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樂器
睜開眼是一片柔和的白光，讓大腦放松許多。
雖然分不清應該歸功於得到了足夠的睡眠，還是這團光存在。
「你醒啦。」
像是清脆的鳥啼，悅耳得讓人心情跟著愉快。
粉色頭發的小家伙飛舞出一個波浪線，來到面前。
「我是蘿絲，你的專屬引導者。你好呀——」小精靈頓了頓，「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
是自己最初貪圖方便隨機時選中的ID，後來稍微有了點名氣，又覺得這個ID還算有特色，就一直沿用了下來。
但比起在文字上看著「月野老師」「菜菜子老師」，甚至於直白的全稱，聽見這麼個ID被叫出來的時候，依舊有種恍惚——
當初怎麼就一時偷懶，不給它改成萊萊子呢？
不對，萊萊子聽著也很奇怪。
確認了姓名，身份便被認定了下來。
「啊，是個女孩子呢，真好。」蘿絲很是愉悅地眯著眼笑起來，「接下來是——」
眼前出現一面鏡子。
鏡子裡的影像逐漸清晰。
「需要一定的時間，請耐心等待哦。」
月野菜菜子再次眨眼，從鏡子裡看清了自己的樣貌。
黑色的長發披在身後，額上和臉頰旁的碎發落下的弧度恰到好處，眉眼清冷卻被鼻側的一顆褐色痣平添了幾分柔和。
嘴唇的弧線飽滿，增加面容煙火氣息，帶出些引人注目的慵懶。
五官拆開來的風格並不相同，糅合在一起卻拔高了整個畫面的韻味。
「絕了。」月野菜菜子忍不住誇出聲。
不愧是由捏臉第一人的——
心裡誇贊的話到了一半，卻想不起那位創作者的ID是什麼。
月野菜菜子有些疑惑地眯了些眼，面前的鏡子消失。
「這一步也搞定了。」蘿絲繞著月野菜菜子飛了一圈，露出滿意地神色，「不錯不錯，很還原。然後是下一步，我看看——」
「你的選擇是，要用彈奏樂器的形式表現出來。」蘿絲歪了些頭，那雙和發色相同的粉色眸中有些疑惑，「你以前的音游，也會在背景播放演奏界面吧？」
「不一樣。」月野菜菜子搖頭，「我想要單獨的，能夠感受到的演奏過程。」
「不僅僅是在意識空間裡。」
好像自己已經接受了很多信息，卻忘記了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接受的信息。
月野菜菜子在說出口的時候，有種大腦和身體微妙岔開些許的錯位感，又在自己感到奇怪的下一秒合攏。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蘿絲回正了腦袋，眼睛裡的粉色像是陽光下的泡沫般流出些光彩，「你也知道我們的目標吧？」
「獲得第一。」
「沒錯，在星奏學院的比賽裡獲得第一。」蘿絲點點頭，「就讓他們也見識見識QTE的威力吧！」
「可是，那些可都是天才樂手，甚至還有金色琴弦的加持。相比起來，QTE有什麼威力？」
「！你怎麼這麼說！」蘿絲朝前衝了一截，近到幾乎用自己的小腦袋抵住月野菜菜子的額頭。
月野菜菜子後仰一些避免自己變成對眼。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完美通關所有音游是一件多麼厲害的事情嗎？！」
「也沒有所有——」
「而且，你的演奏表現也會和QTE掛鉤的。」蘿絲打斷月野菜菜子的話，像是在催促般，背後的翅膀扇動得更快了，「完美的QTE就會轉化成完美的演奏。」
「就像，其他游戲那樣？」
「其他游戲？」粉色的眸中再次像是攪動起來般流動著光暈，蘿絲點點頭，「嗯，就像你玩的音游那樣。」
「聽起來，有些賴皮啊。」
雖然是游戲設定，但這種便利的轉化，要是能夠帶到現實該有多好。
「為什麼？」蘿絲仿佛不太理解地歪些腦袋，「演奏曲目的QTE難度都將會是最高的，如果本身曲目需求是這麼多，那麼QTE難度會是這麼多！」
蘿絲俯衝飛下，又拔高，隨後意識到什麼般比劃的手一頓：「啊，對於你來說，應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啊。」
蘿絲眨了眨眼，確認對方沒有退縮的意思後松口氣：「那麼開始了？」
「開始吧。」
「好！」蘿絲應聲揮舞起自己的魔法棒，「讓他們見識一下QTE的威力吧！」
停頓幾秒，蘿絲看向月野菜菜子揮舞自己的魔法棒提示。
「嗯……關於我的要求？」
「意識空間裡完成的QTE會轉化成演奏的。」
「讓他們見識一下QTE的威力吧！」月野菜菜子配合地舉起手呼喊。
……
星奏學院是一所知名的音樂學院。
贏下這場校內的音樂比賽並不簡單，除了學院裡本身就有的音樂天才，還有一位能夠看見星奏學院的小精靈，得到小精靈支持的特別選手。
這樣的背景知識不需要回憶就在腦海中浮現。
像是思索，又像是某種前景提要。
也是因為發現了能夠看見自己的人，那位小精靈敲響了代表著「比賽開啟」的鐘。
「所以，你能讓那個大鐘響起來嗎？」月野菜菜子看向等候在一旁的蘿絲。
「可以是可以的。」蘿絲像是坐在半空中，姿態愜意，「不過星奏學院是他的地盤，我去敲會有些麻煩。」
「小精靈也分地盤嗎？」
「當然，畢竟創始人是與他建立的聯系，他在屬於自己的地盤上施展魔法會更輕松。」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點頭，「所以，這裡是你的地盤。」
「對。」蘿絲起身飛舞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看起來比較空，是因為……」
背過身飛行的蘿絲眨了下眼，想起什麼般轉過身：「因為你是1級，相關的功能還沒有開啟。」
話音落下，月野菜菜子便看見視野上方出現一個巨大而富有彈性的「1」。
「等你的等級上去了，便會開啟更多的功能。」蘿絲舉起雙手像是在虛捧什麼，「現在我們來進行第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吧。」
「選擇你要使用的樂器。」
周身出現了許多拳頭大小的氣泡，氣泡裡包裹著樂器。
像是飄起來的氣球扭蛋。
「這麼多樂器，只能選擇一項嗎？」月野菜菜子伸手，在即將戳破前停住。
「一項是作為主要樂器的。」蘿絲盯著月野菜菜子的手指，隨時准備俯衝，「等你的等級提升後，就可以選擇第二樂器了。相應的曲庫也會打開。」
「不過，第一樂器的曲庫會更加豐富，難度也會更高。」
「我明白了。」月野菜菜子點頭。
和大部分音樂游戲的進程設置得一致。
「流速呢？」
「嗯？」
「這裡的時間流速呢？會有什麼不同嗎？」
「沒有什麼不同。這裡只是初始存在的空間，你本人是站在房間裡的。」
「等你選好了樂器後，我們就會直接去你的房間裡，只有在演奏的時候，才會在意識空間進行QTE，但是時間的流逝是存在的。」
蘿絲接著補充：「因為你提出想要體驗演奏樂器的要求，所以在開啟演奏轉化的時候，會是先意識空間QTE再現實演奏，QTE的感知過程會被演奏替換。」
「這個功能可以在你的意識空間裡開啟關閉。」
「我知道了。」月野菜菜子點頭，「那除了練習樂器以外的，吃飯洗澡上廁所各項需求？」
「當然是有的，這裡就是——」蘿絲放緩了些聲音，「正常生活的世界。」
「會餓會困，還會生病也會難過，各方面都是真實的哦。」
「這麼厲害？」
「當然，畢竟這就是你的生活。」
月野菜菜子有些奇怪地看了蘿絲一眼。
只當對方是設計的，增加玩家參與感的台詞。
「那錢呢？」
「你在外地工作的父母會定期給你郵寄一定的生活費，但想要更多的費用，你只有自己去賺錢了。」
與大部分游戲開局設定相似，數值上的需求變成了自身感覺，月野菜菜子很快便接受了這個設定：「明白。」
「那麼，選擇樂器吧。」蘿絲降低了高度，來到月野菜菜子身邊，捏緊了自己的魔法棒，「第一樂器也會是你參加比賽的樂器。」
「我選——」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掃過面前的氣泡。
身側的氣泡似乎不甘心自己會被忽視，擠入了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裡。
氣泡裡的樂器種類繁雜，甚至還有定音鼓和三角鐵。
三角鐵是要怎樣在大賽裡脫穎而出呢？
月野菜菜子的眼神凝住片刻，擔心說出來後變成了直接的選擇，暫時先壓住了疑惑：「大提琴。」
蘿絲將手中魔法棒揮舞起來。
氣泡一同升起，凝結成更大的一個氣泡。
「啵」。
氣泡消失，一把顏色較深而光亮的大提琴出現在視野裡。
就算對大提琴的材質並不了解，月野菜菜子也能在第一眼便知曉這是一把不得了的琴。
大提琴緩緩落入月野菜菜子的懷中。
琴弦在手指的撥弄下震顫，發出的響聲低沉豐滿。
讓人聯想到圓潤的寶石。
「我可以拉出聲音嗎？」
「唔，這就是一把正常的大提琴。」
是可以的。
蘿絲有些緊張地看著月野菜菜子。
正因為是正常的大提琴，如果不知道要怎麼操作，反而會拉出一些抹布刮過的聲音，完全不能提現這把琴的優勢。
可能會打擊到積極性。
月野菜菜子拿起琴弓。
和大提琴選用了相同的色系，琴弓拿在手中的重量明顯又輕盈，隨著搭下的小指懸在半空。
蘿絲屏住了呼吸，看著月野菜菜子將弓搭在了弦上。
「……還是算了。」月野菜菜子放下手，「它第一次發出的聲音，不應該是毛毛躁躁的聲音。」
嘆了口氣，月野菜菜子拿著琴的手朝下握了些：「現在可以開始嗎？」
「什麼？」
「開始游戲。」
「當然。」蘿絲點頭。
「哦對了，在開始之前我還有個問題。」
「嗯？」
「選擇的樂器裡，怎麼還有三角鐵的？」
「因為是西洋樂器，交響樂團裡用到的樂器都會出現在選項裡。」
「那有選擇這種樂器的玩家嗎？」
「……是有的。」蘿絲點頭，小臉限制了表情的復雜程度，「完全沒有勝算。」
「我想也是。」
第002章 住宅
游戲正式開始。
月野菜菜子打量著房間。
寬敞明亮。
屬於自己的床看著柔軟而舒適，如果不是現在對於新鮮事物足夠熱情，月野菜菜子大概會選擇先在床上躺一會。
「我要怎麼開始？」
「在腦海裡想著『打開界面』就行。」
【打開界面】
眼前彈出一個半透明界面，設計得有些粗糙，中間是孤零零的大提琴圖標，右上角圓圈裡是等級數字1。
腦中選中大提琴，大提琴的圖標縮小至左邊，中間界面裡出現三首曲目，寫著名字和作者，以及難度。
字體沒有變化，界面也沒有其他的花紋配色，甚至跳轉也如PPT切換那般簡單。
看著格外寒磣。
「你們小精靈設計游戲的時候，沒有負責美工的嗎？」
「什麼美工？」蘿絲有些不理解地飛到月野菜菜子的旁邊，「我能踩在你肩膀上嗎？」
「可以。」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
蘿絲抿著嘴角不讓自己笑得太開心，停在月野菜菜子的肩膀上。伸出手想要搭著對方耳朵，又在半路收回，只虛握了握。
月野菜菜子好奇地感受著。
有瞬間的感覺，卻讓人並不確定。
像是一片樹葉落在肩上。
只是在知道肩上站了個小精靈後，會萌生出抖抖肩膀的想法。
「這樣簡潔不好嗎？」蘿絲從月野菜菜子的方向看著界面，「樂器，等級，曲庫，難度。需要的東西都能夠一眼看到。」
「確實不錯。」雖然醜但是便利，很匹配自己的擺爛風格。
單獨作為游戲大概會沒有什麼市場，但作為游戲裡的輔助界面，倒還能夠接受。
「空出來的地方之後會有新的東西填上的。」蘿絲抬手指了一下，意識到月野菜菜子看不見後揮舞起魔法棒。
視線裡出現了一個指示箭頭。
界面上大片空白的地方被熒光圈起來，閃爍兩下。
「練習曲目後我就能獲得經驗，經驗足夠了就會升級，同時解鎖曲目的下個難度，對吧？」
「是的，和音游的設置一樣。」蘿絲頓了頓，補充道，「更多功能需要等級提升後才會出現。」
「好，那就開始吧。」月野菜菜子活動著手指，在腦海中選中了第一首曲目。
意識有瞬間的空白，隨後回到了熟悉的電腦前，手搭在鍵盤上格外安心。
月野菜菜子頗為享受地呼出口氣，看著界面裡前奏過去後，平均兩秒出現一次的音符，有種在做一年級數學練習冊的痛苦。
「……」好吧，游戲最開始是這樣的。
正好用來校准節奏。
蘿絲飛到了半空中。
視線裡的月野菜菜子像是擁抱戀人一樣，用大提琴奏響了琴音。
無論是節奏還是音准，都舒服得如同在給大腦做按摩。
蘿絲抬些視線。
月野菜菜子頭頂出現的圓框裡，是正在進行的QTE界面，入眼都是「完美」。
直到曲目結束。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結算的界面。
界面又從完全沉浸的QTE狀態，變成了只是一個半透明屏幕展開在眼前的狀態。
「你沒有開啟演奏模式嗎？」
「沒有。現在打開演奏感覺也沒什麼特殊的。不如等曲目稍微難一點，我再好好享受。」
「好。」
「或者——」
「或者？」
「把第一次留到比賽的時候吧。」月野菜菜子說完准備再次進入界面。
「稍等一下。」蘿絲出聲，整只飛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
這次的距離控制得剛剛好。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眨眼退出界面。
「你在進行演——QTE的時候，本身也在進行演奏。」蘿絲示意一圈周圍，向房間隔壁點了點，「所以這邊有專門的隔音室。」
「嗯？」
「會被鄰居投訴的。」
「夠真實。」月野菜菜子心情頗為微妙地接受了這項設定，提著大提琴起身。
游戲最開始會簡單得有點枯燥，這時候靠著對於新游戲的激情也能堅持下來。
雖然界面過於簡樸，簡樸得月野菜菜子很懷疑能不能絲滑度過疲勞期，但有著能夠體會樂器在自己手中演奏的胡蘿蔔在前，就算苦苦熬著也能接受。
畢竟自己也有為了打個全完美的曲目，死磕一個月的經歷。
那些只有一個錯失完美而崩潰到想要放棄的疲勞感，折磨得人意識模糊。
幸運的是，痛苦過後，帶來的結果還算不錯。
首位全完美通關不僅是自己技術的提升，也得到了不小的關注度。
「月野菜菜子」這個名字開始真正在圈子裡留下痕跡。
曲目依舊很簡單，讓月野菜菜子在走神了一點後仍然能夠完美通關。
等級提升到二級，曲目解鎖了二星難度，但是想要解鎖三星難度，卻加上了等級的限制。
好在有三首曲目，來回刷了一遍，成功到達了五級。
等級圈在到達5的時候出現了小字。
0/50
升級到6級需要50點經驗。
月野菜菜子點開解鎖的三星難度。
音符出現得更加密集，前期一拍一個，在高潮部分會出現一拍兩個。
依舊算得上是簡單模式。
校准後按下的節拍更加順手，練習曲的節奏固定，不存在主觀上的提前和延後。
完美通關。
月野菜菜子起身活動活動身體，做完一套廣播體操後，開始下一輪。
……
「我們隔壁，好像搬來了新鄰居。」
土浦梁太郎筷子沒有停，抬眼看向土浦媽媽。
對方略微歪了些頭，似乎在回憶什麼。
「好像是的，之前有看到裝修公司的人進出。」土浦姐姐應著，「怎麼了？」
「今天我聽見隔壁拉琴，大提琴。」土浦媽媽說著，嘆了口氣，「雖然只是非常簡單的練習曲，但是展現出來的音色，過耳難忘。」
「我還想要多聽聽，後面沒有聲音了。」
「是在整理東西時放松吧。」土浦姐姐不由朝著隔壁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奇什麼樣的表現能夠讓自家母親這麼難忘，「說不定是梁太郎的校友。」
被點名的土浦梁太郎動作頓了頓，將口中的飯咽下：「那也是音樂科，和我普通科沒有什麼關聯。」
「要是哥你想的話，進入音樂科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我不想。」土浦梁太郎看向自家弟弟。
土浦弟弟立即朝嘴裡扒拉兩口飯，表示不再接話。
土浦媽媽眨眨眼：「說起來，還沒有正式打過招呼。」
「明天白天的時候，我去拜訪一下吧。」
「真的有那麼好聽嗎？」
「有哦，會讓人特別期待。」
……
「我以為會是個，公寓？」感到肚子餓也有些口渴，月野菜菜子才停下了練習。
等級來到了十五，解鎖了更多的練習曲，卻沒有解鎖四星難度。
月野菜菜子從隔音室走出時，還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是在出租屋裡摸了半天的新游戲。
直到看見往下的樓梯。
大腦懵住片刻，隨後是恍然大悟。
「等等，這是二樓？都是我住的？也太有錢了吧？」
「要吃飯了嗎？」蘿絲從半空中突然出現。
非常具有小精靈風範地帶著「砰」的聲響和一團即刻消失的白霧。
「嗯。」
「那我們是出去吃還是點外賣？」
「我的生活費夠嗎？」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錢在哪裡?」
「你手機綁定的銀行卡上。」
「哦。」月野菜菜子點頭，視線從樓梯看向走廊上另外的房間，「還有個房間是什麼？」
「客臥，你父母的臥室在樓下。」
「他們不是在外工作嗎？」
「是的，但這個房子是你家的。」蘿絲跟著月野菜菜子下樓。
「這種家庭——」也太奇怪了。
丟下就讀高中的孩子一個人住在獨棟裡，是月野菜菜子無法想像的生活。
不過作為游戲設定，倒也算是常規。
主人公普遍都是獨居在外，方便拓展一些其他的劇情。
如果真的出現了管教自己的父母，反而會減少游戲體驗感。
月野菜菜子逛了一圈樓下的布局。
走廊左側的客廳連接著開放式的廚房，現代感十足。
從窗戶能夠看到外面的庭院，並不大，放了幾盆花，由高高的綠籬遮擋住外界的視線。
右側是衛生間和儲物間，零散地存在著一些物品。
有點生活氣息，但不多。
「像是間民宿。」
「畢竟是才搬過來住的。」蘿絲跟著月野菜菜子移動，「有個大人在家會比較好嗎？」
「不，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多出別的人，反而會不自在。」月野菜菜子打開了洗手池的水龍頭，聽著水流動的聲音又關上，「還是出門買點東西吧，順便在便利店解決晚餐。」
「好呀。」蘿絲像是引導般朝門口飛去，回身等待。
月野菜菜子將掛在門口的外套套上，拿起放在鞋櫃上的帽子和鑰匙，踩進玄關處的鞋子。
太過自然。
後知後覺才感到有些不對勁。
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問題。
「還要拿什麼東西嗎？」蘿絲看著直身回望的月野菜菜子。
「沒，就是在想有沒有漏掉什麼？」
「嗯？」
「沒事，我們走吧。」月野菜菜子推開門，扣上帽子，「對了，如果我不小心開口和你說話了，提醒一下我。」
「交給我吧。」蘿絲拍拍胸口，「最近的便利店在這邊。」
或許網購會更方便一些。
月野菜菜子望向便利店的方向。
第003章 資格
「嘿，咱們班好像會來個轉校生。」
「什麼轉校生？你怎麼知道？」
「我偷偷瞄了眼班主任桌上，有個新的學生檔案。」說話的人笑著，像是告知什麼秘密般壓低了些身，「是個大美人哦。」
「真的假的？」
「他說的話，有五分真就算不錯了。」一旁的上阪搭話，「可不要小瞧了報道部主力的誇張技巧。」
「有時候需要一些加工。」小野並不在乎地揮揮手，「但我能保證這次是屬於真的那五分。」
「五分真不是這個意思吧？」吉田吐槽道。
「哎呀別在乎那些了，你們等著看吧。」小野的臉上又露出了笑意。
對方喜悅的表情太過真實，讓本來懷疑的上阪也跟著認真幾分：「那你看到名字了嗎？」
「當然，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哦。」小野再次拖長了聲音。
「這又不是報道，就別留懸念了。」上阪忍不住起身，作勢要將手臂架住小野的脖子。
「哎哎哎，我說，我說。」小野朝旁一步，「叫月野菜菜子。」
「不僅樣貌好看，氣質更是一絕。」
「你從照片裡能看出什麼氣質？」
「我就是有這麼敏銳的嗅覺。」小野正經點頭。
「月野菜菜子，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吉田皺些眉。
「特別的人連名字都是特別的。」小野抒發情緒般嘆了口氣，「月野，儒雅內斂，魅力又充滿個性，菜菜子，可愛俏皮又——」
上阪受不了地打斷小野：「真有那麼好看？」
「當然！我以我的筆擔保。」
兩人討論的聲音不小，小野的情緒亢奮，揚著聲想要眾人都能聽見。
「上阪上過那麼多次當，還是會被小野忽悠到啊。」聽了一耳朵的藤井感慨著，向土浦梁太郎吐槽，「應該確實比較好看，但我的建議是期待不要太高——」
回過頭，自己說話的對像似乎在走神：「土浦？」
「嗯？啊，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這個名字其實也蠻常見的吧。」藤井跟著思索一圈，想不起自己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
或許是在報道裡看見過：「偶像？或者什麼名人？」
「不知道，只是——」新搬來的鄰居門牌上寫著月野。
土浦媽媽去送入住小禮物時對方並不在家。
明明在隔壁，日常進出的土浦一家卻沒有一個人碰見過對方。
也再沒有聽見隔壁響起琴音。
「應該沒有那麼巧吧。」土浦梁太郎嘀咕著。
「什麼？」
「沒什——」
「我想起來了！」吉田突然坐直，「我今天路過公告板的時候順道看了一眼，校內音樂賽的參賽人員多了一個。」
「就叫月野菜菜子！」
教室的聲音清空了兩秒。
「你確實是轉到我們班嗎？」上阪轉頭看向小野。
「應該是的吧。」小野站在原地，不太確定地降低些音量，「就在老班的桌上，應該是的？」
「這次的校內賽有兩個普通科的參賽者？音樂科要氣炸了吧。」
「一個就足夠他們氣兩月的，如果真的是來我們班的，哇哦。」
交談聲多得在教室裡形成嗡嗡的回響，氣氛越發火熱。
「真的是轉校生？還在我們班？」
「難道不是轉錯科了嗎？」
「普通科怎麼了？不能有參賽選手嗎？」
「除了這次隔壁班的日野桑，你有其他普通科參賽的印像嗎？」
「……是哦。」
「哇，那要是真的，就有意思了。」藤井視線看了眼掛在上前的鐘，又看向門口，「不知道今天能看到轉校生嗎？」
「也許吧。」土浦梁太郎握著筆在手中無意識轉動著。
分辨不清內心的情緒。
……
「莉莉，你在嗎？」日野香穗子喊了一聲，沒有得到應答。
確認天台上沒有其他人後，日野香穗子深吸了一口氣揚聲：「莉莉！」
「砰。」
「好難得你這麼熱情地呼喚我。」身穿著藍色衣服的金色頭發小精靈出現，「怎麼了？」
「音樂賽的名單都是你定的吧？」
「是啊。」莉莉點頭，臉上洋溢著笑，「怎麼了？」
「那個女生是不是也能看到你？」
莉莉眨巴了一下眼，沒有立即回答。
「有她參加比賽就夠了吧。」日野香穗子接著道，「她也是普通科的，也能看到——」
「不一樣。」
「什麼？」
「總歸就是不一樣。」莉莉皺些眉頭，有些委屈，「你還是不想參加比賽？為什麼？」
「因為我本來就不會小提琴啊。」日野香穗子跟著皺起眉，「一開始也是你強行加上了我的名字。」
「只有有人看得見我，我才會敲響比賽的鐘聲。我找了很久很久，很努力地呼喊，可是他們都看不見我。」
「直到遇見了你。」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看——」看著莉莉的臉上露出有些落寞地神色，日野香穗子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下，放輕語氣，「我可以陪你聊天，但我不想參加比賽。」
「為什麼不願意呢？你也很享受和那個吹小號孩子的合奏吧？還有那首《聖母頌》裡流露的感情是不會騙人的。」
「最近的練習也是漸入佳境。」
「音樂是很棒的東西！對吧對吧！」
日野香穗子的表情有些動搖：「演奏的確是令人享受，但參加比賽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的。」莉莉感到日野香穗子的松動，繞著她飛了一圈，「你能看見我，就說明你在音樂上一定擁有與眾不同的天賦，只是你還沒有發覺而已。」
停留在高空，莉莉將自己的魔法棒抬起來：「馬上就要進行第一場比賽了，加油！」
「就算你這麼——」日野香穗子抬頭還想要再說什麼，視線裡已經沒有了莉莉，「……」
「啊啊啊啊你這個自作主張的小精靈！！」
……
「砰。」
月野菜菜子看向出現的蘿絲。
除了自己的召喚外，對方出現的時間很隨意。
「怎麼了？」
「你還不打算上學嗎？」
「嗯……」
比賽是學園裡的比賽，自然是要在學校裡作為學生參加。
作為學生，就要早起，上課和完成作業。
月野菜菜子一想到早起就開始疲憊：「一定要上學嗎？難道不能是那種生病得只能偶爾到學校裡來的設定嗎？」
「不能的。」蘿絲眨巴了一下眼，「要以『普通』學生的身份拿下冠軍。」
「而且，還有很多，很多類似於支線任務的那種，需要在學校裡才能觸發。」
「好吧。」月野菜菜子起身伸了個懶腰，「那我最晚可以什麼時候開始上學呢？」
「最晚？」蘿絲遲疑地下落一些，「你不想先去認識一下同學嗎？」
「或者看看學校？是很漂亮的一所學校哦。」
「最晚。」月野菜菜子的語氣堅定。
「比賽那天……真的不先去學校嗎？」蘿絲依舊爭取著。
「不了，還剩下點時間，我想開第二個樂器。」
「也可以一邊上學一邊——等等，第二個樂器？」蘿絲像是暫停了一般僵住。
整只精靈開始往下掉，在月野菜菜子伸出手准備接住時又活了過來，快速扇動著翅膀來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第二個樂器！！第二個樂器不是要50級才解鎖嗎？」
「是啊。」
經驗來到40級的時候，就顯示出了想要選第二件樂器需要的等級。
和最前面五級需要50經驗，六級需要60經驗不同，上了十後，十一級就需要1100經驗，而二十一級則需要2100經驗。
直接在需求的經驗值後加個零。
曲目也在每次升級時獲得更新。
不過從第20級開始，便是每次升一級則能夠在曲庫裡抽三首曲子。
可能是練習曲目，可能是演奏曲目，也有可能是流行曲目。
全靠運氣。
成功全完美通關後，還會有成就點。
只是現在成就點兌換部分暫且是灰色的。
感覺制作這款游戲的家伙，在不斷修正或者說，不斷添加一些新東西進來。
令人期待。
就是這種靠運氣還沒有所謂保底的獲取曲目方式，讓人有些牙癢癢。
「說真的，你們有充值界面嗎？或者演奏曲目的池子。」月野菜菜子看著還沒回過神來的蘿絲，「至少透露一下，成就點能夠干什麼？」
「成就點先放到一邊——」蘿絲看向月野菜菜子，眼中再次流動光芒，「你怎麼就，就48級了！」
「我以為，這個游戲和你是關聯的？」
「的確是關聯的，但是人也不會每時每刻都查詢銀行賬戶吧。」蘿絲微微張著嘴，像是在平緩呼吸，「你這樣身體可以嗎？」
「還好吧。每四十五分鐘有休息，正常吃飯睡覺，還有娛樂。」
「睡前也拉伸了。」月野菜菜子說著，「唯一奇怪的地方，是手在沒有什麼痛覺的情況下長出了繭。」
蘿絲手中的魔法棒發出微微亮光：「我看看……啊，那是新手保護期。」
「新手保護期？」月野菜菜子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
和外貌的風格有所差別，手指並不纖細，也不是流行的那種骨節分明。
相反，看著有些厚實，卻又很是勻稱。
能夠將琴弦穩穩按住。
在開始QTE的第四天，手指已經摸著有些硬硬的。
現在碰著，更是有種安心的感覺。
也有一點點奇怪。
左右食指搭在一起，因為繭的存在似乎觸感略有不同，但又也許只是自己的心理因素。
「是針對樂器進行的保護，只有在高強度練習下會激發。」蘿絲確定了月野菜菜子的等級，和相關的更新，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變得鎮定可靠，「新手保護期是頭一個月，之後就需要自己好好保護雙手了。」
「嗯。」月野菜菜子放下手看向蘿絲，「你和這個——游戲的感應，不是很強？」
蘿絲挺直了些腰背：「強的呀。」
「我，我之前是在給你辦理入學的手續，剛剛是和別的碰了個面。」
「別人也能看得見你？」
「是別的小精靈的意思！」蘿絲有些緊張地握著魔法棒，睜大眼傾身向月野菜菜子。
想要用眼神表達自己的誠意。
那雙黃豆大小的眼睛，很難看出什麼情緒。
只是知道對方很努力地盯著自己看。
很在意自己的想法？
月野菜菜子眨下眼：「我知道了。」
「是學院裡的那個小精靈？」
「嗯。」
月野菜菜子點頭。
對於兩只小精靈的會面並沒有太大的興趣：「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
「那我繼續游戲了？」
「好的。」蘿絲退開一些，回到上方的角度看著拉響琴音的月野菜菜子。
和莉莉的煩惱相比，自家人類努力得讓精靈有些忐忑。
蘿絲捏著魔法棒，悄聲施展魔法消失。
第004章 開啟
50級在兩天後達成。
蘿絲將月野菜菜子拉入意識空間，用魔法制造了慶祝的禮花。
洋洋灑灑得格外熱鬧。
還有慶祝的喇叭聲。
「恭喜恭喜！」蘿絲搖著劃拉出星星的魔法棒，圍著月野菜菜子轉了幾圈。
「謝謝。」
人類看起來興致並不高。
蘿絲眨了下眼，停下魔法：「第二件樂器准備選擇什麼呢？」
「暫時先不做選擇吧。」
身邊浮現出氣泡，又隨著月野菜菜子的話消失。
依舊有三角鐵的存在。
月野菜菜子挑些眉。
如果還有第四第五樂器的話，就選三角鐵玩玩好了。
不對，三角鐵這種「樂器」，大概可以直接在音樂教室裡玩。
「好的。」蘿絲應著，「那今天要獎勵自己吃頓好的嗎？」
「或者出去放松放松？」
「比賽日是在這周？」
「這周周四，還有兩天。」
「那得抓緊時間升級了。」月野菜菜子思索片刻，「等級說明不了什麼，對吧？」
蘿絲下意識點頭，又搖搖頭。
QTE系統裡的等級只是累積的經驗，和月野菜菜子打的音游差不多，沒有經驗獲取限制，等級上只要游戲時間稍微長點就能提升，無法直接體現玩家的實力。
但如果算上時間和成就點，一切就不一樣了。
能夠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開啟第二樂器，每天的有效練習時長得是高強度的8到10小時。
成就點更是說明了眼前的人將每首曲目的每個難度都達到全完美。
50級在更新的設定裡不止是開啟第二樂器，達到前置條件後，會開啟更多的功能。
僅僅一個月——
「不獎勵一下自己嗎？」
「獎勵嗎？達到了一個重要的節點，的確應該自己獎勵一下自己。」月野菜菜子揮手間從意識空間裡退出，拿起一旁的手機，「今天就點個奢侈點的外賣吧。」
「嗯！就應該好好慶祝一下。」蘿絲朝著月野菜菜子飛近一些，「享受享受生活。」
月野菜菜子抬眼看向蘿絲。
「嗯？」蘿絲歪些腦袋。
「我以為，你會是那種催促著我努力努力再努力的監督者？」
本來應該是的。
但是自己的人類太過於認真，讓小精靈都有些擔心。
這樣的熱情如同灼燒的火焰，明亮卻是在以某種東西為燃料。
隨時都可能熄滅。
享受音樂地生長，會是更好更持久的節奏。
蘿絲分不清月野菜菜子的情緒，也無法確定對方的精神狀態：「菜菜子喜歡音樂嗎？」
「喜歡的吧。」
那就好。
蘿絲點點頭，暗暗下定決心。
……
「早上好，柚木！」
「早上好，火原。」柚木梓馬下車後站定，在門口等待著火原和樹跑近。
「今天就是比賽日了！真令人期待。」火原和樹臉上洋溢著笑，熱烈得讓人移不開眼。
柚木梓馬跟著揚起笑意：「是啊。」
兩人一起走進學院。
「啊，是柚木少爺。」
「柚木少爺！」
壓抑的小聲尖叫響起。
習以為常的兩人腳步不停。
「還是這麼高人氣啊。」火原和樹揚些眉。
「只是大家比較熱情。」柚木梓馬側過頭去揮揮手。
爆發出一陣短促的尖叫。
很快又戛然而止。
「她們把握得好分寸的。」
「好吧，只要『教主』本人不覺得困擾。」火原和樹看向處於大道上的小精靈雕像，「她們也不會繼續找麻煩的話。」
「不過也謝謝她們，才會有機會嘗試那麼有意思的表演。」
「我和近衛桑說過了。」柚木梓馬跟著抬頭看向小精靈的雕像。
拿著魔法棒的小精靈指引著前方。
石雕多了些嚴肅和神聖，但小精靈本來的樣貌過於可愛精致，像是某種放大的吉祥物。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的確是很有意思的表演。」
「真是期待她今天會有什麼樣的表現。」火原和樹說著，忍不住微微揮舞起手，「她的琴聲聽起來好快樂，充滿活力。我喜歡那樣的音樂。」
「是嗎？我覺得你的小號更有活力。」
「嘿嘿，謝謝。」火原和樹撓撓頭，笑得更加開朗。
像是一只歡樂的金毛。
柚木梓馬略微垂些眼。
眼中比嘴角的笑意少了些溫度：「她的技巧感覺有些生澀。」
「可能因為普通科沒有系統接受過課程？說起來，新加入的選手好像也是普通科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人呢？」
「今天就會知道了。」
「好像金澤老師也沒有見過，好神秘啊。」
柚木梓馬看向火原和樹。
對方臉上露出小孩子般的期待，與那雙透亮的眼格外相配。
察覺到視線，火原和樹轉頭對著柚木梓馬眨眨眼：「不過隱隱聽說是個很漂亮的人。」
「嗯？」柚木梓馬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好奇。
「普通科那邊傳過來的，不對，好像是報道部那邊……」火原和樹思索著皺些眉頭，「咦？是誰說的來著。」
「你在乎這個是想——」
「不，我沒有別的想法。」火原和樹擺擺手，「只是單純地分享消息，外加有那麼一丟丟的好奇。」
「真希望比賽快點到來啊。」
「我也很期待。」柚木梓馬笑著應道。
即使普通科和音樂科並沒有劃分出格外明確的界限，但音樂科就是音樂科。
柚木梓馬朝著普通科教室望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
「要不要把頭發盤起來？」蘿絲跟在月野菜菜子的旁邊，視線不停在對方的頭發上打量，「或者再加個小小的編發？」
「這些都很方便的，我可以用魔法『咻』得就弄好。」
「這樣就行了。」
「這個裙子會不會太素了一點。」蘿絲轉了半圈從月野菜菜子的左耳來到右耳邊，「要不要多試試幾條？很快的，真的很快的。」
「那條白色的有相似的款式，要不看看？」
「後面的比賽有得是機會。」月野菜菜子側些頭，看向一臉緊張的小精靈，「現在這套已經夠好看夠舒服的了。」
「要不我先——」
「不用啦蘿絲，放輕松點。」
「我沒有緊張。」蘿絲定在原位置搖搖頭，又朝前加速跟上月野菜菜子的腳步，「我想要菜菜子以最棒的形像登場嘛。」
「這樣就好了，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
不用費心費力地選購，也不用再帶一套衣服找地方換，甚至不用自己穿衣服扎頭發。
魔法真的很方便。
要是能夠幫忙「空運」大提琴就更方便了。
月野菜菜子動了動手指，放松手臂。
「那，那你有什麼需要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說。」蘿絲想再整理整理月野菜菜子的頭發，揚起手准備施展魔法，又放了下來，「鞋子磨腳或者是腰松了，覺得涼也可以告訴我的。」
稍微升高一些，蘿絲反復更換角度，確認月野菜菜子現在的發型足夠好看。
或許應該再稍微多一點點的碎發。
蘿絲趁著月野菜菜子沒注意，小小點了點魔法棒。
「好的好的。」月野菜菜子應下。
最開始見面時，蘿絲也很外向。
但並沒有表現出這麼具備關懷和照料的屬性。
是因為比賽？
月野菜菜子瞥向蘿絲。
對方一張小臉緊繃。
有種在看小金毛站崗的感覺。
「放心吧，有什麼我一定告訴你。」
「嗯，一定要告訴我！」蘿絲將魔法棒背到身後。
月野菜菜子還想開口說什麼，看見迎面走來的人，又閉上嘴。
等擦肩而過時，再客氣地點點頭。
【參賽選手？】
月野菜菜子轉化成腦內溝通。
【不是，應該是伴奏的。】
蘿絲按照月野菜菜子的要求，同樣閉上了嘴。
【集合的教室是在……】
【這邊。】蘿絲朝前飛一些，揮出一個巨大的箭頭指引著其中一扇門。
像極了游戲地圖引導。
或者說，本來就是地圖引導。
【謝謝。】
月野菜菜子推開門。
裡面已經到了一些人。
能夠從服裝上分辨出參賽者和其他人。
【原來如此，從發色上就能看出我只是個普通參賽選手吧。】
黑色是大眾而普通的發色。
蘿絲看向自家人類。
柔順而帶著飽滿的光澤，只需稍微一點光線就能有種在發光的效果。
明亮的黑色。
【菜菜子才不普通，是黑寶石！】
「啊，你就是新的參賽選手吧！」火原和樹看向進門的月野菜菜子，熱情地走進，「你好，我是火原和樹，樂器是小號。」
「你好。」
對方穿著得有些隨意，短袖襯衫外套加上牛仔褲。
比起來，或許校服還更算得上是正式。
揚起的眉讓眼睛變得更大，閃閃發亮。
"你很——漂亮，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
「很漂亮的禮服。」一旁的柚木梓馬接話，「非常適合你。」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柚木梓馬，樂器是長笛。」
「你好，月野菜菜子。」月野菜菜子快速將自己的名字帶過，「主修是大提琴。」
「嗯，我之前還在擔心，如果和我是同一種樂器那就麻煩了。」柚木梓馬的雙眼微微眯上一些，露出柔和的笑。
和輕緩的語速一樣讓人感到放松。
「還請多多指教。」月野菜菜子禮貌打過招呼，朝旁看去。
一位薄荷綠發色穿著可愛禮服的女生，還有一位藍色頭發的黑色禮服男生。
兩人似乎都沒有交談的意思。
旁邊是一位穿著黑色校服的棕色卷發女生，在對上視線的那刻上前來，臉上的笑容熱情：「你好我是天羽菜美，負責這次校內音樂賽的報道，叫我天羽就好。」
「你好。」
這種密集打招呼的頻率，讓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反復對話的NPC。
「能夠拍張照片嗎？」天羽菜美問話的同時，便將手中的相機舉了起來。
月野菜菜子只是眨個眼，對方便講相機放下，有些邀功般靠近月野菜菜子：「看，拍得不錯吧？」
「我對人物拍攝這方面很有自信。」
畫面上的人對著前面，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來便柔和了整張面部。
讓人想到夜色下的紫藤花瀑布。
「很好看，謝謝。」
「不用這麼客氣的。」天羽菜美抬頭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手上不自覺調整著相機數據，「啊，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之後洗出來送給你的。」
「可以嗎？」
「當然可以！」
大門再次被推開，走進兩人。
參賽者到齊。
「時間差不多了。」一直靠著牆壁的馬尾白大褂出聲，尾音略微拖著，「全員過來集合。」
第005章 解決辦法
走進的少年穿著紫色的上衣，看著神情像是困頓。
一旁的紅發少女對比下精神很多。
皺著眉很是緊張。
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舒緩出一個笑來。
生機勃勃得可愛。
月野菜菜子跟著露出笑來。
【那就是那家伙——莉莉……】蘿絲靠近到月野菜菜子的耳邊頓了頓，繼續道，【金色琴弦的持有者。】
【她能看到你嗎？】
【不能的。】
【她的小精靈在嗎？】
【現在沒在。】
【可惜。】
可惜什麼？
蘿絲警惕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日野香穗子上前站在月野菜菜子旁邊。
「好了，全員到齊。」金澤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我是負責這次比賽的金澤。」
視線移開，金澤纮人的聲音微微壓低：「這場是四場選拔中的第一場。」
「不過說得難聽一點，就算在這場比賽裡是最後一名，也有機會參加下一場比賽。」
「所以，大家就放松心態，盡量盡力地去比賽吧。」
手插在口袋裡的姿勢閑散，放低的聲音在說話間慢慢升高，那種嚴肅的感覺在最後變成一種調侃。
對方的臉上是全然的隨意。
「金澤老師，你就不能說些更熱烈的話嗎？」火原和樹語氣抱怨。
「如果一定要再說點什麼的話。」金澤纮人滿足火原和樹的要求，看向對方。
略微歪了些頭，連帶著耷在一側的馬尾也跟著動了動，「牛仔褲不算正式服裝。」
「這可是我最好的牛仔褲了！」火原和樹語氣很是不可置信，張開了手向前一步，想讓金澤纮人好好看看。
「但是它還是牛仔褲。」金澤纮人嘆了口氣，「我記得你有套服裝在管弦樂部吧，一會去換上。」
「好吧。」
「還有發型。」
「知道了金老。」
聽著帶有撒嬌意味的抱怨，金澤纮人只是揚了下眉毛：「絕對不准穿牛仔褲上台。」
「可是它真的很貴。」
柚木梓馬將手抵在唇邊笑起來：「的確是火原的風格。」
天羽菜美拿起照相機，將面前這一幕記錄下來。
相機的閃光有些刺眼。
月野菜菜子不由側過一些頭。
「月——」日野香穗子原本朝著右邊想要和月森蓮搭話，看見月野菜菜子轉頭便換了方向，「月野同學會感到緊張嗎？」
「啊，不好意思還沒有做自我介紹，我叫日野香穗子。」
「你好，月野菜菜子。」月野菜菜子聽著不由笑了笑，從某種角度上看，兩人的名字具有很強的相似度，「我感覺也有些緊張，不過應對緊張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想要達成曲目的全完美並不簡單，稍微對於進程有一點的沾沾自喜，就有可能因為那點分心而錯拍。
更不用說本就緊張的話，會出現什麼樣的岔子。
「我們一起加油吧。」
「好……」日野香穗子盯著月野菜菜子，半晌回過神來臉上有些發紅，「加油。」
月森蓮不甚在意地垂些眼。
「志水第一個上場。」金澤纮人瞥了眼正在說話的兩人，抬了些聲音，「接下來是火原。」
「冬海，柚木，日野，月森和月野。提前准備入場，中間沒有休息的時間，錯過比賽會直接判定成最後一名。我希望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總之，祝你們演奏順利。」
重要的順序宣布完畢，選手們便前往舞台的側方候場。
各自的伴奏在此已經等候多時，紛紛朝著搭檔走去。
【對哦，還有伴奏。】
進行演奏曲目QTE時，會自動生成背景伴奏，月野菜菜子根本沒有「還需要一位伴奏」的概念。
【菜菜子是今天才到校的學生，所以沒有伴奏也沒關系。】蘿絲看了一圈，【大提琴獨奏就可以，和評委組那邊交代過了。】
【這樣也行嗎？】
「月野同學的伴奏也沒有到嗎？」
月野菜菜子看向搭話的日野香穗子。
對方臉上有些不安，問完話後又朝著通道口看了一眼。
「我今天才到校，沒有伴奏。」
「啊對，也是呢。」
「日野同學呢？你的伴奏還沒到嗎？」
「莊司同學可能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
「可是，已經要到開始時間了哦。」月野菜菜子跟著看向通道口。
就連現在不知道去哪裡的月森蓮，他的伴奏也在這裡等候著。
出場順序是在賽前才告知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伴奏都應該提前來候場。
「你有她的電話嗎？」
「手機在——」日野香穗子下意識摸了一下，「更衣室裡……」
「你記得她電話嗎？」
「不記得。」日野香穗子有些恍惚，「之前一直是約定好了時間，沒有留下她的聯系方式。」
「那就有點麻煩了。」月野菜菜子抬些頭想要看向蘿絲，又控制住身體。
【能找到她的演奏者嗎？】
【不知道是誰，或許莉莉能夠找到。但是莉莉現在不在這裡。】
【你能找到莉莉嗎？】
【能倒是能……】
【去找找看吧，我最後一個登場，時間還早。】
蘿絲並不是很樂意，緩緩地升高了一些：【這是莉莉的地盤，它能夠感受到這件事情的。】
【既然它沒有出現，就說明它並不想干涉。】
【這樣嗎？】
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
原本只是有些緊張，現在臉上的惴惴不安越發明顯。
這樣的狀態是沒辦法進行演奏的。
更別提享受演奏。
「怎麼了？小日野。」火原和樹換上了另外一套衣服，深色的襯衣和黃色的馬甲，撩起來的頭發將整個人襯得格外精神，一下子成熟起來。
「我的伴奏還沒有來。」
「怎麼會這樣？現在已經——」
「星奏學院校內音樂比賽現在開始。」沒有絲毫的前場，話筒裡的聲音簡潔明了地宣布，「第一位演奏者，音樂科一年級A班，志水桂一同學。」
「演奏曲目，博凱裡尼，降B大調大提琴協奏曲。」
同樣是大提琴。
月野菜菜子有些在意地朝著舞台上看了一眼。
志水桂一在掌聲中鞠躬坐下，神態也隨之發生變化。
「比賽已經開始了。」火原和樹探頭回來。
「那個，給你伴奏的是莊司同學吧？她今天有來上學。」冬海笙子的伴奏猶豫著上前道。
一旁，冬海笙子將目光投向了月野菜菜子。
「真的嗎？」
「是的。」
「那……」日野香穗子沒有問出口，只是垂下眼神情格外疑惑。
月野菜菜子從舞台上收回視線：「現在找伴奏來得及嗎？」
「什麼？」
「你有認識的，會彈鋼琴的人嗎？」
「有是有可是……」日野香穗子回答得緩慢，整個人有些沒回過神來，又陷入了新的糾結。
耳邊響起大提琴的聲音，月野菜菜子停下原本的追問，忍不住眯上些眼。
這段時間聽得足夠多，能夠瞬間從對方拉響的琴音裡聽出嫻熟的技術。
節奏准確，至少前面這一段放在QTE裡全都是完美的表現。
「嗚哇，拉得真好啊，志水。」火原和樹忍不住感慨出聲。
月野菜菜子回過神來：「抱歉，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的伴奏由於某種原因沒辦法出場了，或許應該考慮找一個新的伴奏。」
「距離你上場中間還有三個人的演奏，你們至少可以再配合兩次。」
「可是，臨時更換伴奏，對於演奏的要求很高。」火原和樹回過神來，略微壓些眉頭。
「我還是去找找她吧。」日野香穗子轉身朝外跑去，「可能有什麼事情。」
眾人沒有接話。
月森蓮正巧打開門，提著自己的琴閃身讓開。
「抱歉。」
「不要在這裡跑，日野桑。」
「不好意思月森君。」日野香穗子伸手推開門，「如果輪到我上場的時候我還沒有回來的話，麻煩你先上場吧。」
月森蓮皺起眉頭，面前再次出現身影：「都說了不要在這裡跑。」
月野菜菜子瞥了眼對方，略過：「等等日野，你的曲目是什麼？」
日野香穗子愣了一下：「肖邦的離別練習曲，」
「好，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做你的伴奏，算是備選。」月野菜菜子松開撐住門的手，「去吧，你穿的高跟鞋，小心一些。」
日野香穗子張張嘴，猶豫後先應了下來：「是，謝謝你月野同學。」
門被合上。
從走廊透進的暖黃色消失，月野菜菜子不用回頭就知道候場的人都看向自己。
「做伴奏？」月森蓮在短暫的訝異後壓低了眉頭：「你以為你參加的是什麼？」
說完也不等月野菜菜子回復便轉身離開。
他好像很生氣。
但對方長得太過於精致，讓生氣也沒有什麼壓力。
月野菜菜子並沒有將其他人放在心上，在腦中呼喚著蘿絲。
【菜菜子，你是想要——】
【必須要找到一架鋼琴才能進行QTE嗎？】
【是可以直接在意識中進行的，只是這種練習無法轉化成演奏，而且獲取的經驗也會減半。】蘿絲飛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
【曲庫中有伴奏版本嗎？】
【雙人會開啟合奏和伴奏兩種模式，伴奏模式下，你的得分占比會很低。】
【第二樂器選擇鋼琴吧。】
蘿絲並沒有立即動作：【真的決定了嗎？】
【嗯。】
【可是菜菜子，你今天也是要參加比賽的。】
【我有分寸的。】
擇日不如撞日。
原本猶豫第二樂器選擇什麼，現下就有個不錯的契機，還能夠嘗試一下雙人是怎樣的模式。
還可以當做是熱身。
怎麼看都是個挺不錯的選擇。
月野菜菜子甚至心裡有些期待。
蘿絲朝著正在比賽的大廳望了一眼。
【蘿絲？】閉上眼，月野菜菜子已經進入到了意識空間裡。
蘿絲慢吞吞地抬起魔法棒，隨後下定決心地揮舞：【無論菜菜子做什麼選擇和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包裹著樂器的氣泡出現，凝聚成一個更大的氣泡。
「啵。」
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出現在空間裡。
【謝謝。】
第二樂器的曲庫隨之出現。
和大提琴的曲庫並不一致，這也是自然。
【成就點兌換曲目。】
【那首曲子曲庫裡有的。】蘿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這麼巧？】想要花費成就點失敗，月野菜菜子掃過曲庫，【有搜索這個功能嗎？】
【你直接在腦中想想要進行的曲目就可以了。】蘿絲降低了些高度，停在月野菜菜子的面前。
【原來如此，之前都一直通過界面滑動選取。】月野菜菜子吐槽著，將曲目調出，還未進行過的曲目是一星難度，【柚木上場的時候提醒我。】
【好。】
鋼琴的按鍵和大提琴不同。
大概是模擬著處理樂器的方式，提琴的短鍵交錯著長鍵，明顯感受到左右分屏，而鋼琴的鍵位是單個快速的跳躍，交錯跨越了整個屏幕。偶有長鍵也是幾個鍵一同按下。
難怪蘿絲剛剛表現有些奇怪，不同樂器的鍵位不同，對於手感也會有些影響。
不過伴奏的要求並不高，月野菜菜子打算只碰碰二星熟悉一下就行。
站在候場無人的一角，月野菜菜子開始速成。
第006章 准備
一星和二星難度都是完美結束，月野菜菜子睜開眼，正在進行演奏的是冬海笙子。
單簧管的聲音優美，氣息將每個音節都撐得飽滿，只是音節間聽起來有些生硬。
二星曲目的難度不大，讓月野菜菜子有些猶豫，要不要在充裕的時間裡再進行一次三星的QTE。
【不知道日野她會是什麼難度？演奏和伴奏之間的差距大嗎？】
【伴奏最高只是三星難度。】蘿絲等待著月野菜菜子結束曲目，在對方問話的同時出現在對方面前，【不過她的伴奏應該不需要那麼難。】
【嗯？】
【肖邦的離別曲原本是鋼琴曲，一般來說，改編成小提琴曲後難度會有所下降。】
【再加上她本來也是初學者，不會選擇太高的難度。】
【這麼說起來，我也是一名初學者。】月野菜菜子揚些眉，正想要繼續和蘿絲說點什麼，注意到了斜前方的視線。
是即將上場的柚木梓馬。
對方手裡拿著長笛，亭亭站立的姿態像是一只蘭花。
看著像蘭花，卻透出一種更為強烈而危險的氣勢。
月野菜菜子還未來得及分辨，那股氣勢隨著對方翹起的唇角消失。
將散下的頭發撩至而後，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柚木梓馬轉開了視線。
【有些奇怪。】
【怎麼了？哪裡有什麼不對嗎？】蘿絲頗為緊張地在月野菜菜子面前左右飛舞，【是狀態？還是感覺？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不是我奇怪。】月野菜菜子將望過去的視線收回，看向蘿絲，【日野還沒有回來？】
【沒有。】
【那，那個藍色頭發的，也叫月什麼的男生去哪裡了？】
【不知道，出去上廁所了吧。】蘿絲回答著，對上月野菜菜子有些無奈地視線撓撓頭，【他們都不是我的關注對像。】
【而且，音樂科的家伙都特別重視比賽，藍色頭發的家伙不可能會缺席的。】
【啊，那個吹小號的家伙被老師叫去找他們了哦。】蘿絲補充道。
冬海笙子的演奏結束，鞠躬下台後柚木梓馬隨後上台。
冬海笙子格外明顯地松了口氣。
「表現得不錯，就是有點緊張了。」金澤纮人帶著些笑道。
「啊，是。」冬海笙子應下。
「已經很棒了，冬海同學。」冬海笙子的伴奏還有些意猶未盡。
「謝謝。」冬海笙子露出一個小而短暫的笑，忍不住朝著候場靠近門的方向看去。
和月野菜菜子對上視線又快速移開。
「音樂科，三年級B班，柚木梓馬同學。」
「演奏曲目，格裡格，晨曲。」
柚木梓馬將長笛放至嘴邊吹響。
像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推開山林間的小窗感受清風拂面般的適意。
會有咖啡和烤餅的香氣飄來，一切都是從容而美好。
所有人不由沉浸在這樣悠揚而透徹的笛聲中。
「金老！我把他們帶回來了！」火原和樹大喇喇地推開門。
「安靜點，正在演奏中呢。」金澤纮人的聲音壓低，卻實實得像是鼓槌敲擊著耳膜。
與之前懶散的聲線完全不同。
像是能夠隨心變化自己的聲音。
火原和樹抿住嘴唇，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姿勢。
「真是的，你們倆在搞什麼？」
日野香穗子還在平息著呼吸，前傾著身體大口喘著氣。
月森蓮站得很直，如果不是身體明顯的起伏，從對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
「下一個到你了，日野。」金澤纮人說著，視線朝門口看去，「你的伴奏呢？」
「金澤老師，我可以——」日野香穗子的聲音斷斷續續，撐著站直後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伴奏嗎？」
「啊？沒有伴奏？」金澤纮人不太理解地壓低一邊眉，兩只眼睛變成一大一小，看著不算正經，「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那個……」日野香穗子垂下頭，「她好像，是身體不太舒服。」
月森蓮轉頭看向日野香穗子。
【肯定不是這樣的。】
【嗯？】蘿絲飄在月野菜菜子旁邊，看著面前正在發生的事件，心裡忍不住想揪莉莉的耳朵。
但陪伴月野菜菜子更加重要。
金澤纮人有些煩躁地撓頭：「現在這個時候，去哪裡找……」
撓頭的手一頓，金澤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下一刻又滑開：「這裡有誰能夠幫忙伴奏嗎？」
視線望向已經比賽完的三人的伴奏。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沉默下來。
成為選手的伴奏是展示自己的一個機會。
但進行沒有練習過缺乏配合的伴奏，很有可能將之前累積下的好印像都抹去。
糟糕的印像更難以消除。
「讓我試試吧。」月野菜菜子舉手。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可是月野同學，你還有比賽要參加——」
「只是個伴奏而已，沒有問題。」月野菜菜子露出一個淺笑。
勾上嘴角，微微眯起眼，想要露出一個「真誠而友好」的笑意。
【笑得太好看了，菜菜子。】蘿絲雙臂抱著魔法棒，騰出手來捂住自己的心髒。
【嗯？】
日野香穗子吸了口氣，後續的話跟著倒吸了回去。
「日野同學，到你了啊。」柚木梓馬和伴奏從通道中走出。
「怎麼可以讓參賽的選手去做伴奏？」金澤纮人揚起的眉頭皺起，「更何況你還沒有進行比賽。」
「音樂科的，只是伴奏離別曲就把你們難住了嗎？」
聽著挑釁抿緊了嘴角，依舊沒有伴奏開口。
演奏者們同樣知道伴奏的難處，撇開了臉不發表意見。
柚木梓馬的視線將場中眾人掃過，側頭看向自己的伴奏。
面上有些猶豫，但對上柚木梓馬的臉，伴奏的眼神漸漸堅定。
柚木梓馬輕笑著像是安撫，隨後移開了視線。
「？」伴奏有些疑惑，但很快便遵從內心走到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吧，日野。」月野菜菜子朝前一步伸出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我……」日野香穗子將小提琴提在手中，「可是月野桑你——」
「嗯？」月野菜菜子歪些頭，再次將自己伸出的手朝前遞了遞。
日野香穗子盯著月野菜菜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好。」
抬腳將鞋子脫下，日野香穗子拿著弓的右手虛遞在月野菜菜子的手上，捏了捏對方的手指。
「啊，果然破了啊。」月野菜菜子看著對方腳後跟破開的紅痕，深感其痛地倒抽了一口氣，「那我也一起吧。」
抬腳，月野菜菜子同樣將鞋子脫下。
【這樣可以嗎？】
【菜菜子開心就好。】蘿絲搖搖頭，【做你想做的。】
轉頭將只知道呆呆看著兩人的眾人在心裡記上一筆。
自由度很高。
月野菜菜子非常滿意。
「月野桑你不用——」
「叫我月野就好。」有些新奇，更因為這種特別的體驗而感到些許興奮，「反正也沒有要求必須穿鞋子演奏。」
「唔，光腳好像有點不太好踩踏板啊，我可以不睬嗎？」
語氣歡快，有些和外表不相符的俏皮。
對方的輕松愉悅太過真實，日野香穗子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當然可以。」
「喂，你們兩個。」
「先上場啦，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抬手動作紳士地將日野香穗子示意到前方，側頭看了眼幾乎圍上來的眾人。
光線從場中打過。
身在暗處的眾人看不清月野菜菜子的表情，只知道對方望了一眼。
看不清，便更忍不住猜測對方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這也太——」
「太酷了。」火原和樹打斷了金澤纮人的話，說完還不夠地再次看向對方，「是吧，金老？」
「亂來。」聲音裡的情緒沒什麼說服力。
火原和樹眨眨眼，明顯不相信金澤纮人真的這麼想。
「第五位演奏者。」兼任報幕的評委老師看著出場的兩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帶著照片的選手名單，猶豫地出聲，「普通科二年級2班，日野香穗子同學。」
「怎麼還光著腳？」
「她們怎麼都光著腳。」
「那個人是誰？伴奏也穿這麼好看嗎？不對，這麼好看的人我怎麼沒有印像？」
「我也沒有印像……」
小野猛地抓住旁邊人的手臂。
被抓住的人下意識想要將手抽回，試了幾次卻都沒有成功：「你干嘛？」
「是她。」
「什麼？」上板皺著眉頭，再次試圖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依舊被握得死死的：「你這家伙先放手！到底是……」
對方的臉上是那種，看見了超棒素材閃閃發亮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上一次出現時是在——
上板眨了眨眼：「不會吧？」
「就是她！」
「是什麼？」前面的人有些好奇地側些腦袋，想要聽得更清楚，視線又舍不得從舞台上移開。
即使是光著腳，對方依舊灑脫，那種不可忽視的神秘與自由，讓人想到傳說中夜幕化作的精靈。
讓前面有些拘謹的演奏者也跟著成為某種設計好的特別。
「之前我就說過，轉校生是個大美人，這下你們相信了吧。」
小野臉上是張揚的得意。
得到答案的眾人懶得理會他，繼續注視著場中的人。
「為什麼光著腳？」
「這是什麼特別的像征意思嗎？」
「不對，她不是參賽選手嗎？」
「管那麼多干嘛？只要給咱們普通科加油就行。」小野抬了抬手臂，做出拍照的姿勢，「可惡，沒有帶相機來。」
「你帶了相機也不能拍攝干擾演奏的。」
「演奏曲目，肖邦，離別練習曲。」
「用小提琴拉鋼琴曲？」像是要彰顯自己的專業性，在聽見普通科的感慨後，一直沒有說話的音樂科們出聲，「而且主題可是敞開心扉，竟然拉離別。」
「果然普通科就是不懂啊。」
「他們在放什麼屁呢？」普通科上揚的嘴角落下，毫不示弱地回嘴。
「不懂，明明跟我們一樣都只有坐在觀眾席的份。」
被戳中的痛點，出聲的音樂科咬牙轉頭。
旁邊的幾人也有些不適地皺起眉頭。
「如何演奏，才是最重要的吧。」坐在兩塊黑白校服中間，紅色頭發的男人聲音柔和，「馬上要開始了。」
「不阻止她們真的好嗎？」柚木梓馬看著場中准備的兩人，向金澤纮人問道。
金澤纮人咋舌一聲，沒有回話。
身體保持著一種隨時可以衝出去的狀態。
月野菜菜子將手搭在鋼琴上，心跳得有些快。
【打開界面】
【鋼琴】
【離別練習曲-二星難度】
日野香穗子朝後看向月野菜菜子。
【是否開啟雙人模式】
毫不猶豫地，月野菜菜子選擇：
【是】
【開啟伴奏模式】
原本的界面分出了一塊暗色。
屬於QTE的得分條和判定線出現。
日野香穗子架好小提琴。
演奏即將開始。
第007章 第一次演奏
引入的鋼琴音輕緩，帶著令人留戀的纏綿。
日野香穗子呼出一口氣，拉響了琴音。
伴奏模式比二星簡單很多，比一星難一點點。
月野菜菜子有足夠的精力在完成自己部分時，留意日野香穗子的完成情況。
琴音不算穩定，連接處卻過渡得平滑。
完美的得分中摻雜著幾個優秀得分。
從按鍵數量和出現的種類頻率來看，應該是三星難度。
目前看著能夠算是不錯的演奏。
月野菜菜子剛在心中這麼想，就發現許久沒有見過的「良好」出現在視野裡。
眉頭微揚，月野菜菜子穩定地繼續著「完美」按鍵。
錯掉的節拍被伴奏托住，日野香穗子很快從繁雜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繼續演奏。
狀態跟著回升。
「抱歉，請停止演奏。」
日野香穗子的弦音在半處停下。
【演奏中止】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彈出般推開，隨後落在了鋼琴椅上。
有種夢境中下墜後醒來的錯位感。
腳從踏板上收回。
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微微的疼痛。
坐在場下區別於聽眾位置，五位評委之一繼續道：「你的伴奏者呢？後面這位也是參賽者吧？」
「不允許有人擅自更改規則，請你下台，後面的那位參賽者去做好自己的參賽准備。」
「稍等，請通融一下。」金澤纮人從候場中衝出來，忽視了一旁的樓梯直直跳下舞台到裁判席，「這是有原因的。」
動作絲滑得像是這麼跳過無數次。
評委抬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這首曲子是需要鋼琴伴奏的吧？」
「後面那位是參賽者，這樣算什麼事？」
「話雖如此……」
「要麼找到伴——別的伴奏，要麼下去。」評委皺些眉頭，「簡直胡鬧。」
坐在旁邊的另一位評委欲言又止。
「我……」日野香穗子拿著琴弓的手無力般垂下。
「伴奏的話，這裡就有。」
出現的聲音不算響亮，但在沉默中格外明顯。
日野香穗子朝著台下看去：「土浦……君。」
【蕪湖，英雄救美。】月野菜菜子動了動腳。
原本想要起身說話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轉而調整成看熱鬧的心態。
土浦梁太郎腳步不停，撐著比半個人還高出一截的舞台，矯健地跳了上來。
【奇怪，這些人都不用樓梯呢。】
蘿絲贊同地點點頭。
「你還站著發什麼呆？」土浦梁太郎看著日野香穗子嘆了口氣，「一點錯音就請多多包涵了。」
「好，好的。」日野香穗子頓了頓，「啊土浦君，這是月野桑。」
「我知道。」土浦梁太郎應著，走向鋼琴留出一些距離站定，垂下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辛苦了，接下來的請交給我吧。」
