭從來沒人敢碰的白發，身邊的男人氣息一瞬變得很危險，隨後又軟化下來，唇角勾出一抹輕笑。
「老師今年幾歲了？」
「嗯？以前沒說過嗎？二十八哦。」
阿梓揉了揉他微長的頭發，和團子的毛一樣摸起來很舒服，原來摸別人頭發是這種感覺，怪不得老師這麼喜歡揉她腦袋，她不經意間像安撫團子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發頂，「老師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不能這麼幼稚。」
嗯？
幼稚鬼抓下少女的手將人拉到跟前狠狠揉了一把她瓷白的小臉，「老師可是很好心地在哄、你、哦！」
他就不該聽惠的意見跑來哄小姑娘，這就是只小白眼狼。
臉頰被指腹捏得泛紅，耳根也熱了起來，阿梓動了動唇，「我其實還好。」
「哪裡看起來還好了？」男人捧起少女垮掉的臉左右看看，指尖輕輕地揉著被他捏紅的地方，好好的大福團子都蔫了。
「老師，我想學術式。」阿梓眨了眨淡銀的眸子，沒有焦點的目光看著虛空，一張一合的小嘴吐出的話卻帶著森森寒氣，「能把咒靈的意識粉碎的那種。」
果然還是在為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不過這個問題……阿梓不是咒術師的血脈，沒有術式給她繼承，男人支著腮想了想，「老師來動手的話對方死得更快哦。」
不等阿梓反對，五條悟就按住她的腦袋，「高專現在還沒找到那個咒靈，考慮到對方的等級祓除任務最終說不定會落到我頭上，而且阿梓要乖乖待一個月，你希望那個咒靈再活一個月的時間嗎？」
阿梓微微咬緊了唇。
「不過，我會帶你去的。」男人壓低的耳語回蕩在她耳邊，「現場報告就用課外參觀這個理由，怎麼樣？」
心跳漏了一拍，脖頸被溫熱的呵氣撓得癢癢的，少女的臉頰頓時騰起一團紅雲，「嗯……嗯，約好了。」
「約好了。」
五條悟安撫好阿梓以後在醫務室外打了個電話：「去查一下望月家……是的，就是那個望月，望月梓的母親那邊也查……嗯，盡快。」
伏黑早就走了，硝子聽他打完電話後忍住了拿煙的手，「你真的要教她術式？」
五條悟攤了攤手，「既然是可愛的學生要求，總要想辦法滿足。」
「萬一她一點繼承都沒有呢？」硝子對他的想法不太贊同，望月家的族譜在阿梓入學之後高專就徹查過一遍了，從關系稀薄的遠親中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自創？分解他人的咒術再重新構建？」五條悟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現存的家族術式在很早以前也不是平白出現的吧？」
「你……瘋了嗎？」硝子震驚地看著滿臉不以為意的男人，「你這麼做會打破咒術師的平衡！」
「硝子，現在的咒術界太保守了，咒靈一直在進化，咒術師如果不做出改變的話將來單靠我是無法解決所有問題的。」五條悟停下腳步，黑色的眼罩下無形的眸光深邃，「悠仁和梓是咒術師中不尋常的代表，我希望他們能給所有的咒術師帶來新的震懾。」
術式的傳承和術式的創造，舊與新的碰撞，這會給咒術師帶來巨大衝擊，那些占據頂尖術式的古老家族地位也將岌岌可危。
硝子板起了臉，「我一直都知道你想改變咒術界的現狀，但是你的方法觸及根本，弄不好所有人都會站在你的對立面。」
「這也是沒辦法，」男人一手插兜微微嘆了口氣，聳了聳肩，「不過我最不在乎的就是與誰為敵。」
反正，失去那個唯一值得交付後背的摯友之後什麼都無所謂了。
硝子的臉色微僵，空氣頓時變得沉悶起來，她目送那個形單影只的男人遠去，過了好久才吐了口胸中郁氣，轉身的瞬間猛然後退一步。
夜風吹動少女藍黑色的裙擺，海藻般的長發披在肩後，白皙的皮膚在朦朧的月光下瑩瑩如玉，她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硝子穩住心神，「你……要回去了嗎？」
「打擾硝子小姐了，晚安。」阿梓微微鞠躬，邁步從她身邊繞過，腳下精確地丈量著台階的寬度，一級級遠去。
一個兩個，都讓人搞不懂。
離京都姐妹校交流會還剩下幾天，一年級和二年級聚在了一起，有人發出感嘆：「望月被禁賽，我們的人數就比對方少一人了。」
「可惜了，望月在的話我們的勝算要大許多，夜蛾校長為什麼不把她的處罰推遲到交流會之後啊。」
「笨蛋，這種處罰是能推遲的嗎？」真希給了後輩一頭拳，「少了一個人又不是贏不了，你們現在的士氣是怎麼回事？」
熊貓撓了撓側臉，「我聽說京都校那邊的東堂好像鬧起來了，說是要讓憂太或者梓出賽，看上去對梓的印像還挺深。」
伏黑想起上次京都校的兩個人過來鬧事，東堂被阿梓一句話送走的場面，特訓之後咒力直接到達那種程度，而且一直在接受外派任務，這到底是阿梓本來的實力還是五條老師教導的結果？
那個人，會正兒八經教學生嗎？
此刻，伏黑想到的那個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銀座知名的甜品店裡吃蛋糕，周圍的小孩子拉了拉家長的衣袖，一臉新奇地看著他。
有個帶著黑眼罩的怪蜀黍哦？
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下通話鍵，那邊傳來伊地知戰戰兢兢的聲音：「五條老師，神奈川的住宅區出現了不明原因的帳，將與之前的特級咒靈相關人員所在的裡櫻高中也覆蓋在內，那個……虎杖同學過去了，我……我攔過他了……沒攔住。」
「沒關系，伊地知。」舔了舔沾著奶油的塑料勺，靠在窗邊的男人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我這就過去。」
「誒？誒您親自過來嗎，那我……」
「不用和上面報告了，我就是過去看看，不妨礙其他人。」五條悟一邊拎起打包好的蛋糕盒子一邊起身往外走。
每次都是阿梓給他送甜點，偶爾也要回禮一次，那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會喜歡吃草莓味吧？不，阿梓總是和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樣，保險起見……
電話這邊的伊地知一頭冷汗地聽著男人報了一連串慕斯的口味，中途頓了頓自言自語說著什麼萬一不喜歡慕斯怎麼辦，而後就聽見他又同老板訂了十幾種風格的蛋糕，利落地刷卡付賬。
「那……那個，五條老師……」
「哦？你還在嗎？」五條悟看了看時間，「那就開車過來把蛋糕送回高專給梓，你現在出發的話到這裡老板應該做好了。」
他身邊收獲了一筆大生意的蛋糕店老板連連點頭，笑成一朵菊花。
伊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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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真人死因：那天我擼了只貓
第15章 今日份作死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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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定位五條悟到了神奈川裡櫻高中，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前方暗藍色的帳幕，「窗」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出現紛紛站直了身體，「工作辛苦了，五條先生。」
男人擺擺手，「不不不，我只是路過看看，七海呢？」
「已經聯絡過了，七海先生過會兒就到。」
五條悟點點頭，邁步走到帳的面前，一抬腿，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居然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限制，挺好。
走進帳的範圍，六眼看得更加清晰，他扯扯眼罩，原本是抱著碰運氣的想法來的，結果真的遇上了，好極了。
悠仁在干嘛呢？東竄西竄的，五條悟仰起頭看向高中內的教學大樓，碰撞聲不斷從那裡傳來，嘛，不用擔心就對了。
強敵入侵的瞬間放下帳的人就感覺到了，天台上正坐著看戲的真人猛地站起來，來的人居然……
他攥緊了拳，既緊張又興奮地看著校門口處筆直站立的男人，如傳說中那樣一頭白發帶著漆黑的眼罩，咒術界的最強，改造起來一定很刺激吧？
看到五條悟的瞬間真人的腦海劃過了無數種試驗方案，但只在他一眨眼的功夫，那個位置上已空無一人，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拍，輕挑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喲！」
「五條悟。」真人猛地翻身跳到另一邊，看著那個不知如何出現在天台上的男人，「最強的咒術師。」
「嗯嗯，我是最強哦。」五條悟的回答絲毫不謙虛，在真人打量他的同時也在打量對方，阿梓看不見，團子又昏迷，所以和這只咒靈戰鬥過的她無法描述咒靈的模樣，現在看來……
記得阿梓說它叫真人，看起來真的長得人模人樣。
「我家的學生之前受你關照了，原本應該准備謝禮，不過出來太倉促沒帶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如就用這個吧。」指尖忽然聚起一道紅光，「術式反轉，赫。」
腳下的教學樓當即化為齏粉，五條悟腳踩著虛空，低頭打量著茫茫塵土，微微拉起眼罩的一角，「嗯……梓的報告要修改一下，不是靠咒力無法祓除，而是一般的術式也無法祓除。」
地面塌陷之處，真人扭曲的身體很快聚攏到一起，如果阿梓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真人身體修復的速度比之前和她交手的時候還要快。
「這就是最強咒術師的實力嗎？好厲害啊！」真人重新站了起來，看著天上的男人眸光火熱，「你一定是最棒的實驗材料，說不定還會是我最完美的改造作品。」
五條悟揚了揚唇角，上次這麼自信地挑釁他的人是誰，是那個火山頭吧，小姑娘說它的腦袋像布丁，一定是那個時候饞了。
說不定她喜歡吃布丁，回去的路上再買幾個布丁好了。
正想著，面前忽然飛起一道人影，真人的身形從地面猛地出現在他頭頂，五條悟的視線在他宛如獸腿一樣的雙腳上一帶而過，不光能改變別人還能改變自己的身體，不錯嘛。
「你這麼走神可不好。」真人揮出的手掌忽然化為五道尖刃，朝一手插著口袋的男人抓了過去。
只是人影一閃，真人再次撲了個空，落地之後他轉身看著不打算動真格的男人，「你什麼意思？」
「哦，我只是過來看看。」五條悟嘴角勾起一抹輕嘲，「畢竟優秀的教師在給學生上課之前要先准備好教具，用來演示的東西太差勁可不行，當然，提前玩壞了也不行。」
真人的臉上也露出了詭異的表情，「你的語氣聽起來仿佛一切盡在掌握，最強就是這麼自信的嗎？」
五條悟聳聳肩，「是的哦，你看上去也不是很強，和上次那個火山頭……嘛，一樣弱就對了。」
「你們，在干什麼？」沉著冷靜的聲音從校門口傳來，西裝革履的男人推推眼鏡，視線在那個全是縫合線的異瞳男人身上帶過，停在了己方漫不經心的前輩身上。
「七海海你終於來了！」五條悟看見他直接一步跨到他身後，「剛才還在想如果你們還不來我忍不住把它打死了怎麼辦，去吧去吧，快點把它祓除了哦。」
嘛，大概率祓除不掉就對了。
七海沒理會他輕浮的話語，他推推眼鏡，「五條先生為什麼會在這裡？」
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最近都在高專陪學生，除非……七海仔細看了看視線一直在他們兩人身上打轉的真人，「這是上次事件中的那個咒靈？」
五條悟笑嘻嘻地點點頭，「嗯嗯，我已經試過了，應該是它。」
七海看著左右相連的教學樓中突兀空出的一塊，這試探的動靜真不小，動不動就拆房子，只能說不愧是師生。
不過，上頭的人敢罰學生卻不敢罰教師，至少這位教師他們罰不起。
「那麼，我上去封住他的行動，五條先生看准機會……」
腳下噠噠噠後退三大步，五條悟擺擺手，「不不不，我可是和伊地知說好了就過來看看的。」
嗯？
「我家的學生最近一直不開心，從小陪到大的寵物被咒靈打傷，小姑娘氣得要哭不哭的，跟我這個老師撒嬌說要親手祓除罪魁禍首。」五條悟閉著眼說起了瞎話，「所以你懂的，可愛的學生提出了這種要求，我也無法拒絕。」
七海的表情從最初的疑惑到面無表情，他推推眼鏡，「五條先生的意思是要放跑這個咒靈嗎？」
「沒有哦，我只是想找找這個咒靈的弱點以便下次帶學生課外教學的時候能詳細說明，但是……我動手的話一不小心就把它祓除了，那得到哪裡去再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呢。」五條悟覺得自己考慮得很周到，「七海海的話能幫我這個忙吧？」
七海：……
這天的傍晚，一輛黑色的轎車低調地開到高專門口，車門一開，修長筆直的雙腿從車座上邁了下來，「來吧，到了哦。」
後座上有人一驚，旁邊的人立刻安撫道：「沒關系的順平，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你只要跟老師進去就可以了。」
「悠仁就等車開到後山再自己悄悄回地下室，晚上繼續特訓。」五條悟一手搭在車門上彎下腰，對裡面的少年們說，「吉野同學還需要先跟我去見夜蛾校長，然後再讓伊地知帶你回家收拾東西，哦對了，記得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悠仁還活著的事情。」
拘束的少年視線畏縮地看了一眼山道盡頭的寺廟大門，「嗯……好。」
夕陽下，食堂的方向意外的熱鬧，五條悟原本准備直接帶人去見夜蛾，腳下一轉又改變方向朝食堂過去了。
小姑娘在呢。
「和校長面談的結果大致是可以確定的，所以先見見你未來的同學吧。」他一邊走一邊和身後的人解釋，剛跨過食堂的門檻，一串細碎的腳步就跑到面前，他下意識地伸手把人接住，「這裡凳子多，梓不能走得這麼急哦。」
五條悟環視了一圈食堂裡的場景，嘴角忽然扯出意味不明的笑，「梓和大家的關系真好，居然把老師給的蛋糕都分給他們了。」
吃不掉就留給他呀，他還特地挑了幾個自己喜歡的味道的！
座位上正相互搶著阿梓帶來的飯後甜點的學生脊背驀地躥上冷氣，剛才望月怎麼說的？蛋糕太多冰箱放不下，所以分給大家一起吃？
要是知道這是五條悟買的他們一定……在他進門之前全部吃完！
「老師買的太多了，蛋糕不吃掉會變壞的。」阿梓低頭湊近男人的身上聞了聞，香甜的奶油味太濃了，鼻尖幾乎貼著他的制服蹭了蹭，細嫩的鼻子頓時泛紅，「真人的味道，老師……」
五條悟按住在他身上東嗅西嗅的女孩，俯身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沒關系，約定還在的。」
只是待會兒去見夜蛾肯定又要被劈頭蓋臉訓斥一頓了。
「嗯，我等著老師。」提起真人時男人身後出現了陌生的咒力，阿梓探出頭，淡銀的眸子眨了眨，「老師帶了其他人來嗎？」
吉野順平對上那雙如銀河般發亮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的眼睛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我……」
「哦對，我來介紹一下。」五條悟拉著阿梓走到一邊，讓出身後拘謹的少年，「這位是吉野順平，原先在神奈川裡櫻高中讀書，以後應該就是你們的同學了。」
吉野……順平。
「是和真人在一起的那個人類。」阿梓動了動唇，「為什麼來這裡？」
大手忽得覆上她的頭頂安撫性地揉了揉，「咒靈是咒靈，吉野同學是吉野同學，他也是事件中的受害者，梓不要搞混了哦。」
少女輕輕地哦了一聲，隨後抿起嘴不再說話。
「好啦，這個給你。」五條悟將手裡提的塑料盒子塞到她手上，「路上順手買的蛋奶布丁，超大份。」
這個男人，一天之內到底買了多少甜點。
在場的人包括阿梓在內都忍不住扯扯嘴角，耳根微紅的少女抱著布丁盒子走過五條悟和順平身邊，小跑著朝自己宿舍的方向回去了。
「小心腳下，別跌倒了哦。」想了想男人又覺得不放心，衝阿梓的背影喊道：「慢點跑，布丁會壞的。」
最後這句是重點嗎？
食堂裡的少年少女們汗顏，回過味來後又覺得哪裡不對，「為什麼五條老師要給望月買那麼多點心，伏黑都沒有嗎？」
而且……想起剛剛少女吸著鼻子在男人胸前蹭來蹭去，那張笑容輕浮的臉上微微露出的寵溺，除了伏黑面無表情外其他人背後不禁汗毛直立，總覺得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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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悟：吃不掉可以留給我呀！
梓：？
眾人：笑死，一點蛋糕渣都不給你剩。
第16章 今日份作死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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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順平的加入讓一年生的人數多了起來，事件的來龍去脈很快在學生之中傳開，交流會近在眼前，新生的出現意味著有了人選，但是，學生們和新學生之間的關系算不上融洽，更多的時候雙方都在相互打量。
「比望月還難親近啊……」憂心忡忡的熊貓嘆了口氣。
「鮭魚。」
真希大馬金刀地坐在台階上，鏡片後的視線看著遠方連成一片的樹叢，「對方和惠一樣是使用式神戰鬥的咒術師吧？」
伏黑嗯了一聲。
「怎麼說，要去邀請他嗎？」
「再看看吧，對方之前只是普通的高中生，雖說被那個縫合臉的咒靈激發了咒術師的特質，但對咒術的認識還是太淺薄了。」真希嘆了口氣。
和虎杖一樣啊。
伏黑仰起頭看著天邊的雲，那家伙去世以後連葬禮都沒有，靈魂是否安息了呢？
阿嚏！
「死去」的虎杖在座位上打了個噴嚏，誰在想他？「啊，順平！」
「悠仁。」走進門的少年看到裡頭坐著的人面色一松，很快便在他身邊坐下，來到高專第三天，他已經換上了高專的藍黑色制服。
吉野順平，已經是咒術高專的一名學生了。
「和大家相處得怎麼樣？我現在和他們不能見面，大家都還好嗎？伏黑和釘崎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提起我？」虎杖拉著吉野接連不斷問了許多問題，可惜吉野一個也答不上來。
「聊天就放到下課時間，現在是教學環節哦。」靠在門邊的男人拍拍手，「接下去就有請我們今天授課的老師。」
長腿往邊上一邁，讓出身後纖瘦的女孩，波瀾不驚的眸子裡映出兩雙錯愕的眼睛，虎杖最先反應過來，「望月？」
五條悟笑眯眯地推著面無表情的少女來到兩人面前，「順平剛接觸咒術不久，和那個時候的悠仁一樣，但悠仁完全不是個讀書的料子，見到咒靈和術式的時候總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相比之下梓就鎮定許多了，這是為什麼呢？」
「這……望月本來就知道咒術師的吧？」
「不是喲！」五條悟挺直了腰，「梓在來高專之前可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小姐。」
首富家的大小姐，聽起來好普通噢。
「但是，梓在來高專兩個星期內就把高專內的所有資料看完了。」五條悟鼓了鼓掌，「所以實戰時不是『這是什麼』而是『原來如此』的表情。」
虎杖回想了一下以前的阿梓，完全想不起這兩個表情在那張寡淡的小臉出現過，真的能區分出來嗎？
「所以今天就由梓給順平科普一下基礎知識，以前從咒靈那裡聽的有誤導的成分，梓要好好給他糾正哦，悠仁也要在邊上旁聽，有關咒力使用的問題都可以問，梓在這方面已經得心應手了。」
入學兩個月，直接從學生變成老師？
少女坐在他們面前，淡銀色的眸子看向兩人之間的空隙，問了幾個問題，吉野將他從真人那聽來的說法一一轉述出來，話說出口的時候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那個時候他是怎麼認同真人的？
如果他清醒一點，是不是媽媽就不會死了？
看著吉野陷入懊悔與自責之中，虎杖在旁安慰了幾句，阿梓坐在椅子上抿了抿唇，旁邊似乎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一轉頭，低聲道：「老師是想讓我別討厭吉野同學嗎？」
男人不回答，只是輕輕笑了笑。
理論交流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虎杖不能去人多的地方露面，就提議在地下室燒火鍋，五條悟在阿梓遲疑的神色中二話不說答應下來，「好主意，大家一起熱鬧一下也好，就當慶祝順平的加入了。」
虎杖來了勁，在爺爺住院的那段時間他已經能生活自理，家務什麼的都不在話下，所以他一個人住在高專的地下室也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聽著虎杖拉著吉野興致衝衝地去准備食材，阿梓輕輕蹙眉。
「梓不喜歡嗎？」
阿梓抿了抿唇，在望月家的時候佣人們端上來的一直都是精致得如同世界名畫的餐點，母親一直都用淑女名媛的標准教導她，火鍋這種破壞優雅美感的東西是不允許的，「沒吃過。」
五條悟意外地挑挑眉，他忽然扯出壞壞的笑，「相信老師，吃過一次你就會愛上它的。」
火鍋的味道如阿梓料想的那樣十分濃郁，地下室裡滿滿的帶著甜辣味的熱氣，男人將猶豫不決的少女摁到桌邊，視線一掃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欣喜，「嗯不錯，是最經典的壽喜燒！」
虎杖提到吃也是滔滔不絕，「望月是第一次所以就准備了經典的，如果適應的話以後還可以嘗試各種口味，海鮮和山產都不錯，食材和高湯的不同組合口感也是千變萬化的。」
阿梓吸了吸空氣，輕輕地嗯了一聲。
七海也被五條悟強拉過來，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坐在矮桌旁和阿梓一樣有些格格不入，本來還想叫硝子，但是對方一直沒接電話，大概還在太平間解剖屍體吧。
少女捏著筷子正在深思怎麼下筷，碗裡微微一沉，鮮嫩的肉香撲鼻而來，銀眸輕眨，下意識地戳了戳碗裡的丸子。
「梓看起來很困擾。」痞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似乎聽到他往她身邊靠近了些。
「啊忘了望月看不見，那我幫你夾……」
熱心的虎杖同學連忙動手幫阿梓撈菜，旁邊吉野聽到他們說她看不見的時候明顯愣住，一滴熱湯忽的濺到他臉上，兩雙筷子在他面前架了起來。
「悠仁這樣不衛生，還是我來給梓夾菜吧。」
虎杖疑惑地看著攔住他筷子的五條悟，「那老師也……」
「不一樣不一樣。」男人笑眯眯地歪頭靠到阿梓的肩上，「悠仁可是吃過宿儺手指的人，怎麼說呢，細菌什麼的一定很多吧？說不定還有毒哦！」
虎杖：謝謝，有被冒犯到。
阿梓僵硬地側過頭，微顫的呼吸似乎男人的頭發裡打了個轉又反彈回來，耳根迅速泛起了紅，她試圖做點別的事情把注意力移開，低頭戳著碗裡的丸子塞進嘴裡。
好燙。
少女的臉頰更紅了。
面無表情的七海抽出一雙沒有用過的筷子放到阿梓的餐具邊，「既然望月看不見，五條先生就好好照顧著吧。」
五條悟來了勁：「喲西！」
真該讓其他人看看最強咒術師哄小姑娘伺候小姑娘吃飯的樣子。
看著對面被稱為咒術界最強的男人笑嘻嘻地忽悠阿梓吃了好幾口肉丸，吉野壓低了聲音問旁邊的虎杖：「他們……是兄妹嗎？」
不對，姓氏不一樣。
「是情侶嗎？」吉野改口道。
虎杖的眼裡浮現大大的疑惑，「他們是師生，嘛……關系比較好的那種。」
得到了虎杖的回答之後吉野有點不信，他從未見過將成熟和稚氣如此協調地融合在一起的兩個人，好像什麼都懂，又好像什麼不懂，雖然表現不同，但是靈魂很相似。
七海斜了自以為竊竊私語的少年們一眼，余光輕瞟耳廓微動的五條悟和臉已經紅得不像話的阿梓，嗯，火鍋的感覺有時候也不錯。
「悠仁。」男人微微摩挲著下巴。
忽然被點到名字的虎杖連忙放下筷子，「是。」
「交流會就在三天後，你准備一下吧。」五條悟忽然眯起笑眼，「惠和野薔薇都很想你，二年級的學生們對你也很好奇。」
到時候見面是高興得給個擁抱還是氣得掄一拳頭呢，好期待啊。
雖然終於能和同伴們見面讓虎杖很高興，但五條老師說這話的時候總覺得有點陰森森的。
阿梓的心跳忽得有些異樣，為什麼會有種他不滿虎杖回答的感覺。她奇怪地朝男人的方向轉了轉眼，可是什麼都看不見，從未埋怨過自己雙目失明的少女突然感到失落，眼睫漸漸耷拉了下去。
哪怕一次也好……
三天後，高專的所有學生都到校門口集中，釘崎在大家詫異的眼神中拖著行李箱出來，看到他們空空如也的雙手一時震驚，「你們都不帶行李的嗎？」
阿梓疑惑地眨了眨眼，要出門嗎？
熊貓不得不跟期待滿滿的釘崎解釋京都姐妹校交流會並非去京都比賽，而是和京都的姐妹校進行比賽，場地在去年獲勝的一方舉行，阿梓又一次聽到他們提起了乙骨憂太這個名字。
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的。
她聽著其他人安慰頓感受挫的釘崎，忽然順著一行紛雜的腳步朝台階下面轉了轉眼珠，「來了。」
和東京校的情況不同，京都校的參賽成員全都是二年級和三年級，相比之下自己這邊沒有三年生讓一年生出賽不說，人數還湊不齊六個。
「三年生不參加讓四個一年生來湊數嗎？放水可真嚴重啊。」
四個？
哦，因為是全部學生到場集合，所以阿梓和吉野也在這裡等，對方大概是覺得他們兩個也要出賽吧。
「不是哦，那個腌蘿蔔一樣的女孩被禁賽了，之前那件事不是鬧得挺大的嗎？」
腌蘿蔔？
阿梓愣了愣，在說她？
一道粗沉的呼吸朝她靠近，人群中高大威猛的身形出現在了沉思的少女面前，「處罰沒有延後嗎？交流會的戰力少了一個會輸得很難看的吧？這種影響學校名譽的問題你就不能通過威脅高層去解決嗎？」
不，這種行為我們這邊只有五條老師能干出來。
阿梓疑惑地眨了眨眼，「要尊重長輩。」
場面寂靜了一瞬，隨後被一聲帶著嘲諷的笑打破，「什麼嘛，是個乖乖女啊。」
「我不管，要麼你參加交流會，要麼交流會結束後我們比一場！」東堂攥緊了拳，站在他身邊的人仿佛聽到了肌肉繃起的聲音，「這次要把你這個豆芽菜打飛得更遠！」
阿梓：……
第17章 今日份作死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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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女性這麼說話很失禮，東堂。」台階下出現了一個成熟女性的聲音，她一出現其他人都安靜下來。
庵歌姬，准一級咒術師，也是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
她朝東京校這邊的人群掃了一眼，「那個笨蛋還沒來嗎？」
熊貓撓了撓頭，「悟遲到了。」
「笨蛋沒可能會准時到吧？」
笨蛋……在指誰？
伏黑淡定地說：「沒人說過笨蛋指的是五條老師。」
學校裡不是在遲到就是放人鴿子的除了五條悟還能是誰呢？
阿梓抿了抿唇，確實，老師是笨蛋。
「久等了！」正說著，一個興致高昂的聲音伴隨著咕嚕咕嚕的滑輪由遠及近，眾人側過頭看見那個戴著眼罩的成年男性推著一輛板車朝他們過來。
很詭異的感覺。
鼻尖輕嗅，阿梓已經知道五條悟接下去要做什麼了。
「喲，其實我之前去海外出差買了不少紀念品，剛好可以給京都的大家當伴手禮。」他抱起板箱上放著的毛線娃娃人手一個遞了過去，「來，這是某個部落的護身符，送給京都的各位，除了歌姬。」
「我才不要！」歌姬的聲音充滿了嫌棄，任誰看到一個男人抱著粉色的毛線娃娃都會覺得對方不是推銷員就是變態吧。
「接下來給東京的各位，」五條悟轉身，情緒高漲地將板箱往滿臉不可描述的少年少女面前一推，熟悉的粉色尖刺短發從箱子裡鑽了出來，「是已故的虎杖悠仁同學！」
淺粉色的瞳孔對上兩雙生冷的眸子，虎杖頓時覺得四肢有點僵硬，為什麼伏黑和釘崎看起來好像……完全不高興的樣子。
「悠仁。」唯一高興的大概就是吉野了，但是怎麼說呢，為虎杖的出現捧場的他一奔向那個呆滯的少年，身後的氣氛就更不對了。
「吉野……認識虎杖啊。」
「嗯啊。」
明明是剛來高專幾天的人，相互認識仿佛好友一般，這關系不對勁啊。
伏黑艱難地扯了扯嘴角，轉向旁邊最為淡定的少女，「你也知道嗎？」
阿梓點點頭。
所以，一年生裡只有他和釘崎不知道咯？好樣的。
蕭條的氣氛仿佛冬日來臨，虎杖只覺得自己身上好像要被他們戳出幾個窟窿，這和事先預想的不一樣啊，不是說大家都在想念他的嗎？不是大家常常提起他的嗎！
老師，這不對勁啊！
「宿儺的容器，為什麼還活著？」寺廟門口傳來震驚的聲音，濃眉之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板車上的少年，報告中明明死了的！
五條悟回過頭，心底劃過一絲嘲諷，臉上卻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喲，樂岩寺校長，哎呀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要是你因為受驚過度歸西了該怎麼辦呢？」
「你這個臭小鬼！」京都校的校長當場氣得瞪圓了眼。
「喂，你看看，別人是怎麼和長輩說話的，你也是他的學生吧，多學學。」一只大手忽然拍上阿梓的肩，高大的陰影將她的身形籠罩。
肩膀沉得幾乎要被壓斷，少女皺了皺眉，抬手打開了那只巨鉗般的手掌。
啪！
東堂的手腕被震得發麻，那個瞬間傳遞過來的咒力幾乎將他自身的咒力打散，這個豆芽菜的咒力
相當了不起。
「要尊重長輩。」阿梓重復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又道：「為老不尊的人除外，我們的校長是值得尊敬的長輩。」
一同過來的夜蛾驀地挺直了脊背，之前在校長室面無表情和他回嘴的小姑娘現在真會說話！
旁邊的樂岩寺前前後後差點被氣了個半死，「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又是什麼人，出言不遜，現在的年輕人家教都是這樣的嗎？」
少女的表情微冷，剛想開口就被男人玩世不恭的語氣搶在前面，「我的學生並沒有在說樂岩寺校長，這麼容易對號入座的話，看起來你經常被人這麼評價吧？吶，為老不尊的樂岩寺爺爺。」
樂岩寺的眉毛一抖再抖，五條家的這個臭小子就沒人能管管嗎！
夜蛾狠狠地瞪了五條悟一眼，「今天是團體戰，內容為咒靈討伐，規則和往年一樣，很簡單，找出區域內的二級咒靈並祓除的隊伍獲勝，當然去妨礙對手也是允許的，切記不要殺害對手，或是讓對手身負重傷，以上。正午開始比賽，現在先解散！」
阿梓的頭上落下了熟悉的掌溫，繃緊的臉色稍稍緩和，「老師，抱歉。」
「沒關系哦，那個老骨頭的確不是什麼值得尊重的人，所以梓不用跟他客氣。」安撫好即將伸出利爪的小姑娘，五條悟笑嘻嘻地叫住即將隨著京都校一眾離開的女人，「歌姬，一段時間不見就沒什麼想跟我聊聊的嗎？」
「沒有！」
「好無情啊，我有很多很多話想和你說哦！」
歌姬惱火地看著他一副欠揍的笑容，「滾！」
「別那麼冷漠嘛！難得來一趟東京我可以請你喝最有名的茶哦！」五條悟上前幾步不由分說推著歌姬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頭頂的余溫漸漸散去，阿梓在原地呆立了會兒，校門口的人已經走光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被蟬鳴取代，她深呼了一口氣，慢吞吞地挪進學校。
醫務室，硝子看著敲門進來的少女見怪不怪，阿梓基本上一天都在這裡，除非某人過來鬧著讓她
做這做那。
在團子身邊坐了下來，阿梓習慣性地揉了揉它微微起伏的肚子，這麼長時間情況也沒有好轉，真人的無為轉變居然不是反轉術式可以治療的。
「硝子小姐，團子還能醒來嗎？」
有些意外她忽然開口，硝子頓了頓，道：「它吸收了你不少咒力，身體已經是半咒靈狀態，這種情況和虎杖很像，結果我也說不准，不過……你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之前獸醫來檢查的時候說過它的各項器官已經有衰竭的趨勢，貓和人類還是不一樣的。」
人類可以陪伴貓的一生，但是貓陪不了她走完全程。
話剛說完，硝子明顯感到女孩的耳朵耷拉下來，好低迷的情緒……是不是該叫那個笨蛋過來哄一哄？
「今天是交流會第一天吧？你不去看比賽嗎？」
「不去。」少女悶悶地回答，聽說他們在限定區域內比賽，不參賽的人都坐在轉播室裡看屏幕，可她看不見。
看不見，真的是個大問題。
硝子尷尬地看著更加萎靡的女孩，好像轉移話題失敗了，她果然不適合開導學生。她看了眼手機，剛剛發出去的消息還沒有回復，也不知道那個笨蛋現在在干嘛，比賽一般都是正午開始，現在還早，他不會去找京都校那老頭的茬了吧？
阿梓照舊在醫務室待到午飯之前，摸索著去食堂的路上迎面和京都校的一行人撞了個正著。
「那不是剛才的一年生嗎？」嘲弄的聲音從旁邊的過道傳來，聽上去他們也要去食堂用餐，一點不美好的邂逅。
「扶著牆走得那麼慢吞吞的，身體不舒服嗎？」
「誰知道呢……她看過來了。」
阿梓站直了脊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皺起眉，東京校的大家都很友善，所以她並不習慣京都來的這群人動輒冷嘲熱諷的語氣。
大概是去年輸得太慘了。
「看什麼看，真希的學校淨是一些讓人惱火的學生。」腳步聲朝她靠近，一直到了眼前，「那個橙色頭發的一年級也是。」
淡銀色的眸子微微動了動，阿梓轉身繼續慢慢地走自己的路。
「喂，不是乖乖女嗎？見到二年級的前輩該行禮問好吧？」挑事的女生伸手要抓她回來，手腕卻被一根長棍重重一敲。
「你們，很喜歡找我們後輩的麻煩啊。」真希冷冷地看著對面和自己的相貌相差無幾的女生，和她一起來的釘崎護著阿梓走到一邊，轉身同樣神色不善地看著對方。
阿梓想了想，「上次來學校鬧事的另一個學生就是她嗎？」
「嗯，一個毛孔粗大的女人。」釘崎看到話音落下真依的臉色驟然變得青黑，心裡一陣暢快。
見東京校方來了人，原本在旁邊看熱鬧的京都校成員都走了過來，另一個女生插了話，「東京的學生修養真的很差。」
釘崎冷哼一聲：「嘁，京都的也好不到哪裡去。」
眼見著氣氛越來越凝重，後方有個機械音的男聲感慨道：「女生之間的敵意是天生的啊。」
「嗨嗨！大家怎麼都在這裡？賽前的友誼交流嗎？」語調總是不合時宜的聲音突兀地從另一個方向傳了過來，眾人抬頭一看，是那個笨蛋和滿臉不耐的歌姬。
任誰看這個場面都不可能是友好交流吧，笨蛋。
聽到熟悉的聲音阿梓愣了愣，不著痕跡地支棱起耳朵。
歌姬揮了揮手，趕雞仔一樣把不安分的學生轟到另一邊，「用餐結束之後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戰鬥，團體戰裡你們想怎麼吵怎麼吵，現在全都給我去吃飯！」
有老師在場，所有人都規矩起來，釘崎切了一聲，手臂卻被人輕輕拉住，她詫異萬分地看著阿梓拉她袖子的手，淡銀色的眼眸眨了眨，軟乎乎的嗓音格外乖巧，「一起去吃飯嗎？」
「嗯……嗯。」突然被阿梓親近，大大咧咧如釘崎有些受寵若驚，右邊的手也被人挽住了，「真……真希姐？」
真希衝她笑笑，「嘛，難得，一起走吧。」
三個女生小姐妹般地手挽著手從老師們的面前走開了，留下某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硝子說她心情不好，看著也沒心情不好啊？
食堂，東京校的男生們已經到了，京都的人礙於後面跟來的老師，所以挑了遠遠的一桌坐在一起，連個正眼也沒給他們，當然他們也不稀罕。
虎杖隔了那麼久終於能和同伴們聚在一起別提有多興奮，正滔滔不絕地和他們說著這一個多月特訓的日子，轉頭看到釘崎那陰測測的目光下意識地噤了聲。
伏黑倒還好，在看到她們三人連體嬰兒般出現的時候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印像中阿梓好像並不習慣和他人有肢體接觸，除了某個毫無自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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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酸了酸了她酸了
急了急了他急個錘子
第18章 今日份作死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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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幫望月點菜吧，野薔薇先帶她過去坐下。」真希拍了拍釘崎的肩，偏頭問那邊之後就沒再說話的阿梓，「望月想吃點什麼？」
「都可以，我不挑食。」
不挑食就好辦了，真希點點頭，余光瞥見後頭走進來的兩個老師，他們怎麼也跟過來了，怕學生們吃飯的時候又吵起來嗎？
熊貓招呼她們坐到旁邊，「你們路上遇到什麼了，怎麼耽擱這麼久？」
「別提了，京都那群家伙找望月麻煩呢！」釘崎沒好氣地瞥了那邊一眼，「明明和真希姐是雙胞胎，性格也太惡劣了吧？」
「嘛，真依的確很愛找茬。」熊貓擔憂地看了一眼阿梓，「望月沒事吧？」
阿梓搖搖頭，她還在受罰期間，咒力的使用是不被允許的，如果學姐和釘崎不出現的話，大概今天之後她的處罰會延期。
幾人坐下來不久，少女旁邊的位置忽然落下一陣風，學生們怪異地看了眼扎進學生堆的某個成年人，「五條老師不和他們一起嗎？交流會的日子上層們應該有准備飯局吧？」
「和那群笨蛋吃飯一點意思都沒有，還是跟學生一起的好，對不對，梓？」五條悟歪著頭笑嘻嘻地看著低頭扒飯的女孩。
笨蛋會覺得和笨蛋一起沒意思嗎？
阿梓沒有應聲，場面瞬間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在她和身邊的男人身上瞟來瞟去，總感覺氣氛不對啊。
細嚼慢咽地吃完一小口米飯，阿梓在冷場的氣氛中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像更冷了。
「梓怎麼了？被京都的人欺負了可以讓悠仁他們給你狠狠欺負回去哦！」五條悟忽然福至心靈，「悠仁，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詐屍歸來的虎杖氣勢洶洶地應了一聲：「哦！」
「哦什麼哦啊你是笨蛋嗎！」釘崎忍不住給了虎杖一拳頭，沒看見五條老師坐下之後望月就很不自在的樣子嗎。
虎杖喉嚨一噎，訕訕地看了老師一眼。
少女一推手裡的餐盒，「多謝款待。」
熊貓看著她沒動多少的飯菜，「這就吃飽了嗎？」
「嗯，我看不了比賽，大家加油。」阿梓從座位上起身，直接略過了旁邊的男人往外走。
伏黑的視線從阿梓離開的背影上收了回來，余光瞥見一臉深思的五條悟，終於忍不住踢了踢他的凳腳，「你不跟上去看看嗎？」
真希翻了個白眼，「算了吧，惠，望月明顯不想和悟待在一起。」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一直和他們不怎麼親近的望月突然和他們親近起來了。
「但是這種情況不更應該追上去關心一下嗎？連續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鮭魚鮭魚。」
「什麼連續劇？」看了幾百張國內外電影大片的虎杖同學露出了好奇寶寶的眼神，話剛出口背後就一陣陰寒。
好吧，今天他說什麼釘崎都一副要宰了他的樣子，說好的一年生想他想的流淚呢？
「你們……在說什麼？」
眾人的話音一頓，扭頭看向旁邊的五條悟，那眼神宛如看著地主家的傻兒子。
真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哼：「看吧，這個笨蛋追上去的話只會把望月氣死。」
食堂到宿舍的路阿梓很熟悉，回到房間後她整個人倒在床上徐徐地吐出一口氣，「阿梓，清醒點……」
老師只是老師而已，對身體殘疾的學生特別關照是理所應當。
讓她參加交流會只是為了替虎杖同學占個名額。
帶她出去特訓也是給虎杖同學打幌子。
要說偏愛，老師更偏愛虎杖同學一些。
沉悶的空氣逐漸扭曲，飄蕩出的咒力凝聚成一團團翻滾的霧團，阿梓轉了轉頭，伸手一掌拍散還未成型的咒靈，「團子不在，別隨隨便便跑出來。」
團體戰開始之前五條悟想了想還是來叫阿梓，敲了敲房門就發現門後有一層禁制，六眼一掃，門窗和四周的牆壁上都貼了不少，咒力都不受控制了，看來小姑娘是真的心情不好。
「梓？」
沒人應。
大概是睡覺了，不然不會不放心地把他給她的咒符貼得到處都是，算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吧。他看了眼時間，交流會快開始了，撥了個電話讓伊地知來宿舍樓下守著，這才過去會議室和其他人彙合。
等門外的腳步走遠，躺在床上的少女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眼神空洞地望著牆，窗外忽然響起夜蛾校長的聲音，重申著團體戰的比賽規則和注意事項，阿梓呆了一瞬才意識到高專也是有校園廣播的。
不一會兒，廣播裡傳來了男人漫不經心的嗓音，不著調的語氣聽著就很欠揍，說不上是在鼓勵東京校的學生還是在挖苦對面，叨叨幾句後，「那接下去有請我們庵歌姬老師來發表感人肺腑的鼓勵演講。」
歌姬略略吃驚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放大傳開，完全沒有預料到話筒會突然伸到自己面前，「那……那個……額……雖然受傷是無法避免的……偶爾也要互相幫助啥的……」
吞吞吐吐的女聲好像有點緊張，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到時間了。」
「喂！五條，你這個人……」廣播裡立刻傳出歌姬氣得抓狂的聲音。
男人的笑聲有點得意，「那麼，姐妹校交流會，開始————」
廣播裡陸陸續續傳來歌姬的怒罵，直到連線被掐斷，阿梓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就該這樣吵吵鬧鬧的吧，她……不合適呢。
她，只有團子了。
交流會開始，作為校醫的硝子在醫務室裡看轉播，畢竟隨時都有可能有受傷的學生送來，提前看著他們是怎麼受傷的到時候也方便治療。
因為是多屏轉播，比賽場地中的聲音並沒有收錄進來，硝子坐在靠椅上端著水杯漫不經心地看著預料之中虎杖被京都校團團包圍的畫面，宿儺的容器還活著，團體戰是個光明正大的動手時機。
如果計劃成功了到時候就說一句下手重了些，後果也會因為虎杖身體有宿儺的存在而變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京都方真的打了一手好算盤啊。
硝子看著屏幕上京都校的學生，如果他們受傷被送到醫務室，拒收說不過去，治療不完全說一句沒發現應該不過分吧？
醫務室的門微微吱呀一聲，像是被風吹開了一條小小的縫，硝子回頭望了一眼，沒在意便繼續看屏幕，一團白影貼著牆邊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走出醫務室的大門，微紅的鼻子貼著地面嗅了嗅，循著方向來到女生宿舍不遠處的草叢，湛藍的眼睛仰起望著二樓緊閉的窗戶，毛絨絨的身體在原地坐了一會兒，起身朝反方向走遠。
好好活下去喵，阿梓。
睡夢中的阿梓很不安，一通電話將她從昏昏沉沉的世界裡叫醒，是硝子打來的，「望月，團子回去了嗎？」
團子？
阿梓迅速下床打開了房門，走廊上空蕩蕩的，沒有團子來過的痕跡，「沒。」
觀賽途中起身倒水的硝子看到隔簾後的小床上沒有團子的身影便給阿梓打電話，「它可能醒了，現在不在醫務室。」
團子要是醒來了肯定會來找她的，阿梓連忙腳步匆匆跑下樓，「剛才嗎？」
「不知道，可能有一會兒了，半小時？」硝子想起不久前醫務室的門響，大概是那個時候貓自己開門出去了吧。
「好，我現在去找。」阿梓一下樓就遇到伊地知。
「望月同學醒了嗎？沒事了吧？」
來不及問伊地知為什麼會在這裡，阿梓急急地問道：「伊地知先生有看到團子來過嗎？」
「這……沒有。」伊地知雖然是被五條悟叫來的，但也不敢去守著阿梓的房門，只在樓下的茶室裡待著，所以沒有看到團子。
阿梓心裡十分慌亂，轉身就要匆匆出門，伊地知見她迎頭就要撞上廊柱，「望月同學，冷靜一些，我打電話叫人幫你找。」
團子是特級咒靈，走丟也不是小事。
在幾個輔助監督之間將消息轉發完，伊地知陪著阿梓在學校裡找，團子留下的味道很淡，風一吹更加難以尋覓，兩人在學校裡越走越偏僻。
「望月同學，再往前走的話……」伊地知看著他們前往的方向，「是天元大人的住所，那位大人的居所附近未經允許我們都是無法靠近的。」
阿梓停下腳步，但是……團子的味道，而且……
真人的味道。
伊地知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連忙接起，「五條老師……嗯，望月同學已經醒了……啊？沒有，望月同學沒有靠近比賽區域。」
觀眾席的牆上所有咒符同時燃盡，交流會上投入的咒靈在一瞬間全部被祓除，五條悟的臉色凝重起來，不是阿梓的話，那就是外部闖入的入侵者了。
「五條老師。」電話裡傳來了伊地知小心翼翼的聲音，「那個……望月同學的貓不見了，她的臉色……很恐怖的樣子。」
是的，恐怖。
「真人。」
少女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過來，五條悟神色一凜，剛要追問他們的位置，電話忽然中斷了，沙沙的電流音後是一陣忙音。
「帳！比賽區域出現了不明來源的帳！」工作人員推開了轉播室的門，天上逐漸降下的黃色帳幕映入眾人眼簾。
夜蛾神色嚴肅地站起來，「情況有變，交流會終止，悟和樂岩寺校長先進入比賽場地保護學生撤退，歌姬把受傷的學生接出來送去硝子那裡，冥就在這裡報告學生的位置，及時告知悟他們。」
唯一坐在觀眾席的學生吉野被緊張的氣氛影響得不敢說話，一下子祓除那麼多咒靈，侵入者一定很厲害吧？
五條悟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順平就留在這裡和冥小姐一起吧，在不確定侵入者是誰之前這裡是最安全的。」
「是……是。」
真人出現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到時候多一個衝動的人可不好。五條悟這樣想著，一邊出門一邊再次撥打了伊地知的電話，意料之中的無法接通，反手撥出阿梓的號碼，撥通之後對方卻沒有接。
帳的邊緣，伊地知戰戰兢兢地看著前方從樹林中緩緩走出來的少年，不，咒靈，他緊張地擋在神色冰涼的阿梓面前，縫合臉的……特級。
「哦呀，中午好。」藍發的少年攤開手臂仿佛迎面而來的擁抱，一手搖著手裡毛絨絨的尾巴，無意識下垂的四肢如擺針一樣一晃一晃。
「貓……」伊地知倒抽一口冷氣，這……
「哦對對，本來是飯後散步的，但是突然看見一只躲在樹洞裡睡著的貓，撿起來一看，」真人捏著團子軟綿綿的後頸，湛藍的眸子沒有睜開，他咧開了嘴，「居然是死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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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真人下章就狗帶，沒意見吧？
第19章 今日份作死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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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空氣裡傳來少女低沉的聲音。
嗯？看著面前只有一個沒什麼咒力的男人，真人在心裡暗道不妙，他原本是看到只有一個人才決定現身的，「難道說，那個看不見的咒術師小妹妹，現在在這裡？」
「望月同學，現在先撤退吧，對方的術式……」
一只手按住緊張的伊地知將他往後推，少女邁步朝真人走去，對方聽到樹葉碎裂的沙沙聲腳下飛速後退，一手抓緊手裡的團子，「別過來哦，貓還在我手上呢，不想它死無全屍的話還是乖乖站在那裡比較好。」
阿梓不動了，真人將團子抱到懷裡，如主人一樣輕輕揉著它濃密的白毛，「說起來之前我一直有個問題，□□死了以後靈魂會以什麼形式存在，天國的說法太過虛幻，我更傾向於靈魂的消亡在□□之後這樣的說法。」
「你看，書上不是常這樣寫嘛，愛人友人親人死後靈魂仍舊陪伴在身邊的那種。」真人拎著團子的手忽然撕裂，他連忙將貓換到左手，在左手也被扯斷之前，「無為轉變。」
團子的身體落地，真人又往後退了退，視線在一動不動的貓身上看了眼，有點失望，「什麼嘛，死了以後靈魂也沒有了啊。」
阿梓跪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把團子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柔軟的長毛沾了黏腥的血液，怎麼擦都擦不干淨，「團子本來是要安息的，你打擾它了。」
「啊？難道你不應該感謝我嗎？我可是聽說貓快死的時候會離家出走，躲到主人無法找到的地方，我可是好心幫你送過來了呢！」真人腳下一閃，出現在伊地知背後，面對看不見的對手，挾持人質是最好的辦法。
再生出的手臂還沒有抓住伊地知的衣領，咽喉處就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住提了起來，發生了什麼？
「伊地知先生。」
後背出了一身冷汗的伊地知連忙退到一旁。
「請您先撤退。」
「是……是，我會馬上聯系其他人過來支援。」伊地知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也是拖後腿，當下應聲連忙朝著來時的方向返回，只要離開帳的範圍通訊就會恢復，而且他們這裡本來就在很邊緣的地方，外面臨近天元大人的住所，出去就安全了。
「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又變強了嘛！」真人的身體化為液態掙開鉗制，滴到地上重新凝聚成人形，視線死死鎖定著貓的位置。
計劃有變，遇到了個麻煩的咒術師，要用那個嗎？
真人也變強了，本來她剛剛應該能擰斷他脖子的。阿梓抱著懷裡一動不動的團子，如果不是他給團子造成傷害的話，團子還能再活一段時間的。
咒力的濃度在不斷上升，真人沒再猶豫，雖然對方不會術式，但是一味地拖延時間會導致他此行的計劃失敗，最糟糕的情況，等到高專的救援趕來，那個五條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裡。」
黑色的空間瞬間吞沒少女的身影，濃厚的咒力擴張開來將她包裹。領域閉合後，真人驚喜的聲音傳來：「居然看到了！我明白了！眼睛的確無法捕捉你的位置，但是靈魂是真實存在的，在施加了我的術式的領域內，靈魂是目標，施術者就可以看見你的身體。」
阿梓微微握緊了拳，她對咒靈有天生的優勢，無法被咒靈察覺的咒術師輕而易舉就能祓除咒靈，但前提是在對方看不到她的情況下，一旦視野中她的身形變得可見，優勢喪失，而且對方不是簡單的咒力就能解決的對手。
她不會任何近身格鬥的體術。
四面八方的咒力蜂擁而來拉扯著她的思緒，腦海中的一切仿佛四分五裂，阿梓往後退了一步，冰涼的手掌貼上了後背，「無為轉變。」
在領域內的術師本人得到環境要素下的狀態提升，而在領域內所發動的施於領域的術式具有絕對命中的效果。
真人的術式蠻橫地衝入阿梓的身體，她抽動著唇角跪坐下來，團子從她手中滑落，她按著突突直跳的額角，本能地想把團子抱回來，但是術式將她的意識衝得七零八落，不一會兒心神就模糊了。
「啊忘了，領域內的無為轉變不用觸碰對方的身體也能發動。」真人笑眯眯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女，「但是出了領域就不能親手給你加上術式了呢。」
頭痛欲裂，要死了嗎？
不，團子的賬還沒算，這個咒靈，必須死。
「咒術師的身體強度有這麼強嗎？一般人在無為轉變後幾秒鐘內身體就變形了。」真人踢了踢阿梓的腿，彎下腰仿佛打量著實驗動物，「一分鐘後還能維持原樣，你要加油哦。」
「領域……」
嗯？
「展開。」
自閉圓頓裡的空間如玻璃碎裂一樣分崩離析，真人眼前驟然漆黑，頭頂在某個瞬間出現一輪圓月，他嘗試著動了動手，肢體運動起來的感覺仿佛動的不是自己的身體，「這是什麼？」
說起來為什麼他的領域消失了，術式的比拼中敗下來了？但是那個咒術師不會術式吧？單憑咒力構築的領域嗎？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這種領域只是把人關起來，任何危險性都沒有的。
「月食。」少女的聲音好似來自遠方，恢復意識的阿梓重新把團子抱回了懷裡，輕輕撫著它的長毛，腦海中的鈍痛漸漸消失，「我不會術式，所以領域內禁用一切術式。」
「這個空間會吸收咒力，只有咒力高的一方能撐到月食結束，低的一方會被領域吞噬。」
術式公開嗎？
真人的確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咒力逐漸被周圍的空間抽走，不過他並不擔心，「這好像不是有利於咒術師本人的領域吧？原本維持領域咒力的消耗就無比龐大，你哪來這麼多咒力耗到最後。」
「沒關系。」阿梓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因為你佷弱。」
真人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如果施術者被擊敗，領域也會消失的吧？」
確實。
真人的手猛然分裂成數根觸手，對周圍的暗影進行無縫攻擊，可任憑他怎麼伸手都碰不著邊際，而且咒力的消耗是平時的數倍，意識到這一點後真人在心裡倒抽一口冷氣，這個領域太大了，他果斷放棄尋找阿梓的位置。
但是這樣在這裡被困下去的話，結果未知不說，他們的計劃……真人可以確定如果等月食結束，那個白頭發戴眼罩的男人絕對在外面等著。
不，說不定現在就已經在外面了。
失策了，就不該把那只樹洞裡的貓撿出來。
真人正在暗暗惱悔，頭部以下的身體忽然失去知覺，月光皎潔，他看到自己失去意識控制倒在地上的身體，他扯了扯嘴，「自己定的規則自己不知道嗎，這樣下去先死的是你哦。」
「沒關系。」阿梓重復了一遍，「因為你很弱。」
身體的再生是要消耗咒力的，如果真人為了在領域裡堅持得更久而放棄恢復身體，那她就把他的身體粉碎千遍萬遍，總有一點能傷及根本，讓他灰飛煙滅。
天上的月亮一點一點被黑影覆蓋，真人終於感覺有點不妙，那個女孩肆無忌憚地使用著咒力，完全不考慮後果，領域的效果為必中，每一次每一次都能將他的身體碾碎，這個女孩動手有多麼粗暴他上次就體會過，這樣下去說不定在月食結束之前他就會被她祓除。
要說為什麼，操縱身體再生實在是太費咒力，相比之下阿梓的攻擊完全沒有削弱的跡像。真人的靈魂深處傳來鈍痛，這個瘋子如野獸般撕碎了他的一切，頭頂的月輪只剩下淺淺的一個彎鉤，他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女孩的咒力是怪物水平的。
無限嗎？
阿梓神色冰冷地站在一堆殘片前，現在的真人完全無法反抗，「我會詛咒你的。」
詛咒咒靈？真可笑。
但下一秒真人就笑不出來，他看到面前忽然出現數不清的咒靈，爭先恐後地搶奪著他四分五裂的身體，大口大口吞入腹中。
這是什麼東西，簡直就像……
真人的思緒戛然而止，月光完全被黑影吞噬，阿梓站在大快朵頤的咒靈中間輕撫著團子有些僵冷的身體，站在一片黑暗中，她低低地呢喃：「這下我什麼都沒有了。」
過了很久很久，少女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頭頂的噬月震顫，領域被人從外部撕開了一條縫。
「梓？在嗎？」熟悉的聲音傳來，「靜岡來的望月梓小朋友聽到聲音後請趕快離開領域，你的老師現在在外面等你哦。」
起先不為所動，但是惱人的家伙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那幾句話，仿佛廣播無限循環，阿梓抿住唇，收回咒力，領域撤除，頭頂的陽光忽然灑了下來，比冷冷的月更有溫度，她呆呆地仰望著天，後腦忽然被人輕輕一彈。
「把自己關在領域裡是笨蛋嗎？」五條悟不滿地揉亂她的頭發，視線往下看到了她懷裡一動不動的團子。
最糟糕的情況啊。
「那個縫合臉呢？」被緊急叫到高專支援的七海推了推眼鏡。
精神恍惚地動了動唇，阿梓的聲音有些低啞，「死了。」
明明是一般術式打敗不了的咒靈，居然被不會任何術式的咒術師打敗了，七海想起剛才那個漆黑的領域，他沒有六眼看不懂術式的構成，所以想像不到阿梓是怎麼做到的。
「嘛嘛，死了就好，梓辛苦了，本來還想帶你現場演示一下，看來已經無師自通了。」五條悟拍了拍少女的肩，「去醫務室看看其他人吧，大家都受傷不輕。」
阿梓咬住唇，突然抱緊懷裡的團子，「團子的毛髒了，我要先給它洗洗。」
團子最愛干淨了。
五條悟一愣，「梓……」
「抱歉。」阿梓微微鞠躬，轉身朝宿舍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身體忽然一軟，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五條悟連忙上前把人抱起來，見她即便陷入昏迷也仍舊死死地抱著懷裡的貓兒，這下問題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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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真人死因：那天路過的時候我撿了一只貓
第20章 今日份作死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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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梓昏睡了幾天，醒來的時候有人坐在她床邊，「你醒了啊？」
是釘崎的聲音。
懷裡空空如也，「團子呢？」
釘崎沉默了一會兒，「五條老師交給硝子小姐處理了。」
咒術相關人員和物品高專都要進行回收，曾經是半咒靈的貓也要，處理意味著……解剖。
阿梓迅速下床想要去醫務室，卻被釘崎一把摁住，「來不及了，已經火化了。」
手心被塞了個小盒子，四角尖銳得仿佛刮在心口的利刃，阿梓雙唇顫抖，鹹澀的水珠從破碎的銀河淌進干裂的唇縫，越流越多。
貓死了以後，少女第一次體會到眼淚的味道。
大顆大顆的眼淚看得釘崎手足無措，她試探著拍了拍阿梓的後背，後來索性摟著她安慰道：「沒關系的，大家都還在，老師、前輩、我們都還在的。」
不一樣的。
她什麼都沒有了。
一連半個月阿梓都沒有走出房門，男生和女生們沒了辦法，只好聯合起來去找五條老師，卻被告知對方忙著調查交流會上咒靈襲擊的事件，有好幾天沒回來了。
這個時候出差真的好嗎？
阿梓向校方提交了休學申請，口頭的，夜蛾正道看著站在辦公桌前穿著黑色衣服的女生，聽完她的要求之後沉默片刻，「你是悟的學生，休學要經過悟的批准。」
「請假呢？」
夜蛾仍舊語氣平平，「一樣的，悟是一年生的班主任，所有的任務和活動都要他批准。」
這個學生現在是問題學生，問題學生就交給問題兒童去解決吧。
阿梓沒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行完禮後離開了校長室，沿著樓道走到外面，她撥了一通電話，「來高專。」
夜蛾正道站在窗邊看著那個頭也不回的少女朝校門口走去，重重地嘆了口氣，摸出手機也打了個電話，「你學生跑了。」
望月家的司機戰戰兢兢地給阿梓打開車門，聽到對方說回本家的時候愣了一下，確認了一遍才上駕駛座發動車子離開。
大小姐突然回本家是怎麼了？
靜岡，望月宅，古老的建築處處透著歷史的沉澱，望月家的先代都是追求風雅的文人，家宅的一草一木都很有講究。
聽聞大小姐回來，管家連忙帶著人出來迎接，阿梓擺了擺手，閉著眼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
以前這裡的每條路，團子都陪她走過。
「聯系高專的伊地知先生，讓他轉告五條老師我接下去請假。」阿梓摸出自己的手機往管家手上一丟，「我什麼人都不見，分家的人來全部趕回去。」
管家連忙應是。
另一邊，從京都返回東京的車上，五條悟在伊地知掛斷電話後輕輕一敲眉心，「去靜岡。」
車開到望月本家的時候，兩人剛好看到望月家的管家在門口委婉地向一對中年夫婦闡述著阿梓不見客人的意思。
看著雙方各自恭恭敬敬的態度，伊地知由衷地感慨道：「望月同學家的禮教真嚴，作為本家唯一的繼承人，望月同學的地位一定很高吧？」
「唔，稱呼為公主殿下也不為過吧。」後座上的男人扯了扯眼罩，蒼藍色的眸中映出連綿的日式建築和一簇寂靜燃燒的火焰，「咒力很穩定嘛……」
「我們要過去嗎？」伊地知問。
五條悟往座椅上一靠，「不，回東京吧。」
「誒？誒？？」伊地知不敢相信他特地繞路到靜岡只是為了停下看一眼。
「沒關系，梓的自制力一向是很強的。」五條悟徐徐吐出一口氣，特別是貓死了以後，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她失去理智了。
高專的學生直到晚上才知道阿梓離開的消息，面對學生七嘴八舌的控訴，五條悟聳了聳肩，「梓一定是被你們吵得煩了才走的。」
熊貓擔憂地問：「就這麼放望月回去嗎？我可是聽說她今天早上見了夜蛾校長提出休學申請。」
「嗯，我已經知道了哦。」五條悟雙手插著口袋笑道：「沒事，梓只是回去散散心，過段時間就會回來的，倒是你們……以前沒看出來這麼關心同學呢。」
都要休學了，還會回來嗎，笨蛋。
伏黑皺著眉，「老師見過望月了嗎？」
「哦，沒有。」
那還說得這麼篤定，伏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但是她一個人回靜岡真的沒問題？那些分家的親戚……很難纏的吧？特別是望月那種家庭。」釘崎狐疑地想。
「好了好了，小孩子這個點應該去睡覺了。」五條悟揮手趕走大晚上堵在校門口不讓他進去的學生，「前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明天早上出發去修學旅行怎麼樣？」
這麼突然？
被修學旅行幾個字砸暈腦門的學生各自愣愣地回到房間，躺到床上以後才猛地清醒過來七手八腳地整理行李，修學旅行誒，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去靜岡？」
還走在外面的五條悟勾起了唇，「呀，惠真聰明呢！」
「你不會是想見望月但被人攔在門口了吧？」伏黑狐疑地打量，在男人義正辭嚴的反駁中又補充道：「按老師的性格沒爬牆進去真是少見。」
瞧瞧他在學生中的形像有多奇怪，五條悟無奈地撓了撓頭，「我可是品行端正的好老師，怎麼會干爬牆那種事？」
伏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話只有虎杖和望月會信，「老師就是用這話給望月洗腦的吧。」
「沒有沒有，都是梓自己說的。」男人連忙反駁，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誇他是好老師的時候別提多可愛了，臉紅的時候也可愛。
翌日，二年生在二年級班主任的凝視下和一年生一起上了車，「什麼時候我的學生也由你安排了，五條先生。」
「嘛嘛，有什麼關系嘛，看大家這麼興致高漲再去打擊不好吧？」五條悟笑嘻嘻地攤手，「再說我不是在幫你分擔工作嘛，要好好感謝我哦！」
我謝謝您嘞！
五條悟和三個二年生坐另一輛車，四個一年生擠進伊地知的車，「修學旅行打算去哪裡啊？」
「靜岡。」早就知道的伏黑面無表情地吐出地名，相比釘崎那大包小包幾乎把宿舍裡的東西都搬出來的架勢，他們三個男生帶的行李可以說是相當少了。
虎杖眨眨眼，「啊，和順平猜的一樣。」
吉野：……
只有你和釘崎會想不到目的地吧？
虎杖突然興奮了起來，「靜岡的話，有富士山吧？溫泉也很有名，我還從來沒去看過。」
伏黑：……
笨蛋，目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東京到靜岡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行人到達的時候還沒到午飯的時間，站在望月家古樸厚重的大門前有些傻眼，虎杖好不容易把驚掉的下巴托起來，「這……有一個高專那麼大吧？」
「冷靜一點，望月是首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伏黑按住突突直跳的額角，站在別人家門口大驚失色也太丟人吧。
真希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式建築，「真的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啊。」
「雖然咒術師接委派任務也能有豐厚的報酬，但從商的人比做咒術師的人可多多了。」熊貓感慨道。
五條悟拍了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好，差不多了，接下去就有請一位咒術高專的友愛校友上去敲門。」
這家伙，到靜岡來完全沒和望月聯絡過啊……
「電話呢？」
伊地知推推眼鏡，「望月同學聯系我請假之後手機就關機了。」
宅邸內，管家小心翼翼地扣響房門，「大小姐，有客人。」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傳來阿梓冷淡的嗓音，「……不見。」
「額……是高專的師生，東京來的。」管家捏了把汗，那些人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樣子，大小姐去高專讀書之後認識了一群很危險的人物啊。
