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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小說] 《獻給新娘的搖籃曲》作者:[日]赤川次郎【全書完】

《獻給新娘的搖籃曲》作者:[日]赤川次郎【全書完】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深邃的微笑 您是第798個瀏覽者
獻給新娘的搖籃曲全文
序曲
第一章 實相與假象
第二章 過去的血
第三章 黑色的影子
第四章 照相機
第五章 貧窮的戀人
第六章 護花使者
第七章 寬恕的季節

[ 本帖最後由 深邃的微笑 於 2023-9-24 22:59 編輯 ]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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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要是這個人的話──

須田裕子心想,或許會被人嘲笑說,現在都什麼時代了。

不過別人要怎麼想,根本就沒關係。難道不是嗎?戀愛,是屬於他和她,兩個人僅有的東西。

“你願意嗎?”

當他說的時候,須田裕子說:“嗯。”

她之所以會直截了當地點頭,並不是因為習慣進飯店了。

不,不僅是不習慣,她和她幾位大學的朋友不同,裕子連賓館都沒進去過。裕子相信,他也應該知道這一點。

事實上,裕子從來不曾和男人發生那種關係。

的確,“那個人沒問題嗎?”要是被朋友半嘲弄地問起的話,裕子也不敢回答絕對可以相信。

雖然已經交往一陣子了,裕子對大內和男的瞭解並不是那麼詳細。但是,為了要相信男友,就得逐一調查對方的身世,未免也太淒涼了吧。

戀愛是盲目的,或許是這樣吧!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可以負起那個“盲目”的責任,應該就可以了。

“真的嗎?”

因為大內和男叮問她,所以裕子“嗯。”再次點了頭……

極其自然的過程。

今晚,兩侗人的心情非常祥和──雖然偶爾也會有鬧彆扭不說話的約會,再加上夜涼如水,是遛達散步、氣氛不錯的夜晚。兩個人在暗處接吻,幸好沒有吃水餃,所以沒有異味……算了,這種事不關緊要。

總之,兩個人都覺得,這樣的夜晚應該不多吧。隨後,在兩人到達的巷道前面,有家小型的賓館亮著霓虹燈。

兩人進入裡面,絲毫沒遇到妨礙……

須田裕子,就讀於某私立大學的文學部,二十一歲,不是個亮麗顯眼的女孩。大致上,她的穿著和打扮都很樸素,困此朋友冢川亞由美老是激勵她說:

“打扮得華麗一點嘛!”

但是──還是沒用。人都有他天生的本性。

要是裕子勉強打扮顯眼的話,會讓人覺得不太對勁。應該說,在與不在沒有人會察覺,才是裕子所扮演的角色;而裕子自己也滿足這樣。

大內和男,在裕子就讀的大學的研究所念書。雖然二十四歲了,因為他從別所大學畢業之後,又進了裕子的大學,所以還在讀博士班。

除了年齡大了點外,大內沉默寡言,有點與眾不同。雖說如此,也不是說他不開朗。

研習會的夥伴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他也會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裕子被吸引的,正是這一點。然而他給人總是很客氣的印象。

二十四歲,在女高中生的眼中或許是“老人”,但一般來說,還非常年輕。不過,大內卻有著令人不可思議的“穩重”。

看起來,好象已經對人生看開了似的,有種老成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從哪裡來的?裕子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讓我們結婚吧!”

在激情過後的床上,大內這麼說的時候,裕子的心裡砰砰跳著。

“可是──”

“你不願意嗎?”

“沒這回事!不過──假如你,覺得對我過意不去的話……”

“不是這樣的。真的,我想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裕子摟住大內,把紅通通的臉頰,貼著他的肩膀……

兩個人離開賓館的時候,已經將近半夜十二點了。

“好象快要下雨了。”

一踏出賓館之後,大內停住腳步,抬頭看了天空。

“心情可是非常晴朗哦!”

裕子說了之後笑了。

“我也是。”

兩人把臉靠攏,輕吻了一下。

就是這個時候。一道青白色的亮光宛如雷電般地閃了一下,往兩個人照去。

“天啊!”

當裕子縮回身子的時候,又一次──

被拍照了。手拿相機,肩膀上好象揹著很重的包包的男人,站在那裡。

“拍到了!”

那個拿著相機的男人說。“我已經跟蹤好幾天了。”

“喂!你到底想幹嘛?”

大內臉色蒼白地走向攝影師。“你想做什麼!”

“噢──”

攝影師急忙抱緊相機,“幹嘛那麼生氣呢?《愛與淚的日子》的英雄,等到以後,可以賣到好價錢的。”

“你這傢伙──”

大內臉色一變,想抓住攝影師。裕子反射性地,“住手,和男!”

同時撲向大內抱住他。

“哇!”

攝影師驚慌而逃,立刻就不見蹤影了。

“可惡!”

大內握緊拳頭,生氣得身體顫抖。“真可惡!”

“和男……剛才那個人是誰?到底怎麼回事?”

裕子只是一片茫然……

“《愛與淚的日子》啊……”

冢川亞由美搖頭,蓋上那本照片週刊。

“我該怎麼辦呢?”

裕子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語。

“好可憐哦。好不容易大家都已經快忘記了。”

亞由美隨便翻翻那本照片週刊,然後用指頭在上面敲著說:“真是多管閒事。”

“嗚──”

“唐璜,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這裡是冢川亞由美的房間。坐在亞由美旁邊的茶色的長長的東西,是正牌的(?)臘腸狗。

這條狗,就如同它的名字“唐璜”,是一隻特別喜歡女孩子的怪狗,然而它本身好象不以為它是狗。

“我父母親大發雷霆。”

須田裕子嘆了一口氣。“我和和男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是,這下子要是我說要結婚的話,這樣才真的是會造成大騷動呢。”

亞由美再次翻開那一頁──裕子和大內和男,在賓館前接吻,被拍照後,吃驚地往照相機那邊看的照片……

兩個人的臉,被拍得非常清晰,幾乎沒辦法認錯人。

“那麼,裕子,大內先生就是那個人,你完全不知道是不是?”

“是啊,完全不知道──亞由美呢?”

“我還不是。都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吧。我是記得有那種事,不過那個人的名字,我哪會知道呢。”

“的確沒錯。”

裕子又嘆了氣,“為什麼就不能不管它呢。”

“說到《愛與淚的日子》,大家又要想起來了。當然,登都已經註銷來了。”

亞由美說:“裕子,接下來你想怎麼做呢?”

“我想和大內和男結婚。”裕子說。

“嗯,這個我知道。”

對亞由美而言,她和裕子交往的時間不算短,知道裕子不是那種因為“有點投緣”就和男人上飯店的女孩。

“可是,我可以做什麼嗎?”亞由美說。

“所以呢,今天──”

裕子正要說的時候,亞油美的房門開了。

“亞由美──”

母親清美出現了。

“媽,進來之前好歹敲個門嘛。”

即使亞由美皺著眉頭,清美還是從容不迫地說:

“當然,要是你和男人兩個人獨處的話,我是會敲門的。”

然後莫名其妙地嗤笑,接著說:“還是,你喜歡的是女生呢?”

“你不要胡說嘛!”

亞由美苦笑。“有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誰啊?”

“是媽跑進來的,不是嗎?”

“是這樣的嗎?”

老是這個樣子,亞由美嘆了一口氣。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母親呢?

但是,在周圍的人眼中,亞由美和清美卻是“性情相似的母女”。

“對了,我想起來了。”

清美拍手。“我幫你們兩個泡了紅茶。”

“在哪裡呢?”

“我放在樓下忘記端上來了。”

簡直讓人想生氣又生不了氣──突然,從清美后面,露出一張男人的臉。亞由美大吃一驚。

“和男!”

裕子好象很放心地說。

“啊,對了!”

清美又拍手了。“有客人來了。”

雖然是自己的母親,不過亞由美不得不認為她真的是罕見的人……

《愛與淚的日子》──那是因不愈之症而病倒,結束了短暫生命的十七歲女高中生,和她戀人的交換日記。

兩個人的交換日記,是從少女住院那一天起,持續到她臨死以前,意識呈現半模糊狀態為止。

在女孩去世之後,碰巧她父親有個在出版社上班的朋友,看到了這本日記,建議要出版成書。她的雙親或許認為:女兒生前的模樣,可以化為文字和照片留下來的話,心情上多少可以得到一點慰藉,於是就同意了這個建議。

書名為《愛與淚的日子》,竟然是個如此令人感傷的標題,直到書完成之前,她的雙親都不知道本書被電視炒作,頗受好評的同時,有人提議要拍成電影。雖然女孩的雙親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在“企業”的來勢洶洶之下,他們無法拒絕。


電影非常走紅,扮演女兒的偶像派明星(不知道為什麼會圓圓胖胖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病人)所唱的主題曲,也賣得搶購一空。事情過了一年,決定要拍成電視劇的時候,這個騷動再度被炒作了一次。

“那是個惡夢。”大內和男說。

“你被媒體炒作得很厲害吧。”亞由美問道。

沒錯──那個《愛與淚的日子》的女主角的戀人,就是大內和男。

“不,我沒有出現。”

大內搖頭說。

“是嗎?”

“看吧。冢川還不是這麼想──不,我不是在抱怨。當然,週刊和體育報紙,曾經擅自刊登我的照片。也曾經有過無數次被強迫面對麥克風,“請談談對她的回憶”的經驗。”

“真讓人受不了。”

“的確是。我不想說話!因為她去世了,那份回憶,我想悄悄地保存下來……可是,要是我一直不回答的話,對方會說:“不付你酬勞你就不說啊!””

“好過分!”

裕子說:“換成是我,我就揍扁對方!”

“面對那些人,要是你生氣就輸了。”

大內搖頭說:“對方就正在等我抓狂。”

“就是啊。”

亞由美點頭說:“這張照片的時候還不是,要是大內先生揍了攝影師的話,這回鐵定就會被週刊大幅報導了吧。”

“不過呢,”

大內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七年前的那個騷動,令我最難過的是和茂原先生一家人搞得不愉快。”

“茂原先生是,那位去世的女孩子的──”

“嗯。她的名字叫做茂原聖美。那裡也有刊出來吧?”

“那麼,你和她的雙親呢?”

“父母親對女兒的戀人,原本就不會有好感的。難道不是嗎?只不過,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之後,會因為見到我而心情好轉,所以才會讓我和她見面的。”

“不過,真的有交換日記這回事吧?”

“當然。在她雙親面前,或許無法聊些她喜歡聊的話吧,所以,才會變成那種方式。只不過──聖美確實有文學天分。我就不行了,從中學時代開始,聖美就在寫詩和小說了。出書的時候,我寫的部分,編輯人員有修改過。”

大內說著苦笑了。

“後來,為什麼會和那位──聖美小姐的父母親,搞得不愉快呢?”

“當時我們雙方都被媒體追逐,心情變得很焦躁。不只如此,半夜還會有電話打來──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一接的話,就會聽到,“你利用死去的戀人,賺了多少錢啊!”這句話,說完就切斷了。大概,茂原先生那裡也是一樣吧!”

“很令人討厭吧……”

“過不久,週刊上刊登了我向對方索求拍成電影的權利金五百萬的報導。當然,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不料,茂原先生卻把此事當真,衝到我這裡來大聲叫罵,而我也勃然大怒,於是就罵來罵去的。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怎麼說呢?”

裕子問了之後,大內看著旁邊。

““書的版稅,我可是一塊錢也沒拿呀!”我不小心這麼說了。”

大內慢慢地搖頭。“事後我哭了。因為覺得自己很可恥。然後,離開了東京。我原本就是從九州到東京來的,以前住在親戚那裡,不管要去什麼地方都非常自由……”

“然後,經過數年之後──又有人把過去挖出來了。是不是?”

亞由美一邊摸唐璜的頭,一邊說:“不過──也只能放著不管了,不是嗎?想說的人就讓他們去說。過不久,就又會忘記了。”

“我原本也是打算這樣。”

“原本?”

“這張照片被註銷來之後,我接到了五場訪談的預約,三個電視節目的邀請。這些都可以不管。但是──讓我擔心的是這個東西。”

大內從口袋裡拿出看起來像是信封的東西。

“是信?”

“嗯,你們看看。”

亞由美從裡面抽出信,攤開來。字體簡直像是用尺畫的,看不出筆跡來,上面寫著“你忘記茂原聖美了嗎?你的戀人,會遭報應的。”

“指的是我吧?”