背光掩住了眼神中的異樣。
「哪裡，只是遺憾沒有機會完成伴奏。」月野菜菜子起身，歪頭看向日野香穗子，「要好好加油哦。」
「是。」日野香穗子點頭，「謝謝你，月野。」
對方眼神堅定了許多。
月野菜菜子向土浦梁太郎點點頭，提著自己的裙擺快步向候場區走去。
「喂，你不是登記的那個學生。」
「算了算了。」金澤纮人將還想要說什麼的評委哄住，示意日野香穗子開始。
琴聲再次響起。
沒有不安定的顫音，也沒有猶豫的錯拍。
原本不舍而幽怨的送別，被日野香穗子的小提琴注入了新的色彩。
評委的臉色依舊不好看，但不再說什麼地坐下。
金澤纮人有些意外地揚起眉頭，看著場上的日野香穗子微微眯些眼。
暖黃色的燈光如同金色的陽光。
溫柔地期待著嶄新的開始。
演奏順利結束。
在一片掌聲中，日野香穗子愣愣地走下場。
「小日野！真是太好了！」火原和樹道，「剛剛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好有月野！和這位——這位！」
火原和樹順著氣勢糊弄過去。
「很棒的演奏。」下場後便占著前排的月野菜菜子對上對方沒有什麼聚焦的視線，誇獎著。
日野香穗子朝著月野菜菜子繼續靠近，只有一步距離時快速下滑。
月野菜菜子連忙傾身將人撈住。
「喂。」
「小日野！」
土浦梁太郎伸出的手收回。
視線掃過月野菜菜子。
日野香穗子愣住的眼漸漸回神，泛起一層水霧：「謝謝，不好意思腳軟了，還要麻煩……」
聲音到後來輕得幾乎聽不見。
雙手還將人提溜著，月野菜菜子只能動著手指拍拍對方，以示安慰。
「那，那個。」冬海笙子將手帕遞出，「日野學姐的演奏非常動聽。」
「謝謝。」
「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這樣的手帕可不行哦。」柚木梓馬將火原和樹掏出又塞到後面的帕子扯出來，展示般張開。
「啊柚木，別這樣拿給大家看啊。」
「抱歉，能讓開嗎？」月森蓮語氣有些冷淡地開口。
與活躍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啊，不好意思。」日野香穗子站定，朝旁用拿著琴弓的手虛挽著月野菜菜子讓開道路。
月森蓮目不斜視地走進場中。
伴奏對著眾人點點頭，才快步跟上。
依舊與月森蓮保持了一段距離。
月森蓮已經先行鞠躬示意。
「第六位演奏者，音樂科二年級A班，月森蓮同學。」
「演奏曲目，□□亞夫斯基，華麗波蘭舞曲第一號。」
觀眾席還在因為上一個演奏而嘈雜著。
月森蓮並沒有看向台下，將小提琴架好。
「不好，場下這樣會影響演奏者的狀態啊。」
「再等會？」
「不像是短時間能夠平復下來的。」柚木梓馬說著，看向日野香穗子露出笑，「真是令人感動的演奏。」
「謝謝。」日野香穗子不好意思地應下。
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日野香穗子身側的兩人。
三個普通科。
像是要破開一切，清亮有力的琴音響起。
接著是一串流暢的演繹，華麗又強勢。
觀眾席瞬間就安靜下來。
心神幾乎都被演奏的小提琴音壓制。
【嗚啊，聽得好像試試這首曲子的譜啊。】
極富有技巧，炫耀般撥弄著琴弦。
【第三個樂器要選小提琴嗎？】蘿絲的聲音有些期待。
【到時候再說，距離選擇第三個樂器還很遙遠吧。】月野菜菜子將自己的大提琴拿上，站在候場到舞台的通道口。
【從需要的經驗值上來看，是的。】蘿絲連忙又補上一句，【咱們不著急。】
【不著急，只是在想能不能進行那樣難度的合奏。】
【是可以的。】蘿絲側些腦袋觀察月野菜菜子的表情。
但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唔，我剛剛都光腳上場了，現在再穿鞋是不是有點奇怪？」月野菜菜子朝著日野香穗子眨眨眼。
「不會的。」日野香穗子搖頭。
面對月野菜菜子的調侃回答得很是認真，「月野做自己想要做的吧。我都會支持你的。」
「那我想要也——把鞋子放在這裡，會被那家伙下場時踹開也說不一定。」月野菜菜子後退兩步脫下鞋子，光著腳站在通道旁等待上場，「也不差這一次。」
雖然大提琴是坐著演奏，高跟鞋也是寬跟的，但依舊不舒服。
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的腳，停頓了三秒又抬起視線，漫無目的地朝周圍掃了兩圈。
熱烈的掌聲在琴音停下後響起。
月森蓮鞠躬下台，神情依舊冷淡。
「加油。」日野香穗子捏著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加油。」冬海笙子跟著說道。
「期待你的表現啊，小月野。」火原和樹語氣熟稔地揮揮手。
和正拿著小提琴下場的月森蓮比，提著大提琴上場實在有些沉重。
完全做不到單手輕盈地將其拿到指定位置。
「第七位演奏者，普通科二年級5班，月野菜菜子。」
「演奏曲目，索利馬，悲歌。」
「哈，果然是咱們班的轉校生！這就是普通科之光！」
「怎麼又來了個悲歌？普通科在干什麼？懂不懂主題啊？」
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聽得坐在中間的紅發男子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次的比賽格外有意思啊。」
「這位是今天才到的新同學，沒有伴奏。」似乎是擔心對方又起身打斷，坐在旁邊的女性評委悄聲提醒道。
「……我知道。」低聲應下，也錯過了要求對方穿上鞋子的最好時機。
【打開界面】
【開啟演奏模式】
【大提琴】
【悲歌-演奏級難度】
月野菜菜子眨眨眼。
大腦中有部分似乎在瞬間完成了許多工作。
隨著琴弓搭在弦上，一切像是翻轉沙漏般開始傾瀉。
琴弓在弦上，摩擦出飽滿的音色。
月野菜菜子唱出聲。
帶著鼻音的共鳴，和變化的琴音貼合在一處，穩定地交織成能夠引起波紋的旋律。
「這是……什麼？」
「太荒謬了吧，誰家大提琴獨奏這麼表演啊。」
「噓，閉嘴。」
「什——」原本想要回嘴的音樂科，在轉頭發現是自己老師時垂下腦袋。
「唔。」火原和樹側步讓開些位置，好奇地看著將自己扒拉開的人，「……小志水？」
「噓。」
對方噓聲得干淨利落，和自己印像裡那個什麼都似乎慢一拍的困頓少年截然不同。
不過涉及大提琴，也能夠理解。
火原和樹很快就自我說服，聳聳肩接受了對方突然的強硬。
哼唱結束，跟著是一段越來越快的演奏。
左手在板上跳躍按動，在琴橋和拉線板之間撥弦，右手拉出變換的節奏，再用木杆擊弦發出作為分界般存在的聲音。
這就是演奏嗎？
真是太棒了！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將身體帶動到表演中，搖晃著腦袋又穩定著軀體。
沉浸於自己演奏出的琴聲中。
充滿力量與技巧，張揚又極其富有控制力。
「真是，特別的表現力。」
「這種感染力，是在『敞開』我們的接受能力嗎？」評委席上的另一位撐著腦袋，視線緊緊盯著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月野菜菜子。
晃動著腦袋的模樣有些瘋，但這股勁才是演奏的靈魂所在。
忍不住隨音樂的變化敲擊著手中的筆。
旁的一切都消失在了世界中。
和專注於QTE時的感覺不一樣，月野菜菜子能夠感受到琴弦在自己手下顫動，揉弦變動時能夠聽到琴音細微的變化。
接著是快節奏的，酣暢淋漓的，幾乎是在被壓著才不會拖手的拉弦。
是完全沒有過的體驗。
月野菜菜子只覺得越發興奮，每一個音符都像能夠被靈魂觸碰般感知著。
從上到下，由低到高。
變動的節奏，起伏的聲響，隨著樂章的推進爆發又收束，再湧動起新的風浪。
愜意暢快地完成最後的收尾。
月野菜菜子將琴從肩上移開，意猶未盡地點著腦袋回神。
有些眩暈。
燈光照得看不清下面的人臉。
但下面的人都不重要。
月野菜菜子起身，將一只腳放後做了個虛提裙擺的行禮，提著大提琴下場。
【等等菜菜子，不聽聽給你的掌聲嗎？】
【那些無所謂，我現在只想要找個地方再來一次。】
演奏模式和QTE模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雖然更累，但是升起的滿足感和精神愉悅完全無法比較。
只是身體有種受限的感覺，沒辦法完全隨心所欲地演奏。
即使這首曲目有部分是「自由發揮」。
【真想是自己進行一次演奏啊。】
月野菜菜子走進候場，眯了些眼適應亮度的變化。
蘿絲眨眨眼，翅膀扇動得更快了。
第008章 第一場比賽結束
結果由評委組討論後當場發布。
月野菜菜子想要立即找個地方再來幾曲爽爽的計劃也因此無法實行。
選手們上台站成一排，五位評委從側面走上台子。
手中拿著敲定的排名單，那位叫停日野香穗子演奏的眯眯眼裁判朝前一步：「由我來宣讀排名。」
「第七名，日野香穗子。」
「哼，果然是普通科。」找到了能夠宣泄的突破點，音樂科略微偏頭道。
明晃晃地想要讓之前與自己爭吵的普通科看見自己的表情。
「你嫉妒她能夠上場。」小野用一種拿捏住的判斷語氣道。
「你胡說什麼——」
「你不想上場嗎？」
「……」不可能不想。
低年級參加比賽已經足夠讓人眼熱了，普通科的存在更是令人眼紅。
「算了，別和他吵了。」坐在一旁的音樂科同學小聲道。
出聲的音樂科轉回頭。
小野哼了一聲，在班上其他人豎起的大拇指中撥了撥額前的頭發。
日野香穗子並沒有因為名次感到低落，反而放松地嘆口氣。
「第六名，火原和樹。」
「哎呀……」火原和樹無聲地感慨著，想要伸手撓撓頭，抬到一半又放下。
「第五名，冬海笙子。」
冬海笙子垂著腦袋，避免與觀眾席對視。
「第四名，志水桂一。」
「第三名，柚木梓馬。」
「什麼？柚木少爺怎麼可能才第三名？肯定有黑幕。」
「麻衣，別說話。」
「可是十和子——」津川麻衣看著剩下的兩人，「那個普通科的表現，那家伙——」
如果是另外一位普通科，會很好貶低。
畢竟對方的表現尚可，感情充沛能夠加分，但普通的技術在這樣的比賽上讓綜合評價只能到平平。
可是那一位沒有發表名次的家伙，那位特別得有些怪異的家伙，很難說出對方在演奏上的問題。
與自己專攻的不是同一種樂器，無法細細點評是一方面，對方的表現確實無可指摘是另一方面。
強行找出什麼不對勁，反而會讓人懷疑自己的鑒賞能力。
「這只是第一場罷了。」近衛十和子接話道，為對方搭上梯子。
「沒錯，這只是第一場罷了。」新見晶跟著道，「柚木少爺完全沒有盡力就已經這麼優秀了。」
「想要獲得第一名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是這樣。」
「沒錯。」
「啊，柚木少爺。」三人又沉浸在柚木梓馬聽見名次後，嘴角揚起的微笑裡。
「第二名——」眯眯眼頓了頓，看向還未揭曉名次的兩人。
兩人看著都不是很在意的模樣。
或者都覺得第一名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月野菜菜子。」
知曉了第二名，第一名便跟著定下。
「哎呀，真是可惜。」
「這是自然的。」
普通科與音樂科再次交鋒。
雙方這次只是進行了短暫的對視，再默契地從鼻中發出對對方不屑的聲音。
難得聽見普通科對於排名如此在意，也很少有音樂科表現得這麼慶幸。更沒見過雙方這般的默契。
坐在中間的紅發男子一手抱胸，另一只手撐著下巴，視線落在台上兩位普通科的參賽者身上：「今年真的會有趣許多啊。」
月野菜菜子聽見名字，下意識朝著裁判看了眼。
眯眯眼點點頭，挺直腰背中氣十足道：「獨奏畢竟是規則上的特例，還希望下次能夠在規則裡，再接再厲。」
盯著月野菜菜子，眯眯眼的聲音像是勸導般放低：「以及在演奏禮儀上，更注重一些。」
或許要跟校長提提，將人轉到音樂科來。
這麼好的苗子，不能放在普通科裡閑置了。
眯眯眼朝月野菜菜子點點頭。
多出來的話語在這個時間點是鼓勵，也像是在解釋什麼。
月森蓮抿緊唇角。
「第一名，月森蓮。」
「以上是本次比賽的排名。第一場音樂賽結束。」
【啊，沒有拿到第一。】月野菜菜子歪些頭，看向蘿絲的方向，【果然曲目選擇得太隨意了嗎？】
【我還以為到了50級，第一場能夠順利拿下。】
【第二名也不錯，還有三場比賽呢。】蘿絲回著，仗著其他人看不見而做出用魔法棒敲眯眯眼腦袋的動作，【這個認死理的家伙真討厭，日野也是被他直接被定在了第七名。】
雖然從整體演奏來看，日野香穗子的表演確實帶著些明顯的生澀，但日野香穗子在情感上的表達充沛而真摯。
這種琴音更容易打動人心。
不過自家的感染力也是超棒的。
想著，蘿絲忍不住左右飛出波浪線，回到月野菜菜子的身邊：【今天去吃頓好的吧。】
【我想先再來兩首，有些手癢。】
【好。】蘿絲點點頭。
抬頭朝著頂上望去。
名次宣布完，第一場比賽便正式落下帷幕。
在熱烈的掌聲中，參賽者從側邊的通道離開。
「那個——」
「日野，想要問你個問題。」月野菜菜子加快一步喊住對方。
日野香穗子看了眼後面開口跟月野菜菜子搭話卻失敗的志水桂一，先應下了月野菜菜子的話：「什麼問題？」
「普通科能夠使用琴房嗎？」
「可以的。」
「隨時都可以嗎？」
「需要提前申請使用時間和房間。」
「緊俏嗎？」
「緊俏的，至少需要提前一天申請。」日野香穗子點頭，視線不由瞥向志水桂一。
那頭金色蓬松的發顯眼。
站在後面靜靜等待的模樣格外乖順，垂些視線像在神游：「志水君，你是不是要說什麼？」
志水桂一抬眼：「日野學姐。」
月野菜菜子側退開一步，讓出對方與日野香穗子交流的空間。
「我叫志水桂一，月野學姐。」志水桂一停了一拍後，朝前邁半步，「我，很喜歡學姐們的琴聲。」
「很溫暖，很熱烈。」
慢吞吞地說著，志水桂一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容。
「謝謝。」
月野菜菜子點點頭：「你的也很棒。」
琴音穩定，技術嫻熟。
與軟萌的外表形成某種反差。
「謝謝。」志水桂一的眼睛被點亮般放出光彩：「我有，預約，學姐唔，月野學姐要練習嗎？」
「可以嗎？你也准備練習的吧。」
「我想，再聽聽學姐的琴。」志水桂一說著，歪了些腦袋，「可以嗎？」
像是只懵懂的幼犬。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清澈得令人下意識放輕聲音。
「好，現在就去？」
「好的。」志水桂一應下，視線垂些又想起什麼般抬起，「學姐要先去換衣服嗎？」
「嗯？」
「鞋子，不舒服。」志水桂一頓了頓，「還有受傷。」
「哦對，日野，你的腳。」
上台聽取名次還是需要穿上鞋的。
日野香穗子的腳後跟看起來更加紅了，磨破的地方也比最開始大了一圈。
「沒事，我一會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就行。」日野香穗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謝謝關心。」
「我陪小日野去醫務室吧。」火原和樹從旁邊探過來。
柚木梓馬站在旁邊看著，沒有接話。
「我也可以陪學姐去。」冬海笙子小小舉起手。
「沒有那麼嚴重，只是磨破點皮罷了。」
門拉開，關上。
月森蓮利索地收拾好，先行離開。
莫名打斷了正火熱的對話。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金澤纮人從通道裡走入，奇怪地看向眾人，「不去換衣服，在這裡干什麼？」
「一會就要清場關燈了。」
「別這麼冷漠嘛金老，我們可是剛剛進行完第一場比賽誒。」火原和樹向金澤纮人擺手。
「那你更應該回去好好練練你的節拍。」金澤纮人回道，「搶拍搶得我都聽不下去了。」
「嘿嘿。」
「或者你們想留下來幫忙打掃打掃衛生？」
眾人如同被按了加速鍵般快速收拾東西，離開了音樂廳。
「……」金澤纮人嘖了一聲。
……
門牌上寫的是「月野」。
土浦梁太郎經過時不自覺停下腳步，朝著別墅看去。
除了出入的門口，其他都被綠籬圍住。
和自家的庭院設計一樣。
停車位的地方空空蕩蕩，只有一輛自行車放著。
是騎車上下學？
可是背著大提琴，騎車也不太方便吧。
走路的話，會不會有點辛苦？
看起來身高比日野香穗子高出一截，甚至比志水桂一也高一點，但對方看著也不像是特別鍛煉過。
「梁太郎，你在這裡干什麼？」土浦姐姐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後背，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
沒有什麼特別的。
倒是自家弟弟被嚇得挺直腰背的模樣很是特別。
土浦姐姐奇怪地看向土浦梁太郎：「看到人了？」
思緒被打斷。
被打斷後才發現自己想了一堆有的沒有。
土浦梁太郎抬手摸了摸鼻子：「沒有。」
「沒有你盯著人家門口看這麼久？小心被當成變態哦。」
土浦梁太郎邁步拐進自家門口。
「竟然不反駁？」
「只是覺得你的說法很荒謬。」
「誒？但是你這麼盯著人家女生的家門看。」土浦姐姐說著，小趕兩步與對方一塊進門，觀察著自家弟弟的表情，「你好像已經知道是什麼人了？」
「我不知道。」
「說謊的人沒有甜點吃哦。」
「我真不知道。」
只是覺得可能是她。
姓，大提琴，以及轉校。
幾乎要將可能性擴大成確定。
但太過巧合。
這樣的巧合有些奇妙，帶來像是被蚊子叮咬過後的那種癢意和躁動。
「好吧，我碰到她了。」土浦姐姐說著。
在土浦梁太郎立即轉頭看向自己時露出得逞的笑：「你這麼在意嗎？」
「我去彈會琴。」
土浦姐姐眯眼笑著不接話，目送土浦梁太郎一步三個台階地上了二樓。
「我回來了。」土浦弟弟進門，看見站在玄關的姐姐正要打招呼，發現對方的神情有些奇怪，解釋著和平時相比較晚的回家時間，「我今天是社團加訓，馬上要打比賽了。」
「不是你。」
「啊？」
「是——算了你不懂。」
「什麼。」土浦弟弟面上頗為不樂意，「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
土浦姐姐只笑著揉揉對方的腦袋。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反正你是咱家最小的那個。」
第009章 校園生活
「沒想到在學校裡進行QTE，獲取的經驗會提升20%。」
「我也沒想到。」蘿絲扇著翅膀，有些不安地上下晃動，「對不起菜菜子。」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最初的游戲引導，會逐漸變成游戲助手和吉祥物般的存在。
什麼都知道反而會顯得沒有那麼鮮活。
蘿絲的小臉依舊皺著：「我會更加警惕的！」
「嗯？」
「不對，不叫警惕，叫……唔，我會更加認真的！」
自家人類都已經這麼努力了，自己不能成為拖後腿的存在。
月野菜菜子挑眉，有些好奇對方能夠做什麼，也僅限於好奇：「好哦，加油。」
「嗯！」覺得被信任，蘿絲鄭重地點頭。
早上的練琴房還有不少空余。
與中午的搶手和下午的滿滿當當完全不同。
靠近上課時間，來練習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琴房。
「能不去上課嗎？」
「不行的。」蘿絲搖頭，「而且剛剛不是還有成就嗎？」
【第一次早晨在學校練琴·達成】
「為什麼在家裡練習不算？」
「大概是鼓勵校園生活？」蘿絲揮舞起魔法棒，幫忙將大提琴收到琴盒裡，「要到上課時間了菜菜子。」
「今天是你去班級的第一天，我們還要先去班主任那裡。」
「我知道啦。」月野菜菜子應下。
對於校園生活依舊沒有太大的興趣。
【我們要出去咯，記得腦內交流。】蘿絲說著，還格外謹慎地透過玻璃朝門外望了望。
【嗯。】
斜對門同時推開。
月野菜菜子朝對方望去。
是那個沒有表情的藍色頭發小提琴演奏者。
【叫月什麼來著。】
蘿絲跟著望過去：【月野——不是，是日森，不對，是月森蓮。】
【哦對，不過已經錯過打招呼的時機了吧。】
好在對方也沒有打招呼的意思，提前轉開了視線。
【真是沒有禮貌。】蘿絲氣得跺了空氣一腳，【我們走，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笑地跟上蘿絲。
並不難從腦中找到對方的名字。
月森蓮下意識錯開視線，又試探著側些回去。
對方裝作沒有看見自己地離開。
和自己原本的打算一樣。
月森蓮邁步從通道的另一邊離開。
……
「月野同學是吧，昨天的表演真是太棒了。」
石原老師有些微胖，戴著眼鏡。
渾身透著如同母親般的溫暖和慈祥。
眯眼笑得太親切，讓人不由生出一種想要聽話並叫她「媽媽」的衝動。
「謝謝石原老師。」
「太謙虛了，太謙虛了，真是個好孩子。」石原老師站起身，「走吧，我們去教室。」
還未打響上課鈴，學生們在教室中的狀態還很放松。
「要是太熱情了，會不會嚇到她啊？」
「我覺得，石原老師會讓我們熱烈歡迎她吧。」
「可惜今天是周五。」
「我看到人來了。」坐在靠著走道的人坐正。
原本還站著或轉身的學生動作統一地回到座位上。
像是被磁鐵快速歸位的鋼珠。
「這樣太誇張了——」
「噓，還有五秒。自然點自然點。」
發出感慨的人跟著調整了坐姿。
門被拉開了一半，石原老師將手搭在門上，推開一截發出聲響後頓了頓，再將門完全推開，走上講台：「早上好，同學們。」
「早上好，石原老師。」
月野菜菜子提著大提琴走進，伸手准備用些力氣拉上門。
「我來吧。」靠近門口的秋山起身，揚起一個友善得露出十顆潔白牙齒的笑容，「我叫秋山，你好。」
拉門關得絲滑。
「你好。」
「謝謝秋山。」石原老師說著，在講台上示意月野菜菜子走上來，繼續道，「想必有些聰明的家伙們昨天就知道了，咱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
「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
說完話，石原老師將講台讓出來般側開一步，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月野菜菜子的名字。
果然，這幾個字拼在一起會傻傻的。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燙著般移開，又掃了一圈台下專注的眼神，升起一種類似應激般的羞恥。
【加油，菜菜子！】蘿絲飛到月野菜菜子的對面，儼然成為台下聽眾的一員。
「月野菜菜子，很高興認識各位。」
台下的視線太過認真。
讓人聯想到看過的，小學低年級學生們上課的視頻。
滿眼都是那種「對知識的渴求」。
但自己不是一位「好老師」。
月野菜菜子說完後看向石原老師。
「？」石原老師鼓勵地朝前點點頭示意。
月野菜菜子瞥了眼台下又收回視線看向石原老師。
「我們也很高興認識你，月野同學。」石原老師聲音溫柔地開口道，「如果不介意的話，讓大家問一些問題更了解你可以嗎？」
月野菜菜子點頭。
再次掃了一圈教室內。
大部分都是和自己一樣黑色的頭發，或者深褐色、棕色，除了坐在最後面的那個人。
那頭如同夏日沉澱後的深綠色，非常顯眼。
膚色也是屬於夏天運動派的深色。
有點眼熟。
【他怎麼沒有參加音樂賽？】
【誰？】蘿絲朝後看了一眼，【啊，那個給日野伴奏的家伙。】
【哦對，是那個家伙。】
對方的視線在自己的方向停留著。
土浦梁太郎摸了只筆在手裡轉兩圈。
「這裡。」
「木下。」石原老師點頭。
木下起身：「我想說的是，月野桑你的大提琴演奏得太好了！」
「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我也是。」
「我也這麼覺得。」
「是提問題。」石原老師抬手做個下壓的動作，本來接二連三響起的聲音停下，「當然，月野同學昨天的演奏非常出色，令人印像深刻。」
「我們都期待著能再次聽到你的表演。」
眾人的眼神更為殷切。
蠻神奇的。
月野菜菜子點頭回應著。
QTE再厲害，除了同好，很少會有人潛心看完一場高難度的連擊。
更不會像樂器這般能「裝個大的」。
這樣的體驗，或許只有在游戲中能夠得到。
確實爽到。
作為除了音樂外的附加體驗，學院生活的開局很是不錯。
月野菜菜子放松了些。
「你的位置已經空出來了，大提琴暫時放到後面，可以嗎？」
「當然可以，謝謝石原老師。」
置物櫃不同格上貼著名字，方形的格子放不下大提琴，只有將大提琴放到櫃子上面。
不算高，也並不輕松。
「我來幫你吧。」土浦梁太郎起身，伸手停在半空，等待月野菜菜子的許可。
「麻煩了。」月野菜菜子將琴盒交給土浦梁太郎。
對方接過琴盒的動作格外小心，抬手時輕松得像是在放一本書。
「全校各位同學。」
廣播裡響起男聲。
「在此公布音樂比賽一位新的參加者。」
「普通科二年級5班，土浦梁太郎同學。」
「……」放下大提琴的動作不停，土浦梁太郎垂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恭喜你，土浦同學，謝謝你幫忙。」
教室裡的騷動太明顯，再加上這頭特別的發色。
聯系昨天對方救場的行為，線索指向明晰。
「……不客氣，月野同學。」土浦梁太郎朝著播放廣播的喇叭望去。
「兩個，咱們班有兩個。」吉田比劃著，豎起來的兩根手指看著像是在炫耀的「耶」一般，「天吶。」
「好動作。」小野點頭認證，「要是別的班有人問起，咱們統一都這麼動作。」
「我們班只是『兩個』參賽者罷了。」
回答的同時帶著炫耀，低調裡是掩飾不住的高調。
「好主意。」吉田將手朝前伸出。
坐在旁邊的人跟著比出手勢。
……
上前來搭訕的人很多，但是只要自己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對方，對方就會自說自話地找著借口離開。
「我這張臉很可怕嗎？」
【當然不會！】蘿絲飛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用手指指向自己的嘴巴，又敲敲自己的腦袋。
通道裡目前沒有人，但並不能保證完全安全。
【我也覺得不會。】月野菜菜子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費解。
【菜菜子想和他們聊天嗎？】
【不是很。】這種記憶力大賽強度的報名字，聽得人恍惚。
最開始的樂趣也在重復中消散。
【那就不管他們，而且菜菜子最好看了！】
比起被凶或者被冷淡而離開，接受不了長時間的注視更像是正確答案。
【贊同。】
特別是，看多了自己這張臉，對於好看的人似乎也生出了某種抗性。
月野菜菜子看向和自己迎面走來的月森蓮，很快移開了視線的焦點。
對方似乎恰好朝自己看來。
但沒有對上視線，就可以當做沒看見。
換成一個月前，高低得盯著對方多看兩眼。
這麼想著，月野菜菜子打開預定的琴房門，在拉上門時瞥見對方正關著斜前方琴房的門。
這次對上了視線，不過並不需要打招呼。
月野菜菜子關上門轉身。
身影從門口玻璃可見的範圍消失。
月森蓮拉上房門的手一頓。
茫然了片刻便收斂心神。
午休時間有限。
月野菜菜子選擇開了幾首鋼琴曲的難度，便差不多需要回去准備下午的課程。
「糟糕，我開始覺得有點困了。」控制不住地打個哈欠，大腦後知後覺般開始泛起困意，「自動販賣機裡有咖啡嗎？」
「下午的話是——」蘿絲的雙眼泛著淡光，「體育課，可以休息一下。」
「那就不用咖啡了。」月野菜菜子拉開琴房的門。
【找個地方睡——這麼巧的嗎？】幾乎是同步般的開門，雙方在下意識行為中對視。
【因為要到上課時間，必須在這個時候結束了。】蘿絲接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月森蓮。
【也對。】
月野菜菜子又被泛起的困意催出個哈欠，點了點腦袋。
抬手虛遮住嘴，隨著哈欠眯起眼轉身離開。
大概是應該回應的。
月森蓮慢一步將門拉上。
對方轉身得太快，下次要先打個招呼嗎？
想法在大腦裡過去，月森蓮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又松開，提著琴朝通道另一邊走去。
下午的體育課項目是排球。
需要保護雙手的月野菜菜子不用上場。
在小憩會後等來了自由活動。
能夠光明正大找地方敞開了休息。
只是，這個由蘿絲推薦的好位置，已經躺下了一位。
和帶著墊子的自己不同，對方在草地上睡得香甜。
看對方的衣服，也是將體育課變成睡覺時間的同好。
月野菜菜子在旁邊鋪開墊子，躺下片刻便在舒服的微風裡睡著。
……
睜開眼，志水桂一緩緩坐起身。
不是自己的錯覺，旁邊真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對方躺在墊子上，外套蓋著肚子。
志水桂一思索片刻後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搭在了對方的腿上。
第010章 土浦梁太郎
「我還是無法想像你認真彈琴的樣子。」佐佐木淳之介將足球顛著，彈起的角度不穩，朝側邊邁出兩步調整方向，但也只增加了兩個，足球便彈走了。
土浦梁太郎朝前追了步，抬腳停下足球。
「我是說，你確實上去伴奏了，但是參加比賽——」佐佐木淳之介揚起眉毛表情誇張道，「那可是完全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有你這個先例在，下次要是還有選手沒有伴奏，估計會有一群音樂科的人往台上擠吧。」似乎想到了好笑的場面，佐佐木淳之介笑得開懷，「這比賽對音樂科來說不是挺重要的嗎？怎麼還會這種機會。」
「對了，你不需要練習什麼嗎？」
「練習什麼？」土浦梁太郎的興致並不高。
將足球隨意顛了兩個又踢給佐佐木淳之介。
「練習鋼琴啊。不過你要是去練習了，是不是就沒時間來足球部訓練了？那可有些糟糕。」佐佐木淳之介接過土浦梁太郎踢來的球，「不過我們班上那個參加比賽的日野桑，好像也不怎麼需要訓練的樣子。」
「說到這個，我聽說月野桑早上就來學校練琴了，真的嗎？」。佐佐木淳之介將足球踩下。
聲音裡透出滿滿的好奇。
「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聽說的啊。本來就是參加校內音樂賽的選手，琴拉得好人也漂亮，還是信息最少的轉校生，當然是大熱門人物。」
「怎麼樣？性格好相處嗎？」
好相處嗎？
土浦梁太郎會想著。
比起舞台上的肆意豪放，班級裡仰頭向自己道謝的模樣乖巧得有些內向。
土浦梁太郎垂下眼：「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那就主動一點嘛。」
「你們是一個班，又是一同參加比賽的選手，應該可以有不少共同語言吧。」
佐佐木淳之介明顯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土浦梁太郎有些無奈地嘆口氣：「什麼共同語言？」
「就是音樂啊，比賽啊什麼了。」佐佐木淳之介聳聳肩，「她不是也會鋼琴？你們還可以談談鋼琴。」
土浦梁太郎眨下眼。
月野菜菜子大提琴的表現太過特別，一時間忘記了對方最開始還作為日野香穗子的伴奏登場。
「我是不太懂什麼音樂，但她彈的那幾下感覺不錯？」佐佐木淳之介挑眉。
「是會彈琴的，而且不差。」
如果她認真彈一首曲子，會是什麼樣的表現呢？
「那——」
集合的哨聲響起。
「走吧，集合了。」土浦梁太郎朝著隊伍去，結束了話題。
……
「莉莉，你又胡來！」
「可是這樣做，比賽不會更有意思嗎？」莉莉笑著像是在進行什麼演講一般飛高一些，張開手，「這下鋼琴也有了。」
「三位普通科選手，和五位音樂科的選手，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呢？」
「我只是一個湊數的而已。」日野香穗子將小提琴放在腿上，手指輕撫琴面，「比賽也是第七名。」
「表現也……」
「是嗎？我覺得你表現得很不錯哦，是因為演奏禮儀上丟分啦。」莉莉語氣依舊歡快，完全沒有將名字放心上，「伴奏的問題，還有光腳的問題。」
「這麼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我，月野是能夠得到第一的。」
「嗯……誰知道呢。」莉莉轉著圈飛，「月森的表現強勢銳利，月野的表現則更加澎湃自由。」
「差不太多，很難取舍呢。」
「不一樣。」
「香穗子更喜歡月野的表現嗎？」
日野香穗子低頭看向小提琴：「月森同學的技巧非常厲害，非常非常厲害。如果我可以有他一半的技術就好了。」
莉莉歪些腦袋。
「但聽著月野的演奏，能覺得暢快。」日野香穗子握住小提琴，抬頭看向莉莉，「她享受演奏，全然的投入讓人移不開眼睛。」
「我更喜歡她的演奏，雖然這大概只是門外漢的見解。」
「你現在可不是門外漢哦，而且——」莉莉盯著日野香穗子，抬著手有些誇張地朝上飛起一小截，「她可是，一大——早就到學校裡來練習了。」
「真努力啊。」似乎想起什麼，日野香穗子的視線朝著音樂廳望去。
「不過她有點太努力。」莉莉嘀咕著，「那家伙都開始擔心了。」
「嗯？」
「沒什麼。」
日野香穗子也沒有繼續探究的意思，轉而問出心中更在意的疑惑：「可是，她那麼厲害為什麼會在普通科？」
「不知道。」
「嗯？」
莉莉攤手：「不知道，她轉校進來就是普通科。」
「你不是學校裡的小精靈嗎？」
「但是她——」莉莉開了個頭聲音一頓，「她的手續就是這樣的。」
並不太清楚小精靈到底能做什麼。
日野香穗子接受了這條非常客觀的理由。
……
「不知道下一次比賽會是什麼主題。」火原和樹的手指勾著包，雙手抱在腦後。
「很快就知道了吧。」柚木梓馬應著，側頭看向另一個方向走出來的兩人。
「啊，你好。」火原和樹將手放下，熱情地揮動，「你是小土浦吧？」
「小土浦？」佐佐木淳之介小聲重復著，側頭看向土浦梁太郎。
看起來，反而是土浦梁太郎更成熟一些。
也許有大一圈的視覺緣故在。
若是兩人並肩走在一塊，大概都會認為土浦梁太郎是那個學長。
土浦梁太郎看著對方：「火原學長。」
叫誰都帶著「小」字，很是自來熟。
比起來，旁邊的那位柚木梓馬安靜很多。
兩人明明是水和火般的性格，卻關系甚好的樣子。
「看見你上台伴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簡單。」火原和樹朝著兩人走近，「真是幫大忙了，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能夠在那樣的條件下頂著壓力上場，真厲害！」
帶著些調侃，語氣親切。
是一位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學長。
「火原。」
「嗯？」
「我想，他和日野桑應該是認識的吧。」柚木梓馬說著，向土浦梁太郎笑了笑。
看起來很是友好。
「是這樣嗎？」火原和樹等柚木梓馬說完，轉頭看向土浦梁太郎，「難怪你們配合得那麼好。原來早就認識嗎？」
佐佐木淳之介同樣看著土浦梁太郎，有些訝異地睜大眼。
「也不算。」雖然對方機緣巧合地撞到自己彈琴。
又在南樂器店碰見過幾次。
這些話一骨碌說出來，反倒是欲蓋彌彰。
土浦梁太郎閉上嘴。
「我猜，日野桑的選曲，應該是有土浦君幫忙？」柚木梓馬的語氣柔和，嘴角帶著笑，連同聲音似乎也有著微微笑意。
光從字面上，只是好奇詢問。
可是話落在耳裡，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土浦梁太郎認真地看向對方，不明白對方的用途是什麼。
「算不上幫忙。」反而是對方幫了自己的忙。
土浦梁太郎對上對方帶笑的眼，依舊沒有開口補充。
這種有所保留的警惕模樣，引起了佐佐木淳之介的注意。
眼睛的八卦幾乎能放射出光波，尚且估計著另外兩人的存在而忍耐著。
「原來是這樣！哦對，所以小日野選擇了肖邦的曲目，演繹的角度也不同。」火原和樹如同猜中謎底的小孩般，整個人亮起來地興奮。
柚木梓馬在旁笑得像是大人的縱容。
「……」土浦梁太郎沉默地錯過了最恰當的開口時機。
雙方沒有什麼寒暄的內容，很快就在校門口道別。
「沒想到還有主動被音樂科搭話的一天。」佐佐木淳之介看著載著柚木梓馬的黑色豪車開走，感慨道，「還是那位。」
「我也沒想到……哪位？」
「柚木學長啊，感覺人還蠻好的。」佐佐木淳之介接著說道，「那位火原學長也很熱情。」
「嗯……」土浦梁太郎不知道該如何向好友形容自己察覺的那種異樣。
「你剛剛倒是有些奇怪。」
「我？」
「嗯……」佐佐木淳之介眯起眼，撐著下巴做出思考的動作。
「哪裡奇怪了？」
「你話很少。」
「和他們不熟。」土浦梁太郎回道。
「可是你平時也挺外向的，難道是因為遇見了更加外向的人，反而內向起來了？」
「你那是什麼奇怪的推理？」
「再不就是因為涉及到了——」雙眼眯得更細些，語調上揚帶著話未說盡的意思。
「涉及到什麼？」土浦梁太郎轉頭看向佐佐木淳之介，「你別亂想。」
「這怎麼是亂想？這明明是——」佐佐木淳之介朝前看去，話語一轉，「嘿，前面不就是月野桑嗎？」
土浦梁太郎朝前看去。
背在背上的大提琴盒幾乎將整個身影都遮住。
「轉校生是和你一個班的，參加比賽的普通科和你之前就認識，還帶著些特別的交集。」
「現在你們仨都是校內音樂賽的參賽者，還都是普通科的。」
佐佐木淳之介感慨著：「乖乖，這聽起來像是校園番男主角的待遇啊。」
「哈？」
「足球部主力的身份已經夠有人氣了，現在還要加上音樂的光環。這不把人給迷死。」
「……」
「小小打聽一下，日野桑和月野桑，更喜歡哪一種類型的？」佐佐木淳之介腦袋朝土浦梁太郎靠些，做足了調侃的打探，「日野桑是有些可愛的，不過月野桑——」
「我是今天不太說話給你什麼錯覺嗎？」土浦梁太郎笑著，伸手按在佐佐木淳之介的肩上，「這麼隨便編排——」
佐佐木淳之介抬手做出投降：「抱歉，土浦大人。」
滑跪得太快，讓土浦梁太郎才提起來的一點氣隨著笑呼出：「你要是接球有接話這麼絲滑就好了。」
「我接球也很絲滑的好嗎？」
「還差點意思。」
「嘿！」
土浦梁太郎松開手換了話題：「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今天不了。」佐佐木淳之介擺手，「家裡做了飯。」
周五玩會的期待落空，又緊接著升起一些別的：「好吧，那周一見。」
「周一見。」
下一個路口，與佐佐木淳之介道別。
土浦梁太郎保持著一種緩慢的速度前行。
目前還是在同一個方向，猜測的事情今天就得能到印證。
越靠近家的位置，越有種果然如此的確定感。
土浦梁太郎偏開些頭欣賞矮牆，讓自己不會像一個跟在女生後面的變態。
【今天晚上吃什麼呢？】
【菜菜子有想吃什麼的嗎？】蘿絲回問。
【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月野菜菜子腳步一拐，走近便利店，【買個便當隨便應付一下好了。】
【冰箱裡沒有布丁和酸奶了。】
【差點忘了，謝謝。】
【不用這麼客氣！】蘿絲佯裝生氣地叉腰。
【知道啦知道啦。】
玻璃感應門打開，響起鈴聲。
「歡迎光臨。」站在收銀台後的店員一邊用夾子將烤箱裡的烤翅翻面，一邊招呼著。
月野菜菜子走向冷藏區。
土浦梁太郎看著便利店。
要麼等到周一，或者之後再找機會確認對方是否就是新搬來的鄰居，要麼就在今天。
之前一個月也不知道鄰居是誰，現在也不差這麼幾天。
更何況，等待在外面未免太過可疑，但進入的話——
好像也沒有什麼。
土浦梁太郎邁步走進便利店。
「歡迎光臨。」
第011章 鄰居
【這兩款酸奶，上次是哪個難喝來著？】月野菜菜子將左右手的酸奶掂了掂，依舊沒有喚醒記憶。
蘿絲湊近跟著左右打量：【是左邊這個，你說它有種沒有混合均勻的詭異口感。】
【有你真好。】
不僅有地圖引導功能，還能作為智能備忘錄和聊天伙伴。
蘿絲的翅膀扇快了些：【這點小事就放心交給我吧。】
語氣很是驕傲，空著的那只手拍了拍胸。
「這個牌子的酸奶分層有點嚴重，不太推薦。」土浦梁太郎注意著在酸奶前猶豫很久的月野菜菜子，在對方將左手抬起來似乎選中時上前。
月野菜菜子看著土浦梁太郎，完成將酸奶放回去的動作：「好的。」
「……抱歉，我以為你是打算買那個。」土浦梁太郎干咳一聲。
「那鮮牛奶呢？」
「嗯？」
「我喜歡奶味重一點的，有推薦嗎？」
土浦梁太郎愣了片刻，確定對方在認真發問，看向冷藏櫃：「這個和這個都不錯，喜歡偏甜一點的話，就買這個牌子的。」
「土浦同學經常幫家裡買東西嗎？」
「還好，會偶爾幫幫忙。」
「真好。」月野菜菜子選擇更甜的口味。
土浦梁太郎看著對方伸手的傾向，幫忙取出一瓶。
「謝謝。」
嗓子有些癢意。
土浦梁太郎就手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又拿了一瓶偏甜口味的牛奶：「月野桑呢？」
「都是自己買。」月野菜菜子將手提框提起來些，「因為我一個人住，所以不能買太多。」
本來打算自己也買一瓶的土浦梁太郎頓了下，試探著將手放低些。
「不放進來嗎？」月野菜菜子提了提框再次示意。
「牛奶還是喝新鮮的比較好，喝完了再買新的吧。」土浦梁太郎將手中的牛奶和月野菜菜子框中的做了個交換，「這個的生產日期更近，而且——」
「不要輕易和別人說家裡有沒有人，很危險。」說完後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嚴肅，土浦梁太郎緊接著道，「抱歉，我沒有要說教什麼的意思。」
【是這樣哦菜菜子，不能隨便和別人說家裡多少人，什麼時候有人什麼時候沒人的。】蘿絲的語氣也很嚴肅。
聽著依舊可愛。
【他不是參加校內音樂賽的選手嗎？】
【校內音樂賽只是把音樂作為選拔的標准，說不准裡面也有壞家伙哦。】蘿絲認真地叉起腰，【要有這個安全意識，不能因為對方是熟人就放松警惕！】
難得看見這樣的蘿絲。
月野菜菜子眨眨眼。
土浦梁太郎低些頭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
對方盯著自己的時間有些長。
游離又關注的狀態像是好奇又警惕的貓咪，一旦自己有什麼動作，就會快速跑開。
土浦梁太郎握著牛奶，感覺上面似乎已經凝起了水珠：「我是想提醒一下——」
「我知道的，謝謝你，土浦同學。」
同樣應得很快，打斷自己的話來結束話題。
會被佐佐木淳之介氣笑的場景，在看著月野菜菜子的時候，只覺得對方應得乖巧。
越發覺得對方是那種，因為音樂天賦而將大量精力時間投身音樂，而格外「純粹的天才」。
足夠純粹，才會具有那般表現力。
也許是某些事情，讓對方選擇了普通科而並非音樂科。
突然覺得對方眼神中多了些慈愛。
月野菜菜子泛起些疑惑。
「你還要買什麼嗎？我是說我可以推薦些。」土浦梁太郎說著，「這方面我還算比較了解。」
「而且我可以幫你提些重的東西回去，啊，是因為我知道你住——不是，我可能知道你住哪裡，我們好像是鄰居。」
【鄰居？】月野菜菜子問道。
【嗯……】
【嗯？】
「我沒有騙你。」土浦梁太郎下意識抬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展示自己除了牛奶外空空的雙手。
對方沒有回話，而是疑惑地歪些頭。
感覺下一秒就會警覺跑走。
「你是一個月前搬到這邊來的對吧？」
「家門口有個貓雕像，那只貓的脖子上還掛著黃色的彩帶。」
月野菜菜子思索起來：【是這樣嗎？】
【是的，你還把彩帶打了個蝴蝶結。】
「彩帶還打了個蝴蝶結。」土浦梁太郎說完沉默下來。
仔細想想，自己這樣的解釋聽著更像是某種跟蹤窺探的可疑人物。
「我知道了。」月野菜菜子點點頭。
土浦梁太郎有些緊張地屏住呼吸，等待著對方的判定。
「我聽見過鋼琴聲，感覺不像是一個人彈的。」
是在反向求證？
土浦梁太郎輕緩地呼出一口氣：「我的母親是鋼琴老師，姐姐和弟弟有的時候也會玩玩。」
「……我也會彈。」
鋼琴老師。
月野菜菜子眨眨眼。
【我們有指導模式嗎？】
【如果在鋼琴老師的指導下完成，能夠提升獲取經驗嗎？】
【得試試才知道。】蘿絲說著，想要查詢又不放心將月野菜菜子一個人放在這裡，【不過就算可以，也需要作為指導的人是能夠到『指導』的程度。】
【同時需要以演奏的形式進行，而不是口頭指導。】
那就需要，足夠優秀的鋼琴技術。
月野菜菜子視線聚焦在土浦梁太郎的臉上：【如果我邀請他到家裡——】
【菜菜子！這樣太危險了！】
【是嗎？】月野菜菜子並沒有升起危機意識。
【他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個練體育的男的，體型這麼大，我們打不過他。】蘿絲湊近在月野菜菜子的耳旁說著壞話。
神色卻有些心虛。
【可是他不是參賽選手嗎？沒有那種鬥毆後就取消資格的說法嗎？】
【沒有這方面的規定。】畢竟大家都要保護好自己的手指。
但這個理由給出來，感覺會讓月野菜菜子更為有恃無恐。
蘿絲沉默下來，狠狠盯著土浦梁太郎：【要警惕起來，別被他這副老實模樣騙了。】
【老實？】月野菜菜子打量著土浦梁太郎。
雖然很是熱情，但透出一股機靈勁。
是真誠的，卻不一定完全坦誠。
「……」土浦梁太郎緩緩移開些視線，「你還要買什麼嗎？」
「我去拿份便當。」
「好。」
「便當有推薦嗎？」
「我沒有怎麼吃過。」土浦梁太郎看向便當區。
菜品眾多可以說是五花八門，看著倒還算新鮮。
「第三排的比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好吃，第四排的我還沒有吃完。」月野菜菜子示意著，「周五一般不會補貨，所以買已經沒有剩下多少的這種會好吃。」
「而且這種和標簽錯位的，就是貨被拿走了很多，剩下這幾個被換了位置騰出空位，一般來說不會錯。」
對方說得很認真。
土浦梁太郎看向伸出來的那只手。
在大提琴上大放異彩的手，看著也很適合彈鋼琴。
「你經常吃便當嗎？」
「也不算經常吧。」月野菜菜子回得隨意，「有時候會點外賣。」
土浦梁太郎張了張嘴，只吸了口氣又閉上。
自家倒是因為人多，每頓都是滿滿的菜，現做出鍋的菜比便當好許多，但此刻明顯不是能夠邀請的時機。
「你還要買什麼嗎？」月野菜菜子選好今天和明天的便當，看向土浦梁太郎。
「我沒有了，你還要什麼嗎？」
「我想提兩瓶大裝的飲料回去，可以嗎？」
「當然。」土浦梁太郎應著，在確認月野菜菜子想要什麼後直接提起來拎到結賬處。
「牛奶讓我請你吧，或者再加一個冰淇淋？」
「不用這麼——」
「請務必。」
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時候，很難說出什麼拒絕的話。
土浦梁太郎將已經掃過碼的東西裝進袋子裡：「那就，多謝。」
「客氣。」月野菜菜子看著土浦梁太郎的動作。
整理擺放得很有講究。
將購買的東西按照大小重量撐起購物袋。
滿滿當當，兼顧了平衡和物品溫度與硬度。
透出一種熟練的賢惠。
月野菜菜子坦然在店員含笑的視線裡等待著：「我也提一個吧。」
「不用。」土浦梁太郎閃開月野菜菜子伸出的手，「走吧。」
居民區的街道上陸陸續續都是回家的人。
土浦梁太郎時不時和遇見的人打個招呼寒暄兩句。
這種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堆人的熱鬧，令月野菜菜子有些許的意外。
還有些意外的是，旁邊這個看著有點凶的家伙，在阿姨們那裡人氣非凡。
「那個是山田太太。」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我的母親和她比較熟，經常會相互送一些老家寄來的東西。」土浦梁太郎咽頓了頓，調整著自己的語氣，「之前你才搬過來的時候，母親想要送喬遷禮物，但是拜訪你的時候你好像沒在。」
「我基本都在家。」
土浦梁太郎理解地點點頭：「一個人在家裡，的確不要隨便開門比較好。」
「我沒有聽到敲門聲，可能是因為我在隔音室。」
「隔音室？」
「嗯，在家的時候，基本都呆在隔音室裡練習。」
「原來是這樣。」
所以土浦媽媽也沒有再聽見過大提琴的聲音。
家裡會專門有一間隔音室，是音樂世家嗎？
土浦梁太郎在記憶裡尋找一圈，沒有找到叫月野的出名音樂家。
回過神來，話題已經落下，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距離。
土浦梁太郎轉而尋找新的話題。
能夠讓兩人聊得起來，又不會顯得在打探什麼。
腦中響起佐佐木淳之介的聲音，沒想到他碎嘴的話在這時派上了用場。
聊聊音樂、比賽或者鋼琴。
比賽上的話——
「你以前就認識日野同學嗎？」
印像最深的，還是比賽中兩人光著腳上場。
明明是參賽者，對方卻願意在自己的曲目還未表演時，給另一位選手做伴奏。
「應該算才認識吧。」月野菜菜子回道，「怎麼了？」
「沒有，只是問一句。」
「土浦同學呢？」
「這學期才認識的。」土浦梁太郎補充道，「我下樓梯的時候和她撞著了。」
【是少女漫畫的標准橋段呢。】月野菜菜子點點頭。
蘿絲的神情空白，移開觀察著土浦梁太郎的視線，眼珠有些心虛地轉了轉。
「後來又碰見了幾次，就稍微熟起來了。」
雖然琴音裡的鼓勵是在後面正式比賽時才聽懂的，但聽見報幕的時候，便知道日野香穗子的選曲和自己有些關系。
「機緣巧合下她知道我是彈鋼琴的，因為一些原因——」說出來反而有些矯情，土浦梁太郎捏緊了些袋子，「總之，托她的福有些放下心結了。」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應著，【我覺得他倆——】
【他倆？】
【都是挺好的人。】
【那也不能隨便邀請到家裡！】
【啊。】
隨便聊著些話題，不遠的距離眨眼就到了。
土浦梁太郎將東西放在貓雕像旁邊。
系成蝴蝶結的黃色絲帶有些軟了，蝴蝶結耷拉著。
「謝謝你。」
「不用客氣。」土浦梁太郎回著，後退一步留出空間，「那我先走了，明——周一見。」
「周一見。」月野菜菜子點頭。
土浦梁太郎轉身准備回家，只是一抬頭就看見了側身站在院子口的家伙。
動作像是行走間偶然一瞥時凍住，還保持著邁步的姿勢。
眼睛轉得飛快，視線不停在前後轉換，帶著腦袋也像小雞啄米般點著。
門關上。
不輕不重的聲響將兩人震醒。
像是發令槍。
土浦梁太郎邁了兩步加速跑起來。
土浦弟弟朝著家裡衝去：「媽！！！！姐！！！！」
第012章 出發
鋼琴和大提琴的經驗共享。
之前還能將等級作為大提琴熟練程度的指標，現在參考價值隨著完成鋼琴曲目的QTE次數而漸漸降低。
「從『打擊感』來講，我更喜歡鋼琴。」
蘿絲飄在空中，看了看鋼琴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大提琴：「我不確定能不能修改參賽樂器。」
「我可以去問問。」
「我沒有換樂器的意思。」月野菜菜子搖頭。
熟悉按鍵是一件長期的事情。
身體是沒有存檔的游戲，穿插兩套按鍵方式，形成的肌肉記憶會被反復覆蓋。
「鋼琴作為熱手和鍛煉靈活度還是挺不錯的，但應該沒辦法提難度。」月野菜菜子起身，「是我的錯覺，還是隔音室變大了？」
蘿絲眨眨眼：「我沒有動。」
月野菜菜子又掃了一圈，無所謂地拋之腦後。
活動活動手指，准備開始大提琴曲目QTE的練習。
……
上學沒有幾天，就迎來假期。
【太悠閑了一些。】
【因為比賽那天才來學校。】蘿絲停在半空，【之前一個月都沒有上學。】
【也是這個理。】月野菜菜子回話時聳聳肩。
隨後想到自己是正在與蘿絲交談，壓住了表情。
「月野同學想到什麼了？」
「不知道，但是那個動作好可愛啊。」
「可愛？月野同學怎麼會是可愛掛的？你這個沒品的家伙。」
「哈？你才是不懂欣賞。」
【他們都沒想過我能聽見他們說話嗎？】月野菜菜子盯著自己桌面上敞開的書。
下課後雖然有其他的聲響，但大家都在一個教室裡。
很難聽不到自己的名字。
【大概他們也知道吧。】蘿絲皺著眉，抬手想要揮舞魔法棒，動作一滯，又放下手，【幼稚。】
【是啊，小孩子喜歡用這種方式吸引注意。】月野菜菜子理解，忍住了沒有點頭。
【菜菜子，你也是高二生。】
【我——】
「抱歉，我找一下小月野和小土浦。」聲音嘹亮，站在門口說話足夠讓教室裡的人都聽見。
或許隔壁教室的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啊，是火原前輩。」
「是音樂賽的事情嗎？」
「是的。」火原和樹向提問的人應著，「他們在嗎？」
穿著一身白色校服的火原和樹在黑色校服裡很是明顯。
站在班級門口就已經吸引了不少注意。
「在的。」
「月野桑，土浦君，有人找。」
教室和走廊上眾人的態度友好，還有人主動上前搭話，火原和樹也笑著挨個回話。
人氣很高。
月野菜菜子與火原和樹對上視線。
對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揮揮手打著招呼：「小月野。」
嗓門也很大。
「啊抱歉抱歉，我要先把需要傳達的話說了。」火原和樹向具有圍攏趨勢的男生們示意，看向上前的土浦梁太郎和月野菜菜子。
「火原學長。」
「上午好。」
「上午好。」火原和樹的聲音降低些，「是關於合宿集訓的事情。」
「具體的會在群裡通知，所以需要先加一個你們的line。」
「好的。」土浦梁太郎拿出手機。
「我去拿一下手機。」月野菜菜子回身。
火原和樹添加上土浦梁太郎，將對方拉進群後繼續等待著。
「我直接把她拉群裡就行。」土浦梁太郎道，「學長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
「我沒有什麼事情啊。」火原和樹搖頭，「咦？你的頭像是足球嗎？」
「嗯。」
「巧了，我的是籃球。」火原和樹將自己的頭像點開，翻過手機。
「學長喜歡籃球？」
「喜歡啊，我初中還是田徑隊的。」
「我也是。」
火原和樹的眼睛因為詫異而睜大了些：「你國中也是田徑部的？」
「嗯，我也會一點籃球。」
「這也太巧了。」火原和樹說著，上手拍了拍土浦梁太郎的手臂，「那合宿的時候咱們還能一起去跑跑步。」
「好啊。」土浦梁太郎應著。
「來，小月野。」火原和樹站在門口熱情地招手。
沒有聯系人需要聯系，月野菜菜子的手機上是一片空白。
好在該有的app都已經准備好了。
火原和樹添加上月野菜菜子：「小月野的頭像是——咦？」
簡單的白底灰色人像，是默認頭像。
火原和樹有些詫異，卻沒有多說什麼，將人拉到了群裡。
【火原：這下咱們群裡又多兩員大將！請金老發話。】
【火原：鼓掌.gif】
「好了，之後會在群裡通知。」火原和樹將手機收起來，「我先走啦，還有小日野要通知。」
「謝謝。」
「麻煩你了。」
土浦梁太郎盯著默認頭像看了兩秒，發送了好友請求。
收到提示的月野菜菜子下意識看了土浦梁太郎一眼。
土浦梁太郎手指在屏幕上胡亂翻動著。
像是剛剛才注意到視線，朝月野菜菜子笑了笑。
「如果這個時候，我們上去添加月野桑的line，會添加嗎？」
「你可以試試。」
問話的人猶豫著，最後搖搖頭：「過兩周，和月野桑熟悉了咱們再加——等會，那家伙要干嘛？」
「月野桑。」
「是。」
土浦梁太郎同樣停下腳步，看著作為班長的後藤一臉正經地走近。
「我把你拉到班級討論組吧。」後藤拿出手機，「有些通知和學習資料會直接發在裡面。」
「好。」月野菜菜子將放回的手機又拿出來，「謝謝。」
「哪裡，是班長的職責。」
「GOOD JOB！後藤，我就知道選你做班長是正確的選擇！」壓低聲音的歡呼。
「呵，男生。」看著前座興奮得像是中了什麼獎，一旁正和朋友聊天的馬尾女生嫌棄地哼聲。
「可是千葉醬，我也想要加月野桑的好友。」頓了頓，頗為了解友人但還是故意地發問道，「你不想嗎？」
「我當然……」千葉朝著月野菜菜子看去，「也是可以的。」
被拉入群裡後消息刷得很快。
歡迎的文字和表情包在群裡快速上頂。
明明都在一個教室，卻不約而同地在手機上點擊著。
反倒安靜了下來。
「有什麼重大新聞嗎？」路過的其他班學生瞥了一眼，朝著通道另一側移動幾分，避讓開這種莫名的氛圍，「報道部又整了什麼么蛾子？」
「沒有啊，上周五才出過報道。」回答的人先是奇怪，隨後跟著望向二年級五班，「這是什麼手機統治世界的起點嗎……啊，那就是月野桑吧。」
……
合宿四天三夜，正好覆蓋上了假期與周末。
「好不容易是個連休。」金澤纮人臉上還有些困意，皺著眉頗為不情願地揉著腦袋，隨後抬眼，「你這是准備幾天的行禮？」
「四天三夜。」月野菜菜子拍了拍行李箱的拉杆。
只是個普普通通的20寸。
「上面那個包是我的。」土浦梁太郎接話。
金澤纮人看向土浦梁太郎。
對方背著並不屬於他的大提琴琴盒，也能夠解釋為什麼那個看著沒什麼重量的純色包搭在月野菜菜子的拉杆箱上。
但這也引發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你們路上碰見的？」
「算是吧。」土浦梁太郎回道。
金澤纮人挑起一邊眉。
略微勾起一些興趣但又懶得細究：「那幾個家伙怎麼還不——」
「喂，大家！我趕上集合時間了吧！」
嘹亮的呼喊聲響起。
三人不由朝著出聲的方向看去。
火原和樹如同與眾人遙遙相隔般大幅度地揮動著手臂：「我太興奮了，從昨天晚上都沒怎麼睡好。」
將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火原和樹興奮地朝前躬身，想讓聲音傳遞得更清晰：「特別期待今天的到來！」
寬敞的大廳竟然微微有些回音。
被動靜吸引的眾人不由看向那個穿著短袖的少年。
然後看向少年呼喊的方向。
那裡站在三個人。
隨後立即將三人與如同春游小學生的火原和樹劃分成了一組。
朝著三人露出和善的調笑。
金澤纮人和土浦梁太郎立即背過身。
「早上差點就睡過頭了，急死我了！」火原和樹繼續分享著，小跳向前。
卻又並沒有前進多少。
明明只有十幾步的距離。
月野菜菜子看向對方的腳。
跳躍著看似前進，在另一只腳抬起時，落在地上的腳摩擦著地板後移。
蹦蹦跳跳的很是快樂。
並人為延長了快樂的持續時長。
故意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背過身的兩人。
「喂，你們想辦法讓那小鬼安靜點。」金澤纮人低聲道。
「那可是學長，饒過我吧。」土浦梁太郎同樣壓低聲音接話。
「被當成和那家伙一起的，很丟人啊。」金澤纮人咬了咬牙，從兜裡想要摸出什麼又放棄。
「可是——大家都在看他，你們這個反應更明顯和他是一起的吧。」月野菜菜子道。
「只是不想面對。」土浦梁太郎無奈地笑了兩聲，「掩耳盜鈴地假裝不認識他。」
「要不我們先上樓吧。」
「已經來不及了。」
「早上好，小月野。」火原和樹的聲音依舊響亮，比起剛剛的呼喊收斂了一些，「小土浦和金老，你們怎麼轉過去了？」
「沒有聽出我的聲音嗎？」
「……」兩人沒有回應。
「那你們再好好聽聽。」說著，火原和樹有些誇張地又吸了一口氣。
「公共場合不准再大聲喧嘩。」金澤纮人轉頭頗具威力地用手指點了點火原和樹。
只換來對方陽光十足的笑：「抱歉抱歉，我太開心了。」
"這可是合宿誒！"
聽著對方的聲音又要高昂起來，土浦梁太郎開口壓低聲音道：「我記得火原學長參加了社團的吧？」
「社團也是會組織合宿的。」
「對，社團合宿也很好玩。」火原和樹點頭，聲音跟著低了些，臉上洋溢著笑容像是太陽般閃耀而持久，「沒想到還有多的合宿可以參加，真是太棒了！」
「我們要不還是先上二樓去吧。」土浦梁太郎向金澤纮人提議道。
「好。」
大廳中的人還時不時地朝四人的方向看來。
即使是帶著笑意的友好眼神，依舊有些扎人。
「早。」志水桂一打著招呼，但四人都沒有回應。
等了等，志水桂一提高了些聲音：「早上好，大家。」
「啊，是志水啊。」
「井——老師早。」志水桂一抱著大提琴，微微傾身打招呼，「月野學姐早。」
「學長們早。」
和神采奕奕的火原和樹對比，志水桂一像是隨時都會閉眼睡過去般微微眯些眼。
認真打招呼的模樣「正常」得令人感動。
雖然對方似乎將自己的名字糊弄過去了。
金澤纮人瞥了眼手機：「我們先上去吧，他們也快到了。」
將車票刷過，志水桂一抱著大提琴側身有些艱難地走過閘機，抬頭看向通往站台的樓梯，轉頭等待著月野菜菜子。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拉著行李箱。
志水桂一看向行李箱。
「嗯？」
「我們坐電梯上去吧。」志水桂一轉些腦袋，「我剛剛，好像看見過標志。」
「啊，在那邊。」
「好啊。」
「早，早上好，月野學姐。」
「早上好，冬海。」月野菜菜子轉頭應著，「你的行李呢？」
「已經在那邊了。」
「誒？」
「因為我們合宿住的地方，是冬海家贊助的。」金澤纮人說著，抬手指了指，「走吧，電梯在那邊。」
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重量級的話。
但眾人的表現太過平靜，月野菜菜子尚且來不及感慨就平復下了情緒。
第013章 入住
「你擋著路了。」
「你就不能自己換條路嗎？」聽到熟悉得讓自己瞬間就皺起眉的聲音，土浦梁太郎沒有什麼好氣地轉過頭，「這裡這麼寬，你換個地方走不就行了？」
「上電梯只有這邊。」月森蓮的眉頭微微壓下。
「你提著小提琴走樓梯不就行了。」
「大提琴就難倒你了嗎？」月森蓮看著土浦梁太郎手中的大提琴盒，眉頭壓得更低了些。
「他們很熟？」
冬海笙子看向兩人，搖搖頭：「我不知道。」
金澤纮人站在電梯裡按上按鈕：「你們還走嗎？」
「走。」
「走。」
兩人回答得同步，又因為這份同步相互瞪了一眼，走上了電梯。
仿佛已經遇見到之後的麻煩。
金澤纮人提前覺得疲憊地歪些腦袋。
日野香穗子與柚木梓馬最後到達。
和氣喘呼呼的日野香穗子比，柚木梓馬的氣息平穩，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
月野菜菜子朝著月森蓮看去。
這樣的場景不久前也見過。
「？」月森蓮側些頭。
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
「柚木！你終於來了。」火原和樹招呼著，「和小日野一起嗎？」
「嗯，在路上遇見了。」
「謝謝柚木學長讓我搭了順風車。」日野香穗子吸了一大口氣，說完後又快速呼吸。
「只是舉手之勞。」
聲音很穩，聽起來氣息依舊平靜。
不愧是吹長笛的。
想著，月野菜菜子又朝著月森蓮看了一眼。
「？」
「啊，車到了。」
……
「好厲害……」
提前知道是冬海家的別墅，眾人有了一定的心理預期。
可是站在別墅前時，還是忍不住發出了感慨的聲音。
雖然只有兩層，但是除開正門，兩側排開了十多扇窗戶。
有種一眼望不到頭的感覺。
「謝謝冬海家能夠借給我們這麼好的別墅。」金澤纮人看向冬海笙子。
冬海笙子垂著腦袋。
臉上已經肉眼可見地變紅。
「好了，我們先進去吧。」金澤纮人朝前走，「先確定各自房間然後准備吃飯。」
大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各種各樣的裝飾擺設。
「這實在是……」金澤纮人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地掃了圈。