高專一行人在僕從的引領下穿梭在山水布景花草簇擁的園林裡，已經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伏黑揉了揉額，很想裝作聽不見旁邊的長吁短嘆，「望月這個姓氏最早是平安時代的天皇賜下的，當時望月一族也算半個貴族，如果望月同學是他們的後人，家業豐厚也是理所當然的。」
「惠對這些事情好了解啊。」
伏黑扯了扯唇，如果你小時候經常被人丟在家裡不聞不問，你就會知道看書是件多麼能打發時間的事情。
越往裡走，穿和服的僕從越多，見有客到訪紛紛避讓，躬身行禮，學生們受寵若驚，有種回到平安時代的感覺。走在最後面的五條悟微微拉下墨鏡，視線似有若無地朝後山瞟了一眼，其實阿梓剛入學的時候他親自來過望月家調查，要說整座望月大宅有哪裡值得注意的，只有後山那處神社了。
一般人的家宅會設計神社嗎？
帶路的僕人彎腰行了個禮，「前面是大小姐的住處，我們沒有特許不能靠近，請客人們自行前往。」
阿梓住的地方在整座宅邸靠後，旁邊有一小片人工湖，湖的後面就是登上神社的台階。
「是神社！」學生們終於發現那座不起眼的神社，「望月住在這，難道是守護神社的巫女嗎？」
「現在哪還有什麼正統的巫女啊，別搞錯了。」
「但是上次交流會的時候京都校的庵歌姬老師不是穿著巫女服嗎？」
「穿巫女服的不一定是巫女，真正的巫女是要全身心侍奉神祇的。」
五條悟站在學生後面微微摩挲著下巴，巫女啊……上次來完全沒有想到，怪不得怎麼都找不出咒術師，這個望月家真有意思。
學生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說著巫女的事，五條悟一手插著口袋腳下慢悠悠地朝湖邊踱去，屋檐在建築背後投下陰影，阿梓靜靜地佇立在岸沿，微風吹動海藻般的長發，發絲拂過黑色的和服，衣上的弦月纏繞著裊裊雲氣，那一瞬仿佛也被風吹散開來。
「梓是巫女嗎？同學們都很好奇哦。」
痞痞的聲音破壞了湖邊寧靜的氣氛，阿梓轉過頭，淡銀色的眸子蘊著一絲薄光，「不是。」
五條悟有點意外，不過還是走上前去上下打量著穿著和服的少女，本來就是文靜端莊的小姑娘，除了和服找不出其他更適合的衣服了，「這一身很適合你。」
阿梓遲疑了一瞬，輕輕嗯聲，「老師怎麼來了？」
「梓不是明知故問嘛，老師我……」五條悟彎下腰，在看不見的少女面前做了個鬼臉，「當然是來抓曠課的學生的。」
第21章 魑魅魍魎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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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假了。」
「請假要當面請哦。」
「那我現在跟老師請假。」
男人笑眯眯地接道：「駁回！」
少女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老師不累嗎？」
蒼藍色的眸子緊盯著那雙淡漠的眼，「什麼？」
阿梓似乎想說什麼，但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搖搖頭岔開了話，「我聽管家說大家都帶了行李過來，要我安排住處嗎？」
「呀，這多不好意思，其實夜蛾校長出發前給了修學旅行的經費，我們在外面安頓下來也行。」不等阿梓接話五條悟就轉身衝那邊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地學生們大喊：「梓說要招待我們住下來哦！」
阿梓：……
素來深居簡出的大小姐去東京讀了幾個月的書後帶回來一群朋友，甚至留他們住在本家大宅裡，這個消息足夠震驚望月家僕們一整年，在給他們安排住處時不少好奇打量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各種服務都是殷勤周到，對於一些從來沒享受過上等生活的學生來說實在受寵若驚。
虎杖看著不為所動的幾個人，「狗卷前輩和熊貓前輩就算了，真希前輩和伏黑都好淡定啊……」
「這是當然。」熊貓豎起兩根手指，「真希出生御三家的禪院家，惠雖然也是禪院家的血脈但是卻是五條家長大的，也是御三家之一，他們都是咒術師中的貴族，從小生活的環境都和一般人不一樣。」
「說起來五條老師呢？」吉野環視了一圈也沒見到那個戴著墨鏡的白發男人。
「大概還在騷擾望月吧。」真希閉著眼喝了口茶，好幾年沒喝過這樣的茶葉了，離開禪院家來到高專，過去的生活就遠去了。
湖邊，阿梓「看」著大大咧咧躺在草地上的男人，夏季即將過去，草地上的青草茂密而柔軟，以前團子還在的時候也喜歡躺在這裡曬太陽，「老師不去和大家一起吃飯嗎？」
叼著一片草葉輕咬的男人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梓不餓嗎？」
阿梓一愣。
五條悟側過身，一手支著側臉，蒼藍色的眸子掃了掃跪坐在一旁的女孩，「現在一陣風都能把梓吹走了哦，這段時間你肯定沒有好好吃飯。」
失去最重要的朋友還會有心情吃飯嗎？
阿梓扭過頭，沒有焦點的眼瞳映出波瀾不驚的湖面，白皙的脖頸上微微露出青色的血管，薄透的皮膚仿佛一戳就破，「老師不用專程跑一趟，我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在有團子的地方多待一會兒。」
她的打算完全不止一會兒吧，五條悟推了推墨鏡，「團子有這麼重要嗎？」
當然的。
阿梓沉默，許久之後她才幽幽地問道：「老師有失去過最重要的人嗎？」
蒼藍色的眸光微晃，翻身在軟軟的草地上躺平，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睛，鏡片的兩邊都是無盡延伸的天空，「有。」
少女有些怔忪。
男人輕輕吐出一句話：「我親手殺的。」
湖邊的空氣安靜下來，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波動那停滯的時間。阿梓微微動唇，最後還是一言不發，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垂落的白發。
他也是需要安慰的吧？
大手按住覆在頭上的小手，男人的嗓音又換成帶著輕浮的痞笑，「小孩子不要亂動大人的頭發，要打屁屁的哦！」
好的，他不需要。
看著少女有些郁結的模樣，五條悟輕輕地笑了一聲，「作為懲罰，梓就陪著老師出去吃飯吧。」
阿梓還沒想好怎麼反駁，身子忽然騰空，一眨眼她被人撈了起來，再一眨眼他們已經到了望月家的外面。男人一手撈著發呆的小姑娘一手摸出手機搜索關鍵詞，「先讓我查查這附近有沒有好吃的大福……」
望月家在城郊的小山上，確定好目的地後五條悟就拉著不情不願的阿梓走下山坡，「說起來大家都是出來修學旅行的，梓也要一起，嘛，如果能當本地向導的話就更不錯了。」
阿梓微微扯唇，她明明是想請假的。
戴著墨鏡的奇異男子和穿著和服的瓷娃娃少女，走到人多的街上很難不引起注意，特別是兩人的顏值都不低，察覺到有人猛盯著阿梓瞧，五條悟挑了挑眉，伸手把仍舊不想理他的小姑娘往懷裡一帶，「嘛，小孩子出門要跟緊大人，不然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會被人販子拐走的喲！」
那一瞬間，街道上的怨念都濃厚了不少。
直到兩人走遠，有人後知後覺地回憶起少女和服背後的弦月，在靜岡弦月的意義是獨一無二的，「那個紋章……是望月家的家紋吧？」
「哈？那個望月嗎？！」
被拉進甜品店聽某人收獲滿滿的歡喜，阿梓被迫揣了一盒馬卡龍，最後他們坐在了一家熱氣騰騰的拉面店裡，少女面無表情地聽著對面的男人感慨靜岡真好之類的。
她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地抿了抿。
「那明天就先帶大家去富士山，這個季節櫻花已經沒有了，但是積雪融化的話剛好可以爬上山頂看看。」五條悟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很好，那就舉辦一個登頂富士競速活動吧！」
阿梓：……
兩人坐下來沒多久，一群黑衣保鏢忽然闖進了拉面店，視線搜索一番筆直地朝他們這桌走過來，前後左右團團圍住。
「收到消息說一個像阿梓的女孩在安倍街道出現，過來一看果然是你！」保鏢自動讓開一條路，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阿梓，大哥大嫂過世之後你越發墮落了，居然到這種劣等的地方食這種粗鄙之物。」
拉面店的其他客人都被趕了出去，阿梓放下茶杯，神色冷淡，「三叔這次來得可真慢，以前的眼線都不管用了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大哥的獨女，望月家的繼承者，一個人不帶任何保鏢外出有多危險，我有責任和義務確保你的安全。還有，這個不三不四的男人是怎麼回事，你們現在是在私會嗎？你今年雖然已經可以訂婚了但是訂婚對像必須是家族認可的，絕對不能是這種來歷不明的人！」
「不三不四且來歷不明」的男人微微抬起頭，墨鏡後的余光朝這群人高馬大的保鏢一掃，小姑娘的身影忽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是我老師，你放尊重點！」穿著和服的少女脊背挺得筆直，黑色的衣服給面容緊繃的她添了幾分肅殺，「狗出門咬人之前沒聽主人的指示嗎？」
沒等中年男子反應過來阿梓什麼地方又找了老師，他的臉色先一步變得鐵青，「你什麼意思！」
阿梓罕見地出言譏諷：「三叔如果現在就離開的話還能活著回到二叔身邊繼續當條沒腦子的狗。」
「你這臭丫頭片子！」望月家的叔叔氣得掄起了手，卻在半空被人擋住，手腕處傳來仿佛要被折斷的劇痛。
一米九的男人從阿梓身後站起來，笑容痞痞地衝他咧了咧嘴角，「暴力不是教育的正確方式哦。」
大手溫柔地揉了揉身前神色冰冷的小姑娘，「梓也是，不能仗著現在有老師給你做靠山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挑釁長輩，被人看到又要說是我教你的了，為了老師的名譽下次要找沒人的地方，嗯？」
阿梓：……
三叔震驚地看著這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肆無忌憚地揉著少女的頭發，最後甚至把小臉緊繃的女孩往懷裡一帶，哄小孩似的拍拍後背，這個白發的男人對上了他的視線，「初次見面，我是高專一年級的□□，梓的班主任。」
高專，咒術高專，所以對方是……咒術師？
五條悟笑眯眯地看著望月家的人神色變換，「下次如果有機會到東京的話可以來我們的學校參觀，梓在學校裡可是優等生呢。」
嘛，如果他們敢來，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最近特級那麼多，抓幾只來招待客人應該不錯吧？
也許是因為氣氛過於僵硬，一通電話打來的時候三叔很快就借口接電話走了出去，保鏢也陸陸續續退走。
五條悟重新坐下翹起二郎腿，揉揉捏捏那張仍舊沒有緩和的臉，「不是說梓的叔叔們很怕梓的嗎？這位是怎麼回事？」
阿梓別開頭，「一個笨蛋罷了，我二叔膽子小歸小，但很擅長把別人當槍使，每一次都躲在背後。」
「當初送你來東京的那個叔叔是……」
「是五叔。」
「呀，梓的叔叔們可真多呢。」五條悟雙手搭在靠背上往後一仰，余光斜斜地掃著門口飛快上車離開的黑衣人，「以前也有這種情況嗎？」
「嗯。」阿梓垂下眼睫，「父親母親都還在，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團子也不會讓他們靠近我的。」
「那個……」一個小心翼翼的女聲靠了過來，「請問您是望月家的大小姐嗎？」
是之前點單的店員的聲音，阿梓輕輕嗯了一聲，對方臉上立刻露出欣喜，「雖然有點冒昧但是……能給我簽個名嗎？」
望月家的繼承者，未來的掌權人，輕輕松松就能撼動全國經濟，影響力是不可估量的，雖然現在還是個小姑娘，但是將來她簽下的每一個名字都有足夠的含金量。
新一代首富的簽名啊，她說不定是第一個拿到的！
「可以嗎？」
阿梓愣了愣，旁邊的男人笑了，不著痕跡地將店員遞來的紙放到她面前按住，「原來梓也是有粉絲的啊，這不是挺好的嘛，給人家簽一個唄！」
少女一筆一劃謹慎地在紙的中下方寫上自己的名字，店員見她簽完正要激動地拿回來卻見旁邊的男人把簽名紙一抽，唰唰寫下自己的名字，「買一送一，附贈最強的男人的親筆簽名喲！」
不，這是什麼中二病的男人，完全不認識。
店員安慰自己到時候把另一個名字撕掉就好，結果接回來眼前頓時一黑，這上下重疊的幾筆是怎麼回事，首富的簽名被褻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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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單方面宣布這是在簽婚書！！！
下更有驚喜╰(*°▽°*)╯
可以猜猜看，(#^.^#)
比如wtw為毛昨天不進門找人今天才跑過來之類的
第22章 魑魅魍魎影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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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完拉面出門，望月家的管家已經一頭冷汗地在門口等了，「小姐，您是什麼時候離開本宅的？那個……是泓先生打電話告知的，我擔心您的安危所以……」
「該回去了，不然我上街的消息會上明天新聞頭條的。」阿梓和身邊的男人解釋，靜岡作為望月家的勢力扎根之地就是這點不好，如果在東京的話怎麼樣都無所謂。
五條悟點點頭，「好，反正午飯已經吃完了，是該回去和大家見見面了。」
回到望月本家大宅後，不用特意去尋，高專的學生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見那一頭白發從後座下來就忍不住數落，「不聲不響把主人從家裡帶出去，會造成混亂的！」
「是啊，午飯還沒吃完管家先生就哭著來找我們了。」
管家：不，這就誇張了。
隨後下來的和服少女走到五條悟身邊，微微躬身，「打擾大家用餐了。」
上午的時候只是遠遠地一瞥，走到近處才發現阿梓穿和服的樣子很特別，「望月很合適和服啊……」
「對叭對叭？」五條悟把小姑娘往前一推，驕傲地挺直了脊背，「這可是最強咒術師教出來最可愛的學生。」
人家長得好看又不是你生出來的，你得意個什麼勁。
兩個女生一人一邊挽住阿梓的手，帶著男生們浩浩蕩蕩地進了門，阿梓聽他們好像很喜歡和服，便吩咐跟在一旁的管家給每個人都准備一套。
「伊豆有溫泉一條街吧？去泡溫泉剛好可以穿！」
阿梓想了想，「剛才老師說明天要爬富士山。」
「爬山嗎？不要啊，出一身汗難受死了。」
「但是出了汗去泡溫泉不是更舒服嗎？」
「那溫泉是明天晚上的行程嗎？」
「不，這完全是五條老師的臨時決定，我們大概沒有行程這個東西。」
「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典型的想一出是一出啊……」
阿梓下意識地想回過頭去望一望門口，卻忘了她的視界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下午的時候，學生們在望月本家大宅裡逛了一圈，阿梓帶他們走了幾處風景別致的園子，宴客的會場，閑談的茶室，練武的道場，還有令人嘆為觀止的藏書室。
「厲害啊，這麼多書，看上去年代都很久遠的樣子，裡面有原稿孤本吧？」
阿梓點了點頭，「望月家的先代有很多文人，所以收集了很多藏書代代相傳。」
「文人？不是從商的嗎？」虎杖腦後浮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商人也有，我的祖輩父輩就是從商的代表。」阿梓站在偌大的庭院裡，「望月家的成員從最早的一支開始就涉及各行各業，學者、商人、政客、武士等等有很多。時代是在發生改變的，先代們認為單靠一門技術無法讓家族一直傳承，所以在不同的時代會選擇不同的方式讓家族得以延續。」
「真是有遠見的思想啊。」
「那後山的神社，望月家的人以前也擔任過神職嗎？」
阿梓想了想，一時沒想到，她過去並沒有花那麼多時間在族譜上，「也許有吧，但那個神社現在是空的，也不知道曾經供奉的是什麼。」
在大宅裡走了一個下午，學生終於把宅子大致逛完，內心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這裡只是本家，望月姓氏的子孫產業遍布靜岡甚至全國各地以及海外，連起來就是一條恐怖的財富鏈，這樣的勢力應該都能影響到政治選舉了吧？
告別前輩和同學，阿梓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後微微松了口氣，一股熟悉的味道忽然闖入鼻間，她僵硬片刻，忍不住幽幽開口：「老師，隨便進別人的房間是不對的。」
周圍安靜得只聽得到她自己的呼吸，沒人回答。
阿梓向前走了幾步，循著味道走到床邊，臉色更加不自在，「起來。」
這是她的床。
躺在床上的人裝死到底。
阿梓忍不住推了推他，「老師快起來。」
墨鏡下的眼笑眯眯地看著滿臉局促的她，就是不說話。
男人賴著不動，阿梓沒他臉皮厚，只能背對著他在床邊坐下來，「老師到底想搞什麼？」
先是一聲不吭忽然帶著大家跑到靜岡來，把她帶到大宅外面，下午又讓她陪高專的學生們參觀，她都……
都沒時間去想團子了。
「喵。」
淡銀色的眸子微微睜大，她朝旁邊伸手，摸到一個大大的紙盒子，顫抖的手剛要往裡伸裡面的東西就被人手快一步抱到旁邊。
事實證明一米九的男人耍起無賴來不是一米六的小姑娘比得過的，五條悟笑嘻嘻地翻身下地，看見小姑娘朝他撲過來後理直氣壯地把手上毛絨絨的小家伙高高地舉過頭頂。
「給我……」
五條悟伸直了手，低頭看著小姑娘笑道：「喏，你拿唄。」
阿梓踮起腳抓住他的袖子往下扯，可惜就是夠不到，男人惡作劇似的也踮起腳，小姑娘急得跳了起來，看得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一笑，阿梓驀地咬住唇，眼眶通紅。
見小姑娘要哭，五條悟連忙把手放了下來，小心地將掌心裡的東西塞到她手裡，「好了好了，給你，別哭啊。」
可是晚了一步，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女孩的眼角滑落，在潔白的軟毛上碎裂成無數顆細小的珍珠，看得心慌慌的。
月亮也是會哭泣的。
「是老師不好，以後不逗你了，不哭了好不好？」男人干巴巴地哄著哭得稀裡嘩啦的小姑娘，有點無措，最後雙手抱著她上上下下晃了晃，活像大人哄著被嚇哭的崽。
聽惠說一開始那幾天阿梓哭得很厲害，要是知道她哭起來這麼難受他就把調查外敵的事情扔給別人做了。
小姑娘哄不好，五條悟眯著眼瞪向她手裡的小東西，來點作用，不然就把你丟出去。
「喵。」小臉蹭了蹭阿梓濕漉漉的手背，豎起尾巴輕輕拂了拂她的小臉。
阿梓止住了眼淚。
五條悟松了口氣，行，還是貓管用。
過了一會兒他又郁悶地意識到，他不如一只貓。
小姑娘緊張地抱著懷裡毛絨絨的小家伙摸了摸，卻不是全然熟悉的感覺，團子的毛沒有這麼粗糙，身體也沒這麼小，腹部軟軟的好像填滿了海綿。
這不是貓，又好像是貓。
「我們的校長會做咒骸，知道吧？」五條悟把阿梓放到床上，蹲下身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其實之前團子寄養在我那裡的時候我從它身上取了一部分咒力，也是以防萬一。」
雖然做了咒骸，但沒法保證完全復刻，體型是一方面，性格也是一方面，嚴格來說這並不是團子，只是有點像團子。
「咒骸不是咒靈，體內的人工核心如果被破壞的話咒骸就會破損，你要好好養護它哦。」五條悟看著女孩手裡的毛絨玩具撓撓頭，他明明提醒過要把咒骸做得像團子一點，逼真一點，軟乎一點，結果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被他的要求提得煩了夜蛾虎著臉讓他自己去買只活貓，糾結來去還是把這只奇奇怪怪的咒骸帶了過來，也不知道小姑娘接不接受。
咒骸……
「喵。」短短的四肢抱住了阿梓的手臂，這是團子慣有的動作，它在和她撒嬌，叫聲也和團子很像。
「團子。」
「喵。」
「不是。」阿梓輕輕地摸了摸它粗短的人造毛，「你不是團子。」
半蹲在床邊的成年男性有點沮喪，看吧看吧，就是做得太不像了！連看不見的小姑娘都哄不了，他絞盡腦汁想了想：「這個……咒骸的核心是團子的咒力，團子的咒力是從你身上汲取的，你多養它一段時間它就會像以前的團子的……」
被否認的貓貓可憐巴巴地蹭著她的手心，喵嗚嗚叫個不停。
阿梓低下頭，揉了揉它的腦袋，「團子死了，咒骸做得再怎麼像也不是團子。」
五條悟在心裡嘆了口氣，小姑娘難過歸難過，腦子卻是清醒的，完敗。
身體是棉花做的貓貓抱起來很輕，阿梓忽然把它放到那頭微長的白發上，貓貓嚇得不敢動，腳下的男人好像也傻了。
阿梓雙手撐在床邊，淡銀色的眸子輕輕一眨，某個瞬間五條悟好像覺得他們對上了視線，也許小姑娘的心情沒有那麼糟糕。
他的眼珠微微轉了轉，「嘛，它的確不是原來的團子，那……重新給它取個名字吧，叫它大福怎麼樣？喜久福就更好了。」
少女搖了搖頭。
「丸子？」
搖頭。
「和菓子？」
搖頭。
「今川燒？」
在男人把甜品店菜單報完之前，阿梓伸手摟上他的脖子，溫熱的臉頰如貓兒在肩窩裡蹭了蹭，蒼藍色的眸子微睜，繼而溢出些許笑意，「……看來比起貓，梓更喜歡老師一點，嗯？」
耳畔傳來低低的嗯聲，五條悟揚起唇，伸手揉了揉她海藻般柔順的長發，頭頂的貓貓小心翼翼地跳到地上伸出毛絨絨的爪子撓了撓阿梓的袖擺，最後如願被少女抱了起來。
阿梓捏捏它松松軟軟的臉蛋，「老師。」
「嗯？」
女孩把貓抱到五條悟面前，纖細的手指捏著它的爪爪，「老師。」
他的眼角忽然輕輕一抽，「這……貓咪和老師還是不一樣的。」
「那……五條老師。」
五條悟：……
他眯著眼打量著這只雪白的貓咪咒骸，眼睛是用兩顆藍色的水晶玻璃珠替代的，總覺得莫名熟悉，說起來昨天晚上去夜蛾那裡取咒骸的時候對方還給了他一副小型墨鏡，外加不用多謝的表情。
陰謀。
「不行，這樣老師就分不清梓在叫誰了。」所以，小姑娘怎麼把他跟貓想到一起去了？
阿梓想了想，覺得的確有些不好，「六條。」
男人覺得還是要堅決捍衛一下自己的姓氏，「不行不行，一條，不能再多了。」
「六條。」阿梓朝貓咪伸出了手。
毛絨絨的爪子放到了少女手心，毛絨絨的大尾巴如撣子一樣晃來晃去，「喵。」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這只咒骸，把狗的靈魂注進去了嗎？
阿梓卻微微彎起唇，和她第一次遇到團子的時候一樣，六條就著她的手站起來，毛絨絨的臉一個勁地蹭著她的臉頰，仿佛遇到了闊別許久的主人。
由著六條在她懷裡撒了會嬌，阿梓按了按它的頭，「老師，謝謝。」
夜蛾校長不會平白無故幫她做咒骸，一定是五條老師早就准備好的。
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五條悟笑嘻嘻地上來揉她腦袋，「知道老師對你好就行了，所以，修學旅行結束跟老師回東京嗎？」
眼簾輕垂，阿梓抱緊懷裡的貓，靠近的鼻息在兩人之間打著旋兒，仿佛在蠱惑她的心神，淺淺的
唇微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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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不如五條貓，五條貓不如團子，判斷無誤(#^.^#)
五條悟：遲早有一天倒過來
第23章 魑魅魍魎影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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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凌晨，高專的學生們被五條悟敲著大鑼叫了起來，帶著躁意走出門後只看見那個混蛋笑嘻嘻地衝他們打招呼，「早啊！」
來個人把這家伙祓除吧，求求了！
五條悟對睡眼朦朧的學生解釋道：「從這裡到富士山還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四點前到不了山頂的話來不及看日出哦！」
既然決定要看日出的話昨天就該到山腳過夜啊！
學生們頂著怨念上了車，一年生和負責開車的伊地知剛好塞滿一輛車，前面，二年生看著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彎腰坐進駕駛室，總覺得哪裡不靠譜。
真希按住要上車的阿梓，彎腰不太確定地問駕駛座上的人：「你……有駕照嗎？」
「當然！」五條悟對學生的質疑略感不滿，掏出皮夾在他們面前晃了晃，「作為優秀的教師怎麼能不會開車呢？」
狗卷和熊貓也湊了上來，借著大門口的燈光看清了證件照上戴著黑色眼罩的男人，的確是五條悟本人無疑，但是……
證件照還戴著眼罩真的太可疑了！
「你……考駕照的時候不會也是戴著眼罩的吧？」
「怎麼了嗎，視覺不會被影響的。」五條悟推了推墨鏡，二年生不給面子讓他有點受挫，果然，不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學生感情就要淡一些，他招了招手，「梓，過來過來。」
阿梓想了想，很給面子地勸道：「學姐，我覺得老師沒有問題。」
「你啊……」真希按住額角暴起的青筋，「男人不能這麼慣的，特別是這種笨蛋。」
最後，臨時叫來司機又加了一輛車載著笨蛋和他的小迷妹，一共三輛車向著遠處的富士山出發。
原本興致勃勃想拿方向盤的男人癱在後座上大倒苦水，「大家為什麼這麼不信任我呢？」
「大概是因為老師有時候的確……有點不靠譜。」考慮到男人已然受挫的自尊心，阿梓貼心地把很離譜幾個字換掉，「沒關系，大家都很了解老師，老師是在大事上靠得住的男人。」
平時這種小事，就算了吧。
「啊……大家都像梓這麼乖就好了……」五條悟幽怨地瞥了一眼行駛在後面的兩輛車。
此刻正坐在車上的一年生和二年生莫名地感受到前方傳來的惡意。到了富士山腳下的停車場，車門打開，迎面而來的冷風將困倦不已的學生凍了個透心涼，好冷……
「我沒看錯吧，那是雪吧？是雪啊！」還穿著短袖的釘崎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指著山頂隱隱約約的幾絲皚皚白雪驚叫。
「富士山一般九月份就開始下雪了，7月到8月才是登山季，現在這個時間大多不對外開放，登山愛好者也要經過相關部門的許可。」伏黑朝那邊站在車旁穿著厚外套笑眯眯衝他們招手的男人一瞥，這個家伙故意的吧？
阿梓在衣領處圍了一條圍巾，由司機引著去和景點的工作人員交涉，對方得知她是望月家的大小姐後二話不說就放行了。
「要給您的同伴發放登山服嗎？」工作人員看著後面抖成篩子的學生們，貼心地問道。
要！
一心為學生著想的高專好教師五條悟及時拒絕工作人員的提議，「不用不用，我們的年輕人這點問題還是能克服的。」
工作人員感受到學生們那邊投來的死亡凝視，心頭顫了顫，現在的年輕人這麼可怕的嗎，「這……這樣啊，好吧。」
學生們：……
天還沒亮，一行人打著手電走在登山的路上，冷颼颼的山風吹著短袖，大家不約而同地往熊貓身上靠了靠，恨不得它的體積再大點。
熊貓無奈地挨個兒揉揉頭安慰，五條悟從他們開始登山以後就不見了，說什麼在山頂等之類的，八成是瞬移走了。
希望山頂的風再冷一點，然後把提前上去的某些人凍感冒，學生們樂觀地想。
阿梓看不見，怕她摔倒所以真希和釘崎輪流拉著她走路，休息的時候一群人紛紛吐槽五條悟不干人事，少女眨眨眼，默默地閉上了嘴。
「今天不去伊豆泡溫泉明天我就不干了！」釘崎惡狠狠地朝著深藍的夜空比劃了幾下。
「我也要泡溫泉，手腳都凍僵了！富士山頂有溫泉嗎？」
「火山是有的，要泡岩漿嗎？」
「木魚花。」
「望月。」釘崎忽然撲過來抱住阿梓的手臂，「你和老師說一下，之後去伊豆吧！」
少女愣了愣，為什麼要她去說？
見她不說話，釘崎不死心地晃了晃她的手，拉長了音調：「阿梓——」
耳根不自覺紅了紅，阿梓低下頭，「那我跟老師說說看，結果不能保證。」
「干脆我們先把後面幾天的行程都想好，然後讓望月和老師彙報一下。」不允許他反駁的那種。
等一群人又冷又困地爬到山頂，斑駁的積雪上立了幾頂帳篷，鮮明的火光和食物的香氣看得他們眼睛發綠，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等他們看清掀開帳簾走出來的男人後，幾乎是餓狼般撲了上去。
「哦，你們到了啊，比我想的居然還要早……」一陣陣風從他身邊掠過，等他回頭，學生一個個恨不得鑽進火堆裡取暖，他咧了咧嘴，「帳篷裡還有棉衣和食材，日出之前先煮點湯喝吧，湯底是廚子事先做好的，兌水煮開再加一點食材就可以了。」
看來交流會之前的特訓讓學生們的體能都提高了不少啊，好事情呢。
五條悟看向慢吞吞走在最後的阿梓，腳下的積雪有些結冰，他長腿一邁走了過去，「梓，還好嗎？」
「嗯。」
不說實話，小姑娘明明鼻子都凍紅了。
身前忽然挨近了一抹溫熱的呼吸，肩膀一沉，暖乎乎的溫度立刻將她包裹，阿梓眨眨眼，拉扯著身上陌生的外套，「老師會冷的。」
「沒關系，這點溫度對老師來說算不了什麼。」五條悟習慣性地雙手插著褲袋聳了聳肩，寒風在貼上他的鎖骨之前微微繞出一個細小的弧度，朝後吹去。
「望月，快點，第一鍋湯要分完了！」學生們在帳篷那邊喊，看到少女肩上披著有點眼熟的外套，旁邊的某人保持著美麗凍人的姿勢一路陪她走來，「老師的話一滴都沒有！」
「你們好過分，我可是跑上跑下好幾趟辛辛苦苦幫你們准備營地，很辛苦的！」五條悟的聲音立刻充滿了哀怨，聽起來有點可憐兮兮。
阿梓拉了拉他的袖子，「我的分給老師。」
真希忍不住扶額，這丫頭叛變得不要太明顯。
「不愧是老師最可愛的學生。」大手摸了摸阿梓的頭，許是冷風吹多了，發絲冰冰涼的，小姑娘不會凍壞了吧？他想起上次阿梓發燒時的情形，忍不住低下身去叮囑道：「不舒服要老老實實跟老師說哦。」
阿梓乖乖地嗯了一聲。
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盡，熱乎乎的肉湯下肚，身體頓時活了過來，女生們相互依偎著在篝火簇擁的帳篷裡補眠，男生們則在山頂附近轉悠。
阿梓困得眼皮打架，虎杖興奮的叫聲從帳篷外面傳來，「太陽出來了！」
旁邊的位置一空，是釘崎和真希起身了，臨走之前看到躺著不打算動的阿梓，對視一眼便悄悄掀開帳簾出去。
帳篷外，金紅的圓日躍出裊裊雲海，繚繞的光輝簇擁著朝陽冉冉升起，翻滾的雲氣如海浪般朝他們徐徐奔湧，霞光自東向西延伸，暈染了整個天幕。
少年少女們驚嘆，有人後知後覺地想起該用什麼東西記錄下這一幕震撼的場景，「手機呢？」
「都准備好了喲！」五條悟提了一個三腳架過來，在平坦的空地上正對著日出雲海架了起來，「這次出來裝備還是很齊全的，畢竟這是有紀念意義的地方嘛！」
如果沒有前面這幾個小時的黑暗時光的話，眾人腹誹。
蒼藍色的眸子忽然在聚集的學生們中間一掃，男人忽然眯著眼問了一個問題：「梓呢？」
真希和釘崎面面相覷，阿梓看不見，拉她出來看日出……萬一戳中人家傷心的地方呢。
學生在外面自由活動，這邊的帳篷被人掀了開來，坐在睡袋裡的少女正抱著跟來的六條發呆，有人進來她一眨眼就轉了過去，「老師？」
「要拍集體照了，來吧。」五條悟朝她伸出了手，「高專時代有意義的集體照可不多。」
阿梓抿了抿唇，懷裡的六條蹭著她的手背似在鼓勵，她點點頭，起身跟著他走了出去。一走出帳篷，空氣中充滿了陽光的味道，冰涼又鮮活，銀亮的眸子下意識地睜大捕捉光線的方向，耳廓忽然一沉，有什麼東西架在了她的鼻梁上。
「光線有點刺眼，戴副墨鏡會比較合適。」
溫和的嗓音繞在耳畔，阿梓的臉頰不自覺地泛紅，借著摸墨鏡的動作偷偷擋了擋，她都看不見，戴不戴沒什麼區別，但是……
「老師，望月，看這邊，這邊這邊！」虎杖在前方衝他們招手，他身旁的吉野正推著黑洞洞的鏡頭對准他們走來的方向。
「啊啦！」五條悟看著在攝像機背後搞怪的學生們，唇邊忽然揚起一個笑容，他低頭攬過少女的肩，蒼藍色的眸子映出她局促的神色，「梓，來笑一笑。」
淺粉色的唇微微變換著口型，阿梓想說點什麼，面前的人卻不給她機會，單手托起她的雙腿把人抱了起來，她嚇得松開了懷裡的貓緊張地抱住男人的脖子。
前額相抵。
五條悟笑眯眯地扭頭衝鏡頭比了個耶，跳到地上的六條不滿地撓著他的褲腳，吉野被這一幕驚得手指一顫，按下了快門。其他人紛紛按住額角跳動的青筋，這個奇怪的爸爸抱女兒的氛圍感是怎麼回事！
被人這麼一鬧，阿梓後續整張小臉都是通紅的，她站在人群中間，學生各自在旁邊站好，並沒有留意到身邊被人有意無意空出的位置。五條悟調試好機位，注意到了那個仿佛特意為他留的空位，彎了彎眼，按下延時快門後三步兩步走了過去。
「五條老師太高了，蹲下蹲下！」
男人無奈地妥協。
哢嚓。
萬丈霞光下，青春年少的學生們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墨鏡擋住了少女流淌著銀河的眼，也擋住了她沒有焦點的目光，白發男人彎著月牙般的笑眼半蹲在少女身邊，彎曲的膝蓋微側，遠看著仿佛縱容這個如月光般美好的少女坐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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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單方面宣布這就是結婚照！
是甜甜的讓人姨母笑的日常！！
有點想讓阿梓告白啊，但是某個臭男人會錯頻交流的趕腳……
還是繼續養貓吧orzzzzzz
第24章 魑魅魍魎影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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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之後一群人在山頂上休息了一會兒，便開始整理營帳下山，學生們看著面前收納好的幾大箱子，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旁邊的男人，這些東西就不能誰拿上來的誰帶下去嗎？
反正某些人有瞬移，山頂山腳來回很快的吧？
五條悟看了眼時間，「好了，接下去就負重競速時間，你們八個人剛好兩人一組，最優先下山的兩組可以到伊豆吃豪華中餐哦！」
伊豆！
女生們的眼睛忽然一亮，釘崎和真希對視一眼，上前拎起箱子和行囊往背上一背就開始往下走。
看上去完全不需要男生幫忙的樣子。
余下的四人一熊貓不約而同地看向阿梓，伏黑將虎杖踢出人堆，「望月力氣小，你和她一組。」
看著他們六人分好組，五條悟笑眯眯地提醒道：「女生組已經走遠了哦！」
男生們認命背起地上的行囊，虎杖動作利索地背起兩大包收納袋，肩膀掂了掂，很好，不重，「望月，走吧，一起去吃大餐！」
「我……其實可以拎一點的。」阿梓有些不安地抱緊懷裡的六條，其他人都拿了東西，就她一個是空手。
「沒關系，很輕的！」虎杖大步流星地朝下山的路走。
路過阿梓身邊的伏黑解釋道：「那家伙50米跑完只要3秒，就算把我們的行李全讓他背加上一個望月的重量也不會有問題的。」
虎杖立刻回頭瞪眼辯駁：「不，這也太誇張了！」
阿梓：……
下山的路比上山輕松許多，阿梓卻要走得格外小心，虎杖怕她踩空，便放慢了步子走在她前面，其他兩組男生也不緊不慢地落在後面，完全沒把某些人的時間限制放在眼裡。
「伏黑同學你們不想快點下山嗎？」
「無所謂，真希姐和釘崎先到就可以了。」伏黑遠眺著沿途山坡上的青蔥綠地，「那個人再怎麼過分也不會餓我們肚子的，大不了自己掏錢找個地方吃飯。」
「鮭魚。」
熊貓也點點頭，「而且望月跟我們一起，不用理會悟的話。」
完全不擔心接送和食宿問題。
阿梓仔細一想，好像有理。
於是乎，高專好教師的課外活動計劃被學生不動聲色地拋諸腦後。先一步到山下的某人在車上等了三個多小時才等到山上下來的人，不光後出發的六人慢悠悠的，先出發的女生組也在半道上看起了富士山沿途的風景，頭上快長蘑菇的男人看到學生們一起出現的時候他們正相互交流著照片，聊得不亦樂乎。
好像他說的話被完全無視了……算了，大家玩得開心最重要了，五條悟瞥了一眼微眨著眼和學生們在聊天的阿梓，關系更好了呢。
的確更好了。
在前往伊豆的車上，五條悟和伏黑惠相互對視了幾秒鐘，後者聳了聳肩，露出一個抱歉又略感無情的笑容，「女生們說要聊溫泉。」
男人的表情在停滯片刻之後繼續笑了起來，他勾著伏黑的肩膀，「這不是挺好的，說起來以前還從沒和惠一起泡過溫泉呢！機會難得，今天……」
「不，不用。」伏黑別開頭，溫泉這樣的地方，和五條悟這個名字連在一起一定會變成災難。
「別這麼無情嘛！惠小的時候還是我幫你洗澡的。」
伏黑涼涼的視線倏地落到那張笑得賤兮兮的臉上，「不要隨隨便便添加不存在的記憶。」
這個人忙起來根本不管他，而且他遇到五條悟的時候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惠那麼遺憾……」
「完全不遺憾。」
「惠好無情噢！」
伏黑掏了掏耳朵，望月到底是怎麼忍受這家伙的，聽力有選擇性過濾嗎？正常人都受不了吧？
哦，虎杖除外。
哦，這也不是個正常人。
一行人到伊豆的時候已經過了用飯的時間，好在望月家的管家提前聯系好了食宿，一群人在酒店安頓下來後痛痛快快地吃了頓大餐。
看著阿梓接過服務員遞來的單據，學生們不由鄙夷地看向那個白發男人，什麼都叫學生掏錢，御三家是窮得揭不開鍋了嗎？
許是那視線太過直白，五條悟覺得自己應該挽回一些自己的形像，「噢，我把夜蛾校長給的活動經費都給梓了，一共一百萬日元。」
阿梓點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五條悟笑眯眯地說：「所以梓現在是我們的小管家哦！」
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大家隨便玩沒有關系。」
一百萬？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狐疑的神色不要太明顯，校長給的活動經費好像只有十萬日元吧？
午飯後大家回了各自的房間休息，接下去半天都是自由活動，從凌晨開始就沒好好休息的學生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補覺，精神放松鑽進柔軟的大床，吹著空調任由一個下午的時間悄悄溜走。
阿梓是被六條拱醒的，軟毛蹭得她鼻尖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吸吸鼻子坐了起來，六條緊張地圍著她打轉，喵嗚嗚叫個不停。
「沒關系。」少女的嗓音帶著軟軟的鼻音，「感冒而已。」
阿梓穿好衣服下床，想到前台去拜托工作人員准備一點感冒藥，六條一直纏著她，她只好抱著它一起出門。
走廊上的人剛好有人經過，阿梓轉身關門的時候不小心撞了對方，她吸吸發堵的鼻子，彎腰道歉。
「不用在意，小姐。」對方是個男人，笑聲溫和，不知為何聽起來有熟悉的感覺，他注意到少女不正常泛紅的兩頰，「你看起來有點不舒服，需要我幫忙嗎？」
「沒關系，我自己可以的。」阿梓道了謝，懷裡的六條忽然躁動起來，毛絨絨的四肢拼命從她懷裡探出來凶狠地朝前面的男人撓。
「這個……什麼東西？」男人受驚似的向後退了一步，「新出的電動玩具嗎？」
「額。」阿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正常人解釋咒骸這種東西，只能按住六條也後退一步，
「嗯。」
「看著挺可愛的。」意味不明的視線在那雙藍幽幽的玻璃眼珠上一停，「就是有點凶。」
「抱歉先生，打擾您了。」被困在懷裡的六條一個勁用爪子撓她，她心裡漸漸泛起疑惑，正想仔細辨別一下面前站著的人卻發現對方不見了。
不是普通人。
阿梓手一松，六條跳到地上沿著走廊追了一段距離，卻沒追上，毛絨絨的尾巴煩躁地敲打著地板，阿梓蹲了下來，「抱歉。」
如果是團子的話，她第一時間就會反應過來的。
見女孩一臉歉疚，六條不由拖著尾巴走到她面前輕輕蹭了蹭，「喵。」
「望月？怎麼在這？」旁邊的房門忽然拉開，真希的聲音傳來，「你的臉色有點不好，沒事吧？」
十分鐘後，阿梓的房間，真希倒了杯熱水，和手裡的藥片一同遞了過去，「悟沒接電話，我給他留言了。」
事後阿梓仔細回想，愈發覺得那個男人的聲音是她聽到過且印像深刻的，六條體內是團子的咒力，能讓團子預警的……
剛進高專兩個星期的時候，那個在少年院裡出現過的男人。
學生們陸陸續續收到通知趕來，真希板著臉嚴肅地說：「出現意外情況，今天大家外出一定要帶武器在身上以防萬一。」
將阿梓遇到的事情和眾人一說，真希轉頭看向伏黑，「惠，你和吉野去調查一下剛才這層樓樓道的監控錄像；野薔薇，悠仁和我，還有狗卷在附近轉轉；熊貓不方便外出，留在這裡和望月一起，注意誰都不要落單。」
休息了一下午大家都恢復了元氣，真希布置完任務之後很快就行動起來，熊貓留下陪著阿梓，六條無精打采地趴在旁邊的墊子上，熊貓逗了逗同樣是咒骸的六條，「校長要是能讓它和我一樣說話就好了。」
以前是特級咒靈的團子也不能說話，取了一部分咒力做成咒骸，看來也不行啊……
阿梓感冒鼻塞，聞不到咒靈的味道，雖說咒靈不會找她麻煩，但是如果找麻煩的是人類的一方問題就大了。
「對方是詛咒師吧？」熊貓想，「也許是知道望月眼睛看不見所以才肆無忌憚地在你面前露臉，太狡猾了。」
阿梓低下頭，「是我不好。」
「這不是望月的錯。」熊貓連忙安慰道，「不過我覺得我們剛好可以利用這一點，你看，悟從交流會之前就一直在調查對方的身份，但對方到目前為止只在落單的望月面前出現過，我想以後說不定還會再來。如果我們在這方面做些准備……」
「比如錄音？」
熊貓點點頭，「能錄像的話就更好了，貓應該可以做到這一點。」
畢竟六條經常跟著阿梓，在貓咪玩偶的身體裡塞一個針孔攝像應該沒有問題，但這會涉及到阿梓的隱私……
原本想直接說沒關系的阿梓將話咽了回去，而是問道：「六條覺得呢？」
六條抬起頭看了阿梓一眼，原本耷拉的尾巴豎了起來，伸爪。
這是同意了。
「等悟回來了再跟他說明一下，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熊貓松了口氣，不會又去搞什麼余興節目了吧？
夕陽西下，城鎮的邊緣，一襲袈裟緩緩走在遠離塵世喧囂的路上，常人看不到的世界裡，一高一矮兩個奇異的人形走在他身邊。
「真人死了，這次連靈魂的碎片都沒有留下，再生是不可能的了，現在高專裡有意外人物出現，看來涉谷的計劃需要推遲一段時間。」
漏壺對此感到不悅，「哼，你去見那個咒術師，所以她的能力是什麼？」
「實際戰鬥能力很弱，身體素質也很一般，恐怕隨便一個非咒術師的成年人都能趁其不備將她殺死。」穿著袈裟的男人看著前方鮮艷的晚霞，緩緩沉沒的斜陽如同一個時代落幕，「咒靈看不到她的原因應該是她身上存在某種咒縛，用自己的視力交換了咒靈的視力。」
本來應該是作為普通人類的她和咒靈井水不犯河水的，是哪個白痴把這樣的人推進了咒術師的陣營。
「這種咒縛也存在嗎？」
「誰知道呢？但天與咒縛的交換都是等價的，你們這樣的特級都看不見她本人，由此可見她本來的視力有多麼……珍貴。」
漏壺沉吟片刻，「『六眼』嗎？」
「怎麼可能，」男人笑了起來，「同一個時代不可能出現兩個『六眼』，而且那個女孩也不是五條家的後人。咒靈看不到她有點麻煩，是時候發展一些人類的盟友了。」
「那個丫頭片子的家裡應該有不少人盼著她死。」
「不錯嘛漏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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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天元到底好人還是壞人啊，我怎麼感覺是個崽種呢
第25章 魑魅魍魎影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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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梓是被餓醒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有點難為情，身邊的床墊一陷，有人坐下來試了試她的額溫，「還好，沒有發燒。」
「望月的身體素質適應太差了，平時要加強鍛煉，每天至少要跑5公裡，之後逐步加到10公裡，一定要保證兩個小時的運動量。」
是真希的聲音。
「嘛，梓的基礎不行，一開始還是標准低一點吧，5公裡對她來說很勉強呢。」五條悟的聲音在試圖替她「減刑」。
「這種時候就不要太寵著了！」真希忍住一腳踹過去的衝動，把頭一扭，「我和野薔薇會每天盯著她的。」
釘崎附和著點頭。
阿梓坐起來，也點點頭。
「你看，望月自己也同意了。放心吧，我不會像某些人一樣不考慮後果就拉著體質差的學生進行極限運動的。」
五條悟：……
「沒有發燒就好，晚上泡個溫泉明天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真希見阿梓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便示意釘崎和自己一起走，「男生們找了一家評分不錯的居酒屋，已經過去點菜了，你們交流完情況也趕緊出發吧。」
啪。
房門關上了。
阿梓下意識地抓緊被單，淡銀色的眸子眨了眨，從旁邊的空氣裡捕捉著熟悉的氣息，「老師？」
「不是說不舒服要老實說嘛？」五條悟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老師不過稍微出去一會兒你怎麼又病倒了？」
少女不由為自己辯解道：「我只是普通感冒。」
「那為什麼其他人都好好的？」男人笑眯眯地看著阿梓驟然耷拉的眼角，小姑娘無力反駁的樣子也很可愛。
阿梓小聲地嘟噥：「我……我就一點點鼻塞……」
「大家都比梓有精神呢。」
小姑娘懊惱地抓了抓被單，「我已經答應跟學姐去鍛煉了，老師不要抓著這個不放。」
「好好好，那跟真希訓練一個月之後老師來檢驗成效。」五條悟實在忍不住笑出聲，愛不釋手地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好啦，關於那個身份不明的男人，老師想聽梓再說一遍。」
伏黑和吉野事後去調查那一層樓的監控，卻被告知今天設備剛好在檢修，所以找不到當時的影像。阿梓突然出門在對方意料之外，或許應該說幸好那個時候阿梓醒了，不然也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
「看起來他們盯上梓了。」五條悟微微摩挲著下巴，學生們後來把酒店附近可疑的地方都調查了一遍，都是些沒掌握咒力的普通人，「你把能改變靈魂的真人殺了顯然超出對方的意料，加上之前在少年院裡遇見過，一般人很難不留意到你。」
蒼藍色的眸子掃向蜷在枕頭邊懶洋洋的六條，他拎起對方的後頸晃了晃，「綜上所述，到目前為止貓是唯一見過對方容貌的，就不能用什麼方法把對方描述一下嗎？比如用貓爪畫畫什麼的。」
六條拼命甩著尾巴敲打男人揪住它後頸的手，如果玩偶有牙齒的話應該早就露出來了。
阿梓連忙把嗷嗷叫的六條救了回來，「團子之前說他身上圍了條又大又長的格子毛巾。」
五條悟：……
他有點遲疑地喊出那個比自己姓氏多了一條的名字，「那，六條覺得呢？」
「喵。」
阿梓翻譯了一下，「它說對方的臉上有條類似拉鏈的東西。」
五條悟：……
臉上有拉鏈，身上裹著大毛巾，這是什麼非主流行為藝術？五條悟稍微想了一下，覺得大街上應該找不出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有，那可真是太明顯的特征了。
算了，貓的描述局限於現有的認知，並不完全准確，只能作為參考。
「梓擁有被咒靈『無視』的體質，咒靈對你來說沒有威脅，需要注意的是人。」五條悟跟她簡單分析了一下，「我想對方應該對你很感興趣，如果想要對你做什麼的話應該不會用上咒靈，大概會利用你身邊的人下手。」
「叔叔們。」
大手揉了揉小腦瓜，「聰明。」
「我會留意的。」阿梓認真應道。
先一步到達居酒屋的學生們發來了菜單的照片讓他們點菜，阿梓一邊聽他報菜單一邊收拾好東西跟他出門，男人看到甜點就有些忍不住，手下飛快地敲了一串字，「惠說這裡的鮮魚壽司很有名呢，梓喜歡吃嗎？」
「團子喜歡。」
「喵——」
阿梓補充道：「嗯，六條也喜歡。」
不過很遺憾，咒骸是不吃東西的。
居酒屋的包廂裡一群人吵吵鬧鬧地吃著美味的鮮魚壽司，六條趴在少女的腿上眼巴巴地流著不存在的口水，偏偏某些人惡作劇似的拿著一個金槍魚手握在它面前一晃而過，毛絨絨的四肢急得直撓著女孩的裙擺。
早就習慣這種場景的熊貓抱起氣鼓鼓的貓，「沒關系，過段時間就好了，來，這個給你。」
六條看了眼遞到面前的毛線球，嫌棄地轉過頭。
「啊嘞？六條和團子的性格好像不太一樣。」虎杖注意到了這邊一大一小兩個咒骸在交流，沒有錯過六條嫌棄的表情，夜蛾校長做咒骸的能力真的太厲害了，簡直就像一個活的生物一樣。
「鮭魚。」
「的確要比團子要活潑一點。」團子的話……很多時候都懶洋洋地趴在阿梓身上一動不動。
「團子小時候也很活潑的。」阿梓輕輕摸了摸坐到身邊有一搭沒一搭扒拉著毛線球的貓，恬靜的小臉微微浮現懷戀的神色，「不過後來它年紀大了，就不愛動了。」
包廂裡安靜了一瞬，五條悟含混不清的聲音適時出現，「活潑點挺好的，梓也要活潑一點。」
淺淺的葉眉舒展，阿梓乖乖點頭。
看上去已經不為團子的事難過了，挺好的。
一頓晚飯阿梓不住地被熱情的同學和老師以各種理由投喂，直到小姑娘委婉地表示自己真的吃不下才師生們作罷。
「走吧，出發去溫泉！」
「吃太飽泡溫泉不好哦！而且目標地點車輛通行不方便。」倚在門邊的男人搖搖手指，「所以大家走路去吧，距離不是很遠，一個小時應該能到。」
包廂裡頓時一片哀嚎，為什麼泡個溫泉會這麼艱難。
預定的溫泉不在城鎮內，而是在外圍的一座溫泉山莊內，一行人認命地穿著和服和木屐氣喘吁吁地爬上蜿蜒的台階，「老師太過分了！」
「鮭魚鮭魚。」
好不容易走到山莊門口，一聲久違且熟悉的大嗓門迎頭砸下，「太慢了！」
「東……東堂……？」
學生們抬起頭往門裡一看，好家伙，為什麼京都校的學生們會在這裡？
「你們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上來的嗎，老頭老太們。」女生嘲諷的聲音跟在東堂之後，「我們可是在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啊喂！」
不，並沒有要你們等。
「哦，終於到了。」男人痞痞的聲音帶著輕侃的笑意由遠及近，大概又是通過某種非正常移動手段先一步到的溫泉山莊，和他們一樣換了身和服，戴著小圓墨鏡手裡拿著把扇子不緊不慢地扇著空氣裡的熱意，一時竟說不出的協調，「快點進來哦，不然溫泉都要被京都的小朋友們占了。」
不，事先可沒說過京都校的會一起……
「你們兩個，叫你們等人不是在門口堵人，大家都是高專的學生，要好好相處。」
人堆裡的阿梓聽到這聲溫和中帶著一絲嚴厲的女聲臉色微變，眼簾輕垂，很快低下頭去。
京都的老師也來了。
她不由想，下午老師突然聯系不上的時候，也許是在招待京都的師生吧？
五條悟笑眯眯地衝己方一臉菜色的學生比了個剪刀手，「京都校的師生們今天和我們一樣到伊豆來放松，機會難得，大家就把這次美麗的邂逅當成和諧友好的交流會吧！」
更衣室裡，釘崎滿腹牢騷地關上櫃子，「為什麼我們要和那群討厭的家伙一起啊，好好的溫泉都被破壞了……」
「那個笨蛋向來很擅長破壞氣氛。」真希嘆了口氣，余光掃見低頭正摸索著浴巾大小的阿梓，「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學姐。」阿梓調整好方向解開了身上黑色的和服，絹白的浴巾裹住牛奶般的肌膚，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纖細的胳膊，女孩嚇得後退一步。
「阿梓的皮膚好好啊，滑溜溜的。」釘崎上前一步挽住她的手臂，少女和少女的身體碰在一起，阿梓的臉色倏地泛紅。
「望月還有點感冒，趕緊去溫泉吧，別加重了。」真希催促著，更衣室的拉門忽然一開，庵歌姬也走了進來。
相互打了招呼，釘崎明顯感覺到她身邊的阿梓僵硬片刻，想起真希的話便拉著她朝裡面的溫泉走，「阿梓在靜岡長大的話從小應該經常泡溫泉吧？」
「嗯，神社後面有一口溫泉，小時候身體不好母親時常會讓人帶我去。」
「哈？原來家裡就有嗎？」釘崎瞪大了眼睛，之前在望月大宅裡逛的時候完全沒有聽阿梓提起過。
「溫泉的面積很小，只容許一個人泡，因為怕驚擾過去的神明所以沒有挖掘開發，我出生以後那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去過。」
這樣說來基本上就是阿梓的私人浴池了，大戶人家的生活真是讓人羨慕。
兩人走到溫泉邊，不出意外地看到京都校的三個女生懶洋洋又極為霸到地占據著好位置，她們一出現對方的視線就看了過來，女生和女生之間的較量頓時又拉開了帷幕，「那是什麼沒有發育的平板身材，小學生嗎？」
釘崎聽到真依的聲音一陣火大，把阿梓往身後一擋，瞪著那個攤開雙手放肆地靠在池邊的女生，「睡眠不好毛孔粗大的老阿姨就不要和高中生混在一起了。」
真依的額角突突直跳，扶著胸前的浴巾就站了起來，「說話這麼尖酸你現在一定還是單身吧，男性會有誰喜歡你這一款的嗎？」
釘崎氣得牙癢癢，「我是不是單身和你沒關系吧？但是阿姨你這又醜又刻薄的面孔怕是沒有男人敢接近你吧？」
「你這個一年生看起來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殘酷，就你這種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性格以後就算交往也很快就會被對方甩的。」
「聽起來老阿姨過去有殘酷的經歷啊，被男人拋棄什麼的。」
「你這臭丫頭……」
轟隆。
地面震了震，原本在一旁看戲的兩個女生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地震？
阿梓循著震動傳來的方向「看」向溫泉的另一邊，男生和女生的溫泉是隔開的，中間有一堵牆，現在那座牆的後面是東京的男生和京都的男生。
「摯友！溫泉就是男人的戰場，來，秀出你的肌肉和力量！」
水花飛濺，還伴隨著虎杖滿是抗拒的聲音，還有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聲，其他人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忽然在水池裡肉搏了起來，但是沒有人上去拉架。
虎杖避著東堂的拳頭一邊躲一邊逃上岸，震動過後看著牆面上破開的大洞才覺得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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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夏油傑：哥那麼瀟灑的衣服怎麼被貓看成了變態【氣得死去又活來】
團子：笑死，根本看不懂你穿的什麼
第26章 魑魅魍魎影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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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懵的男生和呆滯的女生一一對上了視線。
幾秒鐘後，女生們刺耳的尖叫恍如拉響的警報，後一步出來的歌姬氣衝衝地走到被東堂撞開的牆洞前瞪著他們，「你們在看什麼，全部轉過去！」
少年們一陣猛咳，紛紛背過身去。
在場唯一的成年男性不僅不配合甚至還笑眯眯地打趣：「哦呀，歌姬的身材不錯嘛！」
意識到姿態不對的歌姬頓時臉頰漲紅，她攥緊胸口的浴巾，又羞又惱地拎起拳頭，「五條，你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五條悟聳聳肩，轉過身去，余光往女生那邊一掃，在懊惱的釘崎身邊發現了神色寡淡的阿梓，手指下意識地捏了捏，忽然有點忐忑。
最後，老實下來的男生和安靜下來的女生在一扇屏風擋住的牆壁左右風平浪靜地泡完了溫泉，換好衣服後在門口集合，東京校的學生們才發現有一條平坦的山路從另一邊到達山莊的側門，原來他們完全可以坐車上山的。
黑著臉的歌姬擰著東堂的耳朵帶著京都校的人先走一步，五條悟推了推墨鏡，視線在格外安靜的阿梓身上停了停，落下幾步走到她旁邊，「泡了溫泉身體有舒服一點嗎？」
「嗯。」
好冷淡。
男人撓了撓耳根想找點話，少女先一步挽住釘崎的手走到一邊，甚至在回酒店的車上也沒跟他上一輛車，而是和二年生們坐在了一起。
隔著車窗看向孤零零的男人單獨上了一輛車，虎杖撓撓頭，迷弟的心情作祟，「總感覺老師突然好可憐。」
「不要同情笨蛋。」釘崎哼了一聲，「好好的溫泉之行也被他破壞了。」
吉野想了想，說：「我在前台聽到的是京都校的人幾天前就預定了這裡的溫泉，我們這邊是望月同學的管家預定的，和五條老師沒有關系，應該是巧合。」
「不用管他們了，這是老師和望月之間的問題。」伏黑嘆了口氣。
「阿梓也太辛苦了。」釘崎皺緊了眉，那之後阿梓就再沒說過話，晚飯的時候明明看上去很開心的，「真是的！為什麼要攤上老師那種輕浮的男人，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畢竟老師除了性格以外沒什麼毛病。」伏黑目光幽幽地盯著飛馳在前方的車影，這個世界上能無視老師惡劣的性格還喜歡老師的人已經不多了。
虎杖在他們中間茫然地眨了眨眼，大家在說什麼？
二年生的車上，少女懷裡抱著六條，歪頭靠在熊貓身上呼吸均勻，熊貓小心地幫她把垂落的發絲撩到耳後，「睡著了。」
「鮭魚。」
「今天她很累了吧，本來身體就不好。」真希脫了件外套蓋在阿梓身上，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晚上這麼一鬧反倒讓阿梓吹了很久的涼風，「可千萬不要發燒了，一會兒叫那個笨蛋來抱她回房間，我再去幫她買點藥。」
獨自坐一輛車的五條悟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他也感冒了嗎？待會兒借機去小姑娘那裡拿點感冒藥順便和她說說話好了。
然而，酒店門口五條悟看到的卻是半昏半睡的少女，彎腰把她從後座上抱出來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對方逐漸攀升的體溫，他微抿了下唇，「你們先休息吧，我送她去醫院。」
也行，真希收住准備去藥店的腳，手一伸攔住擔憂的一年生們，「那明天早上再聯系。」
急診室，醫生給女孩做了簡單的檢查，「低燒而已，不用緊張，扁桃體有點發炎，先抽個血化驗一下。」
一直在擔心她像上次一樣發展成要人命的高燒，五條悟聽到醫生的話才松了口氣，轉身帶阿梓去抽血，看著尖銳的針頭扎進女孩青色的血管，他低下頭盯著那片烏壓壓垂著的眼睫，不著痕跡地將她抱緊了一些。
抽完血，五條悟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等結果，他脫下外套蓋在阿梓身上，讓她靠著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指尖輕輕梳理著被壓住的發絲，「你真的一不小心就會生病呢……」
「抱歉。」少女的聲音有些沙啞，針管一扎進身體她就醒了過來，抽血的感覺太難受了，臉色比剛來的時候又差了幾分，「老師可以通知管家過來。」
白發一垂，「老師來照顧你不好嗎？」
阿梓愣了一瞬，繼而回道：「太麻煩老師了。」
「不麻煩。」耳後傳來的聲音有點低沉，「什麼都不說才麻煩，梓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說的吧，為什麼不說呢？」
不知為何阿梓從他話裡聽出了失落的意味，她疑惑地轉過頭，唇邊拂過一絲溫熱的呼吸，因為發燒而泛紅的臉又紅了幾分，連忙把頭扭到另一邊，「老師，我已經過了小孩子撒嬌的年齡了。」
而且她天生失明，盲人在沒確定前方有路之前是不會邁出腳步的，因為帶著希望卻一腳踩空的感覺很難受，也會帶來痛苦。
所以沒有結果的話，她也是不會說的。
被女孩蹭過的鼻尖有點發癢，五條悟摸了摸鼻子，「沒關系，梓可以向老師提出任何要求的，老師允許你盡情撒嬌噢！」
又來了。
阿梓藏在袖子裡的手驀地攥緊，凸起的關節迸出點點青白，她張了張唇，廢了好大的勁才維持住平靜的語氣，臉色卻愈發難看了，「這種話……老師還是留給最重要的人說吧，不然其他人會誤會的。」
蒼藍的眸光忽然停滯，身前一空，阿梓抱膝坐遠了一點，纖細的身子獨自靠在冷硬的椅背上，女孩淡淡的聲音傳來：「老師，我還是有點困，讓我睡一會吧。」
「嗯……嗯。」渾身上下不舒坦的男人看著那個小小的背影，敗下陣來。
檢驗報告出來後醫生開了一些抗炎藥和感冒藥，叮囑她回去後好好休息便告知他們可以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阿梓半耷拉著頭一言不發，她在醫院裡吃了一次藥，藥效發作後很快昏昏欲睡起來，墨鏡後的眼一直幽幽地看著她，直到她合眼睡著才挪過去把小姑娘從冰涼的車窗邊攬了回來。
嗯，舒坦了。
感覺最近腦子不夠用了，找個機會吃甜點去吧。
隔天一早學生們給五條悟打電話，得知阿梓沒事才放下心來，下樓吃早餐的時候看到那個衣著休閑的男人靠在窗邊的圈椅上一邊喝咖啡一邊小塊小塊地切著黑森林，旁邊已經堆了好幾個空盒子。
一大早的，不膩嗎？
五條悟衝他們招招手，「酒店的蛋糕不太行，我特地從外面買了帶回來，人人有份噢！」
嘿，還真不膩！
學生們上前毫不客氣地一人拿了一個，五條老師的錢自然是能坑就坑。
「今天去哪兒啊？望月的身體可以外出了嗎？」
「現在時間還早，剛好附近有座修禪寺，望月身體不好，要去祭拜一下神明嗎？」
「我沒意見。」
「沒有沒有。」
五條悟笑眯眯地看著這群打算去給同學祈福的學生，墨鏡後的眸光忽然輕晃，偏頭看向餐廳的門口，起身走了出去。
穿著和服的少女背靠著餐廳的外牆，懷裡抱著一只毛絨絨的貓咪玩偶，垂落的長發蓋住了她臉上的晦暗不明。
男人在她面前彎下腰來，「大家都很為梓著想，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
「嗯。」阿梓輕輕地應了一聲，淡銀色的眸子瞥向餐廳的大門，一年生和二年生都是心腸很好的人。
還是好冷淡啊。
「梓。」男人干脆蹲了下來，扯著她的袖擺晃了晃，「阿梓——」
俏白的小臉驟然僵硬，阿梓扯回自己的袖子，「這裡人很多的，老師不要這麼奇怪。」
現在這個點到餐廳來吃早飯的人很多，路過的人都拿詭異的視線掃著門口的一男一女，阿梓轉身扶著牆打算進門，一摸就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後者動作比她還要快地捉住她收回的手，笑眯眯地拉著她往前走。
阿梓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只好隨他去了。
真不知道他今天哪裡不對。
不過，一進餐廳她就沒空管五條悟了，學生們蜂擁上來繞著她問寒問暖，同期裡面有個體弱多病的女生大家都很關心，開學到現在三個多月，阿梓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見醫生的次數已經很多了。
釘崎摸了摸阿梓的額頭，「沒發燒，看起來還好，一起去寺廟吧？」
「回去後一定要訓練，望月。」板起臉來的真希再次跟她強調，「一天都不能落。」
見阿梓點頭，伏黑在手機上查好攻略，「修禪寺去的人不多，但是路很好走，就當早飯後的散步吧。」
修禪寺是江戶時期開建的寺廟，與其說是寺廟，不如說是庭院來得恰當，風格布局甚至和望月家有點像，在吉野一句不經意的感慨後大家愈發覺得氣氛很接近。
「修禪寺是弘法大師空海在中國的隋唐時代游學回來之後建的，和望月家的先代是同一個時期的人吧？」
阿梓沒有應聲，大家轉過頭，卻發現阿梓臉色木然地走在一旁，身後的某人……宛如陰魂不散，一群人眼角微抽，腦袋聚在一起小聲嘀咕：笨蛋今天腦子這是開竅了還是進水了？
「啊，是溫泉！」
「可以去泡腳，據說這是伊豆最古老的溫泉。」
「正好，望月去泡一泡。」真希和釘崎一左一右把阿梓從某人的陰影裡解救出來，拉著她走進給游客泡腳的溫泉亭。
伏黑忍不住走到某人身邊踢了踢他的鞋，「你今天怎麼了？」
五條悟推了推眼鏡，幾秒鐘後忽然癱在伏黑身上，「惠——」
嘴角一扯，伏黑有點嫌棄地想把某人扒拉下來，「好好說話。」
「我被小姑娘拒絕了。」肩上的男人沮喪地耷拉下耳朵。
伏黑意外地用余光掃了眼五條悟，這家伙不會……了吧？他沉默了一會，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試圖組織語言安慰受挫的男人。
誰知這廝竟委屈巴巴地吐出一句話：「我明明是很熱心地想給學生提供幫助，但是學生卻不肯找老師，我是不是很失敗啊？」
伏黑：笨蛋還是笨蛋，這輩子都是笨蛋。
思緒頓了幾秒，少年忽然向前走了幾步，轉身用一種探究的視線打量著這個從小他就看不太懂的男人，「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望月她……」
隱約看到對方腦門上漸漸浮現的問號，伏黑咽回了話，「算了，老師就這樣吧。」
單身一輩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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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已經要發展成一個團寵和團厭的故事了，下一更把5t5打開竅，希望不要被無限擋住了┭┮﹏┭┮
5t5：打不著，誒嘿
