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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囚鎖倔郎》作者:拓人【完結】

《囚鎖倔郎》作者:拓人【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武靈 您是第38384個瀏覽者
囚鎖倔郎
緣 起

   杭州城近郊--

   一位衣著樸素的美婦手牽著身高不及腰、走起路甚至還算不上穩的小
   男孩,在一扇雕琢精緻且裝潢奢靡的門扉前停了下來。

   眼前矗立的是一幢富麗堂皇、氣勢磅礡的大宅,對兩人而言,這輩子
   還是第一回見到這樣高聳入雲的宅第;他們之前住的那間小茅屋和這
   裡相較,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旭兒,進了這扇大門後,不能再喚娘為娘了,知道嗎?」婦人低下
   頭,對著緊緊握住自己柔荑的兒子道。

   雖穿著一身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破衣服,卻全然無法掩蓋她風華絕代
   的姿色,只是簡單的一舉手、一投足,便流露出顛倒眾生的風采。

   「為什麼?娘?」

   小男孩不明就裡地抬起頭來,張著明亮剔透的眼睛楞楞地盯著溫柔地
   摟著自己的娘親。

   「傻孩子,娘先前不是說過嗎?進了這扇門後,你要認上回來家裡的
   夫人為娘親,所以娘不再是娘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嬌憨的模樣讓人心疼不已。

   「我知道了,娘。」

   他不是很明白娘為何堅持要他喊一個不相識的女人為娘,但既然娘這
   麼說,他就會乖乖地這麼做。

   雖才三歲不到,但從端正而深刻的輪廓便可以預見,這男孩將來必定
   是個令眾家姑娘心醉愛戀的俊逸男子;只是此刻,那未來會使各家千
   金著迷的清澄眼瞳,正充滿著疑惑與不解。

   「乖孩子。」

   寶貝地吻吻他的額頭,少婦的眼中有著痛不欲生的苦與無奈。

   「娘……」

   當男孩還想說些什麼時,沉重而華麗的大門在兩人眼前被推開了,探
   出頭來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是皓旭少爺嗎?」

   他看也不看婦人一眼,只將注意力全放在男孩身上。

   「娘?」

   不明白這位素不相識的男人為何在自己的名字後面加上「少爺」二字
   ,更不瞭解這個詞彙是何涵義,愷皓旭疑惑的望著母親,希冀一向對
   自己疼愛有加的娘親能解開他的疑問。

   然而,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自己一個接著一個問題的溫柔母親,今天
   卻一反常態不發一語,只是將他攬到身邊,對著應門的男人點點頭。

   「是的。」她回道。

   「那請進吧。」他只是迅速地瞥了她一眼,而後側身讓兩人通過門縫
   ,「老爺和夫人已等候多時了。」

   「多謝您的幫忙。」

   婦人滿臉感激地向男人道謝,才牽著愷皓旭隨著他進入愷家宅第。

   ※ ※ ※

   「從今天開始,旭兒就住在東廂房吧。」

   愷風笑容可掬地凝視著自己小小年紀便長得英挺俊俏的兒子,將他抱
   上腿,寶貝得像什麼似的。

   和他並列坐在祠堂中座的女人並非愷皓旭的親生母親,而是名美艷得
   教人屏息的絕色婦人。她的姿容較只能站在主屋外愷皓旭的生母猶勝
   三分,但那冰冷得仿如雪山的氣息卻讓人難以接近。

   勾人魂魄的美眸微微一瞥,卻不是能讓人融化的引誘,而是種使人打
   從心底起寒顫的瞪視。

   「哼,野種!」她啐道。

   「蓉兒,別這麼說。」愷風輕輕地嘆了口氣,俊雅的眉宇間透著悔意
   和自責,「旭兒是無辜的呀!」「無辜?」她鳳眼一吊,「我就有罪
   嗎?」

   「沒人這麼說,我曉得罪人是我。」

   見丈夫忙著陪笑臉,她哼了一聲,就沒再多言。

   若非向來單傳的愷家這一代沒出男丁,豈會招他這既沒家產也沒家風
   的窮書生入贅?而入贅的他本該謹守本分,盡心為愷家爭光,怎料他
   膽敢跟外邊的女人鬼混,末了竟還玩出孩子來!

   而最不可原諒的,是這孩子還是個男孩!

   愷蓉生來體弱多病,萬般努力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難能可貴的一
   胎卻是女兒,而且還是死產。

   根據大夫的診斷,愷蓉這一輩子除非是有奇跡發生,否則她絕不可能
   再有身孕。

   就連求神問卜的結果也是一樣,她最後只有死心這條路可走,愷家的
   香火可能就此斷絕。

   只是天無絕人之路,愷風的一時風流竟彌補了遺憾。

   為了延續愷家香火,她萬不得已只有答應他將愷皓旭母子接來;只是
   ,唯有那女人,她絕不讓她進愷家的宗廟祠堂!

   ※ ※ ※

   不久之後--

   「奇跡!奇跡啊!」

   孫大夫捻著又長又白的美髯,滿臉笑容地從主屋裡走出,笑看著緊張
   不已、在門外走廊來回踱步的愷風。

   「大夫,如何?」

   一見到孫大夫出房,愷風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

   「真是奇跡!老朽行醫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那就是說……」

   「是的,尊夫人有喜了,而且這回肯定是位少爺。」

   「男孩……」

   「將來只要留心關照,相信定會是位既英俊又聰明的小少爺。」

   孫大夫的話立刻為愷府帶來一絲希望,向來沉悶的府第似乎因提早得
   知這項喜訊而歡騰不已。

   看著歡天喜地的管家和奴僕,愷風的心裡不免有些複雜;他自是欣喜
   蓉兒能產下健康的男嬰,但這樣一來,皓旭母子的地位絕對岌岌可危
   。

   而就像應驗他的擔憂,這對母子在府中的角色果然有了微妙的轉變。

   原本就不被允許進主屋、只能和奴僕同住的愷皓旭的母親,現在連送
   東西進兒子所住的東廂房都做不到了。

   愷蓉是存心將她隔得遠遠的,省得看在眼裡就覺心煩。

   但對於和夫婿有些神似的愷皓旭,或許是看在相命先生曾說過,這沖
   喜似的奇跡是他入府的結果,她仍答允讓他以愷家子嗣的身份接受教
   育,並在府中生活,但條件是必須在她的兒子誕生後擔任他的隨侍。

   因此,在愷艷夜長大後,雖在口頭上和愷皓旭以兄弟相稱,但連外邊
   的人都曉得,哥哥只不過是弟弟的伴讀兼小廝罷了;而愷皓旭這輩子
   第一件學到的事情,就是「服從」。

第一章

   杭州城 末夏八月

   在白日漸短的夏末中,整個中國籠罩在即將進入收割季節的農忙裡,
   唯一一處感受不到這種忙碌,走在街坊中聽見的仍淨是東家長、西家
   短對話的,就屬杭州這個以商業為主的熱鬧大城。

   在這個富庶能比天堂的大城市裡,活力十足的人們永遠有聊不完的豐
   富話題,大到國家大事,小至日常瑣事,全為街談巷議的最佳內容。

   其中歷年不衰的,自然是有關坐落在杭州城郊愷府的一舉一動。

   和當今聖上最寵信的駙馬相爺有親戚關係的愷家,本身即為杭州的名
   門望族。

   而這一代出了個如此有為的鄉族,不過是美上加美而已。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錦上添花的雙重吸引力之下,更是增添不少想
   和愷家攀親結戚的搢紳之士。

   不遑多言,要和家財萬貫的愷府結良緣的最好方式,就是藉由愷家兩
   位美名遠播全國的年輕少主。

   只要能和其中之一締下良緣,就是和愷府攀上關係,而仕途、商途皆
   順的可能性便會大增。

   於是,家中有適婚年齡女兒的豪門鄉紳,莫不費盡心機、想盡各種辦
   法,甚至打著古怪可笑的名號,無非是想將女兒送入愷府,希望她們
   能有接近兩兄弟的機會,然後進一步和這強而有力的後盾成為親家。

   雖說沒女兒的人家見了這情形,開口閉口都譴責他們的行為形同賣女
   兒,可心底卻也曉得這些姑娘有多心甘情願被「賣」。

   因為,說到愷家這兩位少爺,那可是全杭州城……不,該說是全天下
   淑女名媛皆嚮往愛慕的理想對象。

   英挺俊逸、玉樹臨風、俊朗爾雅、器宇軒昂……再怎麼形容也不及本
   人的萬分之一,這是親眼見過愷家兩位少爺的淑媛們的共同心得。

   每日,北起新蒙、南迄江南,從全國各地紛至沓來的來訪者絡繹不絕
   ,圖的就是能目睹他們難得一見的丰采。

   在這些前仆後繼的仰慕者的拜訪下,愷家一年到頭天天門庭若市,再
   三修繕的門坎總是很快地又被踏壞。

   ※ ※ ※

   城郊,矗立著雄偉奢華得可媲美皇城的愷家府邸,那高聳入雲的偉岸
   大門總讓第一次造訪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在這棟豪華的府邸中,位於宅邸南廂,一間裝潢得豪奢典雅並坐北朝
   南的臥房裡,用最高等的烏木及上好的江南絲綢舖製成的床上,躺著
   一名被柔軟的綾緞錦被裹得緊密的長髮男子。

   端整的臉龐上,英氣煥發的劍眉雖微微蹙緊,卻絲毫無損他的英挺俊
   帥,可以想見在他張開雙眸後,那黑瞳必是曾使無數姑娘為之著迷的
   清澈澄亮。

   只是此刻,他那線條深邃的五官,似乎因被夢魘糾纏一般的扭曲。

   「唔……」

   輾轉不安地側了個身子,並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

   身體……好重。

   緩緩地睜開眼,上方映入眼簾的是長久以來熟悉的床幕。

   想要起身,但那僵直而麻痺的腰身,卻彷彿被千斤鐵鏈纏住,怎麼也
   不聽腦子的使喚。

   這是……怎麼著?

   困惑地,愷皓旭咬緊牙根,忍下全身那不知所以的疼痛,以手肘支撐
   在床舖上硬是坐起身來。

   窗外是一片亮得刺眼的陽光,但對時辰已無概念的他實在看不出現下
   究竟是上午或已是過午。

   揉了揉紅腫的雙眼,他側過身子準備下床,雙腳才碰到微涼的木質地
   板,那直衝後腦的酸麻和痛楚讓他眉心不由得一斂。

   無法併攏的雙腿,痛得不禁一顫。

   或許是末夏的氣溫仍溫暖宜人,他到現在方察覺自己是赤身露體。

   一絲不掛的羞恥感讓愷皓旭微紅了臉,伸手抓過輕薄的夏被蓋住自己
   。

   縱使四下無人,他也沒裸裎的偏好。

   然而,即使用被子掩住自己的身軀,也無法抹去那充斥在心間的羞辱
   感。

   意識仍有些迷離,他一時無法理解這傳遍全身的刺痛是怎麼回事。

   抬起頭,散落一地的衣物旋即引起他的注意。

   啊……

   是啊,他憶起這是怎麼回事了。

   昨兒個早晨,他沒能離開愷府這個傷心之地。

   環顧這屬於自己的異母弟弟,也是愷家當家主子愷艷夜的房間,他苦
   澀地緩緩滑下身子,半坐半跪地拾起地板上那幾乎已被撕裂的衣裳。

   自從讓他待在愷家的唯一理由,也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辭世後,他即
   決意離開這個對他而言彷彿囚籠的地方。

   他原以為也是恨著他的異母弟弟愷艷夜,會對他的自行離去不聞不問
   。

   然而,當他拎了個包袱想悄悄離去時,他卻抓住自己,大剌剌地「宣
   佈」他永遠屬於他,並蠻橫地阻止他的離去。

   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著實令愷皓旭感到訝異並困惑,不明白究竟是怎
   麼回事。

   他原是打算在離開這兒之後,要盡快成家立業,完成娘在世時三不五
   時、念念不忘的叮囑和期待,卻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會被強硬留下。

   對他恨之入骨的艷夜,似乎見不得他獨自一人飛離這個由怨恨築成的
   牢籠,無論如何也要拖著他一同陷入深深的泥淖。

   若在一般的情況下,即使一對異母兄弟間的情感再如何惡劣,也當不
   至於落到眼前這步田地。

   偏偏,他和艷夜間的問題卻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盡的。

   一切的怨恨,及永無休止的仇怨,皆肇因於他們兩年多前撒手人寰的
   親生父親愷風。

   在入贅到愷府這個名聞天下的望族家庭後,愷風非但沒爭氣地讓妻子
   生下一兒半女,居然還膽大包天地跑到外頭玩女人,末了則是玩出了
   愷皓旭這個兒子。

   亟須繼承人的愷府夫人愷蓉,在無可奈何之下,只有先接毫無血緣關
   係的愷皓旭進門,準備讓他繼承愷家家業。

   但人算不如天算,原本被大夫診斷絕不可能有孕的愷蓉,卻在不久後
   產下愷家的真命天子,也就是愷艷夜;而隨著愷皓旭進這個家的生母
   愷虹,從此便如活在煉獄之中。

   因為相命先生曾說過,愷蓉能生下愷家的繼承人,是因接愷皓旭入府
   沖喜的結果,是故她仍讓他以愷家子嗣的身份接受最完善的教育與生
   活,但條件是他必須成為愷家繼承人愷艷夜的伴讀與隨侍。

   因而,對外愷皓旭與愷艷夜兩人雖稱兄道弟,事實上,哥哥不過是弟
   弟的貼身小廝罷了。

   也許是想要彌補愷皓旭母子在這個家吃到的苦頭吧,愷風將所有的父
   愛均投注在愷皓旭身上,對於同為自己兒子的愷艷夜,卻是不聞不問
   。

   在發現父親對自己和異母哥哥的態度是天壤之別後,愷艷夜便強烈地
   意識到愷皓旭母子是搶走自己和母親幸福的罪魁禍首;於是從他懂事
   開始,就一直對愷皓旭抱著外人無法明白的恨意。

   他是奪去他快樂的原凶,只要他不曾存在,他就不會有一個對他如此
   冷漠的父親。

   長久以來這麼相信著的愷艷夜,無時無刻不在等待報復的機會。

   終於,在愷風因意外身亡之後,在一個偶然的機運之下,他發現一個
   能讓自己報復的大好方法。

   ※ ※ ※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發覺侵犯愷皓旭能帶給自己無上的滿足與征
   服感,這個復仇的遊戲就此展開。

   而愷皓旭因長年病魔纏身的母親亟須完善的治療和休養,遂也毫無怨
   言地接受這種侮辱與恨意的折磨。

   從此,愷艷夜陶醉在支配的優越感中,並似乎有變本加厲的傾向;否
   則,他當不至於在他想離開此地,將這多年來的恨意做個了結時,莫
   名其妙地以蠻力迫使他留下,就為了繼續這份毫無道理的欺凌。

   他想折磨自己。

   愷皓旭清楚地感覺到,異母弟弟這股強烈的怨念,非將兩人燒成兩敗
   俱傷,否則絕不罷休。

   明明厭惡他厭惡到甚至不惜違常背理,侵犯既為同性、又有一半血緣
   關係的他,卻又無法忍受來個眼不見為淨嗎?

   恨,真是種矛盾又複雜的感情呵!