有些疑惑又帶著震撼。
沒有統一的風格。
就像是將自己喜歡的東西一股腦地擺放出來。
古風掛軸字畫旁是充滿現代風格條線色塊畫，而中世紀的盔甲站在兩幅畫中間。
木質的櫃子上擺放著水晶球，又放著招財貓，旁邊是山水擺設和火箭模型。
很難一次性見到這麼多種類的東西。
「讓各位見笑了。」冬海笙子抬手想要抵住自己的嘴唇，又因為要說話只有虛放在前，「這些都是家父的興趣。」
「好厲害。」月野菜菜子感慨著，朝前走了兩步。
盡可能地擺放了足夠多的東西，但依舊剩下了很大的空間。
只是在有限的空間裡盡情發揮。
一方面是大廳足夠寬廣，一方面是放得足夠緊密。
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故意不讓同樣風格的東西放在一起。
月野菜菜子仰頭看著頂上的水晶吊燈和旁邊的燈籠。
還有不知道是哪裡風格的掛燈。
大長見識。
冬海笙子看著月野菜菜子快速眨了眨眼：「練習室裡就是正常——就是普通的裝飾了。」
「其實只有大廳是這樣的，這些都是家父從不同地方帶回來的。」
「還有練習室嗎！」火原和樹的重點在前半句話上，「好厲害！」
「正是因此，才借了這棟別墅。」金澤纮人開口，「這裡有三間隔音室，鋼琴也有三角和立式兩種。」
「雖然我們鋼琴選手只有一位——不，也有可能是兩位。」
月野菜菜子從掛在牆壁上的雕像收回視線，望向金澤纮人。
金澤纮人看著只是隨便吐槽一句。
視線在大廳裡的各種擺件上巡游。
「練習室的使用表會在晚飯的時候給你們，現在是房間分配。」金澤纮人繼續道，「五個男生，加上我一共三個房間，我一個房間，剩下的——」
「就按照站位，月森和土浦一間，志水，火原和柚木一個房間。
「女生就自己分房間吧。」金澤纮人抬了抬手，像是將問題拋出去般，「行李放在房間裡後，就下來吃飯。」
「走吧。」
「房間在這邊。」冬海笙子引路。
女生們先上二樓。
「有單獨的房間，也有雙人的房間。」冬海笙子看著兩人，腳步停在一個房間前，「還有，還有就是我的房間。」
推開門。
房間的面積或許比自家的客廳還要大一些。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再次發出了感慨的聲音。
「如果，如果學姐們不介意的話，我的床是睡得下三個人的。」冬海笙子說著，腦袋又低了些，卻又不住地想要看兩人的反應。
反復地抬頭又低下。
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
正巧日野香穗子也看向月野菜菜子。
「我可以。」
「我也沒問題。」
冬海笙子的臉上露出笑容：「好的！那我們先放行李吧。」
乖巧又帶著羞澀，像是小兔子般看得人想要捏捏她的臉。
冬海笙子帶著兩人進入房間，順著介紹起布局。
「女生們睡一起嗎？真好啊。」火原和樹的聲音裡帶著羨慕。
男生們的腳步一頓。
「男生的房間在這邊。」金澤纮人開口道。
「我知道啊。」
「可別走錯了。」
「我不會！」火原和樹奇怪地看向金澤纮人，「為什麼會這麼說？我只是覺得合宿人多睡一起才熱鬧，對吧？」
為了求證自己的言論，火原和樹轉頭尋找著贊同。
月森蓮被突然看著，抬起的腳步頓了瞬又立刻踩下：「我不覺得。」
「誒？」
「這是為了音樂賽而進行的集訓。」月森蓮看向金澤纮人，「是金澤老師說第二次比賽的主題會在集訓的時候公布。」
「怎麼了？」土浦梁太郎嗤笑一聲，「如果不是主題，月森同學都懶得和我們合宿嗎？」
「我沒有這麼說。」月森蓮皺著眉，語氣冷下來，「而且，這是集訓。」
「對啊，所以，我·也·在·這·裡。」
「你要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倒不如直接回家好了。」
「這不關你的事。」
「好了。」金澤纮人在兩人還要進一步爭吵前出聲，果然簡單粗暴的「放一塊」並不能解決問題，「柚木你和土浦換一下，可以嗎？」
「好的。」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兩人。
略微思索地眯了些眼。
月森蓮壓抑著情緒，動作變得僵硬。
土浦梁太郎只提起一邊嘴角，壓下了更多的話。
「就這樣，收拾好了我們下去吃飯。」金澤纮人抬手准備推開房門，轉頭看向男生們，「別再整什麼么蛾子出來了。」
……
別墅只有客廳采用胡亂擺放的裝修風格，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月野菜菜子看向掛在牆上的畫。
和走廊的風格匹配，是一幅庭院的油畫。
「父親有些任性。」冬海笙子注意到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解釋道，「後面這些房間，大部分都是母親敲定的。」
「母親說，父親曾經把走廊上裝修成每三步換一個風格，被她直接拆了重裝。」
拆了重裝。
聽著兩口子都很任性啊。
「很有意思。」月野菜菜子笑著。
在西式風格的走廊裡，發現作為畫框上的雕刻是中式的圖紋。
也許是冬海父親悄悄的反抗，也可能是冬海母親無奈的包容。
這種不經意的小地方還有不少。
俏皮又溫情。
三人到達餐廳的時候，男生們已經到了。
氛圍有些緊張，座位也坐得零散。
「老師，您坐主位吧。」冬海笙子開口道。
長桌上鋪著桌布和九張小餐布，放著餐具。
兩側一邊四個人，主位一個人。
「是你家的別墅，當然是你座在主位上。」金澤纮人回著，又擺擺手打斷冬海笙子略帶猶豫的勸說，「再說了，我們只是吃個飯，哪裡來的主位不主位的。」
「找空位坐下吧。」
「入座吧？」月野菜菜子拍了拍冬海笙子的肩膀。
「好。」
金澤纮人和柚木梓馬對坐，旁邊依次是月野菜菜子與土浦梁太郎對坐，志水桂一與日野香穗子對坐，月森蓮與火原和樹對坐。
先上來的是奶油蘑菇湯。
沙拉也一齊端了上來，連同果汁、面包和咖啡。
周到地考慮著眾人的口味。
「唔，好香。」火原和樹揚起下巴。
主食牛排端了上來。
「那麼，開始用餐吧。」
「我開動了！」
肉汁的香氣和黑胡椒一起進入鼻中，勾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月野菜菜子看向放在金澤纮人面前的牛排。
只有一層略微顏色深一些，切開展示出的部分幾乎都是鮮艷的肉色。
金澤纮人將肉沿著紋理切開，放入嘴中。
挑起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幾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三成。」金澤纮人又切下一塊，插起來展示了一下，「要試試嗎？」
「不用了。」盡管知道對方的問話只是調侃，月野菜菜子語氣堅定地立即拒絕，「謝謝老師。」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金澤纮人說著，看向同時作為廚師和上菜者的富田太太，「非常美味。」
富田太太笑著點點頭：「能喜歡就好。」
「還有火原，注意你的餐桌禮儀，這種豪放吃法對富田太太和她做的佳肴都很不禮貌。」
「啊。」火原和樹含糊著回了聲，快速咀嚼咽下，「抱歉，實在是太美味了，忍不住就像在家裡和哥哥爭著吃的時候那樣……」
說著，火原和樹頗為不好意思地低些腦袋。
「沒關系的。」富田太太笑得更為開懷。
「我能理解。」土浦梁太郎接話道，想起什麼而露出笑來，「我的弟弟也很能吃。」
「特別是這麼好吃的飯菜，如果不吃快點就會被對方吃完了。」
這麼聽著，就像兩人是兄弟般。
只不過外貌和沉穩上，兩人的表現與年紀相顛倒。
或許與在家裡的排行有關。
富田太太確認男生們都不需要再加點什麼後，便先離開了餐廳。
剩下的時間裡眾人各自解決著晚飯，也沒有空余開口。
「嗚哇，真是太好吃了。」火原和樹將刀叉放下，往後靠在椅背上。
隨後又朝前探身：「富田太太的手藝是這個！」
一個標准的大拇指。
「謝謝。」冬海笙子應著。
嘴角揚起笑意。
「金澤老師，第二場比賽的主題是什麼？」月森蓮擦了擦嘴，開口道。
「第二場比賽的主題，對了。」金澤纮人從包裡掏出一盒煙來，抽出一根，「那就在集訓的最後一天揭曉吧。」
說著，金澤纮人就要將香煙遞到嘴邊。
「啊！」
火原和樹猛得起身。
正掏著打火機的金澤纮人手一揚，打火機便飛到了月野菜菜子這邊。
「別一驚一乍的，怎麼了？」
「我突然想到明後天還有管弦部的合奏！不好，得提前和王琦學長打個電話才行。」火原和樹說完，不做停留地衝了出去。
月野菜菜子拿起打火機。
「火原學長口中的那位學長是？」日野香穗子好奇道。
「你是問王琦？本校的畢業生之一，協助指導管弦樂部。」金澤纮人回答著，一只手將煙遞到嘴邊，另一只手攤著示意打火機，「人挺怪的。」
「上一回音樂比賽的優勝者，樂器主修小提琴——你不打算把打火機還給我嗎？」
「我只是不想聞到二手煙。」月野菜菜子依舊沒有遞回去的意思，「老師能在室外或者至少，在開窗的地方抽煙嗎？」
「好吧，我去陽台上抽。」金澤纮人起身，放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對了，土浦。」
「你還兼著足球部吧？沒關系嗎？」
「沒事的。」土浦梁太郎回道。
金澤纮人眉梢微動，接過月野菜菜子遞來的打火機：「明天練習室的使用表已經貼在門口了，今天就早點休息吧。」
最後是咬著香煙說的，有些含糊。
月森蓮起身，離開了餐廳。
「唔。」志水桂一抬些頭，「剛剛吃到了什麼，很好吃。」
「但是，忘記了。」
盤中的食物還剩下一半。
「志水你要不先清醒一點吃完飯，然後回房間睡覺？」
「嗯。」
應得很快，聲音裡的迷糊讓人懷疑他會直接睡著。
「要嚇醒嗎？」月野菜菜子突然想做點壞事。
坐在對方旁邊是個很方便的位置。
「剛剛火原學長那一下都沒有把他吵醒。」土浦梁太郎看著志水桂一，「這家伙睡著也能吃完飯的。」
「這樣嗎？」月野菜菜子轉頭觀察著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對於視線似乎沒有敏感度，依舊慢悠悠地將食物送到嘴裡，然後咀嚼。
像只長得像綿羊的樹懶。
月野菜菜子忍住想要戳一戳對方的衝動。
第014章 合宿第二天
算不上舟車勞頓，但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沒有練習的安排，剩下的人便等待著志水桂一將飯吃完，才起身離開。
實際上，等待的時間也並不長。
志水桂一每個盤子多吃了兩口，便表示已經吃好了。
而金澤纮人還在陽台上。
眾人向他道別的時候，他的神情正淹沒在吐出的煙霧裡。
帶著夜色的神秘。
有種頹廢又危險的感覺。
那懶得搭理人的拖沓應聲將眾人從視覺想像裡拉回現實。
上了二樓，男女生們就在這裡道別，各自走向兩邊的房間。
「那麼明天見。」
「明天見。」
冬海笙子的房間裡有專門的浴室。
用於泡澡的浴缸，大到三人同時進去都還有富裕的空間。
但三人還是一個一個輪流進去洗漱。
「怎麼了，日野？」月野菜菜子擦著頭發，看著將自己和窗簾扭成一團的日野香穗子。
紅色系的窗簾和紅色頭發的日野香穗子很是搭配。
像掛上了一條特別的裙子。
「只是有些在意。」
「在意？」
「就是——」日野香穗子抬頭想要將煩惱說出口，半晌又不知道該怎麼提起。
無論是小精靈還是魔法小提琴，都是自己無法與她人講述的秘密。
自己向好友提出小精靈時，對方關懷自己「是不是假期綜合征」的眼神還記憶猶新。
「嗯？」月野菜菜子看著對方的糾結，心裡有了自己的猜測。
【她是不是——】
才在腦海中起個頭，月野菜菜子想起蘿絲並不在身邊。
「就是土浦君被加到比賽裡這件事，我在想會不會有他給我伴奏的原因。」日野香穗子換了個說法。
雖然從莉莉那邊，已經得到肯定的答復。
「如果他本人沒有優秀的技術，也不會被選中的吧。」月野菜菜子回道，將擦拭過頭發的毛巾拿到一旁，「別的不說，能夠直接上台進行伴奏，說明他對自己的鋼琴技術足夠自信。」
「他和你的配合也很不錯。」
「嗯……這可能跟我的選曲，哎，這麼說著感覺有點太自以為是，但也許，可能，大概和我選了肖邦的離別練習曲有關。」日野香穗子越說越覺得亂，從窗簾中出來，「這首曲子他比較熟悉，啊，吹風機我用完放在這邊了。」
「謝謝。」月野菜菜子打開吹風機。
風力足且柔和，聲音很輕。
瞥了一眼吹風機的牌子，月野菜菜子繼續道：「而且，最後參不參賽的決定權在他自己身上。」
「嗯……」
「如果你還是很在意，就去問他吧。」
「嗯……嗯？」日野香穗子抬頭。
「直接以道歉開始。」
「如果他覺得不是什麼要緊事情，他會直接告訴你『不必在意』。如果他介意，你也進行了道歉。」
日野香穗子眨眨眼，隨後整個人像是拔高般直起來：「對！就是這樣。謝謝你月野！」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行動力很強。
月野菜菜子只是說句「沒什麼」的功夫，日野香穗子便已經出了房門。
看來是真的很在意。
這麼個參加比賽的名額，如果放出來給音樂科，不知道會被搶成什麼樣。
但日野香穗子卻在意自己是否給土浦梁太郎添了麻煩。
是個好孩子啊。
月野菜菜子將吹風機關上。
頭發還有一點潤，剩下的等自然干就好。
這點時間的話——
【打開界面】
冬海笙子出來時只看見站在陽台上朝外看的月野菜菜子。
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冬海笙子將多的被子抱了出來，又多拿了兩個枕頭。
再把床扯了扯，鋪好被子。
冬海笙子看了看房間門口，又看向月野菜菜子。
別墅落在山裡。
這一片都是屬於冬海家的。
冬海笙子走到陽台上。
天上的星星很多，和幾乎圓形的月一起將山林照得微微發亮。
能夠看到遠山的輪廓，更多的被近處燈光掩蓋。
「……月野學姐？」冬海笙子輕聲開口。
對方沒有回應。
冬海笙子側頭看向對方。
那雙眼遙望著遠處，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思。
冬海笙子等了片刻，才准備再次嘗試地吸口氣。
「抱歉。」舍不得快結束的練習曲。
月野菜菜子雖然聽見了動靜，但還是選擇堅持將這首QTE打完。
全完美通關，沒有樂器只獲取到一半的經驗值。
感覺有些虧，但反正現在也沒事做。
「剛剛有些走神了。」月野菜菜子放輕語氣，對著冬海笙子露出安撫的笑。
對方鮮活過來，眼中的眸光比天上的星月還要閃亮。
冬海笙子臉上有些發燙：「沒，沒事的。」
「晚上吹太久的風，會容易頭疼的。」
「那我們回房間吧。」
「嗯。」冬海笙子應著，跟隨月野菜菜子回到房間裡。
轉身將門關上。
「日野還沒有回來嗎？」
「日野學姐？還沒有。」
冬海笙子話音落下，房門被敲響兩聲後推開。
日野香穗子走進房間。
對上兩人的視線，露出笑來。
「很順利？」
「嗯。」日野香穗子點頭，腳步歡快地上前，「謝謝你，月野。」
「我可什麼都沒做。」月野菜菜子有些好笑，搖搖頭。
「哎呀，反正要謝謝你。」
冬海笙子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也跟著揚起嘴角。
看得人想摸摸她的腦袋。
「今天就早點休息吧。」
「好。」
「嗯。」
……
通道裡走出一個討厭的家伙。
土浦梁太郎盯著對方。
思索著對方是否聽見對話，但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抵擋住了所有的觀察。
一無所獲，只讓自己感到煩躁。
月森蓮手中拿著牛奶。
在對方視線掃過來時，眉頭便不由皺起來。
兩人對視著。
「怎麼？」
「什麼怎麼？」聽見對方開口，本來打算直接走過的月森蓮忍不住也出聲，「心虛？」
「哈？」土浦梁太郎眯些眼，判定對方看見了離開的日野香穗子，「心虛什麼？我們只是在說——」
「我不在乎你們說了什麼。」月森蓮側頭看著土浦梁太郎，「只是抱著吊兒郎當的態度參加比賽，對大家都是困擾。」
「呵。」土浦梁太郎聽得哼笑出聲，抬起雙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格外禮貌，「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是想說，音樂科的大人們對待音樂的態度和普通科的我們不一樣嗎？」
對方看著禮貌，但言語流露出的滿是挑釁。
月森蓮升起的情緒反而冷了下來：「難道不——」
腦中突然閃過前幾天總在琴房碰見的那個人。
「……難道你們不是嗎？」
土浦梁太郎的神色沉了下來。
「實際上，日野同學是最後一名，不就說明了這一點。」月森蓮垂下些眼。
另一個人取得了第二名。
那句來自於評委的「提示」表明，如果月野菜菜子沒有跟著日野香穗子胡來，最後的名次，也許會發生變化。
在比賽上做那些事情，那個人在想什麼？
當成什麼隨便的游戲嗎？
明明有在努力的練習……
領口被牽扯著。
月森蓮的思緒被打斷，穩住手中的牛奶杯，抬眼看著土浦梁太郎。
「你是什麼意思？」
月森蓮並不回話，壓低些的眉更顯得神色淡漠。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不過正好。」土浦梁太郎將手松開，與月森蓮拉開了距離，「正好讓我下定決心准備參賽。」
「倒是真想看看音樂科有什麼不一樣的。」
「和我無關。」月森蓮抬手整理自己的領口，邁步離開。
……
月野菜菜子的練習室使用時間排在下午。
吃完早飯後的時間有些空閑，但火原和樹給了新的解決方案。
既然對方能夠在清晨去山上吹小號，那自己到花園裡找個地方練琴也沒什麼問題。
「月野，你一會有什麼安排嗎？」日野香穗子從樓梯上下來，腳步輕快。
「嗯？」
「小冬海昨天不是說，有個房間放了CD和教參嗎？我想去找兩盤CD來聽。」
「教參。」坐在一側的志水桂一像是被觸發了關鍵詞般抬頭，「我也想去借。」
「那我一起去看看吧，是哪個房間？」火原和樹跟著起身。
「月野？」
「我就不去了。」月野菜菜子搖頭，「我想去花園裡找個地方練習。」
志水桂一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這樣啊。」日野香穗子揮揮手，「那中午的時候見。」
「中午見。」月野菜菜子提著大提琴，從後門走進花園。
比起普遍認知中的別墅，這塊地方更像是小莊園。
昨天來的時候只感慨了房子有多大，晚上才從房間的陽台上看到這麼大一片的花園。
花園延伸出去，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前山和後山似乎都是冬海家的。
令人佩服的財力。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記著自己路過的岔口數量，拐進下個岔路裡。
是自己昨天晚上選中的一個小亭子。
原本為了避免練習時只帶大提琴有些突兀，還帶上了兩本樂譜。
現在看來，應該也沒有人會來打擾。
白打這個掩護了。
月野菜菜子將特意帶來的曲譜放在桌上，拿出大提琴。
【打開界面】
【大提琴】
有風吹過。
不知道是什麼花的香味讓精神舒服得放松。
經過幾首練習曲後，月野菜菜子打開了演奏模式。
左右道路開口，面前由綠籬形成了兩個小折角，設計成不同的景致。
視野雖有限，但依舊留出了一塊能夠遠望的距離。
遙遙看見最遠處有一棵大樹。
月野菜菜子用身體帶動著手臂拉響琴弦，享受著大提琴的聲音。
火原和樹將窗戶推開：「嘿，小月野在那裡練習。」
日野香穗子和土浦梁太郎湊過來。
志水桂一繼續翻看著手中的書。
隱隱約約，似乎有風將琴聲送來。
又似乎是錯覺。
「真想走近聽一聽啊。」日野香穗子不自覺朝前傾斜。
耳邊依舊是若有若無的狀態。
「奇怪。」火原和樹回過頭，「小志水你這次好冷淡。」
注意到日野香穗子疑惑的眼神，火原和樹補充道：「比賽那天，小志水可是扒拉著也要到前排聽演奏的地步。」
「誒？」月野菜菜子的演奏留下的印像太深刻，別的事情被淡化得沒什麼記憶。
日野香穗子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怎麼也想像不出來志水桂一扒拉人的樣子。
「那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見到小志水那麼『神采奕奕』，不對，還要算上他自己演奏的時候。」
「不是的。」志水桂一開口，依舊是慢悠悠的，似乎很是困頓的狀態，「我練習的時候也很精神。」
半晌，又補充一句：「現在也很精神。」
「？」
「？」
「？」
「而且。」
「而且？」
「是聽不夠的。」志水桂一抬頭看向站在窗戶前的三人。
自己練習的時候，感覺琴音好聽可以從天黑到天亮，直到筋疲力盡然後滿足地睡著。
但聽她練習的時候，即使想要一直下去，也會隨著對方要回家而「早早」結束。
留下緩不過勁來的空虛。
志水桂一垂頭，視線裡的文字跳動。
第015章 夜宵
一天的練習結束，晚上是自由活動時間。
「唔。」日野香穗子抬手時還在微微顫抖，「月野，你到底是怎麼做到幾小時練習都還這麼——」
「就是完全不像在遭受渾身酸痛的折磨那樣。」
月野菜菜子看著顫顫巍巍得像是一位老太太的日野香穗子，笑出聲來：「可能是大提琴，不需要一直架著？」
「一直那麼靠著也很辛苦吧。」日野香穗子說著，整個人後仰栽進了沙發裡：「我感覺手已經不是我的手了。」
月野菜菜子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摸著已經有明顯的繭。
錯過在保護期內讓身體適應強度的話，自己大概也會像日野香穗子這樣承受著過渡期的痛苦。
那樣便不知道還得多花多少時間才能夠到50級。
「習慣就好了。」
「而且，練習一段時間後，就要休息一下放松放松，避免手臂和肩膀僵硬。」月野菜菜子向日野香穗子伸出手，「這和保護手一樣重要。」
日野香穗子伸手握住月野菜菜子的手，被帶著拉起來。
有些茫然地看著對方。
「才吃過晚飯，立即這麼倒下去會長胖的。」
日野香穗子吸了口氣，眉頭有些可憐地成了八字。
「要去走走嗎？」
「好吧，是去花園散步嗎？」日野香穗子應下，活動了一下肩膀又像老太太一樣僵硬住。
「是去廚房。」
「誒？」
「我想找點甜的東西吃。」
日野香穗子歪歪頭放下旋轉的手臂：「唔，甜點的話，我也能再吃一點。」
月野菜菜子笑著轉向冬海笙子：「小冬海要吃什麼嗎？」
「啊，我不用了，謝謝。」
「那要一起下去嗎？」
冬海笙子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坐在書桌上微微側著身：「我想看看書。」
「那我們下去啦，也許會順道走走。」
「嗯，玩得開心。」冬海笙子嘴角微微勾起，朝兩人揮手。
笑得怪甜的。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走出了房間，默契地對視了一樣。
「真是可愛啊。」
「超級可愛。」
達成共識的兩人小小擊個掌。
別墅的廚房並不是那種由白色和銀色作為主色的冷色後廚。
選用的顏色都是暖色調，放著幾束小花。
很符合富田太太給人的感覺。
一眼望過去，就有三個烤箱和各種用具。
同樣符合富田太太烹飪出的美味程度。
「你想吃什麼？」月野菜菜子拉開冰箱。
裡面比想像中要空許多。
「酸奶吧，怎麼了？」
「我記得金澤老師說過，買了零食在冰箱裡的。」
「嗯。」日野香穗子湊過頭來，「奇怪。」
「我下午過來拿了一次水，還有很多東西。」
「而且，那邊零食的框也是空的。」月野菜菜子拿出酸奶和吸管遞給日野香穗子，「如果不是進賊了，那就是被男生他們吃掉了。」
「真是厲害的食量。」
「他們晚飯也吃完了的啊。」日野香穗子接過，「這麼快就餓了？」
「演奏也是個力氣活吧。」月野菜菜子關上冰箱，略微有些失望地嘆口氣。
「你想吃的沒有了嗎？」
「我本來想來碰碰運氣。」月野菜菜子將盒裝的酸奶一口氣喝完，才又繼續道，「看看有沒有布丁。」
「你喜歡布丁嗎？」
「喜歡。」
「唔。」日野香穗子倒抽口氣。
「怎麼了？」
「不，只是……」日野香穗子看向對方。
這麼近的距離，能夠清晰看見對方鼻側的那顆痣。
一雙眼睛不經意地掃過來說著「喜歡」，讓人感到心頭一跳。
莫名有些心動。
即使知道對方說的是喜歡布丁。
人那麼好，長得也那麼漂亮，大提琴那麼厲害，還會鋼琴。
日野香穗子在心裡感慨著，吸著酸奶。
這麼好的月野菜菜子，如果不是一同參賽，自己大概沒有機會認識對方吧？
「月野桑。」
「叫我月野就好。」
「不，這裡一定要用上敬稱的。」日野香穗子停下腳步，看著對方，「謝謝你願意在第一次比賽的時候幫我。」
「我還沒有正式向你道謝。」
「舉手之勞。」
「不一樣的，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日野香穗子上前一步，「謝謝你。」
認真的樣子比起道謝更像是在起誓。
金色的眼眸如同流淌的火焰。
紅色的發看著就足夠熱情。
「我只是做了我想要做的事情。」月野菜菜子向靠近的日野香穗子露出笑，「你也帶來了很棒的表演。」
日野香穗子張了張嘴，只匆匆應一聲，退開轉換了話題：「今天看見你在花園裡拉琴了。」
「畫面可好看了，能夠畫下來掛在家裡的那麼好看。」
語氣又歡快起來。
月野菜菜子回想別墅裡的房間：「找CD的時候？」
「嗯，那個房間裡也有一台鋼琴，是一台白底金色花紋的鋼琴，感覺是放在城堡裡的那種華麗的鋼琴。」日野香穗子笑了兩聲才繼續道，「和穿著休閑套的土浦君可不搭了。」
「能夠想像到。」
還和土浦梁太郎那比小麥色還要深些的膚色形成反差。
「但他彈琴真的好厲害，大家都好厲害。」
只有自己——
日野香穗子咽下話，什麼東西滑過喉嚨的感覺，墜得心情也沉了下去。
「你也很棒。」
日野香穗子眨了下眼，沒有應話。
頭發也跟著蔫蔫的。
像是突然喪氣的小狗。
「真的很棒。」月野菜菜子再次誇道，「想要表現出充沛真摯的情感，是很困難的事情。」
「你的琴音很特別。」
就算是有金色琴弦的加持，也需要日野香穗子有充沛而真摯的情感傾瀉，才會展現得那麼扣人心弦。
越簡單的曲目，越困難。
日野香穗子看著月野菜菜子。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琴音特別。
這個認知出現在腦中，讓日野香穗子生出一種喜憂參半的復雜感覺。
「誒？小月野小日野，你們怎麼在這裡？」
火原和樹手中抱滿了各種類型的零食，堆得只露出一個腦袋。
「……那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你說這些？金老的房間。」火原和樹笑著歪些腦袋，熱情地發出邀請，「要來一起吃嗎？」
「還有布丁哦。」
……
將飲料和零食鋪開，像是在房間裡舉行了一次小型的野餐。
「這也吃得太多了吧……」土浦梁太郎掃了一圈，「竟然都吃得差不多了。」
才開始還只當火原和樹那句「都能吃完」是嘴饞的借口。
「晚飯吃得有些早，餓了嘛。」火原和樹一口吃掉，「早上我也會去跑步的，安心安心。」
「倒是小土浦，不多吃點明天會餓哦。」
「我就不用了。」土浦梁太郎搖搖頭。
已經比原定計劃多吃了不少。
「火原學長還要晨跑嗎？」
「嗯。」火原和樹點頭，拿起一旁的包子，「多虧了跑步，我才有足夠的肺活量來吹小號哦。」
「誒。」日野香穗子拉長了音應著，咬下手中的大福。
奶油軟軟的心和帶著嚼勁的皮，充盈在口中輕飄飄的甜味讓人感到幸福。
「唔，真好吃。」
「真好吃。」
日野香穗子和火原和樹露出同樣幸福的表情。
土浦梁太郎有些無奈地嘆氣。
「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們想吃就讓他們吃吧。」月野菜菜子開口道。
「那麼這位小朋友。」土浦梁太郎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你說說這是第幾個布丁了？」
「第三個吧。」月野菜菜子看了眼旁邊空掉的杯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將多出來的那一個伸出些腳遮住土浦梁太郎的視線。
掩耳盜鈴。
土浦梁太郎失笑地搖搖頭：「沒有問題嗎？」
「什麼問題？」看著土浦梁太郎緊接著要開口說什麼，月野菜菜子示意坐在旁邊正看書的志水桂一，「志水吃了兩個飯團。」
「兩個，碳水充足的飯團。」
被點名的志水桂一抬起視線：「因為餓了。」
「是因為你在吃晚飯的時候又睡著了吧。」
「嗯。」志水桂一應著，「暖呼呼的，食物的味道也很香，太舒服就睡著了。」
「但是我，吃完了晚飯的。」
志水桂一朝著月野菜菜子湊近些：「月野學姐沒有吃完飯。」
「藍莓派也沒有吃完。」
對方的眼睛依舊是沒有完全張開般微微眯著。
視線朝著被遮擋住的空杯示意。
「你不是睡著了嗎？」月野菜菜子拒絕接收信號。
「嗯。」
「哪天小心把頭埋在盤子裡了啊。」土浦梁太郎抬些腦袋，看見志水桂一看回自己的書，又放松下來將腦袋靠在手上撐著。
「不會的。」志水桂一繼續咬著飯團。
「對了土浦。」火原和樹三兩口將包子解決完，開口道，「你和月森之間鬧過什麼矛盾嗎？」
「沒什麼特別的。」土浦梁太郎的眉頭微微皺起。
火原和樹見狀也不再多問，轉而看向旁邊的月野菜菜子：「小月野，我有個好奇的問題。」
「是？」
看在對方將布丁都給自己的份上，月野菜菜子有著足夠的耐心。
「你是轉校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參加音樂賽嗎？」
「差不多吧。」
「那，你是家裡人從事音樂這方面的工作嗎？」
「沒有。」
火原和樹歪頭：「之前有參加過什麼比賽嗎？」
「沒有的。」
土浦梁太郎側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坐在椅子上，回答時雙腳有些悠閑地晃了晃。
一時間不確定這些聽著和自己猜測完全不同的答案，是不是對方的玩笑話。
火原和樹繼續問道：「那，你和校長認識嗎？」
「不認識。」
「怎麼了？」土浦梁太郎開口打斷。
火原和樹接二連三的提問，目標明確地在逼近什麼答案。
「啊，我只是有些好奇。」火原和樹張開口，「我們是怎麼被選中參加校園賽的。」
志水桂一的視線從書上移開。
日野香穗子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火原和樹。
「你有答案了嗎？」
「唔……」火原和樹語氣很是認真地點頭，「通過我認真地思考和推論，應該是被學園小精靈選中的，就是放在學校主道上的那個小精靈雕像的本體。」
莉莉確實長成那樣，也是它「敲響」了鐘聲。
日野香穗子忍不住點頭。
「學院裡的小精靈啊。」月野菜菜子想到蘿絲。
和雕像的那只比，還是自家的小精靈更可愛。
只是兩天不見，就開始有些想念了。
「也許真的存在吧，只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說著，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上了視線。
對方眼神中充滿了想要說什麼的情緒。
又側開了臉。
「可惡，我還沒有見到過。」火原和樹語氣誇張道，「你們不會見到過吧。」
「當然。」土浦梁太郎語氣堅定，「都見過。」
朝著眾人眨眨眼。
「見過。」月野菜菜子點頭。
「……見過。」日野香穗子有些糾結地應下。
「嗯。」志水桂一跟著應著。
「好好好，這次回去也我也去見見。」火原和樹笑起來。
將剛剛的對話自然當做由自己發起的，眾人心照不宣的玩笑。
日野香穗子又拿起一個大福，一口塞進嘴裡。
第016章 試探
「越想，越想不明白。」火原和樹撓撓頭，坐在床上又站起來。
收拾過的房間裡恢復了整潔。
「什麼？」土浦梁太郎接話道。
「就是參賽選手的選擇啊。」
「你很在乎？」
「有點。」火原和樹思索得認真，「小月野也太神秘了。」
「小日野也是，聽說才學小提琴不久，就能有這樣的水平。」
「聽說？」
「聽說。」火原和樹點點頭，看向土浦梁太郎，「你知道嗎？」
「不清楚。」
「而且小月野那樣的水平，為什麼以前沒有參加過比賽呢？」火原和樹看向志水桂一，「小志水，你有印像嗎？」
志水桂一搖頭。
「他可是連金澤老師名字都記不住的家伙。」
「可別小瞧他。」火原和樹伸出手，像是隆重介紹般，「雖然只有一年級，但小志水可能是全校音樂知識最豐富的。」
土浦梁太郎看向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專注地看著書。
完全看不出有那麼厲害。
土浦梁太郎又看回火原和樹，眼神帶著懷疑。
「以上的評論是我們音樂理論課老師說的。」火原和樹用手在唇上畫出胡子，隨後變成一個撓頭的動作，「金老也這麼提過。」
「是嘛……」土浦梁太郎回著。
看著對方似乎不太相信，火原和樹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咱們來個快問快答好了。」
志水桂一將書翻過一頁。
「加個彩頭吧。」火原和樹笑著，「增加一點積極性。」
「我們一共提十個問題，如果小志水十個問題都回答上來的話——」
火原和樹頓了頓，歪頭：「對於小志水來說，最具吸引力的應該是……書？」
志水桂一沒有反應。
「看來不是啊。」火原和樹前傾的身子收回，再次做著思索的動作，「那應該是——」
「琴？」
志水桂一依舊沒有反應。
「也不是啊。」火原和樹仰些腦袋思考。
土浦梁太郎問：「你還能給他買個新的琴嗎？」
「買個模型還是可以的。」火原和樹從繼續思索中抽出空擋回應道，「之前的話我會猜小月野的琴聲，但是今天小志水的表現很冷淡。」
話音落下，志水桂一抬起頭來。
「……看來，還真是小月野的琴聲？」
「他今天說的是『聽不夠』。」土浦梁太郎看著志水桂一。
「啊，是這樣嘛？比起說什麼我更看重做什麼的。」火原和樹摸了摸下巴，隨後聳聳肩面向兩人，「好！如果都答上來了——」
土浦梁太郎等待著火原和樹的話。
志水桂一也眼巴巴地望著。
火原和樹雙手叉腰：「我就答應幫小志水做一件事情。」
「這和前面的猜測有什麼關系嗎？」
「當然有啊。」火原和樹看向志水桂一，「小志水有想要的東西，答應做一件事的提議才有吸引力啊。」
「而且問答本身對小志水也沒有難度，吸引力會更大。」
「你要是做不到怎麼辦？」土浦梁太郎見志水桂一坐直，朝火原和樹問道。
「可別小看我哦。」自信露出潔白的牙齒。
……
「還好嗎？」
「嗯？」
「四個布丁。」
「啊，被發現了啊。」月野菜菜子攤手，「沒關系，就像你吃了三個大福一樣。」
「看來甜食的確是在另一個胃裡。」日野香穗子笑道，不自覺摸了摸肚子。
「唔。」
看清出現在視野裡的人，月森蓮仰些身體朝後退開一步。
雙方距離轉角都有一定距離，再直直朝前走出兩三步才有相撞的可能。
對方的反應有點太大了。
倒讓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詫異地望向月森蓮。
視線抬起又移開，月森蓮邁步走過，只略微偏頭：「晚上好。」
主動得有些稀奇。
「晚上好。」
「晚上好。」
仿佛只是平常地遇見。
雙方走過，朝著各自的方向繼續前進。
房間門從裡打開，柚木梓馬見月森蓮垂著眼，朝月森蓮後面看去。
通道的遠處還能看見兩人的身影。
前面的月森蓮正在想著什麼，拿著牛奶站在門口也沒有要進房間的意思。
「怎麼了？」出於禮貌和一些好奇，柚木梓馬先開口問道。
月森蓮走進房間：「沒什麼。」
柚木梓馬的視線停留在通道裡的背影。
判斷著是誰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說起來，她們都是普通科的。」柚木梓馬關上房門，回身看著月森蓮，「月野桑轉校來就直接參加比賽，很多人都在猜她之前是不是在國外讀書。」
月森蓮沒有回話，側些頭以示自己在聽。
「日野桑很努力呢，聽說之前還不會小提琴。」
「來的時候我問她，她也說才剛剛開始。」
「剛剛開始？小提琴不是隨便就能夠拉出旋律的。」
「比賽前從來沒有拉過小提琴，這樣的傳言我也有聽見過。」柚木梓馬的語氣輕松，如同只是在分享著自己聽聞的消息，末了加上一些調侃，「也許真的是一位天才呢。」
對方的神情變了。
放松的狀態收緊些，不自覺地微微皺些眉。
沒有了剛進入房間時思索的平和。
不僅試探出了答案，還探出了些關於月森蓮本身的東西。
不過，好像將對方還算不錯的夜晚破壞了啊。
柚木梓馬並沒有心裡負擔地走向沙發，拿起聽見動靜時正在看的書。
第一場比賽將參賽者的實力展現得差不多。
志水桂一與冬海笙子是實力和潛力並存的一年級新生。
二年級裡，月森蓮和月野菜菜子擁有突出的實力。
但日野香穗子——
不，應該是普通科的這兩個人，存在得像是來攪亂局面般。
日野香穗子的出現是普通科的某種信號。
而月野菜菜子的存在，讓日野香穗子在比賽上失禮的行為成為普通科的隨性。
使得眾人更關注在她充滿感情的琴音上。
第二名和第七名能夠證明的東西完全不同。
也因此，大多數人對土浦梁太郎也呈觀望的態度。
同時期待著下一場比賽中日野香穗子的表現。
三個普通科參賽者，校內音樂賽中從來沒有出現的情況。
柚木梓馬瞥了眼月森蓮。
對方還皺著眉沉浸在思緒裡，手裡的牛奶不見少一點。
會不會因為自己剛剛的幾句話，而轉移了關注的重點呢？
柚木梓馬將書翻到下一頁。
比起比賽，這些參賽者好像會更有趣。
……
依舊是朝氣的小號聲作為起床鈴。
月野菜菜子睜開眼。
床上只有自己和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聽著聲音皺了皺眉，翻身用被子蓋住腦袋。
月野菜菜子先下了床。
洗漱間的門是開著的，冬海笙子正在刷牙。
「早。」
「唔……」快速將口中牙膏漱掉，冬海笙子抬頭從鏡子裡向月野菜菜子問好。
月野菜菜子笑著，不再打擾冬海笙子開始自己的洗漱。
就算洗漱完，依舊有快一個小時才到早飯的時間。
「火原學長也太早了。」
冬海笙子看著還在睡覺的日野香穗子：「要叫醒日野學姐嗎？」
「讓她再睡半小時吧。」
「那我一會再叫她。」冬海笙子點頭，從旁拿起那本昨天就在看的書。
伸了一個懶腰，月野菜菜子決定下樓走走。
早上的練習室沒有排時間，沒有排表就是自由時間。
正好今天使用練習室的時間是上午，月野菜菜子准備將自己的大提琴拿過去，順道想小小玩兩局。
「早上好。」月野菜菜子向迎面而來的土浦梁太郎打招呼。
對方的頭發還有些濕潤，身上有些水汽。
像是剛洗過澡。
「我來幫你吧。」土浦梁太郎扭緊瓶蓋，將水放在一旁上前。
「不用麻煩。」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不是什麼重的東西。」
「嗯。」應著，土浦梁太郎依舊上前，「只是想說……」
「嗯？」月野菜菜子的腳步不停，錯開土浦梁太郎的手繼續朝前走。
土浦梁太郎轉身跟上：「想說，我幫忙拿進去的話，能不能讓我聽一會你的練習。」
「可以是可是——」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突然想到了那還沒有試過的合作模式：「你早上想練習一會嗎？」
「練習也可以……」土浦梁太郎看著月野菜菜子，突然腦中一閃，感覺自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要試試四手聯彈嗎？」
「四手聯彈？」
「你不是這個意思嗎？」土浦梁太郎放慢聲音。
「四手聯彈，也應該是合作唔，或許算是指導？」
無論哪一種，都是自己還沒有試過的模式。雖然本意是想要嘗試大提琴和鋼琴的合奏，但土浦梁太郎的提議聽起來更有意思。
「是合作。」土浦梁太郎自然回答了月野菜菜子的問句，「要試試嗎？」
「當然好。」月野菜菜子點頭，「我還沒有試過。」
眼中帶著笑意的躍躍欲試，看得人跟著興奮起來。
土浦梁太郎笑道：「我也沒試過。」
「那麼，我有這個榮幸旁聽兩位的第一次合作嗎？」
突然的聲音出現。
聲線柔和算不得突兀，只是這種在上升氣流裡橫插上一撇的轉折，讓土浦梁太郎有種陡然停止的落差。
「早上好，兩位。」柚木梓馬笑著抬手招呼。
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衣，長發只在中部扎上，搭在左側身前。
右側留下一縷發從耳後挽過。
閑適又不失雅致。
「早。」月野菜菜子點頭看向柚木梓馬。
對方笑容揚起的弧度正好。
不會太過熱烈，也不會顯得疏離。
非常標准。
「早。」土浦梁太郎伸手提過月野菜菜子的大提琴，「走吧。」
練習室頗為封閉，兩個人進行四手聯彈尚可，再加上一個旁聽的人就會在精神上有些擁擠。
將大提琴放在練習室裡，三人轉彎去了存放著CD的，擁有白底金紋鋼琴的房間。
月野菜菜子看了眼鋼琴，又看向土浦梁太郎。
普通的黑色短袖和長褲。
對方的寬肩襯得挺拔。
和這架鋼琴沒有想像中那麼大的違和感。
「你想彈什麼？」土浦梁太郎朝月野菜菜子笑著問道。
「你有什麼推薦嗎？」
拿起放在櫃子上的琴譜，土浦梁太郎快速翻動：「這本是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夾子》你喜歡嗎？」
耳熟。
應該是開過難度的曲目。
重點練習大提琴的情況下，月野菜菜子只在鋼琴裡選擇了部分曲目開到四星難度。
大部分還處於一星和二星的掃蕩階段。
「哪一首？」
土浦梁太郎將曲譜翻開來坐下：「糖果仙子舞曲怎麼樣？」
「很適合在早上練習的曲目。」
「好啊。」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麼，我來負責低聲部的。」
「好。」
【是否開啟雙人模式】
【是】
【開啟合作模式】
土浦梁太郎開始前奏。
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輕松又歡快地完成引入。
輕重結合，像是自然的呼吸。
漂亮的全完美。
月野菜菜子從屬於對方的界面上收回視線，抬手按下自己的鍵。
第017章 四手聯彈
琴音輕快干脆。
落下時像是小精靈跳在了琴鍵上。
高音部分的聲音更容易吸引住人的注意力，但月野菜菜子並不急於表現，放緩了力道變得柔和。
與土浦梁太郎奏出的聲音融合得完美。
低音加重了落下的第一個音。
前一刻傳達的信號被接受，下一刻就得到了回應。
高音清亮著拔高。
隨後默契地弱下來等著下一個節點。
一串連續的音奏響。
交錯又彙集，輕重舒緩展示得靈動。
柚木梓馬的手指不自覺地跟著點上節拍。
享受地閉上眼，復而又想起什麼地睜開。
音區交集。
土浦梁太郎朝著月野菜菜子傾身靠近。
像是配合了很多次般，月野菜菜子側些肩膀讓出了距離。
音鍵控制得流暢。
不擠不避，四只手毫不干擾地利用著有限的空間。
月野菜菜子眼前兩個界面合攏。
仿佛在提示著玩家進入了新的階段。
交換按鍵。
在一些有雙人曲目的游戲中會出現的情況。
就像是雙人模式的跳舞機，會交叉踩對方的踏板那樣。兩位玩家的QTE掉落的音符位置會發生錯位，按鍵也會跟著發生交換。
如果不是對鋼琴的按鍵沒有那麼熟悉，月野菜菜子還會多花點時間來感慨這令人懷念的版面。
現在則是難得有些緊張起來。
月野菜菜子全神貫注地分辨著顏色區分不太明顯的按鍵。
一個強音，將鋼琴的清脆音色展現。
隨後是分明的弱化，讓低音部能夠展現快節奏的急促跳動。
強音出現的頻率增加，兩個音部同時加快。
沒有失誤。
連續的全完美將屬於得分的能量條快速堆滿，隨後發出彩虹般盈盈的光。
等等，能量條？
月野菜菜子來不及多看，界面突然被一眾彩色的星星從下到上刷過。
視野錯失了一瞬，接著是密密麻麻練成一片的按鍵。
雙手在眼睛捕捉界面時便動了起來。
看似是鋪天蓋地的一整片按鍵，這種順序按鍵只要找准了第一個進入的節拍，剩下的按鍵只需要連接著按下去就行。
非常好處理。
月野菜菜子略微松口氣。
快速得如同被風吹過的風鈴聲。
琴音連綿一片卻又各自清晰。
土浦梁太郎側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盯著琴譜，沒有分給自己一絲眼神。
這種狀態本是會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形成孤島，對方卻能夠在琴音裡恰到好處地銜接出自己的進場。
就像兩人已經進行過許多的練習配合，熟悉彼此的每個片段。
重復的段落。
琴音的處理和第一遍有所差別。
也許是默契，也許是配合，也許是一方對於另一方的遷就。
兩人表現的力度聽起來幾乎一致。
這首曲目並不難，但對於結構的解剖與情緒的處理同步，讓這四手聯彈聽起來格外享受。
柚木梓馬沉思了一瞬，隨後揚起笑容鼓掌：「非常漂亮。」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兩位都是第一次進行四手聯彈，我會認為是相識已久的配合。」
「這應該就是知己？或者，叫天作之合更適合一點？」
柚木梓馬說著，像是被自己的話逗樂般，綻放出一個極甚的笑。
微冷的顏色突然帶上了溫度。
將本就精致昳麗的容貌抬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但坐在鋼琴椅上的兩人背對著，只能聽見柚木梓馬聲音裡的笑意。
土浦梁太郎觸動的心緒還來不及細想，就被柚木梓馬下了定義。
腦中卡住般只回蕩著「天作之合」，完全沒辦法處理別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界面的變化算不得多麼奇特，但畢竟是第一次進入合作模式，不知道會出現的節點。
呼吸在視線被遮擋的時候停滯了片刻。
【鋼琴和大提琴，還是不太一樣啊。】
即使沒有蘿絲的回話，還是在腦海中這麼想著。
雙人全完美完成曲目。
能夠感受到土浦梁太郎的游刃有余。
「這就是我能夠做到的最高難度了。」月野菜菜子接上柚木梓馬的話，低頭看向自己搭在鍵盤上的手。
四星已經是全完美的極限。
再加點難度，可能就會慌忙地錯掉節奏。
「但對土浦君來說，應該只是熱身吧。」
「沒有那麼誇張。」土浦梁太郎接話，在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裡露出笑，「《胡桃夾子》組曲還有別的四手聯彈，要試試嗎？」
像是撓到了癢處，被勾起繼續的渴望。
貼合著每寸心意的完美配合，餐前甜點般存在的短曲目讓人期待主食的同時，提醒著被忽視的飢餓。
「我想歇會。」
這種緊張的感覺令人懷念，卻不是適合進行QTE的心理狀態。月野菜菜子的手指按下鍵盤，發出單音節。
「……好。」土浦梁太郎應著。
視線跟隨著月野菜菜子的手指移動。
「沒想到月野桑的鋼琴也彈得這麼好。」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土浦梁太郎，移動到鋼琴前，「最開始是學什麼的呢？」
「是大提琴，鋼琴是後面才開啟的。」
「這樣啊。」
聲音裡似乎有些遺憾。
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柚木梓馬。
「第二件樂器也能這麼厲害，為什麼不來音樂科呢？」柚木梓馬搭在下巴上的手移開，將側邊的那縷頭發勾著繞了一圈，「可以學習更多音樂的知識，參加比賽的機會也會更多。」
「還有很多交換的機會。」
土浦梁太郎沉些眉。
想要說什麼但顧忌著旁邊的月野菜菜子沒有開口。
「感覺怪麻煩的。」月野菜菜子跳躍著按下幾個音，「我只是想要演奏。」
兩人的眼神變了變，同時揚起笑。
卻透著不同的意味。
……
等級緩慢提升到57，新獲得的曲目讓上午的練習變得有趣起來。
重復的練習讓身體似乎也受影響地留下了記憶，摸著琴弦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拉響片段。
琴弦在手中的顫動更為真實，手指有些笨拙，按下的琴弦會在指尖滑動。
聲音響亮卻不夠飽滿，達不到由QTE按下完美時發出的圓潤醇厚。
一只手過於放軟，一只手過於緊張。
月野菜菜子嘆口氣，在肚子的抗議中堅持開啟演奏模式完成了兩首曲目，才滿意地停下來。
起身准備下樓吃飯。
「火原學長，你為什麼會在門口？」
「嗨。」火原和樹靠在門框上，抬手打招呼的同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讓人懷疑對方是在蒙混過關。
「火原學長？」月野菜菜子再次表示疑問。
「小冬海、小日野還有小志水，和金老一起去幫忙富田太太采購了，所以今天中午我們的午飯是昨晚剩下的燉菜。」
月野菜菜子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本來，我是上來叫你吃飯的，但是你正在進行練習，我看你很投入就想等等，但是——」
每一個連接詞火原和樹都會向下點點頭，帶著身體朝前傾斜一些。
像是某種特別的節奏。
整段話說得像是一種新形式的表演。
「你緊接著開始了下一首，正好這一首結束的時候，你也起身不打算繼續了，我就沒有敲門。」說著，火原和樹睜著自己的大眼睛點點腦袋以示誠懇。
「我記得我是關了門的。」
「是關了門的。」火原和樹再次點頭，「第一次敲門你沒有理會，我又想聽，就自作主張地打開門。」
「非常值得，啊，如果小月野覺得生氣我先道歉。」
態度端正，那雙圓溜溜的大眼太過真誠。
話語裡的誇獎更讓人生不出一點負面情緒：「……謝謝。」
「我才應該道謝，能夠聽到那麼好的琴聲。小月野的狀態好像一直都這麼好。」火原和樹說著，撐著門讓月野菜菜子先行，「有的時候會收斂一些，沒有那麼蓬勃的感覺。」
「但依舊很厲害。」
收斂？蓬勃？
月野菜菜子猜測是QTE和演奏模式的區別。
「演奏」裡有「演」有「奏」，會在奏響時釋放出相應的情緒，不知道QTE的完美在「演」上是什麼狀態。
能肯定的是，琴音聽著肯定是能配得上「完美」這個得分的。
火原和樹的話算不上密，但聊天的情緒積極，普通的話題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餐廳裡沒有人。
「奇怪。」火原和樹很快想到什麼地敲了下掌心，「就我們幾個人的話，在廚房的那個桌子吃更合適。」
「走吧，我已經聞到香味了。」
「嗯。」
「出發！」雙臂擺動的弧度偏大，像是出游小學生一樣精神。
眉毛總是彎彎的，隨時都能帶出笑意。
活潑得不像是個高中三年級生。
月野菜菜子視線朝前，能夠看見站在門口的柚木梓馬。
站得直卻並不讓人感到緊繃。
是一種松弛又端莊的姿態。
「柚木。」火原和樹像是久別重逢般熱情呼喚著。
柚木梓馬轉過視線，笑著點點頭。
「怎麼在門口不進去？什麼味道？」火原和樹鼻子先朝前探探，才將腦袋接著伸出，「怎麼是土浦在做飯？」
「不是說吃燉菜嗎？」
「原本我也以為是昨晚的燉菜。」柚木梓馬說著，向兩人示意了一下廚房裡。
火原和樹先一步跑了進去：「土浦還會做飯啊，好厲害！」
誇贊的聲音充滿誠意，疑惑的情緒同樣直白：「為什麼又做了炒飯？」
土浦梁太郎眉頭跳了跳：「月森。」
抱手同樣站在灶台後的月森蓮，語氣平淡地接話：「我已經道過歉了。」
「只是讓你用微波爐加個熱，怎麼會變成那樣！」手上翻炒著，土浦梁太郎一心二用地轉頭吐槽著。
「那樣？」火原和樹奇怪地將抱在腦後的手放下，鼻子像是小狗般在空氣裡嗅了嗅。
分辨出夾雜在香味中的奇怪味道。
也不難找。
黑乎乎的菜在白色的碗和白色桌布的對比下格外明顯。
裡面的東西還受著余熱緩緩翻滾著。
升起肉眼可見的黑煙。
柚木梓馬有些稀奇地湊近了點。
「這是什麼？」火原和樹壓低了聲音，雙手扒拉在桌沿，鼻子湊近聞了聞立馬捂住，「嗚哇，完全焦了的味道。」
「微波爐沒辦法放下五碗吧。」月野菜菜子看了看焗飯用的碗，又看向微波爐。
站在餐桌「欣賞」焦糊料理的三人看向月森蓮。
月森蓮依舊抱著手，拒絕和人眼神溝通地垂著頭：「烤箱能夠正好放下五碗，正好就搞混了。」
「還挺巧的。」土浦梁太郎哼笑著接話。
「那有什麼辦法。」月森蓮話語中的情緒不變，接話接得很快。
「你那是道歉的態度嗎？」土浦梁太郎將炒鍋推了一下。
鍋中金黃色的米飯順著翻出一道弧線，又落回。
「哇哦！」火原和樹很是崇拜地鼓起掌來。
捧場得令土浦梁太郎有些繃不住火氣：「先坐吧，飯馬上就好了。」
月森蓮朝前一步。
「你得留著端飯。」
「我知道。」
第018章 合宿第三天的午飯
「需要幫忙嗎？」
「不用，讓月森來就好。」
月森蓮將空盤抽出來，沿著廚房的台面鋪開。
裹著蛋液的飯粒顆顆分明，熱氣騰騰衝入鼻中的氣息讓飢腸轆轆的月野菜菜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好香，真厲害。」
自己能夠照著菜譜做飯，但中規中矩的飯菜讓買菜、處理和洗鍋洗碗這套流程變得「入不敷出」。
還不如省下時間練習。
不過，吃了這麼久的便當，也確實有些膩味只有微波爐加熱的保鮮食品了。
外賣有些貴。
所以，有可能交了伙食費在土浦家蹭飯嗎？
月野菜菜子很認真地將其記在了重要事項上。
停留得有些久的視線，土浦梁太郎翻炒的手有些僵硬：「咳，好了。」
關火，分盤。
月森蓮開始干活。
「別手滑打碎了。」
「你話太多了。」
月森蓮將土浦梁太郎分好的炒飯端上桌。
遲了一段時間的午飯更為難得。
眾人陸陸續續坐下。
柚木梓馬和火原和樹坐在一側，土浦梁太郎、月野菜菜子和月森蓮三人坐在一側。
月野菜菜子抬眼就是保持著微笑的柚木梓馬。
這麼好看的人本來該賞心悅目，但不知道為什麼，被對方這麼帶笑看著的時候有些吃不下飯。
月野菜菜子低下視線，顏色漂亮的炒飯挽救了食欲：「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男生們同樣應著。
火原和樹的聲音最為響亮。
「沒有什麼多的食材，只能這麼隨便炒了炒。」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俯身的同時將落下的頭發別到耳後去。
普普通通的一個動作，卻看得人手癢想去捏捏對方的耳朵。
月野菜菜子舀起一勺的份量不算多，送進嘴裡後表情被點亮般睜大眼。
身體跟著坐起一些，本來撩後的頭發又垂了小縷下來。
扎起來會方便一點嗎？
思索著抬眼，土浦梁太郎正好對上柚木梓馬的眼睛。
不知道對方看自己看了多久，但嘴角的笑意總有些意味深長。
「超級好吃！」火原和樹將手中的勺子在空中點了點，「這樣就已經超級棒了！小土浦你簡直是天才！」
「火原學長太誇張了，只是炒飯而已。」土浦梁太郎看向火原和樹。
不再和柚木梓馬對視，那種無形的壓力隨之消散。
「不不，真的很厲害！」火原和樹有些興奮地站起來，撐著桌子向對面的土浦梁太郎靠近些，「不僅是足球部的，還會彈鋼琴，現在做飯也這麼好吃！」
「你真的太厲害了！」
月森蓮舀了勺炒飯，送入口中。
眉頭微微動了一下。
味道的確很不錯，能夠放進店裡售賣的那種出彩。
讓人有些期待如果給土浦梁太郎足夠的食材，對方能發揮出什麼樣的水平。
「很好吃。」月野菜菜子抬手擋住自己的嘴，偏頭看向土浦梁太郎，「顛勺就能看出很厲害了。」
邊說邊點點頭表示肯定。
可愛。
土浦梁太郎盯著月野菜菜子應了聲。
「的確很厲害。」柚木梓馬接過話。
「不得不說，就算是現在，我也會因為你選擇參加比賽而感到驚訝。」柚木梓馬慢條斯理地說著，因為笑而眯上眼。
聲音柔和，連同著垂下的頭發一起，渾身散發著溫柔的氣息。
「和月野桑不一樣，土浦君是從小就開始學習鋼琴了吧？」
「是的。」土浦梁太郎的手停下，看向柚木梓馬。
窗外明亮，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光線充足得讓頭頂的燈光也補不上柚木梓馬背光的暗色。
笑得越完美，越令人緊張。
「今天早上的四手聯彈非常漂亮。」柚木梓馬嘴角的弧度高了些。
語氣中帶出點真情實感的愉悅。
「四手聯彈？」火原和樹的視線先看向土浦梁太郎，隨後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難道是……」
對方正埋頭認真吃飯，並沒有回應自己疑惑的眼神。
「是土浦和月野桑配合的四手聯彈。」柚木梓馬回正腦袋，因為提及而看向月野菜菜子，「兩人配合相當默契，速度強弱的變化和感情上的處理都幾乎一致。」
「就像是進行過很多次練習，足夠了解彼此一樣。」
對方並不受打擾地埋頭吃飯，沒有要加入進對話的意思。
讓人想到吃草的兔子。
身體一動不動，只有嘴巴快速咀嚼著「吸」入。
「誒？以前就認識嗎？」火原和樹問道，「還是合作過？」
「兩人都是第一次進行四手聯彈，所以更令人驚喜。」
月森蓮朝旁看去。
「唔之前和小日野的合桌你都沒這樣誇過。」火原和樹快速將嘴裡滿滿的炒飯咽下。
「你和日野桑的合作也很有意思，只是土浦君和月野桑的四手聯彈更加出色。」
「哇——」火原和樹被勾起了興趣：「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嗎？我也想聽。」
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沒有得到回應便灼灼地望著土浦梁太郎。
「早上只是碰巧。」土浦梁太郎的勺子扒拉著炒飯，側頭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依舊不為所動地埋頭吃飯。
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沒有反應的兔子，落在旁邊的月森蓮上：「說到鋼琴，我以前有幸去聽過月森母親的演奏會。」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收回視線。
「家母的？」
「月森的母親？」
左右兩邊同時發出疑問的聲音。
聽得月野菜菜子耳朵有點癢癢。
這些男生不餓嗎？還有功夫聊天。
月野菜菜子垂著視線掃了圈桌面。
除了火原和樹外，其他三人都沒怎麼動過。
看來真的是不餓。
火原和樹好奇地看向柚木梓馬，舀了大勺送進嘴裡。
柚木梓馬嘴角的笑意甚些：「就是鋼琴家，濱井美沙女士。」
「誒？！濱井美沙！」土浦梁太郎迅速朝著月森蓮看去，「真的假的……你們是母子？」
土浦梁太郎聲音頓了頓，想要平和卻還是掩蓋不住詫異。
「嗯。」月森蓮低垂著眼看向盤中的炒飯。
勺子轉了一圈，舀起的炒飯又落回盤裡，挖出一個凹來。
「名字聽著好熟悉……」火原和樹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一位特別出色的鋼琴家。」土浦梁太郎回道。
「哇。」相當捧場的感慨。
「沒想到那位竟然是月森的母親。」土浦梁太郎再次看向月森蓮。
怎麼也沒辦法將面前這個臭臉技術流的家伙，和那位感情細膩的鋼琴家聯系上。
柚木梓馬帶著微笑，跟隨對話轉動視線。
「能不能不要——」
「我吃好了。」
簡明的話語打斷了月森蓮的話。
眾人的視線集中在月野菜菜子的盤子上。
都吃完了。
「多謝款待。」月野菜菜子起身，「你們慢用。」
面上沒有狼吞虎咽的痕跡，嘴角也是干干淨淨的。
讓人疑惑對方是如何這麼快速地吃完一整盤炒飯，即使份量比男生們的少。
「吃好了嗎？」土浦梁太郎跟著起身，「鍋裡還有點。」
「已經夠了，想喝點飲料。」
「我也拿瓶飲料。」土浦梁太郎繼續邁步。
「啊，我也想喝點冰茶。」火原和樹站起身，跟上兩人。
柚木梓馬看著三人離開，轉頭向月森蓮：「你的母親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鋼琴家。」
「感謝你的誇獎。」月森蓮禮貌回道。
言語中沒有什麼溫度。
柚木梓馬嘴角帶著淺笑，開始享用午餐。
土浦梁太郎朝後瞥了一眼，心頭升起疑惑。
月野菜菜子把盤子放在洗碗池中。
火原和樹已經越過土浦梁太郎打開冰箱，從側門拿出一瓶茶飲料猛地灌了兩口，發出喝汽水般暢快的聲音：「哈，涼滋滋的好舒服。」
土浦梁太郎朝飲料伸出的手頓了頓：「火原學長。」
「嗯？」
「你手上的那瓶……」土浦梁太郎從側門拿出另外一瓶茶飲料，將瓶蓋對著火原和樹。
瓶蓋上寫著「火原」。
「那我手裡的——」火原和樹低頭看向捏在手中的瓶蓋，「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爆發的聲音讓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撤步。
月森蓮和柚木梓馬迅速站起身，向冰箱走來。
「發生什麼了？」柚木梓馬還未靠近便從發愣看著瓶蓋的火原和樹身上了解到信息。
失笑地走近。
「不好了不好了……」火原和樹以從來未有過的輕聲喃喃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火原學長，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下來。」
聲音聽著已經帶上了哭腔。
「只是喝錯了飲料——」
「不，這不僅僅是喝錯了飲料。」火原和樹打斷月野菜菜子的話，聲音精神了一句，又在開口的時候變成含糊的低語，「這是，這是間接……」
「間接——」
如同失聲般發不出最後的音節，嘴唇顫動著。
不過是間接接吻。
純情得有些震撼。
月野菜菜子揚起眉，轉頭看向冰箱。
「你要拿什麼？」土浦梁太郎的視線在火原和樹身上停留了片刻後，跟著看向冰箱裡，「布丁已經沒有了。要喝酸奶嗎？還有最後一瓶。」
「要。」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手中的冰茶，「你小心也不要喝錯了。」
「不會。」土浦梁太郎將屬於火原和樹的冰茶塞到他手裡，拿出另外一瓶飲料，「你們走都走過來了，要喝點什麼嗎？」
「一瓶礦泉水就好。」柚木梓馬點頭道，「謝謝。」
「我不用。」月森蓮轉身回到餐桌。
「你呢？」土浦梁太郎將柚木梓馬的水遞過去，看向月野菜菜子，「要喝點其他的什麼嗎？」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手中的飲料。
昨天晚上零食大會的時候，對方似乎也是拿了一瓶這樣的飲料。
「你要試試嗎？」土浦梁太郎遞出，「冰箱裡還有。」
「好。」
「火原，該回去吃飯了。」
「我，我馬上。」火原和樹盯著手裡兩瓶茶飲料。
「這瓶你還喝嗎？」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地示意不屬於對方的那瓶。
原本淺了些的臉色，又紅了回去。
「不，這瓶怎麼能再——」火原和樹將手中的瓶子捏緊了一些。
未蓋上瓶蓋的飲料受到壓力升高水面，險些撲出來。
火原和樹連忙松了手，和土浦梁太郎拉開距離，又險些撞上柚木梓馬。
手忙腳亂的慌張。
是因為火原和樹平時太開朗了，沒有被其他人察覺到有什麼喜歡的心情而在此刻展露，還是他本身沒有經歷過戀愛又過於純情所以反應這麼劇烈。