第27章 魑魅魍魎影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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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某人的怨念太大，坐在溫泉上的阿梓抬頭朝那邊「望」了眼，淡銀色的眸子一轉，再次幽幽地映出地面流淌的泉水。
「望月和悟怎麼了？」熊貓也看了眼那個趴在伏黑肩上不成樣子的男人，「吵架了嗎？」
阿梓搖搖頭，她跟老師沒什麼好吵的。
「那個笨蛋一直都是這樣的，輕浮又不負責任，異性緣極差，跟他接觸過的女性都很討厭他的，連母蚊子都不想靠近。」真希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批判著某人，「有些時候還會做出一些變態又油膩的大叔行為。」
「喂，真希……」熊貓撓了撓頭，這麼說不太好吧？
「這種時候才要說實話吧。」真希瞥了眼有些失神的阿梓，「不要對他抱有太大期待了。」
「我……」阿梓不自覺地攥緊了裙擺，「我也沒有期待什麼。」
本來就不合常理，她是學生，他是老師，不應該的。
「真——希——」熊貓看到阿梓臉色漸漸發白，連忙拉住了還要對某人進行吐槽的真希，「望月會難過的。」
「那個……」吉野小心翼翼地插話，「其實我覺得五條老師對望月同學還是挺好的……」
四五雙眼睛落到他頭上，吉野腦後頓時滑落一滴汗，「……昨天晚上也很緊張，看到望月同學昏睡不醒的時候。」
「就當他是突然之間責任心發作了吧。」
吉野迎著釘崎威逼的視線默默地噤了聲，老師的異性緣是真的差，女生們沒有一個站在他那邊的，看了看被釘崎直接捂住嘴的虎杖，只能在心裡默默地道了句：老師，抱歉。
五條悟莫名地覺得男生們都在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他，他眨眨眼，看著坐了一圈的學生，視線又落到中間那個穿著黑色和服的女孩身上，小姑娘古古怪怪的，搞不懂。
學生們……也不對勁，難道大家都被詛咒了嗎？
在溫泉亭裡休息了一會兒，阿梓被簇擁著來到正殿前，來修禪寺參拜的大多都是年老的信徒，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很少。雙手合十，少女虔誠地拜了拜，「希望世界上咒靈少一點，大家以後的任務能輕松一點。」
「阿梓這是什麼教科書式的許願，不算不算。」釘崎拉過她的手重新拜了拜，「希望阿梓身體康健，災厄消退。」
話音落下，小姑娘認認真真地說了句好的，把一群人都逗樂了。
「那我就許願夜蛾校長身體健康。」熊貓也拜了拜神像，「長命百歲。」
吉野閉上了眼，「希望媽媽在彼岸能開心。」
「那我希望爺爺也是……」
「我希望我和我的偶像未來能結婚！」
不，這就算了吧。
「老師呢？」伏黑許完願看到旁邊被孤立的男人，「不許個願嗎？」
「這個……」忽然獲得關注的五條悟激動地在心裡差點哭出來，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地聳聳肩，「我沒什麼願望，如果能早點抓到襲擊高專的咒靈就好了，不過這不是神明能辦到的事。」
被最強咒術師惦記了那麼久還活著，真該佩服他們東躲西藏的本事。
許完願，一群人在寺廟一邊逛一邊商量著中飯和下午游玩的地方，阿梓又一次落在了後面，熟悉的腳步頓時靠了過來。她抿了抿唇，想叫住釘崎和她們一起走，清風卻送來一股熟悉的味道。
五條悟低下頭，下滑的墨鏡後露出蒼藍色的眼，「怎麼了？」
阿梓揉揉還有些發堵的鼻子，一點一點嗅著空氣裡彌散的味道，「咒靈。」
前面的人一驚，紛紛停下腳步警戒，「真的？在哪兒？」
少女又揉了揉鼻子，嫩芽般的鼻尖頓時泛起了紅，男人捉住她胡亂揉搓的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按著鼻翼兩旁的穴道，呼吸頓時通暢了幾分，「花的味道。」
其他不了解情況的人一頭霧水。
「花？」虎杖忽然想到，「交流會上那只咒靈不是被老師祓除了嗎？」
「那應該說場面過於混亂導致無法判斷是否被祓除更恰當。」伏黑沉思片刻，「望月可以發現對方嗎？」
「望月鼻子很靈的。」虎杖轉頭看向被五條悟攬著慢慢揉著鼻子的女孩，聽說雙目失明的人在某些方面的感官格外靈敏，這是真的，「但是現在感冒了吧？」
「少年院出現過的三個特級咒靈都在。」阿梓推開漸漸捏起自己臉頰的大手，有些懊惱地摸了摸又開始發燙的臉。
五條悟微微眯起了眼，剛說完就來，許願這麼靈驗的嗎？瞥見還在揉臉的小姑娘，他不禁笑得咧開嘴，「梓一定是神明派來的神使。」
「不是。」阿梓不自在地別開頭，「他們說不定一直在監視我們的行動，這裡附近有森林很適合藏匿氣息，所以他們會靠得近一些。」
「別謙虛嘛，這就是梓的功勞。」五條悟堅持要表揚她一番，比了個大拇指，「好狗狗。」
阿梓：……
釘崎狠狠地抽了抽嘴角，這個男人，這態度是認真的嗎？
熊貓看著面色紋絲不動的阿梓，「喂，望月這都不生氣呢。」
「大概是覺得跟笨蛋生氣很沒意思吧。」伏黑嘆了口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望月的包容心真的很強。
「鮭魚。」
真希想起剛才阿梓在亭子裡說的話，看來她是真的沒抱什麼期待，也是，對笨蛋抱有期待的人跟笨蛋也沒什麼區別，但是明知道對方是個笨蛋還喜歡的人真的不是笨蛋嗎？
兩個人都是笨蛋吶。
阿梓深吸了口氣，轉身推開面前傻兮兮的男人面無表情地朝正殿後面走，正殿的後面就是山，也不知道對方在離這多遠的地方，大概不會很近，不然老師的六眼應該能看到才對。
那陣風送來的味道，大概真的是神明的指引吧。
見阿梓開始帶路，五條悟笑眯眯地回頭，「大家的武器都……額，帶了……吧？嗯？」
為什麼他們的視線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
伏黑蹲下身默默地從影子裡掏出真希的長矛，熊貓的手套和釘崎的錘子，路過五條悟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老師如果想讓望月永遠不理你的話請繼續犯蠢下去。」
啊嘞？
男人眨巴眨巴眼，看著學生們一個個越過他徑直跟著阿梓離開，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以前小姑娘不會不理他的，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他望了眼修禪寺後青蔥茂密的山，幾個特級的話學生們應該能夠搞定，他不如……男人忽然敲了敲眉心，小姑娘穿的是木屐，沒有開發過的山路應該不好走吧？
阿梓的確不好走路，學生們靈巧地翻過寺廟的圍欄，她摸著前面的鐵絲網呆了呆，腳下忽然騰空，笑眯眯的男人出現在身後，一手抱起她一手抓住鐵網翻身一躍，動作瀟灑地翻了過去，她下意識按住耳側飛起的頭發，往他身上靠了靠。
「你們這樣走得太慢了，我先帶著梓去前面，定位聯系。」五條悟落地之後並沒有馬上把阿梓放下來，「行吧？」
眾人沒有異議，他們確實沒有某些人腳快，而且其實阿梓在的話他們反而走不快。
「那我們先去山頂。」五條悟拍拍身體僵硬的小姑娘，將墨鏡推到頭頂，凌冽的視線在密林裡一掃，一腳踩上枝椏躍出樹叢，再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吉野盯著手機，屏幕上很快在幾百米外出現了一個藍點，「有了，走吧。」
原本還在遠處用望遠鏡觀察高專一行人的咒靈們發覺不對，那群人忽然穿過寺廟在他們這個方向消失了，「不妙的感覺。」
「先撤退。」穿著袈裟的男人留意到率先朝他們這邊轉身的少女，心裡暗暗吃驚，花御的氣息與森林融合在一起，六眼都找不到蹤跡，一般人應該更不可能發現才對，「動作快點，被追上了可不管你們。」
山頂，五條悟低頭掃著腳下被風拂動的樹冠，咒力一收緩緩落地，拉著阿梓在林子裡轉了一圈，「看起來咒靈在這裡待過。」
距離近了，詛咒留下的氣息他也能感覺到。
「它們分散走了。」
男人掃了掃四周，小姑娘的鼻子真……他默默把那個字按回去，「哪幾個方向？」
阿梓點出了三個方向，「花的味道有點淡，森林對它來說還是有優勢。」
「那只上次的傷還沒好，悠仁他們遇上的話沒什麼問題，那個火山頭也很弱。」五條悟想了想，「那三個咒靈還有一個沒見過，它在哪兒？」
少女忽然打了個噴嚏，鼻尖紅紅的，手指忍不住又要揉，男人在她前面半蹲下來，不緊不慢地幫她揉著穴道，「胡亂揉的話會把鼻子蹭破的哦。」
眼睫輕輕一扇，阿梓抿唇微微移開眼眸，淡銀色的光芒流轉，很容易讓人想到浸潤著月光的沙漏。細細的睫毛忽然被人撥動，酥麻的癢意和撲面而來的鼻息讓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扭頭避開作祟的手。
「梓，老師惹你不開心啦？」
阿梓動了動唇，想想又閉口不言，感覺一切都是多說無益。
「不開心就跟老師說嘛，什麼都不肯說呢，不說的話……」藍色的眼睛映出少女靜默的側臉，「老師就吵到你肯說話為止。」
「咒靈會跑遠的，別耽擱了。」阿梓丟下一句話轉身就朝下山的方向走，剛邁出一步身後的人忽然將她攔腰抱了回去，無神的眸子轉了轉。
突然把她從大家身邊帶走，這人故意的。
六條氣憤地躥上阿梓的肩膀衝那人揚了揚並不存在的爪子，一只手提起它的後頸就把它拎到一邊，毛絨絨的腦袋帶著男人特有的體溫搭在了六條剛才踩的地方，「梓，老師很難過。」
脖頸處躥上一抹紅，阿梓不自在地掙了掙那雙箍著她的手，「放開。」
「真的很難過的。」見她不買賬，男人的聲音露出幾分委屈。
阿梓：……
「比一個月沒吃甜點還難過。」更委屈了。
唇角輕抽，少女嘆了口氣，「老師今天早上才吃過。」
五條悟：……
「再不走他們真的逃了。」阿梓輕輕踢了踢他锃亮的皮鞋，「回去請老師吃大福。」
「不要。」
連大福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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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發了！
晚飯吃完還有一更，嗚嗚，不要打我，馬上給5t5開瓢
熊貓：校長長命百歲
┭┮﹏┭┮
第28章 魑魅魍魎影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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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梓疑惑地轉過身，淡銀色的眸子瞥向她並不能看見的男人，白淨的掌心覆上他溫涼的側臉，指腹緩緩捕捉著咒力流動的痕跡，隱約有幾分不尋常。她思忖片刻，問道：「老師最近被誰詛咒了嗎？」
被小姑娘的指尖碰觸的地方微微發熱，五條悟的視線忽然有些窘迫地掃向別處，除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誰敢詛咒他噢。
「咒力有點奇怪。」阿梓不太確定地覆上另一只手，雙手捧著男人俊秀的臉，掌心溫熱，柔軟的白發趴在她的指尖，乖順地和貓兒一樣，「咒力對咒術師的影響是很大的，老師回高專以後讓硝子小姐檢查一下吧。」
男人倏地抿直了唇，半晌才悶悶地嘟噥了兩個字，「不要。」
阿梓不得不跟某個莫名耍起脾氣的三歲小孩強調，「老師的身體重要。」
「我才沒有問題，去了反而會被硝子嘲笑的。」被小姑娘攪得心神不寧這種事，光是想想五條悟就已經能聽到硝子那誇張的笑聲了。
阿梓收回了手，垂下眼眸嘆了口氣，「大家都說老師是個笨蛋，真的是個笨蛋。」
「額……」男人不由尷尬地撓了撓頭，「大家對我的誤解還挺深。」
「輕浮又無良，說的話也不負責任。」
「經常開玩笑捉弄別人，內容也很低級。」
「總是不考慮學生的承受能力就安排一些不合常理的訓練。」
「每次想偷懶就把超難的任務派給學生去做，理由總是一大堆。」
「對女學生動手動腳，晚上還不經允許爬進別人的房間睡別人的床。」
五條悟：這……
「我，有病。」
啊嘞？他錯愕地看著叨叨了他一堆毛病後突然說自己有病的女孩，糖分催動的大腦停止了思考，以至於接下去的幾分鐘裡阿梓說的話過了很久才在他腦海裡譯成文字。
「明明知道老師是這樣的一個人還喜歡老師的，我也許真的有什麼病。」
「老師，我很不開心，我不喜歡老師以老師的名義對我各種各樣的好，因為每一次都會很開心，然後又清楚地認識到老師只是站在老師的角度來照顧我這個失明的學生，那很難過的。」
「其實也沒關系了，我把我的不開心告訴老師，老師就照之前說的不要再打擾我了。」
「老師很更好的同伴，放過我吧。」
「我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而已。」
回過神的時候，山頂上已經沒有了阿梓的身影，背後傳來一行人氣喘吁吁的聲音，是學生們從山下趕上來了，看到他虎杖立刻喊了一聲：「老師！」
他忽然想道：不是老師也可以，其實可以的。
五條悟望著前面明顯被人為分開過的草叢，拉下墨鏡擋住藍幽幽的眼眸，「一年生往西北追，二年生往西南，大概是那個火山頭和交流會上出現過的咒靈，它們分開走了，對方是擁有靈智的特級，小心不要中計，如果搜索距離太遠就撤回和其他人彙合或者回酒店等消息，另外再聯系伊地知讓他和當地部門交涉引導居民和游客避難，疏散範圍從這裡到海邊為止。」
「哦。」難得聽他吩咐一大堆正經事，學生們一愣一愣的。
五條悟交代完，忽然注意到自己手上正鬧得不可開交的六條，小姑娘走的時候連貓都沒帶，得趕快追上去才行。
「老……師？」風卷落葉，一眨眼不到面前的人就消失了。
阿梓走在另一側下山的路上，尚未開發的地段沒有現成的步道，她只能沿著一棵棵大樹摸索著往下走，和服被參差不齊的灌木撩開，纖細的小腿上很快出現幾道紅痕。
被五條悟一鬧咒靈的味道散了很多，她只能努力嗅著空氣，結果鼻子一個勁地發堵，阿梓學著他的樣子揉著鼻翼的兩側，試圖從紛雜的氣流中捕捉咒靈的氣息。
上空忽然落下一道人影，熟悉的喵嗚聲靠了過來，男人別扭地站在有點狼狽的少女面前，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你把貓忘了。」
阿梓接過氣鼓鼓的六條，抱著懷裡低聲安撫了一下，內心頓時一陣掙扎，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抓住男人的袖子，「都是老師的錯，快點下山，要追不到了。」
前腳剛跟老師說不要煩她，後腳又不得不依靠老師代步，丟死人了。
「噢……噢。」五條悟連忙把滿臉僵硬的小姑娘抱起，順著方向躍到盤山公路，現在還是正事要緊，再不靠譜的話小姑娘要對他徹底失望了。
路面的車很少，他們站在護欄外側，阿梓摸摸鼻子，點了點前方開闊的地方，「那邊。」
五條悟一眼望去，只見蔚藍的海，對方這些咒靈的實力在特級裡面算的上是中上的水平，恐怕存在的時間並不短，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還在不斷從人類世界裡吸取咒力。
對自然世界源源不斷的恐懼嗎？
這樣一群咒靈聚集在一起制造襲擊的話簡直就是天災。
得知那邊是海岸以後，阿梓想了想：「如果對方能夠和真人一樣改變自己的形態的話也許能夠融入地下水回歸到海洋中，然後再逃走。」
「這幾個不管哪一個都挺擅長逃跑的。」五條悟抬起墨鏡，眯眸掃著腳下到海邊之間翠綠的樹叢，一見他們上山就開始分散走，的確如阿梓說的那樣一直在監視他們。
他們的目標是悠仁嗎？還是他？還是小姑娘呢？
「味道太淡已經聞不到了，去海邊吧，說不定可以守株待兔。」風的方向太混亂，阿梓無法確定咒靈的位置。
看著女孩兒扯他袖子的小手，五條悟忍下捉住那幾根蔥白的手指握在手裡的衝動，發動術式來到幾公裡外。看上去伊地知已經和相關部門取得聯絡，街上有不少警衛出沒，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學生們的位置已經分成兩波，現在還在移動中。
但是，範圍太大了，還是找增援吧。
他點開通訊錄撥了個電話，嘟聲響了好久對面才不耐煩地接起來，他露出一貫以來的笑容，「歌姬？不會還在睡懶覺吧？翻個身就能看到一百個咒靈坐在你床頭哦。」
阿梓聽著手機傳來對方罵罵咧咧的聲音和男人微微上揚的尾音，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腳尖試探出離地面的高度後不由分說跳到地上並挪遠了一點。
正在打電話的男人注意到她的動作，剛想湊上去就被躥出腦袋的六條張牙舞爪地警告，他悻悻地退回來，三言兩語和歌姬談妥讓京都校的學生加入搜查，掛掉電話之後給對方發了個定位。
阿梓站在一旁吹著鹹澀的海風，眼底星河流淌，卻看不到任何倒影。
五條悟撓了撓頭，瞥見還沒關掉的聊天小窗干脆敲了一行字過去。
另一邊，收到位置正准備去通知學生集合的庵歌姬看到屏幕上彈出來的消息陷入沉思：「現在的女生會因為什麼事情突然不理人呢？」
什麼鬼東西？歌姬確認了一遍這的確是某人發來的消息，指尖飛快滑動，「一定是你做了什麼討厭的事情，你這個不尊重前輩的變態。」
討厭的事情……五條悟想了想，他剛剛就給歌姬打了個電話，於是張口問道：「梓討厭歌姬嗎？」
心頭一跳，少女的手指不自覺收緊，「歌姬老師是個很溫柔很好的老師。」
「不不不，不用把她誇得那麼好，其實她就是個學生面前吞吞吐吐沒有威信，脾氣差的要死的老太婆，而且……」五條悟突然對上少女滿臉復雜的神色，下意識地噤了聲。
小姑娘喜歡歌姬的話他這麼損歌姬是不是不好？
完蛋，他又要被她討厭了。
「額，梓如果喜歡歌姬的話說不定她身上可能有那麼一個……半個優點之類的。」五條悟試圖在阿梓趨於平靜的神色中補救脫口而出的話，卻意外地收獲了對方的否定。
「我並沒有很喜歡歌姬老師。」阿梓微微咬唇，低頭不太自在地抓了抓六條的毛，貓被她的指尖摳得發癢，忍不住喵喵叫了起來。
不喜歡？不喜歡就好了！他可可愛愛的小姑娘怎麼能喜歡京都的那個老太婆呢？
五條悟松了口氣，而後順口抱怨道：「歌姬其實是我的前輩，學生時代的時候稍微幫了她一點忙，但是歌姬完全不懂感恩，脾氣非常惡劣，相比之下梓比她好太多了。」
想了想，完全沒有意識到誰才是惡劣那一方的他又補充道：「我還是喜歡梓一些。」
抱著貓的少女耳根忽然通紅，纖細的肩膀微微顫抖，眼底流淌的星河藏進六條短短的絨毛裡，這個輕浮的男人肯定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老師喜歡的人太多了。」
五條悟忍不住把她埋在玩偶身上的臉掰了出來，一雙藍色的眸子凝視著她發紅的眼睛，想起她看不見，又捉住她的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側臉，用極為認真地口吻說道：「雖然學生們都很優秀，但梓是他們裡面最可愛的，老師……嘛，我最喜歡的。」
阿梓總是給他一種既被她依靠又可以在她面前足夠任性的感覺，吸引著他在她身邊留下，剛開始也沒想到現在的他不被需要會覺得失落，任性過頭又覺得心慌，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舒服，就是要小姑娘哄哄他才好。
腳下一懸，阿梓被人抱到了街邊的花壇上，一顆腦袋忽得蹭進她的肩窩，柔軟的白發來回摩挲帶來陣陣癢意，她下意識就想把人推到一邊，可掌心抵在男人的胸口對方就是絲毫不動。
體長一米九的大狗摟著他的小姑娘不撒手，在空蕩的街頭更是肆無忌憚，「梓，疼疼我嘛！現在這樣我真的很難過的。」
從早上開始這個人就很不對勁，阿梓開始懷疑五條悟的芯子是不是被人換了，「老師多吃幾個喜久福就不會難過了。」
「不是，這不是喜久福能解決的問題。」五條悟懊喪極了，他瞅著女孩回避的側臉，郁悶地想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咬一口。
事實上他真的咬了。
通紅的耳根綴在雪白的頸上就像擠在冰淇淋上的草莓醬那樣誘人，回過神之後他呆了呆，阿梓也傻了幾秒，隨後整張臉爆紅，一路蔓延到脖頸。
仿佛在一個小小的聖代上倒了整整一桶草莓醬。
「你走開！」阿梓又羞又氣地把他一掌拍開，力道大得讓他不得不退開一步，她雙手捂臉轉身就走，一腳踏出了花壇的邊緣。
「喵！」六條驚叫一聲，但少女整個人的重心已然歪斜。
五條悟趕忙上去把人攔住，理智全無的阿梓不住推搡著讓他遠點，男人有點受傷，把人放到安全的平地上後帶著幾分委屈退開幾步，「梓……」
小姑娘眼睛都紅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好……好嘛，我不惹你了，你……別哭喔。」他又退了幾步，裝作不再招惹她的模樣，他最怕阿梓哭了。
誰知小姑娘還是哭了，通紅的眼眶過濾了所有的色彩，透明澄淨的淚珠大顆大顆地跌落，在他心頭碎了一地。
五條悟有點焦躁地撓了撓頭，腳下卻來回挪步小心翼翼地在阿梓張口驅逐的邊緣試探，一點點挪回她身邊，伸手輕輕碰了碰那頭烏黑的長發。
沒反應，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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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溜了溜了
五條式告白，完全不算告白的告白
拒絕就精彩了(#^.^#)
阿梓：我在這兒煩著假想敵你擱這兒愁被別人嘲笑？？
第29章 魑魅魍魎影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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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動作利索地把小姑娘按進懷裡，揉了揉她小小的腦勺，緩緩吐出一口氣，「梓的話我聽到了，梓喜歡我我很高興，我以為我說喜歡你你也會高興的……」
誰知道哪裡不對，阿梓反而被他弄哭了。
五條悟有點點不甘心，他雖然不是很懂，但是一般來說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希望對方也喜歡自己嗎？他低下頭抵著阿梓的發頂，「梓，不要這樣對我不抱希望，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感情要表現出來才行，就算因此產生詛咒也沒有關系，因為詛咒的是我，梓可以盡情地向我索取，詛咒我直到回應你為止。」
最扭曲的詛咒，大抵就是這樣了吧。
「不過梓不准以此詛咒他人，對像只能是我。」
阿梓止住了哭，六條艱難地從緊緊貼住的胸膛裡鑽了出來，毛絨絨的腦袋被壓得有點變形，它鄙夷地看著某人，扯著軟綿綿的嗓音姿態凶狠地在旁邊警告。
小臉紅一陣白一陣，少女緊咬著唇不吭聲，五條悟還想說什麼，但是六眼捕捉到一團悄無聲息想要溜走的陰影，腳下的地面有些異樣，蒼藍的眸子微轉，他重新抱起阿梓，「乖，我們先去見見咒靈小朋友。」
特級咒靈之一的陀艮剛剛鑽出地面，金黃的沙灘罕見地空無一人，它呼了一口氣正打算潛入海底水遁，一只皮鞋忽然踩在了它的腦門上，死死地將它摁在原地。
「初次見面，嗯……章魚？」蒼藍色的眸子看著鬥篷滑落之後露出來圓滾滾的身體和七八只觸手，這還只是咒胎吧？
六條哼哼地叫了幾聲，看著五條悟腳下的章魚流下了不存在的口水。
「你不能吃東西，誒？唔……」男人忽然思考起來，「由咒力構成的咒靈也許可以吃。」
畢竟吃的都是咒力嘛！
陀艮揚起頭，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白色的頭發松散地垂著，一雙能看穿一切的藍色眼眸，一只衝它揮拳的貓咪玩偶在他手心上方跳躍，男人的手勢和中間相隔的空處詭異至極。
那個無法被咒靈看見的咒術少女，殺了真人的凶手，在這裡。
周圍的咒力濃度忽然上升，五條悟有些意外地看著腳下分外弱小的咒靈，這種時候居然還不想著逃，真是勇氣可嘉。
但是，他是不會誇獎一只咒靈的。
踩著陀艮的腦袋磨了磨，更高濃度的咒力壓得它無法動彈，五條悟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前車之鑒，跳過拷問的環節直接將你祓除了吧。」
平靜的海面忽然翻滾起一陣陣浪潮，憤怒的陀艮調集所有咒力，圓滾滾的身體開始腫脹變形。
居然還能臨時從咒胎變成完全形態的咒靈？五條悟挑了挑眉，丟給六條一個看不見的眼神，貓當即竄出去咬上陀艮的觸手，沒有痛苦，但卻讓對方感受到深深的驚恐。
源源不斷的咒力沒有在身體裡停留，全被貓奪走了。
「我們這邊的貓一向比較饞。」五條悟笑眯眯地壓制著陀艮的所有行動，「昨天還在吵著要吃東西，多謝款待了，這種帶著魚腥味的咒力它很喜歡。」
莫大的恥辱湧上心頭，陀艮掙扎扭動著自己的身體，但踩在它頭頂的那一只腳仿佛有千鈞之重，再用力一點就能把它的意識踩散。
這就是最強的咒術師？
「六條。」沙啞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吃得肚子圓滾滾的六條貓打了個飽嗝兒，起身走到五條悟身邊坐了下來，懶洋洋地搖著尾巴。
「這就吃飽了？沒有團子能吃呢。」五條悟遺憾地看著並沒有變化多少的陀艮，他眯眼看著懷裡低頭不見神色的小姑娘，心裡仍舊忐忑，他好像把人哄好了，又好像沒哄好。
「梓的其他小家伙們要吃嗎？」
阿梓的脊背一僵，銀月般的眸子下意識地轉了轉，男人已經將她放在陀艮的頭頂，確認她站穩才抬起腳，「我就不進去了，一會兒要乖乖出來哦。」
五條悟的壓制一離開陀艮就要站起來，頭頂看不見的重量卻緊接著消失，世界一片黑暗。
沙灘上，男人抱著撐得有些走不動路的六條坐在空無一人的太陽傘下，蒼藍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顆憑空出現的黑球，他揉揉六條鼓脹的肚子，「梓好像不用結印就能使用領域的樣子。」
「梓身邊這群不是咒靈的咒靈是什麼東西？以前的團子也是。」五條悟捏了捏發懶的貓，「吶，你們到底是什麼呀？」
城鎮裡似乎發生了不小的碰撞，他低頭看了眼手機，一年生的隊伍停了下來，大概是遇到敵人了，京都校的增援也在附近。
人類對於大地、海洋、森林以及人類自身的恐懼，這樣的咒靈就算祓除了經過時間的積累還會冒出來，任何一個存在的時間太久都是對後世的災難，對方幕後的boss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將這些咒靈聚在一起。
五條悟忽然敲敲眉心，那群小家伙要是吃多了這些特級會不會有問題？下次還是不要這麼投喂了。
幾分鐘後月食撤除，詛咒的氣息蕩然無存，少女踩著腳下的細沙，仿佛第一次踩到沙灘一般，細碎的顆粒感令她很舒服，忍不住多踩了幾下。
五條悟站在不遠處看著女孩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新奇，意識到小姑娘好像從小就不怎麼離開望月家，莫名地讓人有些心酸。
警衛事先疏散了所有的游客，平時熱鬧非凡的海濱空蕩蕩的，無人光顧，因此無人打擾。
小臉紅撲撲的少女拎著裙擺赤腳踩了踩被陽光曬得發燙的沙子，腳底仿佛貼上了烙鐵，燙得光潔的小腳三步兩步踩回了被海浪打濕的沙子裡。一陣浪頭襲來，細沙隨著浪潮溜走，傳來抽絲剝繭般的癢意，一抬腳，留下的腳印很快被海水撫平。
五條悟優哉游哉地走在一旁，一手抱著吃飽了開始睡覺的六條一手拎著小姑娘的鞋襪，看著阿梓暗自欣喜的側臉，嘴角的笑容就沒淡下去過。
沙灘到了盡頭，阿梓坐在太陽傘下等著陽光烘干她腳上的水，小手輕拍著沾在她腳踝上的沙粒，雙腳忽然被人抬起架到一雙修長的大腿上，溫熱的掌心撫過她濕滑的腳背，順勢讓她在他的長褲上蹭了蹭，細沙灑落。
阿梓局促地想收回腳卻被人牢牢地握住腳踝，腳趾不由蜷了起來，稍一用力仿佛能踩到男人的腰腹，她的耳根頓時紅了，「放手。」
五條悟勾起唇，笑嘻嘻地吐出兩個字：「不要。」
他小心輕柔地把女孩兒的腳擦干，軟乎乎的小姑娘連腳底也是軟乎乎的，果然是從小到大被嬌養的姑娘。套上鞋襪之後他又趁機看了看之前阿梓摸瞎走山路時刮紅的小腿，還好只是刮紅並沒有破出傷口。
六條趴在旁邊的茶桌上睡覺，周圍很安靜，五條悟俯身湊近紅透了臉的小姑娘，粘人的聲線低低地回蕩在少女耳畔：「梓——」
阿梓下意識地抬手抵在他胸前，從他身上傳過來的熱意還是讓她的腦海咕咚咕咚地冒起了泡，轉身剛想從長椅上翻下去就被人攔腰抱了回來。
五條悟厚顏無恥地擠進長椅，阿梓被迫窩在他和扶手之間狹小的空隙裡，身後的家伙像大貓一樣在她頸間蹭來蹭去，一道灼灼的呼吸停留在那一圈淺淺的牙印上，白皙的皮膚頓時泛起粉嫩的紅。
「梓，你別生氣嘛，我是認真的，超認真的，我是真的喜歡梓。」男人的聲音漸漸委屈起來，「就算不相信，給我一個機會也好嘛！梓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明明喜歡著他的。
阿梓抿唇一言不發，身後的大貓委屈極了，想鬧鬧她又怕她更加不高興，郁悶地想把整個靜岡的咒靈全都掀起來祓除了。
少女忽然動了動，他立刻緊張起來，生怕她一開口就讓他滾遠點，卻見她翻了個身鑽進他懷裡，心跳都跟著她那一轉身漏了一拍，耳畔嗡嗡地傳來她小聲的質問：「老師明白喜歡的意思嗎？和老師喜歡虎杖同學伏黑同學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雖然但是，他好歹是個成年人，就算阿梓不特地提醒他也懂的，半小時前才懂的五條悟摸了摸散在女孩身後的烏發，「嗯，我明白的。」
「那我相信老師一次。」銀月般的眸子回轉，阿梓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我的確很喜歡老師，也想和老師在一起，但是如果發現老師心裡沒有這份感情的話，以後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她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點更美好的希望。
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空，一眨眼便高興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五條悟忍不住在她的側臉上親了幾口，惹得他好不容易哄回來的小姑娘差點當場翻臉。
回去的車上，五條悟陸續收到真希和伏黑打過來的電話，他們那邊雖然過程並不怎麼順利但結果卻是好的，不過學生們現在基本都在醫院。
嘛，預期之內。
畢竟交流會以後大家都在暗地裡瘋狂訓練，傷好了以後也沒怎麼休息，現在的他們早就不是交流會上那些稚嫩的學生了。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讓阿梓有些不適，五條悟昨天剛來過，所以輕車熟路地找到急診病房，推門進去之後看到一群打著石膏和繃帶的學生，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大家好慘啊。」
倒也不用您老專程來嘲笑一番。
一房間的視線從那個春風滿面的男人身上掃過，總覺得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情緒在他周圍蕩漾，那咧開的嘴角快到耳根了吧？
看到他們受傷這麼高興？
「大家都還好嗎？」溫溫軟軟的嗓音從門外傳來，「我剛吩咐人午飯送補膳過來，如果這裡休養的環境不好我讓人安排換病房。」
接過阿梓遞來的手機揣進兜裡，五條悟順勢牽起小姑娘的手，「沒關系，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不用擔心。」
呵，他們已經看到某人背後的尾巴翹到天花板上去了。
「望月和悟和好了啊。」熊貓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倆，「難怪悟這麼高興。」
「這已經不是用高興來形容了的吧？」真希嘁了一聲，「那副嘚瑟的樣子簡直讓人看到就想揍一頓。」
釘崎不由嘆氣：「阿梓還是心太軟了，這樣以後會很辛苦的。」
京都校的人滿是疑惑的視線在他們之間轉悠，怎麼好像……有了不得的信息出現了。
庵歌姬靠在學生的病床邊余光似有若無地打量著那個站在五條悟身邊的女孩，聯想到之前的聊天信息。
這個後輩很眼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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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阿梓：不，我根本看不見
晚上木有更了，提前晚安！
第30章 魑魅魍魎影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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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一家入住率不怎麼高的溫泉旅館，推開的門撞響了門鈴，在前台坐著的老婆婆笑眯眯地起身說了聲「歡迎光臨」，等進門的人走到近前才看清他的相貌，她的笑容更慈祥了，「歡迎回來。」
「婆婆今天的生意還好嗎？」男人溫和地詢問道。
老婆婆滿目慈祥地看著這個穿著袈裟的年輕人，「我這個地段就不求有太多客人光臨了，收入夠用就行。」
男人笑著說道：「婆婆這裡的溫泉很舒服，在網上注冊一下住宿信息說不定會有很多人會光臨，現在的時代生活太辛苦可不行呢。」
「謝謝你的提議，我會考慮看看的，真是個善良的孩子。」老婆婆笑得眉彎眼彎，現在能和老人家溫言溫語說話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大多數人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男人邁步上了老式的樓梯，一步步走向盡頭的房間，房門推開，朝南的房間迎接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只是半點烈日的溫度都無法穿過玻璃。
房間裡冷冷的，窗邊站著白色短發的背影，所有寒氣的源頭。
「沒有人回來嗎？」關上房門，男人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會被全滅了吧？」
窗邊的人沒有回應。
直到日落，房門再沒有任何動靜，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寂寥，男人喝完最後一口茶水，「看來是無人生還的情況了，可惜了，高專的學生在那個男人的手裡成長速度超過了我的預料。」
而且，現在還多出了那個體質奇特的女孩，宛如咒靈的天敵一般。
他的聲音冷厲了幾分，「再這麼下去涉谷計劃還沒展開就會失敗，任務目標必須增加一個，除了封印五條悟和爭取宿儺容器這兩條外，第三，那個女孩，現在必須死。」
那個叫望月梓的少女，打亂他太多計劃了。
夜晚，睡夢中的阿梓不□□穩，脊背躥上一股森寒，她打了個哆嗦從被窩裡醒來，空調開得太低了嗎？
六條在旁邊拱了拱她的手，「喵。」
睡前又吃一次藥，現在鼻子已經通暢多了，阿梓吸了吸鼻子，房間裡只有淡淡的熏香味。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起身穿好衣服出門，現在已是半夜，走廊上空蕩蕩的，六條走在她身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阿梓腳下不由加快了幾分，「抱歉，我有點不安，我們去找老師吧。」
「喵。」六條的聲音有幾分嫌棄，似乎不贊同她大晚上跑去找那個男人。
少女摸索著來到樓道旁，腳下剛邁出一步就聽到半夜的樓道響起腳步聲，阿梓用力抿了抿唇，而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脫掉鞋，貓著腰躡手躡腳地爬上樓梯。
六條撓了撓肚子，蹲在轉角處露出一只眼睛盯著下方的樓梯口，看見一個瘦小的人影在他們住的那層樓停下，手裡拿著個什麼東西一晃一晃，間或反射出一道寒光。
對方進了走廊。
六條見狀拱了拱阿梓的腳，踩著貓步跳到前面去帶路。
萬幸五條悟的房間在樓上，如果在樓下的話說不定她就要和別人撞上了。阿梓悄無聲息地摸到房門口，剛要敲門便頓住了。
老師不在。
在醫院待了一個下午，探望過學生後五條悟帶阿梓去吃晚飯，之後就送她回酒店房間讓她吃了藥早點休息。
現在她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阿梓微微抿唇，房門是鎖著的。
重面春太今天臨時被安排了一個刺殺咒術師的任務，對方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雖然不明白這麼個小女孩是怎麼把上面氣得想殺人，但任務既然到了自己的手上那就只能去執行。
他按照事先得到的信息來到了女孩所在的酒店，站在女孩的房門前他不無惋惜地想道：才十六歲，這麼早就死也太可憐了。
不知道是不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如果是的話……
他伸手推門，門居然開了，吱呀的一聲反倒嚇了他一跳，他不太確定房間裡的人是不是被驚醒了，攥緊手裡的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房間有股淡淡的香氣，是酒店布置的安神香，客人泡了溫泉之後可以很快入眠。他借著飄窗處透進來的月光看到空無一人的床榻，「不妙，要不還是先撤退吧。」
周圍靜悄悄的，幾分鐘後耳機裡傳來了一個冷淡的聲音：「人去樓上了，在五條悟的房間裡。」
「開玩笑的吧！」
那可是最強咒術師五條悟，他不想活了才送上門去找死！
「五條悟半個小時以前已經離開伊豆，你在怕什麼？」
重面春太努了努嘴，「那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萬一他在自己的房間裡留下什麼陷阱呢？」
樓上的房間，門鎖已經被阿梓破壞了，她找了條凳子抵在門後，六條在敞開的窗邊喵了一聲，阿梓走過去摸了摸冰涼的窗台，「老師好像不太喜歡走門。」
五條悟應該是有什麼急事突然離開了。
少女的臉色露出片刻的沉思，也許是被支走的，外面應該還有人在監視，確認她還在酒店才會行動。
「喵？」
「額，忘帶了。」阿梓沒摸到手機，出來的時候一時緊張沒帶，耳畔忽然傳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轉過身，居然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監控？
重面春太剛走到門口，周圍的牆壁忽然一陣火花爆裂，以他面前的那扇門為中心擴散出去，走廊上昏暗的燈明滅幾回，而後再沒亮起。
他一驚，「什麼情況？」
監控室裡所有的屏幕驟然熄滅，整座酒店乃至外面的街道全部陷入黑暗，站在顯示屏前面的白發少年面無表情，電路被破壞了。
那個女孩反應得太快了，簡直就像事先知道他們會來，少年踢了踢旁邊被凍成冰雕的酒店值班人員，後者的身體驟然碎裂，冰塊和著血肉在他走後散了一地。
阿梓把微微發燙的手指從牆上的電插孔中拿了出來，小聲問旁邊的六條，「斷電了嗎？」
六條瞅瞅外面漆黑的路燈，原本沒想斷得這麼徹底的。
門口的椅子被推動，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阿梓站起身，少女的低吟在充滿月光的房間裡響起。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重面春太一推門就聽到凳腳刮擦地面的聲音，這輕微的響動無疑會驚動裡面的人，索性便不再刻意放輕聲音徑直打開了房門。
敞亮的房間裡一道纖細的人影背對他站著，隨著他開門的工作緩緩轉身，被月光垂愛的眼眸緩緩淌著澄澈如水的光澤，完全攫住了他的視線，他甚至沒有留意到其他地方。
剛才進門的時候好像聽到對方在念什麼。
是什麼呢？
「誰降下了帳？」耳機裡忽然傳來的聲音讓他回神，重面春太一個激靈，那雙月光寶石般瑰麗的眼眸已經不見了，房間裡的一切擺設也不見了，去哪兒了？
全世界一片黑暗。
帳沒有附加任何針對術師或者非術師的要求，只是簡單地阻擋了所有的光線穿透。
這絕不是自己人展開的帳，是那個女孩子，她是盲人，這樣的環境對她極為有利。
角落裡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重面春太下意識轉身握緊刀擋在身前作出防衛的姿態，凝神尋找對方留下的殘穢。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發現，沒有咒力的波動，也沒有其他聲音。他順著記憶貼上牆壁避開背後可能會有的偷襲，警惕著前方和兩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道纖細的身影從他讓開的縫隙中穿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
啪嗒。
房門忽然撞上了背後的凳子，重面春太立刻朝門邊揮刀刺了過去，面前揚起一陣風，房門迅速合攏，鋒利的刀尖刺進了門板，門的另一側少女微微側頭，幾縷削落的發絲緩緩落下。
白嫩的掌心按在門上，咒力瞬時從零暴漲為無窮，連人帶門砸穿了酒店的牆壁，依稀聽到地面碎裂的聲音，就算不死一時半會兒應該也動不了了。
「喵。」六條盤在阿梓肩上，蹭了蹭她的脖頸。
「還沒呢，這個很弱，本來也不是他讓我覺得危險。」阿梓轉身慢慢在黑暗的世界裡行走，對方還在帳的範圍內，因此她作為施術者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那個冰冷的靈魂。
腳下的地面傳來絲絲涼氣，和將她從夢中驚醒的氣息一模一樣。阿梓退了幾步，但是那寒意像是伸出了觸手一般，不一會兒就凍住了她的雙腳。
已經破壞了監控了，居然還能用這種方式找到她。
寒氣刺骨，阿梓抿了抿唇，彎腰將腳踝上的冰塊震碎，邁著有些麻木的雙腿朝反方向跑了出去。
咒力和味道都很奇怪，咒靈嗎？不對，如果對方看得到她的話，應該是詛咒師。酒店裡還有其他住客，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現在的情況用領域展開的話會把無關人員也卷進去的。
老師，去哪兒了？
一輛直升機呼嘯著掠過靜悄悄的山野和城鎮，遠遠地便看見了東京塔的影子。站在艙門旁的白發男人低頭看著腳下的高專，半個小時前突然收到高專被詛咒師和咒靈大規模襲擊的消息，上頭讓他立刻返回東京支援。
但是，怎麼說呢……
五條悟扯了扯眼罩，一級的詛咒師和特級咒靈的確有幾個，分散在各處，都被調集的咒術師攔下了，這也叫大規模？
跟去年的百鬼夜行完全沒法相比。
他跳下飛機沒管外面的戰局直接進了高專，找到夜蛾的時候他正面色難看地站在高專保存咒物的忌庫前，硝子蹲在旁邊檢查地上的幾具屍體。
死者全都是高專的輔助監督。
夜蛾看到他突然出現沒有太大意外，畢竟事先已經收到了五條悟會趕回來的消息，「天元大人的結界被破壞了，有人潛了進去。」
能從高專外防守的結界突破到這裡並闖進存放咒物的忌庫，上一次交流會也被人闖進來，天元的結界什麼時候這麼脆了？
五條悟眯眸走到門口正要湊近打量就被夜蛾攔住了，「裡頭的術式並沒有被破壞，你還是別進去了，就算有六眼也未必能讓你順利回來。」
「那闖進去的人出來了嗎？」
「尚不清楚，裡面存放的咒物都相當危險，如果被人盜走的話後患無窮，正好，你來守在這裡，我去一趟天元大人那裡請他加固結界，順便清點封印在裡面的咒物。」
五條悟一手插兜，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邁步走到硝子身邊，「怎麼樣？」
硝子檢查完所有的傷口，「都是一擊斃命，雖然輔助監督沒有很強的戰鬥能力，但侵入者應該有一定的實力，趕在他們發出緊急信號前全部把他們解決了。」
男人輕嘖一聲：「特地趁我和學生們都不在的時候來襲擊高專，有夠狡猾的。」
「你看上去在靜岡玩得很開心，問題都解決了嗎？」硝子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和望月。」
一提到阿梓五條悟就忍不住露出笑容，「現在我們正在發展師生以外的關系哦。」
的確如歌姬學姐所說，某人這洋洋得意春風滿面的笑容太欠揍了。硝子翻了個白眼，「那望月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直升機太吵了，梓生病還沒好，晚上要好好休息，這邊沒什麼事的話明天我再回靜岡去。」
說不定還能趕得及和小姑娘道早安。
第31章 疑似故人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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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話還未說完就見對面的硝子露出一個見了鬼的表情，笨蛋居然會這麼替別人考慮，太讓人意外了。
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一地的屍體已經沒什麼好檢查的了，之後的工作就是把他們搬到解剖室去處理。硝子慢條斯理地脫下手套，掃了一眼高專牆壁外並不平靜的夜晚，「盤星教的殘留勢力突然向高專發動攻擊，那些人在傑死後推舉出新的首領了嗎？」
「誰知道呢。」
「他們的行動很分散，看似一盤散沙，實際上全部都是障眼法，校長趕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晚了。」硝子對幕後之人給出了一個評價，「短時間內直擊高專防護的核心，對方對高專很了解。」
五條悟輕嗯一聲，他本就懷疑高專內部有人泄漏了消息，甚至背叛了咒術師的一方，天元的結界一次兩次被人闖入，這個問題已經很嚴重了。
「特地把你喊回來，其實沒有什麼用處。」硝子瞥向身後黑黢黢的忌庫，雖然沒有證據，但她更傾向於侵入者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闖入了高專拿走某樣東西後已揚長而去。
對此，五條悟表示同感，就是不知道侵入者的目標是結界裡的哪樣東西，又或者說在裡面做了什麼手腳。
他摩挲著下巴微忖，保存咒物的結界內部錯綜復雜，以前他曾經進去過一次，在沒有天元給的道具引路的前提下很容易迷失，侵入者是怎麼做到放心大膽闖入並且全身而退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五條悟想了好幾種，直到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才回過神，看了眼來電，心頭忽然有了不妙的預感，「喂？」
「五……五條老師。」伊地知緊張的聲音傳來，「望月同學被人襲擊了。」
懶洋洋的男人瞬間站直身體，惹得旁邊同樣在沉思的硝子側目，突然露出那麼恐怖的表情，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以森谷溫泉酒店為中心半徑五公裡的電力系統被毀，酒店上空出現不明來源的帳，涉事地點周圍有數名詛咒師活動的痕跡。」伊地知汗涔涔地看著前方完全漆黑的帳幕，「我一直聯系不上望月同學，這邊已經就近調集咒術師介入調查，是歌姬小姐和幾名還能動的學生，現在正從醫院出發朝酒店趕。」
「對方的實力呢？」
「情況還不清楚，窗的工作人員還在初步調查。」伊地知的聲音忽然低了低，「如果望月同學無法處理的話，是不是……」
特級這個詞從腦海裡冒了出來。
五條悟按斷電話，對硝子丟下一句話人便眨眼不見。
漆黑的酒店裡，過道上布滿了幽藍的冰霜，熒熒的寒光中，裡梅看著躲閃不及被凍住的少女，弱到這個地步的咒術師居然也能讓他們折損這麼多重要的人手。
蒼白的唇哆哆嗦嗦地打著顫，呼出的氣很快凝成冰渣落在地上，大半個身體都被凍得失去了知覺，一雙腳凍得發紫。她可以化解對方的術式，但是術式留下的寒意都是貨真價實的，這個詛咒師絕對是特級的等級。
環繞的冰牆被咒力打散，少女跌坐在尖銳的碎冰上，寒意如蛇般鑽入劃開的傷口，血液瞬間凝固。
「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這樣你還能死得痛快點。」閃身避開地面席卷而來的咒力，裡梅沒有和阿梓硬碰硬的打算。
視線落在捂著膝蓋無法動彈的阿梓身上，裡梅微微皺眉，奇怪，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很平靜，仿佛完全沒有處於劣勢，是不是有哪裡算漏了？
一想到最開始阿梓就沒在原來房間的情況，如果她早就知道他們會來襲擊的話是不是還留了什麼後手？
但五條悟不在，後手是什麼呢？裡梅凝神在阿梓身上打量，忽然發現之前趴在她肩上的那只貓不見了。
那只沒有戰鬥能力的咒骸能做什麼？
「情況如何？」耳機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咒術師的支援要到了，其他人能在外面拖一會，還有，五條悟十分鐘前從東京消失了。」
「一分鐘。」腳下一步步朝無法行動的少女走去，和報告中描述的一樣，這名少女沒有掌握成型的術式，只有龐大卻粗糙的咒力，加上她毫無戰鬥能力的身體，一旦咒力耗盡就只能等死。
「宿儺的味道。」一直沉默的阿梓忽然開了口。
裡梅腳步一停，他的視線緊緊地落在少女身上，冰霜之下的內心隨著那個提及的名字微微震動。
「本來以為老師還在這裡，原來宿儺的味道是從你身上傳出來的，你和兩面宿儺也有某種關系嗎？」
「等死要有等死的樣子，突然話多救不了你的命。」話音落下，四面的牆壁突然刺出鋒利的冰錐，撞在少女身上驟然破碎，但這還沒有結束，迎面而去的寒流在強大的咒力支撐下呼嘯著衝向昳麗的小臉，一大片爆散的霜霧橫亙在兩人之間。
邁步走到過道的盡頭，裡梅看著被推到牆上的阿梓，巨大的衝擊撞得她五髒六腑都錯了位，小臉一白當即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就那麼死去不好嗎？還是說現在的狀態你還覺得自己能反抗。」一只手扼住少女的咽喉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被拉扯的身體讓她的臉色愈發慘白。
裡梅頓時察覺到手臂處傳來要將它擰斷的咒力，暗紅的眸子微微縮了縮，小臂很快凝起一層冰霜，「我和真人不一樣，他沒有實體，你用在他身上的那套……」
話音剛落，手肘的關節在猛然加強的咒力下急劇變形，骨頭連著皮肉瞬間從他的手臂上脫離了出去。
他的小臂被阿梓擰下來了。
只剩半截的右手滴著血，裡梅的臉色驟然陰冷，左手用力一揮，少女的身體如同沙包一樣飛了出去，撞倒樓梯口的盆栽，身子一滑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痛，全身都痛。
少女的眉心終於皺了皺，逐漸消散的意識隱隱約約聽到某處傳來的貓叫，急促地喚著，她艱難地喘了口氣，閉上了晶瑩瑰麗的眼眸。
這樣啊……
怪不得沒有血腥味，這座酒店的人全部被凍在冰裡四分五裂了。
也好。
見少女昏死過去，蒼白的小臉帶著一絲釋然，裡梅心裡說不出來的奇怪，正欲上前給少女致命一擊，背後數道殺意忽然蜂擁而至，他猛地轉身，尖細渾濁混雜的聲音帶著熟悉的氣息逼近。
怎麼會有這麼多咒靈？
再一回頭，少女不見了。
不光少女不見了，所有剛剛通過術式釋放出來的堅冰也不見了，走廊過道空蕩蕩的，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戰鬥。
幻術？
近前的攻擊卻是真實的，不知其數的咒靈將他團團圍住，前僕後繼不要命般地衝上來。
不等裡梅從咒靈圍攻下脫身，周圍的世界忽然一亮，細微的光從四面八方傾瀉進來，樓梯間的窗外月光明亮。
帳升起了。
一團白影不知從何處躥到阿梓腳邊，六條看到她倒在地上急得嗷嗷大叫，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躬身抖了抖，黑色的手機從它背後的小包滑了出來，推著它挪到阿梓手邊，腦袋不住地拱著她的臉試圖把她喚醒。
裡梅沿著樓梯走了下來，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阿梓，雖然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是帳已經升起，施術者已經倒下了。
六條擋在阿梓面前，衝靠近的裡梅發出警告，但對方並不把它放在眼裡，揮手一道冰刃便要將它劈成兩半。
吼！
透明的巨爪忽然按在他面前，將飛出的冰刃踩得稀碎，龐大的身形在並不寬敞的樓道裡只露出強有力的前肢，碩大的腦袋頂著天花板，一雙銅鈴般的貓瞳對上了他的視線，虛化的身體將阿梓護在腹下。
這個少女，居然被這麼多強有力的咒靈保護著。
「裡梅，還沒有解決嗎？」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從耳機裡傳來。
「很快。」他看著昏迷的阿梓，看來要殺了她得先把她身邊這些惱人的家伙解決了。
「算了，撤退吧。」男人出乎他意料地下達了放棄任務的指令，「收集到有用的信息也算成功，如果你十分鐘內不能消除殘穢離開那片區域的話，你就走不了了。」
時間拖得太久，那個人要趕回伊豆了。
特地安排直升機把某人用最快速度從伊豆調離，東京和伊豆之間相隔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原先想著等到行動暴露怎樣都還有一小時的時間，但是……
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居然直接用術式飛過來了。
「裡梅，我們的計劃還沒完成，我不想失去重要的伙伴，回來吧，外面的詛咒師不用管，本就不是什麼有用的棋子。」
暗紅的視線深深地看了眼昏迷的阿梓，那雙滿是凶煞的眼睛頓時擋住了他的視線，裡梅應了一聲，轉身在牆壁上破開一個大洞跳進茫茫夜色。
六條見危險解除，立刻轉身繞著阿梓來回打轉，巨大的虛影俯下身子在她身邊眷戀地蹭了蹭，濃密的毛發卻穿過了她的身體，晶瑩的藍眸有些失神，片刻之後又虛虛地撫了撫她沾了血污的黑發，原地消散在空氣裡。
緊閉的眼睫微微抬起，抬眼間皆是黑暗的世界讓她有些恍惚，「團子……」
「喵。」
「哦……六條啊。」
貓依偎在阿梓的小臉旁低低嗚咽，她很想揉揉它的腦袋安慰，但是她全身上下的骨頭仿佛都碎了，意識也堅持不住了。
她出事了，老師會很緊張的吧？
酒店的某處傳來幾聲犬吠，六條當即叫了起來，輕細的聲音在樓道裡打著轉兒，吧嗒一聲，身後有人落地，牆上破開的大洞中立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來人一口氣尚未喘勻，就著昏暗的光線看到血跡斑斑的少女，腳下立刻邁步來到旁邊想要將她攬起，可伸出的手還未碰到後背就被一陣乍起的電流刺得手指焦痛。
無視身旁叫個不停的貓，男人看著發燙的指尖，頓了頓再次伸手，終於順利地扶住阿梓的肩將她整個人仰面抱進懷裡。六條惱火地撓著男人的褲腰，一聲聲控訴他把阿梓一個人留在酒店的行為。
匆匆趕回伊豆的五條悟小心翼翼地拂開少女臉上的血痕，懷裡的女孩渾身冰涼，嘴唇青紫，他的體溫完全不足以溫暖她的身體。視線從她脖頸上的淤青和血跡暗紅的衣裙上掠過，心底的殺意直衝頭頂。
阿梓忽然痛苦地嚶嚀了一聲，綿軟的身體在擴張開來的最強咒力下微微顫抖，五條悟連忙冷靜下來，扶起耷拉的小腦袋靠在他肩上，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送她去醫院。
一路護著昏迷的阿梓疾馳在夜風中，衝進醫院時冰白的日光燈下累累血痕格外刺眼，目送著女孩被推進手術室，站在走廊上的男人攥緊了拳頭。
伊地知收到五條悟已經帶回阿梓的消息急匆匆趕到醫院，手術室的燈還沒有熄，一頭白發的男人靠在外牆上，轉過身的時候帶著明顯的戾氣，驚得他邁出去的腳霎時收了回來，背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額……抱歉……這次是我們這邊的失誤，本來輔助監督應該對單獨留下的學生進行監護的。」
「酒店周邊的情況怎麼樣？」
狠狠地捏了把汗，伊地知把現場簡單報告了一下，外圍的詛咒師並沒有特別強大的實力，但是也牽制了咒術師的行動，再加上阿梓設下的帳限制了敵人也限制了友軍，搜查行動並不順利。
好在，五條悟回來得及時。
伊地知看著手術室亮起的紅燈，不，也許不能說是及時。
第32章 疑似故人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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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這裡等梓出來，我去現場看一下。」五條悟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轉身折了回來，「算了，你去通知歌姬他們深入調查，我守著。」
在不確定對方會不會繼續采取行動的情況下，他不會再把阿梓留在沒人保護的地方了。
酒店襲擊事件後，硝子特地從東京過來給暫時不方便行動的學生們治療，受傷的學生陸陸續續休養完畢，但是阿梓的狀況卻沒有起色。
「她的身體在無意識排斥所有施加己身的術式，即便是我的反轉術式也不行。」從病房裡出來的硝子對外面的人搖了搖頭，「這種情況只能讓醫院裡的醫生盡力治療了。」
多處內髒出血加骨折，下肢還有嚴重的凍傷，阿梓這兩天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樣一來無疑雪上加霜。
初秋的天本是格外舒適的，病房裡卻開著三十幾度的空調，常人在裡面待一會兒便熱出一身汗，阿梓反而捂了好幾個熱水袋一連躺了好幾天。
能下地活動的學生們擠在病房門的窗玻璃前朝裡張望，唯一留在裡面的人坐在床邊低頭滑著手機，屏幕閃爍的熒光照得他的臉色晦暗不明，隔著房門都能感受到那股狠戾的氣息。
伏黑收回視線，「高專的損失嚴重嗎？」
從東京過來的硝子嘆了口氣，「宿儺的手指被全部拿走了，除此之外還有三個特級咒物。」
「明明五條老師已經趕過去了，結果……」
真希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冷哼一聲，「沒用的，對方這次的行動就是在打時間差，悟兩邊跑，一邊都顧不上，反倒是對方兩邊都得手了。」
畢竟五條悟只有一個。
「襲擊的人是特級詛咒師嗎？」
「應該是的。」熊貓看向腿邊萎靡不振的六條，他們找到阿梓所在位置的時候她已經被五條悟帶走，只剩下沾了血污和塵土的咒骸。它彎下腰把貓抱了起來安慰，「別擔心，望月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平時活蹦亂跳的貓異常沉默，四肢連同腦袋和尾巴都軟綿綿地垂著。
「你們先去休息吧，就算反轉術式治療了你們的傷勢也是需要休息的。」硝子把學生們勸回各自的病房，扭頭看了眼病房裡坐著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擔憂。
走廊上安靜下來之後病房裡的人能更加清楚地聽到監測儀上定時響起的滴聲，男人的手指一停，抬頭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兒，明明已經知道阿梓很有可能會成為詛咒師襲擊的目標，但是那時候……
現場報告中提到了一些信息，他知道阿梓曾經去找過他，可他卻沒能出現在她面前。
五條悟握緊了拳，他還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習慣了，以後說不定還是一個人好一些。
忽然，上移的視線對上了一雙明晃晃的大眼睛，銀色的湖水在圓潤的瞳孔中蕩開一圈圈漣漪，五條悟呆愣了一會兒，猛地起身走到床頭，「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叫醫生。」
男人有些無措地轉身就朝外走，全然忘記了牆上有呼喚鈴，走到門邊聽得身後傳來尖銳的長鳴，心頭突突一跳，連忙折了回去，監測儀上直線下掉的數字觸目驚心，呼喚女孩的聲音完全變了調。
病床上的小姑娘睜著無神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朝著他的方向。朦朧的霧氣將呼吸面罩染白，聽見他回來旁邊的警報聲倏地停了。
看不見的眼睛和無法被看見的眼睛對視，五條悟僵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俯下身去坐在她床邊，將她在被子底下作祟的小手捉了出來，「要我留下來也不能用這種方法。」
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含混不清地拼湊出一個字：「冷。」
「我給你換水袋。」五條悟伸手摸進被窩，卻想起剛灌的熱水還沒過幾分鐘，他掃了眼空調，已經是最高溫度了，「我再給你找一條被子。」
少女弱弱的聲音止住了男人的動作，「要抱。」
「雖然梓會撒嬌我很高興，但是要等身體好了以後，」五條悟看了眼她仿佛一捏就碎的肩頭，「骨頭沒好不能亂動。」
如果反轉術式治療不及時的話，阿梓一輩子都得癱在床上了。
兩片薄唇上下一抿，手裡偷摸著的小動作又要把身上的金屬貼片摳下來，原本慌亂不安的男人險些被她氣笑，掖了掖被角將不安分的姑娘按住，他側身在病床邊緣躺下，歪頭和她的小腦袋碰在一起，「你這可完全不像受重傷的樣子。」
小姑娘緩緩地喘了口氣，瑩潤的眼眸泛起一圈紅暈，巴掌大的小臉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依偎在他身邊尋求慰藉，五條悟輕撫著她散在枕上的長發，「乖，先別睡，我叫硝子過來給你治療。」
阿梓耷拉著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應了聲，等硝子和其他醫生趕來時少女還是睡著了，基本檢查結束硝子再一次試著用反轉術式給阿梓治療，「清醒之後就好辦了。」
阿梓這一覺沒有睡得太久，當天夜裡又醒了過來，出了一身熱汗有些悶，隱隱作痛的身體動了動，旁邊立刻有人握住她的手。
難受地伸了伸脖子，掙扎的動作讓人看出她的意圖，呼吸面罩拿下後阿梓舒了口氣，額前有一層薄薄的細汗，不一會兒就被身旁的人小心拭去。
「好點了嗎？」
「嗯。」迷迷糊糊的她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覺身上到處在痛，頭也在痛，呼吸捋順之後她又道：「熱。」
阿梓的確熱出好多汗，五條悟叫來醫生給她檢查，等護工幫她全身擦洗了一遍之後，空調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臉頰兩側飛起紅雲，比這幾天青白的臉色不知好了多少。
摸了摸女孩紅潤的小臉，五條悟在她身邊坐下，被單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袖，薄唇微掀，以前小姑娘可沒這麼黏人。
男人聽話地挪到床上，阿梓歪頭靠在他胸口，閉目又沉沉睡去。五條悟輕輕拂開她額前的一縷發絲，掌中勻長的呼吸如同酣睡的小獸，她應該是緩過來了。
第二天一早醫生來查房，滿臉不贊同地瞪著那個又和病號擠一張床的成年人，五條悟聳了聳肩，趁著空檔到走廊上打電話。
望月家這兩天鬧得厲害，媒體上阿梓生死未蔔的消息鋪天蓋地，望月叔叔們出來說了不少欲蓋彌彰的話，儼然已經成為了望月家的話事人。
本來也沒人會在意一個還未成年的小丫頭片子。
先後打了幾個電話詢問高專和伊豆襲擊事件的調查情況，走廊上的男人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應付電話裡的人幾句就掐斷了聯絡。
盤星教，他對這個名字一點好感也沒有。
「先生，病人在叫你。」檢查結束的醫生們魚貫而出，為首的人盯著這個形跡可疑的男子再次提醒陪護人員要老老實實在旁邊，不要做出其他影響病人休息的舉動。
五條悟朝裡頭望了眼，阿梓已經醒過來了，三步兩步走回床邊，不等她開口就自覺坐到身旁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小姑娘臉頰微紅，「老師也不用一直守著我的，我可以叫家裡的佣人過來。」
她雖然昏睡著不太清楚，但卻能感覺到那個讓她安心的男人始終陪在她身邊。
「不行噢，萬一我走了阿梓又出什麼狀況怎麼辦？」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阿梓張了張嘴，覺得沒有足夠的理由反駁，「我是不是睡了好幾天？」
「七天。」五條悟扯扯眼罩，「月食原本就是極其霸道的類型，如果領域展開的身體條件不允許，就算施術者強行中斷也會被反噬的。」
他到現場的時候整個酒店都充斥著阿梓彌散失控的咒力，咒靈到處亂跑，進入搜查的歌姬等人也遭到了襲擊，那家酒店在沒有徹底淨化之前已經不能再開放了。
「嗯，我記住了。」阿梓垂下眼睫，白天消化陀艮已經使用了一次領域展開，夜裡再用已是勉強，再加上那時她受了傷，月食展開的瞬間強烈的不適襲來，沒堅持到領域合攏咒力就中斷了，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頭頂覆上微熱的掌溫，五條悟揉了揉她的腦袋，「梓現在還能這樣和我面對面說話，我很慶幸。」
飄窗外的風拂動窗簾，細碎的陽光探頭進來看了看，銀月般的眸子微微一眨，晶瑩的光彩如粼粼的湖水，阿梓抿了抿唇，「其實還是有點怕的。」
「什麼？」
少女不語，那個詛咒師掐著她的脖子還不曾覺得，現在老師在身邊的時候她又覺得後怕起來，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見不到老師了。
好不容易從這個重視的人嘴裡得到肯定的回答，她不想那麼快就失去。
最好能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阿梓貪心地想。
「老師，謝謝。」
「謝什麼？」