   苦澀地努了努嘴,愷皓旭抓起最後一件衣服。

   才朝前方跨出一步,那整晚被來來回回進犯過數不清次數的部位,傳
   來像是要撕裂一般的激痛。

   「嗚──」

   死命咬著下唇也揮不去那鮮明刺骨的痛楚,他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手
   中的衣物,無意識地想轉移注意力。

   腰際又酸又痛,全身的骨頭彷如要散了似地,讓他終究不得不暫緩動
   作,回到床沿坐下歇息。

   將散落一地的衣物攤放在腿上,在雖算不上華麗,卻遠比下人所著之
   服高雅得多的衣衫中,他找出貼身的單衣,穿戴的動作因手腳使不上
   力而慢條斯理。

   驀地,下半身傳來不舒暢的濕黏感,讓他不得不正視那自己一直想忽
   略、受到異母弟弟惡意侵害的證據。

   昨兒個早晨,意圖阻止他離去的愷艷夜選擇用這一直以來羞辱他的方
   式,強悍地逼使他留在床上。

   從晨間至過午,一直到夕照沒山的夜晚,然後是星群冷月綻放出寒光
   ,眼一睜又見天邊發白的明曦。

   在這該是超過十二個時辰的時間裡,愷艷夜像是發瘋了似地在他體內
   不斷索取;不知怎地,他卻能感覺到那執著的侵佔並非是慾望使然,
   也稱不上是平常的征服,只是種……彷彿在宣告自己的佔有權。

   被侵奪到疲憊不堪而失去意識,又在再次的掠奪中被迫清醒配合。

   整整一天,那被進犯了不知多少回的部位,到了末了已不知何謂痛楚
   ,如同麻痺了般。

   下體那又麻又腫的酸軟感,讓愷皓旭有種異母弟弟還在自己體內不肯
   離去的錯覺,而當他稍微一動,便更加證明昨日一日自己受到的難堪
   對待並非輕易便能煙消雲散。

   他想也不想地抓起薄如蟬翼的綢被,粗魯地擦拭著雙腿間。

[ 本帖最後由 封域 於 2018-7-30 21: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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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

   低低地吼了一聲,在再三的清理之下卻仍無濟於事後,他終於死心地
   將已被沾污的綢被往旁邊一扔,忍受著下體那怪異的不適感穿上衣衫
   。

   他一手扶住雕著江南花花草草的烏木床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

   膝蓋雖仍有些發抖無力,但比起剛起床時顯然有進展多了,看來只要
   再等一會兒,行走應不成問題才是。

   整頓好自身之後,他四處張望著,想找出昨天不知被愷艷夜丟到哪兒
   去的包袱。

   那裡面收著娘生前使用的瑣細,那是他準備帶走用來緬懷她的。

   上上下下、東張西望了好一陣子後,他終於在房間正中央的桌子底下
   覓著自己想找的物品。

   輕輕捧起那只有水盆大的包袱,他靠在桌邊咬了咬牙關,忍住方才彎
   下身子時肌肉傳來的劇痛。

   凝視著手中那幾乎全是放著母親遺留下來的物品的藏青色包袱,看著
   看著,他不由得微微失了神。

   昨夜,在深沉的睡眠中,不可思議地,和痛苦的現實相反,他夢到一
   個讓他深覺幸福的美夢。

   那是一個和娘住在田園中木造房子的夢境,屋外還有他新娶妻子的背
   影。

   一股說不出口的酸楚打從心底升了起來,他霍地明瞭這已是個永遠不
   可能實現的幻想。

   一直到這一刻為止,他的生命都是為了娘而存在的;如今,生存的動
   力驟逝,他失去了目標,一時間變得有些悵然若失。

   但,他並不打算和愷艷夜繼續大玩他的復仇遊戲。

   他說要走就是要走,哪管身為愷家主人的愷艷夜說什麼!

   所以,當務之急,無疑是盡快離開這個對他而言,僅僅給予剝奪與欺
   凌的痛苦之處。

   ※ ※ ※

   「皓旭少爺,您往哪兒去?」

   身旁冷不防竄出這麼個雖略顯老態,但仍亮如洪鐘的聲音,雙腿仍使
   不上力的愷皓旭只差一點就險些被自己絆倒。

   「晉伯!」他猛地回過頭,右手不自覺地抓緊包袱,「是你呀……」
   裝傻似地笑了下,他又道:「你別嚇我嘛!」

   不知是否有注意到他那不尋常的反應,愷晉面無表情地擋住他的去路
   。

   「少爺吩咐您醒了的話,就到東側書房去找他。」

   服侍過愷家三代當家主子的老管家愷晉,口中恭謹的「少爺」一詞向
   來只稱呼愷艷夜;而對可說跟愷家毫無關係的愷皓旭,他一定會在少
   爺上頭加上名字,彷彿將他當作一位隨時會離開的客人一般。

   口吻雖然客氣,卻找不著一絲對姑且也是他主子的愷皓旭該有的敬意
   。

   「可是,我--」愷皓旭面露難色。

   他不是很想讓這個老管家難做人,畢竟,在他和娘待在愷府的這段時
   日裡,愷晉雖對他倆冷淡無情,卻也從未刻意為難過他們。

   「少爺要您務必去找他。」

   就像是忠實地傳達主意的忠犬,愷晉彷彿沒聽見他口吻中的猶豫,只
   是再次地重複著自己該傳達的訊息。

   深知這位老管家向來是將艷夜的命令奉為聖旨一般,愷皓旭便知道和
   他硬碰硬只是白費工夫。

   但他現已毋需對艷夜言聽計從。

   何況,他一心恨不得能早一刻離開此處,只差沒能真長翅膀從這豪宅
   深院的高牆飛出去。

   「我知道了。」

   所以他沒給愷晉直接的答案,也不想撕破臉,只是曖昧地點點頭作為
   回覆。

   如此一來,就算等會兒他離開老管家的視線後沒轉個彎往東側,而是
   直往大門走去,那也不算是違背自己說過的話吧?

   心頭上這麼思忖著,他打算等著愷晉先離去,卻訝異地發現他居然像
   是在監視自己般站著不動。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有搔搔頭率先往長廊走去,心想等會兒轉過廊角
   後再伺機行動也不晚。

   他不確定他是否是在監視自己,但身為愷府的總管要處理的事可是一
   大堆,他應當沒那閒工夫丟下分內的工作,就只為了確認他有否順從
   指令往書房去才是。

   轉彎處離愷皓旭剛站的位置沒幾步距離,因此他很快就身形一閃,將
   後方那彷彿監看的目光拋開。

   現在想想,愷晉竟沒詢問他手上拿著包袱是怎麼回事,似乎有些可疑
   ……

   才這麼想著而已,他人已經來到往書房的岔路。

   向右方的岔道走去的話,再轉個彎走到底就是東側書房;若往左手邊
   的長廊過去,轉兩個彎,經過一道穿越庭園的迴廊後,就能看到一座
   雕龍的拱形石門,再向前走個百步左右,就是愷府的大門了。

   光是從愷艷夜的房間走到這個岔口,他就已痛得滿身大汗;每跨出一
   步,衣料和被撫觸得發痛的敏感地帶相互摩擦所帶來的劇痛便令他難
   以忍受。

   膝蓋似乎在發抖,他下意識地抓住廊道邊的雕花欄杆以穩住自己。

   深深地吸了口氣,仍是止不住額際冒出的冷汗,他突然有些厭惡自己
   這麼不中用的身體。

   想也不想地就往左側的長廊走去,但他人前進還沒兩尺的距離,眼前
   忽地出現幾名身材壯碩、專司打手的家丁擋住他的去路。

   而他身後,則傳來那聲熟悉喑啞的老人嗓音--

第二章

   「皓旭少爺,您是要往哪邊去?」

   愷晉的話讓愷皓旭有種彷彿正要幹壞事卻被人逮著的心慌感覺。

   不過,他本就問心無愧。要往哪兒去是他的自由,都這麼大的人了,
   還需事事向人報備或求得同意嗎?

   「我要離開愷家。晉伯,麻煩你去跟艷夜說一聲。」

   走也要走得光明磊落,何況他也沒偷偷摸摸的必要。

   他是不確定愷艷夜對愷晉下了什麼命令,但他要離開的決心是不會受
   到任何事情影響的。

   「這可使不得,皓旭少爺。」像是絲毫不將他的堅決看在眼裡,愷音
   的臉彷如戴上面具般毫無表情。「少爺吩咐一定要將您帶到書房。」

   「我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你這樣轉告他就好。」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無法達成主命的愷晉會有什麼下場。

   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打算再繼續陪愷艷夜玩他的報復遊戲。

   兩年多了,他的恨意即便再深,也該或多或少在侵凌和駕馭他的優越
   下獲得些許的滿足了,現在應該可以放過他了吧?

   「少爺要您到書房去。」愷晉只是重複著自己所接到的命令,絲毫不
   將他的央求聽進耳中。

   雖然明顯地完全受到忽視,但愷皓旭並不在意。

   在這個家中,他自小到大,沒有一刻受過符合他身份的該有尊重,自
   然也不會挑在這種時候在乎。

   愷晉儘管去傳他的話,他只要轉個身離開便是。

   「所以我說我要離開了。」

   丟下這句話,愷皓旭旋過身子打算繼續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時,原本擋
   在他眼前的幾名家丁立即排成一列,彷彿人牆般阻斷他的去路。

   行進的路受阻,他無從選擇地停下腳步。

   「這是什麼意思?」他愕然地張大嘴。

   彷彿看透他不會乖順地服從命令,這些人寸步不離的跟監擺明了是不
   打算讓他離去。

   「請起步到東側書房去,少爺從辰時便一直等到現在。」

   「什麼?」愷皓旭不解地皺起眉頭。

   「現已是未時過半,少爺還在書房等您一塊兒去用膳。」

   未時過半?難怪外邊天空明亮得刺目。

   「你讓他自己用膳就好,橫豎我非走不可。」

   說到午膳,沒想到愷艷夜竟會拖延到這個時辰還在等他。

   愷皓旭雖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可以想見在餐廳沒等到兒子用餐的愷家
   老夫人愷蓉,必定已氣得柳眉倒豎、火冒三丈了。

   「少爺已空腹等候您多時。」愷晉略微揚高的音調,似有責難他讓自
   己的小主人餓肚子等他的意思。

   一直不打算和他起衝突的愷皓旭,此刻也終因自己身體的不適和他煩
   人的態度失去耐心。

   「他吃不吃飯干我何事?」

   說著,他推開擋在自己眼前的幾名家丁就要離開。

   「失禮了,皓旭少爺。」

   「什——」

   還來不及搞懂眼前的狀況是怎麼回事,他已被人從兩旁分別將兩手架
   住,制止他所有可能的反抗行為,而他手中最重要的行李包袱則應聲
   落地。

   即使再怎麼掙扎也擺脫不開緊緊扣住自己的四隻手,愷皓旭卻仍不放
   棄地使勁抗拒,並瞪著臉色沒有一絲變化的愷晉。

   「你們幹嘛!?」

   看也沒看他一眼,老管家愷晉神色從容地指揮著架住他的兩名彪形大
   漢。

   「帶皓旭少爺到東側書房。」

   ※ ※ ※

   被自己也認識的家丁像是老鷹捉小雞般地拖到書房,已讓愷皓旭氣得
   牙齒直髮顫;再看到一臉若無其事地坐在桃木案桌前低頭處理公事的
   異母弟弟時,那在心底隱藏多時的滔天怒焰終於遏抑不住地發作。

   「你鬧夠了沒?艷夜。」怎麼也擺脫不了那制住自己的四隻手臂,愷
   皓旭心中燃燒著的那把怒火更是旺盛。

   「在胡鬧的人似乎不是我,而是你,不是嗎?大哥。」

   將手中過目完畢的書冊交予一旁候著的小廝收拾,愷艷夜好整以暇的
   表情對愷皓旭而言更是火上加油。

   和有著英挺外貌、和父親好似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愷皓旭恰恰相反,
   愷艷夜完完全全繼承母親愷蓉那絕世傾城的美貌。

   那彷彿是用最精緻的筆觸刻畫出來的細緻五官,以及毫無瑕疵的雪膚
   ,襯上一頭質地柔軟的黑亮長髮,使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教杭州
   姑娘神銷魂蕩、如癡如醉,也讓不少男子禁不住怦然心動。

   翩翩而從容不迫的倜儻、爽朗飄逸的神采、軒昂及君臨天下一般的霸
   氣……就是這極完美的組合,讓他的俊美不可思議地沾不上一絲一毫
   的脂粉味。

   此刻,這張讓天天服侍他的侍女看了仍會無法自制地臉紅心跳的俊俏
   容顏,正促狹地微微瞇起眼。

   「什麼?」愷皓旭反射性地問道。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一路不安分地大聲吼叫,遠遠地我就曉得是你
   來了。這不是讓人看笑話是什麼?」

   「莫名其妙限制我行動的人還說這話才是笑話!」愷皓旭忍無可忍地
   再次扯開喉嚨大喊。

   又拉扯了下自己被抓住的手臂,激動的情緒在察覺看著自己的家丁露
   出同情的眼神時方冷靜下來。

   他知道在這裡暴跳如雷是無濟於事的,任他再怎麼大吼大叫或掙扎反
   抗都不過是白費力氣;再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若不保存
   一些體力,就算等會兒離開這裡也走不到哪兒去。

   驀地瞭解到這點,他深吸了口氣,穩下急促的呼吸。

   「讓我走。」他一邊試圖平息急遽的心跳,一邊盡可能平靜地央求著
   。

   身體的疼痛雖仍止不了,但當他控制住自己的憤怒後,卻訝異地發覺
   那椎心的劇痛似乎有緩和下來的跡象。

   對他這個要求,愷艷夜難掩驚訝地揚揚眉梢。

   怎麼,敢情他大哥到目前為止都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會提出這
   種聽來可笑的要求。

   伸手揮退收拾著滿桌文件的小廝,並對限制住愷皓旭行動的兩名家丁
   點點頭,表示他們可以放手並退下。

   接到愷艷夜的命令,兩個心驚肉跳的家丁忙不疊地鬆開手,並誠惶誠
   恐地退下。

   他們雖是奉當家主人的命令而不得不這麼做,但因手中抓著的人名義
   上仍是自己的主子,那以下犯上的不安感恐怕會教兩人好一段時間睡
   不好覺。

   ※ ※ ※

   看著好不容易獲釋,卻緩緩向後退,一副試圖自找機會逃跑的愷皓旭
   ,愷艷夜忍不住笑出聲音。

   「沒用的,大哥,就算外邊沒人守著,你也過不了我這一關。」

   「什麼……」

   「你不是比誰都清楚嗎?」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帶著譏諷的笑。

   他指的是兩人體格上的差異。

   雖說愷皓旭長他三年,也有一副較他更具男人氣概的外表,可他在身
   高和體格方面卻略居下風。

   其實愷皓旭的身材已較一般男子魁梧偉岸了,卻還是略遜於及冠過兩
   年的異母弟弟。

   兩人的差距絕對不至於懸殊,卻足夠讓愷艷夜制伏住他。

   就因如此,每每當這位有著一半血緣關係的弟弟心血來潮想玩弄他時
   ,除了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之外,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牠的氣力的確敵
   不過他。

   但如果他使出全力抵抗的話,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從前,是因體弱臥病在床的娘必須仰賴愷家支出大筆的醫療和休養費
   用,因此他總是默不作聲地接受他所有的對待。

   而今,被病痛折磨多年終於獲得解脫的娘,臨終前還不忘叮囑他及早
   成家立業,他自然不再打算默默承受這違反常理的待遇。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離開這個家,並組織一個屬於自己的幸福家庭
   。

   不曉得他心底打的是這種主意,愷艷夜依舊神色自若地令人光火。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大哥。」他歎了口氣,無奈似地輕笑了聲,
   「只要我說留下,你就得乖乖留在這裡。」

   「你錯了。」

   「錯了?」對於愷皓旭的堅持,他又嗤之以鼻地笑了兩聲,「在這個
   家中,我就是規則,是對是錯,都由我來決定。」

   「我不想再同你滿口胡言。」逞口舌之快也無法改變現狀,愷皓旭於
   是旋過身子仍是預備離去。「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你該待的地方就是這裡!」

   對於他的「冥頑不靈」,愷艷夜終於失去了耐性。

   他自身後一把攫住異母兄長的手腕,成功地阻止他的離開。

   「做什麼?」左手腕傳來的疼痛令愷皓旭皺緊眉。

   他想甩開他,無奈一來愷艷夜的力道本就勝過他,二來只要自己略一
   使力,痛楚立刻襲向全身。

   他怎麼也便不上力,更別說要掙脫那強力的箝制。

   「只要我說你該待在這裡,你就別想離開。」愷艷夜的語調低沈,含
   著恫嚇意味的聲音又降低一個音階。「怎麼說也聽不懂的話……」被
   抓住的手腕明顯一僵,「我會以行動徹徹底底的讓你明白,你是屬於
   我的這個事實。」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是不是胡說,你很快就會知道。」

   「嗚……」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緊扣的手腕冷不防地被他一拽,背部猛地受到
   撞擊。

   在愷皓旭瞭解發生什麼事前,他已被壓在長桌之上。

   ※ ※ ※

   「好痛……」

   睜開原本緊閉上的雙眼,他原想指責愷艷夜的粗暴舉止,卻在那如星
   辰般冰冷的目光注視下說不出話來。

   「正好趁著這回,讓你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處境。」

   「艷……」不死心地試圖掙扎,但那彷彿粗繩捆綁住自己的力道竟是
   恁地強大。

   「不管愷虹是生是死,都無關你屬於愷家、屬於我的事實!」

   聽他提起已辭世母親的名字,愷皓旭的身軀反射性地僵硬。

   在束縛著他的原因已經消失之後,為何他還得留在這個僅是帶來傷痛
   悲愁的地方?