無從知曉，但二選一的概率有足足百分之五十。
「這得告訴日野一聲。」
「！！！」火原和樹繃緊身，紅著臉後仰得幾乎快要暈倒。
「月野桑，別逗他了。」
「沒有在逗他。」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
比起過於純情好懂的火原和樹，柚木梓馬似乎一直在打探般地詢問些什麼。
拿到了水便靜靜站在後面等待，直到現在才出聲。
餐桌上也是對方一直在引導話題。
柚木梓馬像是看見任性後輩般無奈地笑著。
溫柔地回望。
「我會告訴她的。」火原和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點點頭，轉身走向飯桌。
要告訴她什麼？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但對上柚木梓馬的笑臉，又一下喪失了好奇心，向眾人禮貌告別後走出房間。
眾人回到飯桌上。
有了心事，連同美味的蛋炒飯也變得沒那麼香了。
火原和樹將炒飯送到嘴裡，機械地咀嚼咽下。
「小土浦，你應該談過戀愛吧。」
「噗，咳咳。」土浦梁太郎快速轉過頭，才避免火原和樹遭殃。
只是對方絲毫沒有在意這些，睜著眼充滿期待地看向土浦梁太郎。
「這有什麼關系嗎？」土浦梁太郎瞥了眼對方放在手邊的茶飲料。
「其實也……」火原和樹坐正，「就是想要問問，因為小土浦看起來會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柚木學長更受歡迎吧。」
「柚木他不一樣。」
土浦梁太郎看向柚木梓馬：「……的確。」
就算不是音樂科也聽聞了對方的大名。
「我吃好了。」月森蓮起身，帶著自己的空盤去廚房。
「我們還是先吃飯吧。」柚木梓馬在火原和樹還想要說什麼前出聲。
「嗯。」火原和樹應著，向土浦梁太郎使了使眼色。
動作幅度明顯得只需要一個余光就能知道在干嘛。
土浦梁太郎埋頭吃飯，假裝沒有接收到信號。
餐桌上安靜下來。
第019章 合奏
午飯吃得太多，沒有什麼睡意。
月野菜菜子走向房間的腳步一轉，准備中午小練一會。
或許已經算不得中午。
進入練習室排班的時間，沒有在上面的月野菜菜子選擇放著CD的鋼琴房，反正也只是小練一會。
坐在鋼琴凳上，帶來緊張的四手聯彈在午後的風裡變得像是前兩天的事情。
略微放空著腦袋，月野菜菜子拿著琴弓擦起松香。
簡單的工作，讓人有種梳順了毛發的稱心感。
合奏的界面算不上新穎。
但比起伴奏模式下微妙的參與感，合奏更有種在聯機打活動的歡樂。
勾起了以前的一些記憶。
無論是匹配時令人頭大的路人，還是組隊時相互攀比的好友，都令人感到懷念。
這些記憶被風吹得更遠，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鬼使神差地吹了吹松香上殘留的粉末。
白費勁的動作讓大腦在自嘲的同時從恍惚中拉回思緒。
晃神間松香好像打得多了一些。
琴弓搭在大提琴上，微微用力地拉出一個空弦，沒有預想的「起煙」，月野菜菜子松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大提琴更順手。
不熟練的鍵位總有些束手束腳的，關注於按鍵的位置高於按鍵的時機。
鋼琴的聲音悅耳，四手聯彈也很好玩，但沒有懷抱著大提琴時這般安心。
房門在琴音想起的那刻被推開，月森蓮瞧見房間裡有人便又退了出去：「抱歉。」
可以和小提琴合奏。
腦中像是電光一閃般出現這個想法，月野菜菜子站起身。
月森蓮再次推開了門。
雙方都因為對方的動作而停頓片刻。
「？」月野菜菜子歪些頭表示疑惑。
「？」月森蓮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先講。
「……」
「……」
同時沉默地等待。
「？」
「？」
同樣疑惑的沉默。
「你有什麼事？」
「你先說吧。」
「……」
「……」
「我——」
「這——」
聲音同時響起，又因為同時響起而中斷。
「我先說吧。」月野菜菜子抬手，將這奇怪的節奏打斷。
月森蓮點點頭。
在這裡消耗的時間比想像中長，已經從朝前的探身變成了站定。
「你要試試合奏嗎？」
「合奏？」月森蓮的眉頭下意識壓低一些。
不由想起了餐桌上的談話。
「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合奏。」月野菜菜子進行了沒什麼用的解釋，「要試試嗎？」
月森蓮小幅度地偏了點頭。
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內容。
就算之前在琴房遇見了很多次，也只是各自進入各自的琴房進行練習。
只有在比賽的時候才完整聽過對方的演奏。
完全不了解月野菜菜子，也沒有什麼合作經驗。
更何況，比賽根本沒有合奏這個項目，練習了也沒什麼用。
「如果是覺得四手聯彈還不夠好玩的話……」月森蓮說著，下意識有些排斥自己的說法，眉頭壓得更緊一些，「你——」
「鋼琴不是我的長項，我想試試大提琴。」月野菜菜子打斷對方的話。
月森蓮似乎在猶豫著糾結著什麼，但月野菜菜子並不在意那些東西。
甚至不太在意月森蓮最初的想法。
沒有出現厭惡和一口拒絕，就說明對方能夠接受。
現在的拉扯在月野菜菜子看來都是多余，只要月森蓮被拐到自己的意圖上就行。
「你不想試試嗎？」月野菜菜子再次發出邀請。
月森蓮被打斷後的表情有些困惑。
「我找了一首很有意思的曲目，亨德爾的《G小調帕薩卡利亞》，約翰·哈爾沃森改編版，雖然原本是小提琴與中提琴的，不過大提琴也很有趣，非常適合合奏。」
有趣是什麼形容？
月森蓮沒有應下，也沒有拒絕。
對方沒有轉身離開，便已經成功了七八十。
月野菜菜子側身：「譜在這裡，你之前有拉過這首曲子嗎？」
成就點立即兌換。
在用於「掩護」的琴譜中，月野菜菜子將合奏的琴譜抽出。
「……沒有。」月森蓮走進琴房，接過月野菜菜子遞出的譜，「有聽過。」
為什麼會有合奏的琴譜？
月森蓮抬眸瞥了月野菜菜子一眼。
對方正盯著自己，滿臉的期待。
「怎麼樣？要試試嗎？」
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對方歪了歪腦袋。
那雙明明是普通的墨色的眼睛，發光得令人沒辦法繼續對視。
月森蓮垂下頭，繼續翻了幾頁。
是耳熟的曲目，雖然沒有正式拉過，但單從獨奏角度看，難度能夠駕馭。
月森蓮有信心自己能夠看著譜子完成演奏。
可是以合奏為前提，一切都變得無法判斷。
難度除了來源於小提琴技巧和對節奏上的把握，還有雙重配合下交錯進行的音節和如同共用一套呼吸系統的起伏掌控。
表達曲子中的感情並不是自己的強項，這種熱烈的曲目在雙人合奏下看重的不僅僅是技巧。
如果對方只是早上進行了四手聯彈後的一時興起，那麼這次合奏會將曲子拉得很糟糕。
月森蓮將琴譜合上，開始考慮用直接的話語把對方勸退。
「嗯？」月野菜菜子朝前傾身。
上揚的視線更具威力，像是有什麼從雙眼裡射出般，綿延不絕地消解著自己的抗拒。
月森蓮原本要說出口的拒絕被壓在了嘴邊。
技巧上的配合已經困難，但這首曲子合奏的最難點對自己來說更為致命。
被參賽對手察覺到弱點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月森蓮深深吸了一口氣。
盯著月野菜菜子，眼前浮現起對方在舞台上的表現。
那種沉浸在音樂裡的，身體靈魂都融合般的演奏。
張揚得撲面而來占據感官神經般的衝擊力。
如果可以呢？
如果能所謂地，「被帶入」進那樣的狀態裡呢？
會不會因此觸碰到自己找不到入口的世界？
月森蓮快速呼出一口氣，接著呼吸輕了些。
「你已經想了很久了。」月野菜菜子期待的微笑逐漸禮貌起來，「要不你去把琴拿過來，我們直接開始吧。」
本該是疑問的句子，用上了肯定的語氣。
不容拒絕。
「……好。」月森蓮深深看了月野菜菜子一眼，轉身出了門。
怪擰巴的。
月野菜菜子很想和蘿絲吐槽，奈何對方並不在身側。
本來以為會在勸說上花費不少時間，但想漏了對方根本沒有什麼回應。
能夠明顯地從那雙眼中看出對方腦海已經潮起潮落幾輪，可並不知道作為引力的「月亮」到底是什麼。
好在月森蓮將琴拿過來的速度夠快。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小提琴一直有好好保養和調節，只是簡單校准了音便能夠開始。
月野菜菜子活動活動手腕，打開界面選中曲目，選擇合奏模式。
曲目的難度突然增加了一顆星。
意外又合理。
合奏的確會比一個人的時候難。
更難，才會更有意思。
月野菜菜子微微揚了些眉頭。
越往後面，QTE的難度每一級都代表了質的飛躍。
這首曲目突然就變成了最高難度。
不知道會飛躍到哪裡去。
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
對方已經將小提琴架好，視線掃過琴譜後回望。
琴譜。
這也是一個難點。
月野菜菜子後知後覺地想到。
早上的四手聯彈只有兩頁琴譜，但這首曲目的譜子遠遠超過兩頁。
和自己有落下的按鍵提示不同，月森蓮需要看著琴譜進行演奏。
會暫停後繼續嗎？
還是直接中斷連擊？
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無從預想如何處理，這種未知令人發愁。
但——
都將人拐上船了，就應該揚帆起航。
沉船了再說沉船的事。
按鍵出現。
第一個音符落得極快。
月野菜菜子抬手。
月森蓮瞥見月野菜菜的動作，跟著揚起手臂做提示。
大提琴和小提琴的聲音在同一刻響起。
兩個完美的長音。
強勁有力。
飽滿厚實與圓潤清亮的聲音形成了響亮的共鳴。
同步轉向的琴弓將節奏落於共同的一點。
接著奏響長音的大提琴構成小提琴攀登的長梯。
順著長梯一點一點提升的音階將感官漸漸調動。
大提琴由長音轉向短音，小提琴則從開始的快節拍變慢。
雙方的主導地位似乎因此變化，卻依舊各不相讓地進行著碰撞。
展現著各自的魅力，又襯托出彼此的特別。
第一個音響起時便穿透了虛掩著的門。
並沒有做消音處理的房間被弦音衝破，聲音毫無阻礙地來到廚房。
廚房裡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
「這是——」火原和樹不禁站起了身。
好像這樣就能和聲音更近一些。
起身的動靜太大，將桌上的盤和勺被碰撞得發出響聲。
火原和樹連忙伸手按住，仍然抬著腦袋朝上望著。
柚木梓馬在片刻的愣怔後回過神來，輕笑著看向土浦梁太郎道：「看來，是提琴組的『四手』聯合。」
閉著眼傾聽，柚木梓馬感慨般說道：「果然大提琴才是月野桑的主樂器啊。」
是贊揚，更是隱含又直白的比較。
土浦梁太郎被柚木梓馬的話勾起了一些抗拒。
下意識就想從琴聲中找出什麼破綻，去反駁對方的話語。
不關乎月野菜菜子的技術，而是單純從小提琴的存在和配合的角度出發。
那家伙的琴音怎麼能夠支撐起合奏？
重拍後弱下的大提琴像是舞蹈中的男步，帶著同樣輕柔下來的小提琴完成旋轉。
重音輕音交錯，如同一起移動後又穩住重心站定的舞步。
節拍變得具像化。
有了大提琴的示範，進行下一節的小提琴便跟著采用同樣的處理方式，引領著大提琴，又讓步於大提琴的展現。
有來有回，有進有退。
是試探也是碰撞，是交織也是磨合。
比起糖果仙子舞曲，這首曲目更難也更具有表現力。
就像春日的雨和夏日的雨兩者間在聽覺上的區別。
樂曲的類型不一樣，展現出來的感覺本身就會不一樣。
土浦梁太郎不由想著。
有了引導，連同那家伙的琴音似乎也帶上了某種滿是生機的感覺。
構成一副濃墨重彩的圖畫。
只是選曲的差別。
土浦梁太郎皺些眉。
大腦被湧入耳朵裡的合奏激得興奮，難以抗拒地追尋著音律，將其他事情都放下地凝聚注意力。
可是還有一部分依舊在持續地挑剔著。
將緊密串聯的兩個聲音一點一點拆分開。
比起大提琴琴聲的連綿相接、藕斷絲連般的引人入勝，小提琴的琴音處理顯得有些機械。
不如鋼琴時配合得那麼融洽得當。
樂曲進入下一段。
大提琴撥弦的處理歡快，只是隔著距離隱隱約約聽不明晰。
小提琴的快節奏跳躍出彩，干脆利落得像是正在工作的節拍器。
進入到展現指法與拉弓技巧部分，是月森蓮擅長的地方。
前一刻令人察覺的遜色被很快填補，兩個不同的弦音再次相得益彰。
土浦梁太郎帶著主觀地覺得月森蓮的處理倉促刻板。
不如大提琴來得靈動。
低音的快節奏並沒有沉下去，也未重音掩蓋小提琴的風采。
容易被忽視卻又無法忽視。
只是進入下一節時，順著旋律鋪墊該再次進行的對抗只有大提琴的聲音。
依舊表現得完美，但感覺少了什麼而殘缺。
接著，大提琴的聲音也消失了。
消失的琴音如同落空的期待，留下整片的茫然。
哪怕自己的本意是尋找小提琴的錯處，在琴聲停止時，依然升起不容忽略的可惜。
「這是發生什麼了？」火原和樹跑出兩步，又折回來將自己最後一點飯全部包在嘴裡，向著柚木梓馬含糊嗚嗚了一句便跑了出去。
柚木梓馬失笑，視線更為好奇地落在土浦梁太郎身上。
對方臉上的情緒實在是明顯。
就差把「在意」兩個字一同寫在腦門上。
「可惜。」柚木梓馬出聲道。
可惜什麼？
土浦梁太郎看向對方。
柚木梓馬依舊是淺笑盈盈的好脾氣模樣。
即使想到對方是在有意引導，也不由順著多想下去。
作為聽過兩組合奏的聽眾，是在可惜戛然而止的合奏，還是在——
替被這麼小一個片段就掩蓋住風采的「四手聯彈」可惜。
不得不承認，這首曲目更具有衝擊力。
月野菜菜子在大提琴上的表現更從容更具魅力。
但不同樂器的合作和同一樂器上的配合是不一樣的。
手中的勺子落在盤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土浦梁太郎看著柚木梓馬：「確實可惜。」
第020章 回來的采購組
音樂聲沒有再次響起,火原和樹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二樓，無頭蒼蠅般徘徊片刻後福至心靈地來到了CD室，推開門果然看見了兩人：「怎麼了怎麼了！」
聲音焦急得像是在說「著火了」。
月野菜菜子和月森蓮同時轉頭看向他。
「什麼怎麼了？」
月森蓮收回視線,繼續看著琴譜。
「為什麼停了？」
「因為譜。」月野菜菜子回道。
聲音有些懨懨的，
和伴奏模式下日野香穗子停止時一樣，自己像是被彈出般落回了現實。
但眩暈感更加強烈。
能夠明顯感覺到是因為中斷了什麼,而導致的不適。
月野菜菜子垂著腦袋看向自己的大提琴。
「譜？」火原和樹注意到月森蓮正在翻閱的曲譜,「你們不會是第一次合作吧？」
「不對，你們應該就是第一次合作。」說著,聲音難得變小了些,眼珠左右轉動著觀察兩人的表情,「你們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月森蓮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的情緒突然有些低落。
像是期待已久的琴卻被告知已經被買走的失望。
是因為被自己中斷的合奏嗎？
垂下眼,月森蓮盯著曲譜。
接下來的一節會因為曲譜的局限而截斷,翻頁會打亂節奏。
在小節結束的地方停下是最能保留完整性的選擇。
停在這裡，也因為預計合奏不會太順利，在開始的時候劃定了一個結束的點。
只是沒有想到會能配合得那樣默契。
那種勢均力敵抗衡下的相輔相成，勾起記憶中第一次聽見母親和父親合奏時的悸動。
想要好好再來一次。
想要將這篇樂章拉完。
完整地,不間斷地演奏至結束。
但前面放過的話和半推半就的態度,讓現在的自己難以開口。
沒有什麼能夠讓對方接著斷掉的地方繼續,或者等待著自己背完譜後再一次進行合奏的理由。
也許，對方會發出邀請。
就像這次一樣。
月森蓮將小提琴架好的位置拿下來，側過頭看向琴譜，沉默地等待著。
後面的合奏更精彩，樂章也會在鋪墊後迎來高潮，迸發積蓄的力量。
不能就停在這裡。
「不繼續了嗎？」疑似結束,火原和樹連忙出聲，「我可以幫忙進行翻頁的。」
月野菜菜子沒有回話,或許到這裡就結束了。
月森蓮抬手准備將琴譜合上，卻在觸碰著紙頁時猶豫，又前後翻動兩頁：「我對譜子不熟。」
「多來幾次就熟了，剛剛不也沒有出錯嗎？」火原和樹用啦啦隊般正能量的語氣「哄」道，「你們第一次合作都能那麼棒！一定行的！」
「剛剛聽見第一聲的時候就把我震撼住了！強強聯合真是天下無雙！」
「如果校內有合奏項目，你們肯定是第一名。」
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的狀態並沒有在鼓勵聲中恢復。
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生氣了？
將漸入佳境的演奏在未被告知下打斷，是該生氣的。
「我要去午休了。」緩了緩依舊沒有回過勁，早起的疲勞及午後的倦意一同襲來，將腦袋壓得昏昏沉沉。
一時間分不清是不是中斷的後遺症，能確定的是，自己現在需要休息。
「那——好吧。」火原和樹看著月野菜菜子的臉色，壓下了想要再聽聽的任性請求，「你還好嗎？需要扶你回房嗎？」
月森蓮拿著琴譜的手一頓，看向月野菜菜子。
左手的小提琴占據了全部，右手除了琴弓還夾著琴譜。
如果對方倒下自己沒有空余攙扶。
「不用，只是突然斷掉有些頭暈。」月野菜菜子擺擺手，將大提琴裝進琴盒裡，「睡一覺就好了。」
月森蓮抿些唇。
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對方沒有想過自己會中斷嗎？
雖然自己也沒有想過會合作得——
「太流暢了。」
自己的想法被人說出，月森蓮看向火原和樹。
「啊，我是說你們的合作。哎呀，真是沒有想到。」火原和樹抬手撓撓腦袋，「沒想到小月森合奏也能表現得那麼好。」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第一場比賽的時候聽見你的演奏，感覺遇見你的小提琴都會得避避鋒芒。」
「真厲害啊，小月野。」
話語落在誇獎另一個人身上。
月森蓮並不感到意外。
自己能感覺到對方在曲目中的作用占比更大。
初始的強音段落是自己的擅長區，原本只是順著琴譜將音符拉了出來。
不知為何就漸漸帶入到了一種奇妙的配合裡。
自然而然就控制了輕重緩急。
那種缺失的，通過琴音展現出的細膩情感仿佛退潮時的沙灘般漸漸出現。
頗為神奇的體驗。
「你也很厲害，第一次就能順暢地拉出譜來。」火原和樹誇贊的聲音真誠，「我練習的時候，看著譜子也總會吹錯節奏。」
說著，火原和樹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月森蓮禮貌地應了一聲。
「你們怎麼突然開始合奏了？」
「她問我要不要試試。」
「果然要試試。」火原和樹點頭，「你現在有空嗎？」
「要不我們也來試試？我之前和小日野配合過，感覺小號和小提琴的合奏也蠻好玩的。」
「不了，我也要去休息一會，下午是我的練習時間。」
「啊，好吧。」火原和樹應下，「那我去找柚木試試。」
月森蓮看著火原和樹風風火火地離開，拿著手上的三樣東西也離開了房間。
……
下午練習室的使用者是柚木梓馬，月森蓮和火原和樹。
月野菜菜子按照群裡發的時間，准備幫忙將采購的東西放進別墅時，在門口碰到了火原和樹。
疑惑地看向火原和樹。
「啊，我，我是想著正好跟小日野道個歉。」火原和樹轉開腦袋，一只手的食指撓著下巴側邊的位置，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
全然不見一小時前「應援隊」的風采。
「正好能幫忙抱點東西。」土浦梁太郎將門拉開。
「小土浦你也在啊。」
「我又不是練習時間，在這裡很正常。」土浦梁太郎略微挑些眉。
「我先出去了。」火原和樹像是屁股上點火般躥了出去。
不遠處的車已經停穩。
後備箱打開正要開始搬運。
「我們也去吧。」月野菜菜子跟著向車走去。
腳步匆忙。
「嗯。」土浦梁太郎抬腳跟上。
「日野，你可以嗎？」金澤纮人將放在後備箱的紙袋放在日野香穗子手中。
「可以的。」日野香穗子應著，示意金澤纮人再放一個上來。
並不太信，但是這樣拉鋸著也不是辦法。
金澤纮人無聲嘆口氣，又拿了個小點的牛皮紙袋放在日野香穗子的懷裡。
手上一掂，日野香穗子換了個更舒適的抱法轉身向別墅走去。
紙袋在被掂了一下後朝外傾斜。
日野香穗子將手臂抬起來些，形成一個落向自己身體的斜坡。
袋子穩住了，視線卻被袋子裡支出的雜物遮擋。
日野香穗子側著腦袋，行走的腳步變成了試探著向前的貼地滑步。
「沒問題嗎？」金澤纮人再次問道。
「沒問題。」日野香穗子揚聲回答。
「這不是沒問題吧。」火原和樹伸手將日野香穗子懷中更大的紙袋拎出來。
「火原學長。」日野香穗子視線隨著紙袋抬起，落在火原和樹的臉上松了口氣，「嚇我一跳。」
追著上抬的手臂穩住，輕松抱住了剩下的紙袋。
「啊，不好意思。」
月野菜菜子從旁邊走過。
原本二倍速的腳步切換成了零點五倍速。
土浦梁太郎有些失笑，向前越過月野菜菜側些身遮擋住車方向的視線。
「小日野，其實……」火原和樹道歉後便正了神色，看向日野香穗子。
「是？」日野香穗子跟錯身而過的月野菜菜子笑著點點頭，帶著笑應道。
火原和樹拎著的紙袋變成環抱，整個人受驚般後仰，隨後將紙袋當成抱枕般向前俯身遮住自己的臉：「我，那個，抱歉！」
「我不小心把小日野的飲料全弄灑了。」
全弄灑？
月野菜菜子腳步一停，毫不掩飾地扭頭看熱鬧。
「這點小事沒有什麼啊。」日野香穗子回答著，隨後疑惑地歪些腦袋，「不過為什麼會灑呢？」
「……」
月野菜菜子無聲地笑起來。
「火原學長？」
「！」火原和樹自欺欺人地閉上眼，「這個是要放在廚房裡的對吧？」
「我先放過去了！」
轉身腳撞在平地上一個踉蹌，穩住身形後加速離開。
「火原……學長？」日野香穗子在原地疑惑地停留了兩秒，邁步朝著別墅走去。
「月野學姐。」志水桂一抱著兩個紙袋，路過時停下腳步，「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月野菜菜子轉回頭，「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拿得了。」
看著兩個紙袋比志水桂一還要寬上許多。
對方依舊是快睡著的模樣，想來的確很輕松。
「辛苦了。」
「不會。」志水桂一應著，在月野菜菜子邁步後才又繼續朝前走。
車上的袋子還有不少。
月野菜菜子從金澤纮人手裡接過一個後，感覺自己還能夠再帶一個過去。
但金澤纮人並沒有再放一個袋子上來：「去吧，後面的這些讓男生們來就行。」
「反正我看他們也一副有勁沒處使的樣子。」
不知道是在吐槽誰。
但話語中的意有所指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知道了什麼？
月野菜菜子看向金澤纮人。
「去吧去吧。」金澤纮人再次催促著，「冬海，你拿這個，和月野一起過去吧。」
「好的，金澤老師。」突然被點名的冬海笙子像是聽見什麼動靜的倉鼠。
買回來的東西放到廚房，之後就由富田太太進一步整理。
「應該有布丁吧？」
「有的。」冬海笙子點頭，「買了咖啡、牛奶還有草莓和抹茶味的。」
「好耶！」月野菜菜子歡呼一聲，「謝謝小冬海。」
「日野學姐也記得的。」
「也謝謝日野。」
冬海笙子抿著唇淺笑。
下午的時間還有不少空余。
月野菜菜子在花園又練習了會，雖然不餓，但晚餐有固定的飯點，還是得准備回別墅。
「月野學姐。」
志水桂一出現得像是突然從草地上睡醒。
月野菜菜子朝著對方身後望去。
是那條直接能夠看見大樹的道路。
除了中間的主路，兩邊都有能夠藏得住志水桂一的遮擋。
留足了閃現的空間。
「你在這裡休息嗎？」
「我本來是路過的。」志水桂一看著月野菜菜子。
視線專注得像是除了對話，沒有分出一絲一毫的精神做其他事。
「但是聽見學姐的琴音，就走不動路了。」
第021章 花園獨奏
還挺會說的。
月野菜菜子看著志水桂一。
真誠的眼神和語氣,加上對方人畜無害的外貌。
直白的語言擁有更加難以抵抗的殺傷力。
確實有被誇到。
有種毛茸茸的貓咪在面前露出肚皮的戳中感。
「學姐的琴聲很特別。」志水桂一說著，回憶般閉上眼，「有的時候像是暗潮湧動的大海,有時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每次聽見學姐的琴聲，都會跟著興奮起來。」
說著，志水桂一抬手摸著心髒的地方,臉上帶著乖巧的笑：「我自己練習的時候,聽到喜歡的琴聲，會忍不住一直練習下去,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學姐的琴聲也是。」
「月野學姐的琴聲,一直都這麼好聽。」
「謝謝。」雖然聽著有些混亂,但還算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話,能把學姐的琴聲錄下來嗎？」
像是萬聖節討要糖果的禮貌小孩。
認真得可愛。
「啊,找到你們了。」
火原和樹揮著手跑近：「哎呀，從樓上看的時候很清楚，但是真正在花園裡還是會分不清方向。」
「差點迷路了。」
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同時看向火原和樹。
「今天的晚餐會稍微推遲一些，在院子裡舉行燒烤。」火原和樹繼續道,「我來通知你們。」
「好的。」
「謝謝。」
站定身,火原和樹的視線在志水桂一上掃了掃,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你們是在一起練習嗎？」
「我是路過的。」志水桂一回道，「我的琴在練習室裡，是月野學姐在這裡練習。」
「這樣啊。」火原和樹點點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沒有新的話題，三人僵持著卻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是……路過嗎？」火原和樹的視線又轉到志水桂一身上。
「路過聽見學姐的琴聲就停下來了。」志水桂一抬眼看向火原和樹，回答得認真。
「那現在,你要繼續路過嗎？」
「為什麼？」志水桂一疑惑地歪些腦袋。
語氣依舊真摯。
「額——」
月野菜菜子看著火原和樹。
對方趕人的意圖明顯，像是有什麼需要私聊的急事。
可是自己和對方的交集,大概也就只有——
月野菜菜子閃過一絲了然：「是因為茶飲料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像是被點燃的竄天猴火炮，發出大而拔高的鳴叫。
火原和樹身體一僵站得筆直。
志水桂一並沒有因為對方突然的震聲而受到驚嚇。
依舊情緒穩定地看著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卻在志水桂一的視線裡瞬間變得紅彤彤的。
「茶飲料的事是什麼——」
「啊啊啊——沒什麼，什麼都沒有。」火原和樹上前，抬手做出想要捂住志水桂一嘴巴的動作，「小志水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小月野有點事情要說。」
志水桂一沒有動，轉而看向月野菜菜子。
大概能夠猜到對方要說什麼。
月野菜菜子跟著起身。
「等——」
「我明白的。」月野菜菜子豎起一個大拇指，「『不小心全弄灑了』，對吧？」
肩膀聳起來靠近耳朵，腦袋裡嗡嗡作響，火原和樹抿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只同樣豎起一個大拇指轉身跑開。
太好逗了。
月野菜菜子嘆口氣。
莫名有種自己已經上了年紀的滄桑感。
將自己的大提琴拿上，月野菜菜子對上志水桂一的眼睛。
忘了這家伙還在這裡。
澄澈的雙眼，寫著明顯的「不感興趣」。
只是對上自己視線後，露出些笑意。
像是一只睡懵了依舊會因為聽見主人聲音搖尾巴的狗狗。
「要晚點吃飯的話，我打算再練兩首。」月野菜菜子再次被戳中。
「我能在這裡聽嗎？」
「可以。」月野菜菜子點頭，確認琴弓的狀態。
志水桂一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第一場比賽那天，在志水桂一使用時間段的練習室裡，對方也是這麼坐著聽自己練習了一小時。
無論是指法練習、單弦練習，還是正經與不正經的練習曲，都聽得格外認真。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靠在肩上：「你有想聽的曲目嗎？」
「可以嗎？」雙眼微微張開一些，又因為笑意而眯上，「學姐拉的曲子我都喜歡聽。」
「如果能夠選擇的話，我想要聽《聖母頌》。」
「《聖母頌》？」
「嗯。」志水桂一點頭，「可以嗎？」
「可以啊。」月野菜菜子應著，打開界面調出曲目。
聖母頌的難度並不高。
即使是最高難度也只有三星。
月野菜菜子垂下眼，在鋼琴的伴奏聲中，等待著第一個音符出現。
志水桂一看著月野菜菜子。
對方垂著眼微微低頭。
粗略扎著的頭發有些松地垂在身後，耳邊的發形成一個曲面的弧度搭在肩側，
透著種隨性的溫柔。
拿著琴弓的那只手緩緩下落，卻並不著急搭在琴弦上奏響。
左手像是在撫摸晚風般手指探了探，落下在琴上。
像是在等待什麼。
如同順著吹來的風偏些身，對方動作輕緩地將拉響第一個音。
仿佛柔和的呼吸聲。
被琴音包裹著的溫暖令人沉醉。
志水桂一不由閉上眼。
一切都靜了下來，只有大提琴的琴音低訴般響起。
如同夏日的月夜，又像是微涼的清晨。
沁人的溫度舒適而美妙。
琴音升高，細膩飽滿。
緩而不散，凝卻不悶。
帶著幾乎溢出來的溫柔撫平一切不安和躁動。
志水桂一不由放慢了呼吸，大腦陷入夢境般的平靜裡。
靈魂充盈得滿足。
睜開眼看著月野菜菜子。
視野裡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的光，暈染出了光環籠罩在對方周身。
純粹而聖潔。
「太美了。」志水桂一的呼吸在琴音結束時因為屏息太久而加快，「真的太美了。」
「每一個音都很完美。」
連同動作連同表情，從拉弓按弦的手到搭下的發絲，都展現著令人心動的美好。
這首曲目技術難度不高。
但如何能夠讓聽的人感受到溫暖，甚至於能在琴聲中聽見仁慈，是演繹者的差別。
志水桂一私心覺得月野菜菜子的背後長出了翅膀。
月野菜菜子沒有接話。
低頭盯著視野裡的界面。
雙人合奏是新接觸的模式，能夠接受QTE界面與單人時不同。
但這次是普通的單人模式，甚至沒有開啟演奏模式。
界面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獲得演繹加成】
什麼是演繹加成？怎麼獲得的？獲得了又有什麼不同？
蘿絲不在，沒辦法詳細詢問，只是從字面上進行推測。
已經拉完的曲目，還是QTE模式，如何回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演繹了什麼，又是如何演繹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想要詢問對方的看法。
志水桂一本就透亮的眼泛著光，水潤得像是哭過。
「……志水？」
「學姐。」
對方的回應像是在等待著自己的呼喚。
格外真誠的模樣，讓月野菜菜子擔心自己問出後，會破壞掉志水桂一心裡自己的形像。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形像，但直覺一定不會問出那種聽起來有些自戀的問題。
還是給孩子保留份美好吧。
月野菜菜子轉而道：「我准備回去了。」
「好的。」志水桂一站起身，「請讓我來幫忙拎琴吧。」
抬起手等待的樣子，像是要幫忙做家務的小孩。
「謝謝。」
「我的榮幸。」
「……」
……
晚上的烤肉吃得盡興。
大概因為是在這裡的最後一天，金澤纮人放松了許多。
富田太太的手藝優秀，中途其他人也烤了幾串玩玩。
只有土浦梁太郎的手藝得到了一致的好評。
「沒想到土浦君的口味偏甜呢。」柚木梓馬看著土浦梁太郎的動作。
「還好吧。」土浦梁太郎熟練地翻烤。
手藝在短時間裡以肉眼可見和味覺可感的速度提升。
「你想要別的口味也能自己加。」土浦梁太郎示意了一下放在另一側的調料盤。
「我覺得甜口的還蠻好吃的。」火原和樹拿著一串直接從底到頭全部包進嘴裡，「唔。」
「只是有些意外。」柚木梓馬看向放著烤好肉串的盤子。
基礎加了些鹽味的烤串放在一邊，加了蜂蜜醬料的烤串放在一邊。
後者看著明顯比前者美味許多。
「富田太太烤好的在桌上。」土浦梁太郎朝一旁的桌子示意。
「好的。」火原和樹應聲。
「喜歡吃甜的怎麼了？」土浦梁太郎問道。
「沒什麼。」柚木梓馬回答的聲音帶笑。
「真的很好吃，我看見月森都拿了好幾串了。」火原和樹朝一邊指了指。
「哈？那家伙……」土浦梁太郎抬頭朝著火原和樹示意的方向看去。
「的確很不錯。」柚木梓馬不客氣地拿起幾串甜味的，笑眯眯地吃掉。
「金澤老師是普通科老師？」月野菜菜子疑惑地看向金澤纮人。
金澤纮人正拿著一罐飲料，臉上頗為愜意。
聽見月野菜菜子的問話只是懶散地應了一聲。
「金老是聲樂老師，小月野不知道嗎？」火原和樹加入聊天。
「不知道。」
「咦？啊，不過小月野是轉校生，不知道也正常。」火原和樹道，「金老可是很受歡迎的哦。」
「誒——」
「『誒——』是什麼意思？」金澤纮人學著月野菜菜子的語氣。
「有一點點意外。」月野菜菜子眨巴眼。
想到對方那熟練跳下台子的身姿，又不算太意外。
但對方一直套著白色大褂的審美很難評。
說是保健室老師也沒有什麼違和感。
而且，對音樂科更加重要的賽事，卻讓普通科的聲樂老師負責嗎？
月野菜菜子打量著金澤纮人，沒有看出除了長得很音樂科外的其他痕跡。
難道是深藏不露類型的？
感覺到學生在想些什麼失禮的事情，金澤纮人挑了挑眉：「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為什麼不去音樂科？」
「對誒。」火原和樹跟著看向月野菜菜子。
「不知道。」
入學的手續甚至是蘿絲辦理的。
同樣能夠借練習室，便不太在意是什麼科。
更何況，普通科的課程更為輕松。
「有什麼關系嗎？」
「當——」
「對你來說，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差別。」金澤纮人打斷火原和樹的話。
「？」火原和樹歪些頭。
月野菜菜子點點腦袋。
大概是家裡的原因。
金澤纮人了然，喝兩口手裡的飲料：「志水，吃烤串的時候不要睡著了，很危險的。」
「嗯？啊，我沒有睡著。」志水桂一說著，咬下一口手中光溜溜的簽，「唔。」
「咦？已經吃掉了啊。」
月森蓮看著志水桂一，皺著眉頭頗為疑惑。
金澤纮人嘆了口氣：「我覺得普通科真挺好的。」
「音樂科也不錯的。」火原和樹接話道。
「好的好的。」金澤纮人語氣敷衍。
冬海笙子端著小盤子過來：「學姐要試試土豆嗎？很好吃。」
「好啊，謝謝。」
第022章 聖母頌
洗完澡後渾身輕松。
月野菜菜子用毛巾快速揉著腦袋：「日野呢？」
「還沒有回來。」冬海笙子坐在書桌前,側身回答著。
「今天晚飯的時候就沒怎麼見到她。」月野菜菜子擦拭頭發的手放下，甩甩腦袋，「你看見她了嗎？」
「我也沒有注意。」冬海笙子搖搖頭,「日野學姐好像吃了會就去旁邊休息了。」
「這樣啊。」
小提琴的聲音響起。
隱隱約約，並不近也算不上遙遠。
「是日野學姐的琴聲。」冬海笙子起身。
月野菜菜子推開連同陽台的玻璃門，走到陽台上。
今天的月依舊明亮。
不需要太多的燈光就能將草地照得清晰。
日野香穗子站在草地中,琴聲悠揚。
「好美的琴聲。」冬海笙子輕聲感慨道。
「是《聖母頌》啊。」月野菜菜子閉上眼。
與大提琴的聲音不同,小提琴的音域更高，聽著更像是某種輕揚的歌聲。
琴聲帶著些憂郁,音色卻很甜美。
單獨奏響的琴聲順著風在空氣裡飄揚。
和晚風一樣微涼。
第二把小提琴的聲音響起。
恰到好處地合奏托起主旋律,讓整首歌曲更加飽滿。
像是為夜色披上了一件薄絨的外套。
兩把小提琴和鳴下,樂曲更為豐富,帶著相互貼合的暖意。
「這是……」冬海笙子朝著日野香穗子的方向看去。
日野香穗子所在位置的上方,是一個半圓小陽台。
陽台上看不見身影，只能從日野香穗子的反應分辨，是從那裡傳來的琴聲。
是誰在演奏不言而喻。
「哇哦——」月野菜菜子感慨道。
這種陽台上和陽台下的站位，讓人聯想到《羅密歐與朱麗葉》。
只是這裡的兩人通過小提琴進行對話和交流。
而「朱麗葉」太過害羞,不願意走到陽台來。
但依舊是屬於小提琴手的浪漫。
翻飛交織的琴聲將原本的憂郁抹去,和諧得動人。
琴聲漸漸融合,落在最後拉出同樣的音調。
很短的曲目。
短到才聽入迷便戛然而止。
「你不覺得剛才拉出了很棒的旋律嗎？」日野香穗子的聲音興奮，抬頭朝著陽台喊道，「月森同學？」
月森蓮沒有回答。
沒有燈光的房間像無人存在一般。
「月森同學？」
「我們這個時候是應該鼓掌，還是假裝沒有聽到地回房間呢？」月野菜菜子撐在陽台欄杆上的雙手收起來，看向冬海笙子。
「這個時候……」冬海笙子朝不遠處望了一眼，不太確定道,「應該要表示，贊美？」
日野香穗子沒有得到回應,有些猶豫地看著自己的小提琴。
心情漸漸沮喪地抬眼，看見不遠處的冬海笙子和月野菜菜子在陽台上揮手。
嘴角揚起笑，日野香穗子小跑著來到窗下。
「非常動人。」
「很好聽，日野學姐。」
「謝謝。」日野香穗子應著，「打擾到你們休息了吧，我現在上來。」
「倒也不急。」月野菜菜子的身體靠在欄杆上，朝下探身。
「嗯？」
「既然是最後一個晚上，稍微熬夜練習一下也沒關系吧。」月野菜菜子道，「反正晚上的練習室也沒有排表。」
「可以嗎？」
回身，視線落在冬海笙子身上詢問。
「可以的。」冬海笙子點頭，「我能，我能和學姐們一起練習嗎？」
「當然啊，這就算是——特別的睡衣派對。」月野菜菜子向日野香穗子招手，「怎麼樣？」
「好。」日野香穗子點點頭，停頓後又補了一個動作更大的點頭。
冬海笙子伸手扯了扯月野菜菜子的衣擺。
「怎麼了小冬海？」
「要先把頭發吹干。」語氣很是認真。
「好。」被可愛到。
月野菜菜子壓下抱住對方摸摸腦袋的衝動，控制不住地露出燦爛的笑。
冬海笙子跟著笑起來。
……
「是《聖母頌》。」志水桂一睜開眼，像是趴在桌上才睡醒。
「差點錯過了。」火原和樹揚聲接話，「還好我洗澡洗得快。」
拉開門，水汽跟著飄出來。
頭發還有些濕，軟軟地耷在頭上。
「是小日野拉的吧？沒想到小月森還會加入合奏。」放松身體坐在床位，火原和樹將雙腳朝前伸直繃緊，又落回地面，「如果不是只有兩位小提琴手，我都沒聽出來是小月森的琴聲。」
土浦梁太郎應了聲，朝著窗外看去。
只看見一片深藍色。
「我今天聽過月野學姐演奏的《聖母頌》。」
「和小月野的合奏是兩種風格啊。」
「嗯？」
「？」
同時出聲的志水桂一和火原和樹看向彼此。
土浦梁太郎左右望望，向自己並不知曉的事情發問：「月野今天演奏的？什麼時候？」
「晚飯前一點，在花園碰見了月野學姐。」志水桂一回答著，依舊看著火原和樹，「火原學長也在。」
「月野學姐的合奏？」
「也是和小月森的合奏。」火原和樹回答道，「花園的時候？在我找你們之前？」
「之後，月野學姐問我有沒有想聽的，我選擇了《聖母頌》。」志水桂一回答著，視線落低回想著，「月野學姐的琴聲溫柔聖潔。」
「日野學姐的琴聲——」志水桂一頓了頓，「溫暖婉麗。」
「開始時聽著憂郁，有月森學長加入後，便充實了很多，有些浪漫……是浪漫嗎？」
「浪漫……」火原和樹雙手朝後支撐著後仰的身體，看向房間的燈，「的確很和諧，不過我倒不太覺得是浪漫。」
志水桂一點頭，提問道：「合奏呢？」
房間裡的兩人都在思索什麼，沒有得到答案的志水桂一補充後再次問道：「月野學姐和月森學長的合奏呢？」
「那個是你們出去采買的時候。」土浦梁太郎接話，「但只是一小段。」
「配合得還算默契。」
「小土浦的要求也太嚴格了些。」火原和樹收些下巴，看向志水桂一，「那是特別的默契，和剛剛的合奏不太一樣。」
「更帶著些——攻擊性一樣的碰撞，超級精彩的。」
志水桂一眼中的光芒更甚。
完全是一副被吊上胃口的模樣。
「而且不僅僅是這樣。」好的聽眾讓講述的人也跟著眉飛色舞起來，火原和樹腰上用力，手一撐整個人坐起來前傾，「早上小月野還和小土浦進行了四手聯彈，柚木說非常漂亮。」
「可惜我沒有聽到，但是柚木都那麼說了，一定特別棒。」
提及柚木梓馬，土浦梁太郎的眉頭微微皺了些。
「真狡猾啊。」志水桂一看向土浦梁太郎。
「嗯？」
「明明我也是大提琴。」
火原和樹和土浦梁太郎一時間不清楚志水桂一這句話的意思。
「我也想合奏。」志水桂一嘆口氣，「要是帶著琴就好了。」
土浦梁太郎和火原和樹兩人對視一眼。
「音樂科那麼多人，想要合奏就能叫到人吧？」土浦梁太郎開口。
「那可不一樣。」火原和樹豎起食指搖了搖，「合奏可是非常考驗默契和實力的。」
「這麼看來，小土浦的實力應該很強，才能和小月野順利合奏——」
「不對，鋼琴是小土浦的主樂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小月野的實力很強？不過小月野的實力本來就很強，小月森也很厲害。」
「我也想要和月野學姐合奏。」志水桂一向土浦梁太郎前傾些，一副討教的模樣，「需要准備什麼呢？」
「什麼？」
「要和月野學姐合奏，需要准備什麼呢？」志水桂一再次慢吞吞地將問話補充全。
土浦梁太郎還未回話，火原和樹朝旁探頭進入志水桂一的視線中：「之前你贏下來的獎勵，要現在使用嗎？」
「我去找小月野幫你約個合奏。」
「要！」
能夠明顯感受到感嘆號。
「好，包在我身上。」火原和樹起身拍拍胸，邁步就要出門。
「等等學長，你是准備現在出去？」土浦梁太郎跟著起身。
志水桂一慢了一拍，也站起來。
火原和樹將門拉開，轉頭道：「對啊，擇時不如撞時。」
「女生們應該已經洗漱了吧？」
「小日野剛剛不是還在樓下練習嗎？我去碰碰運氣，讓她幫忙帶個話。」火原和樹笑著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土浦梁太郎的表情懷疑。
「謝謝學長。」志水桂一想了想，向火原和樹豎起一個大拇指。
「……」火原和樹像是被驚著般小跳一步關上了門。
門發出不算重的聲音，也比平時異樣幾分。
土浦梁太郎看向志水桂一：「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月野學姐做的。」
「？」
「嗯……是『不小心全弄灑了』，然後做了這個。」志水桂一的手朝前一些，「應該是原諒的意思吧。」
「咳，嗯。」土浦梁太郎緩了緩，「月野這麼做的？」
「嗯。」志水桂一點頭，「我理解錯了嗎？」
土浦梁太郎看向志水桂一。
那雙眼睛澄澈得如孩童，真誠得讓人無法說謊。
土浦梁太郎側開了視線：「是那個意思，沒錯。」
「可是——」
「可是？」
「火原學長為什麼不在手機上聯系呢？」志水桂一朝著門口望去。
大概是有自己的心思吧。
土浦梁太郎挑眉：「可能是睡前散步吧。」
……
「嘿小——月森。」火原和樹抬手招呼著，「晚上好。」
雖然想要表示親近，但對上對方的眼，還是會有些「是不是冒犯到」的想法。
「晚上好。」月森蓮點頭示意，腳步不停。
臉上帶著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情緒。
是因為和小日野的合奏？
火原和樹揚些眉，視線追著月森蓮離開的背影。
可是令聽眾內心平靜的演奏，為什麼會讓演奏者本人煩惱？
「啊，我還要去找小日野。」回過神，火原和樹腳步加快朝留下走去。
月森蓮推門進入房間。
柚木梓馬穿著睡袍站在窗前，抱著手像是在欣賞月色。
聽見開門的聲響，轉過頭看向進門的月森蓮。
「剛剛的樂曲，是你和日野桑的合奏吧？」聲音溫和，帶著笑意。
月森蓮抬眼看向柚木梓馬。
「很溫柔的琴音，和你平時的風格並不相近。」說著，柚木梓馬輕笑了一聲，「是受到中午的影響，還是被日野桑的琴音吸引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月森蓮朝著洗漱間去。
柚木梓馬並不強求答案，只是又側頭看向窗外的月色。
窗外很亮。
月光在紗簾上留下痕跡。
飄然得很是夢幻，像是夜裡難以捉摸的夢。
和今天聽見的前兩個合奏相比，晚上的合奏略微有些遜色。
只是參與者讓這場合奏變得不一般起來。
自稱學了一年的天才普通科小提琴手，用琴音打動了不善表達感情的音樂科小提琴手。
兩人在月夜的見證下完成合奏。
光是這麼想著，就令人發笑。
柚木梓馬收回視線。
「孤高的樂手突然迷上了合奏。」
「真是有意思。」
第023章 土浦家
【菜菜子！！！我好想你啊！！！】
打開門的瞬間便朝著臉上衝出來,月野菜菜子有所預見也忍不住後仰著身子退開一步。
土浦梁太郎本來要將大提琴包放下，看見月野菜菜子的退後一手勾著琴盒的帶子，一手張開來做著保護的動作。
月野菜菜子並沒有往側邊倒去,直愣愣地撞在了土浦梁太郎的懷裡。
「抱歉。」
「沒事。」
蘿絲本來貼在月野菜菜子的臉上，意識到發生什麼後扇著翅膀後撤，停留在半空。
【抱歉,菜菜子。】雙手交握在前,蘿絲垂著腦袋，又忍不住抬起一點瞥向土浦梁太郎,【他怎麼在這裡？】
土浦梁太郎側開臉不知道在盯著哪裡。
偏黑的皮膚掩蓋了臉上的異常。
但耳朵變化的顏色太過於明顯,以至於膚色也蓋不住。
【這家伙的胸肌,有點了不得啊。】
【嗯？這樣嗎……不對！菜菜子你在感慨什麼啊！】
「要進來喝點什麼嗎？」行李箱被滑進玄關,月野菜菜子伸手向大提琴。
「我——」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視線又飄了起來，將大提琴重新背上，「謝謝，我幫你拿進去吧。」
「好,不過冰箱裡好像只有果汁和礦泉水。」
「礦泉水就好。」
【菜菜子！】
【別擔心,土浦是個好孩子。】
月野菜菜子拖鞋走上走廊,側身向土浦梁太郎示意：「琴放在這裡就行。」
「好的。」土浦梁太郎側身關上門。
在關門的瞬間似乎看見了什麼人。
遲疑了片刻，土浦梁太郎上前將大提琴放到月野菜菜子指定的位置。
蘿絲警惕地看著土浦梁太郎，握緊了魔法棒。
回頭一望，總覺得月野菜菜子在看向土浦梁太郎的時候，視線先平視，再抬眼看向對方的臉。
【菜菜子？】
【嗯。】月野菜菜子頓了頓,【我這幾天也很想你，蘿絲。】
【！】翅膀快速扇動,蘿絲朝前再次將自己的臉貼上月野菜菜子的臉，【有好好吃飯嗎？都瘦了。】
【合宿在冬海家裡，有專門的伙食，應該胖了點吧。】月野菜菜子拉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關果汁和一瓶礦泉水，轉頭看向在一邊站著的土浦梁太郎：「真的只要礦泉水嗎？」
「還有蘋果汁，橘子汁和桃子汁。」
「那蘋果汁吧，謝謝。」
「嗯。」月野菜菜子將礦泉水放回，再拿了一罐蘋果汁，「家裡沒有來過客人，沒准備其他東西。」
土浦梁太郎接過，克制著自己沒有打量房間：「打掃應該很辛苦吧。」
「嗯……請了專門負責打掃的。」月野菜菜子瞥了眼飛到土浦梁太郎面前的蘿絲，「拖她的福一直很干淨。」
「的確很厲害。」土浦梁太郎點頭。
目光所見都一塵不染。
東西並不多，但擺放得整齊。
桌上的花瓶裡放著開得正盛的花。
「只負責打掃嗎？」
負責的項目蠻多的。
但說出來就很容易暴露「小精靈」的身份。
月野菜菜子歪些腦袋假裝沒有明白土浦梁太郎的意思。
「你經常吃便當，或許——」
敲門聲響起。
土浦梁太郎側頭朝著門口的方向瞥去：「是快遞嗎？」
「應該不是。」月野菜菜子朝門口走去。
土浦梁太郎跟在一側：「沒有印像？」
「沒有，我沒有買東西，也沒有定什麼東西。」月野菜菜子思索著，「管理費也按時繳納了的。」
「會是那個負責打掃的人嗎？」
「不是。」月野菜菜子的手放在門把上，「開門就知道是什麼了。」
「等一下。」
【等一下。】
同時響起。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著神情有些相似的一人一小精靈。
「至少要先看看貓眼，或者可以的話，讓我來開門吧。」土浦梁太郎將蘋果汁放在鞋櫃的台面上。
【他說的有道理。】蘿絲點點頭，【正好如果是外人，還能夠制造這裡是男生居住的假像。】
【哪裡需要……】月野菜菜子的話在蘿絲鼓起臉有些生氣的模樣下收回，【好的好的，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看社會新聞。】
【？】
「月野？」沒有得到回應，土浦梁太郎開口解釋道，「我是想——」
「麻煩你了。」月野菜菜子退後一步，將門口讓給土浦梁太郎，【要是他和外面的人是一起的話，算不算裡應外合。】
【？】蘿絲的表情有瞬間的空白，下意識就要反駁月野菜菜子想太多，畢竟是……可是轉念一想，似乎是自己在之前給月野菜菜子傳遞的信息，【……應該不會是那種大壞人吧。】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的反應。
稍稍翹起些嘴角。
「那我開門了。」土浦梁太郎的手放在門把上，回頭向月野菜菜子提醒。
「好的。」
開門。
門口的人正准備再次敲門，抬起的手落空，詫異地抬頭看向開門的人。
「……」
「……」
「……」
「嗯？」月野菜菜子踮起腳，努力也只能看見門口人的頭發，「是哪位？」
土浦梁太郎的身型實在高大。
肩寬便能將視野遮住。
土浦梁太郎看著面前的人，張著嘴半天發不出聲音，大腦很快處理了消息，朝著來人後面的那個家伙瞪了一眼。
「哎呀，好巧。」敲門的手變成掩嘴的笑，土浦媽媽示意土浦梁太郎讓開。
「……媽媽。」土浦梁太郎咽了咽，在土浦媽媽第二次示意閃開的時候才微微側些身，看向後面的月野菜菜子，「這位是我的母親，後面是我的弟弟。」
「這位是月野桑。」
站在兩位男士中間的女性顯得有些嬌小。
眉眼和嘴角都是笑，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
站在土浦媽媽後面，看著年幼版本土浦梁太郎的土浦弟弟瞪大了眼，視線帶著好奇，又在和月野菜菜子視線對上的瞬間快速移開。
比起來，還是土浦梁太郎的膚色略微深一些。
「伯母好，土浦……弟弟好？」後面的問話有些遲疑，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不知道要怎麼通過叫法區分土浦家兩兄弟。
土浦梁太郎似乎被月野菜菜子驚道，愣著沒有別的反應。
月野菜菜子看向門口。
土浦媽媽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土浦弟弟愣住的表情和土浦梁太郎幾乎一模一樣。
很快就臉上一皺：「唔——姐姐好。」
「？」土浦梁太郎像是被激活般邁步上前。
土浦媽媽幾乎在土浦梁太郎動的瞬間便讓開身，自然地完成了身位交換。
「你好，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土浦媽媽站在門口，「我們是住在隔壁的土浦家，大概梁太郎那孩子已經跟你說過了。」
「很高興認識你。」
「很高興認識你們。」月野菜菜子朝後瞥了一眼。
視線依舊被土浦梁太郎寬闊的後背擋了個嚴實。
只能看到土浦弟弟露出的胳膊和抬起來似乎在撓頭的手臂。
倒是蘿絲跟著土浦梁太郎到了門外，明明就在旁邊卻依舊將一只手放在耳邊，做出偷聽的姿勢。
看得月野菜菜子忍不住笑起來。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笑起來更是令人移不開眼睛。
土浦媽媽越看越是親近：「我有次聽見了大提琴的聲音，特別好聽，一直惦記到現在，想來就是你的琴聲吧。」
「應該是的。」
「真是了不起。」土浦媽媽朝後招招手，「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碰到你，這次也是機緣巧合，沒有來得及准備什麼——健次郎。」
「哎。」被喚的土浦弟弟應了聲，探出腦袋。
土浦梁太郎側身。
兩兄弟站在一起很是相似，卻也能夠清晰地區分開來。
土浦弟弟上前將東西放到土浦媽媽的手上，又退回到土浦梁太郎的身後。
「這是一點小小的見面禮，還希望你喜歡。」土浦媽媽笑著，「梁太郎不懂事，什麼都沒准備就上門拜訪了。」
「哪裡，是我請他進來的。」月野菜菜子接過。
感覺像是保溫盒，拿在手中就能聞到香味，「受到土浦君——」
月野菜菜子看向後面的土浦梁太郎，沒辦法像「弟弟」那麼順口地叫出「哥哥」來：「梁太郎的照顧頗多。」
「謝謝伯母。」
「哎呀這麼客氣。」土浦媽媽微微張開的眼又笑眯上。
身上泛起激靈，像是每根汗毛都帶上了靜電。
土浦梁太郎看著月野菜菜子，能夠感受到血管裡的血液在快速流動，身體卻僵硬著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怎麼了？梁太唔。」仗著自家哥哥能夠遮掩住，在後面悄聲尖著嗓子喊的土浦弟弟，受到哥哥愛的打擊。
「你們是才從合宿回來嗎？」土浦媽媽發出邀請，「晚上要不要就在我家吃飯？」
「雖然只是些普通的家常菜。」
有些意動，月野菜菜子朝著蘿絲的方向看一眼。
盯著土浦兩兄弟看的小臉露出戲劇化的驚訝。
「今天就不麻煩了。」月野菜菜子禮貌回道。
「好好，想來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
「謝謝伯母。」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門關上，土浦媽媽轉過身來，一邊朝外走去一邊看著土浦梁太郎揮揮手：「先帶回家去。」
「好勒。」土浦弟弟再次活躍起來興致勃勃地應下，勾著土浦梁太郎的咯吱窩想將人架起來，奈何自己的身高並不夠。
土浦梁太郎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看向土浦媽媽：「我……」
"你？"土浦媽媽做出傾聽的姿態。
土浦弟弟再次進行了嘗試。
土浦梁太郎抬手將土浦弟弟的腦袋按住：「我的包還沒拿，你們先回去吧。」
「好吧。」土浦媽媽應著，朝前走到街道上轉身時微微側頭，「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這次看你怎麼說。」土浦弟弟退步逃脫，跟在土浦媽媽後面，向土浦梁太郎指指點點。
……
土浦梁太郎那麼好的廚藝，來源何處得到了答案。
配著土浦媽媽送來的菜，月野菜菜子連吃了兩碗米飯。
「這應該就是土浦家的晚飯了吧。」
送來的菜很熱騰新鮮，連炸的外皮都還是酥脆的。
「應該是的。」蘿絲落在餐桌上。
「你之前偷聽，有聽到什麼嗎？」
「不是什麼特別的內容，菜菜子好奇嗎？」
「有一點。」
「大概內容的話，應該是土浦家弟弟把人叫過來的。」蘿絲的手點在下巴上，像是在回想，「然後在進行一些『模仿表演』和『兄弟友好交流』。」
「這樣啊。」
「不管他們啦菜菜子，一會洗個澡早點休息吧。」
「不著急，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嗯？」蘿絲眨巴眨巴眼。
第024章 修整
「演奏者加成是什麼意思？」
「演奏者加成？」蘿絲歪些腦袋,露出同樣的茫然。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眨眨眼，「嗯？」
「哦哦哦，你等等,我同步一下。」蘿絲閉上眼。
月野菜菜子等待蘿絲進行「系統維護」。
周身發出熒光，蘿絲緩緩升起來。
看著就像是要進化成另外一個形態的數碼X貝一樣。
月野菜菜子伸出手，試探地靠近邊緣的光。
沒有什麼感覺。
斟酌了片刻還是沒有用碰開水壺蓋的方式滿足好奇心。
片刻後,蘿絲睜開眼。
「怎麼樣？」
「嗚嗚嗚嗚我竟然錯過了菜菜子第一次四手聯彈！第一次不同樂器合奏和第一次觸發演奏者加成！！」
蘿絲再次張開手撲來。
落在臉上的感覺很輕,即使對方有在用翅膀加速努力靠過來。
「之後在學校裡抓兩個給你表演。」月野菜菜子安撫道，「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你盡管問。」
「合奏的能量條是什麼？」
「是默契程度。」蘿絲後退一些,「配合得越默契積累得越多,曲目的表現就更為和諧。」
「積累滿了就會有默契加成,能夠達到一種意會的程度。」
四手聯彈滿了後是一連串按鍵。
當時被遮擋住視野的緊張和看見按鍵譜的放松,令月野菜菜子根本沒有注意默契上的事情。
「至於演奏者加成,是被動的狀態。」
「嗯？」
「簡單來說，就是觀眾覺得你和曲子很貼合，主觀上就會提升對你演奏的評價。」蘿絲說著，在空中旋轉飛了一圈後,像是魔術師登場一樣舉起雙手停住,「就比如我——」
「菜菜子在我這裡就是最棒的演奏者！」
「如果不是只能由人類觸發,這個狀態早就出現過了。」
「所以——」蘿絲又降下高度，飛到月野菜菜子面前來，「是在什麼情況下觸發的？」
「是志水點的《聖母頌》。」月野菜菜子語氣微妙地回復，「我問他要聽什麼，他說要聽這個。」
「有可能是因為聽了想聽的曲子，所以有加成嗎？」
「不會。」蘿絲搖頭,「觸發條件只有和曲子貼合。」
一人一精靈對視。
「我很聖母嗎？」
「挺有眼光的。」
「？」
蘿絲堅定地點頭。
介於是自家小精靈，月野菜菜子笑著伸出手指戳了戳蘿絲的腦袋。
翅膀因為親近而扇動得更快些。
「走吧,練習去。」
「今天不早點休息嗎？」
「得努力拿個第一回來啊。」
……
「梁太郎他准備參加音樂賽？」土浦姐姐的話語有些意外。
沒想到自己出門逛個街會錯失那麼多消息。
「是啊。」土浦媽媽坐在沙發裡，嘴角帶著笑意。
「那家伙早就該出來面對了。」土浦爸爸的視線從電視上移開，「一直在意又一直放不下，哪裡像個男子漢？」
「看你的電視去。」土浦媽媽斜了土浦爸爸一眼。
「那場比賽本來就有黑幕啊。」土浦姐姐哼聲，「明明就是梁太郎彈得更好。」
「發個優秀獎不是惡心人嘛。」
土浦弟弟跟著點頭。
「因為別人的錯誤而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本身就是軟弱。」土浦爸爸揚著下巴，「按照他的水平，在別的比賽上獲得相應的認可，不是更能證明那場比賽的評委都是——」
即將脫口而出的詞彙在土浦媽媽的視線裡卡在嘴邊，不得不緊急替換。
「笨蛋。」
一個沒什麼殺傷力的詞彙，說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也是個笨蛋。
土浦爸爸轉開腦袋，不去面對土浦姐姐和土浦弟弟復雜的視線。
電視裡放著的節目恰到好處地響起罐頭笑聲。
土浦爸爸的臉緩緩漲紅，另外三人有些憋不住笑。
「你們倆回房學習去！」土浦爸爸抬手做驅趕，「你去指導一下梁太郎。」
「他只是沒參賽，又不是沒在練習。」
被電視的聲音掩蓋一些，想聽也能夠辨認出樓上的琴聲。
流暢靈動。
「那也很久沒有放正心態練習了，快去快去，我一個人看會電視。」土浦爸爸再次趕著。
三人起身離開。
「笨蛋，噗。」
「健次郎你這小子！」
土浦弟弟溜得飛快。
……
「不是才從合宿回來嗎？」日野姐姐敲門退開，將作為甜點的布丁送上來。
「今天還沒怎麼練過。」日野香穗子將小提琴放下，上前接過，「咦？是咖啡布丁。」
「怎麼了？」自家妹妹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笑。
「只是想到了一個人，她喜歡吃咖啡布丁。」日野香穗子看向日野姐姐，「很厲害的一個人。」
「本身就非常厲害，又非常努力。」
「是和你一樣的參賽選手？」
「嗯。」日野香穗子點頭，「第一場比賽的時候，她就給了我支持。」
「我想努力離她近一些，也想對其他選手對自己負責，全力參加每一場比賽。」
和最開始參加比賽那會不同，提及到這個人時，自家妹妹的眼中在發光。
那種猶豫又有些畏縮的狀態消失，重新開朗起來。
「你也很厲害呀。」日野姐姐突然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成就感，即使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多，「聽著有模有樣了。」
「啊，你們一直都在聽啊。」日野香穗子干笑兩聲。
「很難聽不到的。」
「那糟糕的聲音也——」
「就是那個聲音，很難忽視掉。」日野姐姐點頭，誇張地佯裝慶幸：「進步這麼快真是太好了。」
「抱歉啊。」日野香穗子撓撓頭。
因為魔法小提琴的特殊和被莉莉那家伙強行加入比賽的抗拒，日野香穗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裡躲閃著練琴。
直到第一次比賽結束後。
在家裡也會開始練習。
很難控制拉弦的力道，稍微不注意就會發出鋸木頭的聲響。
現在已經慢慢降低了發出那樣聲音的頻率。
日野香穗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雖然我不會樂器，但我也知道只有享受音樂才能拉出好聽的聲音。」日野姐姐的聲音柔和，「現在是感到開心的吧？」
「嗯。」
日野姐姐滿意地點點頭：「有機會帶那個朋友來家裡玩吧。」
「我努力。」日野香穗子道，「她真的很厲害。」
「好。」妹妹的神色充滿憧憬，眼神放空不知道再想什麼。
日野姐姐笑著將布丁分走了小半塊。
「！我的布丁。」
「誰叫你在發呆呢。」
……
手機響了一聲。
火原和樹動作一頓，守備被突破，籃球滑過球網發出「唰」的聲響。
順利得分的火原哥哥開口：「怎麼了？」
「我手機好像有消息。」火原和樹邊說邊擦了擦汗。
「是嗎？那這次就算我贏了，明天便當裡的炸蝦你得給我兩個。」
「我們明明是平局！」
火原哥哥將籃球拋給火原和樹：「那是我讓著你呢。」
「再來！」
……
「合宿開心嗎？」
「嗯。」冬海笙子點頭，嘴角跟著帶起笑。
周身揚起愉悅的小花花讓冬海媽媽伸手摸了摸冬海笙子的頭：「那太好了。」
「過兩個月正好海邊別墅收拾出來，你們再去那邊玩吧。」
「兩個月後，比賽應該已經結束了。」冬海笙子看向冬海爸爸。
「嗯……那就發起一個特邀表演吧。」
……
志水桂一拉完練習曲，拿起專門放在一側的手機。
沒有回復。
「火原學長在忙嗎？」志水桂一嘆了口氣：「還是要靠自己想辦法。」
火原和樹在昨天下去時並沒有「碰到好運」。
回到房間後保證一定會達成願望。
志水桂一相信火原和樹會做，只是自己想要盡快實現。
雖然才過了不到一天。
越等待越難耐的志水桂一打算主動出擊。
打開群聊。
最後一條是金澤纮人的消息。
【金澤：OK，都安全到家，明天記得去上學。】
這條消息距離上一條消息間隔了兩個小時。
大概金澤纮人是突然想到了才在群裡回上這麼一句。
志水桂一滑動界面，目標明確地發送了申請。
就這麼盯著手機界面看了三分鐘，界面沒有彈出任何消息。
又刷新了兩次，志水桂一看著手機：「月野學姐，也在忙嗎？」