「要不是老師回來得及時，我就死在那兒了。」阿梓緩緩開口，「老師是最強的咒術師，敵人對老師很畏懼，聽到你要回來就逃了。」
五條悟不吭聲，他再強有什麼用，還不是讓她受了這麼重的傷。
一只小手在懷裡動了動，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清晰可見，伸手夠了夠卻因為牽動身上的痛處一縮。
藍色的眼眸微微一動，男人低下頭來，配合地靠在她手邊，小小的掌心輕輕揉著乖順的白發，他徐徐舒了口氣，到頭來阿梓還想著安慰他呢。
這樣一來主謀者就更加不能留了，敢傷害他的寶貝小姑娘，絕對不能讓那些人活著。
柔若無骨的小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他的頭，暗藏洶湧的咒力平息下來，五條悟慢悠悠地和她說起這陣子發生的事，東京的消息他沒說，只挑了新聞上說的一些望月家的變故，直到阿梓疲累地又睡去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過來送早飯的學生們從還未合攏的門縫裡探出了頭，覺得病房裡的氣氛沒有前幾日那麼陰冷，向前台問詢的時候聽說阿梓醒了，怪不得某人收起了那一副要殺人的氣息。
阿梓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就只剩下自己的同學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湊近她的小臉蹭了蹭，而後便趴在她沒有受傷的肩頭一動不動。
五條悟不在。
「悟是把我們全部叫過來以後才走的，」熊貓見她睜眼之後左右尋找著什麼，便開口和她解釋道，「不會離開太久，調查一下伊豆現在的可疑人員就回來。」
「餓嗎，我們有帶熱粥來，一直在保溫桶裡溫著。」
好幾天沒吃飯的阿梓欣然點頭，學生們幫她把病床搖了起來，毛絨團子滑到了她的腿上，「六條怎麼不說話？」
「無精打采好幾天了，熊貓檢查過它的動力核心，沒有出問題，應該是看到你受傷覺得難過吧。」
阿梓抬起扎著滯留針的手放在它頭上揉了揉，「我沒事了，別擔心。」
六條嗚嗚一聲，趴在她的腿上縮成一團。
「不是六條的錯，衝出來保護我的時候很勇敢。」阿梓輕輕捏了捏它軟軟的耳朵，寬慰道，「我很感動。」
畢竟不是戰鬥用咒骸，初衷只是陪著阿梓聊以慰藉，體型和戰鬥能力都是不可比的，何況對方還是個特級詛咒師。
第33章 疑似故人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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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答答的貓蜷成了一團，在旁人看來無比自閉，阿梓受傷，它什麼忙都幫不上。伏黑看著六條，總感覺看到了這幾天的五條悟，只不過在那低落之中夾雜了被遏制的怒意，想了想，他問道：「老師和你說了嗎，高專的事？」
高專出了什麼事？
阿梓露出疑惑的神色，搖了搖頭。
真希不鹹不淡地在旁解釋道：「你被襲擊的那個晚上，高專先一步被襲擊了，悟接到上頭的急令直接趕回東京，這邊伊地知先生跟他彙報以後他已經盡快返回了。」
這個盡快真的是飛快了，聽說從東京一路過來高層上的廣告牌還有山體都被撞穿了幾處，這都是盡可能拉大術式移動距離的後果。
面對難得為老師說話的真希姐，少女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嗯，我知道的，我也沒想過老師會一直在。」
不，這兩天他就是一直在，誰說要來替他陪護都不行，連趕過來的望月家管家都被他趕了回去，直到阿梓完全清醒過來他才放心離開，以前從未見過這份執拗的學生們紛紛開了眼界。
阿梓的聲音小了幾分，「其實是我太弱了一點，總是在拖大家後腿……」
身體活動不開，跑也跑不快，細胳膊細腿的也沒有和別人干架的本事，被人發現之後逃不了多遠就被抓住了。
「額，襲擊酒店的是特級詛咒師，那是和五條老師劃在一個檔次的術師，望月不是他的對手是很正常的。」挑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去面對特級咒靈或許還有一戰的本事，但如果對方是特級等級的術師……那可是輕輕松松就能解決特級咒靈的存在，是現在的他們只能仰望的存在。
要是阿梓面對這樣的敵人都還能全身而退，難道她是第二個五條悟嗎？
不過，敵人居然在支開五條悟後還要派出特級詛咒師來對付阿梓，顯然是把她當成一個巨大威脅了，今後的麻煩恐怕只多不少。
阿梓的傷有術式治療恢復得很快，在醫院的醫生看出端倪前她就出院了，在確認她不需要回望月本宅處理那些亂跳的親戚以後，一行人和京都校師生告別直接啟程返回東京。
返程的路上，阿梓膝蓋鋪了床毛毯，她赤腳在冰裡走得太久，雙腿都有嚴重的凍傷，雖然經過術式的治療好了大半，但現在一落地腳底還是會鑽心的疼。
硝子坐在她身邊，余光一直在打量這個格外安靜的女孩，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悟還有事情要去調查，不跟我們一起。」
阿梓撫著趴在她腿上一動不動的白貓，輕輕嗯了一聲。
「悟很緊張你。」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家伙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昏迷中的某個人。
女孩的眉眼稍柔，老師對她很好，以前遇到這種事守著她的只有佣人，就算是父親和母親也只是坐一坐就走，「老師還好嗎？」
硝子詫異地轉頭瞧著她，一時不明白她問的是什麼意思。
「我對咒力的變化很敏感，咒力是負面情緒的集合體，所以我能感覺到老師在生氣，」阿梓輕輕一眨眼，「就算他不說。」
硝子舒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面向窗外，「一開始的確有點擔心，你醒了以後就好了。」
所以她才說，悟很緊張她，早幾年大概沒人會想到最強咒術師有一天也會被中意的女孩左右。
「那家酒店呢？」
「……被他拆了。」調查之後沒什麼有用的線索，只留下了一大群無端出現的咒靈，不知道是發泄還是出於其他原因，那家伙看過之後用術式把整座房子都給夷平了。
回到高專之後，男生們各自回房間休息，女生們在阿梓的房間裡逗留了許久。
看著幫她拎了一桶熱水暖腳的野薔薇，阿梓不自在極了，「真希姐和野薔薇已經很累了，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但是阿梓現在走路很痛吧？只是幫你打一盆熱水而已，小事情啦！」
真希也燒了一壺水放在她的床頭，還細心地放了幾個杯子，「行動不便的人不要逞強，二次受傷就不好了，有什麼事就打電話或者叫六條來喊我們，這幾天我們會給六條留門的。」
之前在醫院都是五條悟陪著她，現在……服侍的佣人進不來高專，她給身邊的人添麻煩了。
「別往心裡去，大家都是高專的學生，相互照顧是應該的。」真希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悟處理完事情不知還要多久，他本就是大忙人一個，你傷沒好之前就安心接受我們的照料吧。」
阿梓微微咬唇，其實她也不是非要老師照顧她的。
釘崎忽然湊近低頭不語的少女，「梓和老師的關系好了不少呢。」
齒尖驀地用力咬出一片白，隨後立刻被漲起的紅潮替代，「還好。」
一左一右兩邊的床墊驀地一沉，女生們在阿梓身邊坐了下來，「之前沒來得及問，三個特級被祓除的那天你和悟是不是說了什麼了？」
「對對對，看那時候老師興奮的樣子，就差宣告全世界了。」
原來那時候老師這麼高興啊……白天有多高興，晚上就有多憤怒與自責。
「我……答應老師了。」想起那天的場景阿梓臉頰不由一熱，她還記得男人鬼使神差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脖頸也跟著泛起了紅。
「老師表白了？真的假的？」釘崎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幾個度，驚得阿梓往旁邊躲了躲，誰知另一邊傳來的聲音更讓她頭皮發麻。
「那家伙大概不懂什麼是表白吧，沒直接把人帶去役所登記就不錯了。」
仔細一想，竟然有理。
釘崎的嘴巴張成一個圓潤的O型，阿梓坐在她們兩人中間微微抖了抖，紅著臉小聲道：「我只是答應和老師在一起而已。」
「梓真的很喜歡老師嗎？」女生們至今無法理解為什麼阿梓會喜歡五條悟這樣一個……一言難盡的男人，該不會是因為她以前生活在望月家接觸到可交往的異性太少了吧？
阿梓局促地攥緊了手指，片刻之後輕輕點頭，「老師對我很好，雖然有時候的確不靠譜了一點，但其他大多數情況都是很細心的，偶爾做一些幼稚的事情我覺得還挺……可愛的。」
就像撒嬌的貓一樣。
房間裡瞬間寂靜無聲，真希和釘崎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這是戴了多厚的濾鏡？
泡了腳之後阿梓很快便躺在床上睡著了，女生們也各自離開，半夢半醒之間覺得有人在床邊坐下，或許是真希姐和野薔薇又回來了，如果是陌生人的話六條會叫的。
她微微抬眼，額前的發絲被人捋開，指溫有些熟悉，意識不一會兒就清醒過來，她蹭了蹭停留在頰邊的手掌，「老師忙完了嗎？」
「先過來看看你。」坐在床邊的赫然是剛回東京的五條悟，東京和伊豆襲擊事件的主謀者肯定是同一個人，接下去他要花很大的精力去調查，不過還好，大家都在的高專很安全，這次他可以放心讓阿梓留下。
隔著被子輕輕揉捏著小姑娘的雙腿，只要掀開一角就能看到那雙本來光潔的腿上遍布的凍痕，「腿有好點嗎？」
「落地還是有點痛，大家基本不讓我走路，上下樓都是熊貓前輩抱我的，真希姐和野薔薇很細心，其他人也對我很好。」阿梓眨了眨眼，「老師可以放心去做要做的事。」
五條悟心裡一動，這丫頭，跟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以前怎麼沒發現？
伊豆一行他能看出來學生們對阿梓很照顧，但他的陪伴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五條悟坐到她身邊把她摟了過來，小姑娘的臉色紅撲撲的，一扭頭就埋進他的胸口，溫溫軟軟的身子讓人愛不釋手。
「別擔心，我不會亂來的。」男人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阿梓從來都不是黏人的性格，等她醒了好幾天後五條悟才恍然意識到，他好像被小丫頭給哄住了。
「真的？」小姑娘露出亮亮的眼睛，薄光之中夾雜著幾分不確信。
「嗯。」五條悟捏了捏紅潤的小臉蛋，還沒捏夠，懷裡倏地一空，阿梓已經抱著被子挪遠去了。
這……他還想再被哄哄。
付諸行動的男人追著把自己的小女朋友抱了回來，只見那雙瀲灩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雖然她看不見，但眼神給人的感覺卻真真切切地傳進了心裡。
幼稚鬼。
房間裡安靜了許久，靜得只聽得到兩人靠近的呼吸，噴薄的熱氣曖昧地交織在一起，輕撫著長發的手仿佛有著某種魔力，一點點軟化她的意識。
圈禁於瞳孔中的銀河微微晃動，阿梓微垂著眼，小聲問：「老師以前有過喜歡的女生嗎？」
這個問題放在之前她是不敢問的，但是……釘崎說既然決定交往就有必要了解清楚，畢竟這個人神出鬼沒的，二年生們知道的情況也不一定是全部。
男人的鼻息徘徊在她頭頂，她甚至能感覺到一片唇形的溫熱沿著發絲輕輕細吻，低垂的一瞬數不清的熱氣湧向了她的鼓膜，「沒有。」
耳根一熱，阿梓不自在地縮縮脖子，捂住忽然飛快的心跳，「老師這麼大都沒有談過戀愛嗎？」
這個問題可難到最強的咒術師了，那個時候也沒想過這些，不然也不會說愛是最扭曲的詛咒這樣的話了，誰能想到之後他會遇到一個軟乎乎的小姑娘呢？
「嗯，梓呢？」
「沒有。」阿梓微微屈起了膝蓋，男人順勢又幫她捏起了小腿，「母親說我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她和父親會給我物色合適的結婚對像，十八歲繼承家業，二十歲結婚生子，我只要學好如何打理望月家就可以了。」
那豈不是晚幾年小姑娘就要嫁給別人了？五條悟挑挑眉，「那望月媽媽找到人了嗎？」
「嗯。」阿梓歪頭想了想，「很多。」
很……多？
男人微微扯唇，「望月家是靜岡的首富，找人聯姻應該比較難吧？」
「我是獨女，父親和母親不希望家產旁落，所以對方必須入贅。」阿梓眨了眨眼睛，「大家族是不會把自己的繼承人放出去當贅婿的，而且次子三子的人數本就不少，這樣一來就很好找了，對方的家族也會很樂意。」
五條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五條家沒給老師安排聯姻嗎？」小姑娘忽然湊過來，她還是不太相信某人奔三的年紀終身大事一點規劃都沒有，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就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她這種普通的家族尚且如此，重視血脈傳承的御三家不會不考慮這個問題。
畢竟她的老師是繼承了六眼的最強咒術師。
「有是有，不過我沒去。」以實力為尊的咒術界裡只要他不樂意也沒人敢強壓著他的頭去結婚，但是……五條悟敲了敲眉心，遇到了難題：「梓的家裡一定要入贅嗎？」
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到，阿梓一時不明白他的潛台詞是什麼？
「一般來說有自己的繼承人就可以了吧？」五條悟一想到五條家裡那些還沒化成灰的老頭子老太太就有點煩，他們要是知道自己跑去入贅直接氣得入土了還好，如果吊著一口氣暗地裡作妖就很討厭了。
阿梓聽著男人在旁邊嘀咕，不太清晰的腦海漸漸浮起一個問號。
「啊有了。」男人忽然打了個響指，「梓以後生兩個孩子，一個留在五條家一個抱回望月家，完美解決繼承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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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學生的格局還是小了，我連孩子都想好了
第34章 疑似故人來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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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般的眸子一眨兩眨，少女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後小臉爆紅，抓起旁邊的枕頭就朝他頭上砸去。
這人真的是……
腦門被軟綿綿一砸，五條悟愣了愣，阿梓已經整個鑽進了被子裡，他不由伸手把被子從她身上扒了下來，「梓，這樣空氣流通不好。」
羞紅了臉的阿梓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背後一涼，被子被人掀了，她趕忙爬向遠處，卻架不住他長臂一伸把她撈了回來。
「梓真的好容易害羞哦。」
阿梓懊惱地拍開他的手，緊咬著唇不吭聲。
身後的男人卻樂呵呵地笑著，推著她在床上躺好，「再休息會兒，到了飯點他們會給你送飯過來，腳如果還疼就不要逞強，有事情就找人幫忙。」
小姑娘輕輕一哼，抓起他掖好的被子大半張臉都埋了進去，耳畔傳來男人的輕笑，阿梓忍不住又往被子底下鑽了鑽。
老師真的太討厭了。
五條悟湊近在她唯一露出來的額上親了親，看著霎時像小烏龜一樣縮回去的腦袋，忍不住又悶笑幾聲，他的小姑娘真是可愛極了。他拍了拍床上鼓起來的包，「敵人的主要目標還是東京，我不會離開太遠，等空了就來看你。」
男人起身走到門邊，關門的時候看到床上探出一張羞紅的小臉，「老師要休息一下再去。」
嘴角一彎，五條悟應了一聲，「嗯呢。」
有這樣一個小姑娘陪著，工作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襲擊事件的主謀者為什麼不能早點出現呢，一直像老鼠一樣躲在暗處，每一次都把炮灰送到他面前，這樣下去可就沒意思了啊喂。
另一邊，罪惡之手將一個滴著水的肉團強行塞進了一個不斷掙扎的男人嘴裡，如法炮制地塞完剩下兩個，不顧他們扭曲的尖叫走到水池邊慢條斯理地洗手，擱在洗手台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眉毛忽然一挑。
「原來如此，六眼和盲女的關系的確走得很近，這是該說太好了還是該說麻煩了，那家伙一向很會保護自己的弱點。」
盲女似乎有無與倫比的咒靈搜查能力，六眼如果跟著她一起，他手底下所有的咒靈都會被祓除的，至於詛咒師，六眼也不會放過就是了。
「暫停所有咒靈的行動，詛咒師盡可能地收集信息，如果遇上五條悟或者是高專相關人員立馬撤退，現在我們要做的是保存實力，不用再做無意義的試探了。」
接下去的時間到涉谷計劃展開之前，他手裡的特級一個都不能再少了。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前逐漸成型的三具身體，六眼如果一直在盲女身邊不走的話，派多少人去刺殺結果都是一樣的，而且盲女的咒術情報到現在還不完整，不過，裡梅的描述中提到她身邊層出不窮的咒靈……
或許是個可以下手的地方。
襲擊事件後，生活突然平靜了下來，除了偶爾有些簡單的任務，日子尋常得就像喝茶聊天的養老院。
醫務室裡，硝子蹲下身看著發紫的雙腿，「神經沒有壞死已經是萬幸了，你這雙腿以後要好好保護，我的術式幫不上什麼忙。」
少女白皙的小臉和腿上連綿一片的紫色斑痕形成鮮明的對比，然而這一切她都是看不見的，硝子忍不住問：「你有長一點的褲子嗎？」
半個小時後，硝子帶著三個女學生們坐上了前往東京市區的車，阿梓的本意是叫司機買幾套衣褲送過來，但現在是難得的休閑日子，不去商場逛逛怎麼行？
到了市區，阿梓平靜地坐上硝子從後備箱拿出來的輪椅，由著她們推向人群。
今天還是工作日，這個時間商場裡不算擁擠，她們沿著服裝店一家一家看過去，最後挑中了一條讓阿梓試試。
女孩剛掀開毛毯站起來，周圍傳來一片倒吸的冷氣，她有些疑惑，正當釘崎扶著她准備去換褲子的時候服裝店的工作人員把她們攔了下來。
對方為難地看著她那雙青青紫紫的腿，「請問……」
衣服都是要給顧客試穿的，萬一這是什麼傳染性的皮膚病可就難辦了。
真希推了推僵住的釘崎，硝子三步兩步跨到工作人員面前出示了自己的醫師執照，同她小聲耳語了幾句。
試衣間裡，阿梓把不太靈活的雙腿塞進了褲子，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搖晃，釘崎連忙扶住她，卻聽得女孩小聲問：「我的腿……很難看嗎？」
大面積凍傷肯定是不好看的，反轉術式治療過後仍舊留下了疤痕，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
釘崎有些後悔，那時候就不該提議出來買衣服，「沒關系啦，抹了藥膏過段時間會好的。」
阿梓沒什麼表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出門一趟，回去的時候連後備箱都塞不下了，三個女人聽說阿梓除了高專准備的制服和在家常穿的和服以外基本沒什麼衣服，幾乎把接下去幾個月的衣服都給她補了兩套，硝子又給阿梓挑了一堆保暖的生活用品，加上幾人各自買的一些東西，回高專的時候她們不得不多叫了一輛車。
車駛出市區的時候，真希注意到阿梓一直在往後望，雖然她看不到什麼，「怎麼了？」
「身體有點痛。」
「回去泡個熱水澡吧。」釘崎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我也有點腰酸背痛了。」
阿梓按住了隱隱作痛的膝蓋，抿唇不語，到高專門口的時候，硝子推著輪椅來到她這一側的車門，她慢吞吞地挪到了座椅上，仰頭在硝子耳邊輕道：「有人在監視我們，沒有跟來。」
硝子一愣，朝後方青蔥的山林望了一眼，誰？
男生們被迫來門口幫女生搬東西，面對塞滿後備箱和後座的包裝盒和包裝袋有些傻眼，伏黑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你們是把整家店買下來了嗎？」
幸好，當苦力是有回報的，拎完車上的東西之後每人拿到了兩個新出的甜點，熊貓感嘆了一句：「和悟一起之後連犒勞別人的方式也變得一致了。」
「木魚花。」
「啊？」
伏黑面無表情地啃下一口蛋糕，「老師的話大概只會自己留著吃。」
「鮭魚。」
「哦……哦，也是。」
回到房間，阿梓靠在床頭歇了好一會，直到六條再三催促才扶著牆緩緩挪進浴室。身體被溫熱的水流包裹，少女坐在浴缸裡摸了摸自己發僵的雙腿，「六條，難看嗎？」
「喵。」
「不用特地安慰我，今天出門別人都被我嚇到了。」阿梓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是我太笨了。」
「喵……」六條扒著浴缸的邊緣躥進水裡，劃到阿梓身邊輕蹭，可惜吸了水的棉花越來越重，這個身體不一會兒就沉了下去。
阿梓連忙把它撈了出來，「碰了水會不會壞了？」
六條在水裡搖了搖尾巴，看上去沒有問題。少女索性擠了沐浴露在它的四個爪子上輕搓，那就一起洗吧。
今天在市區裡的確有人在監視著她們，那個時候突然痛起來的膝蓋大概是因為……是那個控冰的詛咒師吧？
幸好，這次沒有殺意，也許只是來看看她傷得怎麼樣。
「硝子小姐應該會和老師說，不知道能不能幫老師調查……」
「梓——」像是響應著她的話，男人熟悉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浴室的門咚的響了一聲，嚇得阿梓在裡面聲音也變了調。
「老……老師？！」
門開了嗎？
「嗯嗯，是我。」接到硝子電話的五條悟剛回到高專就直接來找他的小姑娘了，看到從浴室門縫溢出的熱氣他彎了彎唇，拉長了尾音道：「那老師先到床上等你哦！」
嘩啦！
男人聽到濺在門上的水聲，不由咧開了嘴角。
光溜溜的小姑娘抱緊六條警惕地豎起通紅的耳朵，強調：「我……我今天鎖門了的。」
「哦，我走窗戶進來的。」
裡頭安靜片刻，又是一捧水潑在了浴室門上。
知道外面有人之後阿梓磨蹭了許久，開門之前再三確認衣服已經穿好，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老師？」
五條悟就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看見濕漉漉的小姑娘帶著一身朦朧的水氣出來，銀亮的眸子淌著澄澈的波光，滴滴答答的水珠順著發絲和纖細的脖頸滑落，和衣服融為一體。
藍眸閃了閃，他邁步走過女孩身邊，在浴室裡扯了塊毛巾蓋在她頭上裹起烏黑的長發絞了絞，他掃了眼同樣在滴水的六條，「貓也洗澡了嗎？」
「嗯。」
好過分啊，和阿梓一起洗的嗎？
五條悟忽然笑眯眯地從她手上把六條拎了起來，「它還有些沒洗干淨，我幫你吧。」
六條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脖子直接被一只大手擰住伸到水龍頭下面，棉花填充的身體在另一只手的肆虐下做起了拉伸運動，它扯著嗓子想抗議，卻被扼住了咽喉。
男人一本正經地和阿梓解釋：「貓的身體裡都是棉花，表面摸起來干淨但是裡面的填充物未必清洗完全，梓如果要給它洗的話要用清水，這樣晾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洗澡的時候不要讓它沾到洗滌成分，最好就不要讓它進浴室了，想徹底清理的話可以交給我。」
他可以讓貓見識一下什麼叫全自動滾筒洗衣機。
阿梓的房間只有一個吹風機，五條悟從釘崎那裡借了一個，已經沒力氣吐槽的六條趴在坐墊上，阿梓給它吹毛，男人坐在身後給她吹頭發，吹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問：「幾時發現有人監視你們的？」
「准備回來的時候。」女孩抿了抿唇，「對方沒有表現出殺意，我覺得應該是襲擊我的那個詛咒師，我們那一車人不是對手，我就沒有聲張。」
藍色的眼眸劃過一絲暗芒，那些人還真是盯著阿梓不放，「梓應該那個時候就告訴硝子的。」
他想把那人的腦袋擰下來很久了。
「我……」阿梓微微攥緊了手指，她只是想著如果直接告訴老師的話會打斷他正在做的事，在沒有生命威脅的前提下就不驚動他了。
五條悟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梓沒想到我呢。」
阿梓連忙否認，「沒有！我只是不想麻煩老師，而且老師也許不一定能趕過來……」
男人輕輕哼了一聲，「結果呢？」
硝子一打電話他就回來了，小沒良心的，前後不到半分鐘呢。伊豆那麼遠他都跑回去了，如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麼會趕不到。
阿梓有些心虛，躊躇不決間竟把六條身上的毛扯下幾根，雖然是人造毛，但六條還是叫了一聲表示抗議，拖著半干的毛從主人懷裡跳出去轉身坐下，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抱著它主人的狗男人。
第35章 疑似故人來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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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正琢磨以後該怎麼讓小姑娘一遇到事情就想起他，下頜飛速擦過一片軟軟的觸感，等他回神，小小的腦勺正對著他，仿佛一動未動。
「梓……」
阿梓手裡的吹風機對准烏黑的鬢發，熱風嘈雜地拂過綿軟的耳朵，不一會兒就吹得紅撲撲的，紅得滴血。
身後的男人咧開了嘴，捉著她的小手將噪音帶遠，小姑娘不依，抽手回來只顧著吹頭發，卻不知某人的笑容越來越大。
等頭發吹干，阿梓無處可逃地被困在一雙長臂之間，掙不脫便只好扭過頭只露出半截熟透的小臉和大片雪白的脖頸。
「梓不看我，我就咬脖子了噢。」五條悟舔了舔尖牙，對著少女的細頸躍躍欲試。
他還好意思提！
阿梓瞬間就轉過頭來，又羞又惱，波光粼粼的眸子異彩繚繞，晃動的皆是萬花筒般的輝芒。
溫涼的唇覆上柔軟的粉嫩，軟得仿佛輕輕一吮就如奶凍般化開，不曾經歷過這般親密的女孩顫了顫，瑟縮著肩膀想要後退，不盈一握的細腰被五條悟緊緊地扣在掌中，齒尖溫柔地碾磨著她泛紅的唇，「梓太害羞了。」
「我……」
下頜被人輕輕抬起，撫過脖頸的掌溫燙得她的牙關微微發顫，覆壓下來的熱吻將她原本就沸騰得失去控制的腦海攪成了一灘渾水。無處安放的手被人帶著摟住了精瘦的腰，收緊的臂膀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揉進他的身體。
察覺到小姑娘喘不過氣，五條悟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薄唇細細地描摹著她羞紅的臉頰，蒼藍色的眸子微眯，如同享用著飯後甜點的貓，意猶未盡。
在男人不曾離去的呼吸中，阿梓輕咬紅腫的唇，濕漉漉的眼眸泛著委屈，「你……欺負我。」
五條悟一勾唇，語氣比她更委屈，「明明是梓先親的，是你先欺負我的。」
「我……我沒有……沒那樣親。」女孩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句話，臉頰更紅了。
「哪樣？」五條悟的聲音裡帶了笑意。
老師蔫壞蔫壞的，阿梓不想搭理他，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他不是沒談過戀愛嗎？
「哦，電影裡都這麼演的。」
小姑娘沒意識到自己嘟噥出聲，五條悟回答的時候嚇了她一跳，「是老師讓虎杖同學看的那些電影嗎？」
嗯？五條悟覺得阿梓看他的表情開始變味，他連忙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和她解釋，「不是。」
小姑娘漸漸蹙起了眉，「那是老師偷偷藏著的……」
「沒有！」五條悟立馬否認，「是硝子硬塞給我看的！」
在醫務室裡等著某人回復的硝子猛地打了個噴嚏，誰？
在市區逛了一天回來一鬧，阿梓有些累了，五條悟看出她的倦意，給她擦了藥膏便哄她躺下休息，阿梓疑惑地問：「老師找到主謀者了？」
看到她沒事不應該繼續去追查襲擊事件背後的人嗎？
「梓在趕我噢！」五條悟不滿。
「沒有。」女孩的臉上分明地寫著「就是」。
男人兩腿一疊在寬敞的大床上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其實最近一直在跟蹤幾個可疑的咒術高層，但是不太有收獲。」
敵人很狡猾，每次都沒有留下殘穢，所以他打算從自己這邊出手，按他的推測，內奸至少有三人，天元的結界三番兩次被人突破，上層中肯定有人背叛，可他手頭沒有證據。
「甚至於可能……」五條悟有些犯愁地捏了捏眉心，「學生中也有人出賣了高專。」
阿梓輕輕皺眉，大家都很好，要說有叛徒……她不信。
男人在旁邊嘆了口氣，「我也不想懷疑他們，梓和大家待在一起，有聞到咒靈的味道嗎？宿儺除外。」
「吉野同學身上曾經有真人的味道，其他的沒有了。」
也不能完全按照味道去判斷，說不定對方並沒有真實接觸只是通過電話聯絡，又或許是和詛咒師之間有交流，可能性太多了。
「老師不懷疑我嗎？」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跟她說，不怕她就是叛徒？
詛咒師三番兩次想和她接觸，集體行動經常會莫名脫離，發生重大事件的時候身邊總是沒人……
五條悟側過頭，看著女孩白裡透紅的小臉，盈潤的眼眸中流淌著細碎的光芒，「懷疑過哦。」
阿梓的手指微微攥住了袖口，抿唇不語。
「所以，」男人一伸手把少女撈到懷裡，笑眯眯地說：「這不是在貼身考察嘛！」
抬手捂住某人又要貼近的唇，阿梓深深地吐了口氣，蓋好被子離五條悟遠遠的，她還是睡覺吧。
第二天早晨，學生們驚訝地發現高專裡多了個熟悉的人影，頎長的身形襯得旁邊的人更加嬌小。
五條悟正陪著阿梓慢吞吞地挪進食堂，阿梓穿著昨日剛買的長褲，為防布料繃緊刮到那些又痛又癢的疤，硝子特地給她挑了偏肥大的款式，這時候若給阿梓扎上精簡干練的發型再戴個墨鏡，那就是個活脫脫的街頭少女了。
阿梓耳根有些紅，昨晚她不知不覺睡去了，哪知五條悟根本沒走，長這麼大她只和貓一起睡過覺，雖然醫院那幾天五條悟一直陪著她，但這麼同床共枕地躺著是人生頭一遭，偏偏某人還毫無所覺。
「老師！阿梓走路還不方便呢你怎麼不扶著她！」
面對釘崎的質問五條悟露出一個慘兮兮的表情，「梓不讓我碰嘛……」
「笨蛋一定又干了什麼蠢事。」真希輕哼一聲。
「鮭魚。」
伏黑嘆氣。
吃飯的時候五條悟中途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回來之後就宣布要帶阿梓去京都，一年生和二年生不解，某人笑眯眯地把阿梓抱上了車，轉身衝他們揮揮手，「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就回來，給你們帶京都特產哦！」
不，他們並不需要某人買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視野裡看不見高專的影子後，五條悟扭頭看向旁邊坐得畢恭畢敬的少女，「阿梓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從早上開始就板著小臉，以前沒發現她有起床氣呀？
阿梓不語，伊地知在前面開車，她還不想在有外人在的時候談論昨晚某人睡在她房間裡的事實，但是五條悟不隨她願。
「我倒是睡得挺好。」某人笑嘻嘻地豎起大拇指，「都是梓的功勞。」
車身左右晃蕩了兩下，絕對是伊地知手抖了，阿梓扭過頭，不想說話。
五條悟不死心地湊了過來，「梓難道不想知道我們去京都做什麼嗎？」
看在某人鍥而不舍地跟她說話的份上，阿梓無奈地配合了一句：「去做什麼？」
「噢，約會。」
耳根不自覺地紅了紅，阿梓干脆地閉上眼睛，還是讓老師一個人唱獨角戲吧。
到達京都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五條悟帶阿梓先去市中心吃飯，看著小姑娘面對呈上來的料理舉箸不前，笑眯眯地夾了一小塊魚肉遞到她嘴邊，「來，啊——」
周圍仿佛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們，阿梓頓時紅了臉，明明放到碗裡就好，她快速咬住三口兩口咽了下去，像極了叼住魚就跑的貓。
檸檬的酸澀蓋過了秋刀魚的腥味，口味逐漸回甘，齒尖全是清甜的香氣，廚師把魚烤得很入味，五條悟見那雙銀月般的眸子微亮，唇邊不由溢出一絲柔和的笑，不緊不慢地又撕了一塊魚肉喂給她。
小姑娘這回不忸怩，就著他的筷子小嘴一抿，粉粉的舌頭舔了舔，卷起沾在唇邊的醬料和細咬的魚肉相親相愛去了。
「這家店的秋刀魚是京都最好吃的，不錯吧？」
阿梓點點頭。
五條悟笑眯眯地掃了眼坐在旁邊充當貓咪玩偶一動不動的六條，「能讓梓滿意，那的確是很棒了。」
塞滿棉花的拳頭硬了。
自從阿梓在伊豆被人襲擊之後，六條的情緒一直很低落，經過昨天某人的□□它忽然覺得對主人最危險的還是五條悟本人，現在看來一點不錯。
隨後，六條看著端上來的青花魚金槍魚魷魚三文魚甜蝦天婦羅鰻魚飯，玻璃眼珠子都氣綠了，它懷疑這個男人在報復它昨天和主人一起洗澡。
它有證據！
空氣裡飄蕩著莫名的酸氣，阿梓眨眨眼，「老師點了檸檬汁嗎？」
「沒有哦，只有秋刀魚裡的。」五條悟用勺子刮了一勺沙拉，嗯，奶油味很足，反手就刮了一勺投喂給小姑娘，「來，啊——」
阿梓順從地咬了一塊，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女孩幽怨的聲音，「你看看別人的男朋友對女朋友多好，吃飯都是一口一口喂的。」
又來了，酸溜溜的氣氛。
男孩的聲音滿是抗拒：「饒了我吧，好丟臉。」
女孩陡然拔高了幾個調，「喂我吃飯很丟臉嗎？！」
「不……不是……」
五條悟瞥了一眼旁邊吵起來的小情侶，再看幾乎把臉全埋進飯碗的阿梓，紅著臉活脫脫一個放在碗裡的熟桃子，心情忽然大好，「吶，梓的男朋友對梓很好哦！」
紅著臉的小姑娘輕輕哼了一聲。
梓的男朋友是幼稚園的小朋友。
吃完飯五條悟雷打不動去了甜品店買了蛋糕，被男人投喂了一整頓午飯的阿梓已經吃不下了，聽著某人在旁邊火速干掉兩人份的蛋糕，似乎還在念叨著菜單上的其他東西，「老師除了甜點還喜歡吃別的嗎？」
「梓算嗎？」五條悟看著一本正經問他的女孩，笑著眯起了眼。
好像不能算，這個也是甜點。
小姑娘別開頭，懊惱地揪著又開始泛紅的耳朵，「我認真問的。」
「好好好，我想想，嗯……只要帶著甜味的都喜歡，壽司和炸物要加甜辣醬，拉面和火鍋喜歡番茄味的，涼菜要加砂糖。」五條悟咬著勺子舔去沾在上面的奶油，嘖，沒有小姑娘的嘴甜。
阿梓坐在旁邊，鬼使神差地摸了一把他的腰，緊實的肌肉隔著衣服也能摸到，「但是老師完全不胖。」
吃那麼多甜食還不長肉，簡直是女性的公敵。
被小姑娘摸得發癢，五條悟捉住她的手按住，塑料勺在他齒間接近變形，隨手丟進吃剩的蛋糕盤子而後將阿梓摟近了些，「梓羨慕嗎？」
呼出的熱氣鋪灑在臉上，阿梓不自在地別開了頭，「之前被老師喂胖了。」
這人經常拉著她吃點心，美其名曰回禮。
「可是梓太瘦了，要長點肉才好，之前身體檢查的時候健康指數很低噢。」某人不懷好意地將小姑娘壓在靠背上，「營養不良很容易生病的。」
不，那也不是靠吃甜食來長肉的。
阿梓在迫近的呼吸中縮了縮肩膀，推推男人的胸口沒推動，只好仰頭小小地親了一口，也不知道親在哪裡，小姑娘板著紅撲撲的臉強調：「不許胡鬧了。」
「好呢。」小姑娘安撫人的方式非常受用，聽話的五條悟低頭准確無誤地在粉嫩的唇上親了親，懶洋洋地靠著她的肩躺了下來，「時間還早，稍微休息一下吧。」
阿梓覺得來京都的理由並不像五條悟說的那樣隨便，但是能和老師一起她很開心，老師很忙，所以沒有別的工作的時候能抽空陪著她她就很滿足了。
第36章 疑似故人來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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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肩頭的腦袋毛絨絨的，阿梓並不吝嗇地親吻著他的白發，五條悟心裡癢癢的，向後一倒躺在了她懷裡，「梓要是胡鬧的話我可不會放過你哦。」
軟軟的手指頓時捏住他的臉頰一擰，男人立馬求饒，笑嘻嘻地捉著她的手握在掌心裡，看著小姑娘偷偷露出來的笑容心情大好。
既然如此，休息時間就再長一點好了。
午後的時光在店裡濃郁香甜的蛋奶味和舒緩悠揚的音樂中溜走，五條悟睜眼看到落地窗外鋪滿天空的晚霞有些發愣，他拍了拍側臉清醒過來，掃了眼時鐘，已經是五點半了。小姑娘一手被他捉著，另一手支著下頜撐在扶手上閉目小憩，他一動就睜開了眼，「老師醒了？」
每一次在阿梓身邊休息都會很放松，不知不覺就睡去了，昨晚也是。
摸出手機看了眼刷屏的未接來電，五條悟關掉靜音模式沒有任何抱歉地給對方回了信息，便扶著阿梓走出了店門，小姑娘的腳還不靈活，他們走得很慢，外人看來就像黏膩的情侶一般，「時間差不多，去一趟京都校我們就回去吧。」
京都校和東京校一樣是寺廟的建築風格，兩人到達寺門的時候暴躁的聲音攜著一股等候許久的怨氣襲來，「既然預定了要過來就按預定時間准時到，為什麼遲到了三小時！」
前方站的是被某人從下午鴿到現在的庵歌姬。
阿梓往五條悟背後站了站，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雙看不見的眸子，來到咒術師的地盤上終於可以活動的六條不緊不慢地搖了搖尾巴。
「嘛，京都的風光太好，所以稍微逗留了一下，歌姬應該感到驕傲哦！」五條悟笑眯眯地解釋道。
「我……」
五條悟拉著阿梓熟門熟路地仿佛在逛自家大院，「好了好了，時間也沒剩多少了，拿了文件我們還要趕回東京呢！」
「文件？」阿梓疑惑，他們開了幾個小時的車跑到京都就是為了拿文件？
「嗯嗯，是一年生和二年生的晉級文件，是咒術師的考核，通過就可以升級。」五條悟的眼珠轉了轉，「大家之前的表現都很優秀，所以是時候晉級了。」
憋了火的歌姬冷笑一聲，「表面上看起來對學生十分照顧，實際上卻只給單殺縫合臉特級咒靈的學生申請二級，你可真是個好老師。」
這話就有點挑撥離間了。
五條悟低頭去瞅小姑娘的表情，偷偷捏了捏她軟乎乎的手心，「一級咒術師晉級考核要和別的一級咒術師執行數次任務，身為老師是不能帶自己的學生的，我嘛……不想梓跟其他人在一起。相對來說二級評定沒那麼多復雜的步驟，任務數量達標就可以，梓之前幫我做的任務已經足夠了。」
聽到某人說不想她和別人在一起，阿梓的臉頰微燙，某個瞬間忽然就想明白了另一層含義，乖巧地點點頭。
雖然老師的話在別人聽來很不著調，但她能聽懂。
見她理解，五條悟舒了口氣，繼而瞄向那個挑撥他和小姑娘關系的罪魁禍首，「其實梓的實力比歌姬還要厲害呢，晉升一級完全沒有問題，歌姬的晉級考核那麼多年了也還沒通過，到現在也只是個准一級。」
被踩了一腳的歌姬臉驟然一黑。
幾分鐘後，男人一腳踹開校長室的門，「老爺爺，我們來看你了哦！」
怎麼有種看望病中老人並期盼他早日去世的感覺？
房間內的氣氛驟然一沉，樂岩寺臉上的皺紋微微抽動，「現在的年輕人連敲門的禮儀都忘了嗎？」
「別那麼見外嘛。」五條悟笑眯眯地雙手撐在他的辦公桌前，「快點把晉級申請和考核通知書拿出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帶回去給學生看了。」
樂岩寺冷著臉，「這次東京校的五名學生同時晉升一級，你在背後出了不少力吧？」
那群學生在伊豆合力擊殺了三個超強特級咒靈，作為行動的協助者京都校的學生沒有任何獎勵，要說這裡面沒有五條悟的手筆他不信。
「啊？沒有哦，學生們在我的指導下都很優秀，成長得也很快。」五條悟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比京都的學生優秀多了。」
身後跟進來的歌姬氣得磨了磨後槽牙，這個混蛋……
「哼，既然如此，為什麼只有五名？」濃眉之下森森的視線從阿梓身上掃過，「這個孩子也有一級咒術師的水平吧？」
和其他人的協力擊殺不同，這個小女孩可是單人單殺了一只特級的。
「這個嘛……」五條悟略一停頓，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可惜，樂岩寺校長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梓晉升特級了。」
阿梓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純粹是來氣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的吧？
接過沉甸甸的牛皮紙袋，五條悟直接抽出裡面的文件看了一遍，「啊嘞？居然全都同意了，踏進棺材之前老爺子是打算做點好事嗎？」
原本他還擔心他們會直接駁回真希或者悠仁的考核申請，沒想到居然通過了，這讓他預備殺到高層面前摁著他們的腦子在桌上摩擦的計劃都泡湯了。
樂岩寺氣得眉毛在跳舞。
「這種文件讓輔助監督跑一趟就好了，為什麼你自己要親自來？」從校長室出來以後歌姬走在旁邊，看著某人光明正大地牽著女孩的手。
一邊讓人不敢置信一邊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當然是想帶梓出來逛逛，上次在伊豆我們走得急還沒有和京都的大家打個招呼，不如現在去吧？」男人低頭露出墨鏡後藍幽幽的眸子，「有機會還可以一起喝杯茶。」
歌姬頓了頓，神色有了變化，「學生現在應該在食堂吃晚飯，我帶路吧。」
這個男人懷疑學生中有內鬼？
「呀，如果能請我們吃一頓飯就更好了！」五條悟換上了明快的語氣，笑眯眯地走快了幾步，「這樣我們吃完就可以直接回東京。」
歌姬嘴角輕抽，呵。
男人輕輕拍了拍阿梓的肩膀，「梓如果鼻子不舒服的話要跟我說哦。」
她沒有感冒怎麼會鼻子不舒服，旋即，淡銀色的眸子微微一眨，少女明白過來。
京都校的食堂比東京的要簡陋一些，但是做的料理意外的香，歌姬和京都的學生大為震驚地看著那個最強咒術師樂在其中地投喂著身邊的小姑娘。
「那個女生是不會吃飯嗎？」西宮忍著牙酸硬生生地逼出一句話。
加茂憲紀閉著眼，「聽說她眼睛看不見，大概沒法自己夾菜吧？」
「雖然這麼說但是……」真依的眼角一陣一陣地抽搐，這麼強烈的存在感他們這群人想無視都不行，這晚飯簡直吃不下去，「東堂呢？望月梓在這裡他不過來看一眼嗎？」
西宮扯了扯嘴，「誰知道呢，交流會以後他好像和宿儺的容器關系很好，再說東堂喜歡的也不是這類型的女性吧？他不是總掛在嘴邊嘛，個頭和屁股都大的女人什麼的……真是低俗的品味。」
角落裡，藍發少女一臉受挫地看著另一張餐桌邊無比美好的畫面，她的偶像……和別的女孩子……交往了嗎……
男人等小姑娘扒完一口飯後，才問：「味道怎麼樣？」
阿梓戳了戳碗裡的米粒，「和東京校的差不多。」
「這樣啊。」五條悟勾起了唇，笑眯眯衝歌姬一攤手，「看來京都校沒什麼特色。」
按住突突跳動的額角，畢竟不是誰家裡都有錢能隨隨便便捐個幾百萬改善學校設施的。歌姬磨了磨後槽牙，瞪了那邊光看著他們不吃飯的學生一眼，「東堂呢？」
女生們不想說話，最後還是加茂憲紀開了口，「大概躲在房間裡看高田的直播吧。」
「那個東堂是笨蛋，不用理他。」
在場的人實力都不弱，因此阿梓悄悄和五條悟咬耳朵的話格外清晰地落入耳中，幾人的表情都有些異樣。
五條悟敲了敲眉心，「嗯？可我覺得葵還很可愛的。」
可愛是用來那個肌肉發達的大塊頭的嗎？西宮扯了扯嘴，以後她都不敢把可愛這個詞掛在嘴邊了。
用餐的氣氛太過詭異，學生們吃完飯很快就走了，五條悟三人還坐在餐廳裡，歌姬捧起一杯熱茶，她本也沒什麼胃口，「還有一個與幸吉，機械丸不用吃飯，這個時間是碰不到的。」
「機械丸……」五條悟托腮看著自家小姑娘慢條斯理地擦嘴巴，倒了杯茶遞過去，「是和梓一樣是被天與咒縛束縛的人啊。」
天與咒縛？
「同樣是咒縛，機械丸的情況比梓要更嚴重一些，他是天生殘疾，身體無法行動，咒縛交換的條件是擴張到全日本的術式範圍和超水平咒力輸出，平時的活動都是操控機械咒骸代替的。」五條悟把玩著小姑娘軟軟的手指，「他的身體是真的非常虛弱，連月光都無法承受，所以一直待在暗室不露面，我都沒見過他本人。」
阿梓沉默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句評價：「是個很好的情報偵查員，對我們或者敵人來說都是。」
「什麼意思？你懷疑機械丸嗎？」涉及到自己的學生，歌姬面色不善地盯著旁邊沒太大表情的五條悟，「你不是專程過來取文件的，你是為了調查學生來的吧？」
五條悟聳聳肩。
東京的學生他有自信，但是京都這邊他可不確定，如果說學生之中有問題的話，他必須要來核查。五條悟在來京都的車上已經把京都校所有學生的資料都查了一遍，最後把目標鎖定在了與幸吉身上。
仔細一想，與幸吉在交流會結束以後就沒和梓接觸過，在伊豆偶遇京都一行的時候也因為他的身體原因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他有充分的自由活動時間。
歌姬深呼一口氣，「你們只是猜測，至少要有具體證據。」
和一臉冷絕的前輩對視幾秒，五條悟輕笑一聲：「當然，如果真的有證據的話，一定會找出來。」
晚飯之後，兩人並不急著離開，男人牽著小姑娘的手不緊不慢地走在學校裡，「梓的腿還痛嗎？」
阿梓低頭看了眼自己並不能看見的腿，離她被襲擊也過去好一段時間了，雖然有反轉術式的治療，但是身上的疼痛感並沒有完全消除，走點遠路便臉色漸白。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纖細的小腿，隔著寬松的褲管輕輕地捏著她的腿肚子，「還痛的話不要勉強，梓在我這裡不用咬牙堅持。」
「不痛。」男人的掌心貼在粗糙不平的腿上，即便隔著布料阿梓還是略略不自在。其他人從伊豆回來沒幾天就恢復了日常訓練，和他們一比，自己只不過被詛咒師當成沙包捶了兩下，卻要一直有人照顧著。
五條悟看著比之前瘦弱了不知多少的小姑娘，阿梓完全不是實戰型的咒術師，今後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會面對更多的險境，但是……本來她應該能成為首屈一指的咒術師的，可惜咒縛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今天來京都的目的，梓明白了嗎？」
第37章 疑似故人來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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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格外的安靜，他們大概走到了學校中比較偏僻的地方，京都的高專在重要性上不比東京，這些角落並沒有防守，換言之，是很容易被外界襲擊的地方。
阿梓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可能會遇上敵襲，怕麼？」
薄薄的嘴唇微動，半晌之後阿梓搖了搖頭。
五條悟想了想，也對，小姑娘從最開始就沒有出現過害怕的表情，哪怕把她從天上丟下來也只是氣鼓鼓的，難道是咒縛剝奪了她的恐懼感麼？
「梓總是這麼淡定，敵人看到你這樣會更想殺了你噢。」五條悟捏了捏她軟乎的小臉，「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悠仁他們受傷之後這麼快就恢復？」
話音一落，女孩的耳尖明顯豎了起來，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不等她回答便輕拍她纖細的肩膀，「其實他們傷都沒好。」
阿梓一愣。
「咒術師可以用咒力強化身體，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可以無視身體上的疼痛了，當然，這是在反轉術式治療了大部分傷勢之後的情況下。」五條悟一手牽著小姑娘往前走一邊說，「實戰中也是一樣，強化之後的身體在面對敵人的攻擊時也有一定的抵抗力，身體強度足夠再加上咒力的強化，完全化解對手的攻擊也是可以的。」
阿梓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個控冰的詛咒師就是這樣的。」
「哦？」
「我把他的手擰斷花的力氣比真人多多了。」她忽然一頓，後知後覺地喃喃道：「真人是沒有實體的。」
怪不得那時候裡梅說他和真人不一樣。
男人忽然松開手走到她對面，「梓踢我一腳試試，踢出來之前先用咒力強化一下腿部，強化的方法說出來有點抽像，你還是自己感受一下比較好。」
瑩潤的眸子浮現疑惑，手裡的六條已經被五條悟抱走了，她雙手空空地站在他面前，微微蹙起了眉。
五條悟笑了笑，「沒關系，梓應該知道，就算你把全部的咒力用上也傷不到我，所以就聽從自己的感覺來吧。」
監控室裡，樂岩寺被歌姬一臉晦暗地請到屏幕前，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攝像機前嬌嬌小小的女孩突然抬腿踹了前方的男人一腳，一邊想著怎麼不把那廝蹬廢了一邊毫無波瀾地開口：「叫我過來就是看這個？」
歌姬站在樂岩寺背後，嘴角抽搐地看著屏幕上的男人笑嘻嘻地和他的女孩說話，那個混蛋到底在干嘛？
校園裡，被阿梓踹了一腳的五條悟紋絲不動，「梓用了全力嗎？」
阿梓點點頭。
「很痛噢！」男人立刻絲毫不收斂地捂住了腿，單腳跳了跳，「果然梓是最有天分的，憑感覺就能掌握精髓了！」
被他忽然間扔到地上的六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主人要是吃他這一套才怪了。
「真的？我踢到老師了嗎？」阿梓狐疑地湊上前去，老師本來就有無限，而且照他說的，實力差距擺在這裡，她就算全力一腳也可以被他化解的。
「當然，踢中了才痛嘛！」五條悟抬起一條腿在她面前晃了晃，「回去的路上阿梓要扶著我噢！」
阿梓：……
原本還真有點擔憂的小姑娘收起了那一點點的緊張，伸出手讓六條跳上來抱著它繼續沿著小路走，「那我去找歌姬老師讓她給你找醫生。」
不，她會直接拿著電鋸來的。
「不用不用，這點小傷我自己可以用反轉術式治療的。」五條悟立刻邁著靈活的大長腿三步兩步蹭到小姑娘身邊，之前沒有特地跟阿梓提還以為她已經掌握了，最初特訓的時候他就發現小姑娘會用咒力保護自己，等她這次受傷之後才知道那是無意識行為。
實戰中靠無意識的舉動可不行啊……「現在感覺怎麼樣，腿還疼嗎？」
不說她還不知道，阿梓忽然停住腳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想像著自己的咒力灌注在腳上能得到強化之後，真的就不怎麼疼了，就好像感覺神經被麻痹了一樣。
「咒術師的工作本來就很危險，而且超負荷的工作也不允許一個咒術師長時間休養，帶傷執行任務是常態，這個方法是治標不治本的，能休息的時候還是要好好休息。」趁女孩兒發愣，五條悟一手把她抱了起來，讓她雙腳離了地，「當然，如果實力強大到我這種地步，應付起工作是很輕松的。」
阿梓回過神，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
她小時候身體不好，作為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一些基本的體能訓練都堅持不下來，適應環境的能力也很差，天氣稍微不合時宜的變化一點就會大病一場，所以她基本不離開望月家，頂多繞著望月大宅走上小半圈。
京都府立咒術高專的操場，傍晚時分空無一人，五條悟把阿梓帶到一處長椅上坐下，道：「那我去市區給學生們買點伴手禮，順便買點蛋糕，梓想吃什麼？」
晚飯才吃了不到一會兒怎麼又想到吃甜點了，老師是有另外一個胃裝甜食嗎？
五條悟離開以後，待不住的六條從阿梓懷裡跳下來，晃著尾巴在開始泛黃的草地上打轉，她無奈地勸道：「別弄髒了，不然老師又要把你塞進洗衣機了。」
正悠哉悠哉的六條忽然脊背一涼，猛地跳回長椅，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自己的爪子，沒有舌頭沒法舔毛，沾上的草葉從這裡蹭到了那裡，最後也不知是不是沾在臉上看不到的地方。
少女好笑地拍了拍哭嚎不止的貓，「為什麼你和老師總是不對付的樣子？明明之前團子都很乖的。」
呵，那是因為先代沒精力對付狗男人。
「以後要和老師好好相處。」阿梓摸索著將沾在絨毛上的細草一根根撥弄下來，老師離開已經有一會兒了吧？
毛絨絨的爪子刨了刨女孩的裙擺，六條忽然立起上身，前爪趴在她的肩上壓低聲音長長地喵了一聲。
阿梓微微回頭，身後有不屬於人類的腳步聲，機械咒骸和玩偶咒骸兩兩對視，六條又叫了一聲，她揉了揉它的腦袋，後者很乖地在她腿上坐了下來，一晃一晃地搖著尾巴。
「這只咒骸不像熊貓那樣會說話，看起來更接近真正的動物。」機械音聽起來有些紳士，聽聲音還有一段距離，對方並沒有靠近她。
銀亮的眸子眨了眨，低下頭自顧自地逗貓。
「望月同學，你毀了我的希望。」
阿梓輕吐出一句話：「叛變是不對的。」
「嗯，我知道。」機械音頓了頓，「但是無為轉變是目前為止唯一能治好我身體的術式，你沒有經歷過那種絕望，不知道一個人困在呼吸機上十七年有多麼痛苦，身體的機能只能靠管道循環來維持，我甚至不能從那個地方離開，因為離開就是死。」
「咒縛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如果交出咒力能夠讓我獲得健康的身體的話，我會毫不猶豫選擇放棄咒術師的身份，本來我是有這樣一個選擇的機會的。」綠油油的眼睛看著操場上白線圈出的一條條跑道，「但是現在那個機會沒了。」
交流會上，真人被殺，那之後的幾天，他一度期望那個能改變靈魂的咒靈重現，但是現實是從交流會結束到現在他也沒等到。
「五條悟呢？」
「怕你不肯出來，老師特意挑了視野開闊的操場，本人也在很遠的地方。」阿梓誠實地回答，「去市區買甜點了。」
「那可真是有相當一段距離。」機械丸的確是確認了五條悟出現在市區街道的監控中才到這裡來的，機械的手掌張開，刀源解放，掌心的炮孔對准他面前的少女，「你沒有五條悟那樣的無下限術式，身體能力很一般，所以這麼近距離的打擊毫無疑問會命中，你的腦袋會被我打穿，甚至血肉模糊。」
阿梓起身，晚風吹開了她烏黑的長發，淡銀色的眸子輕輕眨了眨，確認了對方掌心凝聚的咒力，神色卻十分淡然，「你要殺了我嗎？」
「嗯。」
「這是任務？」
「啊，是的。」
監控室，樂岩寺和庵歌姬神色冷凝地看著屏幕上劍拔弩張的局面，歌姬心裡暗暗著急，這種時候那個笨蛋去哪兒了，望月梓不是他女朋友嗎？
「老師說，你是准一級的咒術師。」阿梓面色平靜地站在機械丸的射程之中，「那就是比之前襲擊我的那個詛咒師弱了。」
機械丸心裡微微浮起一絲不悅，沒有人喜歡別人說自己弱，但是面對這個在裡梅面前幾乎一言不發的少女，他選擇沉默。
「從熊貓前輩那裡特地問來你的咒術情報，你的攻擊主要是遠程射擊，近身戰對你來說也很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小姑娘居然拿他的話懟回了他，「這樣的話，單純從咒力上看，就算沒有術式我也比你強。」
機械丸有點懷疑，這真的是裡梅形容的那個令人不愉快的啞巴瞎子嗎？
令人不愉快是真的，瞎子也是真的，但她這不是挺能說的？
少女抱著懷裡的貓輕輕撫著短短的絨毛，「因為想從與幸吉前輩口中問到有用的情報，老師特地交代我要輕一點，高專沒人知道你的本體現在何處，目前只能從前輩的機械咒骸上下手。」
「你們一開始就盯上我了。」機械丸的聲音驟沉。
盯上他的是五條悟，阿梓並不關注這些，五條悟告訴她，如果他們被人監視，那通過機械咒骸是最隱蔽的，按敵人的想法，萬一阿梓落了單，他們就會想辦法動手，所以他把阿梓一個人留下，就是看機械丸會不會來找她。
結果，真的來了。
「是，但是當前輩被我們盯上以後，前輩就已經是一枚棄子了。」阿梓邁步不畏不懼地走到機械丸的正前方，相隔半臂的距離站定，「前輩如果是敵人的耳目，那知道的肯定不少，如果我是敵人的話，在前輩暴露之後一定會想盡辦法滅口，所以他們下達了讓你來襲擊我的命令，好趁機轉移你本體的注意力。」
機械丸一怔。
「我相信前輩是個很謹慎的人，即使和邪惡的一方做交涉也不會把自己交出去，所以對方肯定不知道你的本體所在的位置。但是前輩被咒縛所縛，行動能力不佳，日常生活也需要大量的藥液維持，在這種前提下，我覺得前輩在醫院附近的可能性很大。」
「前輩的術式範圍雖然可以擴張到全日本，但是考慮到你主要在京都的咒術高專活動，本體有極大的可能就在京都地區。京都內的醫院和診所大大小小加起來應該有幾百家，需要篩選的目標很多，但是如果前提加上一個擁有地下室的條件篩選的目標可以縮減一半，再考慮和高專之間的距離，範圍又可以縮小一些。」
「如果對方能夠追蹤前輩的咒力耗費的時間只會更少，當然，假設他們在和前輩合作的一開始就在調查前輩所在位置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到達前輩藏身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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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38章 疑似故人來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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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丸久久沒有出聲，與幸吉所在的地下室裡，渾身插滿管子的男人靠在冰冷的池壁上，頭頂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不安的感覺襲來，他動了動手指派出一個小傀儡前去偵查，耳邊再一次響起了少女平淡的聲音。
「前輩之前說我毀了你機會，那我現在作為補償再給你一個機會，很簡單的選擇。你現在是選擇在明知為惡的人手上死去，還是告訴我你的位置通過贖罪的方式活下去。」
少女掏出兜裡一直處於通話中的手機，在機械丸的面前晃了晃，那邊也許是開了靜音，但是這邊的聲音可以很清晰地傳到那邊，「現在老師就在市區內，趕到前輩身邊不需要太久。」
五條悟怎麼可能真的放心他的小姑娘就這樣留在原地做餌呢，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為什麼這麼做？」機械丸低頭看著嬌嬌小小的女孩，和那些詛咒師反饋回來的信息不同，他居然能從這個女孩身上感受到善意，「我是接到任務來殺你的，你是受害者。」
受害者對明知要殺害自己的人抱有善意，這是何等泛濫的慈悲。
哪知阿梓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雙銀色的眸子輕輕一瞥，要不是事先知道她雙目失明，機械丸險些以為他們對上了視線。
「為什麼我是受害者？」阿梓蹙起眉，難道是她沒表述清楚？今天她同時成為了雙方陣營的誘餌，老師利用她將機械丸引誘出來驗明臥底的身份，敵人利用她轉移注意力去解決機械丸這枚暴露的棋子。
現在的受害者明明是機械丸，或者說與幸吉，端看最先找到他的人是五條悟還是敵人了。
面對女孩真心實意的疑惑，機械丸一時語塞。而與幸吉所藏身的暗室裡，頭頂的天花板不斷有灰塵震落，操縱的傀儡突然失去聯系，他的臉色猛地難看起來。
「與幸吉前輩，時間已經不多了，不是嗎？」阿梓淡淡地問道：「我給的選擇很難嗎？」
機械丸在一陣沉默之後報了地名，少女湊近手機，「老師？」
手機裡這回傳來了嘈雜的背景音和男人一聲簡短的嗯，和他們一開始約好的那樣，五條悟去找與幸吉，阿梓留在高專等他，他對京都的建築還不熟，就算機械丸給了位置也需要辨認一番。
掛斷通話，阿梓明顯覺得面前的機械丸松懈下來，失明少女看不到落日，只察覺到操場上的風逐漸轉涼，身體裡的咒力竄了竄，她雖然不能像五條悟那樣用無限阻擋外界的風，但是還是稍微有些幫助的。
本來五條悟教她用咒力強化身體是為了防止她和機械丸打起來，好歹雙方都不是格鬥高手，如果阿梓被近身，那就趁機把機械咒骸打碎，在阿梓那樣的咒力面前，除非是同等的咒力進行防御，不然就是一堆破銅爛鐵。
說起來老師還提醒過機械丸的咒力如果爆發也是可以達到特級等級的，但是兩人完全沒有交手，阿梓思索片刻，「前輩沒有殺意，就算接到了刺殺我的任務，其實是為了自首才出現的嗎？」
「希望已經消失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做的壞事，再站在那邊是不可能的，所以一直想找機會回到京都的大家身邊。」緊閉的地下暗室被咒力撞開，室溫驟然下降，與幸吉看著緩緩走進來的熟悉身影，「也許已經沒機會了。」
與虎謀皮者，焉能全身而退。
「敵人是誰？」
「詛咒師，夏油傑。」機械丸的聲音有點破碎，像極了信號不好的電話，「當面傳達已經沒機會了，請望月同學轉告五條悟，那個被他殺死的男人復活了。」
機械丸說完這句話後就沉默了，周圍的咒力逐漸減弱，阿梓想，大概是與幸吉所在的地方已經遭受襲擊，暫時無暇顧及這邊。
怎麼辦，老師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
監控室裡的屏幕忽然一黑，拄著拐杖緊盯屏幕的樂岩寺不由凝神，攝像被人破壞了。
歌姬到操場接阿梓的時候，少女的腳邊攤著一堆機械碎片，「機械丸呢？」
「本體受到攻擊，這邊的術式解除了。」阿梓攥緊掌心裡一顆圓溜溜的珠子，面色平靜地回答。
術式解除會讓機械咒骸也解體嗎？
「五條去抓他了嗎？」攝像並不能收音，所以在監控室裡的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歌姬只知道他們計劃讓阿梓獨身一人，然後賭機械丸會不會對她出手。
結果機械丸真的出現了。
不管她信不信，機械丸的確有問題，而且極大概率已經叛變。
「不是，是去救他，不過來不及，敵人已經對他出手了。」阿梓抱著六條站起來，向那堆碎片鞠了一躬。
歌姬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與幸吉死了？
另一邊，五條悟趕到與幸吉身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的男人覺得十分可疑，與幸吉也是准一級咒術師，雖然身體無法行動，但是不至於一點抵擋之力都沒有，全力以赴的話未必撐不到他到來，甚至在戰鬥的中心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蒼藍色的眸子掃向滿室冰霜和僵硬在水池裡的少年，冰系術式，某種程度上對依靠營養液為生的與幸吉來說是天克，這個感覺，上次在伊豆襲擊阿梓的就是他吧？
趁著現在殘穢還沒有消失，五條悟轉身就打算離開地下室去追人，身後忽然傳來滴的一聲，是與幸吉身邊的儀器，已經變成一條直線的心電圖在幾秒鐘前微微起了波瀾。
他停下腳步，盯著隨後全部歸零的數值，幽藍的視線掃向水池裡沒有右手和膝蓋以下腿部的少年，還想活嗎？
五條悟在去追擊讓那個玩冰的蟲子和留下來救救這個瀕死的可憐人之間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走回與幸吉的身邊，「優秀的老師是不會對求救的學生見死不救的，想活下去就要有更強的意志，你可別讓我白忙一場。」
換醫院，搬運身體，委托專員看護，聯絡遠在東京的硝子，做完這一切後五條悟才想到留在京都高專的阿梓，立馬打電話讓歌姬把小姑娘送過來順帶轉告一下現在的情況。
今天看樣子是回不去東京了。
阿梓到醫院的時候五條悟在門口等，一見她下車唇角便微微揚起，視線忽然微眯，無視後面幾輛車上下來的京都師生，邁步上前打橫抱起軟乎乎的小姑娘，「看來梓給我帶了禮物。」
女孩不太自在地想跳到地上，但男人已經笑眯眯地和其他人打完招呼不由分說就把阿梓帶到了僻靜的地方，「拿出來。」
阿梓乖乖遞出了一顆綠油油的珠子，如果有人清點過機械丸的機械殘骸的話就會發現它的眼球少了一顆。
「嗯……」近距離觀察著這顆凝練了咒力的綠珠，五條悟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很高明的方法哦，梓，怎麼做到的？」
察覺到男人不太美妙的心情，阿梓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我詛咒他了。」
「嗯？梓用了月食是嗎？」
「嗯。」阿梓有點不安地捏捏手指，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會這麼心虛？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五條悟把玩著幽綠的珠子，「與幸吉君會是唯一進了月食還活著出來的人嗎？」
阿梓不說話了，其實不是，之前那個叫詛咒師也進了月食，但是因為月食沒有成形就消散，被她用撤回帳的動作糊弄過去了。
她其實還不太確定對方有沒有意識到出現的咒靈是從她的生得領域中跑出來的。
「所以與幸吉君見到你的那些咒靈了？」
當然見到了，咒力被咒靈蠶食，消化之前被抽調出來儲存進非生命物質，是她這段時間和貓咪咒骸在一起時受到的啟發。
「我是覺得與幸吉前輩掌握了很重要的信息，但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麼盤問，所以想等老師來問。」小姑娘覺得男人語氣不善，咬咬唇委屈極了，「你不許凶我。」
五條悟連忙收起綠珠，俯下身去哄小姑娘，「我沒有凶你的意思。」
「你有。」阿梓別開頭，六條晃晃尾巴，罕見地沒有趁機懟某個討厭的男人。
好吧，他是有一點點生氣，與幸吉有過背叛的先例，就算現在也不是能完全信任的人。他一直小心隱藏著阿梓的能力不讓別人知道，甚至為此取消她的咒術師等級晉升，她也表示理解了，然而……
她轉身就在一個不確定因素面前暴露了。