   無論如何,他一定得走出這個被仇恨染得烏煙瘴氣的是非之地。他的
   想法似乎具體反應在反抗的動作上,因而也感到愷艷夜那瞬間加重的
   手勁。

   仰著頭瞪視自己的異母弟弟,愷皓旭雖清楚地感受到被對方以雙腿壓
   住的下半身傳來酸軟和腫痛的感覺,卻不願呻吟出聲或咬緊牙關,只
   是任痛苦的冷汗在額際冒出,也不肯發出聲音在加害者的面前示弱。

   這種屈辱和苦澀交織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

   清亮的眼神清楚地宣示著不屈服的堅定,看了這種神情後,愷艷夜的
   眸子裡掠過一絲熱情的危險光芒。

   「我看先用說的你是不會明白的,大哥。」

   凝視著愷皓旭的瞳孔裡有著未加掩飾的情慾,露骨的慾念像是要將他
   當場剝光一般。

   「幾次都可以……」俯在愷皓旭頰旁的低語輕撩過那敏感的耳朵,「
   直到讓你從骨髓深處明白自己的地位為止,不論幾回都行,我會要你
   用你自己的身體,深刻地理解「屬於我」是怎麼一回事!」

   言畢,扣住他雙腕的大手滑了下來,靈巧地撥開前襟的數層障礙,侵
   入衣衫內撫住溫熱而富有彈性的胸膛。

   「住……手!」愷皓旭咬牙切齒地意欲反抗。

   那在胸口上輕輕摩挲的掌心弄得他好癢,而當其中一側的乳蕾被手指
   搓揉玩弄時,不該有的熱意竟從下半身迅速竄起。

   「住手?」嘲弄般的笑聲自愷艷夜喉中低低逸出,他敏銳地注意到那
   被自己下體抵住的部位有明顯發熱的現象。「我看你是說錯了吧,大
   哥。」

   不願承認只是簡單的動作就能勾起自己的慾望,愷皓旭咬緊牙關,用
   力得彷彿會咬斷牙根似地。

   「我叫你住手!」他重重地吸了口氣後困難地喊著。

   然而,這與身體炙熱反應明顯相違的要求,讓覆蓋在他身上、清楚地
   掌握他所有狀態的愷艷夜忍受不住地輕笑出聲。

   「身體明明這麼熱……」

   他輕咬一下他的耳垂,然後轉移陣地到他色澤微黑的額前,舔去先前
   他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還要我住手?」

   咬住下唇,仰望著微微提高身子笑看自己的愷艷夜,無法停止喘氣的
   愷皓旭恨極他那氣定神閒的笑容!

   雖欲張口反駁,但當那搓揉著他胸口的手指向下滑去,來到平坦而結
   實的下腹部時,他立即驚喘不已。

   「啊!」

   這種反應似乎頗讓愷艷夜滿足,只見他快速地扯去他上半身的衣衫,
   俯下頭以唇代替手指的位置,溫柔地舔玩著那挺立的花蕾。

   最初,舌尖只是輕柔地抵著已然聳立的乳尖,稍加施力後彷彿被彈開
   一般地反向離去,隨即又回到原處。

   相同的動作反覆數次,那被技巧性的舔舐所帶來的快感讓愷皓旭全身
   顫動不已。

   「不要……」他發出泫然欲泣的聲音,獲得自由的雙手抓住異母弟弟
   的長髮,欲拒還迎地猛搖著頭。

   在超過兩年來的調教下,這熟悉的刺激輕易地便燃起他的慾火。

   習性……真是令人髮指的東西。

   儘管心裡有著萬分的不願,卻無法控制早已向愷艷夜搖尾乞憐的身子
   。

   「啊……」

   右胸上的嬌巧已被靈舌舔捲得發紅腫脹,一直受到忽略的左側紅蕊此
   刻也好似再也忍不住地發出飢渴的抗議,央求他人的照顧。

   於是,纏住黑亮髮絲的雙手下意識地想將俯貼在自己右胸的頭帶往另
   一邊。

   感受到這無言的乞求,留戀著右蕾的唇舌戀戀不捨似地用力一吮。

   「呀!」

   這意外的刺激讓愷皓旭的身子一緊,不由自主地送出一聲沁著淫慾、
   央請和渴求的輕喘。

   「這邊……」愷艷夜抬起頭來,雙眸微濕地凝視著他,輕顫的聲調裡
   有著抑制不住的飢渴和孟浪,「也想要?」

   僅存的尊嚴讓愷皓旭無法開口承認,也阻止自己順從心頷首響應。

   然而,當愷艷夜的頭偏移到他另一側的乳尖上方時,早已受肉慾驅使
   的身軀卻不聽使喚地向上微挺,彷如求憐般的哀懇著。

   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尊心極重的異母兄長最大極限的懇求,愷艷夜忍不
   住低低地譏笑出聲。

   熾熱的氣息拂過僅有半寸之遙的紅艷果實,它不住抖動著,期盼上方
   的蜜津能賜予最後一場甘霖。

   「艷……夜……」

   和懇求沒兩樣的輕喃從愷皓旭的唇間逸出,他濕潤的星眸微睜,迎視
   著他充滿誘惑的眼神。

   雖欲再稍稍折磨不肯坦率要求的愷皓旭一會兒,但愷艷夜已被自身的
   慾望驅使,控制力這種東西不復存在。

   低下頭去,他重重地舔了下那飽滿欲滴的果實後,立即貪婪地張嘴,
   將那小巧嬌媚的凸起吸入口中……

第三章

   愷皓旭無法自制的哼叫聲充滿兩人耳際。

   彷彿被捲入繽紛的虹彩之中,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有如暴風般襲擊他
   的全身。

   慾求不滿的愷艷夜則不斷地吮咬、舔舐、輕啃、吻囓……

   克制不了的淚霧浮上愷皓旭的眼,胸前那忽重忽輕的愛撫模糊了他的
   意識。

   腦海陷入霧茫茫的一片空白,思緒則彷彿服食麻藥一般縹緲迷濛。

   那是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快感。

   在稍微滿足自己的慾望之後,愷艷夜方抬起上半身,吻了吻愷皓旭因
   喘不過氣而無法合上的雙唇。

   同時,玩弄著他胸前蓓蕾的手繞了個圈子。

   「昨夜的感覺……」手從後方潛進了他褲內,愛撫著承受過無數次欺
   凌的地帶。「似乎還留在身體裡的樣子。」

   「嗚……」

   沒料到他的動作如此之快,愷皓旭驚悚地身體一緊。

   然而,沒讓他有拒絕的權利,也沒給他足夠的時間抗拒,愷艷夜略加
   施力地抓住他的腰身,輕鬆地將他翻轉過來,形成從背後將他壓在案
   桌上的姿勢。

   衣衫很快地在他粗暴的動作之下化為碎片。

   「身子……再放鬆一點。」

   俯在他身後的低沈嗓音有如輕訴般,在敵不過體內熊熊慾火的威嚇下
   ,他毫無反抗地順從他的要求。

   血液在體內奔騰,那知熾陽般的高溫讓愷皓旭不禁懷疑自己的鮮血是
   否會如爆竹一般迸出肌膚。

   「對,再放鬆一些,大哥……」

   驀地,伴隨著這聲震盪他耳膜的沈聲央求,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愷
   皓旭感受到後方毫不留情、長驅直入的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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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儘管這強悍激烈的佔有觸動了昨晚留下的疼痛,早已對情事熟悉的身
   體卻毫不在乎地順利接受他的進佔。

   僨張的慾望毫不留情地深入,狂亂放肆地撥動連愷皓旭自己都一無所
   知、深蟄在血液裡的隱密浪火。

   「痛!」

   意料之中的劇痛在深深地侵入他體內時重重襲來,但當身後的男人開
   始有節奏的擺動時,閃電般的快感迅速地竄向身體的每一處。

   「只有痛而已……」

   又低又沈的笑聲在他耳畔輕響。

   痛感依舊存在,卻遠遠不及那隨之而來的灼熱高潮。

   「啊!呀……」

   好熱!

   彷彿要燃燒起來一般……

   那不僅僅是受到狂暴對待的疼痛,也不僅只是因為昨夜已受過多次折
   磨的痛處再受摧殘的關係;而是因蟄伏在自己體內的欲焰狂烈的騷擾
   ,加劇那一次次熱浪進入體內深處所引起的狂亂。

   「你喜歡……我這樣對你,對吧?」

   沙啞的聲音伴隨著手指徘徊在腰間的柔柔搓摩。

   「啊……呀!」

   沁著激情之淚的雙眼微睜,愷皓旭迷濛地看見身下被兩人的力道搖晃
   得嘎吱作響的長形木桌,和因兩人劇烈動作而散落一地的紙張文件。

   但是,當他感到背後的男人更加賣力地進犯著他、加劇在兩人血液裡
   燃燒的火焰時,他只能順其自然地再閉上雙眸,開啟使盡九牛二虎之
   力仍無法合緊的雙唇,可恥地發出一連串淫械的嬌喘。

   「嗯……啊……」

   無法遏抑的嘶叫讓喉嚨沙啞,在感覺到流動的血液大概會隨著過高的
   體溫沸騰蒸發的同時,他彷彿再也承受不了那在體內不斷索求的自私
   佔有,為穩住身子而抓住桌沿的雙手頓失力道地垂下。

   腦中充滿白茫茫的霧海,空洞的雙眼開了一下又緩緩合上。

   感官沈入一片有如深夜的黑暗中。

   在達到頂點的同時,愷皓旭失去了意識。

   ※ ※ ※

   一直想離開這個傷心之處,卻總在臨門一腳而被擋了下來。

   第一回,是當他收拾好母親生前的遺物,在愷艷夜面前想大力地走人
   時,被他以「你這一輩子都屬於我」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壓在床上而
   動彈不得。

   然後前天,當他在睜開眼發現房裡只有自己,還以為終於走得成時,
   卻在廊上被老管事愷晉攔下,甚至因不從而被架住送到愷艷夜面前。

   而昨晚,當他逮到一個時機,第三度想逃離這個家時,又在異母弟弟
   譏諷的笑聲中被架回床上。

   他才不管艷夜是否尚未玩夠這場報復遊戲,他可沒興趣、亦沒義務陪
   他玩下去!

   仔細想想,艷夜不過是將未曾獲得一絲一毫父愛的不滿轉嫁到他身上
   罷了,他沒責任也沒義務承受這種毫無意義的報復。

   一直以來,他總是以折磨他、看他受苦為樂;但他真的不明白,這麼
   做就能撫平他感情上的空缺嗎?

   而即使他內心有千萬個不願,卻因當時娘還需要愷家提供的庇護,只
   能選擇無條件順從。

   抓住他這個弱點,他的異母弟弟也從未對他客氣過。

   只要一有機會,他便理所當然地威脅他服從他心血來潮的命令,縱使
   那是如何地不合理,他都從未有反抗的餘地。

   默默接受,向來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艷夜那副溫和絕塵的美貌下,是藏著怎樣強烈
   鮮明的憎惡與怨恨。

   他明白他最愛看自己在他的「刑求」下露出的醜態,也清楚在「受刑
   」的過程中,他和他一樣瞭解自己心底那不肯屈服、卻又敵不過身體
   的需求而落淚同他求饒的矛盾心情。

   這兩年多下來,他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折磨他的機會,總是善加利
   用每一分能操控他的籌碼。

   雖說,近來遲鈍如他也感覺到艷夜的某些舉止似乎異於平常,但他並
   沒有多餘的氣力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離開愷家。

   相信他這個決定定能使對他和娘恨之入骨,且早就希望能來個眼不見
   為淨的愷蓉眉開眼笑;只是他事前怎麼也料想不到應該會對他欲離去
   一事不聞不問的艷夜竟出乎意料地強迫他留下,並再三強調他對自己
   的「所有權」。

   報復,自然是要在對像存在的狀況下才能執行。

   所以艷夜才會對他的自行離去無法見容吧!

   抱著無論如何都要開拓嶄新生活的決心,愷皓旭在接連三次的行動受
   挫後,定下心來思量任何可行的方法。

   老實說他想不太通,這件事明明非常簡單明瞭,為何艷夜要將它弄得
   那樣複雜難解;但他既然決意不讓他輕鬆走人,他就不可能大方走出
   愷家大門。

   這兩、三天,那些家丁對他的監視想必一定是緊迫盯人,因此這段時
   間絕不可能讓他找到輕易離開的機會。

   不過,不管受到怎樣的阻撓,他都決定要離開這個傷心多於快樂、悲
   痛大於歡欣、剝奪他無數自由的陰暗宅邸。

   這不僅僅是為了實現娘生前唯一的遺願,更是怕抬頭挺胸面對自己從
   今而後人生的不二途徑。

   他才二十五歲,未來還有好幾十年的歲月等著他。

   在世上唯有的牽掛隨風而逝之時,他要顧慮的便只有孤伶伶的自己。

   ※ ※ ※

   在位居愷府東側靠南邊的書房裡,愷皓旭正一如往常地與愷艷夜案牘
   勞形。

   這很奇怪,因他昨天還一心一意地想逃離這個家,甚至逃到一半卻無
   功而返。還被家丁架著扛回愷艷夜房間,今天卻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似地和愷艷夜一同為愷家的未來努力。

   身為異母弟弟的貼身隨侍,他的工作除了跟在他身邊服侍他外,也負
   責輔助愷家的生意。

   說來相當諷刺,他雖覺得愷家的興亡盛衰與自己無關,但當一疊疊的
   文件送到他眼前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

   靠著愷艷夜在商場上的靈活手腕與長遠眼光,配合他對數字的敏感度
   和觀察入微,愷家在南方一帶可是人人欣羨、頗負盛名的商賈。

   只是今天,向來工作認真的愷皓旭,卻因心事重重而顯得心不在焉。

   視而不見地凝視桌上的文件,他沒發覺自己已經瞪著同樣幾個字好一
   會兒了。

   他心裡想著,連同昨晚的那次算起來,前後他一共嘗試過三次想離開
   這個家,結果卻是一次次的失敗。

   就在他專注地思索著該如何在嚴密的看管下逃離愷家之時,愷艷夜的
   聲音猝然打斷他的思維。

   「該用膳了。」

   站在他的長桌前,愷艷夜的聲音雖不大,可也不小,恰到好處地打斷
   他的沈思。

   「咦?」

   已到吃飯的時間了?這麼晚了?

   「怎麼,大哥,你好像沒做出什麼進度嘛!」

   「呃……」

   「照你這樣,我們可能連續熬幾晚都不夠。」

   沒去理會他的呆滯現象,愷艷夜歎了口氣,拿起他正閱讀著的文件看
   了一眼,確定他的進度後搖了搖頭。

   「這筆生意有這麼趕?」有些訝異地,愷皓旭試探地問。

   在他的記憶中,他記得只要在半月內做出最後決定即可。

   「再過三日,審查的工作定要完成。」

   聽了愷艷夜的補充說明,他更是驚訝。

   只剩三天而已,假使當真是他記錯,那麼在所餘的時間裡要完成工作
   的確是有些吃力。

   「可是我記得……」

   該不會他的記憶被近來所發生的事情混淆了吧?

   「前天對方捎了口信說希望我們這邊能提前結束作業。」

   「耶?」

   「最近麻煩的事情沒完沒了,我找不到機會告訴你。」

   麻煩的事情……

   聽愷艷夜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話,愷皓旭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

   不久前他的親眼去世,幾天前他才替她舉行過簡單的葬禮;但對艷夜
   而言,這些事都僅是用「麻煩」一詞就能輕易帶過的嗎?

   他不期望向來恨極他們母子的艷夜對娘心懷敬意或愛意,但他最起碼
   該有對辭世之人的尊重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口吻說話?」愷皓旭不禁鬱悶地抬起頭來瞪
   著他。

   「哪種口吻?」

   愷艷夜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那種不把人當人的口吻!

   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愷皓旭卻沒把話說出口。

   他很清楚即使他這麼說了,他的反應只是更加地嘲諷譏弄而已。

   從來不把他們母子當一回事的愷府當家,當然不可能只因愷虹的辭世
   就會改變態度。他苦澀地看著愷艷夜如此想著。

   在已無把柄落在他手中的情況下。他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反擊他,甚
   至義正辭嚴地駁斥他;但他也知道從來未曾將他和娘看在眼中的艷夜
   ,是不可能在乎他說什麼的。

   他的反駁充其量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你想說什麼就說呀!」

   見他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開口的模樣,愷艷夜蹙起了眉頭。

   「罷了,不是要用膳了嗎?」不想將唇舌浪費在不必要的爭執上,愷
   皓旭站起身子,離開長形的案桌。

   「哼,你還真會選時間任性呀,大哥。」

   「什麼?」他不由得皺緊雙眉。

   「不要以為我不聞不問你就能如此放縱。大哥,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

   愷皓旭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在扯些什麼?」

   看樣子他的大哥並沒完全理解前天他對他「教導」的涵義。

   奇了,他的頭腦並不壞呀!但怎麼在這議題上總是一知半解?

   愷艷夜再度冷笑一聲,「你好像總是搞不清楚「屬於我」是怎麼回事
   ,要我再讓你徹徹底底地體會一次嗎?」

   他那恐嚇般的威脅,頓時令愷皓旭臉色白了一半。

   「艷夜,你……」

   毋需多作明說,他也曉得他口中的「體會」指的是什麼事。

   那是充滿屈辱、可恥、輕蔑與污蔑的佔有宣言,卻也形同再次提醒他
   ,他亦沈迷在這不該有的歡愉裡……

   「瞭解的話,以後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愷艷夜惡意地下了最後通
   牒。

   ※ ※ ※

   整整三天三夜,愷皓旭都陪著愷艷夜待在書房裡忙著。

   為了能如期給對方一個決定,兩人這三天來的生活幾乎都是在書房度
   過的。

   不管是用膳或是就寢,只要能在這間書房裡完成的日常瑣事,為節省
   時間,他們都盡量不離開這裡。

   工作累了的話,拉過一床下人準備好的薄被,往墊了軟墊子的長椅上
   一倒就能睡,然後雙眼一睜,面對的又是堆積如山的文件。

   就在這忙得不可開交的狀況下,兩人總算完成了工作。

   「真是夠了!這種事一輩子做一次就夠受的了。」

   在確認沒有任何疏失及遺漏後,愷艷夜將記載了最後決定的簿冊扔給
   一旁誠惶誠恐服侍著兩位愷家少爺的小廝,要他拿去交予負責遞送文
   件的人。

   「可惡!以後我不接這家的生意了。」他又喃喃自語地念著。

   書房裡只剩他和愷皓旭兩人,所以他這話該是在跟他抱怨。

   但話才剛說完,也沒等愷皓旭有任何反應,就見他精疲力盡地往其中
   一張長椅上一躺,沉沉地進入了睡夢中。

   原本也是累得快合上眼的愷皓旭在注意到四週一片寧靜時,睡意頓時
   被涼風吹散。

   眼前……不正是他離開的大好機會?