「月野學姐肯定是在練習。」志水桂一感覺自己突然明白什麼，「我也要努力。」
將手機放在一邊，志水桂一准備開始練習。
拉出兩弓，志水桂一停下動作，伸手將一直設置為靜音的手機打開響鈴，才又放下繼續練習。
……
食不言地吃完晚飯。
柚木奶奶端正地跪坐著，等人將桌上了餐具都收走，換上來熱茶。
分座在兩端的人同樣安靜地跪坐著。
挨個將前面說完，柚木奶奶點到柚木梓馬。
「梓馬。」
「是，祖母。」柚木梓馬垂著眼，一副乖順的模樣。
「雖然對你沒有太嚴格的要求。」柚木奶奶看著柚木梓馬，聲音不緊不慢，卻讓空氣變得沉甸甸的，「但你也是柚木家的一員。」
「不干涉你的交友，也注意保持距離，分辨好你身邊哪些是該交的。」
「是。」柚木梓馬應著。
「這幾日落下的功課，今天補上。」
「是。」
「樂器玩玩可以，不要玩物喪志。」
「你以後是要幫助哥哥們管理家族的。」
「是。」柚木梓馬嘴角保持著微笑的弧度，一一地應下。
……
房間裡總算是安靜的。
不會有人用特意的語調，別有用心般說著讓自己神經緊繃的話。
只開了一個柔和的落地燈，大部分的房間由從落地窗照進來的月色點亮。
這種靜謐的祥和令人享受。
月森蓮放松地呼出一口氣，將用於擦干頭發而潤濕的毛巾搭在肩上。
視線看向展開的琴譜。
選曲比自己想像得簡單。
幾乎是在翻到這首《恰空舞曲》的時候，便升起一種「就是它了」的感覺。
和帕薩卡利亞舞曲同樣的結構。
同樣屬於G小調且充滿了變奏，要求足夠嫻熟的技巧，也同樣需要充沛的感情進行演奏才能將曲子拉出效果。
《帕薩卡利亞舞曲》。
月森蓮的視線落在一旁被自己帶回來的曲譜。
現在的重點是第二場比賽上，合奏的事情應該先擱置一旁。
月森蓮看著琴譜，耳邊響起合奏時的樂聲。
那種酣暢的感覺仿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回到房間換上睡衣，月森蓮腳步略顯匆忙地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提琴。
《G小調恰空》，第一弓便是雙弦轉單弦地營造出拉開帷幕的三連音。
落弓偏重，出來的聲音有些悶。
想要表現出深刻的憂傷，卻反而處理得膚淺。
心緒浮躁，但停下來也無濟於事。
月森蓮干脆完成了一整遍曲目。
無功無過。
沒有差錯，也不會讓哪怕是自己再聽一遍。
「不是這種感覺。」月森蓮看向放在一旁的《帕薩卡利亞舞曲》琴譜。
移動腳步，月森蓮深吸一口氣將手搭在樂譜上，閉上眼想要尋找似乎儲存在音符裡的感覺。
第025章 幫助同學
如果上課可以跳過就好了。
月野菜菜子看著黑板上用粉筆寫下的內容,腦袋放空。
第二場比賽的主題在合宿結束時宣布，對於月野菜菜子來說，選曲上並沒有什麼難度。
信任。
在這方面當然是信任自己。
本身擁有不錯的樂感和節奏感,結合日積月累的不斷練習，形成對QTE的絕對自信。
這段時間練習多了，甚至能夠脫離輔助,自己拉完三星難度的歌曲。
自己掌握手指按下的位置和琴弓力道長短的感覺很棒,雖然這種放開了的「野性」會帶來處理的瑕疵。
不僅僅是在鍵盤上進行QTE，將這種優勢借助著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系統轉化,帶來更大收益。
月野菜菜子期待著能夠到達什麼程度,也願意以全完美為要求進行一遍又一遍的練習。
從「信任自己」這個角度出發,只要自己喜歡的,能夠彰顯個性的曲目便都能作為參賽曲目。
慢的曲目也很優美動人,但月野菜菜子還是更喜歡帶有強烈節奏的曲目。
優先選擇高難度和足夠的挑戰性。
不知不覺，月野菜菜子握筆的手型跟著變化，將筆像是琴弓一般劃下，但筆終究與琴弓的感覺不一樣。
月野菜菜子放下筆,朝著鐘的方向看去。
距離中午練琴還有一個半小時。
【真的沒有跳過嗎？】月野菜菜子在腦海中想著。
蘿絲並不在,重復想了兩遍也沒有得到回應。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月野桑,有什麼問題嗎？」
隨著老師的問話，更多的視線投來。
「不好意思老師，身體有點不舒服。」
「要去醫務室嗎？」
「如果可以的話。」月野菜菜子眨眨眼。
話音落下的同時，腹部傳來了疼痛。
就像是一種現世報。
這種疼痛很是熟悉。
只是上個月沒有發生，讓月野菜菜子忽略掉了還有這麼回事。
「可以的，需要有人陪你嗎？」
旁邊的女生緩緩坐直了一些。
「不用了,謝謝老師。」月野菜菜子起身走出教室，先向廁所去。
也許是這段時間無節制的冷飲,也許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保暖。
這次還沒有到血液洶湧的時間，走出教學樓時，小腹的疼痛已經逐漸加強到不容忽視的地步。
還好已經換上了衛生巾，勉強在心裡有些安全保障。
「糟糕。」月野菜菜子彎下腰，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醫務室具體在哪個位置。
干脆先蜷著身體緩解。
「月野桑？」出聲的人沒有得到回復，隔了會才又接著問道，「你還好嗎？」
「不太行。」月野菜菜子捂著腹部抬起頭。
月森蓮順著樓梯走下，站在月野菜菜子身前。
音樂科白色的運動服與對方青色的頭發相配，沒有了全套校服的「厚重」，更有種雪山般透徹的清亮感。
那雙眼垂下望著，背著光看不清神情。
卻下意識從對方挺直的腰背上，感覺到了高高在上般的冷淡。
月野菜菜子跟著想坐直些，但腹部在挺直腰背的瞬間就表示了反抗。
緩解些的疼痛再次撲來。
月野菜菜子面色一變，立即俯下身。
月森蓮站定腳步，看著以樓梯為凳子的月野菜菜子。
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因為疼痛眼中泛起水光。
莫名的落魄感看著有些可憐。
不該是這幅模樣。
月森蓮朝著月野菜菜子走近一步，思索後單膝蹲下：「怎麼了？」
「不算什麼大事。」
月森蓮的眉頭只是壓下些，就表現出了很強的不贊同。
不作聲地等待著月野菜菜子後續的話。
「真的沒什麼。」月野菜菜子腦袋放低一些，因為對方的蹲下而能夠側頭靠著膝蓋看向對方，「就是女生每個月都會來的經期。」
「……」月森蓮支撐的單腳一軟，險些栽到旁邊去，「咳，這樣啊。」
「那你，那你——」
話音落下，半天說不到下一句上。
上過生理常識課程，也僅僅是上過生理常識課程而已。
對方眨眨眼，清亮的眼似乎因為自己的反應而升起些笑意。
恢復了些精神。
月森蓮緩緩垂下眼，隨後移開視線，起身朝周圍看了看：「還是先去醫務室吧。」
遠處除了正在跑步的男生外，看不見女生的身影。
運動服裡沒有帶手機，干在這裡等待也沒有什麼作用。
呼喊求助同樣沒什麼用，本身就沒有熟悉的異性朋友可以緊急聯系。
月森蓮躊躇著再次蹲下：「沒人送你去醫務室嗎？」
「我以為我能堅持過去的。」月野菜菜子撐起來些，「結果不知道醫務室在哪裡，干脆先坐下緩緩。」
「就在操場旁邊，順著走廊過去——算了，我帶你過去吧。」
月野菜菜子盯著對方。
「怎麼？」對方眼神像是在觀察什麼。
月森蓮有些不自在地低聲問道。
「沒什麼，謝謝。」
如果這時候說沒想到月森君還是個這麼熱心腸的人，大概會被丟在原地吧。
月野菜菜子很識相地閉嘴。
「你還是省點力氣。」月森蓮雙手抬起來些，在空氣中比劃。
有種准備切分豬肉時尋找下手位置的既視感。
「？」月野菜菜子眨巴眼，「……這是？」
「你還能走嗎？」
「嗯？」
「算了，你別動。」月森蓮朝前靠近一些。
月野菜菜子快速眨了幾次眼睛。
本來以為的「帶過去」是帶路的意思，但月森蓮的動作似乎是真的要行使「帶」這個動作。
沒有上過稱，對於現在的體重並不清楚。
這要是土浦梁太郎還能接受著試一試，可是換成月森蓮。
對方看著並不像是鍛煉過的樣子，身上帶著種雪花般晶瑩又脆弱的感覺，讓月野菜菜子擔心會不會不小心化在手裡。
給兩人都造成物理和心理上的傷害。
「我能起來也能走動的，只是疼。」月野菜菜子准備站起來。
「坐著吧。」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臉色，但一定不是很好看。
不然月森蓮也不會露出一副覺得自己快暈過去的緊張神情，眼中透著「還在逞強」的異議。
月森蓮朝前一些：「為了我的手指和你的身體安全，不要亂動。」
湊近些，可以聞到月森蓮身上一股淡淡的味道。
一種木質香味，深邃又純淨。
無法細分究竟是什麼樣的味道，依舊會讓人想到雪山。
卻有著大雪初晴後那種落在涼意上的溫暖，還有落雪累積下的蓬松感。
生出一種舒適的錯覺。
也並不是錯覺。
從腿彎穿過的手臂與托著後背的手臂穩定，為了避免人掉下去，手臂抬起些將人朝內扣住，用身體和手臂同時作為欄。
盡力又沒什麼用地想要保持禮貌克制的距離。
靠住的位置比想像中的結實許多，和不經意間碰到土浦梁太郎的感覺不太一樣。
但同樣令人不由感慨。
月野菜菜子睜大了一些眼，一時間連腹部的疼痛都因大腦無暇顧及而緩解了許多。
沒有顛簸，沒有受力後發出悶哼聲。
沉穩可靠。
看著有些瘦的月森蓮，竟然有這樣的體能和身體素質。
月野菜菜子想要抬頭觀察對方的表情，被月森蓮制止。
「別動。」
就在頭頂前側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累。
但隨著起伏感受到的心髒跳動加快了些。
果然還是會累的。
只是對方要裝一下，月野菜菜子也願意配合。
【月森有什麼雙胞胎兄弟嗎？】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在腦海裡吐槽，並不期待回應，只是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吐槽一下。
之前的集體活動都會獨自行動，除了在琴房裡練琴，對方似乎沒有什麼別的活動。
唯一一次生活化的行為還是用烤箱加熱焗飯。
仔細想想，烤箱行為應該是缺乏生活常識的人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這麼個脫離群體的家伙，正在「熱心」地給予自己幫助。
合宿那次的合奏也是在自己強行要求下進行的。
竟然是外冷內熱型的反差萌屬性。
月野菜菜子心下震撼，再次企圖偷偷觀察月森蓮的表情，被冷聲喝止。
「想摔下去就直說。」
月野菜菜子保持安靜地垂下頭。
一路上並沒有遇見別的人。
連進入保健室後，也沒有碰到保健老師。
月森蓮將人放下，撤回了手臂。
月野菜菜子大部分時候很安靜，感覺和小時候抱著琴盒沒有什麼差別。
頭發落在手上的感覺有些癢。
身體的熱度和無法歸類的淡淡甜味，提醒著自己抱的是個活人。
除了偶爾露出的「稀奇」表情，對方的神色如常，這讓月森蓮放松了不少。
又在心裡冒出了一丟丟的，零星火光般的異樣。
大概以為對方會有一點在意的。
月森蓮起身，後退半步拉開了距離。
這樣也好。
自己安撫了良心，也沒有因此產生多的糾纏。
非常普通地幫助了一位認識的同學。
挺好的。
月森蓮呼氣後又深吸一口氣。
將大概是因為體力消耗而加速的心跳慢慢恢復。
「謝謝你，月森同學。」只墊了一張日用的衛生巾，月野菜菜子無法順勢躺下，只能「很有禮貌」地坐起身道謝。
「沒事。」月森蓮朝門口看去，「保健老師現在不在，還有什麼需要的？」
「最大的忙已經幫了，我休息會就好。」
「嗯。」從飲水機取出紙杯，月森蓮接杯熱水放在窗邊的櫃子上，「那我先走了。」
「麻煩你了。」
「客氣。」
……
一片止痛片，半小時躺平。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又可以了。
「喝熱水，保暖，不要劇烈運動。」保健老師看著月野菜菜子，「身體很重要。」
「好的，謝謝老師。」
應得乖巧，保健老師又讓月野菜菜子休息了會才叫人走。
差不多快是午休的時間。
但自己的大提琴在教室裡，無樂器的經驗值減半屬實太虧。
月野菜菜子猶豫了幾秒，腳步朝著練琴室走去。
還是選擇翹掉最後十多分鐘的課程，人為地進行課程跳過。
也避免回到班上後被熱情的老師和同學們關心。
今天中午就練會鋼琴吧，
在止痛片的作用下，月野菜菜子的腳步輕快。
「那不是月野桑嗎？」
「是來音樂科找人的嗎？」
「有沒有可能是轉班？」
「你想太多了吧……不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月森蓮朝著操場邊看去。
應該在保健室好好休息的人，穿著顯眼的黑色校服走過。
轉彎走向音樂科的方向，消失在視線裡。
眉壓低了些，月森蓮轉開頭。
「月野桑？你怎麼在這裡？」天羽菜美的聲音驚喜，喊出月野菜菜子的名字後壓低了聲音，快步走近。
「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
「家政課，這次只是講解，所以提前下課了。」天羽菜美說著，示意自己手中的小本子，將簽字筆按下又按起，發出噠噠的響聲，「我就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采訪到音樂賽的選手。」
「本來是衝著音樂科來的，沒想到反而碰到你了。」
「嗯。」月野菜菜子表示了解。
「所以，月野桑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呢？」天羽菜美翻開小本子，拿著筆已經在上面寫著什麼，「是什麼通知嗎？還是有什麼事情？」
月野菜菜子看了眼對方的小本：「因為月經太痛了，所以去了保健室休息。」
「現在差不多要到中午，就從保健室裡出來了。」
「啊，痛起來的確會很難受呢。」天羽菜美用筆頭戳了戳自己的臉，「你現在好點了嗎？」
「多虧了止痛藥，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現在是打算——」
「直接去練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天羽菜美看著月野菜菜子。
對方的臉色算不得健康，流露出的不在意讓人想要將對方按住好好休息：「沒關系嗎？就算不痛也會有其他感覺吧。」
「還好，反正都是坐著練。」
「不舒服的話，要不然中午就先休息休息？」
「吃了藥其實就不怎麼痛了。」月野菜菜子准備上樓，「做點其他的事情正好能夠分散注意力。」
「我打算上去了，你要在這裡等人嗎？」
「嗯……本來等的是上體育課的月森君。」眼看勸不了對方，天羽菜美跟著踏上了樓梯，「不過現在碰上了月野桑。」
「可以的話，我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
「可以。」月野菜菜子點頭，「不會耽誤練習就行。」
「意思是——只有這段路途的時間嗎？」
月野菜菜子再次點頭，向天羽菜美眨眨眼。
「……好吧。」體諒對方和敗於眼神結合，天羽菜美暫且放下一些報道部的執著精神，「首先謝謝你願意接受這次采訪。」
第026章 解決
「學大提琴的契機是什麼？」天羽菜美走在樓梯的外圈問道。
「一眼就看中了。」
「家裡有人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嗎？」
「沒有。」月野菜菜子看向天羽菜美,「為什麼這麼問？」
「之前也有人這麼問過。」
「因為家裡有人從事這方面行業的話，會有些優勢——嗯，有點便利的感覺。」天羽菜美說著。
「這種問題聽起來怪怪的。」月野菜菜子手搭在扶手上。
「只是有些好奇,像是『遺傳了音樂細胞』這樣的意思。」天羽菜美思索著，話語漸漸放慢，「不過聽起來也會有點別的……家裡親戚有點名氣的都很容易被扒出來,很難不會開始比較,即使其中一方已經是成年人。」
「這種情況在音樂科挺常見的。」
「是嗎？」
「就拿最近的例子。」天羽菜美繼續道，「月森君的媽媽在第二場比賽的時候會到現場來,那位國際著名的鋼琴家。」
在合宿時有聽柚木梓馬提過。
月野菜菜子回想著。
腦中瞬間就浮現起對方像是模板般禮貌的微笑。
月野菜菜子晃了晃腦袋。
「所以,有些傳言。」天羽菜美沉浸在講述中,沒有注意到月野菜菜子的動作。
「傳言？」
「『著名音樂家母親來看比賽, 第二場的冠軍已經被內定下』這種,還有『月森能夠參加比賽就是因為他有個好母親』這種。」
「為什麼？第一場可是他可是第一名。」月野菜菜子不太理解，「已經展現過實力了怎麼還能傳出那樣的蠢話？」
「誰知道呢。」天羽菜美攤手：「音樂科的競爭很激烈，任何能用的手段都會用上。」
「之前還碰見冬海桑被高年級的人堵住叫她放棄參賽，志水君應該也被人找過事。」
「校內音樂賽的重要性非同凡響。」天羽菜美頓了頓,「不僅僅是音樂科低年級會被針對,你們三位普通科也是眾矢之的,日野桑那邊已經被找過麻煩了。」
「下一個會是我嗎？」
「不知道，但月野桑你最好小心一點，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還會有這種事情啊。」一想到選手不會因為打架而被取消資格，月野菜菜子反而平靜下來。
真遇見了，就先下手為強。
流出不好惹的名聲好過吃虧後再費勁找回場子。
經期的疼痛在藥物作用下緩解，但情緒上的煩躁還在潛伏著。
月野菜菜子甚至希望快點有人撞到槍口上來,宣泄掉多余的情緒避免影響這幾天的練習：「我知道了，謝謝你。」
月野菜菜子的反應和自己想像的有些不同。
天羽菜美看著對方。
比起並不在乎的淡定,更像是一種，想要對方找上來的期待。
嘴角上揚的微笑看著很漂亮，卻讓天羽菜美想到另一個人。
……
自然是不能跳過課程的。
想著要當「壞孩子」，但依舊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翹課去保健室裡呆著。
只有在教室裡坐著發呆，等待午休時間再去練習。
【感覺少了好多練習的時間。】月野菜菜子抱怨著。
【校內的比賽，只有學生才能夠參加。】蘿絲跟著月野菜菜子上樓梯，【也要勞逸結合嘛。】
【什麼是逸？】
【……練琴算逸。】
【那我本來可以直接逸的。】
【就算是巧克力吃多了也會膩的。】蘿絲扇著翅膀飛高了些，又翻身旋轉地降低下來，【當它作為一種獎勵存在，獲取時才讓人感到愉悅。】
「你是什麼意思？」上揚的聲音裡充滿挑釁，聽起來就是找麻煩的意思。
情緒受話語挑撥跟著上揚浮躁起來。
月野菜菜子皺了些眉。
「沒有什麼意思。」
「月森君是憑著自己的實力拿到的第一名，月野桑雖然被我拖累獲得了第二但她的實力絲毫不遜色。」
「兩人的表現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們那些冒犯的言論會給她們帶來困擾。」
是日野香穗子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了惱意。
昨天才得到天羽菜美的提醒，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月野菜菜子加快了腳步，一步蹦上三個台階。
【菜菜子小心一些！】蘿絲跟著衝刺上前。
「冒犯什麼？倒數第一也有資格在這裡說話嗎？」開口的人說著嗤笑一聲，「所以說你們普通科才不懂啊。」
「沒有參加成比賽也不用這樣吧。」月野菜菜子最後一步跳上去。
突然的出現將被牆遮住視角的三人嚇了一跳。
日野香穗子都被驚得後仰身體退開，看清來人又上前兩步：「月野。」
月野菜菜子應了一聲，看向對面。
穿著音樂科的白色校服，戴著紅色的領帶。
一樣是二年級。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
很快對面的三人便調整了狀態。
站在最前面的人推了推眼鏡嗤笑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轉校生，這裡沒你什麼事。」
視線打量著月野菜菜子，不知道想了什麼抬起些下巴：「想要展現自己特別的正義感也看看地方，這裡可不是什麼舞台。」
「而且，是她自己找上來的。」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應得隨意，「那麼他們在聊什麼令人聽不下去的話題呢？」
「喂——」
「噓。」月野菜菜子打斷對方開口，伸出手做出制止的動作，「先別叫。」
「沒有問你。」
「你——」
「嗚呼。」三人中站在後面的紅發發出輕聲。
直愣愣地盯著月野菜菜子。
「？」另外兩人奇怪地看向紅發。
紅發很快回過神，正色地看著自己的兩位好友，干咳兩聲，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氣勢潰散，暫且停下來等待著重新起勢。
眼鏡轉回頭看向前面兩人。
對面三人的視線有些灼人，日野香穗子向月野菜菜子靠近：「他們，在說你和月森君的事情。」
「說，要是有月森君那樣的母親，他們也能參加比賽得個第一。」
「然後就是——」
和自己對視的眼睛明亮，傳遞著鼓勵和善意。
帶來一種穩定的安心感。
就像是第一次比賽時給自己的那份底氣。
這不該是月野菜菜子被惡意評論的原因。
日野香穗子看向眼鏡，壓低眉梢的眼裡滿是火氣：「別用你們的素質揣測別人。」
「你們做不到的事情別人能做到，就像你們的演奏就是達不到月野和月森君的水平！」
「你以為你算什麼？」眼鏡的臉色變得難看，瞪著日野香穗子，在開口前瞥了月野菜菜子一眼，「普通科參加個比賽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最後一名也好意思在這裡說話？我要是你早就退出比賽了。」
「哎呀，普通科選手也只有抱團才能呆得下去。」一旁抱著手的栗色頭發語氣嘲諷道，「捧著好不容易出來的第二名就算了，月森那人和你有什麼關系？」
「這麼袒護他，不會是喜歡上那家伙了吧。」
「他好在哪裡了？」站在後面沒有系領帶敞開著外套的紅色頭發問道，「那——」
【光看發色我還以為是什麼角色，沒想到……】
【不能通過發色判斷人的，菜菜子。】
【確實，同樣是紅色頭發，日野比對面那家伙可愛多了。】
感受到月野菜菜子的視線，紅色頭發一頓，原本准備繼續說的話也被卡住。
前面的眼鏡接著道：「性格那麼扭曲的家伙。」
「比起來，你們的性格更扭曲吧。」日野香穗子回嘴。
「什麼！」眼鏡上前一步。
繃緊著身似乎隨時都會上前。
「沒有他家世好，沒有他技術好，沒有別人長得好看，即使月森君不愛搭理人也比你們人氣高。」月野菜菜子開口，將對方的注意力拉在自己身上，抬手遮住日野香穗子，「就算是背後蛐蛐別人，也沒辦法抹掉這些事實。」
「自己連登台的機會都沒有，我卻反復登台了兩次，羨慕壞了吧。」
視線集中。
蘿絲握緊了魔法棒。
警惕一會真要發生什麼事情，就算頂著要處罰也要幫助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的右腳向斜後撤步，隨時准備著。
「你胡說什麼？誰羨慕他了？！」
「不是羨慕他？」月野菜菜子的語氣輕飄飄的，「那就是羨慕，就算是才轉到普通科也能夠參賽的我了吧？」
「閉嘴XX！」
眼鏡的反應極大，漲紅著臉幾乎咆哮。
引得後面的兩人有些錯愕地站直。
對同樣為音樂科的二年級月森蓮抱有惡意，也對普通科參賽帶著不忿。
長得冷靜卻很容易情緒化。
沒有日野香穗子，大概不會發現這麼大一個「合適」的隱雷。
如果不是當前形勢不對，真想回身表揚日野香穗子一句。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快速呼吸，凝神做好最後的准備，「不會還想要動手吧？」
一句話似乎是提醒了對方，眼鏡像出弦的箭衝過來。
「岸本，算了——」栗色頭發的話還沒有說完，岸本正三郎已經衝了上去。
紅發想要伸手去抓岸本正三郎已經來不及。
連著追出兩步：「小心！」
【菜菜子！】
【別擔心。】
蘿絲將要揮出的魔法棒停在半空，因為對方聲音裡的鎮定而等待。
月野菜菜子看著靠近的岸本正三郎，有了准備後，可以輕松捕獲對方的動作。
等待，抬腳。
「唔！」
收腳，穩住重心。
衝過來的勢頭沒辦法停止，要做的只是抬腳瞄准。
岸本正三郎來的時候想用多大的力，反作用在身上就是多大的勁。
月野菜菜子看著夾腿倒下的岸本正三郎笑起來：「還真想動手呢。」
岸本正三郎發出痛苦的呻吟，側身倒下將腦袋埋著，沒有理會月野菜菜子。
栗色頭發和紅色頭發兩人僵在原地。
在月野菜菜子抬眼望過來時同步側身伸手捂住下方。
「不把他送到醫務室嗎？」月野菜菜子皺了下鼻子，「壞了，這下我應該會聽到關於我的性·格·扭·曲的言論了吧？」
月野菜菜子聲音裡帶笑。
被點到的栗色頭發連忙搖頭。
「你瘋了嗎？」岸本正三郎的聲音微微哽住，聽得出明顯的痛苦。
依舊在地上扭動著。
月野菜菜子輕笑一聲，朝前一步。
站著的兩人下意識後退。
倒在地上的岸本正三郎一僵，挪動著屁股後移。
「往好了想，這下你贏過月森君了。」
「他肯定沒有被女孩子踢過，高興嗎？」
「高興個屁！你這個瘋子！」岸本正三郎勉強坐起身，抬手朝後面兩人示意，「你等著瞧好了！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我會向老師報告的，這位——」
【岸本。】蘿絲及時提醒著。
放松下來後有種莫名的興奮，跟著朝前的月野菜菜子向前，雖然其他人看不見，還是神氣地朝三人組仰著下巴。
「岸本同學。」月野菜菜子笑得標准，「如果我有什麼事，日野有什麼事，或者，月森君有什麼事，猜猜誰是最大的懷疑對像？」
「正值最有學校代表性的校內音樂賽，國際著名鋼琴家也會出席，想必校方會很關注選手的狀態吧。」
「勸你把尾巴夾緊一點。」
岸本正三郎忿忿地還要說什麼，被後面兩人架著站起來。
「算了，岸本。」栗色頭發輕聲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紅色頭發說著，視線卻沒從月野菜菜子身上移開。
「我們走——哎哎，慢點。」
兩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手上用力，將岸本正三郎給架走。
看著二帶一走遠，月野菜菜子才轉過身准備和日野香穗子說什麼，發現對方側著腦袋望著樓梯處。
「怎麼了？」
「是月森君。」
月森蓮手裡拿著琴譜，抬手將琴譜搭在肩上。
像是原本准備揮舞卻停在半空後，收力落回。
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尋求答案，「他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吧？」
「剛剛？」
「我注意到的時候，是那個人衝過來。」日野香穗子瞥了一眼月森蓮，對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月森同學大概是想要攔住對方，但是你……」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點了點頭示意省略的內容：「已經非常厲害地解決了。」
兩人對視一眼，看向沒有出聲的月森蓮。
「不用和他們動手——動腳的。」月森蓮開口，神情有些不自然，「你身體還不舒服。」
「！」日野香穗子像是被驚到的倉鼠般愣住，隨即上前，「哪裡不舒服？沒有什麼事吧？」
「抱歉都怪我——」
「沒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月野菜菜子朝著日野香穗子湊近些，「就是經期疼痛，不過我有吃止痛藥。」
「可還劇烈運動了。」
「那個算劇烈運動嗎？」
「算的。」日野香穗子很是認真點頭，「這兩天不注意，下次還是會疼，就算吃藥也有半小時的藥效生效期。」
就算吃了藥不疼了，也會感覺到小腹的異樣。
日野香穗子顧忌著月森蓮在場，沒有將話說完，擔心地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
月森蓮若有所思垂些眼。
「可是，我現在感覺神清氣爽。」堵在胸口的氣消散了，血液裡躁動的荷爾蒙跟著被撫平。
日野香穗子像是貼過來的可愛小狗，月野菜菜子趁機抬手摸了摸對方額腦袋，更加舒心地露出笑來，「適當的運動應該是有好處的。」
日野香穗子臉上一紅。
「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了？」天羽菜美從樓道的另一邊出現，小跑著來到三人前，「我剛剛看見有三個人奇怪地下樓，發生什麼了嗎？」
日野香穗子看向收回手的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月森蓮。
「？」月森蓮回過神，疑惑地揚些眉。
「嗯？」屬於報道部的嗅覺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天羽菜美跟隨視線將注意力落到了月森蓮的身上。
「……」月森蓮抿緊唇角，看向月野菜菜子。
只是有些沒良心地想要嘗試一下「禍水東引」，成功後意外覺得有點好玩。
月野菜菜子朝著月森蓮眨眨眼。
【這種事情，校方會管嗎？】
蘿絲的眼睛微微發光：【沒有出什麼事故，不太好管理。】
莉莉雖然是學園的小精靈，但一貫只對音樂方面的事情在意。
還有就是與金色琴弦持有者相關的事情。
這些事情更多是人類來管理。
蘿絲還想要聯系什麼，對方仗著在自己的地盤單方面切斷了聯系，跑掉了。
氣得蘿絲給了空氣一棒子。
這也不算嗎？
還以為動腳了會被請過去聊天的月野菜菜子思索起來。
「我看其中一個人挺痛苦的，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吧？」天羽菜美試探著問道。
視線掃過三人。
「那就是隨便打聽的下場。」月森蓮轉開視線，語氣冷淡地回道。
「？」被暗示到的天羽菜美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只是想做個采訪，不至於吧。」
「那三個家伙也不是報道部的。」
月森蓮不再回話，轉身准備離開：「你們還不去練習嗎？」
「這，這就去。」日野香穗子應著。
月野菜菜子點點頭：「是該練習了。」
天羽菜美撓撓頭，知道發生了事件但不知道具體內容的感覺很是難受。
第027章 天羽菜美
沒想到午休時見到的人,在下午練完琴後還能再次見到。
算起來，這兩天見到對方的次數已經比之前所有時間加起來還多。
【報道部這麼閑的嗎？】月野菜菜子向蘿絲吐槽著，腳步停頓片刻又繼續下樓。
【這算是她的社團活動吧。】蘿絲先一步飛下來,打量著天羽菜美，【不過她為什麼坐在這裡？】
月野菜菜子看著坐在樓梯上的天羽菜美，下一刻感覺自己猜到了什麼：「你要吃止痛藥嗎？」
「止痛藥？」本來想說的話被沒有頭緒的問話岔開,天羽菜美拍拍裙子站起身看向月野菜菜子,「為什麼？」
「我以為你也來月經了。」
「不是。」天羽菜美搖頭，「我只是坐在這裡等著,你又疼了嗎？」
「沒有,就前兩天比較疼,謝謝關心。」月野菜菜子回著,看了眼窗外,「你在等誰嗎？」
「其實是想等月森君的。」天羽菜美嘆了口氣，「但是他溜得太快了，又什麼都不說，想要采訪一下日野,日野也沒說什麼。」
月野菜菜子沒有接話,等待著對方繼續。
天羽菜美停頓片刻又繼續道：「反正來都來了,我就干脆每個練習室都看了看，然後就在這裡坐會撞撞運氣，接著就等到了我的大好運。」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腳步繼續向下。
對方的語氣像是前面兩位黯然離場後，邀請下一位嘉賓出場的主持人。
天羽菜美讓開樓梯：「可以一起去校門口嗎？」
「我得先回趟教室拿包。」
「正好，我也要去拿。」天羽菜美聲音帶笑，緊隨著接話,「不介意我在路上問你兩個小問題吧？」
「你的社團活動還沒結束嗎？」
「報道是溶在身體裡血液裡的。」天羽菜美虛指著，眼神陡然銳利擺出一個海報用的pose,「不過你要是不想的話，我們也可以只隨便聊聊，不會把內容用在報道上，這點操守我還是有的。」
「你想聊些什麼？」
「啊，果然選擇隨便聊聊嗎？」天羽菜美虛指的手轉為貼著腦袋，有些苦惱地靠著臉旁，「這樣的話，昨天發生的事情可以……」
月野菜菜子看向天羽菜美：「對於報道部的人來說，獲取信息應該很簡單吧。」
「那三人的嘴巴看著也不是緊實的樣子。」
「哎呀，這不是想從你這邊多了解點細節嘛。」
月野菜菜子轉頭朝門口走去。
「哎，等等，我們可以聊點其他的呀。」
正好是社團結束的時間。
天空泛著令人食欲大開的橙黃色，操場上的社團正集合准備散隊，教學樓走出換好衣服准備回家的學生。
「月野桑有什麼想聊的話題嗎？」天羽菜美語調活潑，腳步也微微蹦著。
精力旺盛得讓月野菜菜子有些羨慕：「報道部人多嗎？」
「挺多的。」天羽菜美點頭，「雖然都統稱報道部，其實還分了不同小組，像是編輯、攝影、印刷什麼的。」
「印刷？」
「除了貼在公告欄上的報道，每次校園祭的宣傳冊也是由我們制作的哦。」天羽菜美頗為驕傲地抬些下巴，「校園的重要活動、重大事件也由我們跟進。」
「哇——」月野菜菜子配合地感嘆一句，「社團會分普通科和音樂科嗎？」
「社團沒有分科，按道理來說無論音樂科還是普通科都能進，不過嘛——」天羽菜美眨眨眼，遞出個「你懂的」的表情。
「像是讀書、繪畫這種靜一點的部門算是數量較為平衡的，運動社團裡普通科的學生更多，相應的，音樂社團裡主要是音樂科的學生。」
「後面兩種類型的大部分社團基本上都是單一科社員，招新態度曖昧，只有兩三個社團明確表示歡迎不同科的學生加入。」
月野菜菜子點頭：「所以報道部裡也是普通科的較多？」
「是的，其實校內音樂大賽本來是由另一位音樂科的學長負責報道，不過他去給火原學長當伴奏了，於是換成了我。」天羽菜美語氣輕快，「雖然只有二年級，但我可以自信地說是報道部主力哦。」
「厲害。」
「那月野桑呢？有沒有想去的社團？」
「回家部。」月野菜菜子站在教室門口道，「我去拿書包了。」
「好，我也去拿我的，馬上過來找你。」來不及對「回家部」做出反應，為了趕上後續的聊天，天羽菜美說完便快步走開。
月野菜菜子在門口多看了眼天羽菜美的背影，才走進教室：【感覺這些社團都挺厲害的。】
尚且不說運動社團的成績如何，音樂社團的專業性有足夠的保障，像報道部這種文化類的社團聽著也很內行。
【好像是的。】蘿絲向月野菜菜子湊近，【不過還是要小心哦菜菜子，她可是負責音樂賽報道的。】
【我也沒有什麼好報道的吧？】
【怎麼會？你可是超級話題。】
這種吹捧的語氣逗得月野菜菜子輕笑一聲，抬眼正好和教室裡正收拾東西的同學對上眼：「明天見。」
「明，明天見。」
月野菜菜子拿上包走出教室。
前腳走出，後腳教室裡便傳出了帶著氣聲的興奮討論。
能夠感受到教室裡的同學是想要讓自己聽不見的。
但實在是沒有控制好音量。
【看吧。】蘿絲飛到月野菜菜子面前，舉起雙手畫了一個大圈，【超——級話題。】
月野菜菜子嘴角含笑。
「久等了。」天羽菜美小跑著來「不會。」月野菜菜子邁步，和放慢腳步的天羽菜美保持同速往樓下去，「能說說你現在采訪到了什麼嗎？」
「或者，你想采訪的是什麼？」
天羽菜美眨下眼，笑開：「好啊。」
「我負責音樂賽的采訪，目前的內容是參賽選手們的消息，大概就是問問什麼時候學音樂，參加比賽的心路歷程。」
「這方面火原學長很配合，積極得不愧是最受歡迎的學長之一；柚木學長這邊的話——」天羽菜美左邊的嘴角拉長，態度有些曖昧，「回答得很完美。」
「很完美不好嗎？」
像是觸發了關鍵句。
天羽菜美的狀態一下子積極起來：「完美用來形容人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為什麼？」
「柚木學長在學校人氣很高，這個你知道吧？」
月野菜菜子點頭。
「一年級的時候，他是以音樂科第一名入校的。成績、性格、家世、外貌都是數一數二的。」天羽菜美繼續說道，「有專門的後援團，而且非常配合後援會的工作，後援會申請的事情他基本都會同意，耐心十足。」
「他每天都會接受後援團送出的甜點茶水，當面吃掉還會定期回禮。」
「所有人，特別是他的後援團，對他的評價都是全方面無死角完美的人。」天羽菜美思索著，「我也說不出半點他的不好，但——」
意識到自己像是找到個宣泄口般說了很多，天羽菜美看著月野菜菜子，猶豫片刻還是將最後的話說完：「這太反人類了。」
【已經是反人類的程度了嗎？】
【不知道，我只是個小精靈。】蘿絲在月野菜菜子一旁聽得認真，【她對你說這麼多好嗎？】
【大概認定我不會是後援會的？】月野菜菜子看著面前像是在開誠布公對話而表情嚴肅的天羽菜美，【可能累積了很多的壓力？】
蘿絲的手撐著臉，因為思索而在空中上下浮動著。
「他不簡單。」天羽菜美下了結論，「不過我很感謝他能夠接受采訪。」
「他的後援會還專門整理了一份用於報道的資料給我。」
「他的資料同樣將他描述成一個完美的人。」天羽菜美抬手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但我的嗅覺告訴我，他肯定有什麼秘密。」
不愧是將報道溶在血液裡的報道部主力。
月野菜菜子問道：「報道部應該也有後援會的人吧？」
「是的。」天羽菜美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所以，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補充什麼？」
「關於柚木梓馬的事情，我想聽聽同樣作為參賽者的你，還沒有形成定性看法的見解。」
月野菜菜子並不了解柚木梓馬，形成的模糊印像算不上好，但也沒有明確的壞。
倒是對作為報道部的天羽菜美有了些新的認識。
「沒有。」看見天羽菜美誇張地做出失望的表情，月野菜菜子輕笑了笑，轉開話題，「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人嘛……」沒有繼續堅持話題，天羽菜美抬起一只手，每說一個人的名字便放下一根手指，「志水君在采訪中睡過去了，不過也回答了問題；冬海桑有些緊張，但是也有好好回答；月森君你也看到了，拒絕回答；土浦君還沒有采訪；你已經采訪過了，雖然還有些其他想要問的問題——」
「日野有些模棱兩可。」
「模棱兩可？你問日野什麼問題？」
「我問她，她和土浦君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幫她伴奏？什麼時候開始練習的小提琴這些。」天羽菜美眨眨眼，「雖然小提琴羅曼史是兩把小提琴，誰說不能誕生新的羅曼史呢？」
「小提琴羅曼史？」
「是一個學院傳說。」天羽菜美解釋道，「之前的參賽選手裡，有兩位小提琴選手產生了情愫，但因為彼此選手的身份沒有表達心跡。」
「最後是在小精靈的幫助下，兩人走到了一起。」
「哇。」
專注地等待了一分鐘，依舊沒有在專屬的腦內頻道聽見月野菜菜子發問。
蘿絲看向對方。
似乎只是作為聽眾發出感慨，沒有生出什麼別的心思。
「不過月森君那個樣子，也不像是能產生什麼火花，倒是土浦君。」天羽菜美帶著些神秘地笑起來，「雖然日野說只是普通朋友，但都能夠在那種情況下幫忙上台伴奏了，一定還有別的東西值得深挖。」
「深挖什麼？」
「當然是日野桑和土浦君是什麼關系啦。」天羽菜美在月野菜菜子注視的眼神裡說得上頭，回答後才意識到聲音不是月野菜菜子的聲音。
猛地回頭，天羽菜美張開的雙手像是在擋住雞仔的翅膀，將月野菜菜子護在自己身後。
「啊，梁太郎君。」
「梁太郎君！」天羽菜美如同被踹了雞屁股般跳起來，從站在月野菜菜子前面跳出變成另一個角，視線快速在兩人間切換，將前一刻還在思索的問題被新的疑問覆蓋，「你們是什麼關系？」
土浦梁太郎同樣看向月野菜菜子。
「他還有個弟弟叫土浦健次郎，光是叫名字的話不太好區分。」
「你認識他弟弟？」
「是鄰居。」
「原來如此。」算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獲得答案的時候卻沒有得知獨家的雀躍，反而有種錯失什麼的遺憾。
天羽菜美看向土浦梁太郎。
倒是這家伙的表情有些意思。
「我和日野桑只是認識，所以幫了個忙。」土浦梁太郎接話道，「沒想到音樂科連一個能出來伴奏的都沒有。」
【畢竟算是為他演奏的呢。】月野菜菜子在內心跟著接話。
【是呢。】蘿絲撐著腦袋打量土浦梁太郎，【不過能夠站出來，說明梁太郎是個好孩子。】
【的確。】
不知道為什麼月野菜菜子突然對著自己點了點頭。
土浦梁太郎有些奇怪，朝著對方伸出手：「我幫你拿琴吧。」
好幾次由對方幫忙拿琴，已經不覺得是什麼特別的事情。
但天羽菜美的視線還在不停掃描著。
月野菜菜子看著土浦梁太郎：「會麻煩你吧。」
土浦梁太郎眨了眨眼，很上道地接話：「只是碰到了順便幫忙拿一下。」
「那就麻煩了。」意思意思地客氣一下，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遞給土浦梁太郎。
肩上輕松不少，心情也跟著輕盈幾分。
【有個鄰居還挺不錯的。】
蘿絲點點腦袋。
「土浦，你走得太快——」聲音如同開水壺上揚著戛然而止。
「是你動作太慢了。」土浦梁太郎回著，向兩人介紹道，「佐佐木淳之介，足球部的，和日野一個班。」
天羽菜美的視線落在土浦梁太郎身上。
土浦梁太郎回應著對方的視線。
「你好。」月野菜菜子掃過不知道在眼神對峙什麼的兩人，先行打招呼。
「你好，月野桑。」佐佐木淳之介來到前面反而空出一截的距離，「這麼巧，是准備回家嗎？」
「是的。」
「我也准備回家。」佐佐木淳之介笑得純良，「真巧。」
「……」
「……」
天羽菜美和土浦梁太郎同時轉頭看向佐佐木淳之介。
面對著三個人的視線，佐佐木淳之介笑得更加純良：「大家都准備回家嗎？巧捏。」
「他……」天羽菜美輕聲問道。
「嗯。」土浦梁太郎應了聲。
也是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好友是個笨蛋女性苦手。
第028章 「狼窩虎穴」
為了在第二場音樂賽後就發出報道,天羽菜美跑得更勤了一些。
月野菜菜子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很快就變成了天羽菜美的普通交流對像。
聽到最多的就是「月森君真冷漠」和「日野桑總是敷衍回答」。
偶爾還能聽到一些，如同特別放送節目般其他人的小消息。
像是志水桂一今天又在哪裡睡著，被路過的校內園丁發現。
柚木梓馬的後援會又增加了多少人,最近有人送的和果子得到了柚木梓馬的贊揚而被後援會會長提拔。
後援會裡要怎麼提拔？
月野菜菜子有一瞬間的好奇。
「你有想過你的後援會嗎？」天羽菜美提問的同時，視線時不時望向樓梯口。
「沒有。」
「你會介意後援會的存在嗎？」
「不知道。」月野菜菜子搭在門框上的手指點了點。
站在門口時和路過的天羽菜美碰上便聊兩句。
「那可以想想了。」天羽菜美收回視線認真地看向月野菜菜子，「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告訴我,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大忙,至少可以透出點風聲。」
「讓事情朝你更偏好的方向靠一點。」
「好，謝謝。」月野菜菜子活動完手腕將雙手放下。
並沒有將對方的話怎麼放在心上。
「那我就不打擾你啦。」天羽菜美在這兩天也知道月野菜菜子在練習上的強度,主動結束對話,「好好練習,下場第一一定是你。」
「我努努力。」月野菜菜子點頭。
天羽菜美快步朝著樓梯走去。
月野菜菜子關上門,確定天羽菜美在視線裡消失後開口：「她離開了。」
「其實你只要好好和她說一下或者進入琴房裡,她就不會——」
站在門口的人順著牆壁滑下，坐在了地上。
【竟然被嚇成這樣嗎？】
【好像不是的。】蘿絲飛低，【他好像是失去意識暈倒了。】
月野菜菜子跟著蹲下來。
蘿絲湊得更近一些：【應該是發燒了。】
雙眼緊閉，眉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還是感覺難受而皺起。
白皙的臉上泛起一層並不健康的紅色。
看著卻像是暈開了腮紅般,有種雪中紅梅的艷麗。
單論外貌,和柚木梓馬不是一個風格,但是屬於同一個層級的清俊。
只要對方不開口說話，就能夠吸引足夠多的視線。
【這家伙怎麼沒有後援會？因為脾氣太差了嗎？】月野菜菜子想完後頓了下。
不知道怎麼留下脾氣很差的印像，但實際接觸起來除了性格別扭也沒有其他。
還挺熱心腸的。
蘿絲停在半空：【也可能是有後援會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
【我猜的。】
月野菜菜子好笑地搖搖頭，看向月森蓮。
【前兩天還挺健康的一人，怎麼就突然發燒了？】月野菜菜子伸手撩開月森蓮的頭發，摸了摸額頭,另一只手摸著自己的額頭，【嗯……不太摸得出來,感覺上有點燙？】
【有什麼將人治愈的魔法嗎？】
【沒有。】蘿絲搖頭，從月森蓮面前飛到了月野菜菜子的旁邊。
【那有增加力氣的魔法嗎？】對上蘿絲好奇的目光，月野菜菜子朝前些，雙手做好准備姿勢，【我把他抱到醫務室去。】
一抱還一抱。
月野菜菜子有點躍躍欲試。
【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之前他也——】月野菜菜子的話停下。
因為手臂移動了月森蓮的靠在牆上的重心，使得月森蓮朝一旁滑動倒下，腦袋正好靠在了月野菜菜子的肩上。
【！！！！！！】蘿絲原本還想問「之前」是什麼，看見這一幕翅膀扇出了虛影，整只小精靈不受控地上升。
【是不是拉了大提琴的原因，我感覺這個姿勢還蠻順的。】
【？】蘿絲看向月野菜菜子的臉。
對方並沒有因為突發靠近而羞澀的意思，反而表情很認真地在思索。
真的在把月森蓮和大提琴對比。
翅膀的速度降了下來，蘿絲緩緩下落。
月野菜菜子將左手回扣，就像准備按住琴弦一樣，再次摸了摸月森蓮的額頭：「好像有點燙，又好像不算燙。」
「你還有意識嗎？」
正要提醒用腦內交流，蘿絲意識到月野菜菜子在和月森蓮說話，將吸氣呼出，歪著身朝月森蓮的方向探過去；【可能是壓力引起的短暫發燒。】
【壓力？】月野菜菜子低頭看向月森蓮。
暈過去的狀態很是虛弱，完全看不出曾經能夠穩穩當當將自己抱起的狀態。
閉著眼，睫毛在視線裡顯得更長，垂下的頭發柔順。
像一只不太愛親近人的貓咪，終於在睡懵了的時候被主人撈在懷裡。
【菜菜子，要不把人先放下吧。】
【讓他直接躺地上？】月野菜菜子側頭看了眼地板。
練習室的地板看著干淨，卻並沒有干淨到放心躺下的地步。
如果是志水桂一的話……
月野菜菜子想岔了瞬間又回神：【不過他穿著校服，把腦袋墊著應該就可以了吧。】
【枕頭好做，但是得蓋點什麼吧——把他外套脫下來蓋著可以嗎？】
【那和穿著外套睡覺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不太一樣。】月野菜菜子堅持，【蓋住肚子不容易著涼。】
蘿絲歪歪頭，有些不太理解。
想好了便開動，月野菜菜子就著月森蓮靠過來的動作將人的外套脫下，再把人朝後靠向牆壁，順勢開始脫自己的外套。
姿勢不穩，月森蓮的腦袋朝旁滑去，連帶著整個身子幾乎都要翻過去，月野菜菜子趕緊將手壓在牆上，阻擋住對方繼續的趨勢。
月森蓮順著朝前倒，腦袋的落點位置有些微妙。
【！！！！！！】蘿絲抬起魔法棒。
「唔。」月森蓮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意識模糊，月森蓮看不出來眼前自己抵住的是什麼。
轉些頭想要移動視野。
看著像是蹭了蹭月野菜菜子一樣。
蘿絲繼續揮舞魔法棒，頂端的小星星發出光芒。
「嘭。」月森蓮像是被人猛地抬起腦袋，腦袋朝後一仰。
眼看著月森蓮就要撞在牆上。
月野菜菜子來不及想明白發生了什麼，下意識起身去撈月森蓮的頭。
月森蓮的腦袋停在即將撞在牆壁的前一刻。
反倒是追上去的月野菜菜子剎不了車地靠了上去，勉強用手臂做緩衝墊住。
手臂上並沒有直接傳來牆壁的硬感，感覺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兜住，才落在牆壁上。
只是兩人不可避免地拉近了距離。
拋開前因後果，畫面展示出來的，是月森蓮無法反抗地被月野菜菜子強行壓在了牆上。
突然的搖晃感將月森蓮的意識搖醒一瞬，抬起些視線與月野菜菜子對上又在下一刻閉眼。
這次是穩穩地靠在了牆壁上。
月野菜菜子手臂一用力，回正了身。
【菜菜子你沒事吧？】蘿絲朝前飛來，圍繞著月野菜菜子轉了好幾圈。
【沒事，剛剛是你的魔法嗎？】
蘿絲扇動翅膀停了一瞬，整只小精靈朝下落了些又升起來：【我，我是看太危險了……】
就算是無意識，也不能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一時便用了第一個魔法。
只是沒想到抬得過猛，還差點讓月野菜菜子也受傷。
還好補上了第二個魔法。
【謝謝。】月野菜菜子呼出口氣。
以後得形成保護自己的手潛意識才行。
蘿絲搖搖頭，依舊有些心虛：【要不就把他這樣放著吧。】
【我們都沒辦法一直照看他的，要是一會練習的時候又滑到了就麻煩了。】
【那把他放在地上吧。】蘿絲下降，雙手做出放下的動作示意地板，【反正回家也要洗頭洗澡的。】
語氣隨意得像是在給垃圾筐套垃圾袋。
【外套都准備好了，不用可惜。】
蘿絲看著月野菜菜子已經決定，也不再多說。
把自己的外套裹成一團墊在月森蓮的腦後，月野菜菜子將對方的外套展開蓋上。
【男生的外套大出好多。】
【因為他胖吧。】蘿絲回道。
【胖嗎？】
外套裡是一件襯衫，正正好地將衣服撐起來。
紐扣全部扣上，最上面的那顆讓衣領能夠好好貼合著脖子。
收束著有一種欲遮還羞的感覺。
【把領口解開會舒服點吧？】
【我來。】蘿絲積極響應，先一步朝著月森蓮的衣領俯衝過去。
【你能碰他嗎？】
【我不用碰他。】蘿絲揮動起魔法棒。
月森蓮衣領上的扣子被無形解開。
呼吸更綿長了一些。
【還能用魔法做這些事情嗎？】
反正今天已經用過了，一會被那家伙找再想辦法吧。
蘿絲松了口氣，回頭向月野菜菜子笑道：【這些事情讓我來做就好。】
一回頭卻發現月野菜菜子正撐著腦袋端詳月森蓮。
蘿絲的笑容還未完全揚起，又立即警惕起來：【還要做什麼嗎？】
【嗯？沒有，只是覺得他還挺放心我的。】
雖然對方不一定能預見自己暈倒，但結果就是為了躲避天羽菜美而落在自己手上。
怎麼不算是一種逃出狼窩又入虎穴呢？
月野菜菜子眯了眯眼。
要不是手邊沒有發繩，還真想試試給對方扎個小揪揪在頭頂。
魔法棒上的星星突然閃爍。
蘿絲像是被嚇了跳般震了震。
蘿絲看著月森蓮，又盯著手裡的魔法棒。
表情糾結。
魔法棒上的星星又閃爍了兩下，似乎是在提醒什麼。
蘿絲緩緩抬手，朝著月森蓮揮拍般甩動了一下，星星停下了閃爍：【菜菜子，我有點事情，一會回來找你。】
【嗯。】月野菜菜子抬眼看向蘿絲。
蘿絲升高些，轉了半圈後「嘭」一聲消失。
再看月森蓮也把人看不醒。
月野菜菜子撐著膝蓋站起身：「那麼，開始練習了。」
……
那些看不清臉的虛像被阻隔，被溫暖的風抱在懷裡。
低沉輕緩的旋律將繃緊的神經撫平，夢境裡深色的場景褪去，變得像雲朵一樣綿白。
月森蓮下意識辨別旋律。
勃拉姆斯搖籃曲。
比起小提琴和鋼琴，大提琴的演奏更有種低聲訴說的溫柔，更貼近屬於夜晚的哼唱。
像在被輕撫著。
絲滑柔順的演奏，將曲目的強弱拍表現得恰到好處，讓人不由安心地陷入更深層的睡眠中。
應該好好休息了。
月森蓮意識有些飄忽地想著。
今天的練習還不夠……母親和父親要來看比賽，得表現得更好才行……還要多練習……這兩天總被那個報道部的普通科追著……剛剛好像也是被追著……然後自己……
如同在水底睜開眼，月森蓮朝著水面上游去。
感官隨著靠近水面而越發清晰。
睜開眼，月森蓮捂著腦袋坐起來。
琴音悠長正在減弱，是最後一個音。
拉琴的人閉著眼，坐在凳上。
頭頂的光渲染出一種聖潔，將發絲的邊緣映出一圈白光。
對方放下拿弓的手，隨著抬頭緩緩睜開眼望過來。
面容尚且未清晰，眼前突然閃過一系列的畫面。
月森蓮抬起一些下巴望向半空。
對方醒了，但是看著還在發懵。
月野菜菜子沒有想到自己練習一首沒什麼難度的搖籃曲，能夠把人拉醒了：「要去醫務室嗎？」
眼前的畫面流動著，明明應該是意識模糊時的事情卻格外清晰地在腦海中快速重現。
月森蓮的意識在重現結束時被彈回，視線聚焦在月野菜菜子的臉上，眼前的人和回想中的畫面相結合。
為了避開不停追問的報道部，下意識來到幾乎固定了練習室的月野菜菜子這裡躲藏。
然後就……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呼吸緊繃，月森蓮努力深深吸了口氣卻只有一絲氧氣進入肺裡維系住生命，微微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月森君？」
月森蓮迅速側轉起身，撿起地上的校服准備離開。
腳步在門口停下：「謝謝，我先走了。」
聲音有些飄忽，帶著才睡醒的鼻音。
聽著依舊是生病的狀態。
「不多休息一會嗎？」
「不了，我……我打擾得夠久了，你練習吧。」
門迅速拉開關上。
和對方躥進來時一樣迅捷。
月野菜菜子看向被掀開在一旁的外套——
是作為被子蓋住的那件。
作為枕頭的那件被對方抓著一同帶離。
「拿錯了啊。」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放好起身開門，走廊上已經不見人影。
第029章 伴奏與魔法與問卷
並不打算去追人,月野菜菜子回到練習室裡，將被丟在一旁的校服撿起來撣撣灰，折好放在一旁,繼續自己的練習。
敲門聲響起，月野菜菜子抬眼望向門外。
並不是來拿外套的月森蓮。
來人穿著音樂科的校服，一頭深栗色的短發。
月野菜菜子回想了片刻,沒有在腦中找到面前人的名字。
【你有印像嗎？】
沒有回應。
蘿絲還沒有回來。
月野菜菜子起身開門。
「你好月野桑！」退後一步,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又站直，短發隨著動作搖晃,「我叫做古村惠美,來自音樂科2年級A班,主修鋼琴。」
「請問我能夠做你的伴奏嗎？」
聲音有些緊張,但聽著很精神。
眼睛圓圓的有點像冬海笙子。
這麼對比著,連聲音也有些相似。
「要先試試嗎？」
「試試？」古村惠美反應過來地挺直腰背，「月野桑想要聽哪一首。」
「我准備了這些。」說著，古村惠美拿起手中的琴譜。
還沒有嘗試過自己作為主導的演奏模式。
月野菜菜子接過琴譜，側步讓出門。
古村惠美深吸一口氣,走進練習室。
自己為主的伴奏模式和單人模式相比有些許的不一樣,但總的沒有太大差別。
鋼琴的和弦讓曲目更完整,能夠將大提琴想要表達出的情感更好地烘托出來。
隨意抽選著琴譜上的曲目，兩人連續配合了幾首曲目，最差也只是會有四五個優秀，剩下的都是完美。
不過伴奏部分所占的比例本就不高，能夠差不了太多地完成就行，對於整體沒有什麼影響。
「合作愉快。」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古村惠美。
發現對方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不知道盯了多久，「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非常榮幸能夠成為你的伴奏。」古村惠美站起身,「月野桑第二場比賽的曲目選好了嗎？」
「我今天回去就背譜。」
「我選擇的曲目有點快。」
古村惠美點點頭。
視線期待得仿佛會冒出星星。
「是海頓的C大調第一大提琴協奏曲，第三樂章。」
原本的協奏曲變為只有鋼琴的伴奏，存在不小的難度。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古村惠美的反應。
古村惠美愣了片刻，隨後如同升天的煙花，抬起雙手交握在前，祈禱般看著月野菜菜子：「好棒的選曲！我一定好好練出來！」
「辛苦。」對方像是一只活潑的小鳥，外向卻不令人討厭。
「不會不會，那月野桑想要什麼時候練習呢？」古村惠美前傾些，「早上，午休還是下午？我都有時間。」
古村惠美將「周末也可以」的話咽下。
熱情得太明顯，反而將人嚇住。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從拿下這個機會的。
勇敢的人先當伴奏！讓那幾個還在相互較勁的家伙後悔去吧。
月野菜菜子看著對方的臉認真端詳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古村惠美表現出了對於自己很是熟悉的態度，卻實在沒有在記憶中找到對方的痕跡。
是因為頭發的顏色不夠顯眼，被自己忽略掉了嗎？
還是本來就是自來熟？
被對方長時間凝視，古村惠美快速眨巴眼睛，臉上緩緩變紅，雙手放下有些扭捏起來。
卻沒有出聲打斷。
【我回來了，菜菜子！】蘿絲「嘭」的一聲出現，【咦？這個人是誰？】
【古村惠美，你有印像嗎？】
蘿絲飛到古村惠美面前，摸著下巴左右旋了一圈：【不認識，她來干什麼？】
【自薦當伴奏。】
蘿絲又多看了古村惠美幾眼。
對方抿住嘴角，似乎想要壓制住笑意，但依舊沒有什麼用地「嘿嘿」出聲。
出聲後又立即將嘴抿住，抿住的嘴唇壓不住地上揚，看得出來很是高興。
蘿絲還是沒有什麼印像地搖搖頭：【你選擇她了嗎？】
【試了幾曲還不錯。】
「周一下午吧，還是這個琴房。」
「好的！」古村惠美點頭，動作磨磨蹭蹭地後退兩步，「那我就先不打擾月野桑了，明天見。」
「嗯。」
古村惠美朝著門口走去。
「對了。」
「是！」幾乎是在月野菜菜子出聲的瞬間，古村惠美便轉過了身。
「你認識月森君嗎？就是同樣參加比賽的月森蓮。」
「認識的，他和我一個班。」
「那你知道——」
手機的群聊還在，雖然沒有添加好友，也算是擁有聯系方式。
對方應該能察覺到自己拿錯了外套，然後到琴房來交換外套……吧？
月野菜菜子想著，又不是很確定。
生病的人注意力渙散，今天又是周五，早點回家休息更為重要。
抬眼。
古村惠美正站定等待著。
剛熱乎的伴奏，也不好意思立即麻煩對方。
月野菜菜子改口道：「我能加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當然！」
……
完成練習，月野菜菜子從QTE的狀態退出，伸展著雙手放松：「今天就到這裡吧。」
「嗯。」蘿絲應下，坐在一旁的鋼琴上看著月野菜菜子。
「剛剛是學院裡的那只小精靈找你嗎？」
「是的。」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放進琴盒，看向蘿絲。
蘿絲扇動翅膀，飛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字間有些黏著，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前來。
「嗯。」
「我被叫走，是因為在學院裡使用了作用於人的魔法。」蘿絲低著腦袋，雙手在前握著。
一副做錯了事情等待批評的模樣。
「可是你是為了保護我，為了保護月森君，也不行嗎？」
蘿絲抬頭看向月野菜菜子，又垂下腦袋：「我還使用了不好的魔法。」
「嗯？」
「就是，就是他突然靠著你，我用魔法把他推開了。」蘿絲的聲音有些嘟囔著，「然後才導致了你們差點受傷。」
月野菜菜子跟著蘿絲的話回想。
對於月森蓮來說可能算是無妄之災，但好的是兩人並沒有受到傷害。
「而且——」蘿絲又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沒有自己想像的生氣和嚴肅，蘿絲忐忑的心漸漸落下，卻因為給月野菜菜子添麻煩而感到沮喪：「那個時候莉莉就傳來消息，作為懲罰，要讓接受魔法的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意思是，月森君知道你的存在了？」
「不，他不知道，只有菜菜子一個人能看到我，就是——」蘿絲連忙接話，又在後面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就是對他施加了能夠回想起意識模糊時發生了什麼的魔法。」
「意識模糊時？」
「就是他中途醒過來一些的時候。」蘿絲嘟囔著，「差點撞到腦袋那陣。」
「本來模糊的狀態下可能會記不全發生了什麼，但施加了魔法後，就會一定會記得。」
「那個時候啊……」月野菜菜子視線看向一旁被折疊的外套，「難怪他醒過來直接就跑了。」
那個渾身充滿「離我遠點」氣場的清高家伙，被自己像大提琴那樣「抱著」，被當成小孩般摸額頭，還被自己壁咚。
月野菜菜子想著笑了一聲。
的確會逃跑。
沒有說自己一句「流氓」已經是收斂。
但如果對方真的這麼說了，月野菜菜子非常肯定自己會當著對方的面笑出來。
「怎麼會想到用魔法推開他？」月野菜菜子正了正嘴角的笑意。
「他那個時候雖然沒有意識，但是做了失禮的事情。」蘿絲回著，又垂些腦袋，眼睛卻眨巴著看向月野菜菜子，「菜菜子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啊。」
對此的「懲罰」是讓月森蓮記得發生了什麼。
聽起來更像是對月森蓮的懲罰。
不太清楚小精靈們在意的點。
「所以把你叫走是——」
「是莉莉，就是學院的小精靈。」蘿絲說著，「他說我如果再在學校裡隨便使用魔法，就不讓我進學校裡來。」
「他能夠做到？」
「學院是他的契約地盤，是可以的。」
「那我們的契約地盤呢？」
「是你進行QTE的空間。」蘿絲看向月野菜菜子。
「酷。」月野菜菜子誇了一句。
蘿絲眨眨眼。
翅膀扇得快了些。
「如果他禁止你進入學校，但是我在學校裡進行QTE，你跟著呆在意識空間裡，算不算你來到了學校？」
蘿絲跟著月野菜菜子的話思索，表情越思索越疑惑：「應該不算……也算？」
「嗯……不，還是不算，可是……」
陷入糾結的蘿絲不再同開始那般低落，月野菜菜子笑著將大提琴提上：「我們回家吧？」
「嗯？好。」蘿絲回過神。
感覺腦子不太夠用。
充斥的想法在應話時瞬間清空，蘿絲飛起來跟著月野菜菜子來到琴房的門口。
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
變那些舞台裙子不算是作用於人的魔法嗎？將QTE轉為演奏算是施展魔法嗎？還有很多其他想問的問題，但問下去或許會涉及到更多東西。
月野菜菜子察覺到麻煩，便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校門口的人很多。
「因為是周五？」
蘿絲飛高了一些，做出瞭望的姿勢：【好像在發問卷。】
【問卷？】
還未走進，就聽見了火原和樹嘹亮的招呼聲。