裕子臉色有點蒼白。可是,她緊緊地閉上嘴唇,把那封信搶到手上。

“這種東西,是惡作劇!”

裕子想把信撕掉。

“等一等!”

大內攔住她,“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是要調查到底是誰寫的,這是必要的線索。”

“反正,一定是個神經病。”

“不,這不是郵差送來的。有人把它放在我大學研究室的臬子裡面。”

“這麼看來,是個在大內先生身邊的人囉。”

亞由美重新坐好。“這麼一來,就不能放著不管了。假如,裕子真的會被當成目標的話──”

“我也是擔心這個。”大內點了點頭。“喂,冢川,你願意幫我忙嗎?”

“我?”亞由美反問了一次。

這時候門開了,母親清美又出現了。“媽!我不是叫你要敲門的嗎?”

“哎呀,說得也對。”

清美在開著的門上咚咚地敲了兩下。“亞由美,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呢?”

“電話?什麼電話啊?”

“哎呀,我沒有來叫你嗎?”

亞由美的心情是絕望的。

“算了。誰打來的?”

“記得嗎?就是那個有趣的刑警先生。”

“殿永先生打來的?”

亞由美稍微睜大眼睛,然後,回頭看裕子和大內。“兩位,或許可以找到好的商量對象哦。”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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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實相與假象

“再見。”

“拜拜。”

兩個女學生出了大學校門之後,分別往左右走。

一個人戴著眼鏡,拖著微胖的身體在走路。這位目前和故事無關,所以就和她“拜拜”,再來看看另一位女學生。

小個子,守上海軍服的話,說她念高一還暫且說得過去。但是,在穿著方面非常樸素,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的主婦。這種不平衡的感覺,反而讓這個女孩顯得很突出。

也不是因為有什麼急事,卻走得很快。這應該是這位女孩自然的走路速度吧。這位女孩給人的感覺,就是這種敏捷的印象。

此時:女孩突然發覺,好象有人和自己並排走在一起。因為對方腿很短,所以拚命小跑步,晃晃蕩蕩地跟著。

“喂,你在做什麼呢?”

女孩微笑,放慢了腳步。“你是從哪裡來的呢?”

她當然不是當真地問。要是這隻臘腸狗會回答的話,那才是不得了呢。

“嗚──”

那隻狗發出有點撒嬌的聲音。

“你好可愛哦!”

女孩停住腳步,一把抱起它。它好象等候多時似的,伸出舌頭舔她的手。

“不要!好癢哦l”女孩嘻嘻地發出笑聲。

“抱歉。”

說的當然不是臘腸狗。

“耶?”女孩回頭看。看起來好象是同一所大學的學姊……

“你是中原秀美小姐嗎?”那位女性問道。

“是的。”女孩似乎有點不安地站了起來。“請問你是?”

“我是冢川亞由美。”

“大學的……”

“是的,我比你大兩年。”

亞由美點頭說:“那隻狗是我的狗。”

“原來如此!”中原秀美露出笑容,“叫什麼名字呢?”

“唐璜。”

“唐璜?”

中原秀美睜大眼睛,“這樣啊。這個狗的名字好奇特哦!不過,聽你這麼一說的話,它倒是滿英俊的嘛!”

“汪!”

唐璜很難得地叫出一聲像狗(?)的聲音。“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秀美問道。

“我想和你聊一下,你趕時間嗎?”

“沒有。那就……”

“在那家“拉拉拜”聊,好不好?”

因為那裡的蛋糕很好吃,所以那家店在這裡的女大學生之間很受歡迎。

“好,很好呀。我最喜歡吃那裡的檸檬派了。”

“這樣啊。我喜歡櫻桃酒蛋糕。”

兩個人看了彼此的笑容之後,踏出腳步。

店裡擠滿了同一所大學的女學生們。不過唐璜不能進去,只好在店外面看門(?),它一副很不滿的樣子。

唐璜的心中,或許有一種覺得自己和人是平等的自負心,所以這是完全不合理的差別待遇。

“對你來說,這件事或許會令你不太愉快。”

亞由美一邊喝冰紅茶一邊說。

“怎麼說呢?”

“我是須田裕子的朋友。”

“須田?”

秀美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不認識嗎?”

“不認識──是大學的人嗎?”

“是的。她和我是同年,二十一歲。她的男朋友大內和男,在唸研究所。”

秀美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她緊閉著嘴巴,以充滿不相信的眼神,盯著亞由美看。

“你不是中原秀美,其實你叫茂原秀美吧?”

秀美不敢正視亞由美地說:

“既然你知道了,幹嘛還問我呢?”

“你為什麼說你叫中原呢?”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秀美把話擋了回去。

“我沒有那麼說。”

“你也想把消息賣給週刊嗎?還是,你自稱是大學生原本就是胡說八道的?”

“要是我有心要騙你的話,就不會老實告訴你這種事了。不是嗎?”

亞由美平靜地說。

原本極力反駁的秀美,好象期待落空的樣子。

“可是──我真正的名字,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有人幫我調查。不過,你完全不必擔心會走漏給媒體知道。”

“你要我相信你?開什麼玩笑!我被媒體騙過好多次了。”

秀美髮覺自己的聲音無意中變大了,她吃驚似地環視四周。

“沒事的。大家都熱衷於各自的話題。”

亞由美優閒地說,“你不吃蛋糕嗎?”

她追加了一句。

本來她們都只有點飲料。

秀美瞪著亞由美看了一會兒,不久,她就突然放輕鬆了。

“我知道了。你好象是在說真話。”

“真高興你能認同我。那麼,我們點蛋糕吧。檸檬派好象沒了。”

開始吃蛋糕之後,兩個人的對話好象流暢了一點。

“沒錯,那張照片我看過了。”

秀美點頭說:“可是,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我姊姊已經在七年前就死了。當時我才十二歲,還是小學生。”

“你記得大內先生嗎?”

“記得。看起來有點土氣,不過,他是個好人。”

“大內先生現在也在這個大學,你早就知道了嗎?”

“知道。他本人可能以為隱瞞得很好,不過還是會有人知道。”

“哎呀,我不知道耶。”

亞由美有點受傷害。

“因為我有個消息很靈通的朋友。”

“那……你為什麼會自稱是中原……”

“因為我父母很擔心。發生那場風波的時候,我剛好要進國中。他們說:要是人家以莫名其妙的好奇眼光看我的話,未免太可憐了。所以,就把我過給親戚做養女,改變了姓氏。”

“原來如此。”

“到了現在的年齡,就不覺得怎麼樣了。不過在就讀國中的年紀,是很容易受傷的。”

“我瞭解。”

亞由美點頭說:“老實說──”

她把在大內先生研究室的桌子裡,發現有張寫著“戀人會遭報應”的威脅信的事說了出來。

“有這樣的事情啊?”

秀美目瞪口呆。

“所以,我很擔心裕子的安危,才會拜託某個人,請他幫我調查和去世的茂原聖美小姐有關係的人。”

所謂的某個人,指的當然就是殿永刑警。

“所以找到我……那,你以為那張威脅信是我寫的嗎?”

“不──是,可是,應該也可以這麼說吧。”亞由美老實說。

秀美好象沒有生氣,說:

“我現在為了自己的事,就忙得不可開交了。才顧不了七年前就死了的人的事呢!”

她的口氣極為平淡,不像是在說謊。可是,當然,這也可能是一種很巧妙的演技。

“這樣子啊!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或許你會覺得不高興。”

“不會,沒那回事。”

秀美搖頭說:“不過,竟然有做那種令人不悅的事。”

“總之,一定是有人做的。而且是個對大學裡的事有某種程度瞭解的人──你有沒有想到是誰?”

“你問我嗎?”

“認識去世的聖美小姐,而且在這個大學就讀的人。沒有這樣的人嗎?”

“不曉得……”

秀美稍微想了一下,回答說:“我想不出來。”

“這樣啊……那麼,我只好到別處去查了。”

亞由美說:“對不起,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浪費你的時間。”

“哪裡。”

秀美微笑地說:“要是我想起了什麼的話,我會跟你聯絡的。”

“你願意這麼做嗎?”

亞由美寫下電話號碼,交給了秀美。

“我走了──”

秀美正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往店門口一看。“哎呀,木村。”

亞由美回頭看時,一個身材纖細,個子高眺的年輕人正好進來店裡。

“啊,秀美。”

那位年輕人,一副吃驚的樣子,“今天不是有社團活動嗎?怎麼會在這裡?”

“臨時叫停了。你呢?又怎麼會在這裡?真難得。”

“嗯……我喜歡吃這裡的蛋糕。”

那位叫木村的年輕人,有點難為情地說──看起來有點像大少爺,說話有點撒嬌的味道。

“我在吃蛋糕的時候,你都說我“這麼會吃!””

秀美說:“現在,你吃啊!我會一直盯著你看的。”

“嘿,你饒了我吧。”

年輕人苦笑地說。

“那麼,我先走了。”

亞由美拿起帳單,站了起來。“這個讓我來就好。是我有事找你,所以我來付。”

亞由美一邊在櫃檯付錢,一邊偷瞄秀美那邊。她和叫木村的年輕人聊得很愉快的樣子。

木村……是木村啊!

對了,難怪我覺得那麼面熟……

他就是教法文的木村副教授的兒子。我曾經有一次,看過他們在一起。

原來他是那個女孩的男朋友啊!

“謝謝。”

亞由美把找的錢收下,放進錢包裡面。

亞由美從店裡之後,對躺在那裡覺得很嘔(表情真的變成那個樣子)的唐璜說:

“對不起。等一下我拿奶油泡芙給你吃,你不要那麼生氣嘛。”

唐璜看起來很不悅地轉向一旁。

“小子,不要鬧彆扭了!要走囉。”

亞由美一邊開始走,一邊隔著玻璃往店裡頭看。

秀美和木村彼此都挺出身子在說話。然後亞由美看到:在店的更裡頭的位子上,有一個女孩子坐在那裡。

不知道她是否也一樣是大學生?從外表給人的印象上看不出來。

年齡應該是十七、十八,但從服裝和帶的東西看起來很老成。

那個女孩子一直盯著秀美和木村看。那個眼神讓人感覺充滿著憂鬱,隱約看得出怨恨的火苗。

原來如此──秀美沒有發覺那個名叫木村的年輕人,原本是和那位坐在裡頭的女孩相約在此的。

不過,出乎意外的是,秀美在那裡……

木村無視那個女孩的存在。

亞由美很憤怒。原本想回到店裡訓他一頓,不過,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多管閒事”。

亞由美改變主意之後,

“要走囉。”

她催促唐璜,然後踏出腳步了……

“哎呀,亞由美,你不知道呀?”

被神田聰子這麼一說,亞由美受到很大的打擊。

“這麼說來,聰子,你認識大內先生?”

亞由美不自覺地反問。

“當然,誰都認識他的。到現在還在說這種話的,應該只有亞由美你吧。”

亞由美無言以對。

聰子是她自高中以來的好友,個性比亞由美來得文靜。她也不是不愛跟著起鬨,不過遠遠比不上亞由美。

然而──聰子理所當然似地知道亞由美所不知道的事,這讓亞由美太沒有面子了。

中餐在學生餐廳吃拉麵的亞由美,已經沒辦法再吃了。怎麼說呢,因為她已經吃得清潔溜溜了。

聰子隔了一會兒之後,

“嘻嘻,你還當真!”

說著說著笑了出來。

“聰子!你取笑我!”

惱羞成怒的亞由美滿臉通紅。

“我只是學著說你平常說的話而已呀。”

聰子滿不在乎地說。

亞由美啞口無言:

“你這麼說──或許也對。”

“姑且不論其它的人。我確實知道他的事。”

“聰子,你是聽誰說的?”

“他本人。”

“你說是誰?”

“他本人,大內先生。”

“聰子為什麼──會認識大內先生呢?”

“因為我曾經被他邀過。”

亞由美再次受到打擊。

“被大內先生?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是去年吧,在那誕節的晚會上。”

“當時我不是也在一起嗎?”

“不是那一個啦。每天都有不同的團體在辦晚會呀!那一次,大內先生來了。”

在此唐突地提一下,聰子當時在吃咖哩飯。“然後,他邀我在晚會結束後,再去喝一杯。”

“這樣啊。結果怎麼樣呢?”

聰子聳了聳肩。

“我才不要那種男人呢!”

“為什麼?”

“又沒人問他,他就自己說了,說那本《愛與淚的日子》裡的高中生就是他自己。”

“大內先生自己說的嗎?”