「梓，你和咒靈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六眼看得很清楚，被梓關進月食的咒靈被迫喪失咒力，意識形態被她的咒靈們蠶食，真人和陀艮那種等級的特級都無法逃脫，阿梓和月食中的咒靈是一體的，被吞噬的咒力中也有一部分流向了阿梓。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之前的團子也是，貓吃掉了阿梓外放的情緒轉化成咒力再返還給阿梓，所以她無需像其他咒術師那些學習如何將情緒轉化成咒力，她身邊的咒靈會幫她完成這一步。
以前或許只是自我循環，但現在她在高專成為了咒術師，外來的敵人和咒力變多了，如果她吸收過多的咒力會變成什麼樣，他無法判斷，這樣成長下去的話太危險了。
而且咒力說到底都是負面情緒，長此以往咒術師本人也會被這些外來的咒力干擾，最壞的情況……
會重蹈覆轍的。
記憶翻動，五條悟垂下眼，抱著癟嘴不吭聲的小姑娘徐徐說道：「以前高專有個使用咒靈操術的學生，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強的咒術師，但是他後來叛逃了，成了詛咒師。我不擅長了解別人的內心，所以沒有發現那個人在日復一日吸收咒靈的時候積累的壓力，一連串的事件發生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
「他叛逃以後咒靈操術就被咒術界視為會影響咒術師本身的危險術式，你這個雖然算不上咒靈操術，但是直接吸收外來咒力比控制擁有咒力的咒靈更危險，我希望你能盡量減少月食的使用次數，而且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月食裡有什麼。」
掌心扣著女孩的小腦勺緊緊地按在懷裡，五條悟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少女耳畔：「梓，我會害怕的。」
害怕再一次出現那種情況。
所以他在最開始就想讓她記住什麼是最美好的，現在的世界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如果要構建那些存在於幻想中的世界，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了這些缺點造成的影響。
眼眶周圍的紅漸漸褪去，阿梓抿了下嘴，「我不會變的。」
「嗯，梓一直都是個乖孩子。」五條悟揉了揉她烏黑的長發，「以後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裡，一定要告訴我，我有時也會粗心的，你們都是很會藏心事的人，不說的話……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最後一句仿佛不止在對她一個人說，你們……除了她還在指誰嗎？
老師有失去過重要的人嗎？
有，我親手殺的。
轉告五條悟，那個被他殺死的男人復活了。
我們是最強的咒術師，但是他後來叛逃了，成了詛咒師。
詛咒師，夏油傑。
阿梓沉默了一會兒，前前後後的事情忽的全部串聯起來，「老師的朋友，是叫夏油傑嗎？」
第39章 疑似故人來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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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萬分確信，自己從來沒在阿梓面前提過夏油傑這個名字。
女孩抿了抿唇，道：「與幸吉前輩讓我轉告，他復活了。」
五條悟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到與幸吉的病房，躺在床上的人現在仍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京都校的學生還在為突然之間被告知與幸吉叛變和死亡的消息而震驚。
樂岩寺面色陰沉地坐在旁邊，自己的學生之中出現內奸這種事，是他的重大失誤。
「歌姬，再暫時幫我照顧一下梓。」男人把阿梓帶到歌姬身邊，一手抓過她懷裡的六條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阿梓咬了咬唇，無神的眸光追隨著他離開的方向：他沒事吧？
天台，男人盤腿坐在欄杆上紋絲不動，藍色的眸子倒映出醫院門前的人來人往，被揪著脖子拎過來的貓坐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尾巴。
十幾分鐘後，「你難得這麼安靜啊。」
六條掃了他一眼，低下頭去蹭蹭自己的爪子，沒有舌頭真的好難受。
五條悟長長地舒了口氣，摸出口袋裡的皮夾遞到貓的面前，「來，看看，是不是這家伙。」
皮夾裡有一張三人合影的照片，年輕時候的家入硝子，和現在沒兩樣的五條悟，還有……
「喵。」
男人的眼底猛地掀起一陣狂潮，風暴卷著深藍的海水拍打眼眶，數不清的情緒洶湧而出，他壓了壓眼睫，「聽不懂，是的話喵一聲，不是的話兩聲。」
六條搖搖尾巴，在他話音落下之後一聲不吭，藍色的玻璃眼珠仿佛帶上了幾分……同情。
五條悟頗為不爽地按住它的頭使勁壓了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喵——」
他該想到了，那些曾經追隨傑的詛咒師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如果他們沒有新的首領的話，那就只可能是傑回來了。
他看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三個人，狹長的眼尾垂了下去，已經死了一回還要接著做頭腦不清的事，這樣的話他完全沒法說歡迎回來了。
從口袋裡掏出機械丸的眼珠，五條悟對著月光盯著裡面隱隱流淌的咒力，「傑的事你還要給我解釋清楚，托梓的福你多了活下去的可能，要是敢把她的秘密抖露出去我不會放過你。」
硝子趕到京都已是半夜，安全起見一年生全員陪同護送，咒術師的遺體都要經硝子處理，確認與幸吉的機體死亡後遺體很快轉入了太平間。
關上房門，硝子摸出手機看了眼消息，再看向躺在解剖台上肢體殘缺的屍體，「淨給人找些麻煩的工作。」
再一次站在太平間外面的虎杖有點不自在，他在走廊上張望了一下沒看見熟悉的身影，「老師和望月呢？」
「剛才六條來過，給了硝子小姐什麼東西就走了。」伏黑雙手插著口袋，靠在牆壁上淡淡地說，「高專內有學生叛變了，還有一些事情要善後吧。」
「學生中出現這種情況，接下去我們大概會面臨審查。」吉野有點擔憂，學生們無疑會被內奸的事情波及，不比之前五條悟的暗中調查，這次他們會直面上層的審視。
釘崎輕嘖一聲，「隨它去吧，反正我沒什麼好查的。」
伏黑在旁邊嘆氣，一個宿儺容器，一個咒術成迷，還有一個被咒靈改造，他們一年級裡的問題學生占了半數以上，審查起來肯定會有人從中作梗。
自從詛咒師夏油叛逃之後老師和咒術師總監部的關系就一直很僵，算了，老師在的話就隨他們鬧吧。
走廊燈一明一滅的，給人非常不好的感覺，學生們在外面守了幾個小時，也都是第一次面臨這種事，屍體解剖需要那麼久嗎？
清晨，太平間的門打開，硝子眼底一片青黑，「早飯呢？」
解剖完還有胃口吃飯的嗎？
「稍等，我去買。」伏黑轉身，「你們要嗎？」
「我跟你一起吧。」釘崎跟上他的步伐，太平間真的太壓抑了，出去透透氣也好。
吉野從打開的門縫張望了一眼，與幸吉的屍體和一開始送進去的時候沒什麼兩樣，解剖過後又縫起來了嗎？
「悟呢？」
虎杖莫名覺得頸間一涼，「額……沒見到。」
「把累人的工作丟給我自己卻躲起來睡大覺嗎？」硝子頓時拉長了臉，「你們兩個在這裡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京都的人也不行。」
五條悟的電話打不通，從歌姬那裡要來阿梓的位置，硝子剛要敲門房門就從裡面打開了，少女恬靜的小臉從漆黑的房間裡露出來，眼底淡淡的銀光流轉，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嗯？
「沒關系，梓。」屋內的光線忽然一亮，靠在床頭的男人坐直了身子，藍色的眸子泛著清醒的光，完全不是剛睡醒的樣子。
阿梓回到床邊，正摸索著空位就被他拉著手引到他身旁坐下了，看得隨後進門的硝子大皺眉頭，嘴上卻只是冷冷地甩了一句：「都處理好了，人還沒醒。」
「辛苦了，硝子，報告方面……」
「知道了知道了，老樣子。」硝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把一些危險因素往自己身邊放。
五條悟嗯了一聲，空氣沉默了好一會兒，「硝子，傑回來了。」
硝子呆愣一瞬，臉色很快恢復正常，「還是敵人嗎？」
「嗯。」
「這回怎麼辦，屍體交給我處理嗎？」
有點煩躁地揉了揉一頭白發，五條悟徐徐吐出一口郁氣，「要是這樣一直活回來制造麻煩的話，只能想辦法讓他好好躺在地下了。與幸吉也許知道傑的不少情報，詛咒師襲擊了他，現在他是死者，不要讓別人知道他還活著，之後我會安排人把他秘密轉移回東京，如果他醒來的話第一時間聯系我。」
硝子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雖然與幸吉暴露了，但我還是保留原有意見，上層之中絕對有人出賣了咒術方。今天的事件結束之後上層肯定會介入調查，有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套取學生們的信息，特別是梓，要拜托你照應一下了。」
阿梓眨了眨眼睛，為什麼要拜托硝子小姐？
硝子的聲音也隨之而來，「你呢？自己的人不自己照顧好嗎？」
「我……我想在上層知道傑還活著之前先找到他。」在那之前說不定還有回轉的余地，他其實是想問問他，好不容易復活了，為什麼還要做傻事呢？
硝子的視線移到有些刺眼的燈光上，淡淡地開口：「那順便幫我揍一拳，畢竟活著的時候我無法對他做什麼。」
那個人送到她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屍體了。
硝子看出五條悟有話要對阿梓說，簡單交流了幾句便離開，房門合攏，少女立刻被身邊的男人摟住了，「梓？」
阿梓不說話。
「不是說了嗎，不舒服的話要跟我說。」五條悟捧起她神色寡淡的小臉，「心裡不舒服也要。」
少女點點頭，應了他的話，「嗯，不開心。」
今天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來他預定的是帶小姑娘好好玩一天順便到京都校查探情況的，結果一牽扯咒術師的事情就抽不開身，而且還把某個已經死掉的人牽扯進來……
完全不是能讓高興起來的狀況。
「等下次閑下來再帶你出門好不好？去國外怎麼樣？梓出過國嗎？」
阿梓抿了抿唇，「沒關系，老師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額，」腦海中警鈴大作，五條悟直接改口：「那梓跟我一起去找傑吧，如果氣氛融洽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可惜大概率不會融洽就對了。
阿梓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去也沒什麼用，夏油先生不是咒靈，我對詛咒師又不了解，其實留在高專更安全，大家都很照顧我。」
「梓……」
「我是有點不高興，但現在的情況和老師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小手揉了揉男人垂落的頭發，阿梓平靜地說道，「老師要小心一點，我在高專等你回來。」
迎面落下一聲嘆息，五條悟的聲音有點哀怨，「梓有時候乖起來真的過分了。」
為什麼就不能在這種事情上跟他鬧一鬧呢，明明平時稍微逗一下就對他瞪眼甩臉的。
男人有點不舍地吻住了小姑娘的唇，幾分鐘後他被狠狠地踹了一腳。
望月家一直都是把梓當名媛教導的，好好的怎麼會踹人呢，一定是離開望月家之後染上的陋習，從哪來學來的壞毛病……野薔薇嗎？
正和伏黑一起給眾人買早飯的釘崎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中飯過後，東京一行人坐上了返程的車，五條悟將阿梓送回宿舍，與幸吉的身體也被秘密送進了高專的地下室，剛回到醫務室的硝子第一時間就接手了。
學生們得知五條悟離開是在晚飯的時候，伏黑微微一抽嘴，「他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嗎？」
阿梓比所有人都要平靜，「老師說大家都已經成長得足夠優秀了，一些小事就不要依賴他了。」
說著，她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這是大家的咒術師等級晉升的文件和考核通知，我和老師這次去京都順帶拿的，你們把自己的領走吧。」
真希掃了眼那個紙袋，「有我的嗎？」
阿梓點了點頭。
伏黑和釘崎把文件和通知一分，學生不約而同地激動了起來，熊貓探頭在沉默不語的真希面前看了看，「是一級啊，真希，恭喜。」
「啊，謝謝。」真希松開握緊的拳，這次真的要謝謝某個笨蛋老師了。
釘崎看到文件上的白紙黑字，「我也是一級，你們呢？」
「我也是！」
伏黑掃了眼很是激動的虎杖和釘崎，「別高興得太早了，這只是晉升申請被批准了而已，之後還有任務考核，通過了就和狗卷前輩一樣是准一級，再之後單人執行一級任務，看結果來決定是否予以晉升，時間是很漫長的。」
「鮭魚。」狗卷對眾人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是二級。」吉野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紙，笑了笑，「沒關系，我本來就比大家實力要弱一些，已經很滿足了。」
「這就滿足了可不行。」真希的眼神倏地就飄過來，「下次交流會之前你必須達到一級或者超過一級的水平，接下來除了一般訓練還要安排特訓！」
吉野腦後滑下一滴汗，「是……是。」
「望月也是一級嗎？還是說特級？」虎杖好奇地看著沒提到自己的阿梓，很早以前阿梓就可以單獨處理五條老師的任務了，按照等級的劃分，五條老師怎麼說也不可能接到特級以下的任務吧？
「笨蛋，沒有一步跨到特級的規則。」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我是二級，和吉野同學一樣。」
哈？
真希收回了對某人的感激，「他沒給你找人推薦一級嗎？」
「我可能要再等等吧，等大家都升到一級後再來帶我，沒關系，反正我對等級並不在意。」阿梓背後是望月家，是普通人類的家族，她完全不需要靠成為一名出色的咒術師來證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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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是誰教小姑娘這踢人的陋習的！一定是野薔薇！
野薔薇：？？？不是你自己教的嗎！？
第40章 疑似故人來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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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望月的咒術嗎？」伏黑突然問，那句等大家都升到一級之後再來帶她很值得推敲，阿梓對咒靈事件的處理能力是完全不用質疑的，唯一有麻煩的就是她自身的戰鬥力以及從來不顯於人前的領域展開。
初初聽說阿梓在交流會上用領域展開解決了特級縫合臉咒靈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幾個月前她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咒術師，來到高專幾個月就直接攀上了咒術的頂點。
今天剛聽五條悟解釋過月食的風險，阿梓點了點下巴，「嗯。」
機械丸與幸吉叛變的事件發生後上層很快就有了動作，鑒於與幸吉已經死亡，所有針對他的處罰都沒了意義，但是上層非常重視學生的立場，從京都到東京，兩所高專內的學生全被咒術總監部約談。
幾天後。
「憂太也被叫回來了，夜蛾校長已經給他發了總監部的正式通知，這幾天就到。」熊貓的消息一向比較靈通。
「這可真是大陣仗，」真希的視線飄向遠方，「把三年級的笨蛋也叫回來就有意思了。」
「秤被停學了，現在暫時不算高專的學生。」熊貓撓撓頭，而且保守派們應該也不想再被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揍。
「一年生要特別注意，惠還好，其他人都算是剛入學的，他們肯定會針對你們，回答他們的問題一定要小心一些。」
面對前輩的教誨，一年級的學生紛紛點頭。
「咒術總監部沒什麼好東西，梓不用給他們面子。如果他們認為你有問題就會想方設法地從你身上找問題，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洗清自己嫌疑的。」午飯後接到五條悟電話的阿梓聽著那頭男人滿不在乎的聲音，「硝子會站在你這邊的，如果他們還是要為難你的話我就回去揍他們。」
阿梓：……
「老師找到夏油先生了嗎？」少女微微捂住了唇，即便在自己的宿舍裡也把那個名字念得很小聲。
「暫時沒有。」五條悟掃了眼倒了一地的盤星教徒，都是些普通民眾，沒有詛咒師更沒有傑的身影，看起來不在這裡呢。
他在明處那家伙在暗處，沒有留下任何殘穢和咒力痕跡，每一次有找到的跡像時就會被對方丟出來的擋箭牌絆住。
變狡猾了嘛，傑。
「老師要小心。」電話裡女孩的聲音十分乖巧，總讓人忍不住想抱抱小姑娘捏捏她軟乎乎的小臉，然後趁她不注意再吻上她軟軟的唇。
嗯，下次親小姑娘的時候絕對不能被踹了，他可是最強，怎麼能被小姑娘踹到？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人也在通話。
幽暗的房間裡，穿著袈裟的男人一手支著腮一手漫不經心地拿著手機，面帶嘲諷地應著電話，「嗯……我理解泓先生想要快速除去望月梓的心情，但是現在的時機並不合適……嗯，事成之後我會把她交到你手上任你處置，所以……現在只能對她進行□□，而且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安全威脅……為了完整的計劃泓先生請不要擅自行動，如果遭來五條悟的敵意我可以保證你在拿到望月家的財產之前就會被瘋狂報復。」
和那頭喋喋不休的望月泓說完，羂索舒了口氣，將手機往沙發上一丟，「目光短淺又軟弱無能的人就是這麼麻煩，這樣的人類完全沒有必要存在於這個世上。」
五條悟步步緊逼的搜查在他的意料之中，涉谷計劃被扼殺後他就改變了策略，特地暴露出機械丸的身份變相告知「夏油傑還活著」的消息，以五條悟和夏油傑的關系，對方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
六眼和盲女現在沒在一起，是個很好的時機，手裡的特級咒靈所剩不多，消耗五條悟然後將他封印應該還是可行的，以防萬一將盲女控制起來，可以作為最後要挾的籌碼。
羂索反復思考著現在的計劃，他已經失敗了一次，不想再失敗第二次了。
東京校的學生們被約談的時間是在兩天後的下午，二年級和一年級的全體學生一共九名，剛從海外回來的乙骨憂太最先進去，結果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下一個是狗卷，因為他咒言師的特質又把乙骨叫進去當翻譯，前兩個人結束約談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
「夜蛾校長和日下部老師都在裡面，隨便應付一下，沒關系的。」少年跟下一個進去的真希說，隨後視線在人群中找到那個銀色眼眸的女孩，邁步走了過去，「你最後一個進去。」
突然被年紀輕輕的特級咒術師搭話，阿梓眨了眨眼。
看上去這場總監部門的約談就是為她准備的，咒術界的高層果然有問題。
「乙骨前輩是五條老師的遠親。」以為阿梓不答話是因為防備，伏黑在旁邊和她解釋了一下。
少女又眨了眨眼，臉頰莫名有點紅，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老師的家人嗎……
熊貓出來的時候情緒似乎有點不太美妙，夜蛾跟著一起到了外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寬慰了幾句。
伏黑看著這一幕，又道：「上層也很忌諱夜蛾校長可以制造咒骸的能力，特別是像熊貓這樣能夠像人類一樣活動並戰鬥的咒骸。」
吉野感慨了一句：「上層一直忌諱這個忌諱那個，難怪五條老師和上層的關系那麼不好。」
聽到這話的伊地知不由摸了摸後腦，汗顏，豈止是關系不好，五條先生一直都想把上層一鍋端了，「硝子小姐呢？」
「醫務室裡忽然有點事情，她暫時去處理一下。」阿梓之前聽到硝子臨走時囑咐乙骨的話，其實她很想說她一個人也能應付這樣的情況，但是大家都很緊張而且不放心的樣子。
臨近傍晚的時候才輪到阿梓，前面的虎杖出乎意料地沒被為難，反倒是釘崎和吉野被盤問了很久。
「很麻煩啊，一直在問術式方面的問題，掌握程度和使用手段，還一直在強調不許隱瞞。」
准備進門的阿梓聽到釘崎在背後抱怨，臉色微微一變，抿緊了唇。
進門之後，少女在一張空桌前坐了下來。
「望月梓。」是樂岩寺的聲音，為了表示公正雙方學校的校長都參與了對方學校的約談，「資料中顯示你的雙親被人詛咒並遇害，你有沒有因此產生詛咒他人的想法？」
「沒有。」是情理之中的立場問題。
少女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最後方的角落傳來有人舒了口氣的聲音，她微微皺眉，總感覺有只臭老鼠從陰溝裡爬出來了。
「你來到咒術高專的三個月內就單人祓除了特級縫合臉咒靈，在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的手下完成多項特級級別的任務，以上情況是否屬實？」
「是。」
「其他的情況不論，那個擁有改變靈魂的能力的咒靈，在大部分咒術都無效的情況下你是怎麼辦到將它祓除的？」
「把它的身體破壞到無法恢復。」
「怎麼辦到的？」
「咒力。」阿梓輕輕蹙起了眉，「我的咒力比它強，它的咒力比我先耗盡就無法再修復身體和靈魂。」
「望月梓！請你認真對待我們的問題。」另一個聲音猛然插話，「任何隱瞞不報的問題都會被視為有叛變嫌疑。現場報告中明確提到你在當時使用了領域展開，和你現在的回答不符！」
六條在她腿上坐了起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惱怒地喵了一聲。
阿梓按住它的頭，輕拍著哄了哄，沒有說話。
「對，還有貓，之前那只特級咒靈的貓，是被你詛咒的產物嗎？到現在為止你詛咒了多少人！」
日頭一點一點西沉，學生們在外面等了很久，會議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們聽不到裡面的聲音，卻能感受到周圍越來越凝重的氣氛。
「望月怎麼要這麼久？」
「時間太長了。」真希盯著緊閉的門縫，「我們是學生不方便，要不找硝子小姐進去看一眼吧？」
「夜蛾校長還在裡面，問題應該不大。」伏黑說著，塞在兜裡的拳頭已經暗暗握緊了。
虎杖站在門前撓了撓頭，「不如我們打進去吧？」
「笨蛋！」釘崎想也不想就給了他一拳頭，「這樣會把事情搞大的。」
剛挨了一拳頭的虎杖緊接著又被人一腳踢開，身後咣當一聲，一個人影從會議室裡摔了出來，連同門一起撞在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學生們下意識地圍了上去，這是一個很陌生的男人，西裝革履，他們沒見過，好像也不是咒術方的人。
「望月梓！你這是暴力行為！」會議室裡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
女孩收回踹人的腳，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撣了撣鞋底，好像踩到了什麼髒東西，「我踢你們了嗎？」
「望月先生是我們這次約談邀請的民眾代表，你對他采取暴力就是對我們咒術總監部的蔑視！」
阿梓思考了幾秒鐘，起身走到門外，在男人微透著懼意的目光中拽起他的衣領拖到門口，對著會議室裡議論紛紛的人說道：「但是你們說的這位望月先生在我面前就和望月家的走狗一樣，我處理我家的狗有冒犯到諸位嗎？」
「還是說，」女孩小小的臉蛋上露出大大的疑惑：「諸位和我家的狗是一樣的嗎？」
一年生和二年生：……
監察官：……
被阿梓拽住衣領的男人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旁邊的女孩，「望、月、梓。」
淡銀色的眸子轉了轉，軟糯的嗓音漸漸涼了下來，「我記得有跟家裡交代過沒有吩咐不許來學校，我的命令不管用了嗎？」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滿臉嫉恨到渾身抖如篩糠，明明沒有任何咒力流動，為什麼望月家的人會這麼怕這個還沒成年的女孩？
「望月梓，他是你的叔叔，根據你目無尊長的行為我們可以隨時對你進行處分！」
「我可以就咒術相關的問題接受調查，但怎麼處理自己的家事沒必要解釋吧？」阿梓眨了眨銀亮的眸子，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提出疑問：「這位發言的先生是咒術監督還是警察，總監部的職能裡有處理家庭糾紛這一條嗎？」
對方頓時語塞。
樂岩寺坐在主持的位置上瞥了眼剛才說話的人，現在的年輕人果然還是太衝動。
最後還是夜蛾重重地咳了一聲：「望月，私人問題之後解決，現在還在約談中。」
「噢。」女孩松手把男人丟在門口，想了想又認真叮囑道：「二叔先在這裡跪著，再敢亂跑就打斷你的腿，懂嗎？」
學生們目送女孩走回約談席，再看像是被咒言定在門口動彈不得的男人，阿梓和望月家的其他人之間絕對有某種牽制，不然就太難解釋這種現像了。
束縛嗎？
阿梓抱起樂得不斷搖尾巴的六條乖乖坐回座椅，「諸位繼續。」
會議室的門被阿梓砸了，阿梓看不見，但是走廊上的八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咒術總監部的成員，什麼問題到了嗓子邊都變得聲音艱澀起來，作為校長的夜蛾雙手環胸坐在最靠近門的位置，完全沒有起身去把學生趕走的意圖。
第41章 神明的來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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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梓，接下來是關於伊豆襲擊事件的問題，上個月你在伊豆被多名詛咒師襲擊，其中甚至出現特級詛咒師，你是使用了什麼方法在對方手裡活下來的。」
「毀壞了酒店的電力系統，再加上阻隔所有光線的帳，制造一個全黑的世界，我是盲人，在那樣的環境裡自然比別人要更適應一些，拖到足夠的時間五條老師就來了。」
「那現場突然出現的咒靈呢？窗的工作人員一直在遠距離觀察，沒有看到有咒靈進入。」
阿梓一臉平靜：「我全程都在和詛咒師周旋，並沒有和咒靈接觸。」
「撒謊，據現場的京都方□□庵歌姬的報告，酒店的一層到四層充滿了咒靈，但在調查小隊進入時造成極大的阻礙，你再怎麼周旋也不可能沒遇到它們。」
女孩仔細地斟酌了一下，「和咒靈交手會暴露我的位置，我本身並不認為我能在特級詛咒師的追擊下全身而退，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對面的聲音忽然嚴厲起來，「這只是你的說辭，根據你隨身攜帶特級咒靈的事實，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可以驅使咒靈的行動，你可能持有和先前叛逃的詛咒師同樣的咒靈操術。」
咒靈操術一詞一出，裡外都安靜了一瞬，眾人臉色紛呈，直到耳中清晰地落入少女的否認。
「我不是。」她還真不是。
「那你的術式是什麼？我們並不相信你沒有掌握術式的說辭，眾所周知領域展開是施加了術式的生得領域，沒有術式如何進行領域展開！」
女孩輕輕皺眉，道：「本來也不是完整的領域展開。」
照書上的意思，好像月食確實應該屬於不完全的領域。
「那你的意思是，你只用了不完整的領域就先後擊敗了兩只超水平的特級咒靈嗎！」
阿梓想了想，誠實地點點頭。
「笑話！既然有如此水准那為何不申請晉升一級咒術師！」
周圍響起了竊竊私語，似乎都在議論阿梓只申請晉升二級咒術師的事情，這太不合常理了！
在一片紛紛議論中，阿梓只是淡淡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申請一級？」
一屋子的人一時語塞，當咒術師不就是想一直往上爬然後接高額報酬的任務嗎？這女孩居然問為什麼要申請一級？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喘著大氣的聲音，「就是咒靈操術！這個惡魔就是用咒靈操術在威脅望月家上上下下的人！」
房間裡頓時炸開了鍋，阿梓轉過頭，銀色的眸子裡倒映出跪在門口卻如同死屍一般的望月泓。他說完那句話便對上阿梓透著涼意的眸子，整個人頓時墜入冰窖，一道白影嗖地一聲躥到他面前凶狠地嗷叫了一聲，兩腿一抖一股熱意伴隨著並不好聞的味道頓時衝出體外。
堂堂望月家的二把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居然被嚇尿了。
「六條，回來，別弄髒了。」女孩淡淡地在後面喚，炸毛的六條氣呼呼地俯身警告了幾聲，一扭頭回到阿梓身邊，坐在她的腿上死死地盯著那個可惡的家伙。
釘崎恨不得上前直接把望月泓打暈，卻被身旁的真希攔住，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對這個男人明目張膽地動手，不然只會對阿梓，對他們更加不利。
「望月梓，你對此作何解釋！」
「這個人和我有爭奪家產的矛盾，他的話不足為信，而且，他都看不見咒靈，何來被咒靈控制一說。」
不料，在場的居然有好幾人出聲：「泓先生看得見，我們可以當場證明。」
阿梓輕輕挑眉，轉頭不鹹不淡地「盯」了望月泓一會兒，「真的？」
望月泓在她的凝視下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白直接暈過去了。
又是一場不小的騷動，阿梓微托著腮陷入沉思，沒有理會旁人在說什麼，樂岩寺一柱拐杖，帶著咒力的敲擊聲驚醒了她，「望月梓，現在懷疑你和咒靈操術有關，需要對你進行關押調查。」
關押。
在監察人員的口徑一致之前，門口的伏黑已經在同伴的掩護下悄悄退到旁邊摸出手機開始給五條悟打電話，電話卻沒有打通。
怎麼回事？
涉谷大樓的頂端，白發的男人雙手插兜，蒼藍的視線逡巡著腳下的街道，「你可真喜歡涉谷啊，明明不是什麼追趕時髦的人，審美也奇奇怪怪。」
什麼年代還穿袈裟，貓都認不出來。
五條悟舒了口氣，干脆在圍欄上坐了下來，「好了，特地把我引到這裡應該不用我去找也會自己送上門吧，雖然都是在東京，但是找人很累的哦。」
夜晚的涉谷是年輕人的狂歡，各種店鋪人滿為患，霓虹燈光有些刺眼，男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以前也不是沒來過涉谷，但是今天好像格外熱鬧啊。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啊嘞，是光棍節啊，怪不得……嗯，學生們不知道有沒有給阿梓慶祝，畢竟這可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脫離單身的寶貝。
啊，憂太除外。
大批咒靈突然從天台門蜂擁而出，五條悟傾身向前，整個人從護欄上翻了下去，深藍的夜空遮掩了他藍黑色的身影。
「術式反轉，赫。」
在城市中歡呼的年輕人聽到頭頂的爆響，抬頭只見一抹紅色的煙燼隨夜風延伸向四面八方，繼而投入更熱烈的狂歡，今晚看樣子有煙花！
男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六眼分辨出四面八方湧來的咒靈，五條悟輕嘖一聲，傑不會又打著把他引開然後去襲擊高專的想法吧？
頭頂忽生異變，他扯了扯眼罩，仰頭看著四面八方逐漸降落的帳，周圍忽然傳來年輕人的嘟噥：「奇怪，信號怎麼這麼差了？」
五條悟掏出手機，看著信號強度一降再降最後變灰，面不改色地把手機丟回兜裡，阻斷通訊又能怎樣？
難道他堂堂最強咒術師還需要向外界求援？
忽得，他一拍臉，不對，是梓。
今天是小姑娘接受咒術總監約談的時間，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不會是要出什麼事吧？一想到還埋在上層裡的那些奸細，五條悟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當下腳步躍上人群就朝帳的外面掠去。
他一動，人群中的咒靈也跟著蜂擁而上，將他團團包圍，顯然是要把他絆住，這更加堅定了他想要回高專的決心。
羂索在另一棟高樓上看著帳覆蓋下的涉谷街道，手底下的人傳回了消息，附近的窗已經被控制了，這邊的情報暫時不會傳到高專去，在五條悟被徹底封印之前不會有人來幫他；而高專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咒術總監已經決定將望月梓關押，大致部署已經完成了。
他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個男人和一個勉強有人形的東西，「對手是五條悟，這個時代最強的咒術師，一對一的情況下你們沒有勝算，這一點毋庸置疑。你們的任務只是拖延時間消耗他的戰鬥力，不必做出犧牲，我會安排其他咒靈協助你們。」
羂索計算著這具身體擁有的咒靈數量，本來他打算用真人的改造人類來制造混亂，但是真人被祓除了，現在只能用夏油控制的咒靈來彌補，不好的地方就在於咒靈被祓除的話損失的是他自己的實力。
上次襲擊高專的時候他應該想辦法獲取更多特級的，咒胎九相圖中除了一號以外其他人和以前的漏壺他們差距還是太大了。
事實上羂索並不打算現在開戰，但他前期放出的線太多，五條悟又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男人，特別是在知道「夏油傑復活」這件事後。
他了解五條悟，那家伙一定會追到他出現為止，而他所想的那個五條悟，現在正一手一個解決纏上來的咒靈，打定主意要回高專去。
咒靈似乎發現他們完全不能阻止五條悟的步伐，亦或是它們背後操控的那位發現了這一事實，所以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瘋狂地襲向了周圍驚恐不安的民眾，血色頓時沾滿了街道。
該死。
高專裡，面對一連聲的關押判決，即便夜蛾正道為她聲明所言非虛也無濟於事，這群人似乎鐵了心地想要把阿梓收押，不知是出於對咒靈操術的顧忌還是出於其他什麼。
阿梓坐在座椅上面色平靜，銀色的眸子淡淡地轉了一圈，房間裡竟詭異地安靜下來，「只是因為懷疑，就要把我關起來嗎？」
「這都是出於安全考慮，如果你能坦白你的術式或者等我們查清了真相，自然會放你出來。」出聲的人目光緊緊地盯著阿梓，「在那之前，你必須跟我們回咒術總監部接受24小時的監視。」
夜蛾擰眉看著這幾乎不可逆轉的局面，冷聲道：「望月梓是我們東京校的學生，不管是處分還是其他管理行為都應該由本校校方進行，如果一定要進行監視也要留在本校。」
現在不能撕破臉，只要把人留下，等到五條悟回來，什麼監視不監視的，看這群頑固的家伙還敢不敢多說一句話。
對方板著臉直接就拒絕了，似乎早就意料到他們會這麼說，「東京校現在有庇護嫌疑，望月梓必須遣送到總監部總部接受全天候監視。」
夜蛾還想說什麼，但是阿梓卻叫住了他，「沒關系，夜蛾校長。」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群人今天就是抱著想把她帶走的目的，有一個人往她身上潑髒水，其他人都會跟著來，畢竟咒靈操術在他們眼裡是十分危險的術式。望月泓突然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而且他感覺起來怪怪的，好像被人動了什麼手腳。
是圈套吧。
「我可以接受監視。」女孩摸了摸揣在兜裡的手機，鍵盤上的鍵位她早就爛熟於心，「但是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在座的諸位。」
夜蛾瞥了樂岩寺一眼，後者冷哼一聲，在一群打算漠視她的人群中開口：「問。」
「今天的約談有錄音嗎？」
樂岩寺點點頭，想到阿梓看不見，又出聲：「有。」
「約談時收集學生的咒術情報是總監部指定的嗎？」
問題的味道有點奇怪，但是樂岩寺還是應了聲是。
阿梓又問：「約談的目的是因為學生中出了內鬼所以上層想要了解學生的動態，對嗎？」
「是。」
阿梓頓了幾秒，繼而不緊不慢地問：「那如果上層之中出了內奸，這次約談的目的一開始就不純，會議的內容落到敵人手裡後果諸位考慮過嗎？」
會議室裡突然鴉雀無聲。
少女對周圍的氣氛變化恍若未覺，繼續道：「敵人知道學生的咒術情報的話接下去處於危險境地的就是學生，我可以這麼認為嗎？」
她裝作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其他人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我名下的房產和各類資金總值合計超過一萬三千兩百億，現在還沒有子女可以繼承我的遺產，如果我被人殺了這筆財產說不定會被門口那條死狗拿走，這就不好了。」
「考慮到望月家內部變動會對全國經濟造成很大的影響，我父母去世的時候警官先生給我留了電話，如果遇到困難可以向警察尋求保護。」小姑娘摸出已經在通話中的手機，「現在諸位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是我懷疑在座的各位和望月泓勾結蓄意謀害我的人身安全，我可以申請警察介入調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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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監察：這小姑娘好過分一定要抓起來！
梓：這群糟老頭子好過分一定要報警！
第42章 神明的來使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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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行。」阿梓歪頭對著電話裡那邊的人又講了一句：「麻煩盡快。」
只是懷疑就要把人抓起來，她很理解，畢竟大家誰不是呢？
看著阿梓利落地掛斷電話，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他們，有些人氣得暴跳如雷有些人卻不相信阿梓能這麼輕而易舉就叫得動警察，處理完醫務室那邊的事趕過來的硝子聽著面色各異的學生轉述事情的經過，思維僵滯片刻，「挺好的，要是把全部的高層都抓起來就更好了。」
全部的高層暫時抓不到，但是半個小時後東京地區所有咒術方領導全都被客客氣氣地請進了高專，原本還有些空曠的會議室擠滿了烏壓壓的一群人，荷槍實彈的警察將這棟樓裡裡外外全部圍了起來。
阿梓坐在孤零零的約談席上聽著一個又一個咒術方領導被調查組叫出去問話，走回來的時候氣息多是不穩的，怕是被氣得不行。
氣氣也好，誰讓他們平時總是趁老師不在做手腳。
沒有焦點的視線掃了眼前方滿當當的人群，咒術師的工作明明人手短缺，背後的管理人員居然有這麼多。
被牽連其中的樂岩寺瞪了眼雙手環胸靠在門口的夜蛾，看看你的好學生。
夜蛾聳了聳肩，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學生。
平時不怎麼注意，差點忘了這是首富的繼承者，各方勢力包括政府都要努力拉攏的對像，還真就動動嘴皮子就能叫來一堆警察，甚至是東京警視廳的最高長官親自帶了人來。
今天發生的事，怕是要寫進咒術界歷史了吧。
「打擾。」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在門口行了個禮，然後走到阿梓身邊附耳小聲了幾句，女孩的臉色微微一變，「夜蛾校長，涉谷警部剛剛收到消息，涉谷主街上出現不明黑色屏障，大概是帳，窗的工作人員沒有彙報嗎？」
夜蛾立刻到走廊上打電話，對方卻久久不接，阿梓覺得有些不安，摸出手機給五條悟也撥了電話，沉寂之後是無法接通的回答，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還聯系過的，怎麼就打不通了？
「窗聯系不到，我馬上安排學生過去一趟。」夜蛾進門匆匆和阿梓交代了一句，叫了硝子過來陪她，便去和伊地知聯系了。
高專內突發變故的消息傳到羂索耳中時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他聽著手機裡傳來的聲音有些呆愣，那個望月梓居然……
那個女孩年紀太小了，小到他們忽略了這是一個坐擁權勢和金錢的人物，如此行動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眼線在手機的另一頭焦急無比，「我們所有人的手機都被上交調查通訊記錄了，我這個還是藏在身上的備用手機，夏油先生，現在怎麼辦啊，他們這樣查會查到我們頭上的。」
查到又能怎麼樣，受損的又不是他，反正五條悟已經入局，就算被拔了幾個耳目也沒什麼。
羂索按斷電話，面無表情地俯瞰著附近街道倉皇逃竄的人群，高專已經被驚動，消耗五條悟的進度必須加快，「裡梅，你也去幫幫他們。」
如果五條悟看到傷害了盲女的詛咒師，大概下手會更加不留情一些吧。
被掛了電話的這邊倉皇不已，瘦小的男人呆愣地看著屏幕恢復到手機主界面，他就這樣被放棄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轉過身的時候看到一個背著刀的白衣少年似笑非笑地倚在廁所門口看著他，「乙……乙骨君……」
「我剛才好像聽到你說夏油先生，」乙骨不緊不慢地站直身體，「你應該知道不少吧，看來我們可以聊聊。」
會議室外有了不小的動靜，硝子看著重新被請走的幾位高層，氣氛有些不對，她回頭看向抱著貓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女孩，「看來查到了些什麼。」
阿梓微微揚起頭，「可能要暴露出那位先生的消息了。」
這其實都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本來不想把警察卷進這次的行動的，但是五條悟暗中調查了那麼久潛伏在上層的釘子仍舊沒有冒頭，如果要把它們□□的話最好的機會就是這次的約談。
又是一個五條悟不在的當口，敵人最喜歡鑽這樣的空子了。
如果這只是一場正常氛圍的約談本也沒什麼，但是總監部中有人刻意把阿梓的咒術往咒靈操術上引，這就很有問題了。
誰會無端懷疑襲擊現場的咒靈和被襲擊的術師之間有關系？
收押監視，實際上就是想把她抓起來趁機處理掉吧？不，處理倒是不會，更大的可能性是利用她來要挾某人。
五條悟離開高專之前在校長室和夜蛾、硝子還有她商量了很久，聽著阿梓把所有的結果都分析一遍，房間裡的人臉色都有點異樣。
這十六歲的小姑娘想得也太仔細了一些。
「還有，我聽說約談會會邀請民眾代表，如果我的叔叔望月泓出現在約談會上，他一定是被人指使的。」阿梓雙手交疊規矩地放在膝蓋上，「我會盡快把他從約談現場送走，交給高專審問。」
「就那麼肯定？」硝子當時很疑惑，就算萬一望月家裡有人想趁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可來的人如果不是她二叔怎麼辦呢？
「嗯，如果望月家有人插手其中，來的人一定是望月泓。」阿梓淡淡地解釋，「我這位二叔手裡的人脈廣得很，拿到資格出席約談會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就算別人不了解望月家，找我的敵人也肯定會去找望月家的萬年老二。不過也是正因為別人不了解望月家，二叔一出現在我面前就等於暴露。」
阿梓的父親是個掌控人心的高手，他從來不認為自己能一直陪著女兒走到最後，所以早早地就在幾個圖謀不軌的弟弟身上綁了套索，將繩子的另一端交到了女兒手上。
即便他突然有一日去世，也能保證望月家完全在女兒手裡。
約談的會議室裡，硝子看著被垂落的頭發擋住半張小臉的女孩，和他們事先安排的那樣，在約談開始之前她返回醫務室通過轉接的監控檢查約談現場內可疑的人，發現頻頻和外界聯系的目標就通知乙骨格外留意，現在終於揪出人來了。
該說在那樣充滿紛爭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心思從來都不簡單嗎？平時看到那副乖巧的模樣都是假像？要是這樣的話，悟真的適合和她在一起嗎？
硝子撇開那些紛雜的思緒，低頭摸出手機看了眼夜蛾校長發來的消息，傑復活的事情的確被捅出來了，現在高層正在商議，但是五條悟目前仍舊下落不明，萬一他們做出了不利的決定……
眉頭微微皺起，她壓低聲音在阿梓耳邊說了句話，後者愣了愣，隨後輕輕點頭。
女孩起身朝門口走去，還未到門口旁邊就傳來質問：「你要去哪裡！」
「廁所，總監部的諸位要監視嗎？」
出聲的人被她的回答噎住，但還是不放心，「必須找個人跟你去！」
阿梓點點頭，「行，那就樂岩寺校長吧。」
被點到名字的老頭驚得眼睛都露了出來，連站在阿梓那邊的硝子都朝他投來奇異的目光，他雖然上了年紀但還是個異性，叫他去盯一個小姑娘上廁所是什麼混賬主意。
阿梓根本懶得解釋，一腳已經邁出了門，走廊上的學生早就被夜蛾安排去調查涉谷出現的帳，她一出門只有警察上來打招呼。
樂岩寺萬般不想動，可眼看著那個臭丫頭已經出了門，那般無所謂的模樣像是完全不介意跟的人是他，在心裡狠狠地給夜蛾記了一筆，他在同僚的催促下拄著拐杖起身跟了上去。
阿梓沿著走廊走了幾步就聽到背後氣騰騰的拐杖聲，她揉揉六條的腦袋，示意它帶路，並不避諱身後的老頭。
老師說了這個老頭是可信的。
「這不是去廁所的路。」樂岩寺冷冰冰地在身後開口。
「樂岩寺校長難道真的想跟我去廁所嗎？」阿梓問了一句，後者立馬瞪了她一眼，可她看不見，瞪了也是白瞪。
阿梓在轉角處上了樓梯，夜蛾站在一處房門口，臉色並不好看，見阿梓出現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硝子小姐不放心，所以我來看看。」阿梓走到他身邊，後頭的樂岩寺也出現在了夜蛾的視野裡。
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夜蛾看向湊到緊閉的房門上光明正大偷聽的阿梓，「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那校長怎麼被趕出來了？」門的隔音效果意外地好，在走廊上竟然聽不到裡面的人說話，這種密謀的氣氛一聞就有不好的味道。
她一抬腳，在夜蛾還沒回答之前就將房門踹了開來。
夜蛾微微扯唇，這個小姑娘以前是這樣的嗎？
門倒下之前阿梓耳尖地捕捉到了「同謀」、「處死」幾個詞，瓷白的小臉十分平靜，在屋內的人一臉驚愕的目光中邁步走了進去，「晚好。」
的確，已經入夜了。
「你……你是怎麼上來的！？」房間裡的人齊刷刷站了起來，「你不應該在下面嗎？」
「聽說剛才抓到了可疑人物，我想請幾位給我一個說法。」本來她就是以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為由才把所有人都逮到高專的。
其中一人不耐煩地朝她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那個叛徒正由乙骨憂太審問，你要問話就去找他。」
「叛徒？那就是已經確定總監部內部有問題了。」阿梓似乎沒察覺到周圍完全不歡迎她的氛圍，「那諸位可以接受對總監部的成員進行徹查了嗎？」
「現在不是已經按照你的方法在徹查了嗎！」另一人面露不愉地懟回她的話，他從家裡被警察請出來的時候別提多丟人了。
「但是有些真正的叛徒就算調查了通訊記錄也是找不出來的。」阿梓輕輕撫了撫懷裡的六條，「畢竟他們多的是跑腿的手下，有的是替罪羊。」
在場的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少女的意思怎麼聽不出來，當場一個個臉色鐵青，「總監部是咒術界的指向標，是規則的制定者和執行者，你公然挑戰總監部的權威已經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我宣布從現在開始你已經被咒術界驅逐了！」
對此，阿梓眼皮都不曾抬一抬，避開對方的話題扯出另一件事，「其實我在伊豆被人襲擊之後政府曾經私下找過我，政府現在越來越不滿咒術機關在索要高額報酬的同時還造成巨大社會損失的行為，所以我給他們提供了一點幫助，這也是為什麼我這次能這麼順利把諸位請到這裡的原因。」
「咒術總監部是獨立部門，成員的選拔都是自行決定，政府希望我能作為政方代表對咒術總監部的日常管理進行監督，但是我拒絕了。」阿梓對著一屋子臉色逐漸變掉的人說，「如果我現在反悔，對方應該很樂意。」
畢竟找一個不懂咒術的非術師來管理很容易被耍得團團轉，其他的咒術師也因為家族或者其他原因多被掣肘，找阿梓這樣的「外來」人員又本身就和政府互利互惠的最合適不過。
第43章 神明的來使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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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面有不忿地離開了商談的房間回到樓下的會議室，夜蛾和阿梓走在最後面，「有和悟聯系上嗎？」
少女搖搖頭，一提到那個名字整個人的氣勢都綿軟了下來，全然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寸步不讓。
夜蛾看著烏沉沉的夜色，「涉谷的動靜不小，悟恐怕也在那裡，如果擔心你就去找他吧，現在總監部的問題已經解決，就算離開問題也不大，他們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
不管總監部還是暗中的什麼人想趁這個時機對阿梓下手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如果阿梓要走，現在偷偷溜走就是。
然而少女卻搖了搖頭，只是暫時牽制住，高層當了那麼久的高層，當然不希望有人爬到他們頭上，她用暫時不會反悔來要求他們解散會議，然而只為了這個暫時他們居然同意，由此可見在她進門之前商量的事有多重大。
誰是同謀？又要處死誰？都是不敢在她面前提的。因為她的背後是老師，他們想對老師下手。
「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叫乙骨前輩去。」阿梓微微抿唇，她要是走了，留下來的人怎麼辦？
悟失去聯絡已經很久了，再加上涉谷突然出了亂子，先頭安排出去的學生們能解決還好，萬一和悟失聯有關，那未必是學生可以應付的局面，夜蛾思忖再三，在電話裡交代乙骨讓他去一趟涉谷，以防萬一，把硝子也一起帶去了。
這樣一來，東京校的人所剩無幾。
阿梓站在門口聽著他們的腳步逐漸遠去，收回空蕩蕩的視線，「校長其實也可以跟著他們一起。」
「不，足夠了。」夜蛾看著旁邊小小的丫頭，他雖然的確想去戰場上見見昔日的學生，但要是他走了，豈不是把這個小姑娘丟在豺狼環伺的賊窩裡？
他不會讓學生一個人留守學校。
「他們倒是很想我走。」冷不防少女一個轉身，幾道落在她背上的視線立刻收了回去，「明明一開始口口聲聲地想要把我留下來的。」
本以為是口棉花糖，誰知道是塊難啃的骨頭甚至還讓他們磕了牙，夜蛾料想總監部今後的黑名單裡定會添上望月梓這個名字，說不定還和五條悟並排放著，一個人就把他們上上下下壓得說不出話來，甚至還只是個丫頭片子，可想而知他們現在心裡有多憋屈。
「答應警察的那些條件沒有問題嗎？」望月梓是多方利益的紐帶，出於一個教育者的角度考慮，夜蛾還是不希望這個未成年的孩子背負太多了。
「沒關系。」阿梓輕輕垂下眼簾，「只要老師回來事情都會解決的。」
「你真的很信賴悟啊。」夜蛾雙手環胸，「那臭小子知道一定高興得不成樣子。」
平時作為校長和學生接觸的時間不多，現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他反倒能淡如止水地和阿梓說起以前的事，五條悟年少時的一些傳聞，最強咒術師那雞飛狗跳的高專時代。
是夜蛾正道眼中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同樣在回憶過往的還有五條悟本人，倒在一堆碎冰裡的少年腦海裡仍舊一片混沌，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僧袍，周圍更是大片大片的殘肢斷臂，死相凄慘的屍體到處都是。
圍攻他的人從三人變成四人到現在只剩兩人，五條悟正打算把這個讓他的小姑娘傷痕累累的家伙擰成陀螺，身後卻傳來了一聲讓他肢體僵硬的呼喚。
「嗨，悟。」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聲音，熟悉得讓他一時恍惚，五條悟看著那人走到近前，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卻從心底蔓延到全身。
他無法喊出那個名字，他不相信六眼的判斷。
羂索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天空，這並不是天空，而是精心准備的帳，拒絕術師進入的帳，阻擋了通訊，一個把五條悟和援軍完全隔開的空間，就算外頭的人突破進來，也堅持不到五條悟被封印了。
「那麼長時間不見，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羂索微笑著和面前的男人說話，余光掃過悄悄落在五條悟身後的黑色方盒上。
條件已經滿足了，只要他開啟獄門疆……
女孩特有的軟糯嗓音突然打破了對峙的僵局，「老師，我要睡覺了。」
腦海中的走馬燈戛然而止，五條悟在羂索凝固的笑容中倏地後跳躍至街邊屋檐，一邊死死地盯著他一邊摸出手機抽空看了眼屏幕。
九點了。
這語音還是某天他偷偷錄下來的，不想叫小姑娘擔心，五條悟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給她打電話，為此特地設了個鬧鐘。
羂索努力維持著嘴角不抽搐，明明阻擋了信號，為什麼還會有電話進來，而且好巧不巧就在這關鍵的時刻。
他步伐從容地跨過地上那個不起眼的黑色方盒，掌心一翻將它重新拿在了手上，等待一個合適的時間再安排到五條悟身邊。
但是他心裡清楚，最佳的時機已經錯過了，憑借對方的機動能力，他再想把獄門疆投放到近身四米的範圍且不被注意很難。
「悟好冷漠啊，我記得我們只有一年沒見而已。」
五條悟微微偏頭，冷眼打量著這個和他摯友長得一模一樣的生物，向來喜歡在戰鬥中打趣對手的他這次出乎意料的沉默。
「見到被你殺掉的我還活著，你就這樣無動於衷嗎？看來是我高看我們的感情了，悟。」
幽藍的眼眸在閃爍的霓虹燈光下神色難辨，男人直直地盯著那層一模一樣的皮囊，「你不是傑，你是什麼人？」
深夜的高專某一處燈火通明，被困在會議室裡四五個小時的總監部人員早就暴躁不已，尤其是涉谷事件的消息不斷流傳，前特級詛咒師夏油傑復活，五條悟下落不明，他們總監部的人被關在這裡，這是大規模叛變的征兆！
阿梓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那些高層表面上妥協，實際上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剛才應該直接一點把那幾個人軟禁在樓上房間的。
涉谷那邊的報告不斷反饋到夜蛾的手中，咒術師在阻止術師進入的帳外遭到詛咒師的強烈阻撓，死傷慘重，咒術方和警方都已經增派了人手，但內部情況仍然未知。
「夜蛾，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涉谷襲擊的情況，我們總監部有權利知道每一起重大事故的詳情並部署，你全權代表咒術方的行為是想趁這個機會徹底掌控咒術界嗎！」
這群人學乖了，不再咬著阿梓不放，開始轉移目標了。
夜蛾雙手環胸紋絲不動，只是嗓音低沉地開口：「目前在審訊室接受盤問的總監部成員已有五人，事實證明總監部內部的確存在巨大問題，暫停總監部職能是幾位上層協商後同意的。」
的確是同意了的，但是在旁人求證時那幾人臉上皆是諱莫如深地在阿梓身上一瞥，回應得躲躲閃閃，很難讓人不去懷疑其中有什麼內幕，更是直接懷疑到阿梓身上。
這個女孩太邪乎了。
「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情五條悟去哪裡了，為何現在還沒聽到他的消息也不見他人，據我所知最近這段時間他並沒有接任何外出任務。」
「對，只要五條悟出面涉谷有再大的事情也會很快解決，叫五條悟出來！」
「叫五條悟出來！」
在一片如聲討般的聲音中出現了一聲陰陽怪氣的低語：「夏油傑復活了，五條悟不會叛變轉頭加入夏油傑那一方了吧？畢竟他們曾經可是拍檔。」
夜蛾矢口否認，「悟只是在追回忌庫失竊的特級咒物，現在不在高專。」
「怎麼可能那麼多天還沒找到！那些特級咒物是被盤星教的人搶走的，也就是說它們在復活的夏油傑手裡，五條悟去找他遲遲不歸，這已經有重大叛變嫌疑了！」
「老師沒有叛變。」女孩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她冷冷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去一瞥，「如果老師真的叛變，憑在座的各位和老師的關系恐怕要死一大半吧？你們就這麼想要他叛變嗎？」
就這麼想死嗎？
會議室裡頓時炸開了鍋，阿梓的耐心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消磨殆盡，已經九點多了，以前這個時候老師早就給她打了電話跟她說些有的沒的，但是今天到現在還沒有消息，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在離開高專去找人和留下繼續應付這群惱人的蒼蠅直接反復衡量，有一瞬間一個恐怖的念頭浮上腦海。
干脆，把這一屋子的人都打暈算了。
阿梓認真思考這種方法的可能性，警察還沒有走，如果要動手不能弄出太大動靜，可對方人多勢眾，也不是沒有咒力防身的人，她想在短時間內把他們全部控制住很難；如果遣走警察，他們這麼多人四散奔逃，那場面必然失控。
「這是什麼爛橘子大會？」一道痞痞的聲音將全場的議論壓下，阿梓倏地一驚，手裡的六條失去了主人的懷抱躥到旁邊，目送著她直直地朝敞開的窗戶跑去。
修長的身影比她更快，一步跨到她即將撞上的桌椅前將女孩抱了個滿懷，少女身上有著奶油的甜香，嗅一嗅鼻尖全是安心的味道。五條悟徐徐吐出一口氣，扯出一絲笑容，「又跑得這麼著急，被絆倒了怎麼辦？」
男人的身上涼涼的，遠不似平時那般溫暖，咒力的流動極為緩慢，老師很疲憊，這是阿梓的第一感覺，她緊張地攥了攥手指，咬著唇不吭聲。
五條悟和夜蛾遠遠地對了下視線，冰藍的視線似笑非笑地掃向鴉雀無聲的人群，重點在幾個年過半百的老頭身上停了停，「之前被偷走的咒胎九相圖已經受肉了，我殺了兩個，一號的那個趁亂逃了，下次再說吧。」
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把抱起懷裡的小姑娘朝門外走，「涉谷有疑似夏油傑的特級詛咒師出沒，過段時間我會親自剿滅，你們可以滾回去用你們爛掉的腦子想想有什麼人手可以推薦用來清理其他的雜魚。」
五條悟一出現，叛變兩個字銷聲匿跡到仿佛從來沒有在這個會議室裡提起過。
和阿梓在他們面前講道理的模樣不同，五條悟，完全不講道理。
他前腳剛跨出會議室的大門，扭頭，「噢，有件事忘了說了。」
在一群人難看至極的臉色中他轉過身輕輕撞了撞女孩的小腦袋，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你們誰敢在背後欺負梓……」
「老子回頭削了他。」
說完，男人囂張地帶著他懷裡驟然紅了臉的小姑娘揚長而去。
第44章 神明的來使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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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沒有帶阿梓回學生宿舍，夜風很冷，阿梓靠在他肩頭只覺得他身上冰涼一片，忍不住伸手摟上他的脖子蹭了蹭，小臉埋在頸窩裡輕輕呵氣。
「我沒事，梓。」將溫軟的少女抱得更緊了一些，五條悟在漆黑的校園裡兜兜轉轉，最後走到了熟悉的建築面前。
旁邊的草叢動了動，一團白影躥了出來，六條靈巧地落在木制的走廊上，看了他們一眼，搖著尾巴三下兩下就跳上樓梯。
五條悟跟在六條身後不緊不慢地上樓，掏出鑰匙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許是太久沒有回來，開門的瞬間有點灰塵氣，「乖，等我一會兒。」
男人拎了衣服去洗澡，阿梓摸了摸鼻子，抱住跳到她腿上的六條，老師身上很重的血腥味，還有各式各樣雜糅的咒靈味道。
之前離開的學生們，到現在一個都沒回來。
手機猛地震動了幾下，阿梓連忙摸出電話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了硝子的聲音，對方是來問五條悟有沒有回高專的，「……嗯，老師已經回來了。」
「這邊的傷亡報告之後會整理彙報給校長，我會盡全力救治。」
電話裡的硝子語氣十分沉重，阿梓下意識地抓了抓褲膝，「大家傷得很嚴重嗎？」
「東京所有的增援都到涉谷了，但是……」硝子的聲音頓了頓，「算了，現在還是好好休息吧，之後是警察和醫護人員的工作。」
浴室裡傳來稀裡嘩啦的水聲和幾聲低語，五條悟似乎也在講電話，他剛從涉谷回來，很多事情來不及交代，也有很多情況要了解。
等男人攜著一身水汽回到臥室，小姑娘抱著貓腦袋一點一點的，脖子一沉便猛地清醒過來，惺忪的眼睛迷茫地在前方尋找什麼，「老師？」
五條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將擦著頭發的毛巾隨手一丟，「硝子來過電話了？」
「嗯。」
「別擔心，大家會回來的。」五條悟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輕一勾就將小姑娘攬進了懷裡。
聽他這麼說，阿梓稍微放下心來，一滴水順著發絲落到她的臉上，淡銀色的眼眸微微一怔，她抬頭摸了摸男人濕漉漉的頭發，「老師……解除了無下限術式啊。」
「嗯哼，因為想讓梓也給我吹一回頭發。」
然而從來不用吹頭發的男人房間裡根本沒有吹風機，阿梓想跑回自己房間去拿，但是被五條悟阻止了，「算啦，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阿梓抿起了唇，老師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戰鬥，那個叫夏油傑的人真的這麼強嗎？
捏了捏小姑娘皺起的眉心，五條悟徐徐舒了口氣，雙眼幽幽地盯著房間裡黑暗的角落，「那個人……不是傑。」
至於對方是如何迷惑六眼的判斷的，他現在還不知道。
阿梓眨眨眼，「那老師就不會有負擔了，敵人不是夏油先生，就只是單純的敵人罷了。」
一絲輕笑溢出嘴角，五條悟嗯了一聲，看著女孩烏黑濃密的發絲，低頭沿著她的發際細細地吻了一圈，「梓，我累了。」
頂著紅撲撲的臉頰，阿梓垂下眼，「那就快睡，我守著你呢。」
明明自己都困得要死，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守著他，難道他現在看起來這麼需要人保護嗎？
五條悟不由得自我反省了一下，軟軟的唇從他的嘴角一擦而過，一米九的男人愣是被那雙小手摁倒在床上，「快睡！」
藍色的眼眸微睜，這丫頭的手勁也變大了，是趁他不在偷偷訓練去了嗎？心裡泛著嘀咕，但嘴上是不饒人的，「要抱噢！」
活脫脫地把阿梓之前住院的那段日子顛了個個兒，兩人嬉鬧了一會兒，最終某人還是如願地抱著他的小姑娘，親了親她紅撲撲的小耳朵，在女孩羞惱的警告聲中緩緩放松了心神。
有人安然睡去了，有人徹夜難眠。
一圈圈帶血的繃帶落在水池裡，擴散開來的血色將池水染得通紅，羂索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並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五條悟知道他對夏油傑做了什麼一定會找他拼命，今天的他也未必能逃離涉谷。
但是，不暴露身份的後果就是那個男人完全的輕視和看雜魚一樣的眼神，不是夏油傑他根本懶得看他一眼。
被怠慢的羂索強壓著內心的憤怒，在勝利的天平朝另一方傾斜的時候帶著最後一絲冷靜暫時撤退了。
本來，五條悟應該在四大特級咒靈的圍攻下疲憊不堪，但是真人、漏壺、花御、陀艮，全部都因為那個少女被祓除了。
本來，五條悟應該在領域展開結束後身心俱疲之際被他的獄門疆所封印，但是，那好死不死的手機鈴聲居然讓五條悟回神並離開了獄門疆的有效範圍。