【不愧是吹小號的。】月野菜菜子感慨著，【以後去當蔬菜店或者魚店老板也很適合。】
蘿絲飛回來想了想：【的確很適合。】
不僅是熱情的招呼，還有在學校裡的良好的人氣。
主動或者被動接過火原和樹手中問卷的同學，都配合地填寫。
應該能夠成為商業街的最佳店主。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看向同樣熱鬧的另一邊。
柚木梓馬前面站滿了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由其中三四個帶著袖標的人維系著隊列秩序，其他人挨個來到柚木梓馬面前領取問卷。
就像是某種偶像見面會。
「月野，你才練習完嗎？」日野香穗子小跑著過來，「辛苦了。」
「不辛苦，這是在？」
「是柚木學長幫學生會發調查問卷，想要了解一下普通科與音樂科對於校內音樂賽的看法。」日野香穗子將手中的問卷遞給月野菜菜子，「我是來幫忙的。」
問卷上的問題主要圍繞著音樂賽，除了都需要作答的部分，還有分科作答的題目。
問題設計得很有心。
能夠在得到問卷答案後，進行一些針對性的舉措。
可以將校內音樂賽變作推進音樂科和普通科了解彼此，增進關系的契機。
音樂賽也會變得更加熱鬧。
只是題目都設計成問答題，填寫起來需要耗費時間，可能會勸退一些嫌麻煩的人。
「月野也填寫一份吧。」
嫌麻煩的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
無法拒絕對方帶著期待的笑臉。
「有筆嗎？」
「這裡。」日野香穗子遞過去，「是匿名的問卷，填寫好後投進問卷箱裡就可以。」
「就在前面一點的位置。」
「好的。」月野菜菜子點頭。
問卷箱沒有放置在桌上，而是被繩子掛在脖子上，被人抱在身前。
「月野學姐。」
「月野學姐。」
站在桌旁的兩人乖巧得像是等待人合影的吉祥物。
應該沒有必要做兩個問卷箱吧？
這是什麼柚木學長的惡趣味嗎？
月野菜菜子走上前。
冬海笙子和志水桂一同步將自己身上的問卷箱掂了掂示意。
隨後對視一眼。
「做問卷的人多嗎？」月野菜菜子將自己的問卷放入冬海笙子的箱子裡。
「不算多。」冬海笙子回著，抿嘴露出一個乖巧的笑，「有些只是隨便寫寫。」
志水桂一搖搖頭算回答。
依舊是沒有什麼精神的樣子。
只是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在控訴。
「看來需要更多的答卷啊。」月野菜菜子繼續著話題。
「只靠三個人，很難。」志水桂一接話道。
「三個人？」
「月森學長和土浦學長。」志水桂一語氣平淡，絲毫沒有掀學長們老底的猶豫，「他們沒有效率，不能算在裡面。」
冬海笙子跟著點點頭。
「嗯？」甚至算不上低效率嗎？
月野菜菜子朝著兩人示意的方向看去。
月森蓮只穿著西服背心，沒有外套的遮蓋顯得身姿挺拔，引得不少女生放緩了腳步。
但皺著眉頭的臉看起來很是冷漠，猶豫著上前的女生很快因為冷淡的反應而快速離開。
能夠這樣保持著臭臉，應該是已經恢復了。
月野菜菜子看向另一邊。
土浦梁太郎手中拿著問卷，見到路過的人便將其遞出去：「請填寫問卷。」
表情僵硬，聲音低沉，身高和膚色使得土浦梁太郎站在那裡就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本來伸出手想要接過的人加快了腳步離開。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道路兩側，很快制造出一片空白的區域。
「這兩人還挺默契的。」月野菜菜子感慨道。
冬海笙子欲言又止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第030章 問卷
「月森前輩也沒穿外套。」志水桂一的視線朝著月森蓮方向望一眼。
陳述句卻拋出了疑問。
「他的在這裡。」月野菜菜子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
志水桂一和冬海笙子跟著看了一眼,隨後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的臉上。
不愛說話的兩人，視線帶著強烈的話語感。
「只是拿錯了。」月野菜菜子笑了笑：「我能把我的大提琴也一起放在這裡嗎？」
「可以。」志水桂一和冬海笙子點頭。
看得出來都是臨時被拉過來幫忙的。
每個人的樂器盒子整齊地放在後面的桌上。
「謝謝。」月野菜菜子放下大提琴，朝著月森蓮走去。
「為什麼？會在月野學姐這裡？」志水桂一看著月野菜菜子的背影,再次問道，「為什麼會拿錯？」
「不知道。」冬海笙子回著。
沒有了外套區分顏色，裡面的襯衣看不出普通科和音樂科的差別。
逐漸靠近的兩人畫面協調。
「月野學姐和月森學長。」冬海笙子眼中將兩人單獨框出：「小提琴和大提琴……應該會很好聽。」
「不行的。」
否定得迅速,字與字之間依舊是拉長的。
冬海笙子疑惑地看向志水桂一：「不喜歡聽合奏？」
「喜歡的。」總是縈繞著的困意消散,一雙眼格外認真，「該我先了。」
「雙大提琴？」
「嗯。」
「也會很好聽。」冬海笙子點頭。
語氣肯定。
志水桂一跟著點頭,慢悠悠地應了一聲：「可是,應該用哪一首曲目呢？」
「嗯……」冬海笙子跟著垂下眼思考起來。
兩人的對話不緊不慢。
簡略卻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
雖然其他人理解有些費勁,但聽著兩人對話的人並不在意他們說了什麼。
學姐學長們只是圍在外圈欣賞萌物。
月野菜菜子給予月森蓮足夠的反應時間,直到走到對方跟前才開口：「月森君。」
手中的問卷已經被捏出了痕跡。
一動不動的月森蓮緩緩深吸一口氣後,無法再繼續裝作沒看見地抬頭：「月野桑。」
「好點了嗎？」
「……謝謝關心，已經沒事了。」
「你的外套落在琴房裡了。」月野菜菜子遞出。
「謝謝，麻煩了。」月森蓮接過，「你的外套……我拿回家洗了過後再給你可以嗎？」
對方問著話。
用語和態度都非常客氣,視線在對視了還不到三秒時便側開回避。
這種想要逃跑又沒辦法逃跑只有強裝鎮定的模樣,令人心裡生出一些想要當壞人的心思。
月野菜菜子故意不回話,站著觀察月森蓮的反應。
月森蓮沒有反應，垂下眼像是要把袋子裡的校服看出花來。
只是耳朵漸漸泛紅。
「不用那麼麻煩。」月野菜菜子看夠了才又繼續道，「練習室裡還算干淨，反正我帶回家也是要洗的。」
「不，我——」
「你們在聊什麼？」土浦梁太郎走上前，看向月森蓮提得不上不下的袋子,「這個外套？」
「是還給他的。」
「沒想到你還這麼貼心。」土浦梁太郎下意識認為月森蓮將外套借給了月野菜菜子。
月森蓮看向土浦梁太郎。
那張黑黢黢的臉上寫著顯而易見的意外。
就像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
月森蓮皺些眉頭，並不想向土浦梁太郎解釋。
但默認下來,對於月野菜菜子來說便是自己在撒謊。
「……不是。」
對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土浦梁太郎眉梢動了動，追問著：「不是？」
「我拿錯外套了。」月森蓮回道。
語氣冷淡，甚至隱隱有些生氣。
依舊沒有解釋在意的地方。
倒不如說整件事情都越發透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土浦梁太郎打量著月森蓮。
面上似乎沒有什麼差別，自己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但就是能夠感受到。
等等，這家伙臉紅什麼？
耳朵怎麼也這麼紅？
「……你看什麼？」月森蓮本來不想理會，對方的視線太過於肆無忌憚，像是種毫不遮掩的挑釁。
「怎麼？不能看嗎？」占了身高優勢的土浦梁太郎抬起下巴。
一旦兩人開始對話，似乎旁人就沒有了存在感。
月野菜菜子左右看看：「你們關系不錯啊。」
「誰和這家伙關系不錯？」
「一點也不。」
兩人同時轉過頭來。
說的話不同，反應完全同步。
【有意思。】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
【有意思。】蘿絲有些稀奇地撐著腦袋。
在半空中顯得有些悠哉。
「你們不繼續發問卷了嗎？」月野菜菜子用視線對比了一下兩人手中問卷的厚度。
目測是不相上下。
「反正他一份也發不出去。」土浦梁太郎偏頭示意著月森蓮。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月森蓮冷哼一聲回嘴。
「那要比比看嗎？」土浦梁太郎轉過頭。
「這有什麼好比的？」月森蓮眯眼看向土浦梁太郎。
「你怕了？」
「幼稚。」月森蓮說著。
「你怕了。」
「……」月森蓮將手中的問卷朝前揚了一下，「你輸定了。」
「哈，那不可能。」
簡單的激將，自願地上當。
兩人開啟一場沒有什麼意義的比拼。
月野菜菜子站在原地，看著兩人分別向不同的方向去。
月森蓮可能是今天燒得腦子有些不好使，等回家回想的時候也許會懊悔地錘牆。
倒是土浦梁太郎——不過對方只要對上月森蓮就會變得不穩重起來。
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向觀察著這邊的志水桂一和冬海笙子聳聳肩。
【菜菜子要去幫忙嗎？】
【如果是傳單我會想，但是發問卷。】月野菜菜子嘆口氣，【聽著就很麻煩。】
【要介紹，還要負責回答問題。】
【可是他們直接塞人手裡誒。】蘿絲示意了一下走出去的兩人。
【啊……】沒有蘿絲的視野，月野菜菜子只能看見走過來的學生臉上的疑惑。
甚至有人手中拿著兩張問卷。
【還真挺默契的。】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上前，「請幫忙填寫問卷。」
「好，好的。」
被兩人弄了個措手不及的學生還在蒙圈中，很順利地就引導到了可以進行填寫的投遞箱旁。
只是重復了幾次，月野菜菜子便感覺到了疲憊：【這不是學生會想要了解的事情嗎？為什麼是參賽選手在發？】
【對哦。】蘿絲應聲。
【日野說，是柚木學長幫學生會。】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先找日野和火原學長，這兩人不僅不會拒絕幫忙，還能將剩下的人都帶動起來幫忙。】
柚木梓馬面前的隊列人數不見少，穩定在一定的長度。
持續著作為「獎勵」，還「動用」上了後援會的力量。
【音樂賽的參賽選手都前來發問卷。】月野菜菜子尋找著日野香穗子，【還是學生會比較會打算盤——】
【等等，柚木梓馬不會是學生會的吧。】
【不知道。】蘿絲茫然地搖搖頭。
日野香穗子手中的問卷只剩下最後幾張。
本身性格開朗，再加上今天是周五。
大部分被叫住的人都不會拒絕。
即使有些問卷寫得極為敷衍。
「請幫忙填寫問卷，謝謝。」
「哈？哪裡來的時間寫這種東西？」被叫住的人轉頭看向日野香穗子，眯了眯眼，「你——你就是第七名的那個參賽者吧。」
「啊，是的。」日野香穗子應著，手上一頓，卻沒有收回。
「這是什麼問卷？」旁邊的人扯了一下剛剛回話的褐色眼睛。
「是關於音樂賽的。」日野香穗子保持著微笑，「想要了解大家的看法。」
「我們普通科對音樂賽能有什麼看法。」褐色眼睛嘖了一聲，「比起這個，有時間在這裡發問卷，不如好好去練練吧。」
「就算是普通科，第七名也是很丟臉的。」
日野香穗子抿著嘴角，維持不住微笑，尷尬地將問卷收回。
原本拉住褐色眼睛的人不再阻攔：「普通科參加音樂賽，本來就蠻蠢的。」
「這麼喜歡參加音樂比賽，就轉去音樂科啊？」視線越過日野香穗子，看向走來的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皺起眉准備回話。
「你們拽什麼！」
突然的喝聲就在身後響起。
月野菜菜子被震得朝側邊邁開一步。
「這麼有意見，就把為什麼不感興趣和哪裡覺得蠢寫進問卷裡啊？！」墨綠色短發話語字字落得干脆。
站在一側的栗色頭發看向月野菜菜子，安撫地笑了笑。
「香穗子一直都很努力！非常認真地在練習。」
「這麼輕輕松松就否定別人的努力，犯蠢的人是你吧！」
「就是，而且，而且——普通科為什麼不能參加比賽？」栗色頭發的聲音沒有墨綠色頭發來得響亮，卻同樣堅定，「月野桑的琴聲非常厲害！」
「我覺得她們的琴聲很動人。」一旁因為喝聲而停下腳步的音樂科開口，「月野桑的優秀不用說，日野桑雖然技術上有些瑕疵，但感情很飽滿。」
有一人開口，圍觀的人便紛紛接上。
「普通科這樣的態度，音樂科也很難辦啊。」
「我倒是希望月野桑是音樂科的人，既然普通科的這麼不識好歹。」說話的人朝著月野菜菜子眨眼，「我們音樂科非常歡迎月野桑加入。」
原本應該在胳膊上的袖標被抓在手裡。
月野菜菜子順著對方過來的方向望去，似乎和側身的柚木梓馬對上視線。
「他們不能代表所有普通科好吧？」一旁普通科的女生開口，「而且月野桑就是普通科的學生，你們別動心思哦。」
「就是就是，普通科的兩位表現都很不錯啊，我很期待下一場比賽。」
「下一場比賽就是下周了吧。」
「對，下周五。」
談話變得熱烈起來。
被挑起興趣的人主動要著問卷。
褐色眼睛掛不住面子，扯了張日野香穗子手裡的問卷龍飛鳳舞地寫完，丟進了問卷箱裡。
日野香穗子朝著之前說話的兩個女生跑去，熱情地擁抱了對方。
「那應該就是小日野在乎的朋友吧。」火原和樹說道，「之前說朋友送的八音盒被摔壞了，難過了許久。」
「不過別擔心，我幫忙修好了。」
明明剛才還在道路的另一頭。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收回視線，露出燦爛的笑。
「我也很喜歡你和小日野的琴聲哦。每天都在期待下一場比賽的到來。」火原和樹笑的時候眼神真摯，很容易讓人跟著開心起來。
「我們是比賽的對手，火原學長。」
「哎呀這個無所謂，比賽的宗旨就是要享受音樂嘛。」火原和樹向月野菜菜子眨巴眼，「能夠在台上給大家表演我喜歡的曲目，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而且，還能認識同樣厲害的大家，超級賺到哦。」
像是一只永遠樂觀向上的積極小狗。
難怪小號聲裡充滿朝氣。
如果不是在清晨響起就更好了。
月野菜菜子回想起合宿時的起床號聲，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沒有聽到月野菜菜子的回應，火原和樹又朝著月野菜菜子眨巴眨巴眼。
圓溜溜的大眼清澈。
明明話不少，卻同樣能夠用眼睛說話。
月野菜菜子沒有辦法拒絕回應：「我也很高興認識大家。」
問卷填寫活動順利結束。
日野香穗子很興奮。
將自己的兩位好友拉過來向眾人介紹。
「這是高遠美緒。」那位栗色頭發，看著有些靦腆的女生。
「這是小林直。」是看著就很外向的墨綠色頭發。
站在眾人面前的小林直依舊爽朗：「你們好。」
「你們好。」一旁的高遠美緒跟著說道。
「多虧有你們在，這次活動超級順利。」火原和樹誇贊道。
「謝謝你們。」柚木梓馬後一步走到，「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抱歉。」
「這本來也不是柚木學長的關系。」日野香穗子擺手。
「不，最開始是我拜托你來幫忙的，應該道歉。」柚木梓馬搖搖頭，語氣誠懇。
倒是讓日野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大家的幫忙，也謝謝高遠同學和小林同學。」柚木梓馬的聲音柔和，說話時微微點些頭，「托你們的福，這次活動更有意義了。」
雖然只有一部分的學生，但在場的普通科和音樂科雙方積極地進行了交流，面對面的交談直白而有效。
後續得到的問卷質量都很高。
「哪裡。」小林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客氣了。」高遠美緒點頭，臉上微微泛紅。
「今天麻煩你們了。」柚木梓馬向後面招招手，「我還需要將問卷送回學生會去。」
「這裡是一些小點心，希望你們不要推辭。」
「周末愉快。」
柚木梓馬笑著向眾人告別後離開。
第031章 錨
果然是和果子啊。
當聽到柚木梓馬說小點心的時候,月野菜菜子冥冥之中就有這個猜測。
真的看見時，便感慨著信息的重要性，以及天羽菜美真的有在好好進行社團活動。
所以,志水桂一也真的有睡在籬笆掩蓋的草叢裡，直到被園丁發現。
「這是月野桑的。」之前取下了袖標的女生又重新戴上了袖標。
其實自己並沒有怎麼幫忙。
月野菜菜子還來不及推拒，就被對方將小袋子套在手上。
手法很快。
快到蘿絲【哇】了一聲：【這就是人類的魔法嗎？】
【你應該想說的是魔術——不,這可能算是魔法。】月野菜菜子看向對方。
女生嘴角揚起,盯著月野菜菜子眨眨眼。
仿佛是在用眼神強調自己的存在。
停留了片刻，在其他人察覺到異樣前繼續給下一個人發去。
【我認識她嗎？】月野菜菜子低頭看向掛在手上的小袋子。
裡面有兩個精致的透明小盒。
盒子裡的和果子做成一朵櫻花的樣子,嬌嫩得令人舍不得吃下。
確實是值得被「提拔」的手藝。
月野菜菜子抬眼看向分發的人。
將最後兩袋發給高遠美緒和小林直,女生笑著向眾人告辭,隨後和負責遞送的另一人離開。
【你認識她嗎？】蘿絲摸了摸下巴,反問道。
【我不記得這個人。】可是對方跟前來當伴奏的古村惠美一樣,表現出一種對自己很熟悉的樣子。
【會不會是菜菜子的支持者！】
【她手上還戴著柚木梓馬後援會的袖標呢。】
【菜菜子你是參賽者，認識你的人很多也是正常的事情。】蘿絲的語氣肯定，【而且，後援會也同樣可以是別人的支持者啊。】
【也有道理。】
「月野學姐。」志水桂一站在一旁。
像是發出點聲音後期待著回應的乖巧小狗。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我之前給月野學姐發了好友申請。」
「好友申請？」
「就是合宿結束的那天。」志水桂一望著月野菜菜子。
在注意到對方臉上的茫然時松了口氣。
月野菜菜子拿出自己的手機。
前一刻還在想著都在一個群裡,想聯系就能聯系上。
後一秒自己就變成那個聯系不上的人。
自從合宿回來後沒有什麼統一的消息,也沒有別的什麼人需要通過手機聯系,月野菜菜子基本沒有看過手機。
現在打開，才注意到被忽略的紅點有些多。
「抱歉，我不怎麼看手機。」月野菜菜子掃了一眼，都是不認識的頭像，「我添加你吧。」
「好。」志水桂一點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也想要添加好友。」冬海笙子抬了抬手。
「當然可以。」
「啊,我也沒有添加。」日野香穗子跟著加入。
小林直的臉上閃過意動。
高遠美緒同樣身體不自覺地朝前傾斜。
「月森君？」日野香穗子看向月森蓮。
月森蓮並沒有拿出手機，卻也沒有站開位置。
被叫了名字後,像是才反應過來般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還要人請嗎？」土浦梁太郎哼笑一聲。
「你別加。」
「我就加。」
一邊在嘴上進行小學雞程度的鬥嘴，一邊相互添加了好友。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
有種二年級組真的好丟人的感覺。
「火原學長，你不用去嗎？」小林直像是在大晚上看見燒烤般眼饞，看向一旁神情悠哉的火原和樹，好奇地問道。
「嗯？」火原和樹雙手抱在腦袋後，姿態隨意，「我都添加了。」
「好厲害。」高遠美緒忍不住出聲。
火原和樹「嘿嘿」地笑了兩聲：「之前合宿的時候就是我把人拉群裡的，所以大家的聯系方式我都有。」
小林直看著火原和樹，又有些意動。
「你們要加好友嗎？」火原和樹主動問道。
「可以嗎？」
「當然啊。」火原和樹雙手松開，「朋友不嫌多嘛。」
相互添加好友的活動迅速結束。
志水桂一收起了手機後依舊站在一旁，看著月野菜菜子。
像是在吃過了自己的飯依舊守在餐桌邊，看著主人吃飯的狗狗一樣。
發現自己總是喜歡將志水桂一比喻成羊羊狗狗的，月野菜菜子在內心稍微抱歉了一下。
「我有事情想要拜托月野學姐。」志水桂一等待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掃過來時開口。
「你說。」月野菜菜子點頭。
認真起來反而更像是一只綿羊幼崽了。
「我想要和學姐合奏。」志水桂一眨了下眼，隨後用力將眼睛睜開一些以示自己的真誠，「可以嗎？」
「可以啊。」月野菜菜子點頭，「不過下周五就要比賽了，要不等比賽結束後再進行？」
月森蓮皺起的眉松開些，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眉頭又壓低了些許。
「比賽結束嗎……」志水桂一垂些眼，「那比賽結束的那個周末，我能約月野學姐合奏嗎？」
「周末？可以啊。」
「嗯。」志水桂一應聲。
冬海笙子吸了口氣，似乎也要開口說什麼。
「啊。」火原和樹突然出聲。
眾人的視線落在火原和樹上。
火原和樹干笑了兩聲，用手指撓了撓臉：「我只是想起來，本來是我答應小志水，找小月野和他合奏的。」
「但是那天——」
火原和樹雙手「啪」一聲合十：「不好意思小志水，你可以換一個願望。」
「願望？」日野香穗子好奇地問道。
「這個是發生在合宿裡的事情。」火原和樹解釋道。
話題似乎要順著繼續下去。
「我先告辭了。」月森蓮出聲，道別後轉身就要離開，「……與其在這裡傻站著，不如早點回家練習。」
月森蓮側頭瞥向月野菜菜子，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地離開。
「小月森還真是刻苦啊。」火原和樹感慨著，「他的壓力應該也很大吧。」
「自己的媽媽是個國際知名鋼琴家，大家都等著看他的表現。」
親眼看見月森蓮因為壓力發燒到暈倒的月野菜菜子贊同地應聲。
土浦梁太郎側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不過他在不知道他母親要來的時候，也很刻苦。」畢竟是幾乎每次去練習都能碰到的人。
果然發生了什麼。
土浦梁太郎視線掃了一圈。
換做合宿的時候，月野菜菜子並沒有那麼在意這個話題。
雖然不會做出不禮貌的行為，但也不會積極地接話。
「第二場還要多一個小土浦，也是勁敵。」火原和樹面色一正，「不行不行，我也要抓緊時間回家練習了。」
「小志水，你有什麼別的願望就發給我，這次我一定不會忘了。」
志水桂一認真地點頭：「謝謝火原學長。」
「別客氣別客氣，答應了的事情就該做——唔，這次算我不好，周一回來請你喝飲料。」
志水桂一再次道謝。
「周五了還要回去練習嗎？」小林直壓低了聲音，皺了些臉向旁邊的高遠美緒道。
高遠美緒應了聲：「真的都很努力啊。」
「算了，這段時間還是好好支持香穗子吧。」
「嗯。」
……
距離比賽還有一周。
上課時間占據了太大一部分，周中練得並不爽暢。
等級提升的速度很慢，甚至算得上停滯。
雖然也有現在所需經驗值大量增加的原因。
而且提升等級只是會獲得新的曲目，對於練習比賽曲目的月野菜菜子來說沒有太大用處。
但看著等級越高，越有種成就感。
同時，很是好奇等級的上限在哪裡。
月野菜菜子在周末選擇加緊練習。
「菜菜子，你的手機有亮哦。」蘿絲趁著月野菜菜子中途休息開口道。
「好，我一會看。」
「要不現在看了吧？」
「還差兩組練習。」月野菜菜子活動著脖子和手臂。
拉伸感帶來微微的疼痛，月野菜菜子保持動作更久一些，松開時忍不住發出呼聲。
蘿絲扇動著翅膀上下搖晃，語氣不安：「可是都要一點鐘了，還沒有吃飯哦。」
「早飯吃得多，還不餓。」月野菜菜子回著，「下組練習做完我就點個外賣，正好完成的時候吃。」
「放心，我不會忘記吃飯的。而且家裡也有零食，餓了我也能先填點。」
說完，月野菜菜子點擊了【開始演奏】。
選擇的參賽曲目非常滿足自己的心意。
很有難度和挑戰性，這也需要足夠多的訓練，才能有熟練和穩定的發揮。
下周到了周中，又只有零零散散練習的時間，月野菜菜子只有在周末兩天迅速練熟並背譜，加強身體記憶。
「好吧。」蘿絲應著，有些不安地坐在鋼琴上。
早飯只是泡面。
早上起床洗漱後只用了十分鐘吃完所謂的早餐，接著就開始了練習。
直到現在。
組間的休息在蘿絲看來根本算不上是休息。
惴惴不安地等待月野菜菜子練習完一首，蘿絲再次開口道：「身體也很重要的。如果像月森那樣暈倒了，就得不償失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月野菜菜子換了個姿勢，「其實和最開始一個月差不多多少。」
「稍微晚了點吃午飯，明天會算好時間的。」
就是因為差不了多少才感到擔心。
還好周末只有兩天。
蘿絲撐著臉。
享受又惶惶地聽著月野菜菜子的練習。
高強度下依舊精准，仿佛注意力沒有被耗盡的時刻。
但只要不是全完美，在月野菜菜子的眼中就是不過關的。
自己對自己的要求到了嚴苛的程度。
這樣的菜菜子，真的在享受音樂的嗎？
蘿絲忐忑著。
菜菜子內心的錨，究竟是音樂還是比賽呢？
第032章 遲了的午飯
練習結束,月野菜菜子的身體放松下來，側著身子探出手夠到手機，直接點開了彈出來的提示框。
信息是土浦梁太郎發來的。
在三個小時前和十分鐘前都發送了幾條。
三小時前,也就是十一點的時候，傳來簡訊說家裡做了份量不少的菜，詢問要不要過去吃飯。
十分鐘前,是碰見了前來還校服外套的月森蓮,幫忙將外套拿了。
月野菜菜子切出去，果然看見了月森蓮發的消息。
在九點的時候,對方發消息詢問自己方不方便取外套。
在一點的時候,對方發消息說有事情要出門,從金澤老師那裡問到地址發現正巧路過,所以會將外套送過來。
在十五分鐘前發消息說快到了,因為自己一直沒有回消息，詢問是否方便寄放在哪裡，或者周一的時候帶給自己。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月野菜菜子歪著腦袋，將大提琴靠在一旁的架子上。
「菜菜子不先吃飯嗎？」蘿絲跟著看完消息,發現本應該等著外賣到來吃午飯的月野菜菜子,起身下樓後在玄關處換了鞋子。
「我有點奇妙的猜想。」月野菜菜子回著,「想去證實一下。」
「怎麼了？」蘿絲回想了一下，並沒覺得消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是要現在去拿外套嗎？」
「回來再跟你細說，現在先去看看，別錯過了。」月野菜菜子推開門。
院子裡沒人。
門口貓雕像的絲帶換成了綠色，旁邊還擺上了兩盆小花。
絲帶和小花都是土浦姐姐送的。
月野菜菜子關上門,走到土浦家院子口。
土浦家門口掛了一串風鈴。
地上是一個卡通貓貓頭的門墊。
可愛得不像是家裡有兩個青春期男孩。
依舊是土浦姐姐的功勞。
站到門口，月野菜菜子反而有些猶豫：「我應該拿點什麼,才好登門拜訪的。」
「過來拿外套為什麼要算登門拜訪？」蘿絲朝前飛到門鈴處。
沒有想明白月野菜菜子的用意。
「因為主要目的不是拿外套。」月野菜菜子的手在半空中像是指揮般晃了晃，最終按下了門鈴。
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得清晰。
「來啦。」打開門，是充滿活力的女生，「哎呀，果然是月野醬，快進來吧。」
「下午好，和惠姐。」
「是來找梁太郎的嗎？」土浦姐姐保持著邀請進門的姿勢，「真巧，今天做了紅豆派哦。先進來喝杯下午茶吧？」
「梁太郎正在樓上，一會我去叫他。」
月野菜菜子在土浦姐姐開口詢問前就嗅到了空氣中的香味。
准確來說是開門的那個瞬間，風就把味道傳了出來。
幾乎能感受到溫度的香氣很是誘人。
「我就不坐了。」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點的外賣差不多要到了。」
「外賣？」
「嗯，點了一份豬排飯。」
「你還沒有吃午飯？！」土浦姐姐的聲音揚起一些，「這可不行啊。」
「什麼？誰還沒有吃——菜菜子，你還沒有吃午飯嗎？」土浦媽媽從旁探身，回頭望向掛在客廳的時鐘，「都已經兩點多了。」
「這可不行啊。」
母女倆發出同樣的感慨。
【這可不行啊。】蘿絲抱著手，跟著道。
「……抱歉。」總歸先道歉。
「這沒有什麼需要道歉的。」土浦姐姐失笑，「只是希望小月野能夠照顧好自己。」
「先進來坐會吧，我拿點吃的來。」土浦媽媽招呼著，「一會外賣到了讓和惠幫忙拿進來。」
「不用了，這怎麼好意思。」
「哪裡需要那麼見外。」土浦媽媽再次邀請道，「快進來吧。」
熱情得讓月野菜菜子原本擱置了的「伙食費」計劃再次萌芽。
「其實我是來拿個外套的。」
自己留給午休的時間並不多，下午還有亟待完成的練習。
雖然紅豆派誘人也只有忍痛找借口拒絕。
「拿外套？」土浦媽媽看向土浦姐姐。
「剛剛那個男孩子好像說他是來送外套的。」土浦姐姐聲音放緩，眨了眨眼領悟了什麼。
「那個不是梁太郎的外套嗎？」土浦媽媽語氣疑惑，「我還以為是梁太郎的朋友。」
「難怪他們之間的氛圍——」土浦姐姐吐槽著，突然看向月野菜菜子，「那個男生來還的外套是你的？」
「是的。」月野菜菜子點點頭，「機緣巧合下拿錯外套了。」
「正巧他路過，就順道過來給我。」
「原來是這樣。」土浦姐姐突然理解土浦梁太郎當時的表情，轉頭看向土浦媽媽。
土浦媽媽「哎呀」一聲：「他們也是很好的朋友吧，」
「像嗎？」
「男孩子的關系就是在這種小爭小執裡變得更好的。」土浦媽媽的語氣帶著「多喝牛奶就能長高」般的說服力。
「我是不太懂男孩子啦。」土浦姐姐的表情依舊不太信任。
「梁太郎那孩子脾氣好是好，就是有時候太隨和了，很難有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土浦媽媽說著，神色有些擔憂地皺了下眉頭，「有時候都在想，他發起脾氣來是什麼樣的。」
聽起來好像也不是很擔憂。
【為什麼想看他發脾氣？】蘿絲奇怪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媽媽，【可能生了孩子都想玩玩吧。】
【遲來的——也許算日積月累下的好奇？】
蘿絲摸了摸下巴，翹著腳思索。
翅膀扇動著整只小精靈忽上忽下。
樓梯上傳來聲響，有人下來了。
門口的三人同時朝著樓梯方向看去。
正下樓的月森蓮腳步漸漸放緩，站定了兩秒後接著邁步。
土浦梁太郎走在後面，看著門口三人下意識先朝著自己母親看去，再看向自己的姐姐。
兩人的視線太奇怪。
土浦梁太郎肯定她們在想什麼令自己頭疼的東西。
「下午好。」月野菜菜子出聲打招呼。
「下午好。」土浦梁太郎回道。
「嗯。」月森蓮應了聲，動作並不誇張，卻像是漂移一樣來到門口。
「那我就不打擾了。」月森蓮的聲音有些干巴巴的。
沒什麼表情。
讓人懷疑是不是才在樓上和土浦梁太郎進行了一番小學生吵架。
月森蓮的手裡拎著一個袋子。
月野菜菜子低頭看去。
果然是自己的校服。
怎麼還拎著呢？
「那我也先不打擾了。」越聞空氣中的味道越餓，在自己餓到將新出鍋的紅豆派搶著吃光前，月野菜菜子選擇回去等自己的豬排飯。
「誒？都不留下來吃個下午茶嗎？」土浦媽媽抬手搭在自己的臉上，「我對我的手藝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謝謝您的邀請，但我之後還有些事情。」月森蓮換上鞋，在門口向土浦媽媽略微欠身。
「先告辭了，謝謝伯母。」
「哎呀。」土浦媽媽看著一起站在門口的兩人眨下眼，「等稍微涼一些我讓梁太郎給你送過來。」
沒有什麼拒絕的余地。
月野菜菜子道謝後便和月森蓮一起離開。
「真是兩個漂亮的孩子啊。」土浦媽媽在門關上時感慨著，轉頭看向自家兒子。
「？」
土浦姐姐同樣看向自家弟弟。
「？？」土浦梁太郎退後一小步，
「你也不差。」土浦媽媽拍了拍土浦梁太郎的手臂。
勉強是個陽光帥氣大男孩。
個性算不算得上陽光另說，看著至少是曬了不少太陽的。
語氣像是在誇一塊盡了本分的五花肉。
經常和母親一起去買菜的土浦梁太郎有些無奈：「他們都是參賽選手。」
「所以更能做好朋友啊。」土浦媽媽笑著，「和你一個水平，開心嗎？」
土浦梁太郎沒有立即回話。
但了解自己兒子的土浦媽媽笑出了聲：「好了，我去出鍋去，一會記得給菜菜子送過去。」
「嗯。」
「現在倒應得快哈。」土浦姐姐抑揚頓挫地說完，同樣伸手拍了拍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抽開手臂。
……
「謝謝。」
「客氣。」
月野菜菜子接過自己的外套。
腦中卻在止不住地想——
【他去了土浦的房間誒。】
【房間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蘿絲朝前一些，停在月野菜菜子和月森蓮之間。
不管月森蓮的視線如何，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會先看見自己。
蘿絲滿意地點點頭。
【房間算是比較私人的空間，只有關系很好的人才能進入。】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有些好奇，【小精靈的地盤會設定訪問權限嗎？】
【有些不一樣。】蘿絲說著，頗為驕傲地抬頭，【我的地盤就沒有別的小精靈能進來。】
【真可靠呢。】
【嗯哼！】
大概是在發呆。
月森蓮側開些視線，再轉回來時依舊被注視著。
已經回了對方的話，這麼看著自己是在等待著別的什麼？
有些難熬。
刻意不去想的畫面又清晰地冒出來。
「咳。」月森蓮干咳一聲，側開腳步地轉開頭，「我先走了。」
【啊，忘記這還有個人了。】
「好的，麻煩你了。」月野菜菜子回著。
剎車聲在後側響起。
月野菜菜子正回頭看時，已經被人拉著朝旁移開：「是我的外賣。」
「外賣？」月森蓮很快便松開手，站在一旁等待著月野菜菜子接過外賣。
「點的豬排飯。」月野菜菜子提了提，正要往家裡走卻發現月森蓮腳步未動，「你還有別的什麼事情嗎？」
「你現在才吃午飯？」月森蓮的臉上寫著不贊同，「時間太晚了。」
月野菜菜子眨眨眼：【嗯……】
【怎麼了？】蘿絲飛近一些。
【周末晚點吃午飯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問題吧。】
【因為大家都希望菜菜子照顧好自己哦。】蘿絲將自己的左胳膊抬起來，做出一個健美的姿勢，【好好吃飯才會有好身體，有好身體才能好好演奏。】
「我知道了。」月野菜菜子點頭。
蘿絲滿意地點點頭。
「快去吃飯吧。」月森蓮頓了頓又補充道，「身體很重要。」
「吃好飯才有力氣練習。」
「我知道啦。」再聽了一遍差不多的話語，月野菜菜子拉長了聲音同樣重復著回答道。
蘿絲聽著像是在對月森蓮表示不耐煩。
但在月森蓮的耳朵裡，拉長的音聽起來在撒嬌。
耳朵又開始發燙。
蘿絲滿意的表情還未維持上兩秒，就在看見月森蓮時變成了困惑的震撼。
門打開。
端著盤子的土浦梁太郎眉頭一皺：「你怎麼還在這裡。」
月森蓮的視線掃過土浦梁太郎，朝月野菜菜子點點頭：「我先告辭了。」
「……周一見。」
「？」周一哪裡見？
土浦梁太郎側著頭「目送」月森蓮離開，並沒有將盤子遞給月野菜菜子而是邁步走進月野家院子，「母親說新鮮出爐是最好吃的。」
「有些燙，我幫你端過去吧。」
蘿絲看著盤子，又看了看土浦梁太郎的臉。
果然，只有自家菜菜子是最好的。
第033章 古村惠美
第一天,古村惠美有些緊張。
曲目在周末的時間加急請了老師培訓，自覺應該沒有問題。
鋼琴老師在得知自己只是伴奏時略微驚訝：「如果是合奏就要講究相輔相成，如果是伴奏,就要避免搶了主樂器的風頭。」
笑死，根本不可能搶過風頭。
自己的表現並沒有練習的時候那麼順暢，但月野菜菜子穩定得令人驚嘆。
還需要再練練。
古村惠美下定了決心,轉頭又拜托母親這幾天都將老師請來指導。
不僅周末加練,周一回家後又請老師進行加練。
勤奮得令古村媽媽都來圍觀。
「能讓我家寶願意當伴奏，那位月野一定很優秀吧。」
「非常。」古村惠美捧著古村媽媽端來的飲料喝了一大口,「聽過她的演出就會愛上。」
「那還真是令人期待。」古村媽媽看著自家滿滿干勁的女兒,好奇那位月野菜菜子是什麼樣的人。
擁有天賦但並沒有很好發掘。
鋼琴老師在反饋自家女兒進度的時候總會有些可惜。
現在,那個固定練習時間的,講究「適可而止」的女兒竟然主動加練。
真是奇了。
「注意不要過度勞累,反而表現不好哦。」
「我還得再練練。」古村惠美搖搖頭，「不能拖了月野醬的後腿。」
古村媽媽更為好奇。
第二天，加練後的古村惠美重拾了一些自信。
感覺上比昨天好了不少，但依舊不夠。
不夠,還是不夠。
就算是伴奏,也想要成為能夠與月野菜菜子相襯的伴奏。
不僅作為和弦,這首曲目裡伴奏還負責小節間連接的作用。
引入和中間都會有一段空白展現伴奏者的實力。
對於樂曲的完成度會有很大影響。
古村惠美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的手指搭在下巴上，內握著琴弓像在思索什麼。
「是有哪裡不對嗎？」古村惠美看向譜子，翻動著從腦中回憶剛才的表現，「我這裡好像快了一點。」
「第二節的三小段重了些，這裡是不是普通處理比較好？」
沒有錄像和錄音,古村惠美只有根據自己的印像進行復盤。
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即使緊張得要命，也在看見對方臉的時候走神了一瞬。
「首先,古村桑你做得很棒。」月野菜菜子開口，「今天放松下來後表現得非常不錯。」
雖然只是伴奏，但是樂曲本來是以協奏的模式呈現，將除了大提琴主音的其他部分轉為伴奏後，並不比演奏一首曲目來得簡單。
需要彈得干脆利落，又不能過了度從曲目中脫離出來。
快節奏下也要保持著和主音相同的節奏，一旦錯位就會很容易被聽出來。
對方做得很不錯。
連著幾番練習下來，穩定地獲得了S和SS的評分。
如果伴奏有單獨的評級的話。
古村惠美有些緊張起來。
因為對方的誇獎而感到高興，也能聽出話語中即將出現的轉折。
「我想讓你知道，你表現得很不錯。」月野菜菜子再次肯定著，「是因為你展現出這樣的水平，所以我想你獲得更高的——表現。」
險些脫口而出「更高的得分」。
古村惠美點點頭：「月野桑需要我做什麼？」
「你有筆嗎？」
「我帶了筆來。」古村惠美點頭，將夾在一旁的筆抽出，遞給月野菜菜子。
「嗯，稍等一下。」月野菜菜子用成就點兌換了一份譜子出來，從譜架上抽出。
練習室裡沒有配套的桌椅，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收好後起身，把譜子放在鋼琴上開始書寫。
古村惠美連忙站起身。
月野菜菜子一只手壓在譜上。
為了不遮擋對方光線，古村惠美只有偏著腦袋看。
可是月野菜菜子書寫得極快，自己需要在腦袋中將畫面轉正便反應慢了一拍。
古村惠美放棄地站直，等待月野菜菜子完成後交給自己。
視線從琴譜中上移，落在對方的臉上。
頭發扎起，因為前傾而從肩膀的一側垂下。
像是被晚風撩起的紗一樣將人勾住。
額頭到鼻梁的曲線順滑，讓鼻尖也顯得可愛。
那顆落在鼻側的痣，將眉眼的霞光以一種更旖旎的風采展現。
真好看。
古村惠美忍不住揚起嘴角，在心裡已經「嘿嘿嘿」笑起來。
能夠這麼近距離看到月野桑，一切加練都是值得的。
那雙眼抬起來望向自己。
古村惠美下意識站直了身：「是。」
「什麼？」
「啊，我的意思是，我准備好了。」
「不用緊張，你現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月野菜菜子再次安撫著。
就像有全成就玩家和全收集玩家，全完美玩家也是個人愛好和實力追求，如果強行要求別人也做到有些太不講道理了。
此刻，曾經也是現在的全完美追求者，忍不住向自己的伴奏伸出了毒手。
「謝謝月野桑。」
「不用道謝，這個你先回去看看吧。」月野菜菜子在古村惠美接過時再次強調，「這不是必須的要求，你現在已經很優秀了。」
「我會努力做到的！」古村惠美堅定地回道。
感覺自己越強調越像是在反向給予壓力。
月野菜菜子不再多說什麼，向古村惠美笑了笑。
古村惠美「莊嚴」地接過琴譜。
……
標注的文字能夠看懂，但是內容有些無法領會。
古村惠美直接將譜子交給了自己的鋼琴老師。
並小小囑咐對方輕一點翻閱。
「……」鋼琴老師有些無語，但這位學生本來就比較跳脫，也就按照對方的要求緩緩展開，「嗯？」
「這些標注是？」
「是我的演奏者標記的。」古村惠美回著，聲音帶著笑意。
我的演奏者。
光是說出口就忍不住開樂。
古村惠美眯上眼。
「不愧是星奏學院參賽者啊。」鋼琴老師感慨一聲。
「嗯？」
「本來我想是伴奏，沒有那麼精確也無傷大雅。」鋼琴老師說著，看向古村惠美。
眼神中傳達的意思和說出的話語不太一樣。
是對古村惠美「偷懶」的提醒。
這種「偷懶」並不是指這段時間的表現，而是從自己開始教導對方鋼琴時，對方就沒有發揮全力的怠惰。
「你的節奏並不准確，當然，是與按照節拍器完美的那種程度作比。」
「有的地方按鍵會黏著，鍵位跳躍的時候，你的第一個音很准，在後面往往會有些小加快。」
「這可以是你獨特的處理方式，伴奏的時候其實是沒有這些處理方式更好。」
「沒想到只是和你進行了兩天練習，她就能聽出來。」
古村惠美眨巴眼，像是沒有聽懂鋼琴老師說了什麼。
「其實在學習和養成階段，能夠按照節拍將樂曲彈好比擁有自己的特色更加重要。」鋼琴老師的聲音放緩。
聽起來頗為語重心長。
「那，那我能改嗎？」
「嗯……」鋼琴老師再次看了眼手中的曲譜，「這個說好改也好改，說難改也難改。但是對方都給你標得這麼清楚了，剩下的只是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毅力。」
說是這麼說，鋼琴老師相信以自己弟子的天分和悟性，並不是難事。
沒有盡全力的好處就是什麼東西都還是淺層地刻畫著，下點狠心能夠以更重更用力的筆畫覆蓋。
如果能夠成功將這個習慣改掉，自家這位弟子的道路會光明不少。
鋼琴老師看向下定決心的古村惠美，越發覺得有機會得聽一聽那位月野菜菜子的演奏。
……
「拜，我去練習了。」古村惠美起身，語氣輕快。
「今天中午也練習？」友人像是才認識般打量著古村惠美。
「畢竟已經是周四了嘛。」古村惠美在友人不解的眼神裡眯上眼，抬手遮住嘴壓低身靠近：「明天你就能看見我了，是個大驚喜哦？」
「你不會——」友人後仰些身子，在教室裡掃了一圈。
「嗯？」
沒有找到想要找到的人影，友人學著古村惠美朝前遮住嘴：「是月森君的伴奏吧？」
「啊？」
「我知道你是顏狗，沒想到你為了能近距離欣賞犧牲這麼大。」
「？」古村惠美在自己友人要進行下一句前把對方的手推上去。
成功堵住了對方的嘴。
友人睜大些眼，感慨地微微搖頭。
用眼神進行了更為生動而快速的吐槽。
「不是。」
「那是誰？」
「是——你明天就知道了。」古村惠美起身，「我得去練習了。」
溜得極快。
友人盯著門突然眼睛睜得更大了些：「乖乖，不會是柚木學長吧？」
「不對，這家伙不是後援會的成員啊。難道最近加入的？」
古村惠美的實力雖然很強，但是柚木梓馬的後援會管理嚴密，應該不會讓新加入的成員擔任伴奏。
「等等，難道——」友人思索到另一個可能，忍不住坐直了身望向對方溜掉的方向，「好家伙，偷偷幸福是吧？」
……
月森蓮在余光看見迎面走來的柚木梓馬時，便垂下了眼。
想要假裝沒有看見地走進自己的練習室。
但對方像是專門等待著一般站在通道中間。
沒辦法繞開。
月森蓮抬起視線。
「中午也來練習嗎？」問出一句沒什麼信息的話，柚木梓馬輕笑著，「聽說你早中晚都在琴房練習。」
「要注意身體啊。」
「不勞費心。」月森蓮回著。
語氣有些僵硬。
「畢竟明天你的父母也要來。」柚木梓馬的聲線柔和，像是一位能夠理解處境學長，「這次選拔賽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吧？會有點緊張也是正常的。」
「但還是要注意休息和調整啊。」
「以你的技術，拿到第一名應該也不難。」說著，柚木梓馬似乎才想起般歪了些頭，「不知道土浦君和月野桑明天會有什麼表現呢？」
月森蓮盯著柚木梓馬。
「土浦君似乎是你母親的粉絲，想必會努力留下個好印像吧。」柚木梓馬嘴角一直帶著笑意，「合宿的時候聽過一點他的琴聲，他是——」
像是要調動情緒，柚木梓馬頓了頓後繼續道：「有備而來。」
你合宿的時候不是說，對於土浦梁太郎會選擇參加比賽感到意外嗎？
月森蓮在腦中吐槽著，卻並不想開口搭話。
只要自己一回話，對方就會露出一副看出什麼般的討人厭模樣。
「月野桑也和你一樣，早中晚都在琴房練習。」柚木梓馬一句話輕飄飄地帶過。
「還有日野桑，不知道明天日野桑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呢？她的名次應該會提升一些。」柚木梓馬微微側頭，配合著話語露出微笑，「真是令人期待明天的比賽。」
仿佛真的在向往什麼。
月森蓮的神色越發冷淡。
但柚木梓馬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甚至對上月森蓮的視線露出一個更愉悅的笑：「還有一些荒謬的傳言——」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古村惠美的聲音像是降低了音量的開水瓶。
努力壓抑著，輕卻很難忽視。
柚木梓馬的話語一頓，側身看去。
月森蓮看著出現的女生，准備在對方路過後也借此機會離開。
古村惠美將空著的手抬起，尷尬笑著：「借過，借過。」
「你們繼續，繼續。」
一位是擁有後援會的超人氣貌美學長，一位是看著臉就能勉強忍住對方臭脾氣的高顏值同學。
要是在上周周五，哪怕是周五下午前，都是能看多久就看多久的組合。
更何況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不太和諧，想要八卦的心狂跳。
但此刻，和月野醬約定好的時間更加重要。
被這樣兩人同時注視的福分古村惠美自認無福消受，奈何兩人就站在自己要進的練習室門口，完全沒辦法換條路或者偷偷摸摸通過。
古村惠美不得不開口。
月森蓮在對方敲練習室房門時，視線帶上些打量。
柚木梓馬並不在意，只是禮貌地將視線跟隨過去。
門被打開。
出現的人目光掃過門口三人，最後落在古村惠美身上。
「中午好，月——」
將古村惠美拉近練習室，月野菜菜子毫不猶豫地關上門：「中午時間寶貴，我們開始練習吧。」
太酷了。
古村惠美的嘴已經抿成了貓貓模樣：「是！」
門被關上。
「原來是月野桑的伴奏。」柚木梓馬從門上的玻璃朝裡望去，「真是和她一樣……」停頓著像是在思索詞彙，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別的事情，「特別。」
瞬間失去了興趣般，柚木梓馬側步朝著自己的練習室走去：「那麼，就祝你練習愉快了，月森君。」
月森蓮看著柚木梓馬走進練習室，回頭從門上的玻璃朝裡看了眼。
房間裡的兩人已經開始了練習。
月森蓮邁步向自己的練習室去。
第034章 第二場比賽即將開始
第二場比賽的氛圍濃烈許多。
從一大早就開始討論著,空氣裡四處都是即將開始比賽的話題。
參賽選手們同樣受到了更多的關注。
「看來進行的調查問卷起了作用，真是太好了。」柚木梓馬走進後台通道，看向同樣換好衣服的火原和樹,「你這套服裝，有給金澤老師看過嗎？」
「沒有。」火原和樹回著，露出牙齒笑得自信,「怎麼樣？酷吧。專門按照規則做的小改造。」
「一會准讓金老大吃一驚。」
從某種意義上,一定會讓對方大吃一驚。
柚木梓馬有些失笑：「會的。」
裡面是白色的襯衣，暗棕色的領帶,外面是帶著金色裝飾的黑色西服。
一切看著都算得上是正常,如果不是袖子被全部拆掉的話。
露出的手臂結實有力,比起小號手,看著更像是運動員。
「你今天將頭發扎起來了啊。」火原和樹歪些頭觀察柚木梓馬的頭發。
頭發束在後腦勺中部,前面依舊留下了兩縷頭發。
一縷落在前。
另一縷搭在肩膀上落在後面，劃出一道想讓人伸手將其勾出來的弧度。
不太明白為什麼扎起來了還要留出這麼兩縷。
但這是柚木梓馬的審美，按照對方的受歡迎程度來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只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欣賞的區域。
火原和樹再次看了眼那縷落在後面的頭發。
「是的,想要和今天的曲子搭配一下。」柚木梓馬的視線朝前望去,「說起曲目,我還以為月野桑今天也會將頭發扎起來。」
火原和樹跟著朝前看去。
兩側的碎發被收到耳後，由銀色的發飾固定住，和後側的發一起波浪般落下。
光潔干淨地露出面龐和耳朵。
莫名有些乖巧。
黑色的裙擺在行動間搖曳，收斂的腰身下層層的褶皺像是綻開的花瓣。
薄絲的內襯在肩頭上看見一點肉色。
明明是只有一點點銀色點綴的全套黑色，卻格外靈動鮮活。
像只由女神化作的黑貓。
火原和樹輕聲發出感慨。
三人在集合室的門口碰上。
「這套造型好好看！」火原和樹誇道，「平時的小月野也很好看,今天特別不一樣。」
「謝謝。」
「很漂亮。」柚木梓馬的語氣比起火原和樹冷靜許多，依舊是往常那般的溫度。
視線自然地打量著月野菜菜子。
發型上巧思,讓那張臉即使沒有表情也顯得俏皮。
一雙眼更圓而深，帶著某種讓人退卻的穿透感卻又舍不得移開眼。
仿佛被看穿是錯覺，又仿佛那份純真才是掩護。
分辨不清。
就像這個人一樣，抓不到分析的起始點。
柚木梓馬眨眼，按照社交禮儀中的時間劃分應該移開視線的注視，因為不想中斷探尋而維持著。
對方的注意力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從合宿時就能感受到的微妙排斥，在這時延遲般地造成了不適。
柚木梓馬依舊沒有移開視線。
【誒嘿。】蘿絲得意地挺起胸膛，【服裝發型這一塊就放心地交給我吧。】
【真令人放心。】月野菜菜子順著誇出走過來的第七句贊揚。
【哼哼。】蘿絲點頭，【我只是錦上添花，是菜菜子底子足夠好。】
一人一小精靈就這麼互相誇了一路。
直到在門口遇見柚木梓馬和火原和樹。
等待片刻，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將門打開的意思。
月野菜菜子有些疑惑地掃過兩人，伸手開門。
火原和樹像是才反應過來般將手拍在門上，發出「啪」一聲脆響的同時猛得推開了門。
將房間裡的人嚇了一跳。
「……」火原和樹慌張了一瞬，很快又鎮定下來，用自己作為小號演奏者優越的肺活量喊出，「閃亮登場！」
「……」
本來眼前一亮的眾人被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得大腦空白。
月野菜菜子看著火原和樹，捂著一側的耳朵緩緩朝旁拉開距離。
柚木梓馬笑得開懷。
「把你的這個精神頭留在比賽上用。」金澤纮人吐槽著，視線掃過三人，各自都停留了片刻後回到火原和樹身上，「你那是什麼服裝。」
「演出服啊。」火原和樹說著，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發出響聲，「不錯吧。」
「內襯，西服，只是做了個小小的、別出心裁的、突出特色的改造。」
將形容詞念得富有節奏而加強重音。
火原和樹稍微表現了一些求生欲。
「不錯個——」金澤纮人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下，腦袋隨著視線抬起些看向天花板，嘆了口氣。
以往的白色長款風衣，換成了灰色，裡面則是V領的黑色內搭。
看著都是些暗沉顏色的樸素款式，穿在金澤纮人身上有種頹廢的成熟感。
在無奈得想要就地擺爛的此刻，眉眼間透出的倦色更甚，反而增添了濃烈的味道，像是嗆人的煙。
僅存的師德和作為負責老師的責任感將人拉起，金澤纮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火原和樹的打扮。
頭發有好好造型，除開去了兩個袖子，勉強算是正常：「你那手腕上的是什麼？」
「用於造型的皮帶腕扣。」火原和樹將右手抬起來晃了晃，「很酷吧。」
長得一副陽光模樣，卻在造型裡加上「我要變壞」的青春期叛逆感。
選曲又是清暢美好的《乘著歌聲的翅膀》。
金澤纮人那支棱起來的「熱心小人」躺下，擺擺手：「隨便你吧。」
「好好吹奏比什麼都重要。」
「當然。」火原和樹堅定地點頭，側些腦袋向柚木梓馬眨眼。
柚木梓馬笑起來：「恭喜。」
「嘻嘻。」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穿著和自己發色相近的裙子。
除了志水桂一的略有些休閑款式外，剩下的表演者都選擇了西服正裝款式的演出服。
金澤纮人松了口氣。
真不知道再跳出一個具有特色的參賽者，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負責人心態會不會原地垮掉。
「第二場比賽，相信你們准備得差不多了。」一句話帶過賽前講話，金澤纮人掃著站成一排的眾人，「接下來是本次出場順序。」
「月野，土浦，日野，火原，冬海，志水，柚木，月森。」
「現在可以去候場了。」頓了頓，金澤纮人補充道，「那邊算是有個，參賽者福利吧。」
「福利？」
金澤纮人擺擺手驅趕著，不打算再多說話。
候場區的伴奏們分開站著，默契地形成了一個圈。
在圈中心站著一對中年夫婦。
就算兩人背過身去，從那同一色系的發色也能看出是月森蓮的父母。
「母親，父親。」月森蓮走上前。
【這麼看來——】
蘿絲看著月森一家，等待月野菜菜子腦中交流的話語。
【月森君的發色最亮，也可以說是最淺的。算遺傳變異嗎？】
【啊？】和蘿絲等待的有些不一樣。
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不過外國人好像就是，小時候是漂亮的金色長大了會變成棕色。難道月森家有外國血統？】
蘿絲看得更仔細了一些：【看不太出來。】
【他本來也膚色偏白。】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的推測很有道理，【符合歐洲那邊的特色。】
月野菜菜子還正盯著月森蓮打量，對面一家三口突然都轉過了視線。
和月森蓮正對上了視線。
月野菜菜子淡定地揚起嘴角笑了笑，再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又和站在旁邊的女士對上眼。
散發著知性的魅力。
氣場柔和卻又沉穩可靠，雖然留的是短發，依舊充滿了一種女性特有的美感。
優雅又親近。
對方露出一個微笑來。
【真是位大美人啊。】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微微點頭回了個笑。
【嗯。】蘿絲應下，【菜菜子也是位大美人哦。】
特別關照得讓月野菜菜子笑得更甚了些：【謝謝你，蘿絲。】
「都是你的朋友嗎？」濱井美沙問著，放緩語氣想讓月森蓮的緊繃放松些。
「都是參賽者。」月森蓮回道，「有的……算比較熟。」
濱井美沙視線掃過並未靠近的眾人。
和校方給的介紹一一對上信息。
「你是土浦同學吧？」
「是。」土浦梁太郎應的聲音有些大，出聲時便同步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只好先頂著旁人的視線看向濱井美沙。
濱井美沙露出安撫的笑容：「作為一位鋼琴家，我很期待聽到你的演奏。」
「謝，謝謝。」土浦梁太郎出聲時有些大舌頭，咳了一聲掩飾後補充道，「我會盡力的。」
還是頭一次看見土浦梁太郎這麼局促。
兩旁的人看著熱鬧，絲毫沒有移開視線讓土浦梁太郎獨自消化的意思。
「月野同學和日野同學也是普通科的吧？」濱井美沙笑意柔和，「加油哦。」
「謝謝。」
「謝，謝謝。」
沒有想到會被點名，前一秒還笑著的日野香穗子猛地轉頭，紅著臉同樣在開口時大舌頭：「唔。」
【嘿。】月野菜菜子站在兩人中間，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太「熱烈」。
【嘿。】蘿絲沒有顧慮，笑得仰倒。
「還有音樂科的諸位，很期待你們的表現。」
向大伙都表示了鼓勵，濱井美沙便和一直站在旁側沒有說話的月森爸爸離開了候場區。
門打開後關上，等待了幾秒，安靜的候場區才又回過來。
「那位就是，濱井美沙女士啊。」志水桂一像是才反應過來般。
「真漂亮啊。」火原和樹小聲感慨著。
冬海笙子點頭：「是的，非常美。」
臉上微微發紅，冬海笙子的視線向月野菜菜子飄去。
「月森同學的父親也很帥氣。」柚木梓馬接話道，「不過，月森是隨母親嗎？」
話語中想要表達的意味似是而非。
月森蓮朝著柚木梓馬看去。
對方勾著嘴角露出淺笑。
「好了好了，准備一下比賽要開始了。」金澤纮人出聲打斷開始奇怪起來的氛圍，「第一位參賽者，可以去做准備了。」
「第二位參賽者，我知道你很激動，先冷靜一下，你很快也要上場了。」
仿佛什麼都不在意的懶散聲音，反倒安撫下了情緒。
月野菜菜子看向金澤纮人。
果不其然，對方正覺得麻煩地在撓頭。
眉頭微微皺起，另一只手揣在褲兜裡。
大概是在摸煙。
好在音樂場館裡是禁煙的。
感受到視線，金澤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將注意力放在即將出場的比賽上。
意外地靠譜。
月野菜菜子看向明亮的舞台。
對於金澤纮人的了解很少，或許哪天可以去向老師請教請教。
【菜菜子，我先去外面啦，加油！】
【嗯。】
看著蘿絲不情不願的表情，大概是學園小精靈的召喚。
月野菜菜子目送蘿絲離開，示意等待在一旁的古村惠美上前。
第035章 第二場演奏·引入
古村惠美在月野菜菜子進入候場廳時便移不開視線。
太符合自己的審美。
讓原本的緊張隨著欣賞而漸漸消散。
直到對方讓自己上前。
心跳又加快了些,古村惠美紅著臉來到月野菜菜子身邊。
「別緊張。」
「嗯。」古村惠美應著，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臉上移不開。
月野菜菜子視線從台上收回，看向古村惠美：「期待我們能完成一個不錯的作品。」
「是！」古村惠美回答著。
表情堅定得像是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備。
太過熱烈的情緒,讓站在後面演奏者和伴奏忍不住想了想自己的搭檔。
視線灼熱，柚木梓馬向望過來的伴奏有禮地笑了笑。
得到回應的伴奏想要說什麼，但按捺住了自己激動的心。
日野香穗子看向自己的伴奏森真奈美。
森真奈美向著日野香穗子笑著揮揮手。
沒有搭檔的土浦梁太郎整理著自己的領結。
「星奏學園校內音樂賽, 第二場選拔賽現在開始。」
和第一場選拔賽同樣的聲音響起。
依舊沒有熱場和其他話,直接進入了主題。
「一號演奏者，普通科二年級五班,月野菜菜子同學。」
「演奏曲目,海頓,C大調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 第三樂章。」
「來了來了！」
「月野桑竟然是第一個登場嗎？」
「加油！！月——」還未來得及將話說出口便被捂住。
「笨蛋！不能這麼大聲！」
被捂住的人指了指自己的好友的嘴巴。
後知後覺的好友脖子一縮,虛聲松開手道：「小聲一點，這是演奏比賽不是音樂節。」
「那我們要怎麼給月野桑應援呢？等演奏完了可以歡呼嗎？」
「可以吧——主要還是鼓掌。」
「這樣啊……」
雖然第二場音樂賽鼓勵普通科和音樂科混坐，但大部分還是選擇和同一科的人坐在一起，也有小部分不同科的朋友打破了黑色和白色校服之間的屏障。
會場明顯在躁動。
濱井美沙側頭：「是因為台上那個孩子嗎？」
「看起來是的。」月森爸爸應聲。
「這三個孩子的表現我都很期待。」濱井美沙看向舞台上,凝神片刻,「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啊。」
出現在舞台上時,便吸走了所有了注意力。
銀色的發飾像是王冠。
每一步都像是在審視自己領土般的隨意而堅定。
站定落座，少女抬眼掃了一圈台下。
神色與候場廳裡看見的有些不同。
如同宣告著什麼般。
氣場完全變了。
濱井美沙如有所感，微微屏息。
【我想去陪菜菜子。】蘿絲坐在橫梁上，雙手撐在兩側，前傾著身體幾乎要栽下去。
【不行，這都是第二場音樂賽了。】莉莉坐在一旁,放松地後仰著晃了晃腳。
【有什麼關系嘛，反正菜菜子也是自己進行演奏。】
【既然你覺得沒什麼關系,就更應該坐在這裡了。】莉莉搖頭，【這是她們的比賽，而且這個位置是聲音最好的位置哦。】
蘿絲朝著周圍望了一圈：【騙小精靈。】
【建築上的確不是。】莉莉握著魔法棒在空中畫圈。
金色的光像是螢火蟲般在周圍出現，【但是有我在，這裡就是。】
作為學園小精靈，在自己的地盤上想要加點效果還是很輕松的。
蘿絲癟著嘴。
【你得讓人類自己成長。】
【我的菜菜子可努力了。】
【那就更應該好好欣賞她的演奏啊。】莉莉抬起手，雙腳朝前支出，晃得更快，【在這個最好的位置，欣賞你最喜歡的人類的演奏。】
蘿絲臉上意動。
【而且演奏開始了哦，現在下去會打擾到她的。】
站起身又坐下。
蘿絲收斂了翅膀，雙手捏成拳頭放在腿上，正襟危坐。
莉莉歪些腦袋，不再說什麼。
第一個人類總會更上心一些。
莉莉能夠理解，也有一點小小的懷念和羨慕。
月野菜菜子打開了演奏模式。
海頓的《C大調第一大提琴協奏曲》共有三個樂章。
整首曲目都有著拔尖的難度。
帶著無法忽略的節奏和律動，充滿活力。
第一樂章具有跳躍感，展現演奏者卓越的技巧。
第二樂章是強烈的感情流露，需要演奏者擁有自己的理解並完全投入地抒發。
第三樂章包含了前兩章共同的特點，也因此將難度頂上了最高值。
即使三個樂章按照劃分同屬一個等級，第三樂章獲得最高難度等級只是因為難度劃分機制的粗糙，沒有更多的級別進行區分。
現在，自己要在台上演奏這首曲目。
月野菜菜子深吸一口氣又呼出。
胸口充滿了一種澎湃的豪氣。
【開始】
月野菜菜子偏頭向古村惠美點頭示意。
第三樂章開篇的引入由鋼琴完成。
起勢奠定了曲目在聽眾心裡最初的基調，引入的重要性不言自明。
本來屬於協奏的部分由鋼琴獨自完成，對於伴奏的要求很高。
月野菜菜子微微眯上眼。
至今也沒有搞明白演奏模式是如何將正在進行QTE的自己，和意識在演奏的自己壓縮進同一段時間的。
「看」不見評分，但月野菜菜子能夠「知曉」古村惠美的發揮。
目前全是完美。
節奏歡快，落在琴鍵上手指跳躍。
在平穩地進行兩個小段後減輕，再加重了按鍵。
瞬間抓住了聽眾的注意力。
「這不是鋼琴表演吧？」壓低了聲音，穿著黑色校服的普通科向一旁自己主修鋼琴的音樂科好友問道，「為什麼我聽著這個鋼琴也好難。」