   房裡只有他和艷夜,但後者已在精疲力盡的情況下進入夢鄉,而房外
   ……

   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他盡可能裝作漫不經心地推開門。

   果真如他所料,門外亦是一片無人的靜悄狀態。

   為了趕上時限,他和愷艷夜這三天不分日夜都在書房裡忙著;好不容
   易完成了吃緊的工作後,兩人需要的就是安靜的環境和深沈的睡眠。

   因此,唯恐會打擾到他們睡眠的下人此刻早已退離,整條長廊上靜得
   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在意會到這點後,愷皓旭也曉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雖然這片寧靜有些詭異,午後該有的蟲鳴鳥叫在此刻亦不可思議地靜
   默下來,但若錯過這回,他不曉得還得等多久才有下一次機會。

   心底帶著不安,他瞥了眼仍舊清澈明亮的藍天,踏出追求自由的第一
   步。

   愷皓旭筆直地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是沒機會回房去收拾些
   細軟的。

   反正本來就是孑然一身,即使什麼都不帶,他也能安然自若。

   唯一的遺憾,是他之前裝了娘遺物的包袱,在幾天前的混亂中,已不
   知被愷艷夜丟到哪兒去了。

   心頭帶著一絲憾恨,他搖搖頭,撇開這份沉重的情緒,加快往大門移
   動的腳步。

   然而,正如同過去幾次一樣,他很快地發覺自己再度失去逃離這座府
   邸的機會。

第四章

   「你還真是不死心耶,大哥。」

   愷艷夜將下顎輕靠在雙手手指交叉的手背上,彎曲的手肘則撐在桌沿
   ,俊美的臉龐勾起一絲讓人看不出情緒的淡淡笑容。

   這裡是一刻鐘前愷皓旭大步離開的書房,但他現在卻又被人扣住雙手
   ,連拖帶拉地拖回房裡。

   他雖不懂愷艷夜微微的搖頭究竟是什麼意思,卻可以約略瞭解到那八
   成代表自己將有一個悲慘的下場。

   「連虹夫人的遺物都忘了帶。」他指的自然是他唯一想帶走的那個包
   袱,「你走得可真是匆忙啊!」

   「求你你會還我嗎?」愷皓旭忍不住反唇相稽。

   將東西藏起來的明明是他,卻還能裝出一副他自己粗心大意的模樣!

   「還你?這話說得可真是怪。大哥,我可沒興趣要那此毫無價值的東
   西,而且先前是你自個兒將包袱遺忘在廊上的,能怪誰?」

   遺忘?

   該說是被愷晉要挾時失手掉落,卻一直苦無機會找回來才正確吧!

   「我好意幫你把你丟失的東西收回房裡保管,你該感謝我才是,怎麼
   說出這種令人傷心的話?」

   愷皓旭終於見識到什麼是件賊的喊捉賊。

   「那就是說你會還我?」

   他原本就不覺得自己需要對愷艷夜逢迎諂媚,現在更因沒了牽絆而毋
   需對他低聲下氣,他的態度可說是毫不畏縮。

   「嘖,大哥,我想你說話的方式要改一改才好。」愷艷夜顰了下眉,
   有點厭惡似地撇撇嘴。

   然而深色的黑眸卻沒因他的建議而有所變化,仍舊是冷靜得毫無波瀾
   的沈澱色彩。

   愷皓旭知道無論他怎麼要求,他的異母弟弟是不會輕易放他自由的。

   要是他肯讓他離去的話,早在那天他拎著包袱想離開時,他就會讓他
   離去了。

   「你究竟想怎樣?」他索性詰問。

   他可不懂他口中一直說著的「你是屬於我」這話代表什麼,更不認為
   這話是有意義的。

   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從以前就是這樣,同一句話我說得都嫌煩了,你卻還是沒聽進耳裡
   ,只不過這個問題現在好像又比之前更加嚴重。」

   愷皓旭仍是默不作聲。

   「本來我還希望你能早些認清自己的身份,乖乖地順從我的話,那我
   就不需出此下策。」

   下策……

   抬起眼來,愷皓旭充滿疑惑的眼眸望向坐在黑檜木椅上的男人。

   「事情在準備了嗎?」

   嘲弄地回瞥了他一眼,愷艷夜伸手一吆喝,站在門邊的管家愷晉連忙
   向前。

   「是的,少爺。」愷晉在一旁哈著腰,「一切都依您的指示。」

   「哼,沒想到還真派得上用場。」冷冷地掀了下薄唇,愷艷夜撥了撥
   散到肩頭的長髮,「還需多久時間?」

   「啟稟少爺,只要再兩個時辰就行了。」

   「兩個時辰?」愷艷夜皺起眉。

   「是的,少爺,兩個時辰。」

   「誰能等這麼久?叫他們一個時辰內給我弄妥!」

   「我明白了,少爺。」

   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後,愷晉看也沒看愷皓旭一眼,就從容不迫地繞
   過他身邊消失在門外。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沒問出口,愷皓旭卻警戒地瞄了眼剛合上的門。

   「怎麼,開始擔心了?」

   愷艷夜冷笑一聲,奪回他的注意力。

   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愷皓旭只是蹙了蹙眉,沒回答他那毫無意義的問題。

   雖對他口中所謂的下策毫無概念,但從他眼中閃爍的光芒看來,那絕
   對不會是自己喜歡的。

   或許是最糟糕的下場……

   不過反正再淒慘的待遇他都承受過,似乎也想不出什麼更加悲慘的對
   待了。

   ※ ※ ※

   一個時辰後——

   愷皓旭現在才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你是在開什麼玩笑!?」

   難以置信地低聲問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不死心地朝前跨出一步
   ,腳邊立即傳來鐵鏈相撞的聲響。

   緩緩地低下頭瞪視那扣在自己踝上的環狀物體,直到這一刻,他仍無
   法相信這種事責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原來所謂的下策,指的就是將他監禁起來的意思!

   「我可不是寵物!」他忍無可忍地低聲叫道。

   在愷艷夜的房間裡,他的左腳踝被套上一個精鐵打制的厚重鐵環,鐵
   環的一側鑲著一個南洋來的大鎖,另一側則焊著一條特製的鐵鏈,限
   制住他的行動;鏈子的另一端,是繫在臥室床腳邊的地板上。

   為了不讓他有機會逃跑,鐵鏈甚至被打入石質的地板中固定住。

   「你不是寵物,但你是我的所、有、物。」

   無視他被剝奪行動自由的惶恐心情,愷艷夜緩緩地、並一字一句清清
   楚楚地說明給他聽。

   特別是在最後那三個字上,他強調似地加重語氣。

   「這樣一來……」他笑了笑,又繼續道:「你應該就能更加明確地體
   認「屬於我」是怎麼回事……」

   「你夠了沒!」苦悶地以吼叫打斷他的話,愷皓旭雖想再朝前大跨一
   步,卻因腳上那意料之外的沉重而寸步難行。

   現在每踏出一步,他都必須至少耗上平時的三倍力氣,加上那譏訕的
   笑容令他深覺刺眼不已,他更是沒了衝上前去痛毆他一頓的勁。

   他覺得從髮根到腳底都疲憊不堪,無法相信地再看腳上那閃著銀光的
   鏈子一眼,忽地全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以無數鐵環接制而成的煉條不算短,足夠他稍稍走到連接臥房的人造
   庭園,卻仍無法走出臥室的範圍。

   因為這個八十尺見方、有著精緻小橋流水林蔭的園子,三面都是高聳
   的圍牆,唯一的通道就是愷艷夜臥房的門扉。

   臥房的另一側雖只要經過一道絲簾門即可通往外頭,但那還得通過一
   條小走廊,和一間氣派雅緻的會客廳才行。

   而令人洩氣的是,鏈子的長度只允許他恰好走過那條小走廊,站到會
   客廳的邊角而已。

   開鎖的鑰匙自是在愷艷夜手中,只是他不曉得,而他也不可能會告訴
   他他將鑰匙藏在何處。

   何況,這只他曾在相爺家見過的南洋鎖,聽說用什麼武器都敲不壞,
   唯一的開鎖方法,就是那把特別打造的鑰匙。

   所以無論如何掙扎,他都無法單靠己方走出這臥房一步。

   而且,即使大聲呼救,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意識到這件事,愷皓旭只覺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了上來。

   驀地瞭解到自己的異母弟弟打的是什麼樣的算盤,他怎麼也很難相信
   自己竟會落到這無可挽回的地步。

   怎麼……會有這種事?

   他不僅走不出這個家門,此刻更被限制住最基本的行動自由。

   就和大理磨石地板一樣,那銬在自己腳踝上的鐵環亦是冰冷無比地提
   醒他眼前可笑而殘酷的現實。

   為什麼艷夜會做出這種令人難以想像的行為?

   除了長年下來旁人無條件的縱容之外,他再想不出其它會讓他如此自
   以為是又膽大妄為的理由了。

   或許他也是造成他予取予求的罪魁禍首之一。

   畢竟,娘還在世時,他對艷夜向來都是言聽計從,即使偶爾在態度上
   有所反抗,到了最後,他仍不得不對他低頭。

   然而和其它造成他這種唯我獨尊個性的人們比起來,他有一點是和他
   們截然不同的,那就是——他並非自願的。

   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不滿隨著這荒唐的對待逐漸爆發。他從不認為自
   己是吃苦耐勞或能忍氣吞聲的人,只是時勢所逼讓他只能選擇默不作
   聲。

   如果艷夜以為他到現在都還必須對他聽話服從,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抬起頭來,他向來被迫只能隱忍怒氣的黑眸此時罩上一層明顯的抗拒
   之意。

   「我可從來都不屬於你!」即使坐在地上,他的氣勢也沒因此矮人一
   截,「從以前到現在,未曾有過!」

   要不是當初有弱點握在他手中,要不是娘必須靠愷家供給超乎一般人
   所能負擔的醫療費用,他老早就帶著她離開這座沈悶的府邸了。

   「你嘴硬也沒用,大哥。」

   很難形容當愷皓旭態度堅定地否認他屬於他時,心底那抹一閃而逝的
   酸澀是怎麼回事。

   愷艷夜咬咬牙,吞下湧上喉頭的苦水。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早就說過,這裡已經沒有讓我留下的理
   由,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

   不管如何困難,他都一定要離開這個家!

   愷皓旭雙眼直視自己的異母弟弟,沒有一絲的猶豫。

   「怎麼我——」不能是你留下的理由嗎?

   一思及差點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愷艷夜連忙緊咬住下唇,阻止這荒誕
   不經的話語脫口而出。

   他怎麼會……

   但……

   他無法不承認,不久前他便已有自覺,不管最初的動機為何,他現在
   是憑著自我意識想要他的。

   不再單純的只為復仇,也不再只是因為想報復父親對自己的冷漠,他
   只是……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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愷艷夜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原因,但唯一確知的是,自己純
   粹地想要這個也許正對他也恨之入骨的異母兄長。

   「沒有其它選擇,你只能留下。」

   以冰冷的態度掩飾自己的動搖,他看了眼不屈服的夜色眸子,改口道
   :「為了防止你再自不量力,到你清楚認清自己的處境前,就暫時先
   這樣吧……」頓了一下,他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燃燒的憤怒,「大哥。
   」

   ※ ※ ※

   「艷夜。」

   在愷府擺設富麗堂皇、豪華奢侈的主廳裡,愷蓉先是輕蹙了下她秀麗
   的蛾眉,又沈吟了一會兒後,才像是下定決心似地喚了寶貝兒子的名
   。

   「是的,娘。」愷艷夜轉過頭,放下手中的書冊。

   「最近我聽到一個奇怪的傳聞。」

   「奇怪的傳聞?」他挑了挑繼承自母親的絕麗柳眉。

   「嗯……」

   「娘。」她難得的支吾模樣惹得他不由得一哂,「您有話就直說吧!
   」

   「聽說……愷皓旭在那女人死後,是準備要離開咱們家的,卻被你強
   留了下來。可有此事?」

   從不曾直呼愷虹名字的愷蓉,已經相當客氣地把「那賤女人」中的第
   二個字剔除掉,算是對往生人的一種尊重。

   心底相當訝異母親會得知這件他有意不張揚的事,但從她的口吻中,
   他推測她應不知詳情,更不曉得他對愷皓旭所做的處置才對。

   愷艷夜不動聲色,一張俊俏的臉孔仍是面無表情。

   「您是打哪兒聽來這消息的?」

   「哪兒聽來的不重要,要緊的是,這事是真的嗎?」

   早想將愷皓旭母子逐出家門了。一開始是看在入贅丈夫的面子上,還
   有因愷皓旭入府而讓原本不可能懷有身孕的她產下艷夜一事,因此她
   忍住所有內外交加的恥辱,勉強讓他們母子留在愷家。

   之後,當早就貌合神離的愷風因意外去世,而愷皓旭人也長大成人,
   她正覺得要他們母子倆離開愷家似乎也不為過時,阻止她這麼做的竟
   已變成自己最寶貝的兒子。

   他雖說要愷皓旭彌補他所受的苦楚,但她覺得最好的方式還是來個眼
   不見為淨,這才能最有效地撫平曾有的傷痛。

   但因已掌握家中大權的兒子堅持要留下愷皓旭,她那時也只能隨他去
   了。

   如今,眼中釘愷虹已去世,而老讓她看不順眼的愷皓旭也有離去之意
   ,不就正是她清理門戶的最恰當時機嗎?

   怎麼在這節骨眼,艷夜卻……

   「如何?這事當真?」她再問道。

   「是的,娘,是我要他留下來的。」

   愷艷夜毫不迴避地承認。

   「為什麼?」

   她不明白。

   儘管他總是說要愷皓旭留下是要他為父親對他的無情贖罪,但放一個
   看了就生厭的人在身邊,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他要走就讓他走呀!」她蹙起眉心,「我們也好落得輕鬆不是嗎?
   」

   「娘,我要他留下。」

   「他留下對咱們愷家可沒什麼益處,更何況……」

   「娘。」

   「怎麼,我可沒說錯呀!雖說你——」

   「娘。」

   「到底怎麼嘛?艷夜!」

   想說的話再三被兒子打斷,愷蓉也忍不住粗聲起來。

   「我說了,是我要他留下的。」

   「究竟為什麼?總該有個像樣的理由吧!」

   「理由?」

   「他根本就是愷家之恥!」想到他是愷虹那女人生的孩子她就有氣!
   「讓他留下不但一點好處也沒有,就連愷家的名聲都……」

   「娘,您別激動。」

   「那就讓他走!」

   對於母親這積壓多年的怨恨,愷艷夜從小到大已經看了不知多少回。

   他或多或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為他也是父親愷風風流下的犧牲者。

   只是,當他對愷皓旭的感覺改變時,那種壓在心頭的情緒也隨之轉變
   。

   「娘……」他歎息了聲,令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不曉得寶貝兒子為何如此偏袒那女人所生的孽子,愷蓉對愷皓旭母子
   的怨恨更是加深。

   「讓那種人繼續留在愷家,我光是想像就難以忍受!」她的聲音微顫
   。

   「娘,別再說了,是我決定要他留下的。」

   「艷夜!」

   「在這個家中我說了就算。」

   母親對這事過度的激動引起愷艷夜的不耐煩,他撂下一句足以讓母親
   啞口無言的重話。

   身為愷府的當家,在這個府中,無人可置喙他的決定!

   撇下不甘願地口中念念有詞的母親,愷艷夜甩了下衣袖,起身離開主
   廳。

   為了愷皓旭的事和娘口頭上起衝突已經不是第一回了,但他不知怎地
   就是無法不為這事濫用當家的權力。

   明明曉得娘是如何厭惡愷皓旭的存在,可他卻無法勉強自己盡這麼點
   孝道順她的意。

   他是真心地想要愷皓旭。

   不管他怎麼反抗或掙扎,他都不打算讓他有離開自己的機會。

   為此,他甚至命人弄來傳聞中最堅固不可摧的南洋大鎖,就為了將愷
   皓旭禁錮在自己的房間裡。

   將他關在房中,只有自己一個人能接近,只有自己能看到……

   只有自己能……碰觸……

   驀地,一種讓血液騷動不已約滿足感竄遍全身,飢渴的獨佔慾望頓時
   獲得解放。

   先前他並沒有仔細去思考這一切,也一直沒意識到自己這麼做的動機
   。

   但……

   他將愷皓旭如同軟禁般鎖在自己房裡的行為,連他自己也想不出個所
   以然。

   他不允許任何人走近臥房,就算送三餐或清水,甚至抬來沐浴用的大
   澡盆,也只准下人們進到房間的會客廳。

   這幾天,他成了愷皓旭唯一的說話對象。

   這情形簡直就像……

   金屋藏嬌!