本來，就算封印不成功，羂索也可以利用被關押的望月梓來脅迫五條悟，然而，少女本人沒有關起來，反倒是他在高專內安插的眼線一個接一個被揪了出來。
如果計劃成功，這些眼線留著也無用，但是他的計劃，根本沒有成功。
望月梓，必須死。
被徹底記恨上的阿梓一夜無夢到天亮，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男人的手臂從他懷裡鑽了出來，聽到他不安分的哼哼又抓起旁邊的六條填補了自己的位置，在貓咪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挪到門邊，不發出任何聲響地轉動把手悄悄出去了。
阿梓一步一挪地離開了教工宿舍，站在清晨的涼風中發了會呆，她摸出手機給伊地知打了個電話。
伊地知的心口被人捅了一刀，好在七海及時趕到勉勉強強撿回了一條命，但是接下去的幾個月他都沒法繼續工作了。
手機響起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一晚上那麼多人受傷，硝子根本忙不過來，只能在重症監護室裡休養著。
七海替他接起了電話，「望月同學，我是七海。」
有點意外是七海的聲音，隨後阿梓想到了什麼，聲音低了幾分，「大家傷得嚴重嗎？」
七海掃視著有些死寂的房間，昨晚上這裡還躺滿了人，凌晨的時候搶救無效拖走了幾個，現在屍體應該已經運回高專的停屍間了，他暗暗嘆了口氣，「學生們基本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熊貓昨天晚上送回到夜蛾校長那裡修復，過兩三天他們就回來了。」
「哦……」阿梓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其他人呢？」
七海不答，也許是覺得她年紀還小，不適合聽到那些由鮮血堆砌的數字，只匆匆道了句伊地知還在昏迷就掛了電話。
阿梓又發了會兒呆，隨後仔細辨認著方向朝食堂走去，往日早就被學生的嬉笑聲擠滿的食堂現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准備早餐的廚師見她獨自前來，唏噓了一陣，給她將打包盒裝得滿滿的。
多的，今天早上也不會再有人來了。
校園裡靜悄悄的，阿梓摸索著回到五條悟的房間，意外地在樓梯裡聽到了其他人的腳步聲，她試圖分辨對方的身份，來人倒是干脆地和她打了招呼。
是乙骨。
六條在樓梯口衝她叫喚了幾聲，兩人沒有多說便擦肩而過，阿梓手上拎著早餐騰不出手去抱它，只聽得它一路抱怨著那個阿梓剛離開轉身就把它丟下床的狗男人。
「噢！梓居然給我帶了蛋糕！」剛和乙骨說完事情的男人一步跨到阿梓面前，伸手接過了她手裡沉甸甸的餐盒，視線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貓又看了看浴室裡的洗衣機。
狗男人！
「老師休息好了？」
「嗯，梓要檢查一下嗎？」五條悟彎下腰，清俊的面容湊到了女孩眼前。
溫涼的小手貼上男人的臉頰，咒力平穩下來了，從身體角度來說已經沒問題了，阿梓想了想，上前在他額前啄了一口。
啊嘞？小姑娘居然主動親他了！
「老師還能這樣和我面對面說話我很高興。」女孩重復著男人曾經和她說過的話，淡銀色的眸子流淌著認真的光芒，眼底的星河湧向她這輩子都看不到面容的男人，「絕對不要因為自己是最強所以逞強，如果老師出什麼事的話，我會詛咒這個世界的。」
她已經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她對這個男人的依賴了。
五條悟勾了勾唇，伸手把小姑娘抱進懷裡，「詛咒世界什麼的太危險了，梓還是詛咒我一個人就好了。」
「我詛咒不了老師的。」銀亮的眸子轉了轉，阿梓慢慢地說：「老師要比我厲害多得多。」
所以她其實很多事情都幫不上忙，這個男人本來就是隨性恣意，輕而易舉地做著別人做不到的事，所有難題在他面前都不是問題。
但是……
「老師，之前的那個問題，我想好答案了。」
「什麼問題？」五條悟已經忘了他們之間問過什麼問題。
阿梓摟著他的脖子，和平時的他一樣蹭了蹭他的頸窩，「高專畢業之後，我回望月家繼承家業。」
她不做咒術師了。
咒術師這個身份已經被五條悟做到了巔峰，阿梓再怎麼追趕也無濟於事。但是雄鷹應該更加自由地翱翔於天際，那些不該存在的束縛，他所討厭的腐朽制度，她可以用其他方法幫他破除。
他心中的某些願景，她是能幫他實現的。
藍眸裡盛滿訝異，阿梓在咒術方面的天賦是頂尖的，只要找對方法修行，將來一定會成為和他齊名的咒術師，「為什麼？」
「嗯……」女孩歪著頭想了想，「世界只要一個五條悟就夠了，而且老師不是一直在擔心我的咒力不受控制嗎？那避免戰鬥是最好的方法。」
男人皺了皺眉，「這個其實……」
只要他在小姑娘身邊他都挺放心的。
「沒關系，如果老師有需要我可以陪著老師一起，」阿梓眨眨眼，瓷白的小臉沒有羞澀，只有認真，「一直一直在一起。」
五條悟的臉色忽然不自在了幾分，老臉微紅，「嗯……嗯呢。」
今天小姑娘怎麼總是拐彎抹角地在表白呢？
台詞也被搶了，怪不好意思的。
涉谷事件的確在社會上引起了恐慌，遇難九十五人，輕傷到重傷三百六十二人，除此以外還有七百四十多人受到無量空處影響喪失行動能力，涉谷商業街上包括地鐵站在內的多處公共設施被毀。
網絡上到處在瘋傳涉谷事件的消息，這麼大規模的破壞和傷亡已經沒法用恐怖襲擊以外的理由解釋了。
傷亡報告經濟損失善後進度雪片一樣地飛向總監部，這還不算，那個暫時不會反悔的小姑娘在五條悟現身之後的第二天就反悔了，將政府提供的資金鏈完全捏在手裡強勢空降了總監部的高層會議。
一手拿著政府頒發的聘書一手拿著拘捕令讓警察直接請走了兩位高層，余下的人面對她那張寡淡的小臉和她背後那不可忽視的男人皆是面如菜色。
消息從總監部流出在整個咒術界範圍內流傳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了預感：這下子咒術界要徹底被五條悟掌控了。
第45章 神明的來使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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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界歷史上最年輕的咒術總監在某天午後認真地詢問五條悟要不要趁機把在總監部裡安插他的人。
「我本來是想等學生們都成長起來之後再給咒術界大換血的，但梓的出現讓人很意外呢。」男人咬了咬嘴裡的牛奶味棒棒糖，「咒術師其實都不是復雜的人，只有那些經常坐在辦公室裡動腦子的人才會有那麼多想法，那群人中有相當一部分甚至從沒參加過戰鬥，思想和觀點都是從上一代那裡繼承過來的，所以早就爛透了。」
「那要把總監部的人全換掉嗎？」
「這倒是不用。」五條悟笑眯眯地看著女孩和貓在那裡擺弄新買的手機，「工作性質會影響工作人的思想，就算換了一批也會被同化的。」
「那就把總監部撤除？」
「那可不行，監督還是必要的，不然咒術界失去秩序也會亂套。咒靈的等級和能力都在不斷提升，咒術師卻還停留在原地，這對將來的戰局沒有任何好處。」
他摸了摸女孩柔順的黑發，「現在的學生都是很優秀的，只要給他們時間將來都會成為出色的咒術師，但是保守派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排斥突破咒術師界限的學生，而且上層中還有些陰險的小人，專挑我外出的時候針對我或者針對我身邊人的。」
一開始少年院的事件就是一個例子。
五條悟懶洋洋地靠著沙發，「真希望大家趕快成長到我這個水平啊……」
小姑娘畢業以後不當咒術師真可惜。
阿梓沒理會背後的怨念，她不知道自己按到了什麼，手機裡忽然傳來一聲柔美的提示音，六條一個後跳鑽進了她懷裡，她下意識把手機放遠了一點，「我按到什麼了？」
五條悟好笑地把她的手機拿回來，「現在的手機都是自帶語音輔助的，你想做什麼直接說就可以了，這可是智能手機。」
摸著光溜溜的屏幕，沒有鍵盤之後阿梓有點不適應，「電話怎麼打？」
男人摸出自己的手機，教她怎麼喚醒語音助手，然後，「呼叫梓。」
阿梓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女孩捧起響著初始鈴聲的手機，眼睛眨了眨，「怎麼接？」
「已經幫你設置好了，說『接聽電話』就可以了。」話音剛落，手機屏幕就跳轉成了通話界面，並且傳來男人笑嘻嘻的聲音，「梓——」
回蕩的二重奏讓女孩的耳根紅了紅，「那，掛斷電話。」
五條悟在旁邊啪啪啪鼓起手掌，「梓真聰明，這麼快就學以致用了！」
掌聲莫名有點羞恥，阿梓懊惱地踢了踢他的褲腳，「我不是小學生。」
男人笑嘻嘻地摟著她把剛剛撥進的號碼存進了通訊錄，眼睛忽然眯了眯，「來，梓試試打給我。」
阿梓學著他剛剛那樣喚醒語音助手然後呼叫老師，但旁邊的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做的不對嗎？是不是什麼地方沒搞好？」
她又試了幾次，旁邊的男人捂著不斷掙扎的六條笑眯眯地提示：「梓試試別的稱呼，只喊老師的話會搞混的。」
有道理，「五條老師。」
沒反應。
「五條悟。」
沒反應。
這也分不清？女孩皺起眉，「這個助手的功能不完善，要不我還是用原來的手機吧。」
五條悟：……
男人重重地咳了一聲，把笑得忘記掙扎的六條丟到一邊，「不不，這個還是挺實用的，你看我只要喊一聲梓就能打出去了，所以……」
「……悟？」
女孩軟糯的嗓音包裹著短短的三個音節，脫口而出時帶著奶油的甜香，五條悟揚起唇角，「嗯，我在哦。」
阿梓驟然紅了臉。
房間裡忽然響起一聲幽幽的嘆息，平直的聲線從另一邊傳來，「通訊錄的備注是可以更改的，只要是設定的名字人工智能都可以識別，而且你剛剛沒有加指令性語言。」
阿梓：……
被拆台的男人嘴角一扯，起身邁著長腿走到病床邊，「與幸吉君這麼有精神，那我拔了呼吸機應該也沒問題吧？」
剛剛睜眼的與幸吉：……
「前輩終於醒了嗎？」阿梓抱起笑得有點抽筋的六條走上前，與幸吉已經昏迷很久了，其實他們有很多問題想問。
如果早一些知道，說不定涉谷的事件不會這麼慘烈。
與幸吉的眼珠轉了轉，周圍除了熟悉的醫療器械以外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這裡是？」
「東京的高專。」五條悟拉了條凳子讓阿梓坐下，「就不恭喜你死而復生了，接下來是拷問環節。」
雖然不清楚原理，阿梓在抽取與幸吉咒力的時候好像連本體的咒力也被一並抽走，負責殺他的詛咒師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在硝子用反轉術式消除了他人的術式殘留之後再輸回與幸吉自己的咒力，大大提高了他的復活成功率。
與幸吉看著頭頂的日光燈，雪白的天花板有些刺眼，一時令他精神恍惚，「今天的日期是……」
誰問誰呀，五條悟撇了撇嘴，阿梓替他答了：「11月13日。」
距離與幸吉被宣布叛逃及死亡的日子剛好過去七天。
病床上的人沉默了很久，「我知道其實並不算多，咒靈們一開始的計劃也被你破壞得七七八八。」
「沒關系，前輩把之前知道的事情再跟我們說一遍就好。」
「詛咒師夏油，他因為某種不明的原因復活了，我見到他是在交流會前，先一步接觸的是那個縫合臉咒靈，真人。」與幸吉微微抿住蒼白的唇，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我和他們做了筆交易，我潛伏在高專內部替他們傳遞情報，真人用無為轉變治好我的身體，立下了束縛。」
「你都告訴了他們些什麼？」
「行動的情報，我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棋子，只是在監視高專動向上有很大便利，高專內部還有其他人和夏油有來往，基本可以確定是上層中的某人或者某些人。」
五條悟點點頭，現在這些人員已經暴露得差不多，而且總監部這邊已經被政府監視了，如果其他地方還有的話……御三家嗎？
五條家的人暫且放到一邊，加茂家因為家族歷史上的事情族人的行事都很謹慎，禪院家的人……就很討厭了。
好，那就先拿禪院家開刀。
阿梓追問道：「還有呢？你知道夏油先生的藏身之地嗎？」
「以前在一間出租房裡，但後來被你給毀了。」與幸吉舒了口氣，面罩之後的臉有些模糊，「咒靈之一陀艮擁有在咒胎形態就持續開展領域的能力，詛咒師和其他咒靈就躲在那個領域裡。陀艮被你祓除了，他們現在是否有新的固定地點我也不知道。」
不光是藏身的地點，上次拿到眼線聯系的號碼去調查始終顯示無法接通，定位也無法追蹤，大概是事情敗露所以謹慎起來了。
「那我接著說他們的計劃了。」
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和一雙別人看不見的眼睛同時朝他看了過來。
與幸吉微微緩了口氣，「本來在10月31日晚，詛咒師夏油會在涉谷地鐵站挾持大批量非術師的人類引起混戰，咒術師高層的間諜將以此為由提議派出五條悟一人前往解救，利用特級咒靈以及真人操控的改造人類對五條悟進行消耗。」
阿梓攥緊了手指，大部分都和剛發生不久的涉谷事件一樣。
「然後趁五條悟不注意，利用特級咒物獄門疆對他實行封印，這是前半段計劃。夏油的計劃有兩部分，第一，封印五條悟，第二，拉攏宿儺，他本來是想在交流會的時候襲擊高專奪取高專保存的宿儺手指，但是真人在半路被望月祓除了，計劃失敗，所以在你們離開高專的時候他又重新策劃了襲擊行動，奪走了六根手指。」
就是阿梓在伊豆被襲擊的那天晚上同時在東京發生的高專襲擊事件。
「那時候宿儺的手指被偷了嗎？」那麼重要的手指，居然被偷了？
五條悟摸了摸阿梓驚訝的腦袋，「沒關系，反正那群家伙拿走了肯定會找機會喂給悠仁的，因為總監部的關系在高專的話我反而沒機會給他，他們偷走了剛好，不用在意。」
與幸吉：……
阿梓又問：「獄門疆是什麼？真的能封印老師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夏油只說這個東西能夠封印五條悟，這是他的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真實性應該很高，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就不會實施這個計劃了。」
五條悟沉思片刻，那時候那個和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確似乎拿了什麼東西，但是他太在意術師本人了，所以沒有留意。
從醫務室離開以後，男人牽著女孩的手走在陽光下，小姑娘心不在焉的，「梓在想什麼？」
阿梓認真地回答：「在想如果老師真的被封印了怎麼辦。」
「哦？梓打算怎麼做？」
「不清楚獄門疆的封印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我會去找那個人。」阿梓眨了眨眼，「老師和他交過手吧，他厲害嗎？」
五條悟聳了聳肩，「是可以和傑一樣劃分到特級等級裡面的術師，很強也是當然的，但不是我的對手！」
女孩微微皺眉，術師的體術應該都不弱，再差也比她好，那她豈不是勝算很小？月食能消化他嗎？
一連串的問題從阿梓的腦海中滑過，五條悟看到身邊的小姑娘眉頭緊鎖，忍不住屈指在她的眉心一彈，「封印的事梓不用操心，之後我會去見見天元了解情況，涉谷事件這麼大，他應該能察覺到。」
阿梓下意識地拍開他的手指，忽得靈光一閃，「如果老師被封印了的話，我就把虎杖同學送到敵人的面前去，把他手裡的手指騙過來。」
嗯？
「敵人手裡肯定還有別的宿儺手指。」小姑娘掰著指頭數，「加上之前虎杖同學已經吃掉的，全部加起來的話虎杖說不定就有兩只多的手了。」
嗯嗯？
「我不會近身格鬥，但是虎杖、真希姐、熊貓前輩在這方面上很優秀，之後再加上伏黑、野薔薇、吉野……乙骨學長不是很熟，但是特級的話應該也很厲害……」小姑娘掰下去的手指又一根根豎起來，「把我算進去，拼起來有四只手吧？」
五條悟微微扯唇。
阿梓想了想又覺得戰力不能這麼計算，「要不找到剩下的手指讓虎杖先吃掉再去敵人手裡搶，那四只手就齊了，加上所有人的話應該足夠把對方暴揍一頓了。」
嗯……一天天的到底是誰在教小姑娘這麼危險的想法？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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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夜蛾：幾天不見都會踹門，不得了不得了
阿梓：高層都好煩不如把他們全部干趴下
wtw：到底是誰把小姑娘帶壞的！
學生：不就是你嗎！！！
第46章 神明的來使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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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了高專來到涉谷，涉谷大街周圍全是警戒線，昔日繁華的商業街靜悄悄的，巨大的裂痕在地面延伸，五條悟牽著阿梓的手避開那些坑坑窪窪的地面，朝事發當天他被圍困住的那個中心走。
「咒胎九相圖也是在高專被襲擊的時候被奪走的，以前的咒靈被祓除了，九相圖剛好可以彌補特級咒靈的損失。九相圖已經受肉，但是和悠仁一樣會帶有咒靈的味道，那天逃了一個，你可以試著追蹤一下。」
他們只是過來碰碰運氣，這一片地區已經被封鎖了，對敵人來說這是最危險的地方同時也是最安全的。
阿梓問：「九相圖是九個咒靈？」
「嗯。」頓了頓，他又不緊不慢地開口：「150年前的詛咒師加茂憲倫創造的。」
「加茂是京都的那個加茂？御三家？」
「嗯哼，所以加茂家和禪院家沒什麼好人，梓以後和他們有來往的話要謹慎。」五條悟捏了捏女孩的手心，「特別是禪院家，那裡面的爛橘子都已經發臭了。」
嘛，也不排除加茂家悶聲憋大招的可能。
阿梓附和著點點頭，她聽釘崎說起過一點點真希家裡的事，對禪院這個姓氏不抱有好感，「他們這次還會阻止真希姐一級咒術師的評定嗎？」
男人聳聳肩，「誰知道呢，不過實力是藏不住的，刻意打壓大放異彩的學生禪院家在面子上也過不去。」
「所以老師就把事情推到明面上嗎？」
「是的哦，畢竟我是個替學生著想的好老師嘛！」五條悟笑眯眯地湊近微微眨眼的女孩，勾起的笑容像六條搖晃的尾巴，上揚的語氣裡滿滿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阿梓別開頭，不，大家都說老師是失德教師呢。
密不透光的窗簾給黑暗的房間增添了更加壓抑的氣氛，幾個模糊的人影坐在沙發圍成的圓桌邊，第二次計劃失敗的羂索現在心情很不美好，掛著一絲幽冷的笑意，在那雙細小的眼睛下看起來格外詭譎。
羂索暗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分析。高專相關人員現在暫時無法重新控制了，那個叫望月梓的學生操縱非術師全天監視內部人員，之前的眼線全滅，還剩下御三家裡的一部分人。
五條悟守著望月梓，以目前的關系把他們分開逐一擊破的成功率太低，總監部的人已經折進去了，御三家內的暗樁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再動。
獄門疆只能封印一個人，如果五條悟和望月梓一起，那封印的成功率就會降低，使用獄門疆封印五條悟的行動不變，望月梓要另外找方法解決。
他策劃了那麼久才准備好封印六眼咒術師的容器，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的失明少女現在正在讓他的計劃功虧一簣。
再等下一個時代嗎？
不，這具擁有咒靈操術的身體他不舍得放棄，他一定要在這具身體的價值消失之前實現他的計劃！
「涉谷作為戰鬥中心已經失效，下一個計劃展開的地點定在新宿，在沒有合適的對策之前，封印五條悟的計劃暫時停止。」
「因為一個高專的學生而停止計劃也太兒戲了，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尖細的聲音在沙發的邊緣響起，「對方只是一個咒靈看不見的咒術師罷了，詛咒師就拿她沒辦法嗎？」
陰鷙的視線一斜，羂索唇邊的笑容更加詭譎了起來，「這個問題問得好，如果六眼一直留在她身邊的話你認為幾個詛咒師能夠殺了她？」
涉谷一戰盤星教的人所剩無幾，才讓這些螻蟻也有機會爬到他的面前。
另一個聲音也插了進來，「封印五條悟要先解決望月梓，解決望月梓又要先對付五條悟，這是建立在他們兩人一直不分開的前提下的死循環，如果這個前提不成立呢？」
羂索在心裡狠狠地念了一遍望月梓的名字，冷笑著吐出一句話，「那就是新的動手的時機。」
「不對吧，之前五條悟不也沒和那個叫望月梓的學生在一起，但是你的計劃還是失敗了，這說明你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不完美的。」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寒氣在眾人腳邊流淌，無情的視線如冰刀般割過他們的喉嚨，羂索的聲音如惡魔般響起，「放手去做吧，裡梅，剛好我也覺得我們需要重新審視一下我們的盟友還剩下多少實力。」
五條悟和阿梓在涉谷轉了一圈，除了偶爾有幾只游蕩的低級咒靈外他們並沒有發現詛咒師的身影，「算了，先去吃飯吧。」
已經到晚飯時間了。
因為發生過大規模暴動，涉谷大街遭到毀滅性破壞，周圍的商戶和住民在短時間內都被警察轉移了，荒涼得連個小飯館也看不見，他們走出老遠才看到一家有些簡陋的拉面店。
「看起來不是很好，要不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吃吧？」五條悟不想委屈他的小姑娘吃劣質食品。
「沒關系，反正吃完還要繼續找的。」阿梓眨了眨眼，「我可以陪老師把整個東京翻過來的。」
拉面店的生意並不好，因此老板看到他們進門十分熱情，六條在有人的地方便垂下四肢假裝玩偶，老板看到一個抱著毛絨玩具的女孩子進來眼睛更是笑得眯起，「這一帶最近不太平，但還是經常有可愛的女孩子來照顧我的生意呢。」
「那說明老板很受女孩子歡迎哦。」五條悟笑眯眯地應了一句，推著阿梓在座位上坐下，視線環顧一圈，比門面的裝修看起來要好一些，「能借用一下老板的廚房嗎？」
啊嘞？
「沒關系，餐費會照付的，我的女朋友一直想吃我做的拉面呢。」
阿梓的耳朵驟然一紅，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直到身邊的男人起身進了廚房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老師……會做飯嗎？
他不會要戴著眼罩做吧？
「哎呀，小姑娘的男朋友很會照顧人呢。」沒有別的客人，也不用自己下廚，老板索性就在旁邊和她聊天刷刷存在感。
「嗯……嗯。」阿梓點了點頭，耳根紅紅的，「他對我很好。」
看到年輕人的戀愛忍不住就讓老板回想起了自己的曾經，滔滔不絕地和阿梓說起了青春年少的時光。
「哈哈，拉面大叔又在和別人談自己經驗豐富的戀愛史了。」
「談得再多現在不還是單身嘛！」
門鈴一響，兩個嬉笑的女聲闖了進來，老板也不生氣，反而十分熟稔地打了招呼，應該是熟客，腳步輕盈，聽上去很年輕，大概就是老板提到過的女孩子。
「大叔，和昨天一樣噢！」
「好的好的，不過要稍等一會兒，現在這位小姐的男朋友正在借用廚房，我先給你們倒兩杯果汁吧！」老板笑著走到了櫃台後面，「啊對了，小姑娘你想喝點什麼，你的男朋友也可以幫他先點著，我這裡果汁是免費的。」
「今天大叔這裡居然有別的客人？我還以為這兩天只有我們了呢。」兩個女孩走到阿梓旁邊的桌子上坐下，正好遞出視線打量那個端端正正坐在座椅上的女孩子。
黑發，銀眼，高專的制服。
旁邊的坐墊上放著一只白色的貓咪玩偶，藍色的玻璃眼珠，察覺到她們的注視軟綿綿的尾巴稍稍抬了抬。
……不會這麼巧吧？
阿梓若有所思地朝她們這邊「望」了一眼，這兩個女孩子身上有咒力，她將六條從坐墊抱了起來，捏了捏它的肚子。
「喵嗚——————」
「哦呀，這個玩偶叫得和真的貓一樣呢。」老板樂呵呵地在端了兩杯橙汁出來，卻見那邊兩位老客臉色大變，「怎麼了？」
「額，突然有點急事，我們下次再來。」兩個女孩猛地站了起來，匆匆丟下一句話就往門口走。
店門忽然拉開，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手裡還拿著一個滴著湯汁的大勺，「剛來就走，是看不起五條大廚的手藝嗎？」
女孩們臉色呆滯，一掉頭，阿梓正抱著悄咪咪搖尾巴的六條站在她們的退路上。
「啊，這是……」店老板覺得氣氛有點點微妙，這個男人剛剛不是去廚房了嗎？是怎麼到前面並且出現在面店外面的？
「別緊張，」五條悟擺擺手，一步跨了進來，「這兩個女孩子我也認識，我記得是叫美由子還是由美子來著，噢，美美子！美美子和菜菜子，對吧？」
店老板恍然大悟，「原來你們認識啊。」
「嗯嗯，她們是我朋友收養的女兒，以前見過幾次。」五條悟一手一個按住女孩的肩膀，悄無聲息地打斷了即將發動的術式。
倆姐妹頓時面如土色，這個男人是五條悟，她們還能逃走嗎？
店老板看了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的朋友應該跟他差不多大吧？這麼年輕就有養女了？
「在這裡遇到真是有緣分，之前都沒有機會好好坐下來聊聊，今天難得，就一起嘗嘗五條大廚的五星級廚藝吧。」五條悟按著兩個女孩走到座位坐下，「梓，看起來等待的時間裡有人可以陪你聊天了哦。」
「老板也很健談的。」阿梓跟著坐了下來，「果汁是免費的，老師想要喝什麼？」
「哦？真的嗎？廚房裡的食材也很新鮮，看起來不錯的樣子。」五條悟衝呆愣的老板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下次可以帶更多的學生過來光顧，老板記得准備更多的果汁哦。」
老……老師？學……學生？拉面店的老板有點懷疑人生，現在的年輕人玩得這麼開了？他落伍了？
「有意外的客人加入，看起來我要多准備幾個菜了，委屈梓再等一會兒了哦。」五條悟彎下腰去拍了拍少女的肩，壓低的聲音直直地傳入對面兩人的耳中，「沒關系，你可以先和朋友聊聊天，我就在後面。」
她們不會逃的，因為逃不了。
阿梓眨了眨眼，乖巧地點點頭。
男人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拉著呆愣的老板一起進了後廚，「拉面先生也來一起幫忙哦，不用擔心，我會付十碗拉面的錢作為酬勞。」
美美子和菜菜子在阿梓對面如坐針氈，她們該怎麼辦？如果現在衝出去的話五條悟還會堵在門口嗎？
這次會提著菜刀出來吧？
沒有普通群眾之後六條光明正大地直起腰杆坐了起來，被咒骸盯著的姐妹倆很不自在，視線紛紛落到阿梓身上，卻見她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一杯普普通通的現榨橙汁不知道為什麼被她喝出了上等茗茶的感覺。
啪嗒。
阿梓把果汁放到了桌上，輕輕抿了抿甜潤的唇，「那個人在這附近嗎？」
姐妹倆臉色一變，其中一個聲音冷厲地回答了她：「無可奉告。」
唔，沒關系，如果把她們拖在這裡，時間長了說不定對方就會有所察覺，如果是真的夏油先生說不定會找過來，但老師說那人不是夏油先生，會怎麼樣呢？
第47章 神明的來使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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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紀的夏油先生居然有養女，第一次聽說的阿梓小小地吃了一驚，夜蛾校長雖然跟她提了一些過去的事，但是她並不完全了解。
美美子和菜菜子認真思考挾持阿梓離開拉面店的可能性，還沒等她們有所行動面前的女孩就先開了口，「如果我是你們的話就會乖乖坐在這裡不動，在老師的距離這麼近的前提下打我的主意非常不明智，現在的老師沒有任何殺意，我受傷的話就不一定了。」
六條附和著喵了一聲。
她們在外面只要一使用咒力就會驚動一門之隔的最強咒術師，正如阿梓所說，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到她們只能坐以待斃。
五條悟出來的時候女孩子們的氣氛異常沉默，這在他的意料之中，邁著輕快地步伐走到餐桌邊，「久等——」
阿梓湊到前方的面碗邊嗅了嗅，手腕被人握住一抬，一雙筷子塞進了她的掌心，「梓就放心大膽地吃吧，佐料在起鍋的時候都撈出去了。」
「呀，這位先生真的厲害呢，我還沒見過這麼流暢的刀工，拉出的面條又長又韌，好幾次我都擔心它突然斷掉。」面店老板端著剩下的拉面出來，看到五條悟就贊不絕口，「真想請你留下當廚師，這個手藝和電視上那些中華拉面的師傅有的一拼！」
五條悟絲毫不驕傲地叉起了腰。
等老板去後廚收拾餐具以後小姑娘幽幽地說：「這裡面有老師的咒力。」
最強的咒術師用咒力拉面條說出去真是讓人不敢想。
被拆了台的男人挨著阿梓坐下把裡面有點笑抽的六條擠到牆根，「梓不要這麼不給面子嘛，下次休息日的時候我給你做一整桌好吃的！米其林五星的五條大廚可以隨時隨地為美麗的小姐服務哦！」
要是想吃最強的咒術師就更好了。
阿梓抱起被擠得不住撓她腿的六條放到膝上，思考幾秒鐘後問：「這個用咒力是怎麼做到的？」
啊嘞？
「這對咒力操作的要求比較高，畢竟要用咒力去包裹然庵後盡可能拉伸，梓雖然性格細心但是對咒力的使用非常粗暴。」五條悟看著對面兩個一言不發的女孩勾了勾唇，「一不小心就會把東西撕成兩半，切口也很不整齊。」
因為小姑娘看不見，而且咒靈被祓除之後什麼都不會留下，上次改造人類的情況是例外，但是那個時候團子不會說，所以她從來不知道屍體是什麼樣的。
美美子和菜菜子艱難地扯了扯嘴唇，什麼意思，想把她們撕了嗎？
用筷子攪了攪碗裡用咒力拉出來的面條，阿梓點點頭，「下次我練練。」
「梓真好學上進呢。」五條悟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再一次惋惜她畢業後不踏入咒術師的行業。他的余光瞥了眼臉色很難看的姐妹倆，「看老板的樣子你們經常到這家店吃拉面啊，傑在家裡不給你們做飯嗎？他這個父親不太合格啊！」
「不許這樣說夏油先生！」一提到夏油傑菜菜子就坐不住了，她板起臉怒瞪著戴眼罩的男人，「夏油先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唔，是笨蛋。」五條悟哼了哼聲，「最大的笨蛋。」
「你……」
美美子拉住菜菜子，「我們要離開這裡，逗留的時間太長夏油先生會找過來的，你還想再殺夏油先生一次嗎？」
男人心神微緊，臉上卻未起一絲波瀾，左手托著腮，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側臉，「這……倒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你們倆就在這裡，等著傑過來領人。」
姐妹倆紛紛咬緊了唇，不，夏油先生根本不會來，甚至於在知道她們遇上五條悟之後直接下達就地格殺的命令。
現在的夏油先生不是她們的夏油先生。
阿梓在旁邊小口小口地咬著面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師的咒力的緣故，她覺得面條仿佛帶了一股熟悉的甜香，老師不會把奶油倒進去了吧？
奇怪的味道，但是意外得好吃。
「哦呀，梓居然吃完了。」五條悟一見埋頭干飯的少女嘴角忍不住一扯，低沉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不錯吧？」
阿梓並不吝嗇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傑比我更會做飯，料理什麼的很拿手。」五條悟懶洋洋地靠上座椅，「他是很會照顧人的類型，也很受女孩子歡迎，梓如果在我高專的那個時代遇到傑的話說不定會很喜歡他哦。」
「殺人凶手就不要在這裡緬懷被殺的人了，這很讓人覺得虛偽。」菜菜子冷笑著打斷了他的回憶，要不是她們沒有資格持有獄門疆，剛才就應該把這個可惡的男人封印起來。
「嗯？傑不是復活了嗎？」
氣氛頓時一片凝滯。
五條悟看見姐妹倆的臉色更加難看，心裡漸漸有了想法，這兩個小丫頭和傑的關系最好，但是現在卻沒有因為「夏油傑」的復活露出任何高興的神色，也許……知道某些事情呢。
阿梓不熟悉這兩姐妹和夏油傑之間的事，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捧著果汁，最後一口果汁沿著吸管上湧，帶著空氣在狹窄的空間裡呼嚕嚕打轉，在死寂的氣氛中格外凸顯。
她倏地松口，紅著臉放開杯子，母親教導過，淑女喝東西是不能發出聲音的。
五條悟偏過頭笑眯眯地捉住她局促不安的小手，「梓還要喝嗎？」
阿梓連忙搖頭，抱著六條安靜乖巧的像個洋娃娃，在沒有把握的場合中她向來不喜歡開口，只是拍了拍某人作祟的手背，最後不得不十指相扣才讓他安分下來。
這一幕落在對面兩個小丫頭眼裡自是一言難盡。
冷不防那個男人扭過頭，「你們出來得夠久了吧？傑怎麼還沒找你們？要不打個電話向他求救？」
菜菜子攥緊了兜裡的手機，而美美子亦是白著臉，「夏油先生不會來的。」
「他會的。」真正的夏油傑為了這兩個丫頭殺了整個村子的人，之後又殺了身為非術師的雙親想要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如果他殺了非術師又不拯救術師的話，他當初所做的一切意義何在？
「除非……」五條悟笑容漸漸泛冷，「他不是傑。」
羂索是在會議不歡而散之後想起那對姐妹花的，他看著地上蔓延的血水，想叫那兩個沒用的東西過來清理屍體，但是找了一圈卻沒找到人。
一問，說她們吃晚飯去了。
用到的時候用不了，果然沒用。
「要把她們叫回來嗎？」少年的嗓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羂索劃開手機剛剛收到的消息，面色驟沉，現在他在高專的眼線完全動不了，與幸吉一死也沒有機械咒骸替他監視，詛咒師的人手損失過半，他收到五條悟進入涉谷的消息竟滯後了那麼多。
五條悟不是一個人來的，和望月梓一起來的。
「不用找了，我們准備撤退，讓她們自生自滅吧。」羂索咬咬牙，現在他的人手不夠，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和六眼再次開戰是不明智的，想起之前慘痛的失敗經歷，他眼底劃過不甘。
他和六眼的術師鬥了上千年，沒有哪一次像這個時代這樣讓他感覺憋屈，詳細的計劃，充足的人手，還有這具擁有咒靈操術的身體，明明所有條件都是最優渥的，但是他連封印五條悟這件事都完不成。
這些全都是因為……
在拉面店裡坐著的女孩沒來由地渾身發冷，在周遭同樣冰冷的氣氛中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阿梓身上的咒力有些震蕩，六條在她身上拱了拱，不安地叫了兩聲。
「怎麼了？」旁邊的男人壓住內心燎原的怒火，握緊了女孩寸寸冰涼下去的手。
阿梓抿了抿蒼白的唇，「有人在詛咒我。」
溢出的火苗躥到彎彎的眼角，五條悟盯著臉色不太好看的女孩，小姑娘咒力這麼高，誰有那個能耐詛咒她，他伸手攬過阿梓的腰，俯身抱了一會兒，隨著無下限術式的覆蓋和他的體溫，阿梓的身體漸漸暖了回來，「八成是那個占了傑身體的術師，一會兒就把他給削了！」
五條悟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姐妹花已經將去年百鬼夜行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他站了起來，「你們兩個帶路，可以吧？」
美美子和菜菜子握緊彼此的手，「我們不會把夏油先生交給你這個殺人凶手的，哪怕是現在的他也不行！」
「這可由不得你們。」五條悟在她們反應過來之前伸手扣住菜菜子的肩膀將她拽到身邊，大手掐住了她的脖頸，「不肯帶路的話她會死哦。」
薄唇扯開一絲冷笑，「反正我已經是殺人凶手了嘛。」
美美子的臉色驟然發白。
拉面店的老板好不容易收拾完後廚，正准備走出來和他的客人們聊聊天，明亮的大堂裡已經空無一人，櫃台上顯眼的位置壓了幾張大額日鈔，客人們已經走了。
高空之上，五條悟一手一個拎著姐妹花，菜菜子被他敲暈了過去，阿梓從他背上下來小心地踩住腳下的空氣，風的流速很快，熟悉的感覺讓她想起了第一次學習使用咒力的時候，老師總用出人意料的方式教育學生。
美美子一臉防備地盯著五條悟，「抓到那個人之後我不管你之前想的什麼都不准傷害夏油先生的身體，之後我會和菜菜子好好保存遺體的！」
「不，這次我要把他帶回高專，你們並沒有那個能力護住傑。」男人壓了壓眼睫，是他沒把傑的屍體交給硝子處理才導致這樣的結果，他雖然親手殺了傑，但是並不想破壞摯友死後的安寧，卻沒想到……
至少傑的遺體要存放在高專。
不到五分鐘，以五條悟的名義傳遞的命令在東京範圍的咒術界流傳開來，有不明術師占據了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遺體並在幕後策劃近期多起咒靈和詛咒師襲擊事件的消息，從現在開始立刻進行剿滅同時回收夏油傑的遺體。
還在醫院裡看護的硝子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彈出來的消息，眼底的青黑漸漸凝成一股洶湧的暗流。
亂動死者的遺體，生者的憤怒已經壓不住了。
重疊的藍黑色衣角飄蕩在秋日的涼風中，阿梓掛斷電話，「夜蛾校長和總監部正在安排部署，我也通知警察緊急轉移居民了，涉谷地區全面封鎖大概需要半個小時，考慮詛咒師的機動性，恐怕時間來不及，而且很有可能混在居民中逃出去。」
咒術師的人手並不足以安插滿所有的出入口進行檢查，詛咒師歸根到底還是人類，在沒有判斷力的普通警察面前是很容易蒙混過關的。
敵人如果不弄出點動作的話六眼的確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五條悟輕輕皺眉，這些家伙一個個都非常擅長四處逃竄，但是這次他真的沒耐心陪他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了。
美美子見兩人完全沒有理會她，又道「你們把夏油先生帶回去的話會把遺體處理掉的，夏油先生必須還給我們！」
「你們沒有實力保存夏油先生的遺體。」在等著五條悟想辦法的少女忽然朝她一瞥，銀色的冷眸凝視著她的視野中心，「夏油先生的身體被人利用，你們是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吧？」
第48章 神明的來使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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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乎乎的女孩冷起臉來格外瘆人，美美子被她一噎，旋即臉上又露出憤恨的表情，「你們什麼都不懂，你們完全不了解夏油先生，不了解他的理想也不了解以此為信仰的我們，沒有人想要他死去，都是這個殺人凶手……」
「老師不是殺人凶手！」饒是聲音再冰冷也包裹不住那一絲怒火，雖然知道老師親手殺了夏油先生，但她很不喜別人把殺人凶手這個標簽貼在老師身上。
明明最不想夏油先生死的人就是老師，為什麼總有人要當著老師的面說這些，親手殺了自己最親近最信賴的朋友，老師一定很難過。剛知道夏油先生還「活著」的時候，老師有在心裡某處雀躍吧？
現在的結果……他是最失望的那個吧？
阿梓緊緊地擰著眉，一口氣憋在心裡不吐不快，在拉面店裡的時候她就忍了很久，剛要再度開口就被五條悟喚住，他仿佛沒聽到小姑娘吵架似的說：「梓，來試試設一個禁止術師離開的帳，越大越好。」
女孩咬咬唇，拖著有些低啞的嗓子念著帳的咒文，美美子震驚地看到頭頂的夜幕像是生出了一層濾膜，並且還在不斷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不可能，那個人都要依靠囑托式的帳來完成的條件附加，這個高專的女生居然可以直接施展？
五條悟看著逐漸成型的帳，唇角微勾，他一直都知道阿梓的天賦很高，低頭去看那個總是給他帶來驚喜的女孩，卻發現她癟著嘴眼眶都紅了，淺淺的銀河裡蘊了一層霧氣，漂亮的眼尾被明晃晃的心疼拉扯著下垂，心中不免柔軟。
本來就已經到了姐妹花所指的位置，他落地之後隨手將兩個小丫頭片子丟到某處巷道裡，「如果今天之後還活著就到高專來找我。」
「夏油先生的遺體……」美美子抱著昏迷的菜菜子，不甘心地看著准備離開的兩個人。
「這是我和傑的事。」五條悟取下眼罩揣進兜裡，露出一雙蒼藍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被數不清的陰翳包裹，「本就該有個徹底的了斷。」
從巷道出來，男人瞥見旁邊雖然臉色恢復平靜但是眼角仍舊泛紅的女孩，牽著的手微微用力就把人拉到身前低頭在她涼涼的前額上親了親，成功地讓她的耳朵尖也跟著變紅了。
「梓。」
阿梓瞥了瞥眼，沒有理他。
五條悟想到剛才小姑娘氣呼呼念咒文的樣子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原本沒什麼波瀾的小臉頓時擰了擰，他連忙止住笑，「梓以後也要多疼疼我噢。」
他的小姑娘最心疼他了。
阿梓抿了抿唇，「我沒有在心疼老師。」
徐徐吐出一口氣，男人看著面前燈火點點的居民樓，「見到那個假貨之前我還在想等見到傑之後要說什麼，是先把答應硝子的拳頭補上還是和他說說這陣子給我惹的麻煩事，結果嘛……都白想了。」
阿梓不習慣他用輕松的語調說著實則非常感傷的話，她皺著眉，伸手摟住了男人精瘦的腰，埋臉蹭了蹭，他好像天生就不會表達痛苦，咒力也不是那麼波瀾不驚，他明明是有感覺的。
突然被小姑娘抱住，五條悟收起沒心沒肺的表情，彎了彎唇，略一蹲身把女孩打橫撈起跳上旁邊一棟三層樓高的房頂，隨手在阿梓設下的帳內釋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帳，只是範圍小了許多，以美美子指的那棟居民樓為中心覆蓋了半徑一百米的街道。
本人釋放的帳只能同時存在一個，梓的帳留在外面也是必須的，至於裡面的……
今天就算把涉谷的每一片地磚都翻出來也要找到那惡心玩意兒。
剛剛通過疏散通道離開公寓的羂索看見了頭頂逐漸降下的帳，沒有長距離移動的術式，他不可能在帳完成之前離開涉谷，「帳的附加條件是什麼？」
「現在還不清楚，但是這已經是第二個了。」絕對不會是什麼簡單的帳。
羂索稍稍思索便判斷出了五條悟的意圖，六眼是在和他宣戰，這麼篤定他在這裡，應該是有人出賣了他。一想到那對還沒回來的姐妹花，早知道一開始就把那兩個沒用的東西解決掉了。
「這應該不是囑托式的帳，強行突破會向施術者暴露位置，我們分開走，朝不同的方向撤退到帳的邊緣，十五分鐘後強闖，撤退成功之後在新宿會合。」要是不幸遇上了五條悟，那也只能認栽了。
剩下的幾個詛咒師相視一眼，立刻消失在人群裡，同時在心裡默念著千萬不要被五條悟注意到。
羂索目送著他們走遠，身後的裡梅見他仍在原地不動，「我們怎麼辦？」
「等五條悟暴露位置。」這個帳一定是限制術師進出的帳，那些詛咒師沒那麼容易出去，到時候吸引了五條悟的注意力找過去，他的位置就暴露了，趁那個時候他們再朝反方向撤，至於會因此送命的詛咒師，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大批能用的人折在了前幾天的涉谷事件裡，現在留下的人不過是些雜魚，死了也不能算他的損失。這個帳外面還有一層帳，再外面是否還有暫時不得而知，這些雜魚最後的價值無非就是替他開出一條路罷了。
然而，約定的時間到了，帳的周圍一絲波瀾都沒有，空蕩蕩的街道上聽不到任何人聲，只有時明時滅的街燈，透著種種不祥的預感。
遲遲沒有動作的男人正仰面躺在屋瓦上，失去眼罩遮擋的六眼不知留意著何處，旁邊的少女抱著貓安安靜靜地坐著，略微偏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五條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該疏散的民眾應該都已經撤出這片區域了，也不知道他的運氣好不好，有沒有把那個人留下來。
淡銀色的眼眸轉了轉，隨著男人起身的動作，阿梓跟著站起來，「老師一定能抓到那個人的。」
「是嗎？」五條悟掃了眼至今沒有任何動靜的街道，在有術式消除氣息的前提下如果對方不動用咒力的話除非出現在他面前，否則很難發現行蹤。
「老師是被譽為神子的人，神會眷顧你的。」
小姑娘歪頭說得很認真，五條悟看著那雙盛滿月光的眼，一手插兜一手揉了揉她柔順的烏發，「神是很忙的，沒有功夫管這些小事，不過……和梓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格外幸運。」
阿梓輕輕挑眉，靠到他身邊挽住他插兜的手，六條在她懷裡搖了搖尾巴，「老師會一直幸運下去的。」
男人笑了笑，也許他是真的被神明眷顧也不一定，不然怎麼會遇到他的小姑娘呢？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現在還沒什麼變化，總監部安排來的援軍應該已經到了。」阿梓摸出手機交過去，五條悟看了眼她手機上收到的消息，敲下幾個字回復，讓收到支援消息趕來的咒術師進入處理沒有被他的帳困住的詛咒師和咒靈。
實際上他還是更放心自己的學生來做這件事，但是……他瞥了眼神色淡然的阿梓，學生們暫時來不了。
警察已經確認了沒有居民逗留，五條悟抬了抬手，直接把美美子所指的那棟住宅樓拆成了廢墟，阿梓聽到前方巨大的響聲，「老師找到他了嗎？」
沒留下殘穢找人還是麻煩了一點，如果禪院家的那個無賴還活著說不定會很容易，「沒有噢。」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是就近的樓體接連坍塌。
阿梓似乎明白了五條悟想干什麼，微微動唇卻又保持沉默，這裡是涉谷，商業中心，地價高昂，事後賠償會變成天文數字，老師是不是有點……瘋？
如果涉谷成為戰場，以那個人的本領，這一帶的建築多半要報廢，五條悟覺得他還幫人省下了一筆拆除的費用。
羂索是在第一棟房子倒下來之前覺得不對的，那是正中間的位置，術式發動的瞬間他估計出了五條悟的位置，毫不猶豫地朝著反方向離開，但是隨著周圍鱗次櫛比的樓房不斷被術式拆毀，他忍不住想道：為什麼五條悟這麼肯定他還在這裡？
儼然把詛咒師的殘黨當成棄子的他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已經安全離開第一層帳的事情，在逐漸向四面八方擴大的廢墟貼到帳的邊緣之前他先一步到了交界處。
羂索看了裡梅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上前，並毫無障礙地穿過了那層帳。
怎麼會這樣？
他擰緊了眉，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然而帳已經對他的氣息有了感應，沒等他和帳壁之間有接觸，幾點零星的火花就蹦了出來。
這是……
「是阻止『夏油傑』離開的帳。」身後傳來男人玩世不恭的嗓音，羂索猛地回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五條悟看著那層薄壁微微眯起了眼，剛才那個玩冰小子的氣息好像從這裡離開了，可惜這種類型的帳針對的只有一個人，希望他解決了傑的事情之後那個人還被困在阿梓的帳裡。
「這是回禮，交流會上那個拒絕我進入的帳一直讓我很感興趣，所以之後一直在嘗試限定某一個人進出的帳。」五條悟歪了歪頭，衝那張熟悉的臉露出一個並不友善的笑容，既然能混淆六眼的判斷，那在術式的範圍內他就是「夏油傑」無疑了。
羂索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旋即帳上激起的咒力當場讓他的後背一麻，身體本能地又往前踏了一步，如此狼狽的模樣落在五條悟眼裡只是讓他微微勾唇，眼底鮮明的諷刺仿佛在嘲笑他的可憐。
他用力抿了抿唇，「看起來你好像知道了什麼事。」
冰藍的視線落在頭頂那道鮮明的縫合線上，六條之前說的拉鏈狀的東西就是這個吧？眼底翻滾的浪潮中似有一條怒龍噴薄欲出，手臂上傳來細指輕撓的癢意，五條悟一眨眼，又恢復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羂索看著五條悟背後寬廣的廢墟，他從未想過五條悟會選擇直接把涉谷夷為平地，某個角度上說，五條悟的確在夏油傑的事情上有非同一般的執念，他一開始的預料是沒有錯的。
但是，這個人的行動和預期完全不一樣，超出他意料的少女影響了五條悟的舉動，簡直就像狗追著別人丟出的肉骨頭途中卻被主人強行牽走一樣。
阿梓忽然打了個小小的噴嚏，細挺的鼻子頓時泛紅。
「冷嗎？」低頭看向衣著有些單薄的女孩，五條悟想起上次讓她這麼吹風的時候回去就發了場高燒，不假思索地脫下外套將阿梓裹好，「別凍壞了。」
「還好，不是很冷。」阿梓知道他的擔憂，拉好帶著體溫的外套，身遭暖暖的仿佛被他擁抱著，臉頰微紅，沒有焦點的視線卻朝著前方探了探。
這次距離近了，不用六條提醒，她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惡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羂索身上的氣息比她前兩次察覺到的更加陰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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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梓寶寶是神明派來給wtw的幸運100%加成buff呀
第49章 神明的來使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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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男人朝她面前跨了一步，那銳利的視線頓時消失不見，阿梓揪住他一片小小的衣角，乖乖躲在五條悟身後。
扯了扯襯衫的領口，五條悟看著摯友熟悉的容顏，忽然掀唇，「好久不見啊，傑。」
恍如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時對方那久違的語氣。
羂索一皺眉，什麼意思，不是已經知道他不是夏油傑了嗎？
乍起的紅光直衝羂索面門，五條悟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那雙細小的眼睛，「這是硝子要我招呼的份，本來只想給你一拳的，但是現在的你讓我很不爽。」
身體讓雜魚控制了算什麼最強？就算死了也是不可原諒的。
刺耳的慘叫充斥著耳膜，羂索站在原地未動，直到強行鎖在前方的咒靈被術式燒成灰燼才輕輕撣了撣衣袖上的粉塵，咒力的余波也在他彈指之間消失殆盡。
五條悟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這個占據傑的身體的人能使用傑的術式，因此他面色不變，只是聳了聳肩，「屍體會動的游戲到此為止，你是什麼人？把傑的身體還回來。」
「就在這裡，有本事來拿。」羂索自知今日一戰躲不過，但是沒人比他更清楚五條家的無下限術式，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有和六眼咒術師戰鬥的經驗，所以……空氣裡詛咒的氣息忽然成倍地增長，暗流從他腳下洶湧而出，紛雜的術式朝面前單手插兜的男人襲去。
若是要戰，他亦可迎戰。
曾經被夏油傑收服的咒靈融合成漩渦，熟悉的一幕讓五條悟微頓，雖然他知道傑已經不在了，但是眼前的這一幕無不在拉扯他的回憶，他們並肩作戰時也是這般光景。
他抬起手，透體而出的咒力將逼近的漩渦撕扯成碎片，莫名其妙的人用著傑的術式，真的……很讓人不爽！
羂索趁機退出一大步，他留意著站在五條悟身後的女孩，那個少女就像沾在男人身上的一枚蒼耳，任憑周圍如何煙塵翻滾她仍是一動不動，恐怕五條悟的術式也在保護著她。想到這裡，羂索心思一動，成百上千的咒靈出現在帳內，密密麻麻地占據著每一寸空間。
夏油傑生前收服的咒靈數目與這段時間羂索吸收的一加，本就昏暗的夜色更是如同被染了濃墨一般，濃郁的詛咒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阿梓雖然看不見，但小臉還是微不可見地白了白。
五條悟輕輕挑眉，阿梓的身體對無量空處似乎有點抗拒，這樣一來領域展開並不是最優解，如果讓阿梓離開這個帳的話……外面好像還有個玩冰的家伙，雖然上次把他打成了殘廢，但是包括夏油傑的身體在內似乎都被眼前的這個不明術師用什麼方法修好了。
正當他在衡量的時候，衣角上的牽扯一松，阿梓松了手，不太舒服地晃了晃腦袋，一道淡藍的波紋從她身邊蕩了開去，與眾不同的咒靈氣息瞬時將周圍蜂擁而至的咒靈震退了一步。
五條悟覺得這咒力有點熟悉，看到六條從阿梓懷裡躥到肩上衝其他咒靈發出警告的嘶吼，眉峰微聳，也是，沒什麼咒靈能傷到阿梓。
「梓，可以嗎？」
阿梓點點頭，五指微屈朝身側的黑暗一抓，沒有任何花哨的成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連綿開來的火焰裡銷匿。
不成人形的咒靈在兩人面前除了龐大的數目外構不成威脅，五條悟見阿梓不慌不忙，便扭頭將注意力落到已經在咒靈的遮掩下不見蹤影的羂索身上，六眼透過層層疊疊的虛影捕捉到了那一抹試圖擊碎帳離開的身影。
砰！
隨著一道人影飛出，堅不可摧的帳出現了一絲裂痕，羂索不可置信地看著頭頂那雙幽藍的眸子，筆直的長腿踩在他的肩上，帶著輕嘲與不可一世的慵懶嗓音入耳，「說起來我的帳並沒有阻止術師進入，你那些同伴，離開了就選擇了不回來呢。」
羂索轉了轉眼，盤星教那些廢物沒有回來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裡梅……究竟是在外面被別人絆住還是趁機逃走他不得而知。
五條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差不多該露點真本事了吧，你除了傑的術式就不會用別的嗎？」
緊密縫合的傷口上忽得溢出了鮮紅的血液，一溜血箭倏地襲向五條悟的面門。
赤血操術？加茂家的術式？
五條悟只是一頓，身邊忽然浮起數不清的血滴，尖銳地伸出利刺直戳他身上各處，這麼密集的近距離攻擊足以把他扎成篩子。
與此同時羂索身下暗影聚集，凝聚成不人不鬼的模樣，猛地立起朝五條悟出手，行動間頗有章法，緊握的拳頭帶著紅黑的閃光直撲他的腰腹。
黑閃？
本能地回避可能威脅到他的攻擊，五條悟後跳幾步，無限破開重重血線，看著那個爬起來的男人。
又一個術式成迷的，不過……他掏了掏耳朵，「如果控制的身體能讓你取得部分術式的話，你該不會當年也占據過加茂家的某些人吧？」
想到被盜走的九相圖，五條悟覺得自己抓住了線索，「加茂憲倫？」
羂索意外於他的身份之一突然被揭穿，但是表面上還是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撣了撣袈裟上的灰塵，細小的眼睛眯眸看著對面白發的男人，「那又怎樣？」
「你還真是在咒術界裡掀起了不少風浪呢。」五條悟聳了聳肩，眼底卻漸漸露出戾色，「一百年前的事情我可管不著，但是現在給我從傑的身體裡滾出去。」
「噢，在我完成了我的計劃之後自然會離開這具身體。」羂索眸光銳利地掃過他身後的黑暗，似乎對自己狼狽的模樣並不在意。
失去了真人的無為轉變，但夏油傑的咒靈操術還在，只要控制了這個世界上最高級別的咒靈，就算沒有無為轉變也可以逐步實現他的計劃，所以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這具身體的。
「占據別人的身體使用的術式程度更接近完美嗎？」五條悟略略一歪頭，似乎明白了什麼，傑的術式可以吸收咒靈並使用咒靈的術式，這玩意兒占著傑的身體也是為了使用咒靈操術，那它想控制誰呢？
「五條悟，你很強。」羂索看著這個代表咒術界最強的人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所有攻擊，由衷地稱贊了一句。
五條悟對此只是輕輕一哼，他本來就是最強的，但是羂索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情不那麼美妙了起來。
「站在咒術師巔峰的你一定很孤獨吧？從過去，到將來，你始終都只有一個人，沒有人能成為你的同伴，他們都是累贅，幫不上你任何忙。能夠做你搭檔的，只有最接近你的我。」
白發的男人扯了扯唇，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的確，你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才有資格做我的搭檔，至於你，又髒又醜的膽小鬼罷了。」
羂索並不生氣，甚至於他在五條悟的視線中還多了幾分氣定神閑的意味，但是五條悟卻覺得他另有所圖，稍一皺眉，立即扭頭去尋阿梓的身影，六眼除了能勉強辨別出一個輪廓之外，其余模糊不清。
就一會兒的功夫，咒靈的數量已經多到無法估計的地步，而且……總覺得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混在裡面。
阿梓站在漩渦的中心，濃重的詛咒氣息包圍了她，腳邊不斷落下咒靈燃盡之後的煙灰，六條趴在她肩頭喚了一聲，她皺了皺眉，咒靈的數量的確太多了，而且她總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這裡真的只有咒靈嗎？
「梓。」
隱約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阿梓不做他想，轉身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明明之前應該只有幾步路，可她跑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碰到他。
少女驀地抿住了唇，蘊著薄光的眼眸微微一眨，這好像是一個被封閉的獨立空間，而且沒有察覺到術師本人，應該不是領域展開。她想了想，就算她找不到老師，老師也會來找她的，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吧。
她正想著，一聲更加清晰的呼喚出現在耳邊，阿梓怔了怔，五條悟的聲音她不會錯認，那確實是他的聲音。身邊的咒靈仗著阿梓發愣又膽大地湊近了一些，更加不舒服的氣息包圍了她。
「六條聽見了嗎？」
「喵。」六條警戒著周圍靠近的咒靈，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知道老師的位置，月食的範圍就不可控制，要是把他覆蓋進去的話……結果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
同樣的想法也在五條悟腦子裡徘徊，阿梓不在他身邊，必然會受到無量空處的影響，他發覺自己有點小瞧了這個不明術師的手段，連六眼的判斷都可以模糊，想來限制六眼的視力也不是不可以。
在相互不清楚位置的前提下，他和阿梓都不會輕易使用領域展開，想速戰速決是不可能了。
「擔心那個女孩嗎？」羂索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一個人被那麼多的咒靈包圍，雖說別的咒靈看不見她，但是咒靈操術的對像是根據施術者的目標來行動的。」
那個失明的少女已經被漩渦包圍了。
五條悟沉默了幾秒，嘴角忽的扯開一絲涼涼的笑，「你是想用梓威脅我，但是只靠咒靈的話是傷害不了梓的。」
「的確如此，所以你猜我會不會做別的什麼呢？」羂索把手背到身後結了個印，這次他不會失手了。
五條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當即欺身上前朝那張欠揍的臉狠狠揮出一拳，雖然不能貿然使用領域展開和範圍性術式，但是單憑體術他並不認為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這個術師是他的對手。
翻滾著墨色的空間裡忽然響起低低的吼聲，似貓非貓，似虎非虎，這股格外清晰的咒靈氣息五條悟並不陌生，頭也不回地丟了句「去守著梓」便拳拳到肉地朝羂索的頭頂招呼去。
也許是因為要花很多精力來控制這具死去的身體，頭頸的反應並不靈活，但赤血操術控制下的鮮血不斷從夏油傑口中溢出化為利劍朝他的拳頭刺來，五條悟一時有些懷疑，死了一年的身體還能有這麼鮮活的血液嗎？
是不是因為這術師及早地控制了傑的身體所以才讓傑的身體沒有死去？這樣的話……是不是傑也還有可能活著呢？
只這一晃神的功夫，羂索逮住了機會發動術式，接下去的幾秒鐘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緊接而來地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奇詭的咒力忽然從漩渦的中心爆破性地席卷開來，無下限術式的咒力濃度下意識地提高了些許，但衝擊的余波並沒有多大傷害，掠過身遭的時候反而有一種溫和如水的感覺。
很舒服，就像阿梓一樣。
第50章 神明的來使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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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索對這樣的變化也有點愣神，這和他想像中的狀態並不一樣，五條悟比他更早地清醒過來，抬腿在他的小腹上狠狠地踹了一腳。
一腳而已，應該不會殘廢吧，傑。
「有句話你說錯了。」五條悟單手插著褲兜，「傑離開高專的這些年的確是一個人沒錯，不過……」
他歪了歪頭，湛藍的眸子眯出一絲好看的笑意，「以後不會一個人的。」
小姑娘會陪著他，一直。
咒靈操術下的咒靈在咒力卷起的風暴中失去聯系，羂索再次被一腳踩在地上，胸口處仿佛壓了千斤重的巨石，只聽得肋骨斷了幾根，咒術移植的大腦在劇烈的痛感衝擊下險些和身體斷開，他磨了磨牙，看著五條悟並起兩指放在面前。
「如果你用自己本來的身體或許是個好對手，不過很可惜，你挑錯了人。」五條悟笑眯眯地看著預謀失敗的羂索，「傻子才會把我最熟悉的身體送到我面前來挨揍啊。」
身為曾經的搭檔，他可太清楚夏油傑有哪些弱點了，萬幸的是就算如今傑的身體被別人占據，但是反應和本能都不曾發生改變。
驀地，他腦海中那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更加清晰地展露出來，傑會不會真的還活著？
「不知道那個女孩的位置，你確定要使用無量空處嗎？」羂索的臉色分外難看。
五條悟不置可否地哼笑一聲，慢慢地收回了和他之間的所有接觸，無量空處的領域展開之時，羂索震驚地看著一顆小小的腦袋從那個白發的男人身後冒出來，白皙的小手緊緊地攥著深藍的衣角。
不可能，漩渦明明把她封閉在那個空間裡的。
五條悟低頭看到乖巧地眨著眼睛的女孩，唇角上揚了幾分，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要抱噢。」
阿梓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還是伸手摟緊了男人的腰，和她第一次進無量空處那樣。
獄門疆的封印範圍是四米，術式發動的時間為一分鐘，雖然前奏對於五條悟這樣的人來說有點長，但對一個失明的女孩來說完全不成問題，只要簡單地限制她的行動，封印的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
封印五條悟不行，那就封印望月梓，以此進行要挾立下束縛，以六眼的等級如果違反束縛造成反噬，那就是自我毀滅。
數不清的雜亂信息衝擊腦海之前，羂索還在想為什麼被漩渦束縛的阿梓為什麼沒有進入獄門疆，他仿佛聽到了五條悟問了個問題，但是女孩的回答卻在隨即闖入大腦的咒術覆蓋。
「怎麼找到我的？」領域成形之後五條悟伸手把小姑娘摟得更緊了一些，剛才他是真的有點擔心的。
阿梓微微抿唇，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順著老師的聲音找過來的。」
漩渦制造的空間重重疊疊，感官受到限制，六眼都無法確定阿梓的位置，但她卻精准地出現在他身邊，五條悟掃了掃她單薄的身形，發現少了點什麼，「六條呢？」
「剛才它跳下去不知道去哪兒了。」女孩遲疑片刻，「我……好像聽到團子的聲音了。」
「今天你的咒力消耗太多了，疲憊之下是會出現幻覺的。」五條悟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她適時露出的倦怠，「好好休息吧。」
阿梓順從地在他懷裡閉上眼，腦海中上湧的困頓讓她的身體無力地滑落，很快就被人攬住了腰靠在最安全的地方。她和他的領域果然相性不合，不到半分鐘便精神萎靡至此，相比之下另一個沒有任何庇護的人反而好了很多。
羂索很早就知道無量空處的效果，在他本來的計劃中可以通過挾持非術師來阻止五條悟釋放了領域，然而現在……唯一能作為人質的望月梓就在他自己身邊。
根本無法阻止。
他調動了所有的咒力進行抵擋，並把侵蝕意識的術式轉移到這具身體殘留的腦組織內，只要受到影響的不是他本人他就還可以在無量空處裡活動。
眉峰輕挑，最強咒術師看著忽然抬起雙手做出結印姿勢的摯友，明明被無量空處灌輸了無用信息之後的身體應該不會動才對，就算是失去意識也會呆立在原地。
然而隨後的一幕讓他更為震驚，一頭黑發忽然從夏油傑的顱頂滑落，露出一個長著牙齒的腦子，場面十分驚悚。
「這種程度的領域……只要我……」夏油傑的唇艱難地蠕動著，長在頭頂的牙齒時不時地打顫，含混不清的話分不清是人言還是咒靈的低鳴。