「很快，又很有起伏。」
「的確不簡單。」友人回著，看向坐在伴奏上的古村惠美，「那個是二年級A班的古村惠美，「原本我們都以為，她會是音樂賽上的鋼琴參賽者。」
「這麼厲害？」上尾有些驚訝。
「這麼厲害。」中樹應著，「那家伙什麼都好，就是比較隨便又很看臉。」
友人的表情復雜，勾起上尾的好奇：「什麼意思？」
「比較隨便好理解，就是喜歡偷懶。」
「看臉就是得長得合她心意。」中樹繼續道，「如果評委或者重要的觀眾長得不合心意，她的發揮就會很一般。」
「實際上，知道她是月野桑的伴奏時，我覺得大伙心裡都是『她竟然會去當伴奏』到『果然她會去當伴奏』轉換。」
「如果是月野桑的話，可以理解。」上尾點頭，看著台上的月野菜菜子，「我也願意為了月野桑去練習鋼琴。」
「今天的造型真的好漂亮，真的又漂亮出了一個新的境界。」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中樹的口氣有些酸，讓上尾屏住了呼吸期待她後面的話語。
「她處理得很靈動，非常完美，可見是下了狠功夫的。」
「所以？」
「所以，這說明不是她單方面的行為。」
「？」
「只有月野桑給了回應，她才會猛得練習到這樣的地步，達成心願後才能有這樣的表現。」
「原來如——我有點沒懂你什麼意思，什麼心願？」
候場室裡，柚木梓馬偏了些頭向月森蓮：「不愧是古村桑啊。」
月森蓮視線看向舞台。
從通道裡透過來的光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古村桑？」火原和樹好奇地接話，「這段真不錯啊。」
說著火原和樹看向鋼琴參賽者土浦梁太郎。
感覺柚木梓馬又要說些什麼，土浦梁太郎只略有些敷衍地應了一聲。
「當然，古村桑是一位很有特色的演奏著，這一點和古村桑一個班的月森君應該了解吧。」
視線落在月森蓮的身上。
「我不知道。」月森蓮皺著眉，周身的氣壓有些低，「現在的注意力應該在演奏上吧。」
「的確呢。」柚木梓馬像是有些無奈地嘆口氣，「大概只有月野桑才能夠讓古村桑發揮出最完美的狀態吧。」
說完便笑著不再開口。
勾得聽的人有些心癢癢。
火原和樹想要繼續問，但前奏快要結束，生怕錯過了大提琴的第一音。
了解古村惠美的不僅僅是同學，還有執教的老師。
「古村同學進步不少啊，這前面的處理很是靈動，充滿了朝氣。」短發女老師向一旁帶著單片眼鏡誇贊道，「速度把控得也很好，果然是有潛力的。」
帶著單片眼鏡的老師年紀稍長一些，聽見短發老師的誇獎並沒有高興，反而瞪著台上的古村惠美。
輕重的表現清晰明確，像是隨著音樂跟著跳動般微微晃著上半身，和演奏的曲目融為一體。
非常不錯，即使只是伴奏，在聽完引入的這部分後，不少人會將古村惠美記住，期待對方的下次表現。
「希望她還有機會當人家的伴奏吧。」
本來以為是對自家學生只能當伴奏而表示不爽，但和單片眼鏡老師一同執教多年的女老師一眼就看出了對方表情的復雜。
那種有苦說不出的憋屈看得短發老師險些笑出聲。
短發老師轉正看向台上。
那位參賽者月野同學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便是一副可以用來當宣傳畫冊的場景。
微垂的眼，靜謐的神態。
在明亮的舞台上展現著如同深海一般的幽邃。
但是海頓的這首曲目除了典雅的樂風外，更突出的是明快與燦爛。
會是怎樣的表現呢？
短發老師抬手抵著下巴，眼中露出期待。
鋼琴最後落下三個同樣的音。
由重到輕。
提醒主奏者和聽眾引入的結束。
月野菜菜子抬起右手。
第一個音是輕緩的長音。
左手揉弦，琴音顫動得柔和。
回弓漸漸加重，落到前弓時突然轉向快節奏地拉滿八個音符。
右手穩定，沒有因為轉向變成短弓而斷了連續性，聲音像是可以控制般漸漸加強。
左手的將每個音都按得准確，即使速度極快也沒有觸碰其他弦或者走位。
左右手的配合精妙，干淨利落。
接著一個長音，回弓時能夠看見琴弓在琴弦上的跳躍。
奏響的音依舊穩定而飽滿。
從琴音中感受到活蹦亂跳的生動，卻絲毫沒有影響節奏和強弱。
只是開頭就足夠令人嘆服。
竊竊私語消失，聽眾們屏住了呼吸捕捉每一個細小的變動。
穿插的快節奏並沒有將曲目的速度帶偏。
恆定得像是人形的節拍器，和作為伴奏的鋼琴音同步。
「我十根手指在鋼琴上按都來不及吧……」嘗試著，上尾只感覺手指有些抽筋，「她是怎麼做到一只手能夠這麼快的。」
「不僅是快，每個音都很干淨。」睜大了眼看著，看不清舞台上月野菜菜子具體手指的變動，只是用耳朵聽著想像，「她竟然還有功夫處理強弱。」
「太誇張了。」
「我感覺就是所有琴音一股腦地進入了腦中，數都數不過來。」
「正常，很多大提琴手都不一定能好好拉完第三樂章，別說整個第三樂章，就前面的這一部分，都不可能有月野桑處理得這麼漂亮。」
「人和人之間真的是有壁的啊。」
第036章 第二場演奏·月野
手指在琴弦上飛舞得如同蝴蝶振翅。
琴弓跳躍著。
手臂抬起落下,在不同弦上拉響琴音。
像是令人眼花繚亂的舞蹈動作。
和曲目同樣充滿著活力。
月野菜菜子垂著眼，不敢有絲毫地分神。
有些片段是重復的，但重復的兩小節後銜接的內容不一樣。
一個不小心按照習慣落點,就會導致錯位或者空鍵。
這樣的難度就算是背了譜，也不能有絲毫的分心。
普通快節奏的按鍵在合適的速率下會充滿規律，隨意到只需順著感覺按下。
比如和土浦梁太郎進行鋼琴四手聯彈時,那看著撲面而來卻極好處理的長串。
但此時的按鍵節奏交錯,長短鍵或是結合或是交替地紛雜著出現，稍不留神就可能提前松手,或者為了留足時間到另一個鍵位而按快。
已經是將全完美通關的過程錄下來,就能夠發視頻炫耀獲得一堆「神」留言的程度。
音階順著抬高。
同樣的弓法,漸強的樂聲將聽眾的心高高拋起,顫音後又快速回落被沉穩的低聲接住。
像是單杠選手一圈一圈加快速度後,在空中完成漂亮的旋轉動作，輕盈又穩健地落地。
聽覺的享受讓視覺裡飛舞的琴弓也變得像是綻開的煙火那般絢麗。
月野菜菜子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動著，動作極快。
還來不及看清便已經到了下一個位置。
干脆的聲音個個分明。
把位從低到高，張開的手露出的骨節和利落的手型,透出另一種美來。
揉弦變成了某種舞蹈動作。
明明只是手,卻讓人聯想到飛燕游龍。
舉重若輕。
節奏的變化,換弦的交替輕松得讓聽的人有種自己也能試試的錯覺。
但眼睛捕捉傳遞給大腦的畫面，立即修正了這番錯覺。
琴音輕重起伏展現著蓬勃旺盛的活力。
仿佛聽見了萬物生的春天，喧鬧的生命力昭示著復蘇的繁榮。
聽眾不由跟著晃動起腦袋或身子，隨著節奏搖擺。
成為這場歡慶中的一員。
第一部分順利完成，在進入下一個部分前有差不多十五秒的間奏。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聽著古村惠美的略微加重的鋼琴聲,維持著亢奮跟隨節奏在空中像是指揮般點著手。
精准的節奏和琴音下，是對體力和精神的高速消耗。
壓下升起的疲勞,月野菜菜子准備著下一小節。
在預備般的重復後，曲目迎來了長段的快節奏。
幾乎沒有呼吸的空間，極快速度運弓的同時是只能看見殘影的指法變幻。
即使只是稍長一點的音也需要有揉弦進行修飾。
沒有任何慢下來的意圖，節奏一層一層地向上，在一大串接連不斷的音符裡間或放輕加重。
自如地像是在山林間跳躍的小鹿。
隨心所欲又靈動輕巧。
又像是在遙望著一整個鹿群，落蹄輕盈卻浩浩蕩蕩得不可忽視。
每一次的「休息」都只是為了接下來持續不斷地奔跑。
大腦在高強度下已經有些明顯的疲憊，樂曲的難度像是展開的花瓣層層疊現，要求著更集中的注意力。
不同於第一場參賽曲目《悲歌》的肆意暢快，《C大調第一大提琴協奏曲》需要月野菜菜子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不僅是情緒，就連肢體下意識的動作也要提前抑制。
變動的音需要左手展現。
不能輕得出現滑音，也不能因為速度過快而敲擊到琴橋發出敲擊聲。
手指要敲到好處地按住琴弦，徹底又克制。
右手同樣需要在放松的運弓下平衡力量與速度，□□琴音，注意著琴弦和琴弓的狀態。
這樣的高要求作用在譜面上，是充滿視野的按鍵和不固定出現的特別按鍵。
完全貫徹了QTE對於快速反應的需求。
出現的按鍵越多，判定的空間越窄。
心急和松懈都會錯失節拍。
但樂曲中需要表現的積極和活力，要求演奏者展現出「輕松」的張力和「清爽」的朝氣。
就算已經焦頭爛額，也需要歡快地進行演奏。
幸而伴奏穩定，像是彈簧床般不斷提供著緩衝和向上的力。
主音精准，每每落點都能在最中心而順利地次次拔高。
越是快到曲目高潮越是逼近精神極限，沉浸在演奏中的兩人展現出不可阻擋又游刃有余的衝勁。
最後的三個重音放緩，月野菜菜子有種參加完短跑比賽的感覺。
大腦有些缺氧，身體不受控制的虛脫，血液卻充斥著某種物質讓精神亢奮。
不知道演奏模式究竟是怎麼疊加的，但月野菜菜子能夠肯定自己不僅獲得了雙倍的滿足，也承受了超過雙倍的疲憊。
視線掃向台下。
分不清是眼睛模糊了還是台上的燈光太亮，襯得一片望不清的暗色。
急促地呼吸了幾瞬，耳朵裡沒有聽見聲音。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看向近處的評委席。
還沒分辨評委席上幾人表情所代表的情緒，遲來的掌聲在廳裡響得轟鳴。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揚著頭站起來。
一只腳後撤，下蹲的同時微微欠身點頭，身體有些不穩卻讓裙擺揚起又落下。
像是一只在水面上小憩振翅的天鵝。
銀色的發飾閃耀，卻遠不及一瞬垂眼來得銘心。
掌聲不停歇，又熱烈了兩分。
穿插著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月野菜菜子起身，轉頭抬手示意自己的伴奏。
古村惠美在演奏結束時，視線裡便只有月野菜菜子的身影。
此刻更是露出一個開朗到有些傻乎乎的笑，下意識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兩步才想起來向台下行禮。
「這個笨蛋。」單片眼鏡老師無奈地罵了一句。
「她的表現已經很棒了。」短發老師感慨著微微搖頭，「完全是一位滿分的伴奏。」
「在這首曲目中節奏穩定，琴音的控制得非常好。強弱分毫不差，該出場銜接時過渡得自然。」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沒什麼不滿意的。」單片眼鏡老師看向短發老師，「倒是你，招不了普通科的學生該著急了吧。」
自己主要執教鋼琴，遇見這樣的演奏者只是感慨對方如此年紀就能有這番琴藝，就算知道對方不可估量的前途也和自己沒有太大關系。
自家「不成器」的學生有這麼個機會，已經是幸運。
主教大提琴的短發老師視線定在月野菜菜子身上：「普通科，為什麼是普通科？」
「難道已經有老師了嗎？」
「可是這樣的弟子，誰會忍得住不炫耀一番……」短發老師皺著眉思索著，「就算沒有聽過名字，這樣的琴音聽過也不會忘記。」
「這種活力和生命力。」
「不僅能夠肆意張揚，也能收斂成恰到好處的蓬勃。」
短發老師又是感慨地搖搖頭：「所以她為什麼會在普通科啊？」
「月野桑的第一名穩了吧？」上尾的手拍得通紅，興奮地轉頭向中樹問道。
「還要看後面的演奏。」中樹同樣鼓掌得用力，為了保護自己的手指僅僅用了掌心，發出來的聲音清脆，手心也更紅，「但我覺得，能打敗月野桑的只有月野桑。」
「這樣水平的演奏……」濱井美沙的視線追著下場的月野菜菜子望去，「上一場蓮是怎麼獲得第一名的？」
「咳。」月森爸爸被妻子的話噎住，有些無奈但也不得不承認，「運氣比較好？」
濱井美沙失笑地看向月森爸爸。
月森爸爸面上一片正經。
耳根微紅。
掌聲即使走進候場廳也很清晰。
月野菜菜子視線適應了暗下的燈光，發熱的頭腦回過勁來——
不是全完美。
怎麼會？
月野菜菜子的呼吸一緊，皺著眉開始回想。
土浦梁太郎已經上場。
原本圍上來想要表示贊嘆的眾人看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月野學姐。」志水桂一沒有什麼顧忌地開口。
「嗯。」
「很棒的演奏，是會讓人愛上的精彩。」志水桂一說著，「曲目的特點展現得淋漓盡致，非常具有活力。」
說著志水桂一堅定而大幅度地點點腦袋，在月野菜菜子望過來時更是睜大眼想要讓對方看清自己眼中的神情。
像是軟綿綿飄在熱可可裡的棉花糖。
志水桂一露出的笑容柔軟而甜。
月野菜菜子嘴角提了些，情緒依舊不是很好。
一個完美和優秀在評分上的影響並不大，但評級會直接從SSS落到了SS，讓月野菜菜子心裡十分難受。
「月野學姐？」
「沒事，只是意識到第二節進入的時候出了個差錯，有些小失落。」月野菜菜子將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多一些，「謝謝你，志水君。」
說完便朝旁走去。
低垂下頭，志水桂一緩緩眨了眨眼。
一個音。
第二節進入的那個音落得長了一些。
後續的音都回到了精准的節奏上，只有那個音像是落在一片藍色顆粒中的紅色水晶。
她也知道。
她也聽到。
志水桂一回身看向月野菜菜子，邁步朝對方的位置靠近。
「差錯？什麼差錯？」火原和樹抬手詫異地擋在嘴前，「嗚哇，都表現得那麼精彩了還會因為一個差錯這麼低落嗎？」
「不愧是月野桑啊。」說著，火原和樹又好奇地向柚木梓馬問著，「到底是什麼差錯？第二節進入時怎麼了？」
「哪一段算第二節？」
「嗯？」視線從志水桂一身上收回，柚木梓馬露出盈盈的笑，「不知道，我沒有聽出來。」
「我聽著就是完美的演奏呢。」
火原和樹贊同地點頭。
月森蓮若有所思地朝月野菜菜子的方向看去。
砰砰跳動的心髒節奏有些快，造成一種是因為對方而瘋狂加速的錯覺。
或許算不得錯覺。
日野香穗子擁有同樣的疑惑，但看著月野菜菜子很是失落的模樣，站在月野菜菜子旁邊表示支持，並低聲向對方表達了自己對對方演奏的贊美和喜愛之情。
小心翼翼，格外真誠。
探頭讓眼睛更加圓溜溜的。
若不是對方的頭發扎起做了造型，月野菜菜子真想上手摸摸。
「沒事，只是平時練習還要更好一些，有點小落差。」
「月野桑你已經很棒了。」古村惠美說完後捂著嘴。
放光的月野菜菜子很棒，但是帶著失落的月野菜菜子更是少見的擁有轉瞬即逝般脆弱的美。
對方的聲音裡似乎有著鼻音的哭腔，日野香穗子回頭看向古村惠美。
古村惠美捂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那雙眼睛看著水汪汪的，太過於水潤，分辨不清裡面的感情。
日野香穗子有些在意，但還是緩緩轉過了頭。
總覺得不要多看這位伴奏比較好。
金澤纮人側些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注視了片刻又望向連通台上的通道。
半耷拉著的眼情緒有些復雜。
【哼哼，這就是我的菜菜子。】蘿絲得意地站起身叉腰，【就算是這麼難的曲目也是——】
話音一頓，蘿絲的雙眼突然飆出淚來。
【我承認是表現得非常好啦，但你也不用激動成這樣吧。】莉莉看著蘿絲情緒激動的樣子，下意識歪著身躲開了「眼淚攻擊」。
【不，嗚嗚嗚，菜菜子現在一定很難過，但我還，嗝，不能過去安慰她嗚嗚。】
【啊？那樣的表現就算是第一場的她來，也比不過這一場的她，為什麼還會難過？】
【你不懂。】蘿絲深吸了一口氣，連帶著將鼻涕跟著吸了吸。
【髒死了。】莉莉揮舞著魔法棒。
蘿絲臉上變得干干淨淨。
只是新的包不住的眼淚又從兩只已經變成波紋狀的眼睛裡落下：【菜菜子練習的時候都是以全完美要求自己的。】
【雖然在練習了好幾輪後會有疲態，但是最開始一定都是全完美的。】
【可是在這次比賽裡，卻有那麼一個——就那麼一個鍵沒有到位。】
【她一定很難過。】
莉莉眨了下眼。
不乏有對音樂到吹毛求疵地步的演奏者。
聽別的小精靈講過那樣的人類會有多難搞，但這還是莉莉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選擇了那樣人類的小精靈。
【哎呀……】莉莉發出有些難辦的感慨聲，【可是有點瑕疵，才是演奏的魅力啊。】
【那點可能是情緒變化，展現表演者狀態的小小小不完美，卻讓演奏者更生動。】
蘿絲看向莉莉。
臉上是「你在說什麼話」的不贊同，但流出來的淚緩了一些。
【反正就是，只要享受音樂的話，自然的狀態就是最好的狀態。】莉莉繼續道，【我沒有聽出來她哪裡沒有到位，我很享受她的演奏。】
【你不懂，菜菜子真的是很努力而且她是有能力全完美的。】說著，蘿絲的聲音又有些哭腔，【這次沒有得到全完美，她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我卻不能在她的身邊陪她。】
大概更需要你的人類陪陪你吧。
莉莉繼續道：【這也，這也是成長的一部分，啊，土浦梁太郎要開始演奏了。】
【在比賽裡不僅看自己的發揮，也要看其他選手的發揮如何，不是嗎？】
【嗯。】蘿絲點點頭，又是一個猛吸，看向台上。
【……】
莉莉再次揮動魔法棒。
第037章 第二場演奏·土浦/日野
「二號演奏者,普通科二年級五班，土浦梁太郎。」
「表演曲目，肖邦,升C小調幻想即興曲。」
坐在鋼琴椅上活動雙手，土浦梁太郎心態很平靜。
連自己都沒有想到能夠這麼平靜。
之前所有的不安在聽完月野菜菜子的演奏後落定。
煩惱和擔心都變成了羽毛被吹開後飄落。
無足輕重。
留下滿心的松快。
土浦梁太郎深吸一口氣。
左手按下。
作為定調般的琴聲像是鐘聲一樣響起。
還在躁動著的場館略微安靜一些。
左手接著彈著引入的兩拍，在右手落下的那一刻起,場館裡討論的聲音緊跟著消失。
琴音流暢,隨著右手從高音處漸漸回落，手指在琴鍵上快節奏的飛舞。
像是聽見溪水在流淌般自然而絲滑。
行雲流水。
輕柔得像是浪漫詩人淺淺的吟唱。
令人沉浸在夢幻般細膩的樂聲中。
「騙人吧……」
「這家伙竟然一直藏著這麼一手。」作為土浦梁太郎的同班同學,二年級五班的眾人有種「大佬竟然在身邊」的不可思議。
「藏得好深。」作為報道部的小野感覺自己有愧於部門。
「佐佐木,你知道那——好的,看樣子你也不知道。」
佐佐木淳之介不由長大了嘴,即使看向提問的人也忘記合上。
和作為伴奏完全不同的魅力在短短十秒裡便鋪陳開來。
如同一團霧氣彌漫在整個音樂廳,而土浦梁太郎的琴音便是在薄霧中的月亮。
連綿不斷的琴聲漸漸增強。
像是在夜裡的沙灘上眺望著靜謐的大海。
凝視著最為深邃和神秘的廣闊。
但月色穿過了薄霧和淺淡的雲層，照得海面上波光白銀般跳動。
那種閃耀美得不可勝收。
濱井美沙緩緩眨了下眼。
土浦梁太郎對於力度的控制完美，飄逸讓人如同在雲上探尋童話的世界。
「我以為月野同學已經是特例了，這位土浦同學的琴聲……」眼睛盯著土浦梁太郎在鋼琴上翻飛的雙手,濱井美沙的話還沒有說完,思緒已經被音樂帶走。
月森爸爸輕聲地應了一聲。
像是一場輕飄飄又留下印跡的夢。
演奏結束。
如夢初醒的聽眾們報以熱烈的掌聲。
土浦梁太郎向著台下鞠躬行禮,轉身向候場廳走去。
【果然讓他參加比賽是正確的決定。】莉莉滿意地點頭，轉頭看向蘿絲。
對方的小臉上一臉嚴肅。
【還是菜菜子的更好。】
【我也更喜歡菜——月野醬的。】
【有品。】
「嗚哇，到我了到我了。」日野香穗子看見土浦梁太郎走出通道，才回過神來般，抓著月野菜菜子的手搖晃著。
「你的這首不是選給朋友的嗎？」月野菜菜子很難不將日野香穗子看成是尋求安慰的一只小博美，「只要想著她們進行就好。」
《D大調卡農》。
溫暖,陽光。
充滿著希望的明亮。
是最適合日野香穗子，也是日野香穗子最為切合的曲目。
「去吧,我期待你的演奏。」拍了拍日野香穗子的手臂，月野菜菜子笑著目送日野香穗子走入通道。
「月野桑，就像是送日野桑去大學的媽媽一樣。」看著美好的場景，火原和樹忍不住發出感慨。
「……」
「……嗯？」被眾人盯著，火原和樹挨個對視一番，腦袋像是卡住的機器般扭動，「怎麼了？」
「火原學長的國語課應該不太行吧。」演奏完的情緒被火原和樹的感慨衝散，土浦梁太郎腳步一頓出聲道。
「小土浦，別以為你剛剛表現得很棒我就不會和你計較哦。」火原和樹的語氣依舊是笑嘻嘻的，透著茫然，「我是說那樣的場面很溫暖。」
「你可是把同伴的支持比喻成媽媽和女兒。」還是大學的女兒。
土浦梁太郎將後面那句咽下去，走到月野菜菜子旁邊。
對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盯著火原和樹的眼神因為沒有什麼表情而具有壓力。
「就是那種羈絆和關聯的感覺啊。」火原和樹解釋道，隨後嘴裡像是含了口氣般，聲音有些模糊地表達自己的不滿，「這個比喻怎麼了？我最喜歡媽——」
「好了，日野桑要開始演奏了。」柚木梓馬及時出聲將話題打斷。
火原和樹也並不在乎被打斷，向月野菜菜子揚起個熱烈的露牙笑。
大概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微微縮了些腦袋顯得討好。
月野菜菜子看著火原和樹，揚起嘴角假笑著豎起了個大拇指。
「？！」
土浦梁太郎抱的手松開，跟著豎起大拇指。
火原和樹立即轉開了頭。
志水桂一歪些頭，想要跟著動作時已經遲了一步。
略微可惜地嘆口氣。
「……真是的。」土浦梁太郎語氣無奈。
「梁太郎君倒是像火原學長的哥哥呢。」
「還好不是。」土浦梁太郎回著，側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抬頭望向自己，帶著清淺笑意的模樣像是月夜下盛開的黑色玫瑰。
心髒緊了瞬，隨後猛烈地震動著。
「梁太郎君？」
土浦梁太郎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月野學姐。」志水桂一出聲。
土浦梁太郎這才注意到站在月野菜菜子旁邊的志水桂一。
不對，這家伙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來著？
「嗯？」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志水桂一。
對方的雙眼裡帶著笑意，彎彎地眯些眼。
看著還是軟乎乎的。
像是一只不會記仇的長毛貓。
「我剛剛有些自己的原因，沒有太禮貌。」月野菜菜子想起自己光顧著錯失的全完美，沒有回應對方的贊美，先行道歉，「不好意思。」
志水桂一搖頭。
臉上的笑容像是在瑩瑩發光：「沒事的，月野學姐很棒。」
「停下後再進入很容易會有偏差，月野學姐已經處理得特別好了。」
「演奏的時候會有些微微差別，是很正常的。」
聲音輕緩卻足夠肯定。
月野菜菜子意外地看向志水桂一。
只是一個鍵。
在演奏裡只是一個音，自己是因為能夠看見所以知曉。
是正巧撞上，還是單純用耳朵聽出來的？
就算是正巧撞上，也足夠厲害了。
土浦梁太郎揚起些眉頭。
話語中像是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信息，而自己只能通過兩人的對話試探著鎖定範圍。
「而且——」志水桂一低些頭。
無論是負責弦的左手，還是負責弓的右手，都充滿了魔力。
想要握住月野菜菜子的手來表示自己的崇拜。
可以的話，想要捏一捏月野菜菜子的手指。
「而且？」月野菜菜子歪了點頭。
「學姐的節奏總是很精准。」志水桂一開口道，依舊是垂著視線，「感覺像是無法企及。」
「雖然現在還是沒辦法像學姐那樣演奏，但是我感覺，學姐近了些。」
或許更多是被演奏征服，被一直以來的高水准所吸引。
當對方同樣意識到那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只是沒有那麼完美的點後，這種知曉且也在意的態度，讓月野菜菜子的頂尖有了具像感。
像是隱藏於水面之下的冰山終於得以瞥見的興奮。
志水桂一抬眼望著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看著志水桂一的眼睛。
那雙經常帶著困意的眼有些不太一樣。
明明候場廳沒有燈光，卻能夠看見眼中的明亮。
還未來得及細究，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一黑。
「日野桑開始演奏了，你們還在發什麼呆呢。」土浦梁太郎似乎只是吐槽，手遮擋在中間片刻便移開。
因為遮擋而靠前一步的腳步卻只後撤了半步。
「土浦學長……」志水桂一抬頭看向土浦梁太郎。
站在另一邊，卻能夠輕松伸手遮擋住兩人的視線。
手臂很長，手也很大。
能夠在鋼琴上飛舞的雙手，看著也很適合拉琴。
「我要是有土浦學長這麼壯就好了。」
「啊？」
志水桂一沒有向土浦梁太郎解釋的意思，轉頭看向台上。
「真是搞不懂這家伙。」土浦梁太郎輕聲吐槽著。
緩緩抬手抱胸，趁機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壯——是什麼程度？
應該還不算吧？
日野香穗子的琴音穩定，帶著像是能夠撫慰心靈般溫柔。
讓人想到金色的麥田，想到被太陽曬得暖呼呼的被窩，想到閑適的午後。
是會令人嘴角帶著笑意的舒適。
太過舒適，身體有點不合時宜地傳達著想要去衛生間的信息。
月野菜菜子揚起的嘴角落下些。
曲目的演奏已經過半，月野菜菜子選擇將曲子聽完再前往衛生間。
只是意識到身體有這個需求後，膀胱的感覺就變得不可忽視起來。
明明沒有感覺很急，卻不停向大腦傳遞著需要去的信號。
月野菜菜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集中在日野香穗子的演奏上。
琴弦奏響的聲音松緊得當。
日野香穗子的朝側邁出一些，調整站姿讓身體伸展開。
跟隨著身體微微晃動的頭發和裙擺，像是朝陽的光輝般帶著暖意。
月野菜菜子閉上眼。
看見被風拂過，波浪般搖曳的金色麥田，以及——
麥田盡頭的茅廁。
企圖通過全身心欣賞來壓下感覺失敗。
月野菜菜子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動作很明顯。
站在同一方向的土浦梁太郎微微傾身：「怎麼了？」
「沒事。」月野菜菜子輕聲回著，又轉頭看向台上。
日野香穗子的演奏很棒。
但月野菜菜子有種在進行長跑測試般的難熬。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很快就會過去的時間，對於跑步者來說每一秒都是漫長的。
音樂接近尾聲。
這首曲子算不上難，但日野香穗子將其演繹得充滿情感。
無法忽視琴聲中的真誠。
大廳響起掌聲。
這次回到候場廳的日野香穗子嘴角是滿滿笑意。
「太棒了小日野！非常精彩。」火原和樹站在通道口，抬起手迎接上前。
「謝謝。」日野香穗子聳了下肩膀，將小提琴抱起來。
臉上的愉悅看得人跟著笑起來。
火原和樹回過神，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好，該我上場了！」
「金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突然被點名的金澤纮人站姿隨意，抬了抬手做出驅趕的動作。
日野香穗子和火原和樹交錯而過，好奇地看向金澤纮人。
金澤纮人的視線跟著火原和樹的身影上台，放空著並不回應。
「非常精彩的演奏。」
「啊，謝謝。」轉頭看見是月野菜菜子，日野香穗子因為好奇而落下的嘴角再次上揚。
笑容更甚。
傳達到了自己的心意，月野菜菜子拍了拍日野香穗子的肩膀：「我去個衛生間。」
「好的，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好好欣賞接下來的演奏，我很快就回來。」
對方看起來很著急。
日野香穗子應了一聲的功夫，月野菜菜子已經拉開門走出候場廳。
仿佛只是留著告訴自己一聲贊美。
日野香穗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柚木梓馬嘴角是若有若無的笑意，收回視線。
第038章 又遇
推門而出的走廊光線明亮。
月野菜菜子眯著眼,適應了會才睜開。
也注意到隔了一會才響起的關門聲。
「我也去個衛生間。」土浦梁太郎向回頭的月野菜菜子解釋道，「而且，你知道衛生間在哪裡嗎？」
問到了。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以往去什麼地方都會有蘿絲帶路。
之前來過音樂廳也沒有去過廁所。
雖然稍微找找也能夠找到,但已經沒有那麼多悠閑的時間了。
自己並沒有松懈。
然而當大腦意識到快要解決問題的時候，傳遞給身體一種很快就能夠釋放的信息，情況反而糟糕起來。
「麻煩你了。」月野菜菜子看向兩側通道,又看向土浦梁太郎,「我有點急。」
「這邊。」土浦梁太郎邁步帶路。
微微側些頭偷瞄著月野菜菜子，嘴角忍不住上揚。
在已經提高了些行走速度,卻發現月野菜菜子跟上且隱隱有要超過自己的勢頭時,土浦梁太郎意識到了對方有多「急」。
好在衛生間並不算遠。
月野菜菜子只來得及道謝,便匆匆忙忙地拐進了女廁。
土浦梁太郎抬眼望著半空發呆。
對方是人,自然也需要吃飯喝水上廁所。
只是莫名地,覺得著急去廁所的月野菜菜子有些可愛。
可轉念一想，自己這樣的想法難以啟齒。
土浦梁太郎落了些視線，產生一種自我懷疑。
「土浦君，你怎麼在這裡？」天羽菜美朝著土浦梁太郎面向的地方看去,「在等誰？」
聲音裡滿是期待。
「……你怎麼進來的？」
「我可是負責本次音樂賽的報道,當然可以進來。」天羽菜美回著,神色突然正經了些，「我進來的時候，側門是開著的。」
「側門？」
「嗯。按道理來說應該關上的側門。」
參加比賽的選手和伴奏從後門進入，前來當聽眾的學生老師從前門進入。
本來只有開始和結束時會有學生會的成員維持秩序，並不會特意安排人把守。
但第二場音樂賽明顯比第一場熱鬧許多，再加上有濱井美沙前來,對於入場的把控便嚴緊了些。
無論是寬松還是嚴緊，側門都應該是關閉的。
可能是一時疏忽忘記上鎖,但不該是敞開的狀態。
「有人溜進來了。」土浦梁太郎皺起眉。
不知道進來的人想要做什麼，既然對方會從側門偷摸著進來，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很有可能是針對參賽選手來的。
「會是誰？」
「不清楚。」天羽菜美搖頭，「可能是出於喜歡，也可能是出於嫉妒。」
「總之還是小心點為妙。」
「去和學生會的說一聲吧。」
「已經說過——」天羽菜美的聲音停頓，臉上立即揚起甜蜜的笑容，「月野桑！我能給你拍兩張照片嗎？」
「保證能讓你滿意的！」
「……」月野菜菜子將擦手的紙丟進垃圾筐裡，眼睛朝著廁所標識看去。
「就算是在廁——普通牆壁下也很好看，不過也對，既然要拍就要拍得能夠做報道頭條的！」
「放一百個心包在我身上吧！」
好像也沒有說要拍。
月野菜菜子頓了頓。
只是剛剛洗手的時候，確實有被鏡子裡的自己好看到。
留下張照片也不是不行。
月野菜菜子默認了下來。
「哦，對了，有人從側門溜進來了，月野桑小心一點哦。」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點頭：「我們還是回候場廳去吧。」
「沒錯沒錯，人多一點安全。」天羽菜美催促著。
開始思索候場廳裡的燈光能不能拍出一種帶著昏暗的，如同潛伏般的美感。
三人開始向候場廳走去。
「你不用聽演奏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畢竟是要負責音樂賽的報道。
「第二場比賽熱鬧許多，報道部很多人都來聽比賽了。」
「所以那方面就由音樂科的成員負責的。」天羽菜美笑了笑，「術業有專攻，她們能夠從很專業的角度分析。」
「我只是聽個熱鬧，而且這裡也能聽到。」
雖然沒有在音樂廳的正廳裡音質清晰透亮，但在整個建築裡，為了讓候場的人員也能夠掌握時機，是有喇叭進行實時轉播的。
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是伴著《乘著歌聲的翅膀》這麼美好溫柔又帶著憧憬甜蜜的曲子衝向廁所。
月野菜菜子的表情有些微妙。
在心裡向火原和樹道歉。
現在已經是冬海笙子的演奏。
回程的路距離一樣，但自己已經能夠分出心思欣賞。
單簧管的聲音連續穩定，在冬海笙子的吹奏下柔聲地訴說著。
比第一次音樂賽時放松了許多。
能夠在感受技巧的同時，被樂聲中的溫柔打動。
像是一種靜默又堅定的守候。
如果能夠再放松一些，再靈動一點就更好了。
「要不算了吧？」
「什麼算了吧？那家伙肯定躲在哪裡的。」
「他要是在候場廳，我們就白進來了。」
「不可能，前面那兩個普通科表現成那樣，他不可能不緊張。」語氣信誓旦旦，「只要緊張就肯定會到其他房間透口氣。」
「我們現在只用把他找出來，給他個教訓。」
聲音有點耳熟。
被打斷欣賞的月野菜菜子下意識皺起了眉。
在下個轉角，便和對方對上。
「咦？這個人。」天羽菜美明顯是有印像的。
保持著腦袋衝著對面三人，天羽菜美的視線朝著月野菜菜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岸本正三郎並沒有在意出現的人，腳步匆忙上前，到達房間門口後又躡手躡腳地推開門，朝裡探去。
一看就不是在做什麼好事。
負責望風紅色頭發先一步發現了三人。
隨後是栗色頭發。
「岸本。」
「噓。」噓聲後，岸本正三郎又咋舌地站直，「也不在這裡。」
「什麼事——」
聲音突然停頓。
看清來人的岸本正三郎朝後退開一步，不自然地微微內八加緊了腿：「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你吧。」月野菜菜子上前一步，「你怎麼在這裡？」
雖然是疑問句，但對方語氣中沒有什麼要答案的意思。
像極了那次故意激怒時的反問。
岸本正三郎再次朝後退一步。
原本只是微微內八的動作更加明顯。
土浦梁太郎升起疑惑。
倒是天羽菜美感覺自己證實了之前的判斷。
「長谷！你把的什麼風！」岸本正三郎朝一旁的紅色頭發低聲喝道。
「他們是突然過來的。」長谷說著，將雙手從褲兜裡拿出來，松散的站姿也站直了些，「我攔過他的。」
語氣透著一種「坦白從寬」的歸順。
「？」岸本正三郎看向長谷，又看了看月野菜菜子，「靠，你要不要被踹一腳清醒一下啊？」
「什麼踢一腳？」土浦梁太郎朝前一步。
放低的聲音和沉下來的臉色，極具壓迫感。
「是被踢！被踢！」岸本正三郎跳腳，「我都這樣了你還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嗎？！」
「你是沒長嗎？」
土浦梁太郎並沒有理會岸本正三郎的申辯，轉而繼續問道：「你溜進來是要做什麼？」
「……」岸本正三郎面上空白了一瞬，「我是進來找廁所的。」
「所以你這個動作是內急？」
「……有病！你們普通科的都有病！」岸本正三郎罵罵咧咧就要和三人交錯而過。
土浦梁太郎伸手按在了牆上。
險些腦袋撞在手臂上，岸本正三郎朝後仰著退開一步。
土浦梁太郎抬些下巴，垂著眼的壓迫裡極強：「想走？你還沒有說，你進來是要干嘛的。」
「不是說了嗎？找廁所的。」見土浦梁太郎沒有讓開的意思，岸本正三郎推了推眼鏡避開對方視線，語氣焦急道，「能不能讓開啊，我很急。」
「真的？」土浦梁太郎的手緩緩從牆上收起來。
岸本正三郎正要通過便聽到令自己邁不動腿的話。
「走吧，我也要去解決。正好一起——」土浦梁太郎放慢語速，「看看你有多急。」
「？」岸本正三郎瞪大了眼，顧不得通過，連連朝後退了好幾步，「不是，你，你有病吧？」
「你是女生嗎還要一起上廁所？」
「我沒有說一起啊，我只是說正好。」
「你這，你——」岸本正三郎臉上寫著不可置信，兩只手抱住自己像是要遮什麼。
「你們在這裡——你們怎麼在這裡？」月森蓮的聲音在看見岸本正三郎時冷了下來。
原本向月野菜菜子三人的問話變了對像。
岸本正三郎沒有回答問題，反而一副終於等到了的模樣，像是看著負心漢般看著月森蓮：「你跑哪裡去了！」
「……」月森蓮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復，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你沒事吧？」
「她看起來像是有事情的樣子嗎？」岸本正三郎指著月野菜菜子朝著月森蓮道，「說真的，你能不能少和普通科的混在一起？」
「她們都有病。」
「比起來你都好太多了。」
「他這是——」月野菜菜子壓低著聲音，向天羽菜美側些頭。
「大概是受到了刺激。」天羽菜美頓了頓，補充道，「就是有些單細胞生物，有了更討厭的對像後，對原本討厭的也會變得不討厭甚至友好起來。」
「我聽得到。」
不僅岸本正三郎聽得見，伴隨著志水桂一低緩輕柔的琴聲，天羽菜美的聲音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
「所以，你來是想要做什麼？」月野菜菜子看向岸本正三郎。
「我——」
「再說是上廁所，就真的和你一起去。」土浦梁太郎開口打斷道。
岸本正三郎剛剛松開的手又抱了回去。
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屈辱。
月森蓮側頭瞥向土浦梁太郎。
眼神復雜。
「……」如果不是現在不適合，土浦梁太郎想揪著月森蓮的領子晃一晃對方腦子裡的水。
岸本正三郎支支吾吾地不回答。
月野菜菜子看向一旁的長谷。
長谷轉開視線。
「無論我們要做什麼，都沒有做不是嗎？」栗色頭發開口，「我們保證，沒有下次。」
「你們保證？要怎麼保證？」月野菜菜子皺起眉頭。
自己之前放下的狠話現在看來並沒有派上用場。
「我們保證。」栗色頭發點頭，「不是有這個報道部的在嗎？」
「她有辦法作證吧。」
「是的。」天羽菜美點頭，上前一步，「之後有任何違反的行為，我就會把這件事情連同上次的事情，一起寫進報道裡。」
「情況嚴重的話，會直接在午間廣播裡播放。」
聽懂了天羽菜美的暗示，栗色頭發下意識看向對方校服口袋的位置：「不愧是報道部的，隨身都帶著東西，很容易沒朋友吧。」
「不需要你操心。」
岸本正三郎還想要說什麼，被栗色頭發眼神制止：「走吧，岸本，長谷。」
「那你們的造謠呢？」
「對於月森君實力和品行的污蔑，不打算道歉嗎？」
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
「不論源頭在不在你們，總是有在推波助瀾。」月野菜菜子語氣平淡，大概是受背景裡志水桂一琴音的影響，「你們欠月森君一個道歉。」
岸本正三郎正要開口說什麼，被栗色頭發攔住。
「那些事情，這場比賽下來就知道是怎樣的了。」栗色頭發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嘴角掛著個敷衍的假笑，「至少，『普通科』的你比「國際演奏家之子」的他強不是嗎？」
好解決的笨蛋突然有了個動腦子的搭檔。
月野菜菜子皺了下眉。
「那就等著看好了。」月森蓮開口，「我的實力如何，而且——」
月森蓮的視線垂下，又抬起看向月野菜菜子，「我也不在乎他們是怎麼想的。」
少女似乎是受到話語的影響，微微壓低些眉。
那雙若有星光的眸子表達著不贊同。
即使是看見了對方的不贊同，自己卻仍生出想要摸摸對方眼尾，輕聲安撫的想法。
這樣的想法來得突兀而陌生，甚至有衍生出其他想法的趨勢。
突然出現的一張黑黢黢的臉，打斷了一切思緒。
月森蓮腦袋不由朝後一些，重新聚焦了視線。
是歪著頭探進對視裡的土浦梁太郎。
「是嘛是嘛，那我可就期待你一會的表現了。」
是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
月森蓮移開視線。
圍觀全程的天羽菜美險些保持不住自己「專業」的姿態：「你們回候場廳吧，我先『送』他們出去。」
岸本正三郎看向栗色頭發。
「走吧。」栗色頭發搖搖頭。
岸本正三郎垂下腦袋。
第039章 第二場演奏·月森
三人回到候場室時,柚木梓馬剛剛上台准備吹奏。
「你們去了好久。」正開門的日野香穗子呼出一口氣，仔細打量了一圈月野菜菜子確定對方沒事。
柚木梓馬已經是第七位演奏者，下一個就是月森蓮。
候場廳裡沒找見人,金澤纮人便把火原和樹派了出去。
日野香穗子則是因為穿著高跟而被按在候場室等待。
不過要是再等一分鐘還沒有人回來，日野香穗子也打算偷摸地加入尋找的隊伍。
「遇見了點事情。」月野菜菜子向上前的冬海笙子安撫地笑了笑。
「沒事就好。」日野香穗子朝著後續進來的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看去。
土浦梁太郎向日野香穗子點頭問好。
月森蓮垂些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長笛的聲音響起。
原本還打算交流些什麼的眾人朝台上看去。
柚木梓馬選擇的曲目是馬斯奈的《泰伊絲冥想曲》。
《冥想曲》。
月野菜菜子沒有明白柚木梓馬想要表達的「信任」是什麼。
是心靈上的平靜,還是孤獨掙扎中對希望的追求？
前兩場的主題都頗為開放,雖說不會局限住選手的選曲，但有時也會讓人難以理解。
甚至一切都可以是從「信任自己」出發。
柚木梓馬的氣息綿長。
即使是在長段的吹奏下依舊沒有聽見明晰的換氣聲。
面色平淡,神態閑適,仿佛還有多的氣息沒有用完。
游刃有余。
本就優美的旋律在柚木梓馬的吹奏下更多了些典雅,絲滑得令人平靜。
表現得太過輕松,比起沉思更像是發了個小呆。
完全沒有發揮出真實水平。
不用太多思考,月野菜菜子便下了這個判斷。
為什麼？
月野菜菜子聽著柔美清澈的笛聲，突然覺得有些枯燥。
柚木梓馬的表現算得上優秀，可是在察覺到對方還能更加優秀的時候，便覺得現在吹奏乏善可陳。
就像是沒有任何醬汁的牛排。
品質頂尖的牛肉在精妙的烹飪下口感緊實而有彈性,卻只有肉味而頗為平淡。
不僅是平淡,還有種浪費。
不知道參賽選手是如何選出來的,但這樣「藏著掩著」的表現，不論對方是什麼理由，都令月野菜菜子感到一絲不悅。
「可惜了。」土浦梁太郎開口，「原本能處理得更好的。」
月野菜菜子應聲點頭。
下意識想要挑釁地說一句「這就是高貴的音樂科啊」，想到月森蓮馬上就要上場，土浦梁太郎將話咽了回去。
側過頭,月森蓮的視線似乎剛剛從月野菜菜子身上移開，和自己對上。
「……」真該說出口的。
可惡,自己這該死的正直。
土浦梁太郎瞪著月森蓮。
那張本就深色的臉在昏暗燈光下更是看不清。
月森蓮沒有接收到什麼信號，視線掃過土浦梁太郎，做著上台的准備。
火原和樹在柚木梓馬快要結束時回來，看見除了自己都在的候場廳，誇張地呼了一聲：「能夠順利真是太好了。」
「金老，人回來了你告訴我一聲嘛。」語氣帶著點小小的抱怨，但那張松口氣後笑著的臉屬實沒有什麼威脅力。
「啊，抱歉抱歉，我想你也會差不多會在這個時候回來。」金澤纮人沒有什麼誠意地抬手道歉，「正好你也出去活動活動。」
語氣像是養了狗後一天就得溜兩遍般。
「我都錯過了柚木的演奏。」
「在走廊不是也能聽到嘛。」金澤纮人雙手揣在兜裡，挑些眉，比起在候場廳裡更像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摸魚，「差別不大。」
「走廊哪有現場聽得清楚。」火原和樹反駁著，看向正行禮下來的柚木梓馬，「現場才能聽到——好像沒有聽見過柚木的換氣聲，反正要現場聽才更有感覺。」
金澤纮人聳聳肩。
「非常精彩的表現，柚木學長。」作為伴奏的女生興奮道。
「謝謝。」柚木梓馬柔和地笑著，「謝謝你的伴奏，很出色。」
女生笑得更加燦爛。
月森蓮提著小提琴站在通道口前幾步等待著。
柚木梓馬抬眼看向月森蓮，微微側身：「期待你的表現。」
月森蓮點頭邁步上場。
伴奏向柚木梓馬點頭問候後跟著上場。
神情不一樣了。
柚木梓馬轉身看向月森蓮。
邁步堅定。
每一步就像是在從黑暗走向光明。
可能是燈光在物理上帶來的錯覺。
柚木梓馬反而嘴角上揚的弧度大了些，回身繼續朝著候場廳裡的位置走去。
「每次看見你吹完笛子，都感覺你不累的。」火原和樹感慨地搖搖頭。
同為吹奏類樂器，自己的肺活量已經算得上優秀，在演奏結束後難免也會感覺疲勞。
雖然有可能是自己在台上吹嗨了沒有控制好氣息。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也累的。」
「是嗎？完全看不出來。」火原和樹歪頭，仔細觀察著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跟著歪些頭。
頭發順著滑動，像是隨風而動的柳條輕輕拂過湖面。
那雙眼深邃又清亮，看不透卻依舊會被其中的光芒吸引。
五官精致，揚起的嘴角弧度增添幾分愉悅卻絲毫不影響優雅的氣質。
「看不出。」火原和樹再次道。
柚木梓馬只是笑。
「八號演奏者，二年級A班，月森蓮。」
「演奏曲目，維塔利，G小調恰空舞曲。」
濱井美沙看著上場的兒子，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月森爸爸如有所感地伸手握住妻子。
低音的鋼琴鍵沉重而緩慢。
月森蓮架好了小提琴，抬手准備著。
舞曲本該是激烈的。
但恰空舞曲中除了巨大的熱情，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憂郁。
是在綿延不絕的推進與變化下越發緊握的執著。
月森蓮在呼吸間閉上眼。
投入情感。
本是件費解的事情。
追求技術的極致，對於太多事情抱有冷淡的態度，讓情緒的感知也變得困難。
可是大提琴演奏出的那種灼燒般的生命力像是透過皮膚般深入到血液，沸騰後又被鋼琴聲的清靈冷卻。
作為參賽選手，是勁敵。
想要冷靜而去旁邊的休息室呆會，又碰巧遇見了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
月森蓮的記憶快速在腦中流轉。
從第一場比賽開始，就發生的事情太多。
總有人在自己原本定好的軌跡裡橫衝直撞著，紛雜的事情帶來的情緒自己一時間理不清。
理不清，卻又並不安分地像是毛線團般靜置，轉而漸漸糾纏成漩渦。
陌生的浪潮將自己吞沒。
即使這種陌生帶來的一切未知，自己也無法避免地會被影響。
主觀上是這樣的。
可是客觀上，似乎只有自己在被影響著。
睜開眼，月森蓮拉響了琴聲。
雙弦，轉單弦。
高音緩慢震顫著，像是帶著泣聲的哭喊，杜鵑的鳴叫。
每一弓都帶著敘述性，如同故事一點一點地走向高潮，卻發現已經難以避免地會以悲劇結尾。
可即使最終是悲劇，也下定決心了要飛蛾撲火。
堅定下是愴然地追尋著渺茫的希望。
琴聲在低音處加快，又緩慢地轉變為高音。
落在高音處滯留片刻後越發加快，如同壓抑不住的悲傷在累積中層層爆發。
又在爆發後喘息著放慢。
潮水般湧來的情緒撲面直觀地衝刷著每一個聽眾的神經。
不斷出現的雙弦是跌跌撞撞的步伐，再成為竭盡全力的追逐。
樂器的節奏變化著，輕重緩急勾著聽眾的神經。
分不清是因為聽著樂曲被挑起了內心的情緒，還是在情緒湧動時聽見了貼合心境的演奏。
度過凜冽，樂曲復又輕快起來。
仿佛正經歷著甜蜜而令人忍不住沉溺在其中，跌入蜜罐般的興奮與美好。
接著在更深的渴求和患得患失中，墜入新的深淵。
曲調與開篇相同，情感更為灼烈。
像是從深淵裡誕生出更強烈的欲望與追求，因此感受到苦痛卻依舊緊握，掙扎和輾轉都無法松開手的執意將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再被拔去荊棘，被剪掉翅羽般變成最純粹最深刻的東西。
一串短音後是連續的雙弦共奏。
和鳴著將一切拉下帷幕。
是朱麗葉醒來看見喝下毒藥的羅密歐，也是維納斯發現被長牙刺穿的阿多尼斯。
故事似乎是終止了，牽纏卻並沒有結束。
月森蓮的手握著琴垂下。
感覺自己確定了什麼，也在同一時刻感到彷徨。
視線下意識望向觀眾席上父母所在的位置。
看不清表情。
但母親雙手抬起，似乎是捂住嘴般訝異。父親鼓掌得熱烈，應該是在笑的。
月森蓮轉過視線，朝著通向候場廳的通道望了一眼。
勉強看出身形。
火原和樹站在最前面，高舉著雙手鼓掌。柚木梓馬站在他旁邊笑著，再旁邊是日野香穗子。
並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
月森蓮收回視線行禮。
「他表現得很好。」濱井美沙的聲音帶笑，感慨著的聲音微微顫動。
「嗯。」月森爸爸應聲，「應該是遇見了什麼。」
「是啊。」濱井美沙應著，本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下，「可是那孩子，為什麼對此那麼悲觀呢？」
「大概是曲目的演奏——」月森爸爸說著，在濱井美沙不贊同的眼神裡微微嘆了口氣，「那孩子有時候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為了練琴也忽視了很多，所以他在害怕吧。」
「距離下次巡演還有些時間。」
「你想留在國內嗎？」
「我希望他能把握住這種狀態。」濱井美沙的視線朝著候場廳的方向，「更希望他能抓住別的什麼。」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月森爸爸聲音沉穩，安撫著妻子感性下的不安。
聰明的孩子正在因為被圍著而不知所措。
「天哪小月森，你這次演奏得也太棒了！我都快哭出來了！」火原和樹的情緒激動，前傾著比劃的手幾乎都要飛到月森蓮臉上去。
「他真的快要哭出來了。」柚木梓馬笑著肯定。
「嘿，柚木，給我點面子。」
「我也快要哭出來了。」柚木梓馬順著道。
「你笑著就沒停過。」
「非常精彩的演奏，月森同學。」日野香穗子的眼中冒著光，崇拜地看著月森蓮。
冬海笙子跟著點頭。
表示自己想說的話和日野香穗子一樣。
「很厲害，月森學長。」志水桂一的語速在眾人裡顯得格外緩慢。
「還算不賴。」就像月森蓮演奏前沒辦法頂著良心影響對方，在聽過演奏後也沒辦法違背良心說拉得爛。
土浦梁太郎折中了一下話語，選擇帶著誇獎也不顯得過於贊賞的。
月森蓮的視線掃了一圈，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
對方正笑著，似乎是在等著自己看過去。
「非常動人。」
她說。
「嗯。」
別的不再重要。
第040章 第二場·名次
所有的演奏者均已演奏完。
剩下便是等待評委排出名次。
「一定要是前三啊。」火原和樹握著拳頭給自己加油。
日野香穗子感到意外地看向火原和樹。
對方之前並沒有表現過對名次這麼的在意。
「啊,那是因為——」看懂了日野香穗子的眼神，火原和樹解釋道，「金老答應我,只要進了前三就請我吃飯，隨便吃的那種。」
原本想要攔著點火原和樹的金澤纮人還沒來得及動作，對方就像漏勺一樣將內容講了出去。
面對其他參賽者的視線,金澤纮人喉結滑動一下,因為聽見火原和樹回話而睜大些的眼又耷拉下來：「只有他啊，你們沒有這個約定。」
並沒有要將水端平的樣子。
柚木梓馬笑了聲：「的確,如果不給他掛上個胡蘿蔔,他大概又會吹著吹著只顧著自己吹高興,加速把曲子吹完了吧。」
「也沒有那麼誇張吧。」火原和樹嘟囔著。
只是柚木梓馬調侃的這一句,眾人都想起了火原和樹上一場的表現。
如果不是吹得嗨了搶拍,效果還會更好一些。
不用言語，眾人臉上的理解已經說明了一切，也不糾結在金澤纮人是否「端水」上。
金澤纮人看向柚木梓馬，挑了下眉。
柚木梓馬依舊是微笑著,向金澤纮人點點頭,轉頭便又接著開口：「不知道這次的名次會是怎麼樣的呢？」
「名次競爭會很激烈吧。」
上一秒還在心裡感慨不愧是出身名門的三年級優等生,果然夠聰穎也夠善解人意。
下一秒金澤纮人便被動想起這家伙也不是個省心的主。
「唔……」日野香穗子順著柚木梓馬的話語思索著。
第一場私心是覺得月野菜菜子更震撼人心，不過名次公布後，第一是月森蓮也是合理的。
這一次想要從自己的主觀上來選擇一個第一的話——
很難輕易選擇一個最優。
「志水君已經有答案了嗎？」柚木梓馬看向仿佛在狀況外的志水桂一。
「嗯。」志水桂一點頭。
發現自己應聲後柚木梓馬的視線依舊落在自己身上，才有緩緩地開口，「金——老師，這個可以現在說的嗎？」
「……」被詢問的金澤纮人只覺得麻煩,後仰著像是要把腦袋放松地靠在什麼地方，「一會也公布了,你們想說就說。」
「只是你們個人的喜好見解。」
這小家伙現在還記不得自己叫什麼嗎？
金澤纮人在心裡吐槽。
日野香穗子也有些好奇地看著志水桂一。
「我喜歡月野學姐。」
之前思索得太過糾結，日野香穗子一時間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對：「月野的演奏無論技巧還是情感都好厲害。」
「有幾段我聽得都起了雞皮疙瘩。」
「謝謝。」月野菜菜子笑著應下。
冬海笙子望了志水桂一一眼。
不僅是冬海笙子，男生裡也就火原和樹還在思索著自己內心的排名，其他人都朝著志水桂一看去。
那張臉依舊是一副懵懂著狀況外的樣子。
暫且當做那是對方省略後的句子。
柚木梓馬的手搭在下巴上，歪些頭表情愉悅：「冬海桑呢？」
被點名的冬海笙子一震：「我，我的話……我覺得月野學姐和月森學長的演奏都非常棒。」
「日野學姐的演奏也很棒，還有……」
幾乎將所有人都誇了一遍，冬海笙子才落到最後一個人上：「只是我個人的話，我個人喜歡土浦學長的演奏。」
「大家的演奏都很精彩。」
有些焦急地補上一句。
「你的演奏也很棒。」柚木梓馬柔聲安撫著，「不用緊張，大家都是相互欣賞的。」
冬海笙子應了聲，肩膀隨著呼出的氣而落下。
「謝謝。」土浦梁太郎道謝。
冬海笙子欠了欠身。
「日野桑，你呢？」
「我——」日野香穗子垂在一側的左手虛握了一下，如同提著小提琴一樣，「我想選小提琴。」
「那就是月森君。」柚木梓馬點頭，轉頭看向火原和樹。
不需要發問，火原和樹便抬手，像是跟裁判示意自己要開始衝出去的跳馬選手般：「我喜歡小月野的！」
「蓬勃的生命力，積極向上，我喜歡那樣的曲子！當然還有小月野充滿活力的演奏。」
「你呢柚木？」火原和樹問道，「你心裡的第一是誰？」
柚木梓馬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似乎是笑著掃了眼眾人：「我覺得大家都很優秀。」
「啊，犯規，不能用這樣的答案！」火原和樹雙手交錯比了個叉。
柚木梓馬嘴角揚得更高些。
外放的情緒明顯，笑得像是只正在沾沾自喜的狐狸。
既是得意，又因為毫不遮掩而直白得可愛。
是未見過的模樣。
眾人愣神片刻，回過勁來，發現心裡竟然輕輕就放下了對方用萬能回答打馬虎眼的事。
雖然本來也不覺得能從對方嘴裡套出什麼。
「說起來，這次也等得太久了吧。」火原和樹從通道的位置朝外看去。
視野正好卡住在評委桌的邊角處，看不到情況。
「金老，要不你去打探一下情況唄。」
「等他們決定好了會叫你們出去的。」金澤纮人聳聳肩，不用過去大概也知道在糾結什麼。
評委桌上。
「首先先進行簡單的分類。」將話筒的聲音關閉，五位評委朝向中間，明顯以中間頭發有些花白的評委為首，「月野同學、土浦同學和月森同學在前三名，剩下的在後五名。」
「贊同。」
「沒有異議。」
「關於後五名的名次，第四名，開始提議。」
「我提名日野同學。」負責主持的評委穿著粉色的裙子，在提及到日野香穗子時微微歪些頭，像是在回味，「情感溫暖飽滿，琴聲穩定細膩。」
「非常切合信任的主題。」
「還有別的嗎？」花白發看向另一邊。
「我提名火原同學。」穿著藍色西服的評委道，「這次比上一次進步很大，節奏穩定，充滿朝氣的小號氣息很足。」
「火原同學，還有的嗎？」等了片刻，沒有別的提議，繼續道，「那就從這兩位中選擇一位吧，投票表決。」
「火原同學。」
「日野同學。」
「日野同學。」
「火原同學。」
最後一票，也是決定權落在花白發評委手上：「火原同學的進步的確比上一次明顯，但是從曲目的展現上，日野同學更加貼合。」
「我投日野同學，火原同學順位第五。」
「後面的排序分別是柚木同學、志水同學和冬海同學，有異議嗎？」
「沒有。」
「好。」花白發將紙上劃出一道橫線區分開來，「現在是前三名排序。」
「這次三位同學的演奏都很出色，風格不同，選曲角度不同。」
「在第一場中著重展現情感月野同學，這次依舊保持了生動的演繹，亮點更落在了技巧上。」
「而第一場通過技巧『開辟』道路的月森同學，這次在情感上的演繹可以說是脫胎換骨。」
「兩人在第一場的基礎上，帶來了更精彩的演奏。」
「這就是音樂賽的魅力所在。」眯眯眼點頭應和著。
「作為普通科的土浦同學這手肖邦也是靈動。」花白發感慨般嘆口氣，「普通科真是藏龍臥虎。」
眯眯眼借機道：「所以之前提議的，普通科轉音樂科——」
花白發評委抬了些手打斷眯眯眼的提議：「現在是比賽，那個之後再說。」
「先選第一名，開始提議吧。」
「情感上的話，還是月野同學和月森同學的較為強烈。」藍色西服評委道，「我更推薦這兩位。」
「幻想曲本就是飄逸的，夢幻感就是它的基調。」另一位穿著紫色裙子的評委老師反駁著。
「從主題上講，應該給月野同學和土浦同學更貼近吧。」串場評委道，「更符合『信任』這個積極色彩。」
「執著怎麼不算信任呢？」眯眯眼很快反駁著，「這種強烈的情緒當然是來源於信任的。」
「執著就是對未來的『信任』。」
四位評論爭論不下，適時地停下了討論，將視線落在花白發的評委上。
聽了四人觀點的花白發評委緩緩開口：「我想從一個你們都沒提到的角度出發。」
「曲目的完成程度。」
「伴奏是一首樂曲最容易被忽視的部分，我們很容易將目光放在演奏者身上，但曲目的完成是有主要演奏者和伴奏兩人共同完成的。」花白頭發道，「主奏上三位選手各有千秋，但是在與伴奏配合方面，是月野同學的曲目更為完整。」
「可是這對於鋼琴演奏者來說，不就是劣勢了嗎？」
「這不是一加一的數字題目。」花白發評委繼續道，「事實上，月森同學的伴奏只是增加了曲目的厚度，並沒有很好地托住這首《恰空舞曲》。」
「開場的幾個音出得低沉，但後續都是以這種延音處理，甚至在節拍上有了滯後，與小提琴產生了割裂感，非常可惜。」
說話間，花白發評委的排名已經給出來。
「我認同月野同學第一，只是土浦同學和月森同學誰是第二名，我覺得還應該從別的角度再商討一下。」藍色西服評委道。
「那麼，月野同學第一，有異議嗎？」
「沒有。」
「沒有。」
剩下兩人搖頭。
「很好。」花白發點頭，「進行第二名投票。」
評委組們還在做最後的討論。
等待在後面的聽眾們同樣討論得熱烈。
「第一名果然還得是月野桑！太強了，就算把所有人的演奏都聽完，我的腦海裡依舊只有月野桑的琴聲！」
「月森君這次的演奏也太令人心動了，我一整個戀愛住。」
「你竟然對土浦君的演奏沒什麼感覺？前面忘了，中間忘了，但是你這個沒品的東西。」
「真不像是一場校內音樂賽該有的水准。」月森爸爸靠近濱井美沙，語氣重有些好奇，「你呢，你心中的第一是誰。」
「如果不是蓮會傷他的心吧。」濱井美沙輕笑著，「他這次真的不一樣了。除了熟稔的技術，還能聽出來很多——我很好奇是怎麼發生的變化。」
「主觀上，我會希望是蓮。」
「客觀上呢？」
「沒有客觀。」濱井美沙轉頭向自家老公眨眨眼，「我又不用做評委，全都是主觀。」
月森爸爸失笑。
「看來你心裡有別的第一？」濱井美沙偏了些頭靠近。
「是。」月森爸爸點點頭，「蓮在情感表現上的處理有些生澀。」
主樂器同樣是小提琴，月森爸爸對於月森蓮的演奏品鑒得更仔細。
「那我想我知道你心中的第一是誰了。」
話筒的聲音響起，場館安靜下來：「請選手們回到台上來。」
八人排開，作為評委的五個人上台。
依舊是由眯眯眼拿著寫有排名的紙上前發表。
「第八名，冬海笙子。」
「第七名，志水桂一。」
「第六名，柚木梓馬。」
大廳裡躁動了片刻，很快又在眯眯眼加重的聲音下平復：「第五名——」
「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嘆口氣，抬手想要撓撓頭又放下來。
「第四名，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臉上有些意外，但更在意還未發布的排名。
故作懸念般，眯眯眼深吸氣地頓了頓。
在花白發評委輕咳一聲後，一股腦將剩下的名次念出來。
「第三名，土浦梁太郎。」
「第二名，月森蓮。」
「第一名——」
「月野菜菜子。」
「以上，就是第二輪音樂賽的名次，請各位再接再勵，認真准備下一場比賽。」
【嗚嗚嗚菜菜子。】
莉莉看著蘿絲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小手絹擦著眼淚，准備施展清潔魔法的魔法棒放下：【她聽不見的。】
【聽得見。】蘿絲揪著小手絹，【聽不見也無所謂。】
月野菜菜子如有所感，視線朝上抬了些，歪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菜菜子！！！】
莉莉幾乎跳起來抱住了蘿絲的腿，才扯住對方沒有衝下去；【不行，你不能現在下去。】
「月野桑！！」
不知道是誰喊出聲，場館裡突然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掌聲。
台上的眾人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同樣意外地看向眾人。
倒是站在通道裡暗戳戳看著的金澤纮人做了個行禮的動作。
月野菜菜子右手提著自己的裙擺，左手搭在胸口，後撤一步行禮。
和演奏結束時的行禮一樣，只是手上沒有琴和琴弓，月野菜菜子行禮的動作更加完整。
也更像是某種舞蹈結束後的退場。
校園音樂賽，第二場比賽，結束。
第041章 對話
「我能有這個榮幸, 第一個采訪到這次比賽的第一名嗎？！」天羽菜美等待著眾人退場進入候場廳，上前來想要握住月野菜菜子的手，又在最後猶豫著只是雙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動作。
「還有采訪嗎？」月野菜菜子看向對方。
按照對方和自己「偶遇一起去教室拿書包」的頻率,該問的已經差不多都問了。
「這次我想再問問一些其他的問題。」天羽菜美笑著，「而且——」
天羽菜美看向一旁的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今天我家沒人，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邀請日野桑和冬海桑一起到我家過夜,算作是女生派對？」
一旁沒有被提及的男生們豎著耳朵。
有些看著手上忙碌,有的干脆就站著發呆。
「誒？」日野香穗子眨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我也參加,不過我需要先打個電話給家裡說一聲。」日野香穗子有些期待起來,「小冬海呢？」