“沒錯。我好生氣哦。竟然用博取同情的招數來釣女人,簡直不入流!”

這樣子和他給人的印象大有不同。

亞由美有點著急。因為裕子打心坎裡相信大內是侗誠實的男人。

“結果,是你甩了他是不是?”

“算是吧,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呀。”

聰子呈現出平常沒有的威風。“不過,我也有健全的判斷能力。我當然沒有告訴別人,包括亞由美在內。”

“你至少可以告訴我的。”

亞由美看起來很氣憤地說。

“總而言之,那個人很想誇耀自己是悲劇的主角吧。那張照片刊登出來以後,再度受到矚目,他一定很滿足吧。”

這麼一來,必須把思考的角度做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才行。

亞由美嘆了一口氣。

“儘管如此,事到如今,居然還有好事的人把那種古老的事挖出來!”

聰子接著說:“亞由美,想不想喝咖啡?要不要我去拿?”

“麻煩你了──真是傷腦筋。”

後面那一句是自言自語。

如此說起來的話,那個拍照的攝影師,到底為什麼要跟蹤大內呢?

是他自己的想法,還是編輯部委託他的呢?

亞由美心想,這一點或許需要調查看看。

“亞由美。”

聰子拿著咖啡的紙杯走過來說:“那邊好象發生了什麼事!”

“是獅子跑出來了嗎?”

“獅子怎麼會在大學裡出現呢?”

“隨便說說啦,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說有人被刺傷了。”

“被刺傷?被蚊子還是蜜蜂嗎?”

“這種事哪有人會大肆嚷嚷呢?聽說有女孩被利刃刺傷了。”

此時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亞由美說:“去看看吧。”

她邀了聰子之後,很快就踏出腳步了。

“等一下!亞由美!這些咖啡怎麼辦呢?”

聰子兩手拿著紙杯,急忙地跑出去了。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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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過去的血

秀美獨自敲著鋼琴。

雖然很想說她是在彈奏,不過她並沒有那樣的本事。

可是──為什麼在這種地方會有鋼琴呢?

每次來這裡的時候,秀美總是會納悶。

午休時間。大學裡的一間會議室。這裡放著一臺鋼琴。

禮堂裡有大鋼琴,這個可以理解。因為在入學典禮和畢業典禮會用得到。

可是,像在這樣的會議室……

大概,禮堂裡的鋼琴汰舊挨新的時候,把舊的丟掉也可惜,所以就暫且把琴搬到這個空房間,然後就沒下文了吧。

有時候秀美會到這個房間來彈鋼琴。不,是敲鋼琴。

突然覺得很寂寞的時候,心情不愉快的時候,還有,回想起往事的時候……

“老姊……”

秀美嘟囔著。

不,其實應該是喊“姊姊”才對。因為,姊姊聖美死的時候,秀美當時才十二歲。

秀美不記得姊姊死的時候,自己有哭過。當然她的父母親有哭,那個大內也哭了。

可是,秀美沒有哭。姊姊已經來日不多的事,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況且在那前後的慌忙匆促,只會讓人覺得很累。

傳來喀咚一聲,秀美回頭看。

是不是有誰在呢?不過也看不出有人在的樣子。

秀美聳了聳肩,又開始敲鋼琴的鍵盤。

姊姊以前鋼琴彈得很好。

因為從三歲開始就一直學,而老師也是一位大名師。當然,雖然是從小就開始學,而且是跟著有名的老師學,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彈得很好的。

和姊姊比起來的話──秀美簡直就是笨手笨腳。不管做什麼都做不好。

因為她說姊姊在學,所以家人也讓她學了,可是一點也沒有進步,秀美自己厭煩了,而她父母親也死心了。

大體上,不管是什麼事情,父母親對姊姊聖美總是抱著很大的期待,而聖美也都滿足了大家的期待。

沒錯。十二歲的秀美,以前有點嫉妒姊姊,不管是什麼事,都是姊姊比較突出,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當姊姊去世的時候,秀美偷偷在心裡說:姊姊,你好狡猾哦,

要是彼此都長得更大的話,聖美會平凡地結婚,當個普通的太太,而秀美會突然變成很顯眼的女孩,或許還會變有名呢。

可是,聖美卻死了。在她最美麗的時期,把她那份光芒遺留下來,然後消失了。

害得我永遠也比不上姊姊。

當然,秀美現在已經瞭解:姊姊忍受著痛苦,到最後仍然維持著那個迷人的笑容──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光是想到這樣,就會令人感動落淚了。

可是,十二歲時的秀美不瞭解這麼多。然而,在那個時候,對姊姊的那份仇恨心,變成了一種罪惡感,至今都還深深地留在秀美的心中。

喀咚,喀咚。

傳來了腳步聲。秀美立即微笑了。

是木村。一定沒錯。他以為那樣也算沒有腳步聲啊。

他可能打算悄悄接近之後,“哇”一聲地嚇我吧。好吧。我就裝作沒發覺好了。

喀咚,喀咚,喀咚……

腳步聲繞到秀美的背後──他這樣也算放輕腳步嗎?

秀美覺得很好笑,一邊笑一邊問道:

“有什麼事呢?”

說著說著正要回頭看。

此時──突然,側腹充斥著刺痛的感覺。忽然間鮮血就飛迸而出,灑滿了鋼琴的白色鍵盤。

連看到對方的臉都沒機會,急促的腳步聲就往出口方向去了。

秀美想站起來,卻搖搖晃晃的。她突然感覺強烈的頭暈。

發生什麼事了?到底怎麼啦?

她用手往疼痛的地方一壓,卻滑溜溜地滑掉了。是血,血,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來人啊……”

她想跨出腳步,就這樣繞了一圈之後,身體就摔倒在鋼琴的鍵盤上了。

當,鋼琴響了起來。就是這個聲音救了秀美的命的。

此時正好有個男學生,經過這個會議室前面。

“在搞什麼啊?”

他說了之後,打開門偷窺了一下。

因為被桌子擋住,剛開始並沒有看到倒在地上的秀美。他聳一聳肩,正要把門帶上的時候,白色的腳在眼前閃過。

這個男學生當時心想,說不定是有人在大白天演愛情戲。

來偷窺一下──此時,他放輕腳步聲,悄俏地走往鋼琴那邊……

聽說從會議室裡出來的時候,他滿臉蒼白,膝蓋一直抖個不停,聽起來有點丟臉……

“我真搞不懂。”

殿永刑警搖著頭說。

亞由美勃然大怒:

“那麼,你是在怪我囉?沒錯,反正我是倒黴鬼嘛!”

說著說著就噘起嘴來。

殿永苦笑地說:

“沒人在怪你呀!”

“你的臉就是這個意思。”

“我生來就是這張臉。要是偶爾可以換個臉的話就好了。”

殿永正經八百地說。

這裡是中原秀美被刺傷的現場。當然,學生亂哄哄地蜂擁而至,不過進得了會議室的,只有亞由美和聰子。

“不過,秀美小姐,她要不要緊呢?”

聰子擔心地說。

“根據剛才醫院方面的聯絡,聽說好歹保住了性命。”

“太好了!”

亞由美放心地鬆了口氣之後,說:

“可是我不瞭解,為什麼──”

“你身邊時常會發生案件耶。”

殿永這麼一說,亞由美又憤然大怒:

“反正都是我害的!”

“不,不是這樣的。”

殿永打斷她的話。“因為事情是在你想插手管的情況下發生的。我是覺得你會有危險才這麼說的。”

“我的事根本不用管!”

亞由美雖然想:自己還是不要被刺傷來得好,卻還是那麼說了。

“只不過,她被刺傷的原因,是否是因為我問過她大內先生的事,這件事我很在意。”

“這個我就不敢說了。”

“沒這回事的。諸如此類的話,你可以說來安慰安慰我的嘛。”

亞由美說完之後,以抱怨的眼神看殿永。

“因為我太誠實了。”

殿永接著說:“公務員不可以說謊。”

“好畸型哦!”

聰子吃驚地說。

“只不過,你和中原秀美談過話的事,是否有誰知道,這倒是個問題。”

亞由美突然想起來,

“對了!搞不好是──”

“怎麼啦?”

亞由美想起來的是,以憂鬱的眼神,一直盯著秀美和木村兩個人看的那個女孩。

“不──沒事。”

亞由美搖著頭說。

“你想起什麼了吧。”

“不,是我弄錯了。”

殿永嘆氣說:

“你就是那麼頑固。”

“彼此彼此。”

亞由美向他還了嘴。

當然,告訴殿永那個女孩的事也是無妨,不過總覺得,好象在逃避責任似的,她不喜歡這樣。

“總之,我來打聽看看有沒有目擊者。雖然沒有太大的希望。”

連殿永也顯得有點死心。

沒錯。在午休時間,很少有學生會特地到這種地方來。光是這樣,秀美能夠及早被發現,並且保住性命,就可以算是幸運了。

“中原秀美是不是有男朋友呢?”

殿永一說之後,聰子立刻就說:

“那就是木村了。”還接著說:“他叫做木村重治,是這裡的副教授的兒子。”

“叫木村,是不是?好吧,我來查看看吧。”

當殿永說完在做紀錄的時候,

“沒有這個必要。”

傳來這樣的聲音。“我就是木村。”

他是在窺視會議室的其中一個學生。殿永點頭之後,正在戒備的警官,讓木村進到裡面來。

“我聽說這次事件了。”

“你很擔心她的安危吧!”

“這還用說。她是個非常體貼的女孩。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我簡直無法相信。”

“但是,事實上她就是被殺傷了。”

“我知道。”

“不管是什麼樣的好人,也都會被人怨恨的。身為好人這個事實,有時候也會成為被怨恨的原因。”

殿永若無其事地,說些帶點教訓味道的話之後,問道:“怎麼樣,她沒有敵人嗎?”

“怎麼可能──”

木村說到一半,就閉口不言了。

“怎麼可能──怎麼樣呢?”

“沒有……”

當木村正在猶豫的時候,

“嘿,重治!”

傳來這樣的聲音,一表堂堂的木村副教授,完全無視警官的存在,就進來了。

“爸爸。”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中原她──”

“所以我不是阻止過你嗎?和莫名其妙的女人一扯上關係,就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不是莫名其妙的女人,爸爸。”

“會被人怨恨而遭到殺害,就是因為她本人也不正經。”

他以肯定的口吻說了之後,朝著殿永那邊說:“你就是負責的刑警嗎?”

“是的。現在,我正要請教令郎──”

“我兒子什麼都不知道,當父親的我是最清楚不過了。”

“可是──”

“總之,不要再傷害我兒子細膩的情感了。”

“我兒子在唸國中的時候,曾經有神經衰弱的傾向。要是你想再繼續審問他的話,我們會請律師的。”

殿永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可以帶他回去了。”

“這還用說!”

雖然父親是理直氣壯的,不過兒子卻只是低著頭,好象很害羞的樣子。

“如果你有想起什麼的話,請跟我聯絡。”

殿永對顯然想說些什麼的木村重治這麼說。但是,在父親的催促之下,兒子只好默默地離開會議室了。

“總之,他就是一個愛撤嬌的孩子。”

聰子說。

“只有這樣子嗎?”

亞由美聽了殿永的話之後,皺起眉頭,

“你的意思是──怎麼了嗎?”

“那個父親。”

“木村老師?”

“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好象在害怕什麼。你不覺得嗎?”

沒錯。害怕啊。聽了這個話之後,亞由美也覺得對。

剛才木村那種強勢的態度,似乎有點像是“弱犬狂吠”。

他是否有什麼不想被人察覺的事呢?亞由美心裡這麼想。

“事情變得真糟糕。”

裕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要那麼氣餒嘛。”

亞由美拍拍裕子的肩膀:

“秀美小姐被殺傷的事,和你的事,又不是確定說有關係了。”

“我很高興你安慰我……”

裕子十分消沈。

大學的校園裡,幾乎已經沒有人了。校舍和一切的事物,即將在夜裡化為一片寂靜。

“該回去了吧。”

亞由美催促裕子。

“沒關係,你先回去。”

“可是──”

“我在等和男。”

沒什麼事。即使心情沮喪,我也想好好約個會。

“要是這樣的話就早說嘛。枉費我替你擔心了。”

聽了亞由美的話之後,裕子總算笑了。

“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要隱瞞你。”

“那當然,事到如今你隱瞞也沒用。”

“嗯,就是啊。”

裕子點了頭。“既然被察覺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見面。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就是要有這股氣勢。”

亞由美說了之後微笑了。“這件事交給我就好了。不過,你也要自己小心哦!”