   腦中猝然閃過這個再貼切不過的形容,讓他俊美的臉龐不由自主地泛
   起一絲苦笑,因為這形容雖然可笑,卻似乎符合他內心的想法……

第五章

   如同翻倒的墨汁一般被渲染的天空,間或點綴著幾顆西域寶石般的閃
   亮寒星,光輝耀眼又燦爛奪目得教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在這空氣中已沁著一絲涼意的未夏夜裡,窗外一陣清風徐來,圍繞屋
   子的林影立即婆娑起舞。

   該是萬籟俱寂的深夜裡,燭火已滅的房中卻是蜜意撩情。

   「艷……夜!」

   張大著嘴不想吸入新鮮空氣,愷皓旭卻無法自己地只能直喊著異母弟
   弟的名字。

   「怎麼辦?你說呀。」愷艷夜壓低的聲音是那樣地煽惑動情,「你想
   要我怎麼做?」

   床上的人影無法抑制地顫動著,伸手抱住壓在自己上頭的男人。

   「艷……夜……」

   「你不說的話,我怎麼曉得你想要什麼?」伴隨著他的問話的,是一
   聲邪肆的笑,「說呀,大哥。」

   「嗚……」

   「你喜歡……」唇形姣美的薄唇含住發熱的耳垂,「我這樣做嗎?」

   「唔!」愷皓旭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氣,抓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緊。

   「喜歡嗎?」他又問。

   每當他那沙啞性感的聲音在耳際響起時,那又熱又潮的氣息總是撫得
   愷皓旭的神經敏感地一緊。

   敏感的耳朵被濕熱的靈舌來回舔弄著,胸前早已紅腫堅硬的果實受到
   指尖邪佞的挑玩……

   他無法不去在意。

   那已被挑起熱情的身體央求著他的激烈佔領,然而那在他後方有一下
   、沒一下的愛撫卻狠心地不給予滿足。

   愷艷夜只是不停地撫慰、探索著……

   卻總在重要關頭停住,讓訴說著慾望的部位更加飢渴。

   極端渴求卻得不到所需的血液衝上腦部,令愷皓旭眼前染成一片暈紅
   。

   恍惚地猛喘著氣,他下意識地擺動自己的腰身,想要迎合那覆在自己
   身上的軀體,蒙上一層淚霧的黑眸此刻卻漾著哀懇的媚態。

   「艷夜……」

   「如何?大哥。」愷艷夜的聲調亦因不斷高張的情愫而變得更為沙啞
   ,「只是……叫著我,我怎麼知道你要……什麼?」

   「嗯……啊……」

   「你不說……我怎會曉得?」

   咬著牙,忍住恨不得立刻達到高潮的衝動,愷艷夜誘使著愷皓旭親口
   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他抓住他的左腳,舔了下他被鐵環圈住的踝骨,愉悅地感到他因而一
   震。

   特製的鏈子因拉扯的動作而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悅耳得彷如箏琴
   彈奏的樂聲,然而交纏成一體的兩人卻無暇顧及。

   身體已被慾望的高熱燒得血液奔流,皮膚也因而泛紅滲汗,理智早在
   熔岩般燒灼下不復存在。

   仰起頭,更加收緊那環在他頭上的雙手,難忍的情慾催促著愷皓旭無
   意識地開口懇求:「艷……夜,過來……」

   立刻,他感受到愷艷夜給予的強悍衝擊,那是他一直追求的、彷如置
   身天堂一般的快感。

   「啊——」

   感覺他充滿在自己的體內,那充實的情熱讓兩人雙雙墜入既是五彩繽
   紛的天國,又是永無光明的煉獄的情境之中。

   ※ ※ ※

   非常緩慢地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舖設在床柱上頭的頂蓋。

   愷皓旭眨眨眼,讓有些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感覺身旁的物體散發著讓人發熱的體溫,不用說,他曉得那是自己的
   異母弟弟愷艷夜。

   這麼熱的天氣卻總是兩人抱在一起睡覺,也難怪他老在發暈般的高熱
   下被迫驚醒。

   透過窗欞,他注意到微斜的日光,並聽見林間鳥兒鳴叫的音律。

   看光線並非很刺目,他想現在應該未到己時。

   回過頭凝視著尚在沈睡中的手足,他疲憊地歎了口氣。

   最近,艷夜的熱情讓他有些應付不來。

   他侵犯他的情況依舊沒變,但不知為何,他總是非逼得他主動開口要
   求,否則不讓他獲得滿足。

   更精確一點來說,這情況是從他被監禁在這個房間時開始的。

   以往,艷夜會在挑起他的熱情後,直接進入他的體內,將纏綿的氣氛
   帶到最高潮。

   但這段時間來卻非如此。

   在兩年多來的調教下,他的身體早已習慣愷艷夜的所作所為,更對他
   高超的愛撫技巧毫無抵抗力。

   他甚至比自己更加清楚這副身體的每一個敏感處,也極懂得如何輕易
   點燃他的慾火。

   當那雙結實而完美的大手在他肌膚上游移時,那道難以言喻的熱流總
   隨著他的手所到之處遍及全身。

   而當那連他都暗地承認相當性感的薄唇在自己身上吮吻時,體溫立即
   到達足以燙傷人的程度。

   艷夜帶來的感覺,不是單用銷魂一詞就能簡單形容的。

   那是讓他總不由自主會渾身發熱、頭暈目眩,眼前一片百花撩亂,意
   識只殘留渴望的沸騰高熱……

   而從他被監禁在這個房間開始,他在撩得他慾火焚身之際,竟不再如
   往常一般輕易就讓他獲得滿足。

   「說呀!你不開口的話,我怎會曉得你希望我怎麼做?」

   當他被慾望主宰,只能無助地呻吟並攀附愷艷夜時,他卻在此刻附在
   他耳邊,可恨地低聲笑著。

   「這樣……感覺好嗎?」

   憶起那猶迴響在耳邊的低啞笑聲,愷皓旭頓時酡紅了臉。

   總是在逗得他心癢難耐之時,總是在他的意識陷入火紅的欲潮之際,
   那磨蹭著他、幾乎要教他融化的愛撫,卻在緊要關頭毫無預警地停住
   。

   「你想要什麼?」

   在他已被情熱的火焰燒昏頭時,就會恍惚地聽見那彷彿附在耳邊的低
   語。

   「開口要求的話,我就給你。」

   剛開始,礙於自尊,他總會不死心地再三掙扎,就是不肯開口說出自
   己的慾望。

   然而,當那比他更熟悉自己身體的手催促似地玩弄著他的脆弱和敏感
   時,他也只能乖乖地投降。

   「過來艷夜……拜託,快進來。艷……夜!」

   驀地回想起自己在床笫之間那數不清的無恥索求,如潮水般湧上來的
   羞愧感便讓他霎時又燒紅了雙頰。

   在意識清明的時刻,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曾說過那些話。

   他很難相信、也幾乎無法面對自己那可恥至極的一面,然而卻也沒辦
   法否認自己有那難看到極點的醜態。

   因為,那是連他自己都記得一清二楚的事實!

   但令他深感困惑的,並非自己竟有這可恥不堪的一面,而是愷艷夜那
   異於往昔的態度。

   和以往那充滿侵略的佔有方式有著相當明顯的不同,艷夜近來的態度
   可說是……溫柔得令他難以理解。

   除去他總故意煽弄得他欲焰焚身卻不讓他得到滿足這一點,平時的他
   其實相當溫柔,溫柔得讓愷皓旭還以為是自己熱昏了頭產生幻覺。

   比起半個月前三不五時的惡言相向,他現在簡直是溫和得不可思議。

   愷皓旭還記得非常清楚——

   不久前愷艷夜曾惡意地暗指他一定和自己已去世的親娘有染,還質問
   過他是否覬覦即將成為他末婚妻的玲瓏公主。

   對於異母弟弟瘋狂的想像力,他當時只覺得不可理喻,並未置一詞。

   現在回想起來,他仍是無法理解他那時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竟能天
   馬行空地幻想到那種地步。

   但這段時間來,愷艷夜彷彿將前陣子那可笑的栽贓扭曲和悶悶不樂的
   心情拋諸腦後,令人難以想像他沒多久前還以憤懣的口吻質問他。

   這種情緒的轉變,仔細一想,似乎都是從他被軟禁起來的那一天開始
   的。

   只是將他隔絕囚禁起來而已,他的心情就能有天壤之別的改變?

   更別說這些天來,他這個向來不給他好臉色看、也未曾在他面前擺過
   低姿態的弟弟,偶爾竟會宛如在撒嬌一般地賴在他身邊不走。

   那個他一直以來認定是深深恨著自己的異母弟弟……

   思及此,他不自覺地皺起飛揚的英眉,伸手撥開落到額前、搔得鼻頭
   好癢的髮絲。

   艷夜……究竟在想什麼?

   ※ ※ ※

   「嗯,大哥……」

   帶著濃濃鼻音,含著明顯撒嬌意味的輕喚讓愷皓旭猛然回神。

   雖然愷艷夜還是一副半夢半酸的迷濛模樣,但這種漫不經心的姿態才
   更讓愷皓旭不解。

   若看得出他是刻意這麼做的,愷皓旭或許就能確信他是別有目的,或
   只是想鬧鬧他。

   可是,問題就在於,不論他怎麼仔細觀察,愷艷夜那模樣都只能用自
   然而然來形容。

   意識還有些模糊的愷艷夜當然不可能看透愷皓旭那雙帶著疑惑的眸子
   究竟在想什麼,他只是打了個呵欠,扭動了下身子便更加貼近他。

   連這種動作也像是理所當然的樣子,愷皓旭的疑惑亦隨之愈來愈深。

   「大哥。」

   「什麼事?」

   還被混亂思緒佔滿腦子的愷皓旭不經意地應了聲,不過很快便發現自
   己的心跳又加快起來。

   就像睡呆了似地,愷艷夜毫無預兆地捧住他的臉,二話不說地就吻了
   起來。

   「唔……」

   心裡雖大吃一驚,但那熟稔的滋味和刺激很快就讓他進入情況;再加
   上男人在剛起床時不免會有的生理衝動加溫之下,不一會兒,他便忘
   我地配合著那在自己口中的愛撫與需索。

   吻著他的唇稍稍離開,「大哥……」他毫無意義地呢喃一聲之後,又
   低下頭去吻住他的舌。

   感覺那原本捧著自己臉龐的手猝不及防地往他的身下一竄時,愷皓旭
   不禁渾身一顫。

   「嗚……」

   他發出的驚喘似乎很讓異母弟弟滿意,因為那撫弄自己的手直接攻上
   了最敏感的部位。

   愷艷夜正準備延續兩人昨夜的熱情,然而在他正欲將氣氛帶入更加濕
   靡的狀態之前,外頭的打擾聲很不識趣地插了進來。

   「少爺,您起床了嗎?」

   站在房間附屬的會客廳門外,老管家愷晉扯開喉嚨,聲音洪亮地問道
   。

   這聲問候聲非常之響亮,似乎不是從臥房的門邊傳來,而是從更遠一
   些的地方響起的。

   往昔,愷晉都是走到臥室的絲簾門邊詢問,但現在若沒有愷家當家的
   特別指示,他只能站在這裡。

   這自然是愷艷夜下的命令。

   聽到門外那簡直不像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發出的聲音,愷艷夜微微蹙
   了一下眉頭。

   不想不予理會,但那掃興的叫喚卻再度響起。

   「少爺?」

   「嘖!」

   不悅地昨了下舌,他終於不甘不願地離開床舖。

   隨手抓了件衣衫套上,他回頭深深看了眼雖然已坐起身來,但有點不
   明所以地喘著氣的愷皓旭。

   用力地抓抓頭髮,他不由得重重歎了口氣。

   「大哥。」

   他單膝跪在床邊,伸舌舔了下他的唇。

   「嗯?」

   還以為艷夜是要離開了,卻沒料到他會偷襲的愷皓旭驚跳了一下。

   「等我回來……」俊美的臉孔漾著一抹足以緩和臉部線條的微笑,讓
   他原來不似人類的美貌多了一分生氣。「再繼續。」

   若是哪位侍女有幸見到他這除了愷皓旭之外,沒人有機會看到的絕麗
   容顏,那一定不只是失神發怔,可能還會就此暈了過去吧!

   「艷夜!」

   這露骨的話讓愷皓旭猛地羞紅了臉,但他很快就知道接下來聽到的話
   才更是令人羞得無地自容。

   「待會兒我會命人送熱水來,不過……還是先別洗澡,反正很快又會
   流了一身汗;等過一會兒我回來再做過一回之後,我再差人送澡盆過
   來一起沐浴好了。」

   目瞪口呆地看著毫不在意說出這種話的愷艷夜,愷皓旭張大嘴,好一
   陣子都發不出聲音來。

   自顧自的說完話的愷艷夜隨性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就走出門去,
   準備等會兒再叫侍女替他梳理梳理。

   又過一會兒,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臥房裡,愷皓旭終於喊出一刻鐘前
   卡在喉頭吐不出來的叫喊。

   「艷夜!」

第六章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愷艷夜絕美秀麗的肩間皺出一道刻痕,擺明是不悅至極的目光銳利地
   盯住帶著淡淡笑容的母親。

   「我是說,艷夜,你也差不多到該訂親的年紀了,眼前又有這種不可
   多得的好機運,再說明兒個中秋又是個團圓的好日子……」

   「娘!」

   「你聽我說完——」

   「娘,您究竟想說什麼?」不顧母親正一臉欣喜並滔滔不絕的說著,
   愷艷夜硬是打斷她的話。

   「哎呀,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進去嗎?」

   「當然有,但……」

   「艷夜,這可是天賜的大好良緣,你先前不也相當滿意這樁姻緣嗎?
   」

   「這……」

   「不曉得有多少人想和寧安郡王結成親家,再說玲瓏公主不但擁有粉
   雕玉琢的絕色姿容,性格又溫柔可人、不擺架子。以咱們愷家的地位
   雖說是有些高攀,卻也可以說是門當戶對,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從六月底開始,寧安郡王便帶著獨生女趙玲瓏多次走訪愷府。

   表面上他是帶著掌上明珠到杭州一遊,自然得拜訪一下當地最有名望
   的世族。

   但實際上,他和愷府的人都心知肚明,這一趟杭州之行乃是確認女兒
   未來夫家的造訪。

   而在多次的造訪後,不僅雙方的家長都非常滿意彼此的條件,連兩位
   當事人似乎也相當中意對方。

   尤其是趙玲瓏,她在第一次見到愷艷夜時,一顆芳心當場就暗自相許
   ;當日回到暫居的行館,立刻向疼她入骨的爹爹表達自己的心意。

   既然寶貝女兒都表明對這樁婚事期待不已,本就對愷艷夜的身家相當
   合意的寧安郡王,也下了九成決心要讓可愛女兒的願望實現。

   雙方經過一個月餘的溝通瞭解,內心也都有好事不該拖延太久的默契
   。

   算算最近的良辰吉日,雖是趕了些,但即將來臨的中秋佳節該是最好
   的日子;且中秋本就有合家團圓的涵義,在意義上更是吉上加吉。

   於是,在前幾天的見面之後,寧安郡王便和愷家夫人愷蓉談妥,要問
   問彼此兒女的意思。

   愷蓉本以為寶貝兒子對這早已內定的吉事定會一口答應,沒想到……

   「娘,我還不打算訂親。」

   心裡才在想應該也是相當中意這門親事的艷夜,在聽到這消息時為何
   一臉為難的樣子,卻沒料到他一開口居然又是個令她意外的答案。

   「你說這什麼話?」她詫異地跳了起來。

   「您想說的只有這事?」

   「什麼叫只有這事?」愷蓉坐不住地站了起來,「艷夜,你說清楚,
   不打算訂親是怎麼回事?」

   「就是我還不想訂親。」

   「但你之前不是說過,若是這門婚事能成也好嗎?」

   「娘,您仔細想想,眼前還有許多事待我去完成。比如說,像是前陣
   子張家米商那事,到現在都還沒一個著落。」

   「那事再急也不影響你的婚事呀……」

   「怎麼不影響?」再次毫不客氣地截斷母親咕噥似的發言,愷艷夜皺
   緊眉頭,「要是婚事說成了,我現在開始不就得為了婚事跑昏頭?但
   就像我說過的,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堆積如山,我現在根本沒精力去管
   親事。」