還好阿梓看不見這樣的場景，五條悟抱緊昏睡著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懷裡的小姑娘身體時冷時熱，細究之下竟有幾分顫栗，視線猛地落向那團尚且黏附在夏油傑頭頂的肉塊，蒼藍的雙眸中寒意如淬了冰渣一般。
在羂索強行轉移術式效果的時候，六眼清楚地分辨出在夏油傑的腦部存在兩股不同的咒力，一股是他熟悉的，另一股則無比陰鷙。
這是極度邪惡的氣息，不是簡單的咒力，好像術師本人被數不清的人用盡全力詛咒著，憎惡和怨恨，看起來以前干過了不得的惡事，但是這些咒力非但沒能侵蝕他，反而變成了他術式擴張的力量源泉。
被怨念和仇恨依附著，怪不得阿梓屢屢形容都說這是一個邪靈。
羂索強行驅使著夏油傑的身體站了起來，頭皮被掀掉之後露出的腦部令人一陣發麻，他站在五條悟面前，面部肌肉抽動著擠出一絲歪歪斜斜的冷笑，「你的領域……對我是無效的。」
「你想看著夏油傑的腦徹底崩潰嗎？」
五條悟的神色微頓。
肉眼可見的濁流從夏油傑的頭頂，或者說從羂索的身上淌了出來，大量的咒力外泄，與之前不同的是，在六眼的注視下，那就像一股股腦汁，帶著獨屬於某個人的氣息被擠出僅剩的容器，最後消散。
男人扯了扯唇，「真醜。」
「解除領域，不然這具身體裡屬於夏油傑的部分將徹底不存在。」羂索冷冷地威脅道，事已至此，夏油傑的身體就是他最後一張底牌。
五條悟聽不到那顫抖得如強弩之末的嗓音，只是死死地盯著那雙細小的眼睛，「傑，你想被這個醜東西擺布到什麼時候？」
像是回應他的質問，結印的手微頓，羂索敏銳地發現身體的變化，當即灌輸了更多的咒力控制維持著術式的施展，但也只那一瞬的功夫，瘋狂湧入的雜亂信息翻了數倍，完全超出了人腦能夠負荷的量，維系著他和這具身體的節點被大量灌輸的咒力洗劫，一只強勁有力的大手將附著在夏油傑頭頂的腦子徑自拔了出來。
五條悟冷眼看著牙關顫顫的羂索，雖然現在他很想拷問，但是無量空處輸送了太多雜亂信息，他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來，而且……他低頭看著額前爬滿冷汗的阿梓，小姑娘的情況不太妙。
明明一直在他身邊，怎麼像是沒能避開領域展開的效果一樣。
夏油傑的身體倒在了領域消散後的地上，灰蒙蒙的帳在細微的哢嚓聲後蔓延出巨大的縫隙，一陣風卷起滿地的煙塵和死寂，一帳之隔的世界終於在轟然坍塌的薄幕之後顯現出來。
五條悟一手抓著冒著白沫的腦塊，一手攬著阿梓小心翼翼地在夏油傑身邊蹲了下來，血肉模糊的頭顱讓他的雙唇抿成長長一條直線。
夜蛾和硝子抵達涉谷時周圍一片荒寂，乙骨追尋著下落不明的裡梅尚無回音，那個白發藍眼的男人坐在廢墟之中，被削了大半額頭的夏油傑靠坐在一塊勉強算平整的石板前，阿梓蜷成小小的一團縮在五條悟懷裡，緊蹙的雙眉間淌著涔涔的汗水。
五條悟看到他們過來坐在原地沒動，手裡仍舊拿著那塊身份不明的腦子，場面令人吃驚，硝子看著仿佛還活著卻醒目地失去半截腦顱的夏油傑，她的嘴唇顫了顫，「辛苦了，悟。」
「梓和傑就拜托你了，硝子，涉谷就辛苦老師善後，我要先去處理一下這家伙。」五條悟拿著手中仍沒緩過神來的羂索示意，隨後垂眸看向懷裡的阿梓，「梓大概是受到了無量空處的影響，原因不明，等見到天元的時候再問問看。」
阿梓的昏迷一直持續到涉谷事件的掃尾工作結束，周圍光影斑駁了幾輪，她見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在自幼失明的世界裡，她從未真切地看到過人的長相，但她面前的的確確出現了一個東西。
「人」這個字眼，在她見到它的第一時間就冒了出來，以至於忽略了她竟然能看到周圍光亮這個事實。
「那位大人還是不放心所以送了你過來。」有著奇形怪狀眼睛的「人類」彎著和善的笑容朝打量著它的小姑娘笑道，「不過，這樣的收場也算避免了最壞的結局。」
阿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看清了周圍的一切，正欲仔細打量這個她第一眼看到的生物時周圍的光亮猛然刺眼了起來，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是一片黑暗，她有些恍惚。
過了好一會兒，幾聲熟悉的呼喚才傳入腦海，意識漸漸分辨出消毒水的味道。
「阿梓？梓——梓！」
有些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確定眼前還是漆黑的時候，素白的小臉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這讓陪在身邊的人一時不滿，「怎麼，不是那個笨蛋老師陪著你就不高興啦？在阿梓心裡笨蛋更重要哦？見色忘友很過分啊！」
阿梓回過神後連忙搖頭，抬起插著針管的手朝身邊的人摸索去，「是野薔薇嗎？」
「是我。」釘崎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臉色怪怪的，以為她身體仍舊不舒服連忙揚聲喊來硝子，一群人前前後後地走了進來。
空氣頓時渾濁了幾分，阿梓下意識地咳了咳，臉頰浮起一絲病態的嫣紅，硝子衝其他人擺了擺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阿梓扶著額，耳朵分辨著一群人的腳步和呼吸，一年生和二年生的人基本都在，她努力地眨著眼，但仍是看不清任何一個人的輪廓。
硝子有所察覺地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眼睛怎麼了？」
女孩抿了抿唇，頓了一會兒才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看見？」伏黑詫異不已，看著阿梓那毫無焦點的眼眸又十分懷疑。
她點點頭，伸手按住了瞠得發脹的眼眶，「好像是做了個夢。」
「天元找你了。」一聲痞痞的嗓音從外面傳了進來，皮鞋踏過地面瓷磚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學生自動讓開了一條路，硝子見他進門也讓開了床邊的位置，他摸了摸小姑娘溫涼的額頭，「還好，要是再醒不過來我就把薨星宮給拆了。」
第51章 向神明許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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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剛剛蘇醒的女孩嗓音帶著沙沙的柔軟，男人乖張的氣息一收，扭頭看著旁邊的好友，「要給梓再做一遍檢查嗎？」
硝子翻了個白眼，「燒退了就好了，如果不放心就等她精神好轉再好好檢查一次，反正都已經住進醫院裡了。」
五條悟點點頭，看著有些摸不清情況的女孩微微松了口氣。
阿梓遲疑地開口問道：「我又燒了很久嗎？」
「是啊，笨蛋又帶你吹了夜風，多來幾次十個腦子也不夠燒的。」真希無情地批評著某個不會照顧人的男人。
野薔薇也附和著朝某人的方向投去嫌棄和質疑的一瞥，伏黑若有所思地看著沒有反駁的五條悟，真的是吹了風燒的？
阿梓想坐起來，但四肢酸軟得厲害，一點力氣都用不上，她的意圖被身邊的男人看穿，「梓還是再躺一會兒好哦。」
長達五分鐘的無量空處帶來的後遺症沒那麼容易消除，雖然阿梓的咒力很高但她的身體太虛弱了。
意識到行動無力之後阿梓並不強求，點了點下巴乖順地躺在床上，反正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合。
五條悟是急匆匆地從薨星宮趕過來的，硝子見沒什麼大事便拽著學生們出了房間，坐在床邊的男人捉起那只冰冰涼的小手放在掌心裡，青色的脈絡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清晰，「還好嗎？」
其實阿梓的精神並不好，她微微眨了眨眼，「又讓老師擔心了。」
細細地揉搓著她柔若無骨的指節，「梓每次醒來都會跟我說這句話呢。」
「是我身體太差了。」不等五條悟的心思轉過一圈，床上的女孩已經推出了這個結論，他的呼吸不由沉了沉，片刻之後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來。
小姑娘好像知道什麼似的，不想讓他自責。
「虎杖同學呢？剛剛好像沒聞到宿儺的味道。」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阿梓眨眨眼問了另外的問題。
不想，五條悟的笑意斂了斂，「悠仁……稍微出了點事情，現在暫時不能見人。」
看著女孩臉上露出一點點的疑惑，他便稍稍解釋：「涉谷被咒靈襲擊的那次事件裡他一次性吞入過多的宿儺手指，身體短暫失控了一段時間，高專為了確保安全把他□□了起來，別擔心，是我們自己人在監護，悠仁清醒之後狀態也沒有太大問題。」
現在只需要一個合理宣布宿儺容器安然無恙的契機，但是在阿梓昏睡的這段時間總監部裡不斷地有人想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有幾個禪院家的人冒了頭，他便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事件發酵。
說不定還能有所收獲呢。
虎杖悠仁的身體已經吸收了十幾根宿儺手指，雖然沒有集齊二十根手指，但是如果只有剩下那幾根的話憑咒術師的實力也並非不能抗衡，反倒是虎杖悠仁成為了最接近宿儺的存在被列為危險人物。
畢竟這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宿儺替代的容器。
阿梓三言兩語便猜到了現在的局面，問道：「要我從總監部傳達指令嗎？」
「沒關系，梓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現在麻煩的事情不止這一件，慢慢處理吧。
阿梓能下床走動是在一周後，涉谷的變故在社會上再度掀起風浪，繼流血事件後繁華的商業街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民眾的恐慌不安是預料之中的，風暴的源頭卻天天在醫院晃來晃去，仿佛沒事人一般。
這次發燒之後阿梓總覺得腦子昏沉沉的，硝子說這是無量空處的後遺症，只能叮囑她多休息。五條悟一反常態地從早到晚陪著她，只在她睡著的時候短暫地離開一下，她後知後覺地在精神尚好的時候拉著他問：「六條呢？」
男人略顯僵硬地撓了撓腦後，「六條稍微出了點小狀況……」
阿梓努力地眨了眨眼，想從他嘴裡問清情況。
五條悟是在解決了羂索之後才找到六條的，准確的說，找到的是被關的六條，這段日子他也花了點時間研究這個被羂索用來封印他的容器，獄門疆。
但就天元的說法來看，現在好似暫時沒有快速解開獄門疆的方法。
看著小姑娘不住地摳著那個黑色的方形盒子，指頭和眼睛都紅了，他連忙安慰她，「別擔心，這是一個純粹的封印容器，六條在裡面不會受到什麼傷害的。」
「真的？」女孩露出紅撲撲的眼，「為什麼那個人要把六條關起來？」
「這個……」五條悟遲疑了片刻，道：「那人也許是想通過封印你來要挾我，但最後被封印的卻成了貓。」
想起六條突然從她身上跳離，阿梓忽得抿住唇，「六條是替我被封印的。」
「嗯。」夜蛾正道制作咒骸的能力是咒術界一絕，他做出的咒骸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感情，特別是六條還繼承了團子的咒力並且不斷地從阿梓身上汲取咒力，在某些術式的判定中被認為是阿梓本人也是有可能的。
阿梓緊緊地把小盒子攥在掌心裡，淡淡的眉毛不自覺攏起，「老師能解開獄門疆嗎？」
「方法是有的，不過梓要等上一段時間。」他拜托了靠得住的人去尋找破壞封印的咒具，一想到當初為了保險起見讓人毀了黑繩和天逆鉾就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還好，封印的是六條。
得到醫生准許後阿梓終於出了病房，她的主治醫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眯著眼將阿梓的病歷從頭翻看了一遍，在看過陪在女孩身邊那個可疑的白發男人之後眉頭皺得更死了，「身體不好家裡人就要好好照顧，大晚上的還讓她在外面瘋玩，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嗎！」
阿梓沒聽到五條悟吭聲，下意識地便去捉他的手，半路被人握住了手腕，緊接著小手就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掌心，她不由在他掌心裡撓了撓，剛要開口就被截斷了。
「以後會照顧好的。」五條悟微微偏著頭，雙眼被眼罩蒙住看不到視線，輕扯起唇角咬字清晰，說得無比認真。
像是宣誓一般。
阿梓輕一眨眼，微啟的唇漸漸抿住，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五條悟帶著阿梓到了醫院裡的花園裡，輪軸咕嚕嚕地轉，周圍有不少坐著輪椅由家屬推著的病人，她一細想，便猜到那些人是咒靈襲擊涉谷之後同樣被無量空處影響後短時間內無法行動的民眾。
她下意識地回頭，卻想起自己看不見男人的表情。在短暫發愣的時間裡，在花園裡曬太陽或是散心的人群裡吹起一陣閑言碎語，如風般拂過她的耳朵，大多都是在議論最近在媒體上持續發酵的涉谷事件。
五條悟見那顆小腦袋若有所思地低下去，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梓在想什麼？」
「這間醫院是老師特別安排的嗎？」她沒記錯的話之前受到無量空處影響和被咒靈襲擊的普通民眾林林總總加起來近千，附近的醫院幾乎收容不下，她在那之後還能住進這裡，應該是事先交代過了。
五條悟笑笑，「這裡是東京最好的醫院了，其他只是順帶而已。」
阿梓想起之間總監部下達了指令讓普通術師去監護這群康復中的群眾，她輕輕點頭，又抿住了唇。
「梓看起來不是很開心。」五條悟在她面前半蹲下來，伸手覆上她溫涼的臉頰，「從老頭那裡出來後就這樣了，怎麼了？」
本著答應過不開心的時候要坦言以待，阿梓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稍微理解了一點與幸吉前輩的心情。」
如果能有一個更健康的身體，她不要這咒力也可以。
五條悟頓了頓，隨後掀起一絲笑容，指腹輕輕揉搓著她的小臉，「梓的確很容易生病呢。」
阿梓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黯了黯。
「不過，」他的語氣忽然嚴肅，頗為認真地扶正她的肩膀，「我從一開始就清楚這一點，知道你身體不好卻沒照顧好你，是我的責任。以前我一個人習慣了，硝子說我不會照顧人，這是真的，明知你和我的領域相性不合的前提下仍采用無量空處解決問題，而且也沒有速戰速決來減少對你造成的身體負擔。」
女孩局促地攥緊了手指，用力捏住的指尾泛起一片白，「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是彌散在她領域裡的那些咒靈，雖說只有在釋放月食後才會出現，但是它們的影子卻存在於阿梓外放的咒力中，無量空處影響到了沒和五條悟接觸的它們，順著咒力的連接傳到了阿梓身上。
比咒靈操術的契約關系更為復雜，她和那些咒靈，包括貓們，是一體的。
一只大手扣住她交疊的掌心讓她雙手分開，五條悟的聲音帶著一絲別扭，「梓，我會學著好好照顧你的。」
小姑娘對他百依百順，他也得成為一個合格的戀人才可以，接二連三地讓她進醫院，這可不是最強啊。
阿梓眨了眨眼，眼角傳來點滴的濕意，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抽回手摟上他的脖子，在還不算蕭瑟的秋風中依偎進戀人的懷裡。
在確認康復出院前五條悟帶著阿梓做了一次全身各項的檢查，她眼睛看不見，身邊必須有人陪著，阿梓本想叫家庭醫生來陪同，但五條悟說什麼也要跟著。
「涉谷的善後工作還有很多吧，老師一直在這裡沒關系嗎？」阿梓疑惑地看著黏在她身後的男人。
五條悟聳了聳肩，「沒關系，我現在是休假中。」
高專辦公室裡的夜蛾臉色青黑地看著財政部門送來的厚厚一沓賠償單，那個混蛋制造完麻煩人就跑了？
「那，夏油先生呢？」
五條悟的臉色微頓，別開了視線，「現在還在硝子那裡。」
「不火化嗎？」
男人沒有吭聲，他不知道現在還能期待什麼，明明第一次面對那具屍體的時候很坦然，現在卻抱了那麼一點幻想，已經死了那麼久，現在他再怎麼強烈的願望也不會形成詛咒了吧？
「老師希望夏油先生能活過來。」小姑娘語氣肯定地說道。
「現實不允許，梓。」誰會在腦子被割了那麼多的情況下活過來，鬼嗎？
「萬一呢？」阿梓停下腳步拉住他的手，「醫學是有奇跡的。」
五條悟低頭看著小姑娘盛滿繁星的眼，蒼藍的眸子盛滿笑意，「梓居然這麼希望傑復活，我要吃醋了噢。」
「我只是復述老師的想法罷了，那個時候，我聽到了的。」少女揚起素白的小臉，認真地看著他眼睛的方向，「老師心中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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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獄門疆是貓籠實錘了，不管是五條貓貓還是六條貓貓，只要是貓它都可以裝。
腦花：wtf？
第52章 向神明許願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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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涉谷的時候，在漩渦裡。」阿梓眨了眨眼，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戳了戳他的心口，「我聽到老師在這裡說的話了。」
正是那個聲音奇特地傳進她耳中，最終指引她找到了五條悟的位置。
高大的男人輕輕挑起眉，「那可真是很奇妙了。」
「所以老師嘴上不承認也沒用。」
小姑娘一點點地戳著他的胸口，維持無限的咒力亂得厲害，五條悟無奈地握住她作祟的手指，一把把人撈進懷裡朝檢查的科室走，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阿梓干脆地趴在他的肩上，小手摟著他的脖子，「神明會聽到老師的願望的。」
就算聽不到，我也會幫你傳達的。
對小姑娘偶爾的神神叨叨，五條悟覺得有必要提醒她，「天元那家伙可不是什麼所謂的神，你別誤會了噢。」
女孩點點頭，「我知道的。」
檢查結束後兩人終於回到高專，做了一連串檢查的阿梓有些累了，五條悟送她回房間陪她睡熟後才離開。相比於涉谷戰爭第一槍打響的時候，高專的戒備反而更嚴了，到處都能看到術師和輔助監督在巡邏，特別是臨近他目的地周圍的時候。
醫務室。
硝子聽到進門的腳步聲眼也不抬就道：「望月出院了？」
「嗯，檢查的項目太多，回來的路上精神不是很好。」五條悟雖然走進了醫務室，但是視線卻沒有落在辦公桌後的硝子身上，而是目光沉沉地凝看著某一處角落，那個方向穿過樓層之後的某個房間裡停放著一具屍體。
「如果你擔心她在宿舍裡沒人照顧的話可以把她送來我這裡。」硝子劃著平板上一頁頁的報告，熟悉的面孔一張張劃過，全部都是一系列羂索在背後主導的事件中人員受傷的康復情況。
幾日不見，她眼底的青黑越來越嚴重了。
「暫時不會有什麼大事，梓我自己照顧就好，你其實也可以先休息一下。」
說出這話的五條悟被那個翹著二郎腿坐在旋轉座椅上的女人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了許久。
「怎麼了？」
硝子放下手裡的平板，微微揉了揉額角，真是少見，笨蛋居然會關心她，這就是談了戀愛的男人嗎？
想到他那個小女友，硝子稍稍皺眉，隨後選了種輕松的口吻問：「已經認定她了嗎？以後就她了？」
五條悟不假思索地點頭。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硝子點點頭，「好吧。」
雖然那個女孩年紀還小，但是她的背後站著那樣一個家族，以及現在她在咒術界的地位和處境，怎麼看都不可能是簡單的人。
她只能希望這兩個人將來順利。
「怎麼？」這是五條悟第二遍問了，疑惑的視線在硝子身上徘徊。
忍住想要抽煙的衝動，硝子轉著指間的筆，不緊不慢地說：「以前我和傑打賭你肯定找不到女朋友，沒想到我們三人之中最早脫單的居然是你。」
五條悟愣了愣，隨後緩緩露出一絲笑容，「你們還背著我打過這種賭啊。」
硝子輕哼一聲，畢竟這家伙可是把愛情比作最扭曲的詛咒的人，本人又是那樣的性格，那時候誰會覺得有人能看得上他。
「我去樓下看看。」五條悟整了整領口，轉身朝門外黑黢黢的走廊深處邁進，硝子在身後的嘆息，他只當做沒聽到。
醫務室的下面就是停屍間，溫度比外面低了不少，即便有無限的阻擋也能感受到那陰冷的空氣，夏油傑的屍體被放在解剖台上，頭頂明晃晃的日光燈照在他慘白的臉上有些刺眼。
缺損的頭部被硝子重新縫了起來，雖然裡面現在是空的，但是外表看起來和之前沒太大差別。
「梓今天終於出院了。」解剖台邊有一張椅子，白發男子踩著座椅一晃一晃地坐在椅背上，「身體恢復得還不錯，換做其他的術師起碼也要一個月，雖然比一般人要體弱一些，但康復能力很好。」
也許跟她每次都會起一場高燒有關，有好幾次他都擔心她燒壞了，一夜過去卻奇異地恢復了正常。
「不過，今後我不會再讓她生病了，那麼可愛的小姑娘就該健健康康的，我會保護好她的。」五條悟忽然想到什麼，在無人回應的房間裡打了個響指，「噢忘了，傑直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這種感覺一定很難理解吧？」
「嘛，雖然你沒談過戀愛，但是有兩個拖油瓶噢，還好你現在躺在這裡，現在這個時代單身還帶著兩個孩子的男人可不好結婚。孩子的問題是你領先一步了，不過沒關系，將來我和梓的孩子出生以後一定比那兩個令人火大的臭丫頭優秀。」
看著一動不動的屍體，五條悟微微抿起了唇，良久，空蕩蕩的太平間裡響起了他的嘆息，梓說得那麼篤定，他竟然開始等待奇跡了，然而事實上根本不會有，過來和屍體說話他大概是瘋了吧。
他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刺目的日光燈，「傑，愛的確是最扭曲的詛咒，我已經親身試驗過了，以前總是相信自己，現在梓說的話我也會不自覺地去相信，簡直就像被詛咒著做出各種不經過大腦思考的事。」
「梓是笨姑娘，身為望月家繼承人的梓居然全心全意地信賴我這樣一個在她過去的十幾年裡從未出現過的人，那麼簡單地就交付了信任……所以，我也不想讓她失望。」
如果是梓的話，他可以一直這樣被詛咒下去，就算變得不像最強也沒有關系。
回到高專後的第三天，五條悟帶著阿梓到了最為空曠的操場上，學生們都在養傷，訓練用的操場現在是無人使用的狀態。他把獄門疆塞進了她手裡，穿著粉色毛衣的小姑娘在微涼的風中不由打了個噴嚏，「很冷嗎？」
阿梓摸了摸有點發癢的鼻子，「還好。」
她摸了摸掌心裡這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能夠開啟的縫隙，「老師找到解除封印的咒具了嗎？」
「還沒，不過我想試試其他方法。」五條悟將毛衣的領口往她的脖頸處攏了攏，「梓試試月食吧。」
銀色的眼眸微微睜大。
雖然天元什麼都沒說，但是五條悟將阿梓能夠輕松突破無限和月食的效果聯系在一起思考了一段時間，覺得通過月食剝奪術式的能力來取消獄門疆的封印或許行得通。
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五條悟看了眼她手裡的獄門疆，腳步往後退了一些距離，「不管成不成功要馬上出來哦。」
手持獄門疆在空地上站著，阿梓抿了抿唇，「月食必須要存在一個除了施術者以外的人才能開啟。」
換言之，她需要一個犧牲者。
五條悟點了點頭，打電話給伊地知讓他送一個低級咒靈過來，陪著阿梓在等待的過程中突然聽到小姑娘低低的聲音：「老師之前為什麼要把天逆鉾和黑繩破壞掉？」
「這當然是因為……這兩樣東西會威脅到我嘛！」
阿梓沉默了一會，「我也會威脅到老師嗎？」
說實話，這是很有可能的事，但是，他不可能像對待那兩樣咒具那樣對待他的小姑娘，伸出手捏了捏她瓷白的小臉，「梓會傷害我嗎？」
「不會。」
五條悟輕笑了一聲，「所以我相信梓哦。」
就像她相信他一樣。
阿梓微微咬住了牙，伸手挽緊了他的手臂。伊地知提著關有咒靈的籠子匆匆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嬌俏的女孩小鳥依人地靠在男人的臂膀上，男人低垂著頭笑眯眯地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伊地知送來的是四級詛咒蠅頭，以咒力最低的生物作為噬月的目標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月食轉瞬即逝。阿梓出現在五條悟的視野中，手裡除了獄門疆什麼都沒有。
沒能解封嗎？
這下可不好，還是催催憂太趕緊尋找天逆鉾，他也再試試能不能從那個腦子身上找到其他解決的方法。
五條悟想好了一百種安慰小姑娘的方法後，一團白影猛地從她背後躥了出來，揚著毛絨絨的前爪，氣勢洶洶地衝他張大三釐米的嘴巴，「喵——」
他一直集中注意力在生得領域上，現在看著那只神氣活現的貓，思維也有片刻的停滯。
行，知道你出來了。
六條一個勁地蹭著阿梓的臉，被關了那麼多天可把它憋壞了，高高低低的貓叫連成一片，阿梓抱著它柔聲哄著，五條悟想，以後梓肯定很會哄孩子。
「把獄門疆給我看看。」男人接過了那個小小的方盒，放到眼前就近打量了一下，殘留的術式真的消除了。
五條悟不由思考著把那個奇奇怪怪的腦子拿過來給小姑娘當領域展開的對像試試，但是一想到對方身上那極惡的氣息，小姑娘吸收了這種咒力萬一消化不良就糟糕了。
「六條感覺怎麼樣？」
「它很好，裡面是個漆黑的空間，什麼都沒有，六條說氣氛有點壓抑，除了這個以外就沒了。」阿梓捏了捏它軟綿綿的臉，「謝謝，六條。」
她的眼睛看不見，如果那個時候沒有六條在身邊的話被關進獄門疆的就是她了。
「喵。」貓搖搖尾巴，趴在親親愛愛的主人懷裡繼續撒嬌。
五條悟把玩著空的獄門疆，聽上去是一個沒有添加特殊效果但是禁閉能力無敵的監牢，現在那個只有腦子的詛咒師的術式被消除了，那……他注入了自己的咒力，片刻之後眉峰輕輕挑起，這個咒物，有點意思。
羂索從無量空處的影響中脫離出來時，世界已經大變樣，他再一次敗給了六眼咒術師，這個時代已經把他需要的所有條件都准備好了，明明本來一切都那麼完美，理想實現的那一天近在眼前。
他為此奮鬥千年，努力將每一個不可能逆轉成可能，但是今天又失敗了。下一個時代又要等到什麼時候，還要一千年嗎？
吧嗒。
周圍的世界一亮，有人按下了電燈的開關，光線落在他頭頂的時候異常刺眼，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出現在他的感知中。
白發，高大，墨鏡。
五條悟。
一個熟悉的黑盒放在了他的面前，獄門疆。
第53章 向神明許願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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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是想用這個封印梓，然後要挾我的吧？」五條悟雙手插著褲兜，黑色的眼罩將他渾身上下的傲慢宣示得淋漓盡致，「很遺憾，被封印不是梓，是那只貓。」
羂索只知道那時候他發動了獄門疆的術式，隨後獄門疆便再也沒有回音，也許是被那陣咒力的衝擊余波打斷了，也許是被某種東西隔絕了他和獄門疆之間的聯系，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獄門疆已經封印成功了。
獄門疆同一時間只能封印一人，但是，為什麼會封印到一只貓，那只貓不是咒骸嗎！
「你既然占據過傑的身體，就應該知道夜蛾校長，我們高專時代的老師，在制作咒骸這一件事情上已經是登峰造極的境界，六條會被判斷為生物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施術的對像明明是……
五條悟看著生在腦部上的牙齒咯咯作響，心情極好，「貓本來就是梓的咒力在喂養的，在術式的範圍裡無異於第二個梓，六眼在那樣的狀況下都找不到梓，施展出去的術式當然沒法根據你的視力來確定對像。」
他看著從那團腦子周圍不斷冒出來的氣泡，墨鏡後的眼忽然貼近，大手拿起密封罐，視線從下往上打量著，「生氣了啊？」
羂索被浸泡在加了特制藥水的密封罐裡，難聞的味道直接刺激他的神經，咕嚕咕嚕的氣泡從齒縫中溢了出來，「別想我把那只貓放出來。」
「別誤會，不是叫你把它的封印術式解除。」五條悟伸手把坐在腳邊的六條貓拎了上來，和獄門疆一起放在羂索面前，白絨絨的尾巴隔著罐頭掃了掃裡頭的腦子。
「喵——」囂張的聲音和某人真是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這只貓不是被獄門疆封印了嗎？「你耍我！」
羂索是了解到現存能解除獄門疆封印的咒具全都失效之後才放心啟用封印計劃的，他萬分肯定五條悟現在沒有辦法解除獄門疆，就算是天元也不能。
「怎麼會，我看起來是那樣的人嗎？」罐子裡的氣泡幾乎要把那團腦子淹沒，白發男人聳聳肩，並沒有解釋獄門疆的封印被解開的事。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好東西，本來一直在想殺不了你該怎麼辦，找專人看管並不是長久之計，萬一你趁機占據別人的身體就不好了，所以……」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黑色的方盒，「你可真是給自己准備了一個好去處呢。」
獄門疆近在咫尺，密封罐的水流頓時炸了出來，瞬間凝聚的咒力竟將周圍的禁錮打破，那塊腦部的肉團跌落在了地上，含糊不清的話從齒縫中溢出，「休想。」
「喵——」毛絨絨的爪子拍了拍肉團。
這個混蛋，他所有的計劃……羂索腦海中剛浮現這個念頭就被他生生止住了，不可以，至少在現在脫離他掌控的獄門疆前不能。
「那不是毛線團子哦。」五條悟捏著貓的後頸把它拎了起來，「毛絨玩具上有味道很難清洗的，我可不想讓梓聞到這種惡心的味道。」
封印的範圍是四米，在這狹小的房間裡，羂索根本不可能逃出去。他清楚獄門疆的封印有多霸道，所以他只能放棄思考，讓腦內的時間停止，獄門疆的封印條件就不會達成，他不能被封印！
半分鐘都不能給出去。
高大的男人揣著貓蹲了下來，兩雙藍幽幽的眼睛看著地上裝死的腦塊，「雖然不清楚你原來計劃封印我了以後要做什麼，但是很遺憾，你失敗了。」
五條悟捏著六條的兩只前爪在羂索面前晃了晃，他覺得如果這個家伙有真正的五官的話現在一定扭曲到變形，畢竟「封印五條悟」的計劃一波三折，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他超喜歡看別人明明氣得發抖卻奈何不了他的樣子。
「你以前失敗過很多次吧？」五條悟的唇邊忽然泛起一絲詭譎，「看你對五條家的無下限術式和六眼非常熟悉，從150年前活到現在，不愧是加茂憲倫。」
「說不定比150年的加茂憲倫還要久呢。」他點了點額角，「畢竟你能靠腦部移植在別人的身體裡活下來，你是真正的加茂憲倫嗎？」
羂索一言不發。
「六眼本身是五條家中十分稀有的存在，如果時代還要久遠的話，你倒是可能遇上幾個六眼。」五條悟揚起唇角，譏諷的笑容分外刺目，「你到現在都還在做無用功，可見之前也沒有成功嘛！」
這個混蛋！
「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敗者。」冰藍的眸子仿佛有無數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重疊，「你永遠都贏不了我，贏了不六眼，贏不了五條家。」
一字一句傳進腦海，嗤笑和嘲諷不斷回蕩，羂索猛地咬緊牙關，五條悟是最強又怎樣，百年之後還不是一團腐肉，只有他和他創造出來的世界是永恆的。
巨大的眼睛忽然出現在羂索頭頂，在五條悟的言語影響下他的腦海不受控制著湧現過去的一幕幕，敗者？他從來都不是敗者，六眼的術師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只有他活到了現在，沒有人能將他真正打倒！
獄門疆開門的條件達成，沒有完整的身體只有容納意識的腦部，羂索被禁錮的時候痛苦異常，五條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看著雜魚一樣的視線讓他的憤怒轟然爆發，他張口吐出最惡毒的咒怨。
「我一定會回來的！到那時我會掘出你的墳墓！驅使你的屍體！就算你的屍體被火化了也沒關系！你的家人，同伴，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終將成為我手中的傀儡！」
強烈的怨念形成了詛咒，五條悟卻不知為何有點想笑，蒼藍的眸子淬滿冰渣，他的家族，他的友人，還有他的小姑娘，都不是這個連人都稱不上的東西所能染指的，「你不會有這種機會的，往後的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獄門疆的封印都不會解開。」
天逆鉾和黑繩會被他徹底毀壞，在五條悟還活著的時代，只有梓能安定地留在他身邊，等到他死的時候會立下束縛，即使他的靈魂墮入地獄，也要讓獄門疆的封印永續。
熟睡的少女倏然從夢中驚醒，低沉的聲音還在她耳畔徘徊不去，心跳驟然亂了節奏，掀開被子下床飛快跑了出去。
真希和釘崎正在隔壁房間商量設計高專的冬裝校服，聽到隔壁突如其來的動靜出門去看，只聽到一連串的腳步沿著樓道衝出。
阿梓的房門敞開著，裡面空空如也。
「在那裡！」釘崎看到了走廊的窗外出現少女的身影，「天！她怎麼穿這麼少就跑出去了！」
「還沒穿鞋。」真希掃了眼房間裡被慌亂踢開的鞋子，推開窗戶就要翻身躍下，「我跟上去看看，你打電話給悟，望月這麼著急肯定出了什麼事。」
封印完成之後，五條悟准備拿著獄門疆存放進天元的結界，剛走出刑訊室所在地下層就接到了釘崎打來的電話，聽說阿梓突然從房間裡跑出去也是一頭霧水，腳下飛快地沿著樓道回到地面准備去找人，六眼忽得一抬，語氣微緩，和電話裡的釘崎說了句找到了便掛斷電話。
五條悟走出地下一層的樓梯口，繞出門就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一路摸索著並不熟悉的牆壁試圖找到進門的位置，他一出現女孩便直直地朝他這裡撲了過來，「老師！」
也許是阿梓的嗓音太過慌亂，他心頭一緊，瞬間邁步上前將撲過來的小姑娘抱了個滿懷，「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六條也想挨上去，但是一想起五條悟說的有髒兮兮的味道它又只好在旁邊打轉，喵嗚嗚地叫個不停。
「是有危險嗎？」五條悟安撫著女孩微微顫抖的身體，見她赤足落在地上想也不想就將小姑娘打橫抱了起來，「沒關系，有我在梓不用害怕。」
腳跟離了地，阿梓抿了抿唇，伸手摟住了近在咫尺的脖子，「收回去。」
「嗯？」
雙手沿著頸線向上捧起了他的臉，淡銀色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他的疑惑，囁嚅著唇拼湊許久，阿梓輕聲道：「把束縛收回去。」
五條悟神色微變，他注視著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為什麼梓會突然提起束縛，該不會是他剛剛在心底的想法被梓知道了吧？
他沒有立刻出聲，小姑娘的臉色漸漸緊繃，掌心用力，仿佛這樣就能抹消如讖言般的束縛，「老師不需要做這種犧牲。」
果然，難道是在涉谷的那時候留下了後遺症？
徐徐吐出一口氣，男人把他最珍視的寶貝按進懷裡，冰雪消融後的眼眸如同湛藍的湖水，一圈圈蕩起的漣漪有著妥協和無奈，「明明是我的悄悄話，就算是神也不能偷聽哦。」
淺淺的眼圈漸漸泛紅，「神明才不會偷聽。」
手裡的獄門疆隨意地丟到六條的身上，五條悟將他的寶貝往懷裡揣了揣，「會的喲，因為……梓就是我的神明嘛。」
薄唇抿出一絲絲波瀾，少女埋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神是不會拋棄愛她的人的，所以如果我是神明，以後老師丟下我去別的地方，我也會順著聲音去找你的。」
氣息有些微妙的變化，藍色的眸光輕晃，小姑娘竟然說了這麼固執的話，不管束縛是否成立，他可不想把她拖進地獄。
親了親緊貼的小耳朵，他笑道：「梓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離不開我呢。」
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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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恭送腦花下線??(^??^*)
第54章 向神明許願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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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谷戰爭的余波持續了一個多月，連續遭受兩次毀滅性打擊的涉谷地區在咒術界高層一再向政府保證接下去不會有詛咒師襲擊之後才陸續開展重建工作。
阿梓坐在小桌邊和六條一起看著最新推送的財經新聞，沒有鍵盤對她來說不方便，所以五條悟又給她買了一個筆記本，現在失明少女和她的貓也能網上衝浪了。
「阿梓？在嗎？」門外傳來釘崎的聲音。
「嗯，門沒鎖。」
釘崎進門以後看到黑黢黢的房間裡亮著液晶屏幽幽的光，少女本就白皙的臉蛋配上黑色的長發，仿佛恐怖片拍攝現場。她嘴角輕輕一抽，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刺目的陽光頓時將陰暗的房間照得透亮。
陽光雖熱，世界卻是一片蕭條，東京已經入冬了。
「野薔薇今天沒有任務嗎？」
「後天是聖誕，之後是新年，高專給了學生幾天假期，而且負責我和真希姐考核的禪院家當主要回禪院家主持年祭，所以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很空。」釘崎看著擺在桌上的筆記本，「已經會用電腦了嗎？」
「嗯，老師教我的。」阿梓抱起懷裡的貓，「六條也會了。」
釘崎輕哼一聲，某些人只在教阿梓的時候有幾分像老師，「問了下其他人都不打算回家，所以我們想趁這段時間出去旅游，你有什麼安排嗎？」
「老師沒跟我說。」阿梓眨眨眼，這幾天外面很冷，五條悟怕她凍壞就讓她待在有暖氣的室內，剛好她拿到了筆記本，就窩在房間裡琢磨，「當主都要回本家嗎？老師是不是也要？」
「伏黑說那家伙之前從來不管，而且你看他像會正兒八經主持儀式嗎？」釘崎翻了個大白眼，怎麼想都是一副反派頭子深夜突襲之前聚眾言說的場景，「倒是你，你要回望月家嗎？」
被釘崎一問，阿梓愣了神，父親母親不在，她還沒考慮這事，思考了一會兒，她道：「是要回去一下見見叔叔們，二叔廢了以後是其他的人在管理……不過沒關系，我沒有具體的時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去哪兒？」
釘崎嘿嘿一笑，「去北海道滑雪！吉野查過，現在幾個大型的滑雪場都已經對外開放了，這幾天的天氣也非常有利，等我們到的時候滑雪就再合適不過了！聖誕節出發，之後回東京跨年。」
阿梓點點頭，「如果老師沒有其他計劃的話就去。」
「那等老師回來了你跟他商量一下就告訴我，我們好預定住宿。」釘崎起身告辭。
少女過了好一會兒才耳朵微紅地揪了揪六條，為什麼大家都默認老師住在她這裡呢？
雖然老師最近好像都在她這裡過夜，說是為了監督她睡覺踢被子，然後理直氣壯地把她抱在懷裡睡。
趁小姑娘午休溜到醫務室的五條悟忽然打了個噴嚏，旁邊的硝子立刻走遠了一點，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感冒了？」
無限不能阻擋病菌嗎？
「沒有。」五條悟摸了摸癢癢的鼻子，「大概是梓想我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讓人覺得一陣惡寒，硝子按住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學生最近好像在制定出游計劃，你知道了嗎？」
「嗯，惠之前說過他們想去北海，想法是不錯，但是梓……」五條悟微微垂了垂眼簾，「她的身體不太適合這個季節去。」
小姑娘和學生們的關系那麼好，知道了肯定會想跟他們一起去的，所以某個絲毫不知道釘崎已經找上門的男人就一直猶豫著沒說。
「之前不是又帶她檢查過了嗎？結果呢？」
「和第一次的報告差不多，各方面的指標雖低但都在正常範圍。」想起阿梓發燒仿佛一眨眼人就要沒了的情形，每一次都搞得他心驚膽戰。
咒縛能解除就好了。
「那就還好，只要平時仔細照顧不要讓她生病就行了，你想想與幸吉。」硝子站住腳步，「說起與幸吉，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看在之前自首態度良好的份上，差不多該送他回京都了，不過京都那個老頭子稍微有點難搞，我要先和歌姬商量一下。」五條悟推開前面的門，太平間內的燈光依舊刺眼，躺在冰冷台面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再過幾天就是夏油傑一周年的忌日了。
硝子先檢查了一下他的四肢，雖然過了一年有點離譜，但是屍斑現像才開始出現。翻過他的肩膀，盡管後背的情況慘不忍睹，她還是語氣淡漠地開口道：「比之前更嚴重了。」
就算羂索之前占據了夏油傑的身體讓他能在短時間內活動，但現在羂索的腦部已經被摘除了，失去控制的身體會再一次回歸到死亡的狀態。
「雖然過程非常緩慢，但是傑的身體的確在走向衰亡，你打算怎麼辦？」
五條悟盤坐在長椅上，眼罩後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那個被切開過的腦顱，「再等等。」
硝子嘆了一口氣，都已經這樣了還等嗎？
「考慮到現在的氣溫和屍體變化程度，最多拖到明年1月底，如果你一定要留著傑的屍體的話，我可以把他轉移到冷櫃裡。」
五條悟還是那句話：「再等等。」
兩人各自坐在兩邊的長椅上，一時無話，靜謐的房間裡只有兩個人的呼吸和兩個人的心跳體溫。半晌，硝子才幽幽開口：「我也想傑能活過來。」
「嗯。」
「雖然他做了很多混賬事，但就這麼死了完全沒法找他算賬。」硝子微微咬唇，「我一點都不擅長處理屍體，也不知道將來會有多少個熟面孔送到我面前，至少現在這個，我下不去手。」
「傑會醒過來的。」
硝子有些發愣，不明白五條悟篤定的語氣從哪裡來，以前在對待這件事上他從來不會這樣堅持的。
「會醒的。」五條悟的視線從夏油傑身上落到自己交疊的雙手上，命運也好神明也好，慣是會捉弄人的，所以他一直都認為一切應該在掌握在自己手中，聽天由命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字典裡。
但是就是有個小姑娘三番兩次強調神明會聽取他的願望，他表示不信那張小嘴就叭叭叭個不停，仿佛由不得他不信。
唉。
五條悟由衷地嘆了口氣，以前也沒見阿梓在這種事上這麼虔誠的，好像是涉谷回來以後這樣的。
想來想去全是涉谷。
唉……
硝子聽到男人的嘆息，一時沒有多想。
又是長久的寂靜，直到不同於兩人的聲音微弱地響起：「前提是好好給人掛上營養液。」
見鬼，說話了。
五條悟拉下眼罩瞪著那個說話的屍體，蒼藍色的眸子明晃晃的全是錯愣，但是在他的注視下，那雙蒼白的唇沒再動過。
幻覺？
硝子大步邁到解剖台邊看著夏油傑青白的臉色，但他的眼睛並沒有睜開，那明明是夏油傑的聲音，「傑？」
灌了鉛的腳步挪到她旁邊，兩人死死地盯著夏油傑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硝子再一次確認了他的呼吸和心跳，「還是沒有。」
「但是……硝子，你剛剛聽見了吧？」
「嗯。」硝子攥緊了手指，「我的確聽見了的。」
她和五條悟又盯了一會兒屍體，還是沒有反應，五條悟問：「他剛剛說了什麼？」
由於傑突然說話太過於震驚，所以他沉浸在傑開口說話的事實上完全忽略了傑的話。
硝子回憶了一下，「忘了。」
腦海有點空白，她也太震驚了。
唉。
他們面前的屍體胸腔肉眼可見地起伏了一下，那雙細小的眼睛微微抬起一條縫，「我，餓。」
五條悟下意識問：「屍體能吃什麼？」
硝子的臉色有些莫名，片刻之後她道：「僵屍的話……人肉吧？活人的不行，上次解剖的那些屍體還剩一下，切一點過來嗎？」
「哦……哦。」五條悟點點頭。
「行。」硝子轉身頭也不回地朝門走去，面容一朝向走廊上冰冷的牆壁眼淚就流了下來，混蛋……
蒼藍的眸子幾乎貼著那雙細小的眼睛，眼見著夏油傑要閉眼，罪惡的兩指又把他快合攏的眼皮掰了上去。
「別鬧，悟。」夏油傑實在太過虛弱了，兩個好友就把他擱在這兒什麼也不做，更可笑的是他們居然期盼著這樣的他能醒來。
醒是醒了，離餓死不遠了，也許這就是對他的懲罰吧。現在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在透支生命，「甜食控身上有帶糖嗎？」
「當然，敢再閉上眼就不給你。」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幾個口袋，然後拉出空空如也的內兜，「哦，沒有。」
夏油傑：……
雖然對自己的生命還沒有就此終結比較詫異，但他現在想死。
硝子很快拎著一個箱子回來，發紅的眼角出賣了她，一邊拉起他的手臂盡量平穩地給他打針一邊板著臉辯解，「誰會給屍體輸液，正常的醫生都不會這麼干。」
夏油傑很快又昏迷了，這回他們再怎麼等都沒有說話，五條悟和硝子把他轉進普通病房，冷靜下來之後兩個人還有些不可置信，這家伙剛剛說話了，就想以前他還活著的時候。
就好像，真的復活了。
這次不是什麼身份不明的詛咒師，這次是真的夏油傑。
硝子呆滯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摸出手機，「我給夜蛾校長打個電話通知一下，你……悟，你去哪兒？」
五條悟長長地舒了口氣，努力按捺住激動的語氣，轉身衝她露出一個從容的笑，「去和我的神明還願。」
正和管家打電話確認本家事宜的阿梓忽然聽到窗戶被人打開，六條衝來人喵了一聲，就見那個男人一眨眼來到身邊抱著它的主人就是一個飛旋。
阿梓嚇得抱住了他的脖頸，「老師！」
小小的月亮受到了大大的驚嚇。
「阿梓——！」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充滿喜悅，毛絨絨的腦袋埋進她海藻般的長發，靈魂深處的波瀾隨著接連不斷的呼喚傳到懷裡的小姑娘身上。
阿梓霎時紅了臉，她羞惱地推了推男人的頭，嚴肅地告誡道：「老師不要白天翻窗進來，會被別人看到的！」
大家已經誤會很多了，每一次都讓她不好意思。
五條悟笑嘻嘻地抱著紅臉的小姑娘，「梓真的是眷顧著我的神祇，以後還要繼續指教哦！」
什麼呀莫名其妙的……阿梓戳了戳他上揚的嘴角，「放我下去，我還在打電話。」
哦？五條悟掃了眼已經退出通話界面的手機，管家先生在有男人翻窗爬進大小姐房間的事實中無比震驚地按下了掛斷鍵並猶豫著是否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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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報警，趕緊報警hhhh
第55章 向神明許願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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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復活的消息只限於極小部分人知道，五條悟考慮到他和硝子不能全天候照看現在還只能癱在床上的好友，便把美美子和菜菜子帶到了醫務室，為了她們身份方便對外宣布姐妹倆編入了高專一年生的名單，理由就當是被盤星教蠱惑的失足少女現在迷途知返洗心革面了。
反對聲當然有一些，畢竟美美子和菜菜子原先屬於詛咒師陣營，但是在某人「不服就來打我呀」的強勢下只好不了了之，反正是兩個沒什麼大用的丫頭，只要不是夏油傑那樣的人物就好說。
與幸吉也被趁機送回了京都的高專，聽說持反對意見的京都校長完全沒有露面，但學生們還是很歡迎他回去的，將之後的事情托付給歌姬，五條悟就沒再管京都方了。
阿梓被五條悟牽著走進病房，兩個聲音第一時間抗拒著他們並把病床上的人擋在身後，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姐妹倆還是很防備五條悟，夏油傑剛好醒著，看到她們如此大的反應也沒有阻止，「把還活著的我藏在高專裡真的好嗎？」
「沒關系，現在這附近都是我的人。」五條悟趕開了兩個鼓著臉的臭丫頭拖過一條凳子讓他的小姑娘坐了下來，「來，之前一直想讓你見見的梓。」
夏油傑對羂索控制他身體的那段時間的記憶很模糊，意識被控制，感知也被剝奪，大部分經過都是姐妹花轉述給他的，他打量著端端正正坐在座椅上的少女，極為少見的銀色眼眸，偏文靜的五官一眼就能看穿性格，纖細的骨架，穿著高專的制服。
悟的學生，同時也是悟的女朋友。
實在是某人在他意識半昏半醒的時候念叨得太多了，以至於夏油傑第一次真正見到阿梓的時候並沒有陌生的感覺。
「你好。」
銀眸轉了轉，阿梓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點了點頭，「你好，夏油先生。」
真的看不見啊。
「夏油先生的顧慮是確實存在的，之前老師在咒術高層面前將美美子和菜菜子轉入高專的行為其實是個試水，高層的反應也在我們意料之中，雖然現在總監部在我管轄之下，但是貿然公開先生還活著的事實必將在現在的咒術界中引起轟動，而且夏油先生的身體現在非常虛弱，如果有人前來打擾後果會很嚴重。」
小姑娘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眨了眨銀亮的眸子，「換句話說夏油先生在咒術界的視線中休養是非常不利的，所以老師和我商量之後決定邀請夏油先生去位於靜岡的望月本宅，那裡除了我本人以外沒有咒術師，同時也是望月家的勢力範圍，夏油先生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而且那裡的醫療設施是最先進的，現在在東京耳目眾多，我們不方便為夏油先生請專門的醫生。」
五條悟附和著點點頭，「別看梓是個小姑娘，她在望月家具有絕對權威，而且望月家在靜岡也擁有絕對的地位，比起五條家更安全。」
他可以肯定禪院家和加茂家有問題，但也無法確定自己的五條家完全沒問題，所以去阿梓的望月家是最好的方法。
等了一會沒等到夏油傑開口，阿梓便道：「邀請只是一個建議，決定權在夏油先生手裡，之後我們還可以想別的方法。」
叫來硝子帶阿梓去辦公室坐坐，五條悟在凳子上坐下來，「怎麼？還在想非術師是猴子？不想去全是非術師的地盤？差不過該改變那種想法了吧？就像男人和女人相互需要一樣，術師和非術師也是依賴彼此的，大家都是一樣的，本質上都是人類。」
夏油傑聞言微頓，隨後目光平靜地看著天花板，「真少見，以前你很討厭這種『正論』的。」
「現在也討厭。」五條悟撇開了視線，「剛才那句是梓說的，我只是轉述而已。」
「悟改變了不少，是因為那個女孩嗎？」
「唔，是的哦。」五條悟提起阿梓就忍不住嘴角上揚，「梓已經優秀到我想將她獨占不允許任何人看見她的光芒了。」
長長地嘆了口氣，夏油傑道：「今天把她帶來是想讓我信任她吧？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悟信任的人，我也是信任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平和得就好像去年那致命一擊不存在一樣，「我會去的，望月家。發生了這麼多事以後我更珍惜和美美子菜菜子在一起的時光。」
當然還有悟和硝子，還有這個世界。
五條悟松了口氣，「嗯，之後我跟梓說一聲，她會安排好的。」
目送著那個高大的背影起身離去，當年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夏油傑忽然開口：「悟，抱歉。」
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頓住腳步，片刻之後回身露出一個笑容，「沒關系，我的好朋友還活著，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因為要送夏油傑去靜岡，阿梓不得不婉拒釘崎等人的邀請，在聖誕當天回了本家。黑色的轎車從側門開進了望月家的車庫，本宅內閑置的房子很多，管家接到吩咐早就准備好了比較幽靜的一棟小樓，住下夏油傑和姐妹倆綽綽有余。
趁著他們還在安頓的時候，阿梓拉了拉五條悟的手，「老師和硝子小姐先在這裡陪夏油先生熟悉環境吧，我還有幾個人要見，晚飯之前我會來找老師的。」
「去見你那些叔叔？」五條悟看了眼恭恭敬敬等在門外的管家，「要我陪你嗎？」
「沒關系，他們都是膽小鼠輩，在貓面前只有發抖的份。」阿梓舉起手裡的六條，後者雄赳赳氣昂昂地喵了一聲。
「好吧，處理完了馬上回來哦，不然我會去找你的。」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看著她挺直脊背走了出去，他的小姑娘自信又強大，相比之下，失明這個小小的缺點也在她自身的光芒下化為虛無。
望月夫婦真的教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女兒。
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兩下，五條悟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雙唇微微張成吃驚的形狀，旁邊的硝子湊過來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他關掉屏幕扯了扯眼罩，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我和梓真的是被命運拴連在一起的。」
望月家家主的書房，身穿和服的少女欣然在父親曾經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面對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這麼長時間未見，看到叔叔嬸嬸們還這麼有精神我很開心。廢話就不多說，今天允許你們站在這裡只是為了通知諸位一件事。」
「時間還剩兩年，兩年後我會正式接手望月家的產業，在那之前叔叔嬸嬸們盡管用上各種小動作，這是你們最後的玩樂時間。」少女的手不緊不慢地撫著腿上的貓咪玩偶，「之後請安分地待在你們規定的權力範圍內，當然，離開望月家自立門戶是允許的。如果留下來還要生出別的心思的話，二叔的現在就是諸位的將來。」
女孩抬起銀月般的眼眸，低沉地落下一句話：「我的眼睛會看著諸位的。」
望月家內部的聚會在尚未成年的家主連敲帶打的提醒下結束，等最後一個人走出書房，阿梓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凌厲的鋒芒逐漸軟化，抱起開始搖尾巴的六條，「再過兩年就差不多該給父親和母親報仇了。」
「喵。」
阿梓突然轉頭看向窗外，一個笑眯眯的聲音傳了進來，「梓當家主的樣子很帥氣喲！」
少女起身來到書房外，「老師怎麼跟來了？」
「當然是不放心你啦！」五條悟直接把走到身邊的女孩打橫抱起，她還是穿和服的樣子好看，「結果完全不用擔心。」
「父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老師，他教了我很多，從家族管理到經濟運作，都是父親一個人教的。」阿梓提起自己的父親時小小的臉龐上洋溢著驕傲，「很早以前他就告訴過我哪幾個叔叔心懷鬼胎，哪幾個叔叔可以利用，雖然我不是他理想中的繼承者，但他真的很用心在教我，母親也是。」
「梓已經成長得很優秀了，爸爸媽媽一定在以梓為榮哦。」五條悟摸了摸她的頭，還好那個時候團子還在，不然痛失雙親的小姑娘得有多難過。
阿梓往他身上靠了靠，雙手環著他的脖子，鄭重其事地說：「我會守護望月家這份家業，為了父親和母親，也為了老師。」
五條悟彎了彎唇，在她湊近的額頭上輕輕吻了吻，他其實不需要梓做太多事情，只要健健康康地待在他身邊就好了。
晚飯以後，五條悟抱著阿梓沿著台階一路爬上了後山，冬夜的山風格外寒冷，於是五條悟把無限覆蓋到了梓身上，「突然之間回靜岡，所以沒能和惠他們去北海，遺憾嗎？」
「有一點點。」小姑娘老實地回答，「但是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缺席一次也沒有關系。」
「我一直在擔心梓的身體，其實不太希望梓去北海那麼冷的地方，滑雪畢竟還是戶外活動。」
阿梓微微咬唇，雖然沒有吭聲但是眼角卻耷拉了下來。
五條悟笑笑，「不過，雖然梓覺得以後得機會還很多，但我不想讓梓因為缺席留下遺憾，所以……」
在小姑娘雙眼發亮的注視下，他緊了緊懷抱，「明天再看看傑的情況，然後我們就出發去北海吧，雖然遲了，但還可以和大家一起玩幾天，我會護著梓的。」
「老師最好了。」阿梓忍不住彎起笑顏，在男人的臉上啄了一口，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又抱著他溫涼的脖子蹭蹭。
到了目的地後五條悟把阿梓放了下來，六條沒有跟出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這是哪兒，五條悟解釋道：「這裡是後山上的神社。」
「為什麼要來這裡？」阿梓疑惑地問。
「梓知道這裡曾供奉過誰嗎？」五條悟看著面前這座年久失修的神社，那麼多年下來雖然這裡早已廢棄，但望月家的歷代家主卻從來沒有把它撤除，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祖訓。
阿梓搖搖頭。
「菅原道真。」之前五條悟派人去查望月家的族譜，查來查去沒查出有貓膩的地方，最後他讓人從神社下手，畢竟本宅設置神社以及小姑娘還特地住在這麼近的地方怎麼看都不是偶然，今天終於收到了有用的回信。
小姑娘想了想，又點點頭，「哦。」
「不吃驚嗎？」
「菅原道真是學問之神，先代供奉他也是可能的，畢竟歷史上望月家有很多文人學者。」
五條悟扯了扯眼罩，「是這樣說沒錯，菅原道真存在的平安時代裡也有望月家的身影，因為各方面的原因，道真死了之後望月的先代在這裡建了神社緬懷，說不定這是最早的道真神社。」
阿梓點點頭，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見她沒有其他反應，五條悟忍不住問：「梓真的不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
「不是這個。」五條悟湊近了他的小姑娘，「我，是道真的後代。」
阿梓的表情有些迷幻，「嗯？」
「梓沒仔細看自習室裡的資料，不合格！」原本等著小姑娘恍然大悟的男人有點受挫。
「誰會把老師的族譜放在資料室，而且姓氏也不一樣。」阿梓抿了抿嘴，「道真大人也是咒術師嗎？」
「這就不知道了，但是他死了以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明。」五條悟看著空蕩蕩的神社，「梓說不定就是他派來的哦。」
阿梓不以為意，卻對著神社虔誠地拜了拜，這說起來也是老師的家人和長輩了。冷不防身邊的人把她抱進了懷裡，灼熱的體溫從對方身上傳了過來，暖暖的，很舒服，索性懶得掙扎了，「老師又怎麼了？」
「不用拜他，這就是個小氣鬼。」五條悟哼了哼聲，把小姑娘送來卻不給她健康的身體，太小氣了。
阿梓沉默，希望道真大人沒有聽到這句話。
「姑且碰碰運氣。」五條悟摸了摸小姑娘發涼的前額，俯首抵了上去，「我希望梓以後健健康康的，無病無災。」
阿梓眨了眨眼，有點莫名。
本人對許願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沒什麼感覺，但之前每次都成功了，希望這次也能行，不行的話……就把所有道真神社都拆了，五條悟不乏惡意地想。
唇上忽然傳來軟軟的觸感，輕扇的睫毛掃過他的眼瞼有些發癢，小姑娘捧起他的臉親了親他的唇，一板一眼地強調：「老師不可以為了我觸怒神明。」
唉，不要隨便偷聽別人的心裡話嘛，偷聽了就要對他負責哦。
五條悟咧了咧嘴，抱著他的小姑娘吻住甜軟的唇，羞赧的臉頰迅速泛紅，小手後移摟住了他的脖子，在彼此纏綿中放任自由。
他們身後，月光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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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
私設小姑娘是菅原道真看自己的後代和腦花干了那麼多年都干不掉於是欽點了一個迷妹家族的後代前來給五條貓貓加buff的1
第56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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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專是四年制，一年級到三年級基本還在校學習，到了四年級學校裡幾乎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只有接連不斷的任務任務和任務。
在阿梓畢業之前，早一年入學的真希狗卷和熊貓都順利升上了一級，當然，和她同期的三人也是。五條悟曾經提出讓已經是一級的伏黑帶著她過考核，但被阿梓婉拒了，反正以後她是咒術師體系之外的人，就不占著名額了。
知道阿梓從小不怎麼出門，五條悟每一次外出任務都會帶著阿梓一起，任務的內容對最強咒術師來說輕而易舉，所以兩人基本在到處游玩，國內國外去了不少地方，他們大概是唯二能把祓除任務當成公費旅游的人了，咒術界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是心照不宣。
校長辦公室，五條悟接過夜蛾遞來的一沓蓋了章的畢業證書，「時間過得真快。」
「這是你第二屆畢業的學生了，悟。」夜蛾看著仍舊是問題少年模樣的五條悟，學生都帶了兩屆了做事情還是這麼不著調，真是難為那群孩子們了。
「把畢業證書好好送到學生手裡，這是他們高專生涯落幕的重要見證。」
五條悟翻著手裡的幾本證書，這一批學生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七個，惠、悠仁、野薔薇，這三人已經足夠勝任咒術師的工作了，戰鬥的經驗也很豐富，順平的話稍微差一點，但是真希他們在畢業以前一直在重點操練他，各方面的素質比一開始提升了很多，實戰的心態能調整好就好了，將來升到一級咒術師不成問題。
哎，真希是個很好的當老師的料子，也很有領導者的天賦，雖然當時他想勸她留下來當個高專教師，不過因為結果是可以預料的所以沒有開口。之前懷疑禪院家有奸細，阿梓給她按了個調查禪院內部人員的頭銜，現在真希正在禪院家鬧得他們雞飛狗跳呢！
他翻到了下一本證書，扯扯眼罩，「那就先從她們開始吧。」
靜岡，望月本宅裡的櫻花開了，連綿一片的粉色如草莓奶昔般覆蓋青蔥的草地，身姿修長的男人躺在躺椅上平靜地看著樹上繁茂的花叢。
冷不防那一片粉櫻中突然冒出兩點藍光，待他看仔細後一張放大版的臉便懟到他眼前，「喲，最近還好嗎？」
夏油傑呆滯片刻，而後幽幽開口：「只有一半腦子的人受不起突然之間的驚嚇。」
「傑的生活真悠閑，就好像退休的老頭子每一天賞花喝茶，我可是在全世界跑來跑去噢，每天都忙得要死。」五條悟實名羨慕。
夏油傑毫不客氣地拆穿了他，「硝子說過你之前經常帶著望月小姐到處瘋玩，有幾次還導致任務延期。」
「那是有理由的啦！」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叉腰，「梓以後會很忙，不好好利用高專這段時光的話就沒時間去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
這家伙總是能找出一大堆理由，夏油傑從躺椅上起身，行動雖然遲緩，體力也十分有限，但是比頭兩年只能癱在床上要好多了。
「傑現在真的好像上了年紀走不動路的老頭噢，怎麼樣，要最強咒術師扶夏油老爺爺過馬路嗎？」
夏油傑：你閉嘴。
把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畢業證書留下之後，五條悟又去了衝繩和大阪等地，把其余四人的證書送到了還在任務中的學生們手上，轉了一圈回到東京，已經離開一整天了，他看著手裡最後一本畢業證書，嘴角揚了揚。
阿梓18歲生日以後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樣接管了望月財團，一邊收攏勢力一邊把經濟重心向東京轉移，三年前涉谷接二連三地被恐怖襲擊，其他資本家還在因為襲擊等不穩定因素觀望後續的時候，望月家已經趁著涉谷地區災後重建的機會投資了不少項目，可以說在嶄新的涉谷中搶占了一頭。
五條悟沒有直接去找阿梓，而是回了涉谷新區的私人公寓，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