“沒問題的,有和男陪著我。”

“好甜蜜哦!”

亞由美故意裝出很不悅的樣子。

這時候,

“喂!對不起,我來晚了!”

傳來這樣的聲音,看到大內和男半走半跑地過來了。

“和男。”

裕子自己跑過去,挽住大內的手臂──換成是以前的裕子的話,我想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吧。

那張照片的風波,反而讓裕子成為大膽的女人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未免太諷刺了吧。

“嗨,冢川。今天真是不得了!”

當然,他指的是秀美被殺傷的事。

“就是說啊,真討厭,居然會發生那種事!”

亞由美接著說:“大內先生,那個被殺傷的女孩,你認識嗎?”

“中原──好象是這個名字是不是?名字是有聽過,不過我不認識。”

這度說來,亞由美想了一下──大內大概不知道,秀美就是以前的女友的妹妹吧?

當然,女孩子的十二歲和十九歲,會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即使在大學裡頭碰面,秀美也許認得出大內,不過大內應該認不出秀美的。

因為同樣年齡層的女孩子有好幾千個。

“以後要怎麼辦?”裕子問道。

“我想想看:乾脆就到六本木去,讓更多人看看我們。”

“這樣子好奇怪哦!”

裕子搖搖頭,又說:“還是自然一點吧,照我們平常的樣子就好了。”

“說得也是。”

大內點點頭。“冢川,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不,不必了。”亞由美說。

和一對情侶在一起,要我做什麼呢?開什麼玩笑嘛!

“我家裡也有情人等我的。”亞由美說。

“哎呀,是這樣子啊?”

“是個身體長長的情人。”

裕子笑著:“啊,是那條狗啊。它很可愛嘛。”

反正我的情人是條狗,亞由美稍微鬧弩扭地說:

“那我走了。”

正當亞由美要跨出腳步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閃光燈向亞由美照去。愣在那裡的同時,只聽到倉促奔馳離去的腳步聲。

因為眼前一片昏花,所以沒看見對方。

“一定是那個攝影師!”

大內又接著說:“沒完沒了的傢伙,可惡!”

“可是──”

裕子顯得很不可思議,“剛才那個人,拍的好象是亞由美。難道亞由美也有什麼過去嗎?”

“我的過去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亞由美又接著說:“頂多和殺人案件有點關連而已。”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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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色的影子

這就是……

終於找到了,裕子一邊喘氣,一邊把手上的花放在墓碑前面。

因為風有點強,所以很不容易把香點燃,不過總算還是點燃了。

墓地打掃得很乾淨。

天氣晴朗,是個感覺舒暢的好日子。

“今天我有點事……”

裕子昨晚和大內分手的時候,是這麼跟他說的。

昨晚又在飯店過夜了──一旦變成那種關係的話,就很難再拒絕了。

因為裕子本身也想被大內抱在懷裡,享受那份溫存,所以不知不覺中就會向他撒嬌。

考慮到“時機”的話──雖然大內不知道,不過選在聖美的妹妹秀美,身負重傷住院的時候去飯店,多少還是會有點內疚的。

但是,裕子不敢告訴大內。

所以,至少……雖然大內曾說過沒那個必要,不過裕子還是來茂原聖美的墓前獻上鮮花。

裕子是個現代的孩子,並不相信死後會有靈魂,而且如果來掃墓就可以平息自己的心情的話,來掃掃墓又有何妨呢!

裕子跪在墓前,合上雙手,閉上眼睛。

裕子當然不認識聖美。但是,聖美持續了漫長而痛苦的鬥病生活,那份勇氣,裕子可以理解,並進而尊敬她。

裕子一直閉著眼睛,儘量不讓大內的臉孔出現在腦海裡。現在裕子和聖美──只有兩個人,單獨面對面……

有陣風吹過去。

突然──裕子感覺附近有人,而張開眼睛。回頭看之後,並沒有發現人。

不過,裕子心中確信,有人在某處看著她。

“有人在這裡嗎?”

她心想,會不會是那個攝影師。會不會是他緊迫盯人地追到這個地方來了……

“是誰?出來!”

雖然她拚命以強硬的口氣說,但是大致上,她的膽子並不大。聽起來頂多像是老師在罵幼兒園的小朋友。

裕子慢慢地環視四周──還是沒有人出來。

是我太多心了嗎?

大體上,墓地原本就是好象會有人從某個角落突然出現的地方。

裕子重新打起精神,再次朝向墓碑那邊──她感到不知所措。

花,剛剛才重新獻上的鮮花,嚴重地枯萎、凋謝了。簡直像好幾個月前就放在那裡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裕子臉色蒼白,往後退了幾步。怎麼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的!

裕子跑了起來,她感覺好象會有人追過來,甚至感覺好象聽到腳步聲了。

她感到呼吸困難,心臟怦怦地跳,她以為自己會死掉。不過,裕子沒有停止奔跑。

嘰!

汽車的煞車聲,響得足以劃破天空。

“喂!你在搞什麼啊!”

有個男人從大卡車的駕駛座探出頭來。“你幹嘛突然衝出來!”

“對不起!這個──我──”

裕子看到卡車停在僅離自己一公尺的地方,不禁毛骨悚然。

“你找死啊!想自殺的話,去找別臺車!”

“不是這樣的……對不起,我……”

不知道為什麼,緊張的情緒緩和了。

裕子走上人行道之後,哭了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而哭,總之,眼淚就是掉個不停。

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她抬起頭,用手背擦眼族之後看到卡車司機的臉──一副傷腦筋的表情。

“對不起,我大聲嚷嚷。”

一個看起來頂多二十二、三歲的男人說:

“可是,因為我真的嚇一大跳。”

“哪裡,沒關係。”

裕子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了,“不是那樣的關係。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她低頭說。

“不,沒那回事……你沒事嗎?”

“沒事。”

“看你呼吸很困難的樣子。”

這也難怪,因為她是突然盡全力跑來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因為──我跑了一下。”

“不要緊嗎?你要去車站嗎?”

“是的。”

“那麼,剛好順路。我載你到車站。”

男人說。

“不──不用了。我走路去就好。”

“沒關係的,一個人和兩個人都一樣。”

於是裕子就迷迷糊糊地坐上卡車的前座了。

能搭便車其實真的是太好了。因為要到車站的路是上坡。

“卡車的座位很高耶。”裕子說。

“是吧?第一次坐上來,好象會覺得變偉大了。”

“是啊。”

裕子也是時常在搭車。不過,只是座位的位置僅僅高了一點,路上的行人和成排的房子,看起來就會如此不同。

這是個新發現。

“你是來掃墓的嗎?”

年輕的司機說。

“是的。”

“我也好久沒去掃墓了。”

男人笑了,接著說:“雖然我一年到頭都會從前面經過。”

“你祖先的墓地在那裡嗎?”

“是啊。只要有心的話,隨時都可以去的。僅僅十分鐘就很足夠了。不過,要是有十分鐘的話,倒不如小睡一下。這是我的想法。”

“這樣啊……”

“畢竟是活生生的人比較重要。你不這麼認為嗎?”

“是啊……”

裕子曖昧的回答,看著前方。

卡車停在車站前面。

“真是對不起。”

裕子自己開門,下車之後,向對方道謝。

“沒關係,那你小心點。”

“好的。”

裕子看著卡車離去,直到看不見為止。

活生生的人比較重要。

裕子也不知道為什麼,心情變得非常開朗地往售票機走去了……

“簡直亂七八糟!”

亞由美勃然大怒。雖然不是那麼稀奇的事,但是,她有她生氣的理由。

“真過分!”

聰子看著那本照片週刊,說:“竟然這樣胡扯一通……”

地方是亞由美的房間。唐璜好象對那張照片沒什麼興趣,睡眼惺忪的,不知道它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的!”

也難怪亞由美要生氣了。那個攝影師,拍下亞由美正要離開大學的照片──那張照片,刊登在這個禮拜的週刊上。

不只如此,大內還被拍在亞由美的後面。當然,裕子應該就站在他們附近,不過只有裕子很技巧地被切掉了,切成亞由美和大內兩個人的照片。

出現的標題是:“《愛與淚的日子》的主角,另一個“女人””。

女人是女人沒錯,上面也沒寫著“戀人”的字眼,所以也不能說是錯誤。但是,看到這個之後,任誰都會覺得亞由美和大內很可疑。

“真是的,什麼攝影師嘛!”

亞由美怒氣衝衝的,說:“這張醜陋的臉!我有長這麼醜嗎?”

“亞由美啊,你在為什麼事生氣呢?”

聰子苦笑,接著說:“那麼,你打算要抗議嗎?”

“抗議也沒用。對方一定是個油腔滑調,說也說不清的人。”

“那,你要怎麼辦?”

“去找這個攝影師。”

亞由美說了之後,朝著在照片下面刊得小小的──“攝影.田代清”的名字上,用指頭敲了敲。

“不可以使用暴力。”

聰子看起來很擔心,說:“又會被關到拘留所去。”

“你不要管我!”

“也許你不在乎,不過,我得被迫幫你寫在這段期間的報告,我可是受不了!”

聽了聰子充滿友情的言語之後,亞由美生氣似地把嘴巴噘起來……

“喂。”

電話裡傳來低沉的聲音。

田代清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顯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聽到那個聲音之後,他的眼睛突然雪亮。

“嗨,是你啊。”

田代接著說:“真的很謝謝你。託你的福,我的身價大大的提高。”

“我有消息要告訴你。”

那個聲音說。

“又有啦?那真是太好了!”

田代急忙把便條紙拿到手邊來。

“是大內和男的事情。”

“是那個啊!”

田代顯得有點不悅地說:“其它的人也快有所行動了,已經不新鮮了。沒有其它的題材嗎?”

“不要的話就算了。我提供給別人就是了。再見。”

“等一下!”

田代急忙說:“我知道了。告訴我吧,我會去拍的。”

“我只說一次──今晚十一點,從新橋K大樓的頂樓,往正面的馬路上看的話,可以看到有趣的東西。”

“十一點在K大樓的頂樓是不是?大內又要帶其它女人來嗎?”

喀嚓一聲,電話就掛斷了。“哎呀呀,真是個冷淡的傢伙!”

田代打個哈欠,看看時鐘。現在是晚上八點。到十一點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

“在中途吃點東西再去好了。”

田代自言自語地說。

他一個人住在公寓。

是無數個攝影師預備軍的其中一人。

既沒有嚮往佈雷森或卡巴的崇高志向,和高度的技術也沒有關係。只不過想輕鬆地賺錢,是個就因為這樣的理由才想當攝影師的傢伙。

其實是一點也不輕鬆的。不過一旦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就不容易當上班族了。

正當田代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成為攝影師了?

此時,來了那通電話──對方到底是什麼人物?

總之,有一天晚上,這裡突然來了一通電話。

對方不說自己是誰,也不要求謝禮,只是說,以前的《愛與淚的日子》中的高中生,我告訴你他現在的情況……

有戀人的事也是田代從那通電話得知的。所以,他才得以順利拍到兩個人從飯店出來的畫面。

即使是他怎麼推銷也不加採用的編輯人員,也非常中意這張照片。接下來,這回這一張也是──雖然這張是動過手腳的,不過連這點事都不敢做的話,是生存不下去的。

帶幾張賣得出去的照片去之後,或許其它的工作也會接踵而來。

“走了吧。”

洗完臉之後,田代背上照相機和揹包,離開了住處。

他開著二手車往新橋去──都內的道路已經沒有很多車了。

中途找間便宜的食堂吃個豬排飯之後,時間剛剛好。

到達對方說的K大樓的時間,是十點半。

當然,那是一棟辦公大樓,入口是關著的。田代爬緊急樓梯上去。

那是相當破舊的八層樓建築的大樓,要用兩腿爬完八層樓並不輕鬆。

好不容易爬上頂樓之後,有一會兒都喘不過氣來,無法動彈。

儘管如此,田代還是打起精神,走到可以俯視到正面的馬路那邊。

到目前為止,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景象。

他拿出相機,裝上鏡頭,試著往下面瞧。

即使說是晚上,也有街燈的照明,所以顯得相當明亮。這樣子,應該很容易拍照才對。

“我看看……”

還有五分鐘。

田代優閒地抽了一根菸。

不過──那傢伙也真苦命。

他指的那傢伙是大內和男。

因為,我是在做買賣,所以才要那樣到處追著他拍照。要是自己因為好幾年前的往昔戀情,而被事事吹毛求疵的話,應該會受不了的。田代非常自私地想著。

但是,打那些電話來的傢伙,為什麼會知道大內的行動呢?