   「又不是要你立刻成親。」愷蓉也沒就此退縮,她的氣勢可比兒子高
   昂,「只是先訂下這門婚事,過一段時間再擇期完婚就得了。看你是
   想等個一年半載也行,只要郡王府那邊同意的話。」

   「娘,您何必像趕集一般地急著想完成這門親事?」

   「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為這門親事是人人想成就的呀!要是讓你在一
   旁拖拖拉拉,搞不好回過神來好事就擦身而過了。」

   那就讓它擦身而過好了。

   愷艷夜雖沒說出口,卻很訝異自己腦中竟閃過這種想法。

   能和位高權重的皇親國威攀上關係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在幾個月前他
   也曾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是故今年春天上京去參加皇上恩賜的圍獵時,他和寧安郡王有一番促
   膝長談,因而寧安郡王才會在不久前帶著女兒來訪。

   當時他並沒考慮太多,諸如自己的心情等等,只是冷漠地以愷家的利
   益為優先考量,因而選中了趙玲瓏。

   然而……

   一個月前,在寧安郡王如期偕同掌上明珠來訪,雙方在首次的正式見
   面相談愉快之後,他的心頭卻同時罩上一層不知名的陰影。

   會面明明是那樣地順利,兩人對彼此的印象也是如他所預期的好,整
   個府邸裡還因這樁有九成會成功的好姻緣舉家沸騰。

   從上到下,從坐著飲茶的娘到一旁服侍的下人,每個人都因這天大的
   好消息而喜上眉梢。

   但卻只有他這個當事人,非但沒像旁人一樣欣喜若狂,胸口還彷彿開
   了一個大洞,吹著如寒冰般的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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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只曉得事情不對勁,卻完全說不出究竟是哪兒怪。

   直到這一個月來發生了許多事,才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弄懂自己想
   要什麼,也才明白那時他為何會在事情順利得讓人倍覺興奮的同時,
   卻絲毫無法在週遭喜氣洋洋的情況下也跟著高興起來。

   他怎麼也料想不到,當他注意到自己的感情時,起初認為可行的計劃
   卻變成一個最愚蠢、也最可憎的決定。

   不過,事情在定案之前,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

   ※ ※ ※

   「娘,總之我現在還不想訂親,這事等眼前的麻煩事告一段落後……
   」

   「艷夜。」這下輪到她打斷他的話。「你這……該不會只是藉口吧?
   」

   「為什麼這麼說?」

   「最近,我聽到一個不太好的傳聞。」

   「哦?又是誰在您耳邊吹風灌話?」愷艷夜明顯地在諷刺她上回要他
   放走本想自行離開的愷皓旭一事。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的內容。」

   「讓我猜猜是誰……跟您說些有的沒有的,是晉伯沒錯吧?」

   除了愷家的老管家愷晉之外,這府中應沒人敢違逆他下令將愷皓旭留
   下一事保密的命令。

   再說,最會跟娘打小報告的,向來也只有他。

   「艷夜!不要用那種口吻說話,好似愷晉做了什麼小人之事似的。」

   「他的所作所為是否是小人之事我沒興趣下評論,但晉伯的確做了他
   不該做的事。」

   公然違反他的命令,愷晉還真是懂得如何仗他三代元老之勢作威作福
   。

   「什麼話!愷晉是擔心你呀!」看他不快地撇了撇嘴,愷蓉忙替將自
   己帶大的愷晉說話。「你可是他從小看大的,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看你
   做糊塗事。」

   「是嗎?那您倒是說說,我做了什麼糊塗事需要他向您稟報?」

   「還有什麼?當然是跟愷皓旭有關的事。」

   冷笑一聲,娘想的事還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您想說什麼?」

   「愷晉說,你不但將他留下,還把他關在你的房裡?」

   「沒辦法,因為只要放他出來,他就會異想天開地企圖離去,所以…
   …」

   「那就讓他走啊!」漸漸發覺自己的猜測似乎正中目標,愷蓉不由得
   心生恐懼地大聲起來,「我先前不是說過了,他是咱們愷家之恥!若
   能離咱們家遠遠的,那才是——」

   「娘。」愷艷夜深深地歎了聲,「別再說了。」

   「我要說!你是為了他才不想訂親的,我說的沒錯吧?」

   索性一口氣問出最在意的事,愷蓉屏氣凝神地等待他的回答。

   瞥了眼似乎隨時會暈倒的母親,知子莫若母,看來他的意圖沒逃過她
   的眼。

   他又歎息了聲,輕道:「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又如何?」

   愷蓉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你何必對他這麼執著?」

   這事……

   太過火了吧!

   為何不管是愷虹那狐狸精,還是愷皓旭那野種,都給愷家帶來麻煩?

   原以為只要那女人死了之後,心頭大患就會除去;儘管愷皓旭還留在
   愷家,應該也不至於惹出比那女人更大的麻煩。

   但她萬萬沒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在她認定所有厄運都隨著愷虹的永別而離開愷家時,卻沒注意到她會
   擱下這麼嚴重的禍根。

   事情甚至擴大到難以收拾的地步,竟讓她向來引以為傲、頭腦清楚明
   晰的寶貝兒子亂了思路。

   果然,這事再次證明,只要承繼愷虹那隻狐狸精的血統,生出來的都
   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您這又何必……」淡淡地看著面孔扭曲的母親,愷艷夜輕笑了聲,
   「娘,這答案連我自己都難以相信了,我想您大概也無法接受吧。為
   了您自己好,還是別聽為上。」

   「可是,艷夜,你別忘了一件事。」

   腦筋靈活絕不輸兒子的愷蓉強迫自己吞下難以平息的怒氣,提醒他一
   個不容忽略的事實。

   「當初提起這樁姻緣的人是你自己,而這會兒連寧安郡王都有下嫁女
   兒的準備了,對方可是有權有勢的親王,你想你能輕易說不要就不要
   嗎?」

   ※ ※ ※

   娘說的事他並非沒考慮過。

   愷艷夜在結束這席和母親不愉快的談話後,揮退不想土來問候的愷晉
   ,筆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壓根兒沒想過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更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想法
   竟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剛開始,他只不過是單純地想從愷皓旭那兒奪回什麼,好彌補他長久
   以來受到父親忽視的缺憾。

   同樣身為父親的兒子,但相對於向來不被父親關切的自己,愷皓旭卻
   能得到父親完全的關愛。

   對待他,父親的態度向來只是表面上的噓寒問暖,卻從未將他當作兒
   子一樣看待;而父親對他的異母哥哥,是旁人都能輕易看出的疼愛驕
   寵。

   這之間的落差一目瞭然,讓他在懂事之後,自然而然便將愷皓旭母子
   看作是奪去他和娘幸福的禍首。

   因此,在父親因故身亡後,他曉得報復的機會終於到來。

   光是將愷皓旭貶為家僕一般的地位是不夠的,長年累積在心底的恨意
   需要更強烈的補償才能平復。

   那是個連他自己都意外的偶然——

   無意中,他發現侵犯愷皓旭居然是平復他心中怨氣的最好方法。

   因此,即使他和他有著一半的血緣關係,又同為男人,他仍選擇這個
   於情於理都不合的方法。

   父債子還。所以,他這麼做……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然而,漸漸地,在和愷皓旭的接觸更加頻繁後,他逐漸地注意到,在
   他心中原本位居首位的仇恨,曾幾何時竟然不再是最重要的。

   當他抱著愷皓旭時,他經常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原因將他摟在懷中。

   愛撫就會有反應,輕觸也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溫柔。

   那是一種與他人的交流。

   在愷艷夜注意到時,他已經沉淪在這種建築在肉體上的心靈撫慰。

   縱使愷皓旭的百依百順是有條件的,但當他擁抱著他時,卻經常忘記
   他的順從並非發自內心。

   沉溺在體溫交流之時,他能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卻無法不在腦袋清醒
   的時刻被這個事實打擊。

   因此,在自己都沒發覺時,他居然嫉妒起愷皓旭的母親愷虹,只因為
   她和愷皓旭相當親近。

   在這種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可笑荒謬一詞可形容的妒意再三發生後,
   他終於慢慢瞭解自己心中的感情為何。

   在總算明瞭到能由衷接受,雖費了不少時問,但他此刻已能很明白地
   說出自己的想望。

   無論最初的動機為何,他現在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愷皓旭。

   不再是為了要他償還愷風欠下的情債,純粹只是因為他想要他。

   完完全全,是憑著自我的意識。

   這份心情讓他已離不開他,自然也不會讓他有機會拋下自己。

   雖然要他當面向愷皓旭說出自己的感情還不大可能,但在態度上他卻
   有了連自己都難以相信的轉變。

   比如,他會跟愷皓旭撒嬌,那是在不自覺的狀況下發生的。

   而有一件事則是在他策劃下發生的。

   想到自己是如此地需要他,但他卻一心只想離開憤家,心情就不由自
   主地沉重起來。

   正如同憶皓旭無法說服他讓他離去,他亦對他的堅持離開無計可施。

   所以……

   至少,在溫柔鄉里的時候,他希望他需要自己的程度和自己想要他一
   樣。

   聽著他開口向自己要求時,那種到達顛峰的愉悅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即使是這樣也好。

   即使當愷皓旭噙著淚央求他給予時,只是再單純不過的慾望驅使也無
   所謂。

   只要能讓他需要自己,再怎麼可笑的手段他都要得出來。

   因此,他總是在撩得他慾火焚身之際,卻不立刻讓雙方都獲得滿足,
   而是選擇繼續折磨他、也折騰自己。

   而這一切就只為了獲得心靈上那一丁點的歡愉……

第七章

   緩緩地張開惺忪的雙眼,愷皓旭略回過頭,迎上一旁已醒來、正斜趴
   在他身邊凝視他的異母弟弟。

   「早呀,大哥,睡得好嗎?」愷艷夜揚起淡淡的笑容問道。

   啟開雙唇想回答,但喉頭卻有些乾澀。

   嚥了口唾沫後,他才無精打采地將頭轉正,「好累……」

   對他打不起精神的回答,愷艷夜抿嘴偷笑一聲,然後裝模作樣地蹙起
   眉頭。

   「一大清早就喊累,接下來怎麼辦呀?」

   愷皓旭立刻不悅地瞪他一眼。

   「還不都是你害的。」他喃喃地道。

   這已經是第幾天了?

   從他被監禁在這裡的那一晚開始,這個不知疲倦為何物的男人每夜都
   有著沒完沒了的索求,也不管他是否沒了響應他的氣力。

   尤其最讓他應付不來的,是他那非得逗得他開口要求的把戲,以及不
   讓他得到滿足的怪異行徑。

   光是這種和從前截然不同的舉止,就讓他氣力大拜地難以招架。

   只要一想到自己因忍無可忍而哀求艷夜滿足他的情景,羞恥和慚愧的
   火焰便足以將他從髮根到腳尖燒得一絲不剩。

   而當中最可恨的,莫過於他明知這是他一手策劃、卻只能束手無策地
   掉入這個陷阱,毫無選擇地向他低聲哀求。

   早已習慣被那雙大手撫觸的身體,就是不爭氣地讓愷皓旭總是在事後
   對自己的軟弱咬牙切齒。

   不過,唯一讓他覺得略微寬慰的,是艷夜的眼中並沒有一絲一毫他預
   期的惡意及譏諷,反倒充滿了一種……懇求的神情。

   「你不喜歡嗎?」

   聽到耳邊傳來那令人火大的聲音,愷皓旭忍不住對他猛皺眉。

   「那還用說!」

   「真的不喜歡?」

   他的手包住他的脆弱部位,驀地一攏。

   「唔!」

   驚喘一聲,愷皓旭連忙拉開那已點燃自己體內慾望的大手。

   「放手!」

   「有什麼關係嘛,大哥。」

   甜甜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彷彿蜜汁一般又甜又黏的聲音讓他全身不
   由得一顫,卻也同時再度困惑起來。

   艷夜……是在對他撒嬌?

   「我想清洗一下身體。」他淡淡地說出拒絕他求歡的理由。

   「那……」愷艷夜不死心地朝他一笑,「等會兒在浴盆裡做如何?」

   「艷夜!」

   「你是覺得渾身又濕又黏的不舒服吧?邊洗邊做的話就不會有這個問
   題了。不過,今年怎麼到這種時候都還這麼熱?」

   已經是八月中旬了,照往年的氣候看來,現在應該已差不多進入秋季
   ,天氣該比前些時候冷了才是。

   偏偏今年不曉得怎麼搞的,到了這個時候天氣還是熱得讓人難受。

   看著愷艷夜下了床,愷皓旭稍稍地鬆了口氣。

   要是他的手再多停一會兒,恐怕自己便會堅持不住地任其擺佈。

   身體長久以來被調教出的習慣固然可怕,但他驚覺剛才讓他險些把持
   不住的原因並非身子養成的習慣,而是……

   艷夜那嬌憨的口吻!

   他實在難以相信,但那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自己是怎麼了?竟會因他半帶撒嬌、半帶引誘的語氣而動情!

   之前他並不會這樣呀!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他要是不趕緊下床,等會兒愷艷夜
   說不定又會纏了上來。

   他可不想一大清早就又弄得精疲力盡。

   用力地搖了搖頭,他強迫自己將紊亂的思緒拋開。

   雙腳踩在地板上,那數日下來應已聽慣的鐵鏈撞擊聲又刺耳地響起。

   臉色一沉地瞄了眼左踝上那怎麼看怎麼礙眼的物體,他可一點也不覺
   得那閃著金屬光芒的鐵環很貫心悅目。

   「把這個解開。」他要求道。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求他。

   「不。」

   愷艷夜也非第一次這樣回答。

   要是就此閉口,愷皓旭知道事情只會如往常一般回到原點。

   「為什麼?」

   「因為你一定會逃的,大哥。」

   愷皓旭聞言,默然以對。

   「我說的沒錯吧?」愷艷夜唇邊漾起一抹苦笑,略微上勾的美眸筆直
   地望向英氣的黑瞳。

   他的大哥還真是不屈不撓,明明曉得他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卻還不
   嫌煩地再三詢問。

   雖然他乖乖地讓他抱了,但他很清楚他還沒放棄離開這裡的念頭。

   只要一逮到機會,他肯定毫不留戀地大步離去。

   因為,他大哥需要他的程度,並不如他需要他……

   「我不是犯人,更不是你的寵物。」

   愷皓旭的聲音將他從沮喪的深淵拉了回來。

   「那你敢發誓嗎?」

   「什麼?」

   「如果你敢發誓……以虹夫人起誓,說你絕對不會離開我,我就如你
   所願解開你腳上的鏈子。」

   「艷夜……」

   「如何?大哥,只要你以虹夫人發誓的話,我便解開鏈子。」

   算算他已將他禁錮在此有七、八日之久了,開始他只是想藉此讓他明
   白他是屬於他的,但不管目的有否達成,這也非長久之計。

   只能以這種方式相處的話,終有一天,愷皓旭一定會找到逃離的方法
   。

   在瞭解自己是真心想要這位異母哥哥後,他雖努力思考想找出兩人的
   相處之道,卻曉得那並沒這麼簡單。

   愷皓旭雖包容他的撒嬌,也算是逆來順受地接受自己被囚禁的事實,
   但他卻看不透他心裡的真正想法。

   「大哥……」

   當他正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時,房門外突然傳來愷晉的稟報聲——

   ※ ※ ※

   「少爺,夫人請您到大廳去。」

   怎麼每次都還在這麼恰巧的時機?

   愷艷夜不禁要懷疑愷晉是不是將耳朵貼在牆上偷聽,然後不識趣的故
   意選在這種時候來打斷他。

   「我不想去,你去跟娘說一聲。」他的雙眼凝視著愷皓旭,似是欲語
   還休。

   「夫人吩咐,一定要您走這一趟。」

   偏門外的人就是頑固得不肯離去。

   「夠了沒?晉伯,我不是說過別煩我。」

   「少爺——」

   「我有事走不開,你去跟娘這麼回話。」

   本以為這下終於可以把煩人的愷晉遣走,怎知門外在短暫的沉默後,
   又響起一句讓愷艷夜為之一愕的驚人之語。

   「寧安郡王和玲瓏公主來訪。」

   「什麼!?」

   他猛然憶起昨兒個娘提過的事……

   她該不會當真要他在今天訂親吧?

   「可惡!」

   難怪她昨天會那樣興致勃勃地提起這個話題,原來她已經和對方談好
   ,壓根兒就不準備徵得他的同意。

   「艷夜?」

   不明白他的神情為何會一時變得如此猙獰,愷皓旭抓過自己的衣裳往
   身上一披後,站起身來走到他身旁。

   「怎麼回事?」他一手搭上他的肩。

   不管兩人之間有過什麼樣的問題,他畢竟是他的兄長,關心一下弟弟
   是理所當然的。

   「大哥……」

   「你的臉色不大好。」他皺了皺鼻頭,想起愷晉剛說的話,靈光一閃
   ,「難道是跟玲瓏公主有關?她是你的未婚妻吧?現在來訪是不是因
   為婚事……」

   「有了什麼變故」因那雙水色美眸的凌厲一瞥而吞了回去。

   「我先前說過不是了!」

   「什麼?」

   冷不防被這麼一吼,愷皓旭訝異地愣了愣。

   「我說過她還不是我的未婚妻!」愷艷夜低聲道,彷彿在詛咒般。

   「還不是……」他更加詫異地張大嘴巴。

   他對這件事的細節雖不是很清楚,但就他所知,這樁婚姻可是愷艷夜
   自己爭取的。以他靈活聰穎的頭腦和縝密細膩的心思,應該早安排妥
   當一條完美的道路,讓事情能順著他的想法和希望走下去才對。

   怎麼到了現在,他還會這麼說呢?