公寓是考慮到阿梓總是要往返於市區內的公司和郊區的高專，三年級以後她基本脫離咒術界了，五條悟干脆在新建的望月財團大樓附近買了公寓，剛好在涉谷翻新的地方，等到以後涉谷重建完畢，下樓到附近買東西吃肯定很方便。
雖然讓現在日本第一也是最年輕的女首富住小公寓很不協調，但是阿梓覺得房子太大對她來說沒什麼用，她的活動範圍也就那麼一點，有效地利用空間資源更好一些。
說歸說，五條悟還是在買這套公寓的時候悄悄把上下兩層全買了下來，免得什麼不長眼的鄰居打擾他和他的小姑娘。一進門，意外地看到一雙女鞋已經脫在玄關處，視線朝臥室看了一眼，他放輕動作走過去。
一團白毛從沒有合攏的門縫裡竄了出來，看到是他後搖了搖尾巴退到一邊，大床上蜷睡著一個少女，黑色的長發遮去她大半張臉，尤顯吹彈可破的小臉和那一雙紅潤小巧的唇。
只有五條悟知道它有多甜。
退出房間去准備晚飯，小姑娘回來得這麼早，今天就該是個特別的日子。
空氣裡很快飄起食物的香氣，十幾分鐘後身廚房外面傳來六條的聲音，他回過頭，看到阿梓抱著貓站在廚房門口，比剛到高專的時候稍稍長高了一點，當然，在他的面前還是個嬌嬌小小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他的許願真的起了作用還是他一直小心護著的原因，除了換季的時候會有幾場感冒其余時間阿梓的身體都還好。
「呀，還是吵醒你了，晚飯還要稍等一會兒。」
阿梓揉揉眼，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軟糯，因為剛睡醒還帶了點低啞，「只是稍稍睡一下，這個時間睡太久晚上會睡不著的。」
「工作累了嗎？」
「倒也不算，最近在想怎麼合理地收拾叔叔他們，有點費神。」阿梓摸到門口的座椅上坐了下來，自從他們搬出來以後，五條悟只要有時間就會親自下廚給她做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親身經歷後阿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沒有廚藝上的天賦，有幾次六條為了救急差一點被火燒成灰，於是她只好搬了條椅子坐在旁邊眼巴巴地等。
「不如和真希交流一下經驗？現在她在禪院家面臨和你一樣的問題哦。」
阿梓沉吟片刻，搖搖頭，「真希姐和老師一樣都是屬於戰鬥意識很強，但是在處理人事關系上稍遜的類型，其實真希姐回禪院家的時候我還是有點擔心的，她的盟友太少了。一級咒術師放在禪院家面前還不算壓倒性的優勢，我認為使用必要的手段進行制約而不是用實力進行制裁會更好一些。」
「那梓就等處理掉那些討厭的叔叔後去幫真希一把吧。」五條悟笑眯眯地揚了揚手裡的鍋鏟，「因為梓在這方面真的很擅長呢。」
小姑娘乖巧地點點頭，單純無辜的模樣讓人完全沒法把她和那個在兩年內強行收回管理大權的望月大小姐聯系在一起，「我也是這麼想的。」
「今天的主食是玉米飯，肉是牛肉餅，湯是雜菜湯，還有煎雞蛋和沙拉。」五條悟把煎好的雞蛋盛到了牛肉上，和其他碟子碗筷組成了一個漂亮的拼盤，「昨天我不在，梓的晚飯是怎麼解決的？」
「小春帶我去吃了餃子。」管家給阿梓招了個剛剛畢業的小助理，和阿梓的年紀一樣大，除了處理財團工作中的雜務外兼職在五條先生出門的時候投喂她的頂頭上司，「中華湯餃，和煎餃不一樣，有點好吃。」
「梓喜歡的話下次我可以嘗試一下哦。」五條悟在餐桌上放下了兩人份的晚飯，「梓，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哦。」
小姑娘在旁邊坐了下來，眨了眨銀月般的眸子，「什麼日子？」
「來，猜猜看。」五條悟把早就准備好的畢業證書放到阿梓面前，順手把想探頭的六條扔進了沙發。
阿梓摸了摸光滑的封面，裡面有一張薄薄的紙，不同於常用的書面紙張，這個也很光滑，「證書？」
「嗯嗯，很聰明嘛，不愧是梓。」他笑嘻嘻地接道：「再猜猜是什麼證書？」
「我變成一級咒術師了？」阿梓優先考慮了這個可能，在得到五條悟的否定之後她思索了一會兒，臉頰微微紅了紅，「婚姻屆？」
嗯？
嗯嗯？？
三十二歲大齡未婚非單身男性在餐桌邊愣了幾秒，轉身摸出手機就開始找號碼，「梓這樣想的話也不是不行，雖然現在這個時間役所的人已經下班了，但是找人提前准備一下材料還是可以的。」
「不是不是！」阿梓連忙撲上去抓住他，臉頰漲得通紅，「不是！」
五條悟雙手摟著送上門的小姑娘，蒼藍色的眼裡映出女孩羞憤欲死的表情，唇角滿滿的都是笑意，「嗯？梓不想結婚的話為什麼會想到婚姻屆？」
「那是因為老師……總是提嘛。」阿梓咬咬唇，從她十八歲成年開始提到現在，每次提起來都仿佛她是個要始亂終棄的負心漢一樣。
男人的聲音變得十分嚴肅，「那梓到底想不想和我結婚呢？」
喏，又來了，她要是支支吾吾不答某人立馬變身感情被騙慘招拋棄的悲情男主角，然後今晚就別想消停了。
「母親給我安排的是18歲選擇結婚對像，20歲結婚。」
阿梓現在就是20歲嘛！身邊的男人輕哼一聲，而且明明16歲就選好了，按望月媽媽的時間算18歲結婚也是非常合理的，兩年前他們就結婚的話現在孩子都有了噢。
「之前的確覺得結婚對我來說十分遙遠，這裡面並沒有否認老師的意思，老師有些時候十分孩子氣，而總是被老師優待的我也會覺得自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阿梓慢慢舒了口氣，在男人筆直的雙腿上坐了下來，小巧的耳朵微微耷拉下去，「孩子被偏愛被照顧是理所當然，但我不管作為孩子還是作為妻子都是沒人照顧就無法自理的類型，所以我有點不安。」
「就一點點。」不等五條悟開口，阿梓在他面前用手指比劃了小小的一條縫隙，「現在老師如果覺得我很麻煩想把我一腳踢開的話，就算不成功我也會詛咒老師的。」
五條悟的嘴角再次上揚，他怎麼會覺得麻煩呢，他恨不得小姑娘天天在他身邊宣誓主權，能跟他鬧鬧脾氣就更好了。
「本來是想至少也要等畢業之後再答應老師的……」阿梓忽然呆了呆，再一次把手裡光滑的封面摸了摸，畢業證書？
小姑娘瞬間落地從他腿上跑走，等他欣賞完女孩傻呆呆的表情回神之後阿梓已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悶聲扒了好幾口飯。
耳朵好紅噢。
他笑嘻嘻地湊上去，「梓——」
「吃飯！」阿梓羞惱地拎起筷子在他探過來的鹹豬手上敲了敲，「今天不准提了！」
「今天就是畢業的日子嘛！准確地說昨天就畢業了！」五條悟喜滋滋地把小姑娘的話在腦海裡轉了幾遍，「梓說過的話不能反悔哦！我可是聽清楚了，畢業了就答應我的。」
阿梓懊惱地把臉埋進了碗裡。
「梓沒意見的話明天早上我們就去役所。」某人又湊近了一些，幾乎貼到她的耳邊說話，「去結婚噢！」
等了幾秒鐘，除了小姑娘和紅燒的蝦仁一樣的耳朵，其他什麼反應也沒有，五條悟咧了咧嘴，「那我就當梓答應了哈！真的噢！倒數三下不吭聲我就打電話預約了喲！」
「閉嘴！老師再說話我就真的反悔了！」阿梓懊惱極了。
嘿嘿，真的答應了，嘿嘿嘿嘿。
某人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不得不停止逗弄小姑娘的行為，吃完飯之後在廚房裡打了很久很久的電話，阿梓抱著六條窩在沙發上，通紅的臉恨不得塞進它的棉花裡。
「喵。」貓貓嘆氣。
「算了，反正我也不會選擇其他人，早點晚點沒什麼差別。」阿梓小聲嘟噥著，「但是老師是不是太高興了？」
已經開始給第五個人打電話重復第五遍他要結婚的事情了，這樣下去的話今晚咒術界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五條悟明天就是已婚人士了。
不管了。
阿梓摸出手機開始和六條看晚間新聞，陸陸續續有一些語音消息進來，她支起耳朵聽了聽廚房裡仍舊情緒高漲的聲音，插上耳機點開了發來的語音，都是收到消息之後來詢問的前輩和同期。
想了想，阿梓在群裡發起了語音通話，釘崎的聲音一下子就闖了進來，「是不是那個失德教師強迫你！你才剛畢業啊！」
「我倒是不太意外，畢竟……五條老師已經蓄謀已久了。」伏黑平平淡淡地出聲。
「饒了他吧，畢竟是個上了年紀還沒成家的老男人。」真希輕哼了一聲，「我本來以為望月一成年他就會下手的，好歹忍到了畢業。」
不，其實老師從一年級的時候就纏著她了。
吉野和伏黑一樣覺得以五條老師的性格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他問：「婚禮打算什麼時候辦？地點定下來了嗎？早點通知的話我們可以提前安排好工作趕回來。」
「對對，婚禮！」虎杖興奮的聲音出沒，總覺得和戴了耳機也擋不住某人在廚房發出的聲音形成了微妙的二重奏。
耳邊安靜了一瞬，之後慢慢響起阿梓的聲音：「結婚是剛剛定下來的，其他的還什麼都沒想。」
學生們紛紛提醒她絕對不可以把籌辦婚禮的事情交給五條悟，不然總覺得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冒出來。
「梓也在和大家打電話呀！」男人的氣息突然靠近，一手摟過她的腰一手摘下她的一只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裡，看著屏幕上的通話列表隨機抽取了一位捧場兒打招呼，「喲，悠仁！」
「老師，恭喜！」捧場兒十分給面子。
「謝謝。」五條悟笑眯眯地道謝，緊接著反應過來的學生們對他狂轟濫炸了一陣，到最後也只是讓他上揚的嘴角更加囂張幾分。
退出群聊通話，男人捏了捏女孩發紅的耳朵，突然很認真地說：「梓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的，梓的心靈比他人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不要因為自己失明而猶豫，你是最優秀的。」
微抿的唇顫了顫，阿梓別開頭，小聲嘀咕：「老師總是特別的自信。」
「當然。」五條悟勾起笑容，貼著她發燙的小臉補充道：「你可是最強的妻子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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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PS：婚姻屆是霓虹的結婚證_(:з」∠)_
第57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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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和富豪榜第三的望月家的結合在某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得到了蓋章證明，一群上了年紀的家族元老在接到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殺到高專，接待他們的是夜蛾正道。
「悟的話今早遞交了婚假申請，現在已經帶著梓出國了，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那個時代不一樣了，都喜歡旅行結婚。」實際上是覺得兩方的親屬都是沒什麼大用但煩得要死的類型，在役所登記之後迅速拍拍屁股走人了。
五條家的老頭眉毛一抖一抖的，「太兒戲了！對方好歹也算名門家族，兩個人都是當主，家族的未來，資產的融合，婚禮的籌備，怎麼這麼簡單地就決定了，至少要把所有的准備工作都商談完畢再結婚！怎麼能這麼倉促！」
「對！最重要的是，我家的阿梓是獨女，她外嫁的話望月家誰來繼承！這位五條先生一定要和阿梓結婚的話必須入贅！」
五條家的人夜蛾還認識，望月家來的這個老太太他是聽都沒聽說過，也不知道是阿梓的什麼親戚，只是對方氣衝衝的樣子夜蛾生怕她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嗝屁了。
「不可能！」五條家的人當場反對，「悟怎麼能入贅，這是五條家的恥辱！」
「恥辱？！阿梓是我們望月家最正統的大小姐，手裡的資產能進日本前三，想和望月家聯姻的人多了去了，這是無上的榮光！」
「當然是恥辱，你們家除了經濟能力以外完全沒有咒術師的血脈，但是悟是繼承了六眼的最強咒術師，要不是那個女孩也有咒術師的才能，他們兩個人結婚我是完全不允許的！」
一群老頭老太在校長室吵得不可開交，夜蛾正道的腦穴突突地跳，手機突然跳出了來電，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松了一口氣，無視前面唾沫橫飛的場面迅速接了起來，「下飛機了嗎？」
「嗯哦。」白發的男人笑眯眯地從臉紅心跳的服務員手裡接過一串紅色的山楂球，看上去很甜的樣子，他轉身喂給了旁邊的新婚小妻子，「來，嘗嘗，標簽上寫著這個叫糖葫蘆。」
小白牙在紅彤彤的糖果子上一咬，有什麼脆脆的東西裂了開來，糖殼落在粉嫩的舌頭上瞬間彌漫開一股甜膩的味道，銀色的眸子微睜，「好甜。」
「真的？」五條悟就著阿梓咬碎的外殼把整個山楂球咬了下來，「哇哦，裡面居然是……酸的，這個是山楂吧？這種做法真是少見……」
小妻子拉了拉他的袖子，「沒咬到山楂。」
「來，再咬一個，山楂在裡面，連著糖一起吃的話山楂會不那麼酸一點，味道挺不錯的。」
夜蛾聽著手機那頭某美食主播現場三分鐘的食品推銷之後終於忍不住咳咳兩聲，現在是國際長途，真希望那兩個人注意一下。
五條悟一邊跟店員說打包十串一邊應了電話，「東京怎麼樣了？」
「現在剛好在我面前，吵得十分熱烈，五條家的，和望月家的。」
「我家也有人來東京了？」小姑娘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過來，「誰？」
「一個老太太，不認識。」
阿梓想了想自己家裡還活著的長輩，「夜蛾校長開個免提吧。」
兩撥人正吵得不可開交，冷不防女孩軟乎乎的聲音在旁邊喚了一聲姑祖母，嘈雜的機場廣播和仿佛貼在背後的哢吱哢吱聲，誰在咬東西？
「姑祖母如果打著和五條家的人吵架，然後趁機破壞我和老師關系讓我不痛快這樣的目的的話，我會報復在你兒子和孫子身上的。」阿梓舔了舔遞到唇邊的山楂球，帶著酸甜味的嗓音慢慢地說，「您現在立刻回靜岡繼續養老我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話音剛落，電話裡就是一團稀裡嘩啦的咀嚼聲，男人含混不清的話緊接著傳來，「我家的老爺爺們也是哦，上了年紀還出來亂跑萬一不小心跌倒了會被別人說碰瓷的。」
這兩個人，某種方面上真的好像。
兩邊的人恨不得搶過夜蛾手裡的電話把兩人逮回來，但是他們不敢，五條家的是沒這個本事，望月家的老太太已經開始心虛了，起身丟下一句話當做道別，頭也不回地就撤退了。
五條家的人有心和五條悟嘮叨幾句，對方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就曉得你們話多。
五條悟帶著阿梓在國外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個月，等夜蛾第三次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結束假期的時候終於覺得有點不對勁。
彼時某人正在投喂他的小妻子吃廣式早茶，聽到夜蛾發自靈魂的拷問,他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老師沒仔細看我的請假申請嗎？」
「你的假期只有一個月，現在已經三個月了！」
「不對不對，我明明請了一年的。」
夜蛾感覺不妙，翻出壓在文件夾裡的請假單，兩眼一掃直接盯著請假時間，上面的墨跡居然有些化開了，指尖稍微擦了擦，赫然寫著一年。
好你個五條悟。
「現在立刻給我回來！」
「不要喲！」那個可恨的聲音掛了電話。
但是，五條悟還是在一年沒到的時候回來了，望月財團的工作沒法長期遠程處理，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
夜蛾努力按住額角暴起的青筋，猙獰的表情嚇得面前的一年級新生瑟瑟發抖，「你給我適可而止！」
「不行呀，梓的情況比較特殊，讓別人照顧她我不放心。」電話那頭的人嘮嘮叨叨地說著阿梓懷孕的事情，「而且梓還要忙財團的工作，她請長假會影響全國經濟的，所以孩子出生以後到周歲前的育兒假肯定是我請的，前前後後算起來也就兩年而已，問題不大。」
三年不上班，你干脆退休吧！
「沒關系，惠和悠仁他們都已經能獨當一面了，盡管把工作塞給他們就好了，超難度的磨練更能讓他們快速成長到特級水准，我這個老師偶爾也是要休息一下的。」
學生教出來不是幫老師干苦力的！再說這廝有好好教過學生嗎？
夜蛾深知跟五條悟說不通，咒術師的人手本來就很短缺，某個人還要請那麼長時間的假，簡直要把其他人累死。他反手撥出阿梓的電話，但回答他的是長久的無人接聽。
五條悟早就以輻射對孕婦不好為由把阿梓的手機拿走了。
阿梓是在旅行途中檢查出來懷孕的，她的身體突然很不舒服，五條悟急急忙忙送她去醫院一邊等醫生檢查一邊深刻反省究竟是哪裡沒照顧好，醫生告知懷孕的時候最強咒術師的腦袋突然發懵，以至於忽略了對方那鄙夷的眼神。
看這女生的年紀，還是個大學生吧？
之後五條悟立刻訂機票回日本，還好中國和日本很近，幾個小時後就到了東京，他很謹慎地再送阿梓去醫院檢查了一次，結果和在中國檢查的一樣。
懷孕三周了。
四年來身體狀況一直良好的阿梓有點蔫蔫的，雖然知道這是正常症狀，但五條悟和六條還是緊張地成天守著她，一人一貓出乎意料地保持著和諧友好的默契，四年間從未如此融洽。
陸續知道阿梓懷孕的學生們拎著水果來探望，助理開的門，引著他們去陽台，剛好是個陽光燦爛的天氣。沙發裡窩了兩個人，男人一手摟著他的小妻子一手拿著一沓紙不緊不慢地念著，低沉的語調仿佛念著睡前故事。
仔細一聽，經濟合作項目企劃案，行。
本有些困倦的阿梓吸了吸鼻子，從五條悟懷裡探出腦袋，「宿儺的味道。」
「喔，虎杖還在下面，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家手辦店，拉著吉野就進去了，聽他的意思好像要買一個送給梓的寶寶。」
釘崎翻了個白眼，「但願那個笨蛋不要買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真希和熊貓他們沒來啊。」五條悟推了推墨鏡，坐直了身子讓阿梓繼續靠在他身上。
「熊貓前輩現在在帶一年級的新生，過段時間和夜蛾校長還有硝子小姐一起來，真希姐在禪院家有事情沒處理完，之後和真依姐一起過來，狗卷前輩和乙骨前輩還在特派任務中沒回來。」
五條悟感慨：「大家都很忙啊……」
呵，也不知道是誰讓他們這麼忙的。
「那我去切水果。」拎過伏黑手裡的塑料袋，五條悟把空間留給了阿梓和她的同學們，「附近開了家不錯的料理店，機會難得，你們同期生和我這個班主任一起吃個飯吧，畢業之後你們都沒好好聚過。」
呵，畢業之後沒能聚會也不知道是因為誰。
釘崎湊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坐在沙發上的阿梓，沒有黑眼圈，皮膚滑溜溜的，白裡透紅，「嗯，看起來過得很不錯，那家伙如果翹掉工作還不把你照顧好的話下次我們絕對不干了！」
「我只是有點胃口不好而已，老師緊張過頭了，過段時間我會勸他回去工作的。」阿梓以前也是幫五條悟完成過任務的，知道他的任務比一級咒術師的水平難得多。
「至少看起來比當教師的時候靠譜多了。」伏黑幽幽地道，如果某人還是一如既往心大的話……釘崎要上去揍人他可以幫忙遞錘子。
「伏黑同學現在住哪？老師之前想邀請你過來和我們一起住的。」阿梓想了想，「樓下幾層都沒有住人，老師一直給你留著房間。」
「學校暫時還能住，搬過來太打擾你們了。」伏黑嘴上說著，內心卻翻了個白眼，如果他搬來肯定會被某人指揮著趁他不在幫他照顧阿梓。
現在看來以後還要幫某人帶孩子。
「畢業後一年內還能住宿舍，之後就要自己找房子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最近我還在糾結到底是買房還是租房，畢竟咒術師的工作經常不在本地，買房的話價格太高了。」釘崎哼了哼聲，不像某個接著天價任務的特級咒術師，隨隨便便就能買下好幾層。
「那就再等等吧。」阿梓伸手往旁邊摸了摸，從一沓文件裡面摸出其中一份，「最近涉谷地區有個房地產開發項目在拉投資，主打的是復式公寓，是這個嗎？之前咒術方找我商談，希望能參考一下我手裡的資源給沒有家族勢力的咒術師安排集中住房，我和老師挑過之後就選了這個。」
「真的？」剛進門的虎杖聽到阿梓的話立刻躥過來，「大家又可以和繼續住一起了？」
「如果定下這個樓盤的話，我可以在和房地產開發商合作的時候代表咒術方當場買斷這個房源，費用由咒術方出，然後租售的形式給你們，雖然對你們來說都是租房，因為地段價格也比一般的公寓貴，但應該比找中介要好，這個是全新的，入住的話彼此的鄰居都是熟識。」
「那就相當於校外宿舍了，公寓式的話設施也會比校內的宿舍要好。」吉野舒了一口氣，最近找房子有點頭疼，以後如果能和大家繼續住在一起的話當然再好不過。
「但涉谷區的房子全部買下來應該上百億了吧？咒術方有這麼多流動資金嗎？」伏黑有點疑惑，雖然咒術師的工作酬勞很豐厚，但這不代表咒術機構本身很富有。
除非……
「上層前天委托老師和夜蛾校長去禪院家和加茂家的本宅拉贊助，當然，五條家也出了一點，資金方面是足夠的。」阿梓淺淺地笑了笑，「和開發商面談的時候相信他們對這麼快就能把所有公寓全部出售也是樂見其成，望月財團的盈利也可以很快拿到，這是一筆對所有人來說都很好的買賣。」
除了被迫大出血的御三家以外。
在廚房切水果的五條悟聽到了一群人的歡呼，果然還是人多熱鬧。本來以為學生們來會吵到阿梓休息的，結果她的精神意外得好，看來以後還是要時不時地請他們過來玩，只有他和六條的話阿梓還是會覺得悶的。
懷孕之後的阿梓變得嗜睡，如小貓一般不是蜷在沙發上就是蜷在床上，五條悟想了很多辦法讓她好好地側著睡，最後發現只有他在她身邊的時候才會老實一點。他輕撫著阿梓漸漸隆起的小腹，埋頭嗅了嗅她香軟的發絲，等孩子出生真的是個漫長的過程。
等阿梓的肚子圓起來後，五條悟就不讓她處理工作了，每一天的念書環節也從各式各樣的項目報告變成了育兒故事，但凡她要出門絕對貼身跟著，甚至不敢讓她自己走路，看到她那嬌小的身板挺著個大肚子一顫一顫的，落在那雙湛藍的眸子裡是十足的驚心動魄。
「老師緊張過頭了。」小妻子叉著腰站在蹲下來准備抱她的五條悟面前，「走幾步路我還是可以的，醫生也說了要適當運動。」
「但是……」男人看著快懟到他臉上的肚子，「還是有點危險。」
阿梓擰眉嘆了好大一口氣，「那老師就好好抓著我，難道我和老師之間還存在無限嗎？」
「沒有是沒有……」
「老師，現在是在家裡！」
阿梓懊惱地跺了跺腳，嚇得面前的人立刻把她抱進懷裡，「好好好，我陪著你走，你別亂來。」
她怎麼就亂來了，而且家裡的地板已經全部被某人鋪上了地毯，她一腳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難不成她還能把寶寶蹬下來嗎？
走著走著就想出門，五條悟架不住小妻子發飆，被她拖著上街買了一堆母嬰用品，明明網上訂購也是可以的，梓偏要親自到店裡買，叫小春出來買也行啊。
似乎聽到某人在心裡的碎碎念，前面走著的人兒眼風一甩，「老師走快一點。」
看著阿梓即將邁開的步子，五條悟連忙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梓，難得出來一趟我們走慢一點吧？」
阿梓覺得，第一次當媽媽她完全感覺不到緊張的原因可能是某人把她的份也表現完了。
預產期快到的時候阿梓接受了醫生提出的建議進行剖腹產，她的骨架太小了，順產的危險性太大，整個過程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但是阿梓卻在刀口的隱隱作痛中昏睡了很久。
意識清醒的時候她聽到了周圍有人松了一口氣，溫熱的手掌包裹著她的小手，指縫中滲落的呵氣帶著如釋重負，她動了動手指，從他的掌溫中掙開，摸了摸那人的側臉，「老師是不是又嚇了好大一跳？」
「麻藥的藥效還沒過去，悟差點把醫生抓起來打一頓，還好校長和惠他們在，不然等你醒了醫院都已經被拆了。」五條悟還沒開口，硝子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來，「這個白痴還因為看到剖腹的傷口立馬把我叫過來治療，你現在還在普通醫院，刀疤突然不見了會引起注意的，之後再給你處理。」
「給硝子小姐添麻煩了，這點痛我還可以忍受。」阿梓朝硝子的方向勉強笑了笑。
某人立刻就坐不住了，「很痛嗎？！」
傻子，給你肚子上劃拉一刀你疼不疼，孕傻的怎麼就成了五條悟呢？硝子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先走了，順便通知醫生過來給你檢查。」
阿梓捏了捏嘟噥著嘴的丈夫，「好啦沒事啦，我只是睡了一覺而已，老師不要這麼緊張，對了，寶寶呢？」
啊嘞？
五條悟眨巴眨巴眼，誰？
第58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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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家的小月亮出生的時候很不幸，親愛的媽咪和可恨的爹地把她丟在育嬰室裡很久才想起把她抱到身邊瞅瞅，要不是當時惠叔叔或者說惠哥哥在旁邊，她的爹地甚至找不到哪個是他的崽。
「好奇怪哦，明明梓的肚子那麼大，寶寶只有這麼小誒。」五條悟看著仿佛一只手就能抱起的女嬰，剛想放手試試旁邊幾道警告的視線就掃了過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尚且柔弱的五條幼崽抱好。
「梓太瘦了才會顯得肚子大的，醫生也說了孩子發育得很正常。」雖然他們一開始見到阿梓的肚子的確有些震驚，但遠沒有一天天眼見著它大起來的某人那麼驚恐。
「唔……為什麼寶寶不睜眼呢？」六眼仔仔細細打量著懷裡的嬰兒，伸手就想去翻她的眼皮，學生們忍無可忍終於衝上去把小寶寶搶了過來。
「小孩子本來就不是一生下來就會睜眼的，強行讓她睜眼會影響視力的！笨蛋老師！」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緊張地抓住了被子，「寶寶看得見嗎？」
千萬不要跟她一樣是先天性失明。
五條悟連忙跑過去安慰自己的小妻子，「沒關系沒關系，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咒縛的痕跡，梓的寶寶很健康的。」
阿梓還是不安地攥緊了手指，視力的問題一直是她心底的結。
「哦，眼睛睜開了！」虎杖突然看見釘崎懷裡的小寶寶微微抬起了一絲眼縫。
幾個腦袋立刻擠到她面前，看著那一絲微亮的眼縫漸漸睜開，銀晃晃的眸子如月色下的湖水蕩漾，「眼睛好漂亮啊……」
和阿梓的眼睛一樣。
一顆白色的腦袋忽然躥到剛剛睜眼的嬰兒面前，蒼藍的眼波認真看了幾秒，然後豎起一個手指，「來，這是幾？」
小月亮剛睜開眼睛，世界還是一片混沌，但是她卻看見一個白發可疑男性在她眼前比了個中指，她想狠狠地吐他一臉口水，然而最終只吐出了一個泡沫。
在學生們的抗議中五條悟陷入沉思，完蛋，視力正不正常還不知道，智力好像有點問題，他該怎麼和阿梓交代。
萬幸，小月亮各方面都很健康。
小名是五條悟取的，阿梓本來已經准備好拒絕某人從一連串甜點裡挑出來的名字，沒想到因為大家說孩子的眼睛像她，所以五條悟就決定叫孩子小月亮。
小月亮出生以後收獲了很多人的禮物，最惹眼的是周歲生日時夜蛾送的一只貓咪咒骸，外形上看起來像布偶，很討小月亮喜歡。
夜蛾說，這只貓叫二條。
六條和自己的同類愉快地握了握尾巴，五條悟隱隱覺得哪裡不對，沒等他細想頭上就挨了夜蛾的一記鐵拳。
「孩子已經一周歲了，你該滾回去上班了！」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在五條夫婦第二個孩子出生以後又來了，夜蛾同樣在周歲生日上送來一只貓咪咒骸，坐在禮物堆裡的小男孩抱著橘裡橘氣的貓露出大大的疑惑。
「這是四條。」夜蛾說道。
五條悟覺得不對勁極了，直到已經三歲的小月亮抱著二條走到弟弟身邊坐下，一人一貓，他突然看向躺在自己腳邊搖尾巴的六條。
一二三四五六？
當天晚上他和摯友打電話的時候狠狠吐槽了夜蛾老師的惡意，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已經在靜岡一所小學擔任教師的夏油傑慢悠悠地說：「噢，那個是我建議的。」
五條悟：……
他拉著兩個討債鬼苦口婆心地勸他們把假貓叫成八條和十條，小月亮瞥了他一眼，丟下一句不行就拽著弟弟回房間睡覺去了。
六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管它幾條，反正新來的小弟對它很聽話，不像某些人，孩子都哄不好。
深受打擊的五條悟連夜抱起熟睡的妻子離家出走，小月亮看著半夜被某人丟進他們房間的六條，面無表情地打包好行李拉著睡眼惺忪的弟弟帶上三只貓去投奔住在樓下的伏黑惠。
伏黑本來對收留姐弟倆很頭疼，雖然他知道即使他頭裂了也改變不了現狀，但是當小月亮牽著弟弟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莫名地想到了他和津美紀，等他回神的時候，姐弟倆已經在他的床上互相抱著睡著了。
為什麼他要替那個無良教師養孩子？
而且伏黑接下去也沒有時間帶姐弟倆，手頭還有個任務，原本參加完周歲宴就要出發了，第二天一早他又把兩個孩子送到高專交給夜蛾校長。
小月亮拉著弟弟的手，問：「惠哥哥要去哪裡？」
「奈良。」夜蛾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你們先住在悟的教師宿舍裡吧，之後硝子會來照顧你們的。」
以為那個混蛋結婚之後能改改性子，瞧著對阿梓挺好的，沒想到對自己的孩子還是那鬼德行，下次絕對要當著阿梓的面罵幾句。
安頓好姐弟倆，伏黑拎著行李上了新干線，剛出車站，人群中一個齊肩黑發的小女孩拖著一個行李箱格外矚目，特別是行李箱上還坐著一個年紀更小的小男孩。
他回頭看了一眼上空的站標，這裡，是奈良吧？
不知道兩個小孩在這裡待了多久，旁邊還有個車站的警察，大概是不放心兩個這麼小的孩子在這裡等人。
伏黑認命地走到姐弟倆面前蹲下身來，「怎麼過來的？」
「私人飛機。」
早上送出門的時候還喂了早飯，伏黑看了眼手表，現在已經快下午一點了，「午飯呢？」
「吃了，給星星買了米粥和蛋羹。」小月亮拎出一個便當盒，「這個是惠哥哥的份。」
不知道如果再把他們送回去下次又會從哪裡冒出來，伏黑嘆了口氣，接過她手裡的便當順便揉了揉她的腦袋，「謝謝，不過我來奈良是有任務的，你們跟著我太危險了，之後送你們去警局暫時待一會兒，任務結束再帶你們回家。」
「不要。」小月亮哼了一聲，大人總是這樣喜歡把小孩子放到一邊的。
「很危險的，葉月也看得見咒靈吧，我沒有五條老師那樣簡單解決問題的能力，你們的年紀還這麼小，跟著我一不小心就會受傷的，到時候我沒法和老師交代。」伏黑不得不和三歲小孩講道理。
但是三歲的小孩根本不講道理，五條悟家的更不會。
葉月是小月亮的大名，弟弟叫凜，小名星星，兩個咒力都不知道用幾根宿儺手指能衡量的人生下的孩子，一出生就已經贏過了很多人，但他們的年紀太小了，極易受到咒靈的襲擊，在沒有學會如何使用咒力之前，伏黑其實並不放心讓他們脫離術師的監護。
然而不管他怎麼說，小月亮仍舊是叉腰扭頭，「不要。」
小孩子鬧脾氣不聽話，伏黑一臉頭疼地站在原地開始給五條悟打電話，打了好幾個後對方終於接了起來，舒緩的背景音和車站的嘈雜形成鮮明的對比，「葉月和凜偷偷跟著我到任務地點來了，老師快點回來把他們接走，或者想辦法讓他們乖乖回東京去。」
「哦……那就拜托惠稍微照看一下他們了。」
「哈？」伏黑懷疑自己聽錯了，「我這次的任務目標很有可能中途升到特級等級，你不擔心葉月和凜嗎！」
「這不是挺好的？差不多該讓我家的貓咪醬見見世面了，而且凜從出生到現在還沒見過咒靈，就當是咒術啟蒙了，挺好的機會，畢竟特級比起幾年前已經不多見了。」
熟悉的語氣讓伏黑仿佛回到了高專時代，他看著面前兩個小豆丁，一度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五條悟親生的。
嘟嘟嘟，電話掛斷。
小月亮看著伏黑滿臉無奈的神色，冷哼一聲，直接推著行李箱和弟弟走了，「笨蛋悟是不會管我們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讓媽咪哄他，真是的，他是媽咪的兒子嗎？星星都沒被哄過幾次。」
每次出差也是，笨蛋總是給媽咪帶各種各樣的點心，到她手上就只有一個下飛機前從空乘那裡順來的蘋果。
呵，狗男人。
伏黑忍不住暗暗吐槽，五條老師極差的異性緣在自家女兒身上也沒能避免，從始至終只有阿梓給過他面子，但是……那個笨蛋真的放心兩個孩子跟他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嗎？
這邊，電話剛剛掛斷五條悟的臉就被人捏住往兩邊輕輕一扯，他立馬可憐兮兮地叫道：「痛噢！」
「下次老師再這麼亂來我就要生氣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靜岡本宅的阿梓板著臉警告自家老公，剛和某小學老師理論完回來的五條悟夾著尾巴聽訓，絲毫不提他又拆了幾間校舍的事情。
本來阿梓是想讓五條悟馬上帶她回東京的，孩子早上起來見到他們不在肯定要急死了，但是五條悟接了個電話後卻來了這裡。
此刻他們正坐在一家西式餐廳裡，阿梓一下一下地捏著五條悟的臉，「小月亮和星星要是受了一點點的傷老師就連續出差一年別回來了。」
五條悟的脊背一僵，「是……是。」
「喵——」
阿梓回頭，拍了拍旁邊的沙發空位，一團矯健的白影立刻躥到手邊親昵地蹭著她的手背。五條悟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六條皺起了眉，他看向不遠處的奈良車站，伏黑已經帶著兩個小寶貝走了，「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跟著孩子們嗎？」
「星星的嘴巴刁得很，老師做過的東西別人再做他就不要了。」阿梓抱著六條笑容溫柔，「他一定是從蛋羹裡知道他的父親其實就在附近，所以安心地把六條放走了，星星很信賴老師的。」
當然小月亮也是。
「呀，這說明五條大廚的手藝很好嘛，而且星星那麼小，小月亮隨便買路邊攤要是他吃壞肚子怎麼辦？」五條悟輕輕哼了哼，為什麼女兒不能和阿梓一樣可愛呢？
兒子……兒子誰都不搭理。
伏黑這次接到的任務是調查一起發生在靈異地點的案件，先後在裡面發現七具死狀慘烈的屍體，盡管警方一度封鎖了事發場所，但隨之而來的是封鎖現場的警察成為了死者。
基本可以稱之為靠近者死。
窗在外圍進行基本調查後確認了詛咒的存在，初步評估之後向東京提交了一級咒術師的任務請求，伏黑接下了。
在警戒線外面，伏黑迎著警察異樣的眼神把兩個孩子交給了他們，雖然孩子們的父親完全不在意，但他還不至於瘋到真的帶著加起來不超過五歲的兩個五條幼崽去面對未知咒靈。
看著樹袋熊似的抱住行李箱拉杆的弟弟，小月亮睜著銀色的大眼睛，「好吧，那我們就在這裡等。」
伏黑不確定地看著突然松口的小月亮，「真的？」
不會他一轉身又偷偷從什麼地方跟上來吧？離開視野的最後一秒伏黑還確認了一遍孩子們仍舊待在警察身邊。
「吶，星星害怕咒靈嗎？」
坐在行李箱上的小娃娃沒有回答，反而不舒服地扭扭屁股，聲音細細地叫了一聲。
哦。
小月亮把弟弟從行李箱上抱下來，打開箱子就開始找尿片，二條和四條從裡面鑽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周圍，迎接它們的是警察微微色變的神情。
這是貓？還是玩偶？
「六條呢？」小月亮點著箱子裡的貓咪發覺不對，轉過頭去問一直坐在行李箱上的弟弟，「什麼時候不見了？」
後者一臉茫然。
「不行，媽咪知道六條不見了會著急的。」小月亮的臉皺成了包子，掏出尿片的手頓在半空，手裡的東西突然就被別人拿了過去，她一轉頭，旁邊突然出現一個戴著防毒頭盔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
奇奇怪怪的人用奇奇怪怪的聲音奇奇怪怪地說：「這位小少爺好像遇到了正常兒童發育中都會遇上的問題，作為奈良熱心警察的七海海可以幫你解決哦！」
為什麼突然冒出一個七海叔叔的姓氏，還有這詭異到熟悉的發音？
看著小蘿莉的臉色出現鄙夷，男人站直了一米九的身體，故作鎮靜地後退一步，順帶撈起旁邊的小小正太，「那我先帶著這位少爺去奈良設施一流的公廁參觀幾分鐘，可愛的小姐，我們之後再會。」
你趕緊滾吧，丟人。
不知道伏黑進去了多久，帳外的人看不到帳內的情況，但擁有咒力的人通過其他感官去判斷的，小月亮雖然還沒學習咒力和術式，不過天賦決定了她能感受到帳內某處存在的激烈碰撞。
作為最強咒術師的住所，周邊很難有咒靈存活，但事實上她卻是親眼見過咒靈的，一周歲生日的時候那個笨蛋父親抓了一只齜牙咧嘴的咒靈說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嚇得那個時候的她哇哇大哭。雖然那只咒靈當場被真依阿姨一槍打穿了腦子，但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她之後的一個月一直在做噩夢。
咒術的世界很可怕，雖然說她和弟弟可以等到十歲以後再決定自己的姓氏，但是笨蛋悟給她取名葉月，和媽咪的姓氏衝撞了，很明顯弟弟的名字姓望月更好一些。
如果姓五條的話，就要做咒術師了。
正當小月亮發呆的時候，前方的黑幕突然撤除，帳的術式被人從裡面打破了，一團黑影躥了出來，身後跟著有些狼狽的伏黑。
本來想用領域展開解決問題的，但是這只咒靈有點特殊，仿佛能擁有多個□□並且能在不同的身體之間進行轉移，伏黑使用領域展開的瞬間對方就逃到了另一處。
戰鬥能力一般，逃跑能力上佳。
他不是五條悟，不是那種施展了領域還能活蹦亂跳的類型，他緊跟著逃竄的咒靈追出來，第一句話就是讓小月亮和星星跑開。
咒靈毫無疑問會襲擊人群並且利用人群來逃避咒術的範圍攻擊，而在人群中擁有極高咒力卻手無縛雞之力的三歲小孩會成為受傷的咒靈的吞噬目標。
窗的評估因為不知道咒靈有□□的存在而評定為一級，但根據現場的咒力濃度風險預測還是特級待定，所以伏黑事先已經有准備了。
沒有准備的是小月亮。
特級等級的咒靈比她之前見過的咒靈還要醜陋，猙獰，可怕，畸形的生物勉強擁有一部分人類的外形，她的眼睛和對方那突出體表的眼球對視，腳下瞬間就失去了移動的本能。
動不了。
「渾！」伏黑看著咒靈出現在小月亮面前，玉犬當即比他更快地躥了出去，一口咬在對方的後頸上，慘綠色的血液灑得到處都是。
小月亮的眼前忽然漆黑，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眼睫，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後背湧來，瞬間就讓她的意識重新控制了身體，耳邊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害怕就要喊出來哦，只要是小月亮在求救，英雄無論何時都會出現的。」
發顫的唇囁嚅著動了動，「……悟……」
男人沉吟片刻，「嗯，這是你媽咪叫的，你應該叫什麼呀？」
「笨蛋悟。」
五條悟：……
算了，他不跟女兒計較，父親總是寬宏大量的。
一把抱起眼眶紅紅的小月亮，五條悟還穿著那身警察的制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死死咬住的咒靈，「隨隨便便跑出來嚇小孩子是不對的，把孩子惹哭的話家長會找你算賬的喲！」
玉犬察覺到了危險松口退到一邊，緊接著一團超高濃度的咒力就把咒靈傷痕累累的身體轟成了飛灰。
伏黑氣喘吁吁地跑到他們身邊，看到危險解決也是松了口氣，五條悟一邊哄著女兒一邊笑嘻嘻地說：「惠還遠遠不夠啊，僅僅是領域展開就讓你消耗了這麼多咒力，修行還要繼續，我可是一直在特級咒術師的位置上等著你噢！」
笨蛋，誰跟你一樣領域展開一天能用好幾次。
「對了，這只咒靈……」伏黑剛想和五條悟說說這只咒靈有□□的特點，頭頂異變陡生，封鎖的大樓裡躥出另一個龐大的身影，和剛剛祓除的一模一樣，果然，又在即將被毀滅之前逃到其他身體裡去了。
「星星呢？」小月亮的嗓子沙沙的，憋紅的眼眶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被嚇哭了。
五條悟扯了扯眼罩，六眼看著咒靈竄去的方向，「喏，在那裡。」
樓頂的天台，阿梓抱著換好尿片就直接送到她手上的兒子，一直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星星看到迎面撲過來的咒靈忽然興奮地踢了踢腿，「哇哦！」
「星星，那是咒靈，就是你的爸爸和惠哥哥每一天都在努力祓除的東西，他們都是很厲害的咒術師。」阿梓托住了他不安分的小腿，銀色的眸子有感地望著前面的虛空，「離我的兒子遠一點。」
逼至身前的咒靈猛然察覺到危險後退了一步，錯愕地看著前方懸坐在半空中的小男孩，然而就是這麼後退的一步，下方緊接著傳來了男人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
「術式反轉，赫。」
反轉術式釋放的最大輸出能量將母子倆前方所有的東西吞沒，星星坐在親親媽咪的手上看著赤紅的火焰燃燒後留下的煙燼，「漂亮……」
五條悟戳了戳小月亮發愣的小臉，「其實咒靈是很弱的，小月亮完全不用害怕，如果真的害怕的話那把它破壞掉就好了。」
「不過現在這只咒靈非常擅長東躲西藏，當然逃跑能力也是一流的，嘛，這已經是這個時代咒靈的通性了，所以這個時候就要采取一些必要且不可避免的手段。」五條悟抱著女兒走進了慘案環生的大樓，「不然會像打地鼠一樣沒完沒了，是否祓除徹底不知道，下次會從哪裡冒出來也不知道。」
伏黑有了不好的預感。
「解決的方法很簡單，繼承了五條家的無下限術式以及父母雙方遠超常人的咒力的你一定看一眼能學會的。」男人把小女孩在一樓大廳的中心放了下來，擺弄著她軟軟的手指做出結印的手勢，「來，跟著我做，這是順轉，這是反轉，然後……boom！」
衝天而起的光影將摩天大樓遮蔽，小月亮震驚地看著從五條悟指尖彈射出去的能量把頭頂的天花板一層層打穿，某一瞬間她看到了外界的日光，然後立刻被擴張膨脹的術式遮蔽。
整座建築在虛式的長距離打擊下連一塊完好無損的牆磚都沒有留下，地面上的人滿臉呆滯站在突然空曠許多的街道上，伏黑在旁邊扶額，頭更疼了。
旁邊的樓頂上，小星星笑呵呵地看著被術式包裹的大樓如魔術般消失，頂著一頭白色的軟毛在媽咪懷裡蹭來蹭去。
阿梓注意到他交疊相抵的手指，抱緊了開心的兒子笑容溫柔地提醒道：「不可以和你爸爸一樣搞破壞哦，凜。」
背後有點毛毛的，星星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抱住他的親親媽咪討好地嘬了一口。阿梓揉了揉他的頭，「真乖。」
任務結束，阿梓帶著兩個累了的孩子坐在車裡等，伏黑和當地負責人面無表情地轉達之後五條家會支付公共設施損傷的賠償金，余光掃到肇事者在遠遠的某處打電話。
總覺得，戾氣很重。
「我可是知道的，你們的算盤。」白發的男人靠在圍欄邊，「葉月和凜我會讓他們自己選擇去留，用不著你們來插手，如果孩子們都不想做咒術師，那就作罷，我不會強求的。」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五條悟冷哼一聲：「五條家的繼承者是誰我根本不關心，但是如果你們這群人再一次偷偷把孩子送到危險的地方來，我就宰了你們。」
「哦對，說不定這是個挺好的方法，早一點轉世也許還能趕在我死之前回到五條家接著當主事人。」薄唇驟然扯出一絲冷笑，「我建議你們好好考慮這個選擇。」
等候的專車上，伏黑驚訝地得知姐弟倆並不是故意偷偷跑到奈良的，阿梓輕輕摟了摟兩個擠在她身邊的孩子，小月亮平時很乖，特別是弟弟出生以後，她不會帶著星星跑到危險的地方去。
「硝子小姐說本來是要給他們送中飯的，但是老師的房間裡沒有人，問了輔助監督才知道你走之後不久五條家的人來過高專，大概是那個時候偷偷把孩子們帶走了。」
「那群人瘋了嗎？」果然能出現五條老師這樣的人的家族都不太正常。
「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說我和老師打算讓葉月留在五條家，他們更中意身為男孩的凜，但是術師非常看天賦，所以偷偷計劃把孩子們送到可能有特級咒靈出沒的奈良，大概是想再確認一下兩個孩子的資質，畢竟咒力和年紀無關。」阿梓微微握緊了拳，「之後會找他們算賬的。」
五條悟打完電話走回來，剛要抱起女兒給自己挪位置小丫頭就醒了過來，一手抱著軟萌可愛的二條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之後立馬拉下臉扭著屁股就往旁邊爬，她才不要坐在某人的腿上。
但是五條悟可不會放過她，一手把小丫頭撈回來一手打開手機相冊，「機會難得，我們來欣賞一下剛剛拍下來小月亮抱著爸爸痛哭流涕的珍貴照片吧！」
煩死了這個中二自戀變態暴力狂。
五條悟笑嘻嘻地點著手機裡的照片，小月亮掃了一眼立刻上前想把它奪下來，父女倆鬧哄哄的，完全看不出某人剛才還在舔著刀尖寒氣森森地威脅家裡一群老不死。
星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見姐姐到了五條悟的懷裡，立刻手腳並用地爬上阿梓的腿獨占媽咪的懷抱，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爹地和媽咪在的地方，世界就是絕對安全的。
第59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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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月和凜都上幼稚園後五條悟的工作就多了起來，畢竟咒術師人手不足的情況隨著一屆又一屆學生的畢業也沒有緩解，身為望月財團主事的阿梓也不能長期居家辦公，夫婦倆商量之後就把兩個孩子送到幼稚園去了。
葉月比凜大兩歲，但為了方便兩個孩子還是一起入學了，阿梓叮囑了孩子們好幾遍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咒力，女兒很聽她的話，兒子也乖，沒人搭理年紀過小的他他就一個人坐在幼稚園老師身邊自顧自地抱著四條玩。
小孩子玩玩偶有什麼稀奇的，頂多因為他不借給別人玩覺得他小氣罷了。
收到老師反饋的五條夫婦松了口氣，告誡咒骸們要跟牢孩子後放心地讓他們在幼稚園和非咒術師的同齡人打發時間。
兩個孩子入學用的是五條這個姓氏，所以直到他們幼稚園畢業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和望月財團的關系。
阿梓騰出手收拾了幾個不聽話的叔叔嬸嬸後手裡的工作與日俱增，即便她從不參與任何飯局也常常因為各種會議加班到深夜，五條悟又時不時出差，等她回家的時候孩子們都睡了，對此她非常愧疚。
「笨蛋又不能真的罷工，不然的話會有更多的人被詛咒襲擊，媽咪的工作也很重要，社會經濟上升了民眾的負面情緒才會少一點。」葉月一邊畫著幼稚園老師布置的任務一邊安慰難得提前回家的阿梓，老師讓他們畫自己的家人，她怎麼畫都覺得那個戴著眼罩的男人出現在裡面很多余，她探頭朝對面的弟弟筆下瞅了瞅。
好家伙，畫了一堆的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五條悟別開生面的咒術啟蒙起了作用，葉月不再排斥咒術相關的東西，夫妻倆偶爾提起工作還會插嘴時不時問一句，指望某個如果新聞公開不知要吊銷幾次教師執照的高專□□來解釋是不可能的，孩子們會問阿梓，或者串門聊天的時候問伏黑。
咒術師家庭的孩子很早熟，這讓阿梓心疼又無力，釘崎在電話裡安慰她懂事才好，不然小孩子鬧起來沒完沒了最麻煩。而且即使有雙親長久的陪伴，有像五條悟那樣的父親，怎麼都會比同齡人更早地認識到人心險惡。
五條悟的任務很多都在海外，國內因為復活回來的夏油傑宣布解散盤星教後詛咒師的勢力成了一盤散沙，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潰不成軍，不是被高專抓了就是逃往國外，五條悟一邊解決國際友人的麻煩一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抓幾個路過遇上的幸運兒回去。
十天半個月見不到家人成了五條悟的常態，夜蛾每次聽到他感嘆想早點退休的時候都用一種給我干到死的眼神看著他。
七海海說的沒錯，咒術師的工作是狗屎。
剛從夏威夷海邊結束任務回來的五條悟站在涉谷新區一棟幾十層高的大樓前，「小春先去接孩子們放學，津美紀也一起接過去吧，今天我們在夜蛾校長家吃晚飯，我這邊就不回公寓了，等梓下班我和她直接過去。」
男人扯了扯漆黑的眼罩，仰頭看著陽光下晃眼的玻璃幕牆，望月財團在東京重要的幾處公司都集中在這裡，最上面是綜合商社的總部，阿梓日常辦公的地方，「梓還在開會，電話打不通沒關系，之前已經聯絡過了，你把孩子們安全送到校長家，記得跟他們說我帶了禮物。」
掛了電話，五條悟邁著長腿走進大樓的門廳，嗯……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阿梓名下的公司大門，阿梓剛工作的時候下班都在夜裡，碰上他有空來接的時候直接從三個街區外的公寓瞬移到她辦公室窗邊，從沒好好走過正門。
現在是規定的下班時間，出來的職員很多，五條悟逆著人流走，嘴角微微上揚，他的小妻子管理得很好嘛，周圍都沒什麼怨氣。
「這位先生，請稍等一下。」正在尋找電梯的五條悟被人攔下，在清一色西裝領帶的上班族中他一頭不羈的白發和蒙住上半張臉的眼罩，藍黑色的學校制服以及手裡拎著的三個椰子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請問您找誰？」
「噢，我……」五條悟頓了頓，雖然他和阿梓結婚的消息在咒術界人盡皆知，但是為了防著新聞媒體深挖五條家和咒術的事情在社會上阿梓一直都是隱婚狀態，「我找你們會長。」
攔下他的是前台，聽到他的回答後打量了他幾眼，「請問有預約嗎？」
「有吧。」他昨晚還和阿梓打過電話，約好今天去夜蛾家吃晚飯，叫上硝子和熊貓一起。
前台在電腦上查了下，然後很抱歉地告訴他，「對不起，望月會長今天並沒有任何預約記錄，請問您是跟誰預約的？」
本人算嗎？
五條悟敲了敲眉心，他好像沒跟阿梓說會親自過來接她。
看著這邊的男人苦惱的模樣，一個不客氣的聲音從旁邊插過來，「梓小姐不是誰都可以見的，沒見過世面的雜魚不要在這裡冒充打擾別人工作。」
五條悟偏過頭，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背後的助理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格外矚目。
梓小姐，嘖。
他收起剛要摸出來給小春打電話的手機，彎唇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是哪位？」
「我是梓小姐的追求者，伊藤商事的三少爺。」年輕人正正領結，在五條悟充滿考究的神色中站直了身體。
「但是梓已經結婚了噢，你不知道嗎？」五條悟一只手插著口袋，好整以暇地靠在櫃台邊打量自家妻子的追求者，完全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看上去是很會動搖的性格，被咒靈嚇到一定會哭得稀裡嘩啦吧？
「我是……」伊藤的臉色有些糾結，「我是梓小姐以前的婚約者。」
哦？那時候難道望月夫人已經把聯姻對像確定下來了嗎？五條悟向後仰了仰脖子，「這樣啊，不過梓已經結婚八年了，你之前都沒出現過，突然接近梓應該是抱著什麼目的來的吧？」
被人戳中心事的伊藤立刻不自在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在阿梓的事情上如此熟悉。
阿梓雙親去世大權旁落，那時候望月家在外人看來還不知道是誰說了算，兩家沒有過明路的婚約就不了了之了。後來業內流傳阿梓隱婚，對方是個比她大十幾歲還沒有名氣的男人，更覺這望月家的繼承人要廢。
但是誰知道幾年後的今天望月財團仍像猛虎一樣盤踞著靜岡，甚至在其他人還在觀望的時候如豪賭一般搶先投資建設嶄新的涉谷區，完全出乎所有財團勢力的意料，後發而動的人再怎麼拉攏項目也架不住天平的傾斜，而幕後主使者就是他們認為不成氣候的望月大小姐。
不久前伊藤跟父親來談生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曾經的婚約者，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穿著優雅端莊的和服，澄淨的雙眸如她的姓氏般美好，找不到一絲久經商場的城府和算計，溫潤柔軟的嗓音淌過心尖，他想，沒有哪個人會不為之動心。
雖然伊藤父子那次商談的計劃失敗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伊藤關注阿梓這個人，聯想到她的婚姻又覺得比起那個連名字都沒人知道的老男人，明顯和背後有伊藤商事的他聯姻更有利於兩家的發展。
「梓小姐現在的丈夫是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我不相信那麼年輕漂亮權勢皆在的梓小姐會嫁給那樣的人，一定是受到了不正當的蠱惑，所以我……」伊藤拿過助理手中的玫瑰花十分自信地站在五條悟面前，「一定會讓梓小姐青睞我的！」
下班時間經過門廳的人很多，聽到伊藤的話紛紛震驚地立在原地，視線不約而同地朝那兩個站在前台邊的男人看去。
四十歲的老男人摸了摸自己還挺光滑的臉，他很老嗎？
「你這樣的小白臉別說見梓小姐，連進上流社會的資格都沒有。」伊藤冷厲的視線揚起落在五條悟的臉上，再一看他手上拎著的幾個發青的椰子，完全就是一副農民工的打扮，心裡更加輕蔑。
「現在的年輕人真奇怪。」又是老男人又是小白臉的五條悟嘟噥了一句，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來勾引有夫之婦。他轉過頭去問旁邊傻了眼的前台工作人員，「這兩年經常有這樣的人跑來見梓嗎？」
還沒從伊藤當眾宣告要追求已經結婚的頂頭上司中緩過神來，前台有點迷糊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和五條悟透了底，「幾年前會長幾乎不來上班，現在的話的確有人想來見會長，一般春特助都會把他們打發走，但今天春特助不在，對方基本是和這位伊藤先生一樣的合作方的少爺。」
他們這些職位低的員工趕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把他們這麼晾在一邊。
聽上去阿梓只要正常上班就會有人來騷擾……五條悟扯了扯眼罩，完全沒聽她說起過，「你回去吧，梓一會兒還有家庭聚會，不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的。」
作為丈夫，五條悟覺得自己能非常寬容地建議這個笨蛋趕緊滾的行為足夠寫進咒術界歷史了。
「你有什麼身份在這裡命令我！」伊藤瞪著這個疑似把汗巾扯下來擋住眼睛的男人，「敢到這裡來冒充預約卻不說明自己是誰，憑你可疑的穿著和明顯有漏洞的行為，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可能是恐怖分子。」
他一指五條悟手上拎著的幾個大大的椰子，「那裡面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物品吧？」
伊藤一說，周圍好奇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散開了一些，警惕地看著那幾個椰子，甚至有人已經摸出了電話開始報警，保安也很快收到消息趕了過來，作勢就要把五條悟手上的椰子拿去檢查。
白發的男人有點煩躁，他特地從當地人手裡給家裡的幾個崽買了新鮮的椰子，現在孩子們都不在這裡，提前剖開就不好了。他後跳幾步踩在了旋梯扶手上，下頜緊繃，略略顯得不耐。
站在地上的人一片嘩然，就近的人紛紛避開他，伊藤有些發愣，他只是隨口一說，但是……看著那個逐漸散發出危險氣息的男人，他戰戰兢兢地後退幾步，身手這麼好，不會真的被他說中了吧？
兜裡震動了幾下，五條悟摸出手機看了眼，一身戾氣驟然消失，他接起電話，那邊傳來飛快的腳步聲，溫軟的女音帶著小喘氣，「老師在樓下嗎？」
「嗯哦，工作結束了？」五條悟看著團團包圍上來的保安，轉身不緊不慢地沿著扶手往上走，旋梯到了二樓就沒有了，也不知道電梯在哪裡。
果然還是直接翻窗方便。
「剛結束，我很快就下來，老師等我一下。」
五條悟看了眼掛在大廳裡的鐘表，無視一群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和對准他的電棍，「沒關系，你慢慢來，別著急，現在離晚飯還有一個多小時。」
「老師生氣了嗎？」
「嗯？」
「咒力擴張得很遠。」她在頂樓會議室都能感覺到，匆匆結束了會議把剩下的工作丟給其他助理就跑出來了。
「噢，我被攔在下面了。」五條悟聽著那邊傳來電梯提示音，抬手直接把朝他揮過來的電棍一個肘擊折斷，旁觀者們目瞪口呆。
手機裡安靜了一瞬，接著傳來阿梓歉疚的聲音：「我不知道老師會過來所以……」
「沒關系，我只是想早點見到梓而已，每一天都在想。」五條悟仰起頭，六眼能看到那一團獨特的咒力正在朝他靠近，他彎起了唇，「但到這裡以後就不著急了，因為我能看到梓哦。」
站在專屬電梯裡的阿梓臉頰驟然發紅，咬著唇憋出幾個字，「老師太狡猾了。」
男人在電話那頭輕笑。
「我也很想老師的。」頓了頓，阿梓又補充道：「孩子們也是。」
前台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被鈴聲驚回神的人連忙接起，打電話的是春，背景音有點嘈雜，但是對方說的幾句話卻讓前台人員直接傻在原地，眼見著保安又拿著幾根棍子上去連忙喊停。
話音未落那個白發的男人就不見了，順著六眼看到的路線五條悟找到了阿梓搭乘的電梯，電梯在清脆的叮聲之後打開，一個身姿纖細的年輕女子靜靜地站在電梯廂內，瞥見她微紅的小臉五條悟嘴角不由上揚，一手摟著她的腰在電梯門沒關之前闖了進去。
淡銀色的眸子在天花板的燈光下水波粼粼，訝異的神色在她清麗溫婉的面容上駐足片刻，很快被一片漾開的紅暈取代，眼睫輕顫，阿梓順從地在男人覆壓下來的吻中閉上了眼。
又是一個多月沒見了，雖然時不時有電話和視頻聯絡，但是對她來說還是這個實打實的懷抱更安心。
大廳裡的情況混亂不堪，前台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讓一頭霧水的保安疏散圍觀人群，外面的街道上傳來警笛，是接到報警的警察趕來了，另一輛飛馳的黑色轎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兩個穿著鄰近小學校服的小孩。
葉月頭疼地扶額，「啊啊啊，警察都被驚動，笨蛋干了什麼呀！」
跟在姐姐身後的凜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看著對他來說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的望月商廈，嗯，爹地已經找到媽咪了，問題不大。
春剛下車想進門了解情況就和迎面走來的警官撞了個正著，對方的意思是要她給警車讓道方便封鎖現場，她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和警察解釋這可能是個誤會。
副駕駛上下來了一個笑容溫婉的女子，她從包裡拿出一張證件，「警官先生，這裡可能是我們這邊的人稍微惹出了一點騷亂，很抱歉打擾您了。」
咒術方發放的特殊事件處理證明在涉谷區的警署可以說除了新人以外都見過，畢竟過去那一起幾乎把整個涉谷地區夷平的咒術師行動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記憶猶新。
等春和津美紀應付完警察以後再去看後座上的孩子們，小不點都不見了。
一樓大廳裡，保安還在維持正常下班的秩序，經過身邊的人對剛才的事情議論紛紛，無一不對那個白發男人的身份抱有好奇。
在五條悟手上吃了癟的保安神色緊繃地杵在門口，看到兩個背著小書包的孩子一手一邊推著一輛兒童車走來立刻上前攔住了他們，「你們是誰家的小孩，這裡不能進去。」
銀月般的眸子朝他看了一眼，後者頓時身體一僵，小不點們暢通無阻地走進了門廳。
下班的人潮頓時又騷動了起來，這迎面走進來的小孩也太可愛了吧？
伊藤家的少爺正和前台強調一定要找到那個不知所蹤的白發男人，聽到外面有警車到訪立刻吩咐助理去把警察請進來。
「這家伙是誰？」旁邊有個稚氣的女聲疑惑地插嘴。
伊藤一低頭，看到了幾個小娃娃，第一眼就被葉月那雙銀色的眼眸吸引，這……怎麼這麼像梓小姐？
一頭白發的小男孩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二世祖，之前有幾次聽到小春阿姨在接送他們的時候提起過總有些財團的男性想接近媽咪，他還特地為此給了小春阿姨一千萬讓她暗地裡把他們擋掉，這不會就是其中之一吧？
也不知道媽咪知道沒有。
「你們是誰家……額……」前台還在想著怎麼和頂頭上司解釋不小心攔了她丈夫甚至還讓她丈夫和試圖成為小三的伊藤少爺碰面這個事實，完全沒有理會伊藤的聲音，倒是被幾個小孩吸引了注意。
這，這雙眼睛……真的假的？
「請問是……」前台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望月小姐和少爺嗎？」
「嗯嗯，你居然認得出來，我們明明是第一次來。」葉月應了前台的話，帶著顯而易見的意外。
「姐姐的眼睛和媽咪一模一樣，銀瞳的人現在是很少見的。」凜不緊不慢地在旁邊開口，他雖然沒有繼承父親的六眼，但是長相五官在雙親之間更接近五條悟。
男孩一說話，伊藤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落了下去，迎上那雙灰藍色的眸子總覺得對方的視線宛如看著一只雜魚，仔細去分辨又只是普通小孩單純天真的眼神。
再看兩人推著的兒童車上正撲騰著小腿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小不點，伊藤的內心升起了一個他不敢相信的想法。
「葉月，凜。」踏著一片驚呼聲走出來的一男一女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笑容溫柔的女子頓了頓，「怎麼把弟弟也帶進來了？」
五條悟攬著妻子的腰走到兒女面前，很想挨個揉揉自己的崽，結果葉月翻了個白眼躲開了，只有凜乖乖伸著腦袋，再看小兒子，後者直勾勾地看著他手裡的椰子流口水。
嘛，老一老二是計劃，老三是意外，兩年前的某一天五條悟在出差途中突然看到手機上彈出一條孕檢結果，驚得當場飛回東京，幸好葉月和凜都不介意家裡再多個弟弟妹妹，老三就這樣順利出生了。
「會……會長。」旁邊傳來前台戰戰兢兢的聲音，「那個……」
「工作辛苦，今天沒人加班，你們可以早點下班。」阿梓抱起才一歲多的小兒子，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想起了什麼又挽過了五條悟的手，「這位是我先生，這幾個是我孩子，以後他們來公司直接請到我辦公室。」
是，剛才春特助已經在電話裡告知了這名可疑白發男性的身份。
但是，前台看著五條悟衝臉色青得和他手裡還沒剝皮的椰子一樣的伊藤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脊背發涼。
剛才這位伊藤少爺真的在望月會長的丈夫面前說了了不得的話啊。
要出人命了。
然而，五條悟意料之外地什麼都沒說，阿梓友善地和身邊磕磕絆絆向她問好的職工打招呼，帶著孩子們朝外面走去，男人笑眯眯地衝他們揮了揮手，邁步跟上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女。
伊藤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在那個男人揮手的瞬間，手裡的玫瑰花束忽然齊齊脫落，順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風朝門口相伴而行的五條夫婦而去，不一會兒就只留下了光禿禿的花梗和尖銳的刺。
反倒是突然之間被紅色花瓣簇擁著的那對男女在眾人不自覺讓開的道路中穿過，走出了婚禮現場的感覺，旁觀者下意識就鼓起掌來。
阿梓被這熱烈的氣氛弄得不好意思，壓住心底的羞澀故作鎮定地問旁邊的人，「你怎麼還買了花？」
「等你的時候從一個大叔那裡買的。」五條悟笑眯眯地摟住妻子的腰拉近兩人的距離，「梓剛剛看到伊藤家的人了嗎？」
「沒注意，他們有人來嗎？」阿梓下意識地回頭朝後方瞥去，卻被自己的丈夫及時撫住了側臉。
斜陽下的銀眸如搖晃的酒液一般醉人，手指順著纖密的睫毛輕輕托了托，五條悟笑笑，「沒看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走在旁邊的葉月扯了扯嘴，呵。
凜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全程都沒有引起媽咪注意的伊藤，看起來又是一個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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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over，有緣再見，揮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