這對田代來說是個謎。當然,或許他不必在意這麼多的……

還有五分鐘啊!

田代把煙丟掉,再次俯視正面的馬路。

眺望了一會兒之後,漸漸覺得有點眼花繚亂。說老實話,他覺得高的地方滿棘手的。

有車子來了。

燈光漸漸從遠方逼近。當然也有可能只是經過而已。

他備好相機,從相機的鏡頭裡看。

車子接近這棟大樓之後,就放慢速度,靠到道路旁邊了──或許就是這個。

他把手指放在快門的按鈕上面。車子幾乎停在正下面。

但是,沒有看到有人下車。

田代一直等著。擺好隨時都可以按下快門的姿勢。

此時──聽到了腳步聲。不是在下面的道路,而是在自己的後面。

回頭看之後,黑色的影子已經逼近。當時田代的手指按著快門的按鈕。按快門的聲音僻僻啪啪地持續。

連發出聲音的機會也沒。

被用力一推之後,田代的身體,就從大樓的頂樓往馬路上垂直掉落下去。

在發出重物墜地的聲音同時,相機的鏡片碎散在馬路上。

田代趴著一動也不動。當然,他不可能還活著。

黑色的人影,瞄一下遠在下面馬路上的田代,然後就這樣飛快地,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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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照相機

冢川亞山美一大早就被吵醒。

“亞中美,電話。”

她的母親清美也發出很困的聲音。

“什麼?誰打來的?”

“那個刑警──先生。”

“刑警”和“先生”之間會有空檔,是因為打哈欠的關係。

“這樣啊,那我去接。”

亞由美睡眼惺忪地從被窩裡爬出來。

“嗚──”

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亞由美被窩裡的唐璜被踢了一腳,發出了哀號。

“現在幾點?”

亞由美看看時鐘,接著說:“才九點嘛……”

時間一點也不早了,不過對亞由美來說還是很早。

她終於走到電話旁邊了。

“喂……”

“你醒了嗎?”是殿永的聲音。

“現在剛醒。”

“聽起來好象是這樣。”

“殿永先生起得真早。”

“老人家睡眠時間少一點也沒關係。”

殿永接著說:“老實說,我現在在新橋的K大樓前面。”

“你在發宣傳單嗎?”

即使她很困,還是可以說笑。

“我總覺得是樁殺人案件。”

“誰被殺了?”

“田代清──你認識嗎?”

“不認識。可是──等一下。”

亞由美搖搖頭。這名字好象在哪裡聽過。

“我想起來了!是偷拍我和大內的攝影師吧。”

“沒錯,他從大樓掉下去摔死了。”

“是掉下去的嗎?”

“或者是被推下去的?!”

亞由美也醒得差不多了。

“我原本想和他見面的。我想問他,為什麼要到處跟蹤大內先生……”

“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

“可是──已經沒辦法問他了。”

亞由美揉揉眼睛。她當然是因為很困,而並不是在哭。

“我可以過去嗎?”

“不,現場已經清理好了。你願意到警局來嗎?”

“我知道了。”

亞由美有點悶悶不樂地說:“你又要教訓我嗎?”

“應該說你是重要參考人。”

亞由美直眨眼睛,

“我?”

“你因為被拍了那樣的照片而生氣。雖然這個動機有點薄弱。”

“你少開玩笑了!”

亞由美咆哮地說。

愛睏的話脾氣也會變壞。

“我們或許有一條線索。”

“是什麼?”

“照相機。”

“照相機?誰的?”

“田代的。當然,雖然掉下去摔壞了,不過裡面裝有底片,而且還拍了幾張。說不定,犯人就在這裡面──”

“我馬上去!”

掛斷電話之後,亞由美衝進浴室沖澡。她利用沖澡勉強讓自己清醒,出來之後,把母親清美泡好的咖啡咕嚕地喝完。

“你要出去啊?”

清美問道。

“是啊,發生殺人案件了。”

“你──”

清美看起來很擔心地說:“偶爾拿出這般的熱忱去和男孩子約會嘛!”

“咦?”

亞由美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和屍體結婚呢!”

亞由美心想,這真是一句名言。

“你老實說吧!”

殿永意外的嚴厲。

“怎麼會這樣……你居然欺負柔弱的女子。”

亞由美嗚鳴地啜泣,當然是假哭。

“你聽好!”

殿永嘆一口氣,說:“我很替你擔心,犯人終於殺人了。”

“我知道。”

“既然如此,請跟我們配合。你還隱瞞些什麼呢?”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亞由美也不能再瞞下去了。

“其實是──木村重治,好象有別的戀人。”

“中原秀美以外的嗎?”

“是的,我看到了。”

亞由美說出她和秀美見面時,所看到的女孩的事之後,殿永點頭,說:

“搞不好,剌殺中原秀美的,就是那個女孩也說不定。”

“沒錯吧?可是,連名字或什麼都不知道……”

“去問木村本人看看。”

說了之後,殿永站起來。

“不過,他父親很囉嗦。”

“不,他父親今天出差去開會。”

“你好清楚哦!”

“他兒子主動說想要見我。”

“什麼嘛!那麼,在哪裡呢?”

“在你的大學。”

“糟糕,我沒有帶上課的講義來。”

亞由美接著說:“真可惜!”

這是一句虛偽的話。

坐在開往大學的車子裡面,亞由美問了照相機的事。

“有拍到些什麼嗎?”

“現在,正在小心翼翼地衝洗中。”

握著方向盤的殿永接著說:“究竟會出現些什麼呢……”

“真令人期待。”

亞由美說了之後,看著前方。“不過,田代為什麼會被殺呢?”

“真令人不解,他不過只是一個攝影師呀!”

“就是說,他會被殺就表示:把大內先生和須田裕子小姐的關係刊載在照片週刊,是因為有某種目的。”

“我問過編輯部了,聽說照片全部都是外面的人拿進來的。”

“總之,就是田代本身的主意囉?”

“聽編輯部的人說,他從以前好象就曾拿好多照片去推銷過,但是沒有一張有被刊載過。所以,他們說這次的照片,一定是其它人出的主意。”

“有人把大內先生的過去,告訴了田代是不是?”

“沒錯。不過,這麼做的話,到底對誰會有好處呢?我就是搞不懂這一點。”

原來如此。亞由美也沒有想過那麼多。的確,對大內和裕子雖然會很困擾,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些什麼呢?

“有件事讓我滿在意的。”

亞由美說。

“什麼?”

亞山美說出神田聰子曾被大內邀過的事。還有大內自己說出自己就是《愛與淚的日子》裡的學生的事……

“原來如此。和他給人的印象相差甚遠耶。”

“就是說啊!如果大內先生是那種無聊男子的話,裕子就太可憐了。”

亞由美隔了一會兒,說:“抱歉,這和殿永先生的工作是沒有關係的。”

“不,沒這回事。不是隻有緝捕犯人才是工作。我們的工作是;讓每位市民都能得到幸福。”

亞由美微笑了。真希望這樣的人當首相。

“沒錯!我的確有過戀人。”

木村重洽點頭說。

“有過的意思是──現在呢?”

殿永問道。

這裡是大學裡的空會議室。

“已經分手了。至少我是這麼打算的。”

木村接著說:“因為我和秀美交往,而喜歡上她。可是,以前的女朋友……”

“她沒有對你死心對不對?”

亞由美接著說:“那個女孩,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呢?”

“我在以前打工的店裡認識的。她從鄉下到都市來,一個人住,好象很寂寞的樣子。”

“叫什麼名字?”

“美雪,八田美雪。”

“八田美雪……她住在哪裡?”

木村一邊稍顯不安地看殿永做小抄,一邊說:

“可是──是她殺傷秀美的嗎?”

“天曉得。不過,還是得聽聽她怎麼說才行。你覺得呢?你覺得她做得出來嗎?”

木村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說:

“我想也對,因為她滿恨我的。”

“木村!”

亞由美接著說:“總而言之,你和那個八田美雪只是玩一玩是不是?”

“嗯……就是這麼回事吧。”

木村低下頭。

“假如,她是因為這樣而殺傷秀美的話,等於就是你殺傷秀美的。”

木村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

“我想再問你一件事。”

殿永接著說:“是有關你父親的事情。”

“我父親的事?”

木村好象很困惑地,把臉抬起來。

“不是的,因為你父親把你從秀美被殺傷的現場帶走的作法,實在是太強硬了。”

殿永以極其輕鬆的感覺說。

“對不起,”

木村抓抓頭,說:“我爸,一遇到我的事就會變得很認真……”

“太過度保護了吧!”亞由美說。

“因為我母親去世得很早,我爸可以說是為了我而努力到今天的,這是我的感覺──抱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不,我只是問問而已。”

殿永搖頭,說:“好了,辛苦你了。如果還有什麼事,我會和你聯絡的。”

“好的。”

木村走到一半,“對了,秀美小姐的情況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好象沒有變化。”

“那麼,生命──”

“大概不必擔心吧。”

“太好了。我安心了。那麼,我先失陪了。”

木村出去了。

亞由美和殿永不由地互相看著對方。

“你覺得如何?”殿永說。

“唔……你要去見那個叫八田美雪的女孩吧?”

“不,我是說剛才木村所說的話。”

亞由美稍微思考之後,說:

“我總覺得他太冷漠了。他的戀人身負重傷在住院耶!”

“就是啊。說實在的,我覺得他可以到醫院去探望一下的,可是木村卻一次也沒去過。”

“真是個無情男子。”

亞由美有點生氣地說。

“或許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那樣子。”

“請不要說得那麼絕對,我也是很年輕的。”亞由美回嘴說。

“好慢哦……”

須田裕子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子上面,一邊踢著腳邊的小石頭,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她和大內和男約好要見面,不過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十五分鐘了。

但是,裕子並沒有那麼不高興。不管怎麼說,大內的功課還是很忙,所以不能動不動就隨便外出。

公園已經漸漸變暗了。

到處可見兩個人的身影融合為一的情侶……

公園的佔地滿寬廣的,因為有多處茂密的樹木和草叢,因此可以算是情侶約會的名勝地之一。

我竟然來這樣的地方。

沒錯!真的感覺很奇怪。

裕子從以前,每當看到像那樣挽著手靠在一起,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貼得緊緊地走路的情侶總覺得……該怎麼說好呢?應該說,給她的印象是有點不正經。

可是,現在自己卻是那種情侶的其中一人……

裕子感覺很幸福,同時也感到些許不安──這樣下去好嗎?

自從發生那張照片的騷動之後,反倒好象要向那個挑戰似的,她和大內之間的感情變得越來越深厚,不過這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戀愛的危險就是:只顧眼前的滿足,變得無法去考慮將來的事。

管他明天會怎麼樣。戀愛就是會讓人這麼想。

突然間,四周變得更暗了,街燈自動亮了。

可是,裕子坐的長椅,位於有點凹進去,幾乎照不到燈光的地方。不過,在這裡的話,大內來的時候,一定能看到他。

突然──她感覺好象有人。

從長椅後面的草叢裡,傳來喀嚓一聲。當裕子要回頭看時──

“不準動!”

有個低沉的聲音悄俏地說:“我從長椅的靠背之間的空隙,用刀子抵著你。要是你亂動就會沒命!”

她根本聽不出來是誰的聲音。裕子不知如何是好。

“請問──你是誰?”

“不許出聲!你再出聲的話就沒命了!”

裕子感覺背後有個尖尖的東西抵住她──她覺得越來越虛弱了。

“你聽好!像你這樣的貨色,和那個茂原聖美比起來,根本是個不值得一提的女人。而你竟想取代茂原聖美,簡直不要臉!”

“我是──”

“囉嗦!”

這樣的聲音出現在裕子耳邊。

裕子把雙手握得緊緊的。

“你給我聽好!如果你繼續和大內交往的話,我就要你的命!聽到了嗎!現在我放你條生路。不過,下一次就──”

然後草叢搖動,對方好象遠離了。可是,裕子有一會兒都無法動彈。

“嗨!”

突然間,有個人站在眼前。

“天啊!”

裕子像要飛起來似地站了起來。

“喂,你怎麼啦?”

大內笑著,說:“你在這麼暗的地方,害我找了老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和男!”