   「怎麼會?你們先前不是就已相談甚歡嗎?我還以為這事早該定了。
   」

   是呀,之前的確是談得非常愉快,愉快到這會兒想撤銷婚事都不成!

   該怎麼辦?

   寧安郡王人都到府中來了,他似乎無法規避責任。

   「今天……娘跟我提過,他們打算在今天讓我們訂親。」

   「他們?」愷皓旭不禁失笑,「要訂親的人是你和玲瓏公主吧?」

   明明是切身的要事,怎麼他卻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

   「是呀!」愷艷夜扭曲著臉,困難地點了點頭。

   這會兒愷皓旭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該是最高興的人怎麼一臉快快不樂,甚至可說是哭喪著臉的樣子?

   「艷夜?」他探問著,「到底怎麼了?」

   「因為你……」

   驀地冒出的低語讓愷皓旭疑惑地蹙起眉頭。

   「啊?」

   「大哥。」

   「什麼事?」

   「我……」向來不習慣向人求助,愷艷夜不自在地把話吞了回去。

   其實,就算他告訴愷皓旭,說自己突然改變主意不想訂親了,他又能
   幫得上什麼忙?

   更何況,如果寧安郡王那方已決定要成就這婚事,他的臨陣脫逃能讓
   愷家全身而退嗎?

   身為一家之主,他必須考慮的事情遠超乎家中的其它人。

   眼前雖已沒有退路,但他仍抱著只要事情還沒成定局,就都還能挽救
   的自私想法。

   然而,像這種絕對會給家族帶來麻煩的決定,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該做
   的。

   只是,那是當他以愷家之主的身份思考這個問題時,才會帶來這合乎
   情理的結論;但若他單純只以愷艷夜的身份來面對這件事的話,事情
   是否會有所不同……

   ※ ※ ※

   坐在臥房中央的桌子看著書,愷皓旭在聽到腳步聲後回過頭。

   「婚事……談得如何?」

   看到臉色陰沉、腳步亦沉重不已的異母弟弟,他以為婚事可能談得不
   太順利。

   可是,愷艷夜卻苦澀地咬了咬牙,給了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托娘的福,順利得令人火大。」

   「那就是說,你已經訂親了?」

   雖沒給他明確的回答,但愷艷夜的沉默已經說明一切。

   「婚期訂在何時?」再來就只等成親了吧!

   「沒有。」

   「啊?」

   「我說了沒有!」

   「沒有?」不明所以地怔了怔,愷皓旭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看著他
   ,「那是什麼意思?你們不是已經訂親了嗎?」

   「親事是訂了,但還沒決定要成親。」愷艷夜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這不合理的回答讓愷皓旭目瞪口呆,「因為要成親,所以先訂親……
   一般不都是這樣?」

   看著愷艷夜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哪裡說錯了。

   從剛剛……也就是艷夜被愷蓉叫去開始,他就一臉陰陽怪氣的。

   這事明明就是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下才促成的,為何他還一副不愉快的
   模樣?

   「不過,訂親是好事,不是嗎?」瞥了眼氣呼呼的愷艷夜,他恭賀似
   地說道。

   「哼!」

   他真的不懂他在想什麼。

   事情不是照著他寫好的劇本順利發展嗎?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好不滿
   的?

   最近,艷夜實在很怪。

   「原來,今天是良辰吉日啊……」出神地想了一會兒,他驀地注意到
   這個日子,「對了,今天是十五吧?」

   「嗯。」

   氣已消了一大半的愷艷夜應了聲,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中秋節……是月正圓、也是家人團圓的日子。

   可是,對他而言,今年的中秋卻是月圓,人……不圓。

   他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娘瞞著他,撐起她那時病情已惡化的身體
   ,和幾位照顧她的老婦人親手做了月餅。

   至今,那咬在嘴中的芳香滋味,還縈繞在他心頭……

   「怎麼了?」注意到他瞬間的恍惚,愷艷夜關切地問。

   「沒事。」

   他迷離地一笑,想輕描淡寫地將事情帶過去。

   對他來說會放在心底緬懷數十年的事,在艷夜看來,可能壓根兒就不
   值得一提吧?

   「你……」沒漏掉他臉上的細微變化,思緒靈敏的愷艷夜立刻看出他
   的思想,「是在想虹夫人?」

   「我……」

   驚訝地抬起頭來,他正詫異著為何艷夜能看穿自己的想法時,卻被愷
   艷夜猝不及防地緊緊抱住奪去了呼吸。

   「唔……」

   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喘,氣息立即被捲入熾熱的口中。

   鎖住他背部的雙臂是那樣有力,任他如何敲打著對方的肩膀,或試圖
   推開那彷彿和自己相黏的身體,都無法掙脫那強勁的擁抱。

   咬住他舌頭的吻是那樣地強烈,激情得宛如暴雨季節時氾濫的滾滾河
   水。

   「艷夜……」

   好不容易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他卻氣喘如牛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

   沒給他調整氣息的時間,愷艷夜將他往床上一帶,整個人蓋了上去。

   「不要想她!」在他耳邊的嘶喊是那樣椎心而沉痛,「看著我!」

   「什麼……」

   「你心底只要想著我,如同我想著你一樣就好!」

   「艷夜!」眼見那知暴雨般的吻又要朝自己襲來,愷皓旭沒時間去思
   考他話中的意思,只能硬是以手臂來將他推開。「你不是要訂親了?
   還做這種事會對玲瓏公主交代不過去……」

   「不要提她!」

   愷艷夜一個拳頭落在他頭頂上方的棉被上。

   「我……壓根兒不想訂親!」

   「艷夜?」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他怎麼還在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可惡!」

   劃過愷皓旭耳邊的低咒是那樣地充滿自責而痛切。

   「不想訂親……是怎麼回事?」他看著那和自己僅距離半寸的頹喪美
   顏問。

   將頭埋在異母兄長的肩窩好一陣子,不曉得是出於憤怒還是悔恨,愷
   艷夜的身體只是不能自己地顫抖著。

第八章

   過了好半晌,待肩膀的發抖漸緩,握成拳頭的雙手也慢慢放鬆後,愷
   艷夜才緩緩撐起自己的上半身,神情沉鬱地看著愷皓旭。

   「我……只想要你而已,大哥。」

   「啊?」

   他那令人預料不到的衝擊告白,讓愷皓旭像個傻子般愣愣地怔住,難
   以置信,並以詢問的眼神望著愷艷夜。

   「我只要你。」

   繼續聽著那宛若輕霧一般縹緲的告白,愷皓旭仍是一臉呆滯。

   再怎麼說,這也和他原本的預測相差太多了吧?

   艷夜不是因爹的事而對他懷恨在心嗎?就算這段日子以來,他的恨意
   已隨著時間漸減,也不至於突然有這種變化吧?

   「跟爹的事無關,我只是想要你!」

   說不出是詫異還是驚愕,也不曉得該…些什麼,他只是怔忡地、無言
   地凝望著眼前這激動的男人。

   「我只要你,所以你也只能有我。」

   直直望進自己眼裡的水樣美眸彷彿蒙上一層焦慮,那是他從末見過的
   眼神。

   無論是在生意上或私底下,即使面臨再嚴重的大事,他這個向來冷靜
   得近乎無感情的異母弟弟,也未曾露出過這種無助的表情。

   「你是屬於我的,不是嗎?」等不到任何回復,愷艷夜心急地抓住他
   的肩頭。

   突然間,就像黑夜中亮起一盞燈火似的,愷皓旭感受到他說這句話時
   的心情。

   你是屬於我的……

   這話中,不僅帶著一分執著,更透著連說話的人都無法控制的情緒。

   這兩年多下來,他和艷夜有了比之前更加親密的接觸,即令他曾有很
   長一段時間認為他這種行為純粹是為了想羞辱他。

   然而,越是到後來,隨著艷夜做出一些超乎他所能理解的行為,他越
   是有種事情並非如此的感覺。而當時他只將此當成是自己的錯覺。

   先前他會覺得艷夜有些怪異,是因無法瞭解他的想法,不明白在他說
   著這讓人聽了光火的話中,竟藏著這種令人無能為力的焦躁。

   和玲瓏公主的婚事,以及霍然發現的情感……設身處地一想,他忽然
   可以體會愷艷夜這些日子來的浮躁,也稍微瞭解他為何會做出一些不
   合常理的舉動。

   生命中向來只被母親佔得滿滿的愷皓旭,在她去世之後一直感到無端
   的空虛;並非一定要為誰而活,但在長年下來已習慣於這種生活的狀
   態下,他的確一時無法適應孤苦伶仃的感覺。

   但,現在他發覺自己似乎能找到另一個生活目標了。

   一直以來,他認定該是恨著自己的異母弟弟,在那陰冷深沉的恨意之
   下,竟埋藏著這種和怨恨一樣強烈的感情。

   艷夜……需要他。

   有些訝異地察覺自己在受到幾百個日子以來的侵犯後,竟沒對加害他
   的人產生該有的反感,愷皓旭深深地陷入思考。

TOP

※ ※ ※

   事實上,愷皓旭的確曾恨過愷艷夜。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總是以他已去世的母親為籌碼,握住他這個弱點
   對他予取予求,在這種身心皆受到煎熬的狀況下,他怎麼可能不恨他
   ?

   但在娘往生後,他發現自己實際上誰都不恨,因為恨這種感情定毫無
   意義的,也無法換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現在,他和艷夜的感情似乎又將有某種難以想像的改變,未來事情
   會有什麼樣的發展他無法預料,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會是正
   面的改變。

   即使,將他們湊在一塊的起因是那樣荒謬可笑,卻也是種注定的契機
   。

   然而不論愷艷夜怎麼力爭,有項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抹煞不了的。

   「但現實是,你已經和玲瓏公主訂親了。」

   就著被壓倒在床上的姿勢,愷皓旭發現想要態度認真地面對俯看自己
   的人還真是不容易。

   「是呀……」看他已有回應,愷艷夜緊張的情緒總算獲得一絲抒解。

   他鬆了口氣,整個人彷如頓失支撐的人偶一般,先前因緊繃而僵硬不
   已的肌肉在此時終於鬆懈下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是再實際不過的問題,也是完全不容逃避的現實。

   怎麼辦?

   緩緩吁出一口氣,前一刻還混亂不已的思緒現在已因冷靜而沉澱下來
   ,愷艷夜直起身子在愷皓旭身邊坐了下來,也順手拉起他。

   既然大哥已算是接受自己的心情,那他應該不用再彷徨不安。

   「解除婚約。」簡單明瞭地說出自己在訂下婚約的那一刻即有的決定
   ,愷艷夜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今兒個才剛訂下的婚事,明天就要解約,但又提不出一個有足夠說服
   力的藉口,於情於理上都難以立足。

   再說……

   「對方可是王侯之家,婚事能說解就解嗎?而且光是提出這個要求,
   便很有司能會給愷家帶來無法解決的麻煩。」愷皓旭冷靜地說出事情
   的嚴重性。

   不是傻瓜的愷艷夜也曉得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比登天難。

   若非這兩天他自己也被雜亂的思緒和紛亂的問題搞得心亂如麻,他剛
   才無論如何都會想個辦法先緩下訂親的事。

   然而一切已成既定的事實。

   不論他事後的懊悔比天高或比海深,要挽回實非易事。

   「不然,就讓婚事如期進行也行。」沉吟一會兒後,愷艷夜突然發出
   令人震愕的驚人之語。

   「什麼?」愷皓旭的眉倏地蹙了起來。

   「只是接她入門而已。」他神情清爽地說著。

   怎麼也想不通他這話的涵義,愷皓旭擰著眉努力地思忖了下,終究還
   是投降地搖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

   「既然非娶不可,那她就只有忍耐做個掛名的妻子。」

   「妳是要……讓她一輩子獨守空閨?」

   「有何不可?」聽他的語氣,似乎相當滿意自己的決定。

   想起來訪數次的玲瓏公主,愷皓旭倒十分欣賞她那雖出身權貴之家,
   卻毫無凌人貴氣的善良氣質。

   就連面對不被愷家承認身份的他,她都完全不曾因此而看輕他。

   若因自己而讓心地如此良善的姑娘受苦,他的良心是怎麼也安不了的
   。

   「別這麼做,艷夜。」他勸道:「你這樣的話,不就跟爹的所作所為
   沒兩樣?同樣都是傷害別人,你應該最曉得被傷害是如何地痛苦。」

   似乎沒料到他會有這種想法,愷艷夜征愣了下,但很快便回過神。

   「但我根本不可能和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他吼著,「你已經曉
   得原因了卻還說這種話,大哥,你怎能這樣狠心?」

   抓住愷皓旭的手指使勁得彷彿要嵌入他的皮肉,那種彷徨躁鬱的情感
   亦隨之流入他體內。

   「但事情總是要設法解決的。」他仍保持冷靜地說。

   「那你要我怎麼做才好?我說要解除婚約,你卻說會影響愷家;我說
   那乾脆和她做掛有名無實的夫妻,你又說這樣會傷到玲瓏公主!」

   「艷夜……」

   「你要負責!大哥,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抬起頭來,向來總是
   閃著自信傲氣的眼眸,此刻卻充滿不知所措的無助感。「我該怎麼辦
   ?」

   現實果真是最殘酷的,一旦稍微走岔了路,縱使想回頭,都不是輕而
   易舉就能做到的。

   ※ ※ ※

   「我就知道……這個家終有一天會敗在和那賤狐狸精有關的人手上!
   」

   咬著牙也抑制不住的憤怒傳遍全身,愷蓉難以置信地瞪著面無表情地
   站在自己面前的愷皓旭,彷彿想用那煉獄般的憤恨之火將他燒得一絲
   不剩。

   「娘——」

   「你不用多說!艷夜,我知道一定是這個野種教唆你這麼做的,對不
   對?」

   仍是無法接受眼前這令人震愕的事實,愷容若不找個自己能相信的理
   由,恐怕已驚懼地當場癱瘓在地也說不定。

   早上才剛讓府裡上下雀躍的喜事,她的寶貝兒子居然在晚膳時就決定
   要解除婚約。

   而更令她為之氣結的,是他意欲取消這門親事的原因竟是愷皓旭!

   「我只想要他,娘。」

   當她聽見他開口這麼說時,只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氣充斥全身。

   那自小聰穎、伶俐、卓然的寶貝兒子居然……

   不!

   驀地,如同雷響一般,一個急中生出的想法閃入她的腦海。

   她聰明卓越的艷夜不可能會有這種驚世駭俗的想法,一定是愷皓旭—
   —那賤人生的孽種從中搞的鬼!

   「娘!」愷艷夜卻在此時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企圖叫回她的注意力,
   「您仔細聽,先前我就說過不想訂親了,今早……算是我的錯。」

   「你的錯?」

   「如同昨天我跟您說過的,我還不想訂親。」

   「但你昨兒個說的原因可跟這野種無關!」

   「娘,我——」

   「為什麼你什麼不好要,偏偏要跟這野種呢?」

   「娘,我只想要他。」在愷蓉已氣得雙眼冒火之時,愷艷夜卻彷彿要
   給她最後一擊似地又重述一回。

   兩隻漂亮的鳳眼只能震驚地瞪著面不改色的兒子,紅潤的朱唇開了又
   合,雙頰上的潮紅看不出究竟是出於憤怒或是抹上胭脂之故。

   他是存心想將她活活氣死嗎?

   「夠了!」她接住太陽穴跌坐在椅子上,頭痛地閉上了眼。

   事情怎會莫名其妙地走到眼前這步田地?

   好死不死,又是在這緊要關頭出問題!

   「你是想毀了這個家嗎?」她低聲問。

   真的是作夢也沒料到,她好不容易熬到愷風和那狐狸精都離開了,才
   想這下愷家的聲名應能永保之時,她向來引以為傲的寶貝兒子居然做
   出這種糊塗事!

   難道是她不夠虔誠嗎?為何列祖列宗竟沒庇佑她這一代?

   「就是怕這個家會毀了,我才要及早取消婚事。」

   考量過事情的輕重利害之後,最後的結論仍是只有解除婚約一途。

   「不想害這個家的話,就照今早訂下的親事娶玲瓏公主!」

   「您是要我誤玲瓏公主一生嗎?明知我就算與她結為夫妻,也只能對
   她不理不睬,這樣也……」

   「等你們成親後,你就無法對她不理不睬了!」愷蓉仍沒放棄勸兒子
   走回正途的想法,「夫唱婦隨,不論你怎麼做,玲瓏公主都不會多說
   的。」

   「娘,您當真這樣想?可別忘了,對方可是寧安郡王,他會捨得讓掌
   上明珠受這種苦嗎?」

   「那麼你就跟她好好做夫妻!」

   「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娘。」

   她真的要昏過去了!為何這樣簡單的事會弄得難以收拾?