裕子不顧一切地摟住他。

大內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把哭個不停的裕子抱在身邊……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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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貧窮的戀人

“汪!”

唐璜叫了一聲。

“哎呀──”

正想打開家門的八田美雪,看到唐璜後,說:“在這附近很罕見耶。”

然後對唐璜微笑。

“嗚──”

唐璜用它拿手的鼻音,一邊展現它迷人的(?)魅力,一邊挨在八田美雪的腳邊。

“真是的。我總覺得你黏人的方式很色,很像酒醉後色瞇瞇的歐吉桑。你也是中年人嗎?”

八田美雪蹲下去,撫摸唐璜的頭。“好可愛哦……”

當美雪把臉挨近之後,唐璜不屑地往旁邊看。美雪看起來很傷心。

“有酒臭味嗎?這也沒辦法。我就是做這種工作的。我也不是自己喜歡做──”

傳來腳步聲,在街燈的照明下,出現了人的影子。美雪把臉抬起來。

“你是八田美雪小姐吧。”

亞由美接著說:“我有點事想和你談。”

“可以讓我進去嗎?”

殿永說。

美雪交互地看著他們兩人。

“這條狗,是你的?”

“是我養的狗。倒不如說是我的戀人。它叫唐璜。”

聽了亞由美的話之後,美雪微笑了。

“唐璜啊!真是個好名字。”

然後,打開大門的鑰匙。“請,請進。”

“我殺傷秀美?”

八田美雪一邊端茶給亞由美他們喝,一邊說。

這是一間有六張榻榻米大的樸素公寓,看得出生活也很簡樸。

“說的也對。”

美雪坐在變了顏色的榻榻米上,接著說:“說不定我真的會做,因為喜歡的人被搶走了。我真的很恨她。”

“現實中,中原秀美確實被刺而身負重傷。”殿永說。

“我知道。但不是我乾的。”

美雪搖頭說。

“你還喜歡木村嗎?”

對於亞由美的詢問,美雪的眼睛往下瞧。

“是啊!我算是那種喜歡上對方,就會變得很固執的類型。可能是因為我是鄉下人的關係吧。”

“那木村呢?”

“他對我已經膩了,覺得我很煩。這一點我也很清楚……可是,我就是無法死心。”

“也就是說,你沒有刺傷中原秀美是不是?”

“是的,那個時間我在工作。請去查查看。”

“你在從事什麼工作?”

“很多。我想那一天,應該是做清潔公司的工作沒錯。”

“去大樓或哪裡打掃嗎?”

“是的。一個禮拜三次。除此之外,還有當女服務生等等。”

“你平常都這個時間回來嗎?”

亞由美問道。

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

“是的。晚上總是工作到十二點……”

“什麼工作?”

“這個嘛──酒家。像“地下酒家”之類的。讓喝醉的男人,摸腳或摸屁股。像是這麼粗的腿,也有些想摸的逐臭之夫。”

美雪笑著說。

總覺得她笑得很悲哀。

“你做那麼多工作……你不回家嗎?”

“我沒有寄錢回去的話,家裡就無法生活了。我家,家境很貧困……”

雖然她說得很平淡,但是同時也流露出深度的疲勞。

“那麼──即使你沒有和木村交往,也打算一直待在這裡嗎?”

“是的,因為東京的工作機會還是比較多。”

不分晝夜,只顧一心一意地工作,在這時候,只要聽到些溫柔的話語,就對那個男人熱衷也無可厚非吧?!

亞由美心想,木村也真會造孽。

殿永抄下那家清潔公司的聯絡處之後,站起來,說:“打攪了。”

“請問──秀美小姐的情況怎麼樣了?”

“嗯,雖然是重傷,不過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她脫險啦!謝天謝地。”

美雪微笑,說:“木村先生啊,身邊沒有人的話是不行的。他黏他父親黏得緊緊的。”

亞由美和殿永走到玄關之後,跟隨在後的唐璜,不知道想到什麼,刷地一下轉過身去,迅速地回到剛才的地方。

“忘了什麼了嗎?”

美雪說完,蹲下去之後,唐璜伸出舌頭舔了美雪的臉頰。

“哇,謝謝!”

美雪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汪!”

唐璜叫這一聲,似乎意味著不客氣!

“有各式各樣的人耶。”

亞由美一邊和殿永一起走在夜晚的路上,一邊說:“像我根本就是為所欲為。”

“你說的真對。”

殿永點頭,說:“如果,是那個八田美雪刺傷中原秀美的話,就非逮捕她不可了。要是她被逮捕的話,靠她寄錢回去的雙親該怎麼辦呢……一考慮到這麼多,就會覺得,這份工作也不輕鬆。”

“說的也是。”

亞由美罕見的沉默下來,慢慢地走去了。

“哎呀,亞由美。”

聽到這樣的聲音回頭之後,看到裕子就站在那裡,亞由美嚇一大跳。

“裕子!你來做什麼呀?”

這裡是醫院。

被刺傷的中原秀美在這裡住院。去拜訪八田美雪的公寓之後,隔天,亞由美前來探望病況。

“我──是來探望中原秀美的。”

裕子把拿在手上的花束稍微拿高給她看。

“我也是。”

亞由美也給她看了花束,說:“那,我們一起去吧。”

兩個人一起走進醫院的玄關。

那裡正好是門診患者的候診室,擠滿了男女老幼的病患,幾乎連坐的位置都沒有了。穿過那裡之後,兩個人終於到達安靜的走廊。

“到這種地方來的話,就不禁會慶幸自己是健康的。”

亞由美接著說:“雖然平常都覺得健康是很正常的。”

“說的也是。”

裕子也點頭,說:“我也是很幸福的。不管人家怎麼恨我,我都還有和男在。”

“不要在這種地方談你的風流韻事。”

亞由美笑著說。

然後,忽然發現:

“這麼說來,裕子,你知道囉?中原秀美是──”

“聽說她是聖美小姐的妹妹是不是?是的,我是聽和男說的。”

聽大內說的?亞由美總覺得有點奇怪。

秀美被剌傷的時候,大內什麼也沒說。所以,亞由美一直以為大內不知道秀美的事……

“這樣子啊。”

“亞由美為什麼會知道呢?”

被問之後,這回換亞由美突然無法回答。也不方便說是請殿永調查的。

“我說你啊,你不知道我亞由美是順風耳嗎?哈哈哈……”

總覺得她引用的是電視裡古裝劇的臺詞。

“這樣啊!那麼,原來只有我不知道啊。”

“大內先生說他從以前就知道了嗎?”

“他說他總覺得那個女孩長得很像聖美小姐。不過,這回她被殺傷不是嗎?他說是事後有人在談論,他才好不容易想起來的。”

“唔──”

總讓人覺得好象說得很勉強……

“啊,應該是那附近的病房吧。”

“說不定是拒絕面會。聽說她還沒有恢復意識。”

在插有“中原秀美”名牌的病房門上,掛著“拒絕面會”的牌子。

“抱歉,請問一下。”

亞由美叫住正好經過的護士。“我們是中原小姐的朋友,可以幫我們把這些花放到裡面去嗎?”

“哎呀,你們兩個都是啊?那麼,你們進去沒關係,裡面也有花瓶。”

護士爽快地說了之後,幫她們開了門。

“不好意思。”

亞由美她們道謝後,就進裡面去了。

“哎呀,有人送花來耶!”

護士看到放在秀美睡的床旁邊的花這麼說之後:“天啊!這是誰幹的好事?!”

她不禁大叫。

亞由美和裕子就近看了之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放在那個籃子裡的花,綁著黑色和白色的緞帶!

“真是過分!”

正當護士很生氣地想把花收拾掉。

“請等一下!”

亞由美阻止她。“好象有卡片夾在緞帶裡面。”

拿到手上看之後,上面寫著:你安眠吧,八田美雪。

“好狠的人!”

從亞由美那裡,聽說了八田美雪的事之後,裕子臉色一變,發起怒來,說:“即使是情敵也不能這樣子呀!”

“等等,你冷靜下來!”

亞由美把裕子帶到走廊,說:“這一定不是八田美雪做的。”

“可是──”

“你想想,一般人會那麼故意地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嗎?太奇怪了!”

“說的也對。”

“再說,我想她不會為了那種事而浪費錢的。那束花也不便宜哦。”

“那麼,是誰……”

“不知道──說不定是刺傷秀美小姐的犯人。”

亞由美這麼說:“想想看嘛,這好象是故意給我們線索似的。”

說了之後點點頭。

亞由美打電話給殿永,告訴他花的事之後──

“我馬上派人過去拿。”

殿永立刻說:“從花店開始查吧。卡片上的字留有筆跡。哇,這真是太感謝了!”

“那麼,我就在這裡等。”

亞由美掛斷電話,回到中原秀美的病房那邊之後,發現裕子很難為情地拿著那束花站在那裡。

“好討厭。拿著這種綁著黑白緞帶的花。經過的人,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了我才走。”

“對不起,對不起。”

亞由美笑著說:“你幹嘛站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呢!”

不過,裕子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個性。只會照人家吩咐的去做。應該說是老實呢,還是不會變通呢……

兩人走到放有沙發,有點凹進去的休息區坐下。

“不過,秀美小姐能脫險真令人慶幸。”裕子說。

“是啊。”

“喂,我有個想法。”

“什麼事?”

“和男為什麼沒有來探望呢?”

“天曉得……即使他知道,也不是直接知道的……”

“聽說拍我們照片的攝影師,從大樓掉下來摔死了,是不是?很抱歉,我不太會同情他。”

“又有何妨呢?你不必在意。”

“我啊,也差點被殺死!”

“哦。”

亞由美隔了一會兒,說:“剛才,你說什麼?”

“昨晚,我在公園等和男來,結果,從長椅後面的草叢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聽了裕子的話之後,亞由美大吃一驚。

“你為什麼沒說呢!”

“因為,又不是被殺死了……”

裕子從容不迫地說。

“那麼,你要等被殺之後,才打算拜託對方說:“抱歉,我很痛,可不可以不要殺我呢?”是不是?”

“你太誇張了!”

“簡直不象話!那麼,我又得去通知殿永先生了。”

亞由美又急忙跑去打電話了。

“你看,那個人!”

神田聰子聽坐在旁邊的女孩說了之後,把頭抬起來,說:

“咦?”

聰子難得進入小酒店,也有點喝醉了,頭腦迷迷糊糊的。

同一個研習會的五、六個同學正在熱鬧地吃吃喝喝。

“有哪位明星在這裡嗎?”

聰子回頭說。

“不是啦。是那個,他不就是那個《愛與淚的日子》嗎?”

“他在我們大學的研究所對不對?我原本不知道。”

“可是,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男人。”

“是嗎?我倒是滿欣賞那型的。”

她們正擅自議論著這樣的話題。

聰子回頭,發覺原來如此,大內和男一個人孤伶伶的在喝酒。看來似乎很苦悶的樣子。

聰子心想:他今晚沒有和須田裕子在一起呀?

“他好象一個人。會不會是被甩了?”

“因為被拍照會造成困擾,所以才不接近的吧。”

“可是,那股熱潮的時候,他應該賺了不少才對。”

“就是啊。書的版稅,聽說他拿了一半,真是不得了。”

“不過,他看起來好象不是很有錢嘛。”

因為說的淨是些不負責任的話,所以聰子笑了。

“那麼,你去跟他打聲招呼好不好?”

其中一個人建議。

“不要啦。你不是喜歡他嗎?那你去試試看嘛。”

“可是──他和可愛的女孩在一起的話,會被拍照的!”

“虧你說得出口!”

說完後,笑得嘻嘻哈哈的。

“要不要我去跟他打聲招呼?”

因為是聰子說的,所以其它的每個人都嚇得目瞪口呆。

“聰子──你正不正常?”

“好失禮哦。”

聰子板起臉孔,說:“我又不是討厭男人!”

平常很文靜的聰子會說出這種話,果然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吧。

“那,你就試試看嘛。讓我們瞧瞧你的本事吧。”

“沒問題。”

雖然聰子心想:玩笑會不會開得有點過分?但事到如今,找不到臺階下,只好站起來,以輕微搖晃的腳步,往大內那邊走去了。

拉出椅子,坐在他的隔壁。大內直眨眼看著聰子。

“哎呀,你是──”

“你記得嗎?去年的聖誕晚會……”

“記得,當時我好象被你甩得很乾脆。”

“因為當時我不太有興致。”

聰子接著說:“今天就你一個人嗎?”

“嗯。啊,對了,你是那個,臘腸狗的飼主的朋友對不對?”

聰子聽到這句話之後,心想,想必亞由美一定會傷心死的。不過唐璜或許會很高興。

“你也滿命苦的嘛。”

聰子故意說得嘻皮笑臉。不管怎麼說,其它女孩都在注視他們。

“嗯,已經沒有人會過來找我說話了。”

大內苦笑地說。

“你曾經說過,你太受歡迎而讓你傷腦筋之類的話。”

“當時我喝醉了。你就饒了我吧。”

大內滿臉通紅──他的這種表情,相當可愛。

聰子說:“怎麼樣?願不願意陪我喝一杯?”

“好啊──那,我們換個地方吧。”

“在這裡不行嗎?”

“這裡有許多人認識我。如果事後被謠傳些什麼,我也會傷腦筋的。”

聰子心想,這也許滿有趣的。光是聰子若無其事地跟他打招呼說話,想必大家都已經很驚訝了。這下子,要是兩個人很快地離開店,走掉的話……

“好啊。那,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聰子說。

聰子的朋友們目瞪口呆地目送聰子和大內一起快速地離開店。

“好厲害!我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聰子竟然……”

大家面面相覷。

這時候──亞由美正好進來。

“哎呀,亞由美。在這裡!”

其中有一個人揮手。

“嗨。”

亞由美走過來,看過大家的臉孔之後,說:“奇怪,聰子不在嗎?”

“剛剛她才離開。”

“什麼,我是聽說她在這裡才來的。”

亞由美聳聳肩膀。

“令人意外的是──你猜她和誰一起走了?”

“我哪知道啊!”

“是《愛與淚的日子》。”

“耶?”

亞由美直眨眼,說:“和大內先生在一起?怎麼可能!”

“正如你說的“怎麼可能”,我們也嚇一大跳。對不對啊,各位?”

大家嗯、嗯地頻頻點頭。亞由美聽了之後說:

“那麼,是聰子過去跟他說話,兩個人一起出去的嗎?他們說要去哪裡呢?”

“我們哪知道那麼多。總之,只有他們兩個人。”

“對不起。我臨時有急事──”

亞由美衝出小酒店。

聰子這傢伙!她偶爾才喝酒,所以一定幹不出什麼正經事的。

可是──儘管他們剛剛才離開,連去處都不知道的話,就……

亞由美憑著直覺,快步地走在夜晚的馬路上。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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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護花使者

“真不好意思。”

清美一邊端茶出來一邊說。

“哪裡,請不要招呼我了。”

裕子說。

“亞由美也真是的,她可以打通電話回來的──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晃盪……”

雖然清美不太有資格批評女兒,不過,要是她本人不在眼前的話,不管說什麼都沒關係的。

“不,是我任意跑來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真是傷腦筋。一個妙齡女孩,成天追著殺人犯之類的事件。”

清美髮牢騷地說:“會跟著她跑的男性,也只有像唐璜那樣的傢伙了。”

嗚──

唐璜發出聲音,好象想說它很抱歉。

“可是,亞由美是個很靠得住的人。”

裕子加以偏袒。

“要是她能變成稍微靠別人的話就好了。說了她這麼多壞話的話──”

“咦?”

“她現在一定在打噴嚏。”

其實母親也和亞由美半斤八兩。

裕子看了時鐘。等了三十分鐘,亞山美還是沒回來。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是嗎?這孩子真糟糕……”

當清美離開座位後,電話就響了。

“啊,一定是那孩子。你等一下。”

清美急忙拿起電話筒,

“我說你啊!你在哪裡閒晃啊!咦──哎呀,是太太,真是對不起,我真是的──不,因為我以為是我們家的敝女兒,嘻嘻嘻……”

有敝女兒這樣的說法嗎?

總之,她們似乎要聊很久。裕子決定在這時候失陪了。

走到玄關穿上鞋子之後,滿不在乎地跟來的是唐璜。

然後她開門。“那麼,代我向亞由美問好。”

之後唐璜就碰一下地跳下去,快速地跑到外面去了。

“唐璜,等等──不可以到外面去!”

可是,唐璜走一段路之後停住腳步,然後回頭。

“嗚──汪!”

發出了很像狗(?)的聲音。

“哎呀,你要送我嗎?”

裕子笑著,說:“我不要緊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汪!”

唐璜也和飼主滿相似的(?),好象相當頑固。不管裕子怎麼大叫──

“快點,進裡面去!”

它還是動也不動。

裕子嘆氣,說:

“我知道了。那麼,我就心存感謝的讓你送一程囉。”

然後安靜地踏出步伐。

“汪!”

這樣才對嘛──唐璜看起來像是護送公主的騎士,忙碌地擺動短腿小跑步。

不過,它的名字叫唐璜。說不定它不是護送的狗,而是假裝好心護送的大野狼……

晚上,快十點半了。

晚上的馬路很安靜。

“我真搞不懂。”

裕子接著說:“我愛不愛和男呢?當然,我是有這個意思……”

她不禁把唐璜當成說話的對象。

“在飯店過夜,依偎在他的懷裡,就會感覺非常幸福。所以,我一定很愛他。不過──”

裕子稍微皺起眉頭,表情黯淡。“只不過,我也覺得說不定我是在意氣用事。”

遠方傳來電車的聲音。

“照片像那樣註銷來,被父母反對,被社會群眾待以異樣的眼光。說不定我是為了反抗這些,所以覺得自己好象愛著和男而已──我突然這麼想。”

從某個屋子裡,稍微開著的窗戶,傳來親子的愉快笑聲。

父親和母親──以及,大概十來歲的孩子的聲音……那就是“家庭”。

“在和男心中,茂原聖美小姐還在──還留有她的身影。有時候我會有這種感覺。”

說出來之後,裕子有點嚇一跳。現在,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這樣的想法。

“即使在床上親熱,有時候會感覺,一瞬間,他好象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不知道是誰在放熱鬧的搖滾音樂──想必是高中生左右的孩子吧。

對現在的裕子來說,這已經成為有點吵鬧的聲音了。

“和男為了忘記自己的過去而愛我──應該是努力想愛我吧。可是,這樣的話,我未免太悲慘了。難道不是嗎?”

看了唐璜之後,發覺它以安慰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看。

裕子稍微笑著,說:

“對不起──儘管我聊這種事,你也不會給我任何意見的,對不對?不過,我很高興你聽我說。”

裕子停住腳步,往唐璜那邊蹲下了。

唐璜突然抬起頭。

腳步聲──跑步聲,越來越接近裕子的背後了。

裕子回頭。在昏暗中看到黑色的人影,而人影直接往裕子這邊衝過來。

裕子看到閃閃發亮的東西,在那個人影的手上,有個東西在閃閃發亮。

刀子!裕子嚇一大跳。

不過,她和亞由美不同,裕子不習慣被人偷襲。

她嚇呆了,無法動彈。

雖然她想:不行!得快逃才行!

“汪!”

這時候唐璜跳出去了。但是,因為它的腿實在太短了,所以突然跳到空中之後,無法馬上撲向對方。

它一口咬住跑過來的男人的腳。

“啊!”

裕子聽到男人的叫聲。

刀子掉到地上,發出“鏘”一聲。

唐璜狠狠咬住對方不放。男人一焦急,就揮動腳。

唐璜飛到空中──雖然是被丟出去的──它一邊發出“天啊”的叫聲,一邊掉下來了。

“唐璜!”

裕子跑過去。“振作一點!”

男人拖著一隻腳逃走了。可能是會痛,還發出呻吟的聲音。

“唐璜!不要緊嗎?”

裕子把躺在那裡的唐璜抱起來。

“嗚……”

它發出虛弱的聲音。

“振作一點!天啊,怎麼辦好呢!”

對了,到亞由美家去!她用雙手緊緊抱住唐璜,說:

“振作一點哦!我幫你叫救護車!”

裕子把鞋子脫掉,拚命往亞由美家奔馳。

“沒關係嗎?”神田聰子說。

“嗯?什麼?”

大內好象醒過來的樣子,看著聰子。

“你和我在這種地方沒關係嗎?你不是和須田裕子訂婚了嗎?”

聰子的酒意還沒退,變得相當大膽。

兩人在飯店的咖啡廳裡。

這樣的地方,反而是越晚越熱鬧。現在也可以看到許多情侶。

“裕子啊。”

大內孤伶伶地接著說:“我並沒有和她訂婚。”

“怎麼會!”

聰子睜大眼睛,“是嗎?可是你們上飯店的照片,不是刊登出來了嗎?”

“啊,那是──”

然後,大內稍微斜著嘴角笑了。

稱不上是個可愛的笑容。

“我叫人拍的,叫人拍的!”

“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說你明明知道,然後才讓人家拍照的嗎?”

“嗯。”

大內乾脆地點頭。“是我通知那個攝影師的。”

“什麼!”

這件事連聰子都大吃一驚。“可是,裕子她知道嗎?”

“怎麼會知道?不過,女孩子就是喜歡有名的男人。從那之後,裕子就大方地跟到飯店來,以前她還滿排斥的。”

聰子很生氣,很想拿冷水從他頭上澆下去,但是她忍了下來,露出笑容,

“是啊,女孩子就是會這樣。”

順著對方的意思說。

“對吧?不過,自己主動說:“其實我很有名”,這很奇怪吧?所以,我才做得那麼羅曼蒂克的。”

“這樣啊,你腦筋很棒嘛。”

聰子快吐了。

“你也想要這樣嗎?”

大內看著聰子。

“想要怎麼?”

“這裡的房間我剛才就訂好了,你看。”

然後從口袋把房間的鑰匙拿出來給她看。

“天啊,動作好快哦!”

“怎麼樣?如果必要的話,我叫其它的攝影師,拍下我們要離開房間的照片也不錯啊。你可以出現在雜誌上耶。”

抱歉!我才不要……

可是聰子因為喝酒的緣故,膽子變得很大;也因為她太生氣了,所以她想,這時候就裝作對他言聽訐從,然後再教訓他一頓吧!她想出這種荒唐的事。

說不定受亞由美的影響也很大。

“好呀!”

聰子點頭。“但是──我,可能你看不出來,我在床上可是很纏人的哦!”

沒有喝酒說不出口的大膽言辭,她甚至都說了。

“太好了!那就趕緊到房間去吧。太浪費時間了。”

“說得也是。好吧!”

聰子站起來。

這個壞蛋!要怎麼教訓他好呢?

儘管聰子內心怒氣衝衝,不過在電梯裡面,她還是表現出如膠似漆的戀人,挽住大內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你要對我溫柔一點才行哦。”

持續著諸如此類的對話。

她連自己都認為自己很行。

進房間之後,聰子環視寬敞的雙人房。

“相當不錯嘛。”

“你喜歡嗎?”

“嗯,這種一流飯店果然很棒。要是賓館,反而靜不下來。”

說得好象很內行似的。

“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這麼先進。”

大內笑了。

“是啊。這種時代還堅守貞操,就太落伍了。亞由美因為沒有男人緣,所以就死不認輸地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那麼──”

當她突然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被大內緊緊抱著接吻了──要是聰子太反抗的話,反而會被懷疑,所以就隨他去了。

“等一下──淋浴完再來嘛。你先去淋浴。”

然後把大內推回去。

“你先洗啊。”

“女人有許多需要準備的。”

她笑著搪塞。

“這樣啊,那我先洗。”

“嗯,你慢慢洗。”

聰子嫣然一笑。

大內進浴室之後,聰子吐吐舌頭。

“簡直壞透了!”

她喃喃自語。

有沒有什麼方法教訓他……

“對了!”

傳來唏哩嘩啦的沖澡聲;當然,想必大內是一絲不掛,他一定把衣服放在洗臉檯,避免被水淋溼。

“拿了他的衣服就逃跑吧。”

她啪一聲地彈了指頭。這個好!

她在浴室的門前面,聚精會神地聽,聽到大內在哼歌。看樣子,進去也沒關係吧。

聰子輕輕地旋轉門把,把門打開一點點──浴簾全都拉上了。

很好,這樣的話……

聰子輕輕開門,看到大內放在洗臉檯上的衣服之後,頭低低地進入裡面,把手伸到衣服那邊去──

浴簾忽然間開了。

“天啊!”

聰子跳起來。大內從浴缸出來,緊緊抱住聰子的身體。

“不要這樣!衣服──會溼掉的!”

因為大內溼答答的身體貼著她,透過衣服,感覺越來越冰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

大內緊緊地抱住聰子,“我不會讓你逃走的!既然來這裡了,我就要佔有你!”