   深吸了口氣,「那麼你認為解除婚約就是這麼容易的事嗎?你能用這
   種理由告訴寧安郡王說你想取消婚事嗎?我想沒人會認同這個原因的
   。」她反將他一軍。

   他並非沒考慮到這問題,愷艷夜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慌張。

   「不然,就讓對方主動取消婚事。」他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出自己
   內心醞釀著的計劃:「不是由我們愷家提出,而是讓寧安郡王那邊決
   定的話,應不至於會因為面子上的問題而來找我們麻煩吧!」

   看他說得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怒火正熾的愷蓉挑挑她那道和他如出
   一轍的柳眉,半是嘲弄地看著他。

   「如何讓對方主動退婚?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呀!」

   其實連愷皓旭都不曉得他心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還在想,艷夜究竟打算怎麼解決已和玲瓏公主訂親的問題呢!

   「很簡單。」愷艷夜聳聳肩,彷彿這是一個再容易不過的事,「寧安
   郡王不會想要一個殘疾之人做女婿吧?眼瞎、聾啞或斷臂獨腳等等,
   只要我符合其中一項條件,相信連玲瓏公主都會對這樁婚事退卻。」

   在場的兩人怎麼也沒料到他的想法竟會這樣激烈,一時啞口無言地愣
   在原地。

   ※ ※ ※

   良久,愷皓旭率先回神。

   「你在說什麼!?」他難以相信地瞪大雙眼。

   是他聽岔了嗎?他所知道的艷夜當不至於這樣有勇無課,更不會想出
   如此荒謬的方法。

   「沒辦法呀,大哥。」愷艷夜仍一臉不將這駭人的主意當一回事的模
   樣,「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所以當真沒其它路可走的話,我決定就
   這麼做。」

   愷蓉尚處在過度震撼中。

   若非親眼目睹艷夜親口這麼說,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向來腦袋清楚的
   兒子會提出這種下下之策!

   「艷夜……你該不會……是當真的吧?」她輕聲地說道,希望他能回
   過頭來對她笑笑,說那只是玩笑。

   但是,現實飛快地砸碎她的期待。

   「我一開始就是認真的。娘,假使這是唯一能取消婚事的方法,我會
   毫不猶豫地去做。現在我就弄傷一隻眼,或許婚事就能立刻解決了吧
   !」

   話還沒說完,他就抓起腰間繫著的玉飾,在其它兩人意會過來之前刺
   向自己的右眼。

   「艷夜!」

   來不及確認他是否是真心的想傷害自己,愷皓旭忙不迭地一步上前抓
   住他的手,並奪下那雖是飾品、卻也有一定鋒利程度的青玉。

   「大哥。」他的語氣似在怪他多管閒事。

   「不要做這種傻事!」

   愷皓旭將險些成為凶器的青玉朝窗外一扔,抓著他的手開始發抖。

   要是他的動作再慢些,恐怕廳堂裡已見血了。

   艷夜……竟會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

   那個向來口口聲聲要他服從,將自己看成所有物的異母弟弟,竟然只
   為了能和他廝守而願意自殘。

   他心底所餘的一點迷惑似乎因他的舉動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都甘願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了,他還能要求什麼?

   深深地瞭解到艷夜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意願是如此強烈,愷皓旭也發現
   那原本模糊不清的未來越來越清晰。

   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愷艷夜將目光移向仍舊驚愕得說不出話的母親。

   「如果這真的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娘,我會這麼做的。」

   堅定的眼神、頑強的口吻,和那絕不退讓的態度……

   愷蓉頭一回見到有著這種神情的兒子,也因而知曉原來他是那麼衝動
   的人。

   「天啊!」終於能出聲時,妳不由得大喊出來。

   凝視著自己抖個不停的雙手,她依舊有些難以相信前一刻見到的景象
   。

   「怎麼……會這樣……」想起方才只差那麼一點點,艷夜就要失去一
   隻眼,她低下頭喃喃念著,然後悲從中來地抱頭痛哭。

   為了愷皓旭,他甚至連愛之父母的身體髮膚都不知珍惜,這讓她驀地
   明暸他的心意有多堅決。

   如果再繼續堅持自己的立場,她很可能只會得到一個最惡劣的結局。

   她還需要愷艷夜做愷家的繼承人,事情得往大處想。

   在激動的情緒稍微平撫後,她開始冷靜地思考。

   要是現在硬是勉強他和玲瓏公主成婚,他大概真的會被逼得傷害自己
   ,甚至帶著愷皓旭一起私奔。

   最好的辦法……

   只有等他自行放棄。

第九章

   「我明白了。」

   「娘?」

   「你是鐵了心要這麼做對吧,但王府和愷家的面子也不能不顧;你若
   真執意要這麼做,就得顧全一切才行。」

   「娘,您為何……」

   她突然的改變態度讓愷艷夜不解地蹙起了眉。

   前一刻她還一副因得知兩人關係而險些昏過去的樣子,下一瞬間居然
   不再採取反對的立場。

   「愷家的名聲無論如何都要保全。」腦筋靈活不輸兒子的愷蓉選擇了
   先順兒子意的作法,但仍堅持要顧全大局。「這消息不得流入外人的
   耳中。」

   讓人知道愷家的當家主子竟為了一個男人意亂情迷還得了?遑論那男
   人還是和他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兄長!

   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保住家族的名譽!

   「過幾天,你和愷皓旭以找尋新藥材之名到桂林去,然後失蹤個一年
   半載,在我送消息叫你們回來之前,不要現身。」

   驚嚇過後,現在必須面對的是無法逃避的現實。

   長年掌管愷府家務的愷蓉,和一般好人家的夫人迥異的地方,就是她
   會在必要時以最冷靜的心思來處理事情。

   她絲毫不想讓愷艷夜因愷皓旭的關係而有肢體上的傷殘,卻也必須讓
   愷家避免可能面臨的危機。

   因此,她想出一個能促使寧安郡王那方主動要求解除婚約的方法。

   只是口頭上的婚約而已,要解除還不簡單?

   唯一的問題是事後愷家會不會受到牽連,所以她必須設計出一個不會
   議家族負連帶責任的棋局。

   但她沒說出口的是,其實她們未對兒子死心。

   在她心中,其實仍期盼著有一天,兒子能回心轉意走回正途,屆時所
   有的災厄都能在轉眼間消失無蹤。

   縱使,連她都無法確定這是個能達成還是注定失敗的期望。

   但,她除了賭這個可能性外,還能如何?

   如今,她也只能期待老天能站在她這邊了。

   ※ ※ ※

   來到安葬娘屍骨的所在地,愷皓旭上了一炷香。

   「娘,這可能是我近來最後一次來看您了……」

   對著愷艷夜在葬禮時差人送來的上好石碑,他喃喃地說著。

   忽已毋需再替我擔憂了,娘,我想我能過得很好。

   還有,很抱歉,我無法實現您臨終前的願望,娶個嫻淑的妻子,因為
   會陪我過這一生的人似乎注定了是艷夜。

   在心中默默地訴說著自己的事,他雖不敢確定她是否能聽到他的話,
   仍覺得這麼做讓心情平復不少。

   「也讓我跟虹夫人說說話吧!」

   站在一旁的愷艷夜在愷皓旭結束和母親的內心談話後,出他意料之外
   地要求道。

   「可是,艷夜,你不是……」對她沒什麼感情?

   「我只是想跟她道個歉而已。」

   「道歉?」

   愷皓旭不解地看著他。

   接過點燃的香,愷艷夜轉向墓碑。

   「虹夫人,因為我的關係,大哥這一輩子都無法如妳所願有一房妻室
   ,但我不會讓他後悔選擇我的。」

   聽這口吻,他似乎曉得愷虹的遺願。

   愷皓旭在他將香插入小爐裡後,訝異地問道:「你知道娘對我的願望
   ?」

   「想也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她唯一的遺憾,一定就是未能看到你成
   家。」

   「是啊……」

   飄忽地一笑,愷皓旭將目光再度投向無法回答兩人的墓碑。

   「可是,大哥。」愷艷夜握住了他的手,「你絕對不能離開我。」

   「幹嘛突然這麼認真?」

   「因為你似乎還很在意無法實現虹夫人的遺願一事。」

   他凝視著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真誠,那彷如畫筆勾勒出來的清亮美眸此
   刻正閃爍著澄澈而不造作的光芒。

   愷皓旭歎了口氣,無法否認他看透自己的想法。

   「我的確有在想這件事,但並不表示我會離開你。」

   「是嗎?但——」

   「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他都已經跟著他了,他還有什麼好放不開的?

   「大哥,你自己也許不知道,但從外人眼中看來,你跟虹夫人的感情
   可是比一般母子親密得多,難保你不會為了實現她的遺願……」

   「又來了!」要他怎麼做艷夜才會相信他完全沒那個意思?「我不是
   早說過這是你自己的幻想嗎?」

   「但你曉得當我見到你和虹夫人相處愉快時,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

   他難以忘懷當時親眼目睹兩人談笑風生時,心中彷彿挨了一記重擊般
   的苦澀感受。

   尤其當時,他和他之間並不像現在這樣親密,而是幾乎可算是敵對的
   狀態,更是增添了他的急躁感。

   「我們只是母子而已呀!」不懂他為何會為了這事突然變得急躁,愷
   皓旭頓了下,設法以最輕柔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

   「那就不要做無謂的擔心。」

   「抱歉,大哥,但我……」

   他不知該如何向愷皓旭說明自己的不安。

   他曉得就算將自己的心情化作言語,也一定很難讓他瞭解他的心情。

   但至少,他能從他口中要求一些誓言和保證。

   「我只想要你。」

   這來得唐突的告白讓愷皓旭一時怔忡地說不出話來。

   他雖已向娘坦承他和艷夜之間的關係,但當艷夜露骨地表白時,那種
   本能的羞恥感頓時又壟上心頭。

   「不要在娘的墓前說這些話……」

   「你覺得可恥嗎?」

   「不是!但……」

   「那就向她發誓,你這一輩子也跟我只想要你一樣——只要我。」

   愷艷夜嚴肅的表情讓愷皓旭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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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以為這世上恐怕再難找出另一個像他這個異母弟弟一般有自信的
   人了,怎麼最近他總是在自己眼前示弱?

   不過想想,艷夜的確是比自己年幼,只是因為他總是擺出一副高傲凌
   人的氣勢,讓他很難有他比自己小的感覺。

   但才相差二歲而已,精神年齡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還是……他的態度讓他不安?

   仔細一想,他也的確從未直接向他表達過自己的心意,總是曖昧不明
   地矇混過去。

   驀地意識到這樣的自己有點不該,竟把自己的心惰全交給他處理,自
   己卻只在一旁看著他傍徨無助。

   不能再這樣了。

   他下定決心,如要兩人能有共同擁有的未來的話,有些話是一定要說
   出口的。

   「我也……只要你。」

   宛如誓言一般的輕聲喃語緩緩逸出口,語氣中卻有著最確實而堅定的
   保證。

   ※ ※ ※

   因為愷皓旭說想將愷虹的部分骨灰撒在大海,所以兩人稍微繞個路來
   到靠海的一座小城鎮。

   雖說是小鎮,市街卻熱鬧非凡。

   愷皓旭頗喜歡這種溫馨的氣氛,但愷艷夜卻對他們投宿的這家酒店有
   著相當、非常、極端的不滿。

   而原因也是相當、非常、極端的可笑。

   這家酒店的老闆有三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兒,生得雖非如花似玉,卻
   有著活潑而靈巧的個性,三人都在酒店裡幫著招呼來客。

   當他倆第一晚到此投宿,在樓下餐館用著晚膳時,一名酒酣耳熱的男
   客對老闆的大女兒起了輕薄之意。

   毫無俠義心的愷艷夜壓根兒不想多管閒事,所以只是對即將發生的事
   視若無睹。

   但坐在他對面的愷皓旭則看不慣這種無禮的行為,因此只是抓住那人
   的手輕輕一扭,就讓他呼疼喊痛地狂怒起來。

   喝醉的客人本想和阻止自己行為的人打上一架,但當他發現站起身來
   準備奉陪的愷皓旭有著勝過他許多的高大身材,再加上感受到和他同
   桌的俊美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殺氣時,便不敢多說什麼的縮回座位
   ,也不敢再造次。

   因為這段小插曲,酒店的三位姑娘彷彿將愷皓旭當作英雄一般,圍繞
   在他身旁說些有的沒的。

   不好意思太過明顯拒絕這份盛情的愷皓旭,只有苦笑著陪伴三人,直
   到她們的好奇心獲得滿足為止。

   當然她們也沒放過同行的愷艷夜,誰教這鄉下地方難得見到這麼俊俏
   的公子呢!

   在晚膳時間結束後,老闆為了答謝愷皓旭出手幫了他的大女兒,於是
   又做了一桌酒菜請兩人好好享受。

   不用說,三位外向俏麗的姑娘又圍了上來。

   三人又是斟酒又是夾菜的,愷皓旭因不捨得傷三人的心,只得從頭到
   尾陪著微笑。

   對於這情景……

   愷艷夜自然是不愉快到了極點。

   大哥的笑容是屬於自己的,怎麼能讓他人分享?

   所以,他二話不說地就拉著他回房裡,不顧搞不懂狀況的三位姑娘家
   在後頭嘮嘮叨叨。

   「大哥,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

   「可是,娘的骨灰撒好之後也得等個幾天再走呀!」

   「那換個住所也好。」

   以為他是在嫌棄此處裝潢不夠豪華的愷皓旭,輕輕歎了口氣。

   「可是這家已經是環境最好的了……」

   「不是那個問題!」

   「那為什麼要換酒店?」

   「這裡……吵死了!在這種充滿多嘴女人的地方我睡不著!」

   挑挑眉,愷皓旭注意到他這語氣和先前因嫉妒而狂怒時的如出一轍。

   他猜得果然沒錯,向來不會委屈自己隱藏怒氣的愷艷夜,立刻就向他
   傾吐出滿心的不悅。

   「大哥,你對那些無聊到極點的女人擺什麼笑臉?你的笑容只要給我
   一個人就夠了!」

   ※ ※ ※

   最後,兩人還是在這家當地最豪華的酒店繼續住下。

   或許是連夜來皆裸身而眠,加上昨天之前都在趕路的關係,愷皓旭染
   上了這個季節最易感染的風寒。

   「我生病了你心情還這麼好!」

   瞪著在床邊笑嘻嘻地照顧自己的愷薛夜,身體的不舒服連帶影響心情
   ,愷艷夜那彷彿得到什麼好東西的神情讓他不滿地低吼了出來。

   但話才一出口,他就忍不住猛咳了起來。

   愷艷夜立刻坐到床沿,伸手拍著他的背。

   「大哥,生病的人就要安靜一點,不要大聲吼叫嘛。」

   「閉嘴!還不都是你害的!」

   讓他裸著身子睡覺的人是誰?

   還不就是眼前這個笑得人畜無害的男人!

   為什麼自己這麼不幸地染上風寒,而他卻精神飽滿地笑得如此開心?

   「來,喝藥了。」

   捧來拜託老闆娘煮好的湯藥,愷艷夜先讓他在床上倚坐起來,還不忘
   在他身上披了件衣裳。

   看他左手捧著瓷碗,右手舀起一匙湯藥緩緩吹涼,愷皓旭張嘴還以為
   他會將湯匙送到自己的嘴邊,卻沒料到他竟將湯藥喝下。

   「喂!」

   還搞不清楚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之前,就見到那張雙頰微微鼓起的俊臉
   向自己靠了過來,在他有所反應前貼上他的嘴。

   「唔……」

   被強迫用這種讓人臉紅的方式喝下第一口藥汁的愷皓旭,原本想抬手
   抹去溢出嘴角的藥汁,可愷艷夜卻湊上來用舌頭舔得一乾二淨。

   「真美味。」

   明明是帶有苦味的藥汁,卻被愷艷夜說成好似什麼瓊漿玉液。

   「艷……夜!」那份羞恥的感覺燒得愷皓旭頭頂發熱,再見到他又舀
   起一匙藥汁準備故技重施時,他立即出聲阻止:「你能不能……不要
   用這種方式餵我?這樣你說不定也會被感染的。」

   「有什麼關係!大哥,以往都是你在照顧我,這回換我照顧你。」

   愷艷夜很開心地笑了笑,又在他猛皺眉頭的時候吻上那微啟的唇。

   染病雖不是好事,但如此一來,這幾天他就不能出去,自然也就不會
   接觸到任何人,而能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因這個意外而滿足自己獨佔您的愷艷夜,雖然有些不忍大哥因生病而
   受苦,卻也為這情況而竊笑不已。

   至少,他是完全屬於他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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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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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呀~~~~~~~~~~~最後還是讓艷夜獨佔他的親親大哥了
這篇文雖然我已經看過超多次了
但是每次都還是想點進來看
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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