“幹嘛啦!放開我!像你這種人──我才不屑呢!住手!”

即使掙扎,也敵不過大內的力氣。聰子就這樣被抬進蓮蓬頭的水傾盆而下的浴缸中。

蓮蓬頭的水淋在頭上,聰子大聲叫喊。

“你已經出不去了!”

大內笑了。

“天啊!”

聰子腳一滑,仰著跌倒在狹窄的浴缸中。大內緊跟著趴在聰子上面。

“不要這樣──不要!”

事到如今,聰子也後悔自己做出這種荒唐事。可是,儘管如此,又不是錄像帶,所以無法倒帶重來。

“安靜點!死心吧!”

大內撕開聰子胸口的衣服。

“救命啊!我真的不要!”

再掙扎也是在狹窄的浴缸裡,手腳無法照自己的意思活動。

“死了這條心吧!聽話!”

大內使勁壓住聰子的頭。全身溼透的聰子,蓮蓬頭的水淋在眼睛上,看不太見,所以被大內高明地按倒了。

“不要──救命──亞由美!”

大內笑著,說:

“她又不是超人,不會那麼剛好來救你的!”

接著說:“你是要乖乖地脫,還是想全部被撕破?”

“你比較喜歡哪一種?”

傳來這樣的聲音。

“亞由美!”

聰子大喊。大內一絲不掛地愣住了。

“誰叫你要自作主張!”

亞由美瞪聰子一眼,說:“我才不同情你呢!”

亞由美把手叉在腰上,站著俯視他們兩個人。

“說是這麼說──”

聰子一副想哭的臉孔。

“我是跟蹤你們兩個來的。結果,這個人已經訂好房間了。我和飯店經理商量過,問他發生婦女強暴事件也無妨是不是?所以我和飯店的警衛一起,在走廊上一直聽裡面的情形,然後才用萬能鎖開門進來的。”

“我得救了!”

聰子從浴缸裡爬出來。亞由美把浴中交給她。

“不要做不適合你做的事!”

亞由美輕輕拍了聰子的肩膀。

“對不起……”

聰子垂頭喪氣的。

“可是──大內先生。你真過分!要是裕子知道這事的話──”

“隨便你!”

大內還是一絲不掛的,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外面也有警衛。我們也可以告你的!”

大內坐在浴缸裡面不動。突然間,失望地垂下肩膀。

“總之,穿上衣服吧。”

亞由美說了之後,催促聰子。

“要怎麼回去呢?”

從浴缸裡出來的聰子像落湯雞一樣,而且胸口的衣服也裂開了。

“搭電車回去啊!”

亞由美非常冷漠地說。

“怎麼會這樣!我們是朋友吧!”

聰子把嘴巴噘得高高的,“攝影師的事,也是他出的主意,你知道嗎?”

“你說什麼?”

亞由美大吃一驚。

“看吧,不知道吧。”

聰子洋洋得意地說:“我可是有好好把話套出來了。”

其實是對方自己說出來而已。

“那麼,是他自己叫攝影師去的嗎?”

“沒錯。”

“那麼……”

“好過分的傢伙。我好生氣──”

“現在不是這個時候!”亞由美說。

“耶?”

“把攝影師推下去,害死他的,說不定也是那個人。”

“害死他?”

聰子目瞪口呆。

“說不定你也差點被他害死……”

聰子吞了吞口水:

“可是──即使被害死,我也會徹底保住我的貞操的──”

“你裝什麼裝啊!真是的!”

亞由美把在走廊上的警衛叫來:

“抱歉,我還是想聯絡警察。請處理一下在這裡面的男人──”

“我知道了。”

警衛想打開浴室的門。“上鎖了。”

“可惡!大內!給我出來!”

大內沒有回答。

“無妨,這裡的門鎖,用銅板就可以開了。”

誓衛拿出十圓硬幣,從外面把鎖打開了。“喂,動作快點!”

警衛呆立不動。

大內把皮帶吊在浴簾的杆子上,上吊自殺了。

“動作快點!”

亞由美大聲喊叫:“聰子!救護車!”

“好……好。”

聰子往電話那邊飛奔過去。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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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寬恕的季節

“等很久了嗎?”亞由美說。

“沒有──我才剛到。”

坐在長椅上把書闔起來的是木村重治。

“對不起。那──散步一下好不好?”

“嗯。”

公園很安靜。

雖然看得到些許情侶,不過天空似乎快下雨了,所以情侶也沒有那麼多。

亞由美挽住木村的手腕。

“裝得親密一點,知道嗎?”她以低沉的聲音悄悄說。

“嗯……”木村一副沉重的表情。

“你爭氣點嘛!”

亞由美微笑地說:“你喜歡秀美對不對?”

“還好……”

“什麼還好。你居然不去探望戀人──其實這麼做是最好的。你知道嗎?”

“嗯。”木村點頭。

“秀美她恢復意識了。”

木村臉上突然露出喜色。

“真的嗎?”

“沒錯。不過,她說沒有看到犯人,只聽到腳步聲。”

“腳步聲啊。”

“是啊。那個腳步聲很清楚,她說不是悄悄接近她的感覺。這樣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麼?”

“加害的人不是八田美雪。如果是她,接近的話會擔心被人家看到,所以應該會悄悄地,放輕腳步走向前去吧。”

“原來如此。”

“發出腳步聲也沒關係,就表示:對方是個即使被秀美看到也無妨的人。”

“嗯,我瞭解。”

“對方是個在大學裡面走動,也不會被人懷疑,即使親密地向前和秀美說話,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人……”

有個影子在後面跟著亞由美他們。

可是,那個男人,稍微拖著一隻腳。

“木村!”

亞由美停住腳步。

“咦?”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亞由美抱住木村,然後接吻。

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木村突然回頭。

“爸爸!”

木村教授突然停下腳步。

“重治!你又迷上這樣的女人啦!”

憤怒的聲音顫抖。

“爸,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你一直都是用功唸書的好孩子。你得這樣繼續下去才行!”

“木村老師!”

亞由美接著說:“所以您才刺傷秀美的嗎?”

“你說什麼?”

“爸,你不要這樣了!”

木村往前站。“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什麼!”

木村教授大聲喊叫地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老師。”

亞由美接著說:“您的腳,是被我的狗咬傷的吧?”

“這是──跌傷的──”

“這種事,調查就知道了。”

亞由美說了之後,從樹木背後,出現了一個人。

“打攪了。”

殿永接著說:“木村老師,可以請您一起走一趟嗎?”

“你是……”

“夾在送給中原秀美花裡的卡片上的字,也查出是您的字跡了。您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木村教授看起來茫然失落地喃喃自語。

“對我來說……她是永恆的。對我而言茂原聖美才是……”

“爸──我們一起去吧。”木村挽著父親的手臂,轉頭問永殿:“可不可以?”

殿永點頭:“當然可以。有車子在等。來,走吧。”

亞由美目送在殿永的催促下,步行離去的木村父子。

“是木村老師把我……”

中原秀美目瞪口呆地說:“是真的嗎?”

然後抬頭看殿永。

“嗯。”

殿永點頭。“他一直把夢想託付在兒子身上。兒子的每一個戀人,他應該都很憎恨吧。”

“是啊……”

秀美在床上,慢慢地搖頭。

“不只這樣而已。”亞由美說。

亞由美也一起到病房來。這是個陽光普照的午後。

“這麼說來……”

“木村老師──是個像孩子般的浪漫主義者。他被《愛與淚的日子》所感動,而把你姊姊當成絕對的理想女性了。”

“所以才會把我──”

“恐嚇裕子也是因為這樣,他可能覺得:裕子將會破壞他對聖美小姐的美麗幻想。”

“那,把恐嚇信放進大內先生的桌子裡也是嗎?”

“當然,這很簡單。在老師看來,大內先生和裕子,我想他兩個都原諒不得。”

“然後,他碰巧知道你就是聖美小姐的妹妹。”

殿永接著說:“聖美小姐的妹妹在誘惑自己的兒子──木村一定是再也無法壓抑憤怒了。”

“原來是這樣啊。”

秀美虛弱地笑了。“我──終究,永遠都是我姊姊的妹妹。”

“秀美。”

“因此,我也失去了木村……”

“他在那裡。”

“在哪裡?”

秀美看了亞由美。

“在病房外面。他說想向你道歉。”

亞由美問道:“你要見他嗎?”

秀美點頭。

“木村,進來。”

叫了之後,木村重治悄悄地進來了。

木村和秀美對看著。過了一會兒,秀美微笑地說:

“你怎麼樣?”

“嗯……對不起。我父親對你做那種事……”

“算了。”

秀美舉起手。“請你──抓住我的手。”

木村接近之後,握著秀美的手。

“我──必須代替我父親彌補過錯。”

“是啊。”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比較喜歡和你一起吃苦。”秀美說。

“秀美──”

“你願意吻我嗎?”

兩人接吻的時候,亞由美和殿永,已經到走廊去了。

“年輕人真好。”殿永說。

“我也很年輕呀。”

“我當然知道。”

“你剛才的口氣聽起來不是這樣子。”

亞由美笑著說。

“哎呀,歡迎!”

裕子出現在亞由美的房間。

“你來的正好。”

聰子也笨重地坐在那裡,“我們正要開始吃派。”

“那,我和你們一起吃好不好?”

“請吃,請吃。”

亞由美告訴帶裕子進來的母親清美,說:“媽!也給裕子紅茶!”

“好的,我知道。”

清美正要離開,“請問裕子小姐。”

“是的。”

“紅茶要加威士忌嗎?”

“不用了。為什麼呢?”

“這樣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會想喝悶酒……”

亞由美嘆氣,說:

“是媽想太多了吧。”

然後搖頭。“裕子還年輕,隨時都可以談戀愛的。”

“嗯。”

裕子抓了一點派吃。“是和男把攝影師推下去的對不對?會被判幾年的刑呢?”

“那種人,關他一輩子最好!”

聰子很無情。

“可是,他是個可憐的人。”

亞由美接著說:“年輕的時候──而且,還是在唸高中的時候,就變得那麼有名。如果不是信心堅定的人,會被搞得昏頭轉向的。”

“是啊。”

裕子點頭說:“他一定是隨時都得揹負著以前的自己。”

“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對女人非禮呀!”

聰子又大發雷霆了。

“那件事你也有不對!”

亞由美斥責她。“都已經進飯店的房間了,即使被怎麼樣,也不能抱怨什麼呀!”

“哪有這回事──也可以只在床上睡得呼呼叫呀!”

聰子說些毫無道理的話。

“可是……”

然後裕子稍微感傷地說:“他曾想用自己的命來贖罪。”

“是啊,他可能也有後悔吧。”

“所以,刑期或許也會短一點。”

亞由美凝視裕子:

“裕子,你該不會──還愛著大內吧?”

裕子稍微把視線往下移,說:

“不可以嗎?”

“可是──那個男人,故意讓攝影師拍照,還把那個攝影師推下去害死了──”

“還想對聰子非禮呢。你知道嗎?!”

“那麼……”

“我在醫院和他見過面──他在哭。”

“那一定也是他的手段。”

聰子露骨地說出她的不信任感。

“嗯,這也說不定──我想觀察一陣子看看。看他是否能重新站起來。看是有我在比較好,還是我不在反而比較好……”

“裕子,你真是個怪人!”

亞中美吃驚地說。

“從以前就這樣了。”

裕子笑著說。

那個開朗的笑容,使得亞由美放心了。

“亞由美,唐璜的情況怎麼樣?”

裕子接著說:“它是我的恩人。要是因為那樣,害它──”

“不要緊的。”

亞由美喊了,“嘿,唐璜,過來!”

喊了之後,

“嗚──”

唐璜慢吞吞地出來了。

“可是,那時候它筋疲力盡的……”

“像這樣子嗎?”

亞由美砰一聲地拍手後,唐璜頓時倒下,上氣不接下氣地喘得好象很痛苦。

“是這樣啊。”

“它看到對方是美人的話,就會這樣博取同情。對不對,唐璜?”

“汪!”

精神飽滿地吠了一聲之後,唐璜就鑽進裕子的裙子裡去了。

“天啊!不要這樣,不要嘛!”

裕子一邊說一邊笑出來了。

亞由美和聰子也忍不住地笑出來了。

此時──從裕子的裙子下面,突然露出臉來的唐璜,

“嗚──”

以撒嬌的聲音叫了一聲。
那一月,我轉動所有的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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