「我,我的話也需要先打電話問一下。」冬海笙子的視線在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兩人間轉著,「我也很想再和學姐們一起。」
「太好了！我把地址發給你們。」天羽菜美抬手歡呼。
比賽雖然結束,但聽過演奏的余韻尚在心裡。
正好有個地方可以聚在一起討論討論，即使對方是有可能是想要套出些什麼消息的報道部。
但和天羽菜美交流了這麼多次，月野菜菜子還是相信對方不會隨便報道。
決定了不在家裡過夜，得和蘿絲提前打個招呼。
月野菜菜子朝著半空瞥了一眼。
「月野學姐。」志水桂一等著女生們討論完才出聲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合奏呢？」
差點忘記還答應了這個。
月野菜菜子心裡想著,臉上依舊淡定：「今天的話,時間會有些趕。」
「明天可以嗎？」
「我都可以的。」志水桂一點頭。
一副無論什麼條件，只要是跟月野菜菜子合奏其他都行的模樣。
天羽菜美看著志水桂一，眯了些眼陷入思索。
「你想在哪裡合奏？」
「我都可以。」
都可以。
月野菜菜子歪些腦袋。
志水桂一向月野菜菜子非常誠懇地再次點頭。
都可以反而有些難辦。
月野菜菜子甚至想著今天就去練習室合奏，但這個建議被良心攔住。
「那要不今天晚上我們一起想個地方。」天羽菜美提議道，「然後發消息和志水君確認吧。」
比自己剛剛的想法靠譜。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可以嗎？」
「可以的。」志水桂一應得乖巧。
等著這邊約好，火原和樹才抬手用手背抵著腦袋,做出眩暈的姿勢：「可惡，我還以為我能夠進前三的。」
「那你覺得,前三裡的誰應該讓個位置給你？」柚木梓馬挑了些眉問道。
「啊啊啊啊柚木，這是什麼問題？」
「好奇的問題。」
「我只是因為沒辦法吃到金老的一頓飯，感到遺憾。」說著，視線朝著金澤纮人看去。
那副小樣子不用多說就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太大，裡面的情緒一覽無遺。
被點名的金澤纮人嘆口氣：「你這次表現得不錯，請你吃個冰淇淋還是可以的。」
「好耶！」
眾人紛紛看向金澤纮人。
「……好好好都有都有。」
「那我要吃兩個球的。」火原和樹舉手道。
「好。」金澤纮人應著。
像是被迫帶煩人侄子玩耍的懶人舅舅。
冬海笙子和日野香穗子去換衣服並和家裡通電話。
月野菜菜子同樣需要換衣服，並和自己的「家裡人」交代過夜的事情。
「菜菜子。」蘿絲衝來抱著月野菜菜子的臉蹭著。
蹭完左臉蹭右臉，「演奏得太棒了菜菜子，辛苦你了。」
月野菜菜子在蘿絲衝來時下意識仰些腦袋，隨後停下動作。
上次碰見這樣的蘿絲還是在合宿後的「久別重逢」。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抬起手來，防止蘿絲忘記扇翅膀而滑下去。
「就是想要抱抱你。」蘿絲說著，極輕地拍了拍月野菜菜子的臉。
太輕了，有點像小蟲子落在臉上。
月野菜菜子忍住癢意；「在擔心我？」
「嗯。」
「沒事的，雖然的確沒有在比賽中達到全完美，但拿到了第一，也算是達成了目標。」
蘿絲抬起頭想要看月野菜菜子的表情，貼得太近反而什麼都看不清，扇著翅膀退開了一些。
「你開心嗎？」
「我當然開心的！」蘿絲幅度極大地點頭。
「那怎麼……」
小精靈擔憂的神色明顯，月野菜菜子問道。
蘿絲搖搖頭，再次靠近伸手摸了摸月野菜菜子的頭發：「獲得第一名沒有讓菜菜子高興重要。」
「我很高興的。」月野菜菜子應著，「好吧，剛剛結束的時候是有那麼一點點，只有一點點的不舒坦，但是已經調整過來了。」
「這次沒有達到全完美那就下次，反正都拿到第一了，沒有什麼好糾結的。」頓了頓，月野菜菜子繼續道，「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嗯？」
「今天要去天羽家過夜，你要一起來嗎？」
「唔……」蘿絲退開一些，因為思索而抱手抵住下巴，最終做了什麼決定地握緊拳頭，「今天我有些別的事情。」
「菜菜子去好好玩放松一下吧。」
別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被勾起了興趣。
直覺也許和自己有關。
不過蘿絲有什麼事情，在之後也會告訴自己。
還是先給自家小精靈留點自己的空間。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嚴肅的樣子，伸手想要戳戳對方的小臉；「那就辛苦你看家啦。」
「交給我吧。」蘿絲配合得將臉靠過來。
因為月野菜菜子的親近聲音不由又輕快起來。
獲得了自家小精靈的同意，月野菜菜子准備回家收拾一下東西，再去天羽菜美家裡集合。
蘿絲先去忙「別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打開門。
柚木梓馬站在通道斜前側的房間門口，似乎正等待著什麼，看向開門的方向有些詫異，很快又揚起笑來：「恭喜你獲得第一名，月野桑。」
月野菜菜子走出房間關上門。
略微眯著眼打量著對方臉上的笑。
笑得很完美。
無論是眉眼的弧度，還是嘴角揚起的程度，亦或者是微微歪些頭的角度，都帶著恰到好處的美感。
像是練習了無數回。
沒有聽到月野菜菜子的回應，柚木梓馬並未變化表情，接著道：「上次比賽錯失了第一，不過這次是在濱井女士的見證下，贏過了月森君和土浦君，應該更令人開心吧？」
對方的語氣依舊是溫柔的。
像是吟唱般帶著固定的曲調。
「那你呢？」
「嗯？」仿佛是終於得到回應，柚木梓馬的眼睛微微睜大些。
「你開心嗎？」月野菜菜子繼續問道。
對方的眼神像是發現了一些風吹草動後，准備鎖定獵物而蓄勢待發的獵手。
瞬間的攻擊性很快便褪去，再次變成無害般的笑意，柚木梓馬露出疑惑的神情。
對話應該在這裡停止的。
月野菜菜子的大腦提示著。
但嘗到寡淡牛肉的感覺實在是無法忍受，而那個不負責任的廚子就在自己的面前。
「比起第一場的《晨曲》，這一場你的『失利』更多是你的態度。」
「參加一個你並不感興趣的比賽，發揮著還不到一半的實力。」
「能夠找到的樂趣大概是用言語挑撥別人的情緒。」月野菜菜子語氣平靜，「但是次數多了，也沒有什麼明顯作用了。」
「是這樣嗎？」柚木梓馬像是在隨著月野菜菜子的話思索，微微壓低眉，上仰些的腦袋更顯得五官小巧精致，「我還挺喜歡這個比賽的。」
「喜歡這個比賽？」月野菜菜子頓了頓，看著對方的眼睛：「你是說，你那首聽了一半便索然無味的《冥想曲》嗎？」
「哪怕你用上展現《晨曲》時的實力，也不會是這樣的效果。」
柚木梓馬眨了下眼。
微微下垂些的眼角使得眼神看著澄澈而無辜。
睫毛更是延長了這種精妙的「設計」。
「我還以為你並不太在意這些。」
「原來你也是一直看著我的啊。」
「我沒有看——」
「好看嗎？」柚木梓馬收斂了些眉眼的弧度，「我對你也很好奇。」
上前一步，柚木梓馬嘴角的笑意變得有些漫不加意，絲毫沒有優雅得體的弧度。
再上前一步，將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打破。
令柚木梓馬有些遺憾的是，月野菜菜子的臉上「冷淡」得像是沒有察覺到這點微妙。
又或許是對方並不會受到視覺上的影響。
介於對方的外貌，柚木梓馬更偏向於第二個解釋。
難得可以不用控制肌肉做出固定表情，柚木梓馬打量著月野菜菜子，很是挑剔般左右歪了些頭：「大提琴擁有著能夠奪得第一的實力，也會一點鋼琴。」
「卻轉入了普通科。」
「本來我猜想，原因也許是你並不喜歡音樂，只是有了拔尖的天賦被迫練習的。」
「可是你很愛演奏。」
「幾乎是把空余的時間都放在練習上。」柚木梓馬又上前了一步，「這樣的人會不追求結果嗎？」
「想要獲得問題答案，不應該先給出答案嗎？」月野菜菜子回道。
「現在又不是什麼社交環節，況且，我也不打算做什麼紳士。」柚木梓馬撩了下頭發向後拉開半步距離，「每場比賽都能感受到你那竭盡全力的演奏——」
柚木梓馬將「竭盡全力」咬字狠了些，口吻卻輕飄飄的，聽起來像在嘲諷。
「第一場的第一名就應該是你了吧，如果你不做出那些……」柚木梓馬眯些眼停頓，似乎是在尋找著形容詞，「令人討厭的『好人』行為。」
「意義不明的脫鞋，熱心腸得像是在刻意搞好關系。」
「月野桑，能不能請你學學月森君，稍微有點『第一名』的自持呢？」
「奇怪。」月野菜菜子看著面前和平時沒有半點關系的柚木梓馬，「你為自己塑造的不是平易近人溫柔體貼的形像嗎？」
「所以我才討厭啊。」柚木梓馬輕笑一聲，臉上又戴上了那種溫柔的笑，「啊，這個意思是，月野桑也是在偽裝自己的個性嗎？」
「有恃無恐地說這些話，是覺得我是轉校生，別人不會相信嗎？」
「怎麼會呢？」柚木梓馬眯些眼。
更像是一只在盤算什麼的狐狸，「我這麼『坦誠』，當然是因為你很特別。」
月野菜菜子的眉頭壓低了些。
並不喜歡柚木梓馬說出的這些話，也不喜歡對方的態度。
「火燒得越旺，就越快消耗燃料。」
「興致來得越強，就會越快索然無味。」柚木梓馬說話間手指繞了一圈頭發，「你本來不愛搭理我的。」
「是因為，原本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已經開始慢慢喪失樂趣了嗎？」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不太理解柚木梓馬的意思。
對方說話一直都有些神神鬼鬼的。
只是，頂著精致的臉，像是童話故事中的「後媽」一樣說這些鬼話的時候，比掛著假笑時要生動許多。
這麼停頓下來，月野菜菜子回想起自己最開始的問題：「那你呢？」
「你開心嗎？」
「真是任性啊月野桑，我問了那麼多問題都不回答，卻反而抓著這種小事情。」
「是對我感興趣了嗎？」
「……」
那張臉實在不適合做出「無語」的神情。
柚木梓馬被逗笑：「我對你很感興趣啊，月野桑。」
「所以決定把你留在最後，我們好好交流。」微揚些下巴，傳達出被自己肯定是一種榮耀的意思。
「留到最後，你是在打誰的算盤？」
柚木梓馬聽著皺了下鼻子：「怎麼會是算盤？只是聞到了騙子的氣息。」
「同類的氣息？」
柚木梓馬眨下眼，並沒有被月野菜菜子的話語戳到：「算不上同類吧，只是個不倫不類的小騙子。」
「雖然我不是很在乎比賽能不能奪冠，但是，我還是在意跟我站在一個台上的是怎樣的人。」
「你自己表現出來得都是個半吊子，還有這個閑心管別人的事情。」
「月野桑。」柚木梓馬嘆了口氣，「我開始懷念你沒有這麼多話的時候了。」
「或許你該自己反省一下是為什麼。」
柚木梓馬嘴角揚起，笑得愉悅：「為什麼要反省？我很喜歡現在的狀態。」
軟硬不吃。
如果不是對方讓自己看見這一面，按照柚木梓馬的偽裝能力，也能好好持續著原本的人設。
月野菜菜子皺著眉，並不覺得是什麼好事。
為什麼向自己展示這一面？這一面是真實的還是另一張假面？
月野菜菜子無法判斷。
「再次恭喜你獲得第一，月野桑。」柚木梓馬垂著眼微微點頭，像是一位極有教養的紳士，「期待我們下次的對話。」
第042章 天羽家的夜談
天羽菜美家是日式的裝修風格。
將客廳其他東西收起來,再鋪上被褥，就能夠作為四個人連通的床鋪。
眾人吃完披薩外賣便將客廳收拾了出來，各自換上了睡衣。
「真可惜,我還以為月野會選擇睡裙的。」天羽菜美說著，挑了挑眉。
「為什麼？」月野菜菜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素色睡衣睡褲。
看著平平無奇，穿著很舒服。
「因為很適合？」天羽菜美看向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點點頭。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不由掃了一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可是睡裙的話,會有點緊。」
「！」
「！！」
「蕪湖——」
天羽菜美有些興奮抬手放在嘴上，並沒有干擾發出的那聲「警鳴」。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的視線飄了飄,隨後慢慢臉紅。
「我,我去換我的睡衣了。」
「我也是。」
「那我去拿點零食和飲料過來。」
「我跟你一起吧。」
四人分兩組行動,最後又在客廳集合。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將被褥鋪開,中間留出位置放上小方桌。
月野菜菜子和天羽菜美拿來的零食和飲料放滿了小方桌。
「如果還想要別的,冰箱裡還有。」天羽菜美坐下，「那麼，現在就是閑聊時間！」
「聊點什麼呢？」日野香穗子應著。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掃了一圈小方桌上的零食，撕開了一袋小蛋糕：「小冬海有什麼想要聊的嗎？」
「我嗎？」突然被點到的冬海笙子認真思索著,「我想,請教一下日野學姐和月野學姐——」
「小冬海還是很客氣誒。」月野菜菜子打斷對方。
乖巧有禮貌的小孩很討人喜歡,也讓人想要親近。
「那……」冬海笙子看向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香穗學姐和——」
聽見冬海笙子對於日野香穗子的簡稱，月野菜菜子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菜——」
「我選擇菜菜子，拜托了。」月野菜菜子先開口道。
「好的，菜菜子學姐。」
月野菜菜子松了口氣。
「菜菜聽起來也很可愛啊。」天羽菜美接話。
月野菜菜子皺了下臉。
聽起來還算可愛，但是一想到那兩個字落在一起——
「我還是選擇菜菜子。」月野菜菜子搖頭,看向冬海笙子，「剛剛想問什麼？」
「我想請教兩位學姐,怎麼調整上場後的心態呢？」冬海笙子說著，有些喪氣，「我每次都想著不要緊張，可是只有在快結束的時候才能夠冷靜下來。」
「也嘗試過，把台下的人當做蔬菜。」
「蔬菜啊——」月野菜菜子跟著冬海笙子的話思索著，如果台下都是白菜土豆胡蘿蔔和黃瓜，「我可能會看著台下笑出來。」
「嗯？」
「月野。」日野香穗子有些無奈地提醒道。
對上冬海笙子的視線，月野菜菜子老實地停下了想像：「啊，抱歉抱歉。」
「我每次上台的時候都不會怎麼看台下，一方面是看不太清，另一方面是，不太在乎台下。」
日野香穗子點點頭：「我也沒有怎麼看著台下。」
冬海笙子視線落在桌面棒棒糖包裝上的卡通笑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准備開始的時候，一看台下就好像能看見每一張臉一樣。」
「因為會在意台下人的反應吧。」天羽菜美接話道，「冬海桑本來就比較內向，容易受到他人的影響。」
冬海笙子點頭：「我想專注在音樂上，可還是會不受控地注意著台下。」
「這麼說來，月森君還真是厲害啊。」天羽菜美感慨道，「自己的國際演奏級母親就在台下，還頂著上一場第一名的壓力和這段時間的傳言，還在後場遇見了那幾個家伙——」
「難怪他的琴音聽起來那麼悲傷？也不是，憤怒好像也不是，嗯……」
「那幾個家伙？」日野香穗子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就是岸本那三個人，托天羽的福，也算是階段性地解決了吧。」月野菜菜子回著，轉頭看向冬海笙子，「小冬海以前參加過比賽嗎？」
「參加過一些。」冬海笙子點頭：「只有評委的話，還好。」
「可是校內比賽的人太多了。」
「是人數的問題啊……」
「我聽說——」日野香穗子將口中的薯片咽下，「在人多的地方練習練習，習慣了就好了。」
「人多的地方？」冬海笙子看向日野香穗子。
臉上已經因為想像而露出怯意。
「公園怎麼樣？」天羽菜美提議道，「月野桑明天不是要和志水君合奏嗎？」
「不如約在公園，冬海桑可以一起，日野桑也可以一起。有熟人在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啊。」
看著月野菜菜子臉上的恍然，天羽菜美眨了下眼。
「稍等，我發個簡訊問問。」月野菜菜子起身朝著一旁走去，翻出手機。
「怎麼樣？」天羽菜美看向日野香穗子。
「我是可以的。」日野香穗子點頭，「明天沒有什麼事情。」
「冬海桑呢？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如果，學姐們也在的話。」冬海笙子點點頭，「我可以拜托家裡人明天把單簧管送過來。」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天羽菜美笑得眯起眼來，「練習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逛街和吃甜點。」
「天羽。」日野香穗子開口打斷天羽菜美興奮起來的想像。
「嗯？」
「月野的樂器是大提琴。」日野香穗子比劃著，「會很難帶上逛街的吧。」
「……對哦。」天羽菜美思索著，「那把土浦君叫上好了。」
「？」
面對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疑惑地兩雙眼，天羽菜美竊竊笑起來：「他們倆可是鄰居哦。」
「鄰居？」冬海笙子和日野香穗子兩人的眼睛突然都變成了豆豆眼。
「是的，而且一起回家的時候，土浦君還會幫忙提大提琴。」說著，天羽菜美看向日野香穗子。
「我只是在第一場音樂賽前，在一家店裡偶然碰見土浦君的。」日野香穗子立即劃清界限。
「知道啦。」天羽菜美擺擺手，「我也不是什麼八卦部成員。」
「志水君說好。」月野菜菜子簡訊交流完，坐了回來。
一回來便對上了三人的視線，「怎麼了？」
「明天要叫上土浦君嗎？」
「他沒辦法合奏吧？」月野菜菜子歪些頭，「公園裡有鋼琴嗎？」
「而且他好像也不需要鍛煉人群前演奏。」
「說的不是——唔，說到這個，土浦君竟然有這麼驚人的實力。」天羽菜美對於比賽相關的事情更為在意。
雖然八卦也想聽，但是畢竟八卦是沒辦法寫在報道裡的。
「你們合宿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展現出來了？」
「合宿的時候沒有比賽這麼——」月野菜菜子的手在空中轉了轉。
沒有說出詞語，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形容，自動補上了認為適合的詞彙。
「今天我幾乎都認為你和土浦君是一二名，沒想到最後出場的月森君表現得那麼觸動人心。」天羽菜美說著，「啊，不過從客觀角度上看，出場的順序也會有所影響的吧。」
「我想對評委他們應該沒什麼影響的。」冬海笙子接話道，「能夠作為校內賽評委的，基本不會受到其他因素干擾。」
「特別是坐在中間的那位，是我們音樂科的教學組長。」
兩人又聊了聊比賽上的事情，冬海笙子偶爾也會插話，只有日野香穗子像是又餓了一般，鮮少說話地吃著小方桌上的零食。
「日野，你覺得呢？」
「嗯？」日野香穗子抬起頭來，「我覺得，大家都很厲害。」
「別這麼謙虛，你也很棒啊。」
「是的，香穗學姐的琴聲感情充沛，能讓人感到溫暖。」冬海笙子笑著看向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
「不，我只是——沒什麼。」日野香穗子搖頭，「我會加油練習的。」
「嗯。」冬海笙子點頭，眼中滿是憧憬。
日野香穗子笑了笑，垂眼避開了視線。
……
第二天眾人只是比上學時間稍微遲了點就起床。
冬海笙子的單簧管由家裡送了過來。
月野菜菜子看著提著小盒子的冬海笙子。
升起了一絲羨慕。
為了方便，月野菜菜子選擇了一個運動款的挎包。
挎包非常能裝，昨天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成功裝進了包裡且不會太鼓鼓囊囊的。
穿著略微有些寬松的長擺短袖和短褲。
整體都是黑色，但白色的條紋和彩色的小圖案，讓裝扮多了些俏皮。
看著休閑又潮流。
再搭上扎起馬尾利落露出的臉，是路過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的程度。
「說真的月野桑。」天羽菜美雙手做出相機取景的動作，「你如果成為雜志的模特，那本雜志一定會大賣的。」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在一旁點頭。
月野菜菜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服裝：「謝謝，是一個很厲害的家伙以前挑選的。」
「很適合你。」日野香穗子誇道。
「謝謝，你的小裙子也很漂亮，還有冬海，你今天的發夾和你的著裝很搭，非常可愛。」
「至於天羽——」
月野菜菜子看向天羽菜美：「你的腿真的很長。」
即使是普通的短袖套牛仔褲，也因為對方的長腿而颯爽起來。
「同樣謝謝你，不過我們再在這裡多站一會，可能就會遲到了。」天羽菜美抬手露出手表示意時間。
周末公園裡的人很多。
人群來來往往。
有前來放松的老人，也有帶著小孩來玩的家庭和一起來逛逛的朋友。
「好多人。」日野香穗子站在公園橋上，作為高點朝著周圍掃了一圈，「和志水君約在哪裡的？」
「就前面那個小廣場的位置。」月野菜菜子跟著找了找方向，還是選擇了看著手機上的導航，「這邊。」
志水桂一抱著琴，站著等待。
同樣背著一個挎包。
上身是奶油白的短袖，穿著棕色的短褲。
看見志水桂一的天羽菜美和日野香穗子偏頭，轉頭向確認導航位置的月野菜菜子。
「怎麼了？」
「你們今天出門對過服裝了嗎？」
「我們？」月野菜菜子抬起視線，找到兩人示意的志水桂一，「沒有，這還真是巧了。」
志水桂一正好朝周圍掃一圈。
拎著樂器的人很顯眼。
更不用提大提琴本身的體積就足夠吸引視線。
臉上揚起笑，志水桂一抬手朝著四人的方向揮手。
難得看見對方這麼「元氣」的模樣。
作為學姐的三人都有被可愛到。
「總覺得志水君的頭發會很好摸。」月野菜菜子說出口，才發覺自己做了危險的發言。
還好只面對了冬海笙子疑惑的眼神，另外兩人都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猶豫片刻。
月野菜菜子沒有做出在本人面前發「小冬海的也很好摸」暴言的行為。
「上午好，月野學姐，日野學姐，冬海桑還有——」志水桂一慢悠悠地問好，看著天羽菜美歪了些頭，「這位學姐。」
「天羽菜美，負責本次音樂賽的報道。」天羽菜美並不介意地自我介紹道。
「上午好。」志水桂一應了一聲，視線望向月野菜菜子：「她們也要合奏嗎？」
「她們是來練膽量的。」
志水桂一明顯松了口氣：「我們現在開始嗎？」
「好啊。」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我們合奏哪首曲子呢？」
「……」忘了還有這件事情沒有討論了，「你有想要合奏的曲子嗎？」
月野菜菜子看著志水桂一的口型。
心裡已經跟著補上了「都可以」。
「都——」
「嘿，抱歉打擾了。」突然出現的青年朝前出聲，吸引住幾人注意力後禮貌地退開了一些，「是這樣的，看你們應該也是學習音樂的吧？」
「我們本來打算做個小活動，誰知道負責大提琴的那位剛剛說發燒了來不了，能麻煩你們幫個忙嗎？」
「就一首曲子就好。」說著，青年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宣傳單，「是一個彙報演出的活動，現在在公園裡做一個小小的預演，吸引更多的人去看。」
「大提琴？」日野香穗子看向在場的兩位大提琴手。
「只需要一位就好。」青年的視線在志水桂一和月野菜菜子之間來回。
志水桂一微微皺起眉，看向月野菜菜子：「說好了，比賽後第一個和我合奏的。」
認真得像是在宣告什麼。
「？」視線裡帶著些疑惑，青年很快就在自己的腦補中完善了劇情，「你們一起也可以，我們有帶多的譜子，曲子也是熟識度很高的libertango，相信你們應該聽過。」
「多的譜子？本來是准備兩個大提琴手嗎？」
「啊，是一個，只是大提琴手的譜子有兩個，我們的小提琴手是一位很喜歡做充分准備的人。」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聲，「可以嗎？」
「我們這邊有小提琴、手風琴和電子琴，如果這位——」青年看了眼冬海笙子手中的樂器盒，分辨不出來樂器，「同學也想要參加，也是可以的。」
「不，不用了。」冬海笙子搖頭。
「你覺得呢？」還沒有進行過多人合奏，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向志水桂一詢問意見。
「和月野學姐一起的話，我可以。」
青年的視線微微眯了些，嘴角露出「青春真好」的笑意：「那麼這邊，就在前面噴泉的位置。」
「還有些時間可以准備，如果你們想的話我們可以先小小合一下。」青年壓低了點聲音，「畢竟是想要吸引到人的，所以只有一次正式演奏機會。」
「沒問題吧？」
「沒問題。」
「沒有。」
兩人出口的時機一致，收尾的節奏不同。
但語氣都是一樣的平淡。
仿佛臨時進行一場合奏是一件普通而簡單的事情。
青年眨了下眼，再次打量兩人。
當前只能看出兩人顏值上的突出，以及著裝上的相配。
第043章 公園裡的合奏
噴泉邊已經放好了樂器和臨時的椅子。
「加藤,這是——」坐在椅子上，抱著手風琴的人看向跟著加藤來的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
「啊，忘了介紹。」加藤先轉身對著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道,「我是加藤，負責電子琴。」
「這位是松元，負責手風琴,那位是森,負責小提琴。」
「然後這兩位是——」青年看向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
「我是月野，這是志水。」
志水桂一頭一次被月野菜菜子直接叫姓氏,轉頭看向對方。
只是月野菜菜子看著前面三人,沒有回應。
「兩個大提琴？」
「嗯。」加藤沒有解釋。
「你認識？」
「不認識,但是我直覺告訴我,這倆人很厲害。」加藤表情立即嚴肅。
帶著一些朋友間的玩鬧。
「哈？」松元皺了些臉,「你知道這個演奏還是挺重要的吧？」
「試試吧試試吧。」加藤朝前壓低了聲音，「大不了一會換個地方。」
起身，拍了拍松元的肩膀算是安撫，轉頭看向兩人,「椅子和譜子都准備好了,你們先看看吧,需要多少時間？」
「我練過這首，現在就可以。」月野菜菜子點頭，看向志水桂一，「你要練習一下嗎？」
「我聽過這個曲子。」志水桂一點頭，「需要五分鐘。」
「這麼快？」原本以為最低都要十五分鐘，加藤心裡有些動搖,「真的可以嗎？」
「可以嗎？」月野菜菜子將譜子先遞給志水桂一。
「可以，月野學姐作為第一大提琴吧。」志水桂一接過琴譜,「我作為第二大提琴，前面部分撥弦處理。」
「這麼處理——不錯誒。」加藤思索片刻後眼前一亮，「還多了個層次，」
「可以是可以。」松元應著，依舊覺得不太靠譜地看向加藤。
「現在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干脆就先期待著吧。」加藤聳聳肩。
志水桂一將譜子看了幾遍。
曲目不算難，不少段落都是重復的，而自己作為第二大提琴需要進行的演奏更沒有什麼難度。
「我准備好了。」志水桂一點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將大提琴音准校好的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地點開了界面。
多人的合奏。
如果將每個版面都展開，自己能看到的界面會被壓縮許多。
【合奏模式】
【多人合奏】
【請選擇主要合奏對像】
主要合奏對像？
月野菜菜子掃了眼正在做准備的四人。
志水桂一正在校准大提琴。
拿著小提琴的叫做森的女生將小提琴架著，看著譜子用腳踩著節拍。
負責手風琴的松元調整著自己的坐姿，將手風琴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隨時准備開始的模樣。
而加藤則在電子琴上，將不同的樂器按出來敲了敲節奏。
一般來說應該是綁定小提琴的，這首曲子裡手風琴的作用也很大。
月野菜菜子沉思片刻，還是打算應了最開始志水桂一的合奏請求。
【大提琴】
【評分綁定】
【開始演奏】
手風琴的聲音比鋼琴要亮一些。
小節間的空白由電子琴按出其他樂器的聲音。
兩個小節後，志水桂一跟上節奏開始撥弦。
隨後電子琴跟上節拍，在每一個小節的第一個音重重落下。
一層一層地堆疊，曲目結構漸漸飽滿。
森拿著小提琴，等待大提琴奏響後加入。
大提琴的聲音響起。
像是舞者一手撩開裙擺成盛開的花，一手抬起定點出起勢的動作。
飽滿圓潤的聲線讓周圍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姿態曼妙，裙擺搖曳。
舞者的動作隨意，但每一個動作都帶著風情。
跳動的琴音像是若即若離舞步，灑脫又有些任性。
等待著接受到邀請的人加入這場短暫的邂逅。
志水桂一如有所感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向志水桂一微微點頭。
撥弦的手在下一拍轉為拉弦。
低音沉穩，短弓將節拍托住。
就像是無論女伴的腳步如何花樣到幾乎飛起來，也能給予支撐的男步。
可靠得安心。
「哎呦。」天羽菜美眯了些眼，「明明是個學弟，拉琴的時候倒是很成熟嘛。」
日野香穗子被天羽菜美那聲帶著波瀾起伏的「哎呦」驚住，回過神來看向冬海笙子。
冬海笙子專注地看著噴泉邊的演奏。
合奏的難度不高。
昨天才進行了高難度的演奏，今天這首比起來完全是在放松。
月野菜菜子愜意地完成了自己的部分，等待著其他演奏者收尾。
抬眼朝著周圍掃去。
人群中彩色頭發的含量很高，所幸日野香穗子三人明顯的發色站在一塊，不算難找。
月野菜菜子向著三人點頭輕笑。
尾奏結束。
圍觀的人群報以掌聲。
「謝謝，謝謝大家。」加藤起身，像是一名主持人般掌控者全場，「我們在今天晚上還有個彙報演出，就在距離公園只有500米的廣場那邊。」
不少人隨著加藤的引導看向一旁的海報。
月野菜菜子起身。
「我還想——」志水桂一的第一個字聲音有些大，生怕錯過一般，後續看見月野菜菜子回頭又弱了下去，「我還想和學姐再進行合奏。」
「現在？」
「想要是二重奏。」志水桂一看著有些委屈地前傾抬頭。
上揚的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的眼中，帶著些期盼的可憐巴巴模樣，讓月野菜菜子再次忍不住在心裡將對方比喻成狗狗。
小提琴手森站在月野菜菜子後方一些，視線雖然並不完全與月野菜菜子的重合，也能夠看見幾分。
揚些眉毛，森抬手捂住自己掩藏不住的笑意。
坐在志水桂一後側的松元有些奇怪地看向森。
「謝謝，歡迎大家來捧場。」加藤熱情地招呼了停留下來的人群，回身來到森旁邊，觀察了片刻小聲問道，「怎麼了？」
「你應該聽得出她們倆的琴音有多搭配吧？」
「看衣服也能看出來吧。」加藤回道，「你說有可能是姐弟嗎？」
「人家叫的是學姐，什麼姐弟。」
「可是那個女孩子比男生高一點吧？站在一起稍微有點奇怪。」
「身高後面還會長，而且這一掛本來太高就不好看了。」
「我倒是覺得學弟掛和那女生不太配——哎呀本來說是撥弦，突然變了嚇我一跳，不過效果出奇的好。」加藤看向靠過來的松元，換了話題，「我就說我的直覺不會錯。」
「你從哪裡找到她們的？」松元問道。
「就在那邊小廣場的地方，她們應該剛剛碰頭。」加藤抬手示意一下，「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學音樂的吧。」
「周末帶著樂器來公園。」加藤眨眨眼，露出些小得意，「這不是正正好嗎？她們想要練習，我們想要宣傳。」
松元斜眼瞥向加藤：「你不擔心晚上質量沒有她們好，讓來的人失望嗎？」
「我還是有那麼一丟丟小自信的，大不了叫叫外援。」
這邊，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你有想要合奏的曲目嗎？」
「雙大提琴協奏曲。」志水桂一回道，「我帶了譜子來。」
「好啊，不過今天還有個目的是讓小冬海練習練習人前吹奏。」
志水桂一點頭表示了解。
「你們要不就在這裡進行練習吧？」加藤向前出聲道，「正好幫我們打個廣告。」
「這樣可以嗎？晚上的彙報演出可沒有他們。」天羽菜美走上前。
此刻就像是一位可靠的監護人。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跟著上前。
「只是做一個熱場。」加藤抬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吸引一些對音樂感興趣的人。」
「可是她們正在參加校內的比賽，如果被誤會會很困擾的。」
「校內的比賽？難怪這麼厲害呢。」加藤順著話道。
「什麼校內比賽，這麼重要？」松元抱著手風琴坐下，一只腳落在地上，另一只腳搭在椅子的橫欄上。
「是星奏學院。」
「星奏？」森看向加藤，「那個是——」
加藤點了點頭，看向幾人：「或許，你們認識王琦君嗎？」
「王崎信武。」
名字聽著有點耳熟，卻又沒有耳熟到一下子想起這個人。
但能讓自己耳熟，肯定和音樂賽有所關系。
月野菜菜子看向天羽菜美。
「你們認識王琦學長？」
不愧是可靠的報道部。
月野菜菜子安靜地呆在一旁。
「啊，也算也不算，上次彙報演出他來幫過忙。」加藤的語氣自然地熟稔了一些，「真的是一位很優秀的小提琴手啊。」
森神情向往地點頭。
加藤的視線看向日野香穗子：「你好像也是認識王琦君的樣子？」
「仔細看看，你們的發色五官也很像，你們是——」
「不，我也只是聽過王琦學長的名字。」被眾人的視線盯著，日野香穗子連忙擺手道。
「真的嗎？」加藤摸了摸下巴，做出觀察的動作，「之前沒有注意，注意過後你們真是越看越像。」
「對吧森，松元？」
森看著日野香穗子，仔細端詳片刻後肯定道：「很像。」
松元打了個哈欠，不是很在意地應了聲。
天羽菜美看著日野香穗子：「是遠方親戚什麼的嗎？」
「我想應該不是的。」
那邊還在就著話題繼續聊。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的衣擺被輕輕拉了下。
「月野學姐。」
光顧著看熱鬧，都忘記了還有志水桂一等待著。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我本來是在哪裡都可以的。」志水桂一垂了些眼，隨後又抬起看著月野菜菜子，「但是現在我想和月野學姐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合奏。」
「如果月野學姐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月野菜菜子搖頭，「畢竟是我答應過的。唔，不過還要陪小冬海一起，你今天的時間多嗎？」
「我一整天都有時間。」
「那下午到我家裡去怎麼樣？」月野菜菜子建議道，「有一個專門的練習室。」
志水桂一眨眨眼。
「啊，到家裡是有些——」
「如果去學姐家裡，可以練一下午嗎？」
志水桂一的臉上充滿期待。
滯後的反應像是想要揚起笑容的樹懶。
讓本來有那麼一點點猶豫的月野菜菜子又拋開了遲疑。
「當然可以。」
「我想去。」志水桂一認真地點頭。
「好。」月野菜菜子應下，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大提琴。
正和天羽菜美和日野香穗子聊著的加藤一個滑步過來：「所以剛剛的提議怎麼樣？就在這裡練習，我還可以充當一下伴奏——唔，得是我會的曲子。」
「你覺得怎麼樣？」月野菜菜子看向冬海笙子。
「我……」冬海笙子應著，視線快速掃了一圈湊近的加藤和森，又朝著周圍看去。
流動的人群在合奏結束後離開，但坐在附近玩的人不少，時不時朝著這邊看來。
沒有音樂賽的人多，卻也已經讓自己有些緊張起來。
眾人看著冬海笙子，等待著對方下決定。
心裡還是猶豫的，但原本到公園的目的就是在人群前演奏，冬海笙子遲疑片刻後應下。
「太好了！你要演奏的曲子是什麼？」加藤熱情地問道。
「是這本裡的都可以。」冬海笙子從琴盒的側包拿出譜子。
是一本重新裝訂過的曲譜。
加藤充滿信心地接過，表情在翻開後僵硬，快速掃了一圈目錄：「嗯……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這首你不是練過嗎？」
「可是伴奏的話——」加藤看向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我也得需要時間准備。」
「和他們倆沒辦法比的。」
「要不我來吧。」月野菜菜子看向電子琴。
「啊？」
「我不會電子琴的那種和弦方式，但我會點鋼琴。」
加藤的大腦下意識表示懷疑，但思索起來又相信對方能做到：「你們如果沒什麼意見，我當然可以的。」
「可以嗎？」月野菜菜子看向冬海笙子。
「我可以的！」冬海笙子幅度有些大地點頭，「謝謝學姐。」
「客氣啦。」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收起來活動活動手，「我終於能夠做一次伴奏了。」
「我相信會是很棒的伴奏。」日野香穗子笑著接話道。
月野菜菜子朝日野香穗子眨眨眼。
「那我來幫忙翻譜子吧。」加藤朝旁伸手，松元將平板遞過去，「第一首是准備演奏哪一首？」
「直接用電子琴譜。」
新的演奏即將開始，並不參加合奏的人退開，留出足夠的空間。
天羽菜美看向志水桂一：「志水君上台的時候會緊張嗎？」
志水桂一並沒有回話，狀況外般地眨了眨眼。
只要無關大提琴，對方的反應就是這麼慢悠悠的。
仿佛什麼都不是很在意。
「就是在校園賽的時候，會感到緊張嗎？」天羽菜美再次問道。
「會。」志水桂一應著。
看不出來。
聽到答案的天羽菜美和日野香穗子同步揚些眉。
無法想出對方緊張的模樣。
「但是，聽了大家的演奏，也想要演奏，就不會緊張了。」
「是一心只有演奏的類型呢。」天羽菜美感慨著。
心下還想進一步問問別的，但現在不是什麼好時機。
天羽菜美一手抵在唇上物理控住自己，等待著冬海笙子的吹奏。
第044章 周六的活動
冬海笙子第一小節依舊有些緊張,落到第二節的時候氣息穩定了不少。
月野菜菜子提供的節拍很穩，平順得令人安心。
冬海笙子垂些眼專注在吹奏上。
溫柔綿長。
不像小提琴那般飛揚，也沒有大提琴低沉,處於中間的柔和音色在冬海笙子的吹奏下更有少女的夢幻。
輕得像是一團雲。
順利地演奏完，冬海笙子在掌聲中抬起眼。
露出一個靦腆的笑。
「不愧是星奏的參賽選手啊。」加藤小聲感慨著。
「是啊，單簧管吹得真動聽。」
「啊,嗯,單簧管也很厲害。」
「？」森轉頭看向加藤。
加藤拉長嘴角笑了笑：「我是說後面伴奏的那個女生。」
「她鋼琴應該也不錯。」
「再來一首？」月野菜菜子向冬海笙子提議道。
「好。」冬海笙子點頭。
看著放松了許多。
第二首曲目正巧是松元熟悉的，主動加入的手風琴讓整個曲子更為歡快。
正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圍過來,隨著音樂搖晃著,繞著噴泉跑動。
冬海笙子吹奏中向著人群裡幾人方向望去,眉眼彎彎地帶著笑意。
樂聲俏皮,表現出跳動感同時聲音穩定。
像是雀躍的鳥群。
聽得人跟著愉快跳動起來。
「真是立竿見影的效果。」天羽菜美的朝冬海笙子招招手,聲音裡帶笑，「日野，你要去試試嗎？」
「啊，我嗎？」日野香穗子看向冬海笙子,有些意動,「可是我沒有帶小提琴。」
「如果向他們借用一下,應該是能夠借到的。」天羽菜美看著站在一旁的小提琴手森。
「正好可以選一首你喜歡的曲子。」天羽菜美朝前探些身，「或者和月野一起合奏？」
「我總感覺月野桑不論是和誰合奏都能合得上。」
日野香穗子擺擺手：「今天還是算了吧。」
視線掃過森手中的那只小提琴，原本因為冬海笙子音樂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下些，又在回話時揚起來笑著。
天羽菜美問話時，也朝志水桂一瞥了眼。
志水桂一沒有說話，但是神色卻像是繃緊了尾巴的慌張小狗。
在聽到日野香穗子拒絕後,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松口氣。
實際上，情緒浮動而在天羽菜美眼中幻視出現的耳朵已經暴露了一切。
一切都躲不過報道部敏銳的觀察力。
天羽菜美有些小得意地摸了摸下巴。
專注著志水桂一的狀態,便忽略了日野香穗子那瞬間明顯的異樣。
第三首曲子加藤表示自己也想嘗試一下。
月野菜菜子便讓出了伴奏的位置。
「你在大提琴上和鋼琴上感覺是不同的風采。」天羽菜美道，「獨奏和合奏的時候也有些不一樣。」
「可能心態會有些不懂吧。」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不試試嗎？現在的氣氛正好哦。」
「不用選擇演奏曲目，普通的小曲大家也會很喜歡的。」
「我聽說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合奏是最適合的二重奏哦。」天羽菜美應和著說道，再次將瞥了一眼志水桂一，「不過就算不合奏，在這樣環境下練琴也能夠幫助——說起來你好像也不需要克服緊張，這兩次上台都很穩定。」
「我，我還是等第三場比賽的選曲決定了，再來練習吧。」日野香穗子搖頭。
「第三場的選曲……應該最早都要下下周才公布吧。」
「嗯？」月野菜菜子疑惑地看向天羽菜美。
「畢竟下周要准備期中考試了。」
「！」月野菜菜子站直了些。
自己也許，大概，不用考吧？
能夠拜托「家長」請假嗎？
「那麼——會有兩周的空隙！」天羽菜美報道部血液奔騰，「負責音樂賽的是金澤老師，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提前從他那裡獲得一些消息呢？」
「你沒有去采訪過他嗎？」月野菜菜子暫且拋開期中測試的事情。
「去過了，金澤老師是一位非常——」天羽菜美頓了頓尋找形容詞，「非常不適合被采訪的人。」
「嗯？」
「他一直在擼貓，然後他把自己擼睡著了。」
「？」
天羽菜美一言難盡地皺了些臉：「我知道他是在裝睡，但是我也沒什麼辦法——月野你為什麼一臉『學到了』。」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日野，你也別想哦。」天羽菜美轉過頭，「志水君你——你晚上早點睡覺吧。」
志水桂一看著有些茫然。
冬海笙子吹完後在路人們的掌聲裡朝幾人走來。
腳步帶上些小跳動，抿唇揚著笑意。
看得出來很是高興。
「非常好聽。」
「流暢又靈動。」
「音色很清潤。」
「棒。」
幾人輪番誇贊著，冬海笙子的臉上有些紅。
一邊道謝，一邊露出更為開心的笑容。
「小冬海，你還想要再來幾首嗎？」
冬海笙子愣了下，隨即搖搖頭：「這三首就足夠了。」
「已經達成了目標，謝謝大家。」
「抱歉打擾了。」加藤上前來，「你們還要來兩首嗎？」
說著，加藤的視線看向日野香穗子：「要不要試試小提琴？」
「大提琴也可以再來兩首。」加藤的視線看向另一邊的兩位大提琴手。
宣傳的效果很不錯。
不愧是星奏學院的學生，技術有保障。
至於會不會讓晚上的表演涉及「虛假宣傳」，就得看外援的實力了。
「不用了。」日野香穗子搖頭。
「我也不用了。」月野菜菜子搖頭，志水桂一跟著搖頭。
「啊，好吧。」加藤倒也不打算強求，「晚上七點鐘，我們在旁邊的廣場有彙報演出，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妨來聽聽。」
「可能沒有你們那麼優秀，不過還算不錯。」
「好的。」
「謝謝。」
「這裡有幾張旁邊蛋糕店的兌換券，本來是想做個小抽獎活躍熱度，但現在已經達到目的了。」加藤將蛋糕券遞給「經紀人」天羽菜美，「祝你們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演出順利。」
加藤道別後離開。
「目的都達到了，現在有什麼安排嗎？」天羽菜美眨眨眼，「我原本想的是一起逛街試試衣服，然後吃個飯，現在還多了份蛋糕券。」
「吃飯和蛋糕的事情餓了再說也來得及，這邊新開了一家很不錯的服裝店哦。」
頓了頓，天羽菜美看向志水桂一：「還有男裝呢。」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睛。
「我的直覺告訴我——志水君應該會非常適合。」
適合什麼？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了個眼神，介於冬海笙子和志水桂一兩人都在，沒有直白地問出。
「怎麼樣，要去嗎？」天羽菜美頗為期待地問道。
「我是可以的，但菜菜子學姐和志水君的大提琴，會不會很不方便？」冬海笙子開口。
還能聽出聲音中的開心。
「這個重量背著還行。」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眼中似乎在思索什麼，等著眾人都看向他，才反應過來地開口：「下午前都可以。」
「下午有事情？」
「嗯。」
「那吃完午飯後就自由活動吧。」天羽菜美很是活力地抬手，「現在，各位先跟我往這邊走。」
遙遙傳來手風琴和小提琴的聲音。
「啊，是《一步之遙》。」月野菜菜子朝著噴泉的方向看去。
「要回去聽聽嗎？」天羽菜美問道
「不用，就是很喜歡這首曲子。」
「我也很喜歡。」日野香穗子點頭，隨著音樂中的小提琴聲音動了動手指。
「有機會我們可以試試合奏，再加上梁太郎君。」
日野香穗子看月野菜菜子的表情很自然，似乎不覺得稱呼上有什麼不對，一邊好奇一邊無意識點點頭。
「能再多個第二大提琴嗎？月野學姐。」
「當然。」
……
志水桂一本來只是幫忙看守樂器。
直到天羽菜美拿過一套衣服。
志水桂一很平淡地接過，自然走進了更衣室。
隨後眾人便開始了某種真人換裝游戲。
連同店員小姐姐們也將搭配好的衣服遞過來。
「雖然家裡有個哥哥，但還是會想要有個弟弟啊。」日野香穗子感慨著。
「應該說是像志水君這樣的弟弟吧。」天羽菜美很懂地點頭。
冬海笙子在一邊默默點頭。
「真的好配合。」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連著換了不少套，志水桂一本來就蓬松的頭發更亂了些。
本人並不是很在意地抓了兩下。
但蓬亂的頭發絲毫沒有影響展示的效果，反而更有種迷糊的可愛。
「姐姐和姑姑也會這樣。」志水桂一回著，「演出服就是這麼選的。」
眾人表示原來如此，並向志水桂一遞過去下一套。
選衣服，嘗試，然後相互欣賞。
時間過得很快。
「走吧，我們去吃飯。」天羽菜美手上提著幾個袋子，「月野真的不考慮那兩條裙子嗎？真的特別好看。」
「別的也很好看，但是那兩條真的特別好看。」
「特別好看。」冬海笙子猛點頭。
心裡甚至生出一些買下來給月野菜菜子的念頭。
「平時不怎麼穿裙子，比賽的演出服也夠啦。」月野菜菜子搖搖頭，「下次再說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把它作為你的生日禮物——」
「還請不要這麼做。」月野菜菜子搖頭。
冬海笙子和志水桂一因為天羽菜美的話而揚起的眉有落了下去。
像是可以控制亮度的燈泡由亮變暗。
「好吧。」天羽菜美嘆了口氣，「日野呢？」
「你那條很好看的紅色裙子也不打算買嗎？」
「前段時間買的衣服有點多，零花錢有點……」日野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家裡還有一些姐姐送的衣服。」
「真可惜，不過好消息是，一會我們去的那家店是真的平價好吃。」
「那真是幫大忙了。」日野香穗子有些誇張地呼出一口氣。
志水桂一全程是位合格的陪同者。
遞過衣服就配合得進行嘗試，詢問效果便認真地給予評價。
不過天羽菜美發現，無論自己什麼時候看去，對方幾乎都在月野菜菜子旁邊。
像是繞著轉動的小行星，又或者是一只隨行的——剪成羊外觀的狗狗。
吃完午飯後，志水桂一更是處於一種想要離開的「躁動」裡。
當然這種「躁動」是就志水桂一的性格而言。
「志水君下午有什麼事情？」
志水桂一朝著月野菜菜子看去。
天羽菜美感覺自己知道了什麼。
心下被猛得戳了戳。
月野菜菜子感受到視線，將自己這塊蛋糕吃掉後擦了擦嘴角：「要去我家合奏。」
「為什麼是去你家？」
「合奏？」
天羽菜美理解自己作為報道部和音樂科參賽人員的關注點會不一樣。
轉頭看向普通科的參賽人員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正要送到口中的蛋糕滑落在桌上，一邊露出可惜，一邊又抬頭看著，不願意錯過答案。
「因為，我家裡有練習室？」月野菜菜子回道。
「哇哦。」天羽菜美感慨出聲。
發現大家都很平靜。
再一次感慨參賽人員的不同。
天羽菜美眨了下眼，將手中的飲料放下：「那，有別人去過你的練習室嗎？」
「目前還沒有。」月野菜菜子回著，看向天羽菜美。
只是看著對方，就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
月野菜菜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天羽。」
「那就祝你們練習愉快。」天羽菜美揚起飲料杯，「提前預祝第三場比賽順利。」
「這也太早了點吧。」
「所以是預祝嘛。」
……
從一個車站出來，月野菜菜子才意識到日野香穗子住在附近：「上學的路上好像都沒有看見過你。」
「因為我——」日野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大部分時候都是踩著點到學校。」
「那還挺辛苦的。」月野菜菜子笑道。
「唔。」日野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開頭，「早上有些起不來。」
「很正常。」月野菜菜子點頭，「我早上也不想去學校。」
有時候會想就在家裡練習算了。
要不是為了那20%的經驗提升。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月野是每天早上、午休和下午都在琴房練習吧？」
「我本來以為自己最近已經算是努力了，和你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練習還是因人而異的。」月野菜菜子道，「如果你的狀態已經不太好了，這時候練習反而是在加深錯誤的印像。」
所以現在練習累了，月野菜菜子會切換成鋼琴換換心情。
或者換成自己喜歡的，但是難度並不高的曲目。
也不知道下一個樂器要多少級的時候開……
好不容易上了60，發現沒有增加樂器也不算特別失望，但還是會有些期望落空的感覺。
如果開了下個樂器，選個能夠輕便攜帶的好了。
腦中突然又冒出了「三角鐵」，月野菜菜子連忙將想法刪掉。
「啊，我在這裡轉右邊。」
月野菜菜子回過神：「你要一起來嗎？」
日野香穗子心動了瞬間，權衡後還是搖搖頭，「今天就不來了，下次吧。」
「周一見。」
「周一見。」
剩下的路程有些安靜。
志水桂一並不是喜歡聊天的性格。
月野菜菜子側頭看向對方。
抱著大提琴的樣子，就像是抱著超大玩具熊的小學生。
認真得可愛。
可愛得想要捏捏對方的臉或者摸摸對方的頭發。
月野菜菜子感慨般地嘆口氣。
「怎麼了？學姐。」志水桂一問話還是那種慢悠悠的語調。
「沒事。」月野菜菜子搖頭，「有種在和弟弟一起出門的感覺。」
不僅是抱著一樣的樂器，兩人穿著也相似。
說是姐弟也不未過。
「弟弟？學姐也有弟弟嗎？」
「沒有，家裡只有我一個。」
「我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這麼熱鬧？」月野菜菜子意外地看向志水桂一。
火原和樹只是有個哥哥就能「活潑」到那樣程度了。
土浦梁太郎家裡的弟弟也看著很活潑。
而志水桂一家——
月野菜菜子認真看著志水桂一。
開始想像著算上對方的四個兄弟姐妹都是志水桂一這樣的性格，會是怎樣的場面。
別的不好說，但一定很可愛。
月野菜菜子眨下眼，抬頭和正路過的人對視一眼。
「月野姐。」
「下午好，健次郎。」月野菜菜子點點頭打招呼，「是要去踢球嗎？」
「嗯。」土浦弟弟站定，看向一旁的志水桂一，「這位是月野姐的弟弟嗎？」
「不是，是一起參加音樂賽的學弟。」
那就是高一。
土浦弟弟偷偷打量著。
「你好。」志水桂一點頭問好。
「你好。」土浦弟弟回著，實在沒有辦法對著對方那張看起來是自己學弟的臉喊出「學長」或者「前輩」。
男子漢就應該像自家哥哥那樣，做鐵板上的一塊牛排，而不是黃油。
但是，這種類型的男生好像很受女生的歡迎。
土浦弟弟思索著：「這位——是演奏什麼樂器的呢？」
「也是大提琴。」
「這樣啊。」土浦弟弟點點頭，對上志水桂一的視線。
看不透。
完全看不穿對方眼神裡在想什麼。
就算對方長得顯小，也是實打實的高中生。
土浦弟弟內心警覺起來。
「那玩得開心。」
「嗯，月野姐再見。」土浦弟弟應著，腳步放緩，豎起耳朵。
「那位是土浦學長的弟弟嗎？」
「是啊，長得很像吧。」
「嗯。真好啊。」志水桂一的聲音裡帶著羨慕，「他有學樂器嗎？」
「好像也會彈琴呢。」
「……」後面的對話聽不清，土浦健次郎步速正常地朝著自己一開始的方向去，邁出幾步又站定，轉身朝家裡跑去。
「健太郎，你怎麼回——」
「哥哥哥哥哥哥哥！！！！」土浦弟弟朝著二樓衝了上去。
完全忽視了探頭提問的土浦媽媽。
「怎麼了？」聽見動靜的土浦姐姐從庭院回屋問道。
「下蛋了吧。」問話沒有得到回應的土浦媽媽哼了一聲，「沒禮貌的小混蛋。」
第045章 心意
【歡迎回家咦？】蘿絲「嘭」地出現在門口,看向站在玄關的志水桂一，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一些，壓低了聲音道,【這是？】
【志水桂一。】月野菜菜子觀察著蘿絲的反應。
沒有什麼反應，比起土浦梁太郎到家裡來時冷靜了許多。
【我知道的。】蘿絲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向月野菜菜子,【他為什麼會和你一起回來？】
【之前答應了他要合奏。】
【唔,要在家裡合奏嗎？】蘿絲圍著志水桂一轉了一圈。
快速朝前又朝後退開，像是在測試什麼。
【別的也找不到安靜的地方。】
【先說好,你們可不能一直合奏到睡著！】蘿絲想到什麼,語氣嚴肅地回到月野菜菜子面前,【而且要按時吃飯。】
【好。】
聽著月野菜菜子應下,蘿絲滿意地點點頭,又飛到志水桂一旁觀察什麼。
像是對志水桂一很好奇。
志水桂一站在玄關處，等待片刻後出聲：「學姐。」
「嗯？」
「我要換鞋嗎？」志水桂一看向一旁的鞋櫃。
「不用，直接脫了鞋子上來就行。」
志水桂一應下。
脫鞋，走上玄關,將大提琴放在一旁,蹲下將自己的鞋子擺好,再起身拿上大提琴，最後站在一旁望著月野菜菜子。
動作不緊不慢，但看著就讓人想要摸摸他的腦袋，誇一句「做得好」。
「你要先休息一下嗎？」月野菜菜子站在一旁看完了全過程後才開口。
很奇怪，志水桂一有種讓人耐心看完他在做什麼的「被動控制技能」。
像是在觀察小動物般跟著平和下來。
志水桂一搖搖頭：「學姐要先休息一下嗎？」
「我也不用，你要喝什麼嗎？我拿兩瓶上去。」
上去。
志水桂一下意識朝著樓梯看去。
「嗯？」月野菜菜子發出疑惑地追問。
「我都可以,謝謝學姐。」
「不客氣，那——」
門鈴響得突然。
看著志水桂一似乎要反向完成一套穿鞋開門流程,月野菜菜子連忙出聲：「我去開門就好。」
蘿絲聽著門鈴聲，從志水桂一旁飛開，來到月野菜菜子旁邊：【要看貓眼哦。】
【好的，謝謝蘿絲。】月野菜菜子下意識開門的手收回，看向貓眼。
【不客氣。】蘿絲滿意地點頭。
貓眼外的人微微變形，但只是看著顏色月野菜菜子便知道是誰。
「下午好，梁太郎君。」月野菜菜子打開門。
「下午好。」土浦梁太郎的視線落得有些低，並沒有看著月野菜菜子的眼睛問好，「媽媽做了牛角包，正好出爐就送了一些過來。」
「晚上是吃咖喱和土豆沙拉，你要過來吃飯嗎？」
視線緩緩抬起來，土浦梁太郎將手中拿著的盒子示意，順勢朝後看去。
「下午好，土浦學長。」志水桂一點頭打招呼。
「下午好。」土浦梁太郎回應著，又看向月野菜菜子。
「可是——」
「把志水一起叫上一起吧。」土浦梁太郎打斷月野菜菜子的話，「用的是上次你送來的香辛料，品質太高，媽媽沒收住調味，做了超大一鍋。」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志水桂一：「可以嗎？」
志水桂一再次點頭：「謝謝土浦學長。」
「客氣，你們這是要合奏嗎？」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我能參與嗎？」土浦梁太郎問著，有些緊張。
「三重奏？」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鋼琴和兩把大提琴嗎？」
「唔，我要是小提琴就好了，我們的選擇會多很多。」
志水桂一看向土浦梁太郎。
不知道為什麼土浦學長會突然出現，但是作為學弟，應該是要尊重學長的。
而且土浦學長還邀請自己一起吃晚飯。
應該是要感謝的。
思索著，志水桂一在腦中將正在彈鋼琴的土浦梁太郎放在後側，而自己和月野菜菜子兩人在前面，進行三重奏。
畫面似乎還算和諧，在兩秒後，志水桂一在腦中將畫面打上了一把大叉。
「我想要和學姐二重奏。」志水桂一出聲道，「下次再和土浦學長三重奏吧。」
土浦梁太郎正要說的話頓了頓，看向志水桂一。
看不出來什麼表情，和平時那種慢悠悠的狀態沒有什麼差別，但言語的拒絕很堅定，聲音並不含糊。
「抱歉，之前答應了志水。」
「沒事，那你們早點過來吃飯。」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有飯前水果，也可以玩會鋼琴。」
「大概五點左右可以嗎？姐姐想和你聊會天。」
月野菜菜子回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種，已經顯示快要三點。
蘿絲托著自己的腦袋。
浮在空中像是坐著什麼。
不知道土浦梁太郎出於什麼目的，但蘿絲對於約定晚飯時間這件事情很支持。
很難說即將合奏的兩個人要是拉琴拉得上頭會不會餓到不行了才准備吃晚飯。
自己連菜菜子一個人都勸不動，更別提再加上個「志同道合」志水桂一。
蘿絲支起身子飛低一些：【飯菜和水果，都是新鮮的最好吃哦。】
「好的。」月野菜菜子點頭，「兩個小時應該也足夠了。」
不夠的。
志水桂一抿了下嘴唇：「現在去合奏嗎？」
「好，我拿了水就上來——你要喝什麼來著？」
「我都可以的。」
「那我們一會過來，謝謝伯母。」月野菜菜子接過土浦梁太郎手中的盒子，「謝謝你，梁太郎君。」
「不用客氣。」土浦梁太郎應了聲，在關門前再次看向志水桂一。
對方難得地微微皺些眉頭，像是在焦急什麼。
是急著合奏嗎？
那家伙從第一場比賽的時候，就開始特別在意月野菜菜子的琴聲。
門關上，土浦梁太郎站在原地思索了兩秒，轉身走出院子。
「哥，你怎麼出來了？」土浦弟弟正要探出腦袋，誰知道一個抬頭就是自家哥哥。
「唰」地站直並往後退開兩步。
「只是來邀請人吃個晚飯。」土浦梁太郎看著土浦弟弟。
土浦弟弟的眉頭皺些，再次後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哥哥：「你是笨蛋嗎？」
「喂。」
「看來最近練琴練太多，有點傷腦子了。」
土浦梁太郎挑些眉，視線危險起來。
「哥，你怎麼能留月野姐和另外一個男孩子單獨在房間裡呢？」
「那只是同樣參加比賽的學弟。」土浦梁太郎回想著志水桂一的形像，「那個人對於大提琴更感興趣一些。」
「可是那家伙的視線絕對不清楚！」
「看著是不清楚，他望著誰都是這麼困頓的樣子。」土浦梁太郎回著，腦中卻在順著自家弟弟的話回憶起一些別的畫面。
土浦弟弟搖搖頭：「有的男孩子就是扮豬吃老虎的。」
「看著乖乖巧巧的，實際上心眼可多了。」
「誰都沒你心眼多，踢你的球去吧。」
土浦弟弟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轉身准備去踢球。
「等等。」
「干什麼？」土浦弟弟回過頭。
「拿去買個飲料，再買點你想吃的。」
土浦弟弟的眉頭一揚，很好地展現了什麼叫做「見錢眼開」：「嘿，謝謝哥，以後這種消息就包在我身上。」
「為你的追求之路保駕護航。」
「我沒有——」土浦梁太郎下意識回嘴，卻在一半時頓住。
「得了吧，我已經不是小學生了。」土浦弟弟抽過錢，很是「成熟」地擺擺手，「那我先走了哥，晚飯回來。」
「嗯。」土浦梁太郎敷衍地應聲。
轉頭看向院子門口的門牌。
月野。
練習室的隔音非常好，自己就算站再久也聽不到聲音。
即使知道，土浦梁太郎還是在院子前呆了半晌，才邁步回到家裡。
「姐。」
「嗯。」土浦姐姐的視線瞥了一眼走進客廳的土浦梁太郎，「怎麼沒去一起練習？」
「姐，我喜歡月野嗎？」
「喜——等等，你問我？」土浦姐姐拿著遙控器的手放下，轉頭疑惑地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坐在單人沙發上，視線直直望著前方。
「你不會是突然察覺什麼然後落荒而逃了吧？」
「沒有。」土浦梁太郎回的聲音有些機械，像是思緒已經飛走只是平直地應聲，「是有個同樣參加比賽的學弟，那個學弟只想要二重奏。」
「月野答應他了。」
「這樣啊。」土浦姐姐將電視靜音，「你剛剛問什麼來著？」
「我沒聽清。」
「我喜歡她嗎？」
「誰？」
「月野。」
「當然不喜歡。」
「可是我——」
「可是你——」土浦姐姐移動了些屁股，朝著土浦梁太郎的位置靠近，「天天『為了幫人提大提琴』等著和她一起上學，又『碰巧』一起回家。」
「媽媽做的糕點你也要給人送過去，還給人家門口雕像買絲帶——別的不說，你有注意過你看見月野醬的表情嗎？」
「你那張黑乎乎的臉都在發光。」
「我沒有那麼黑——」
「重點是在這裡嗎？」土浦姐姐皺眉打斷。
「……」
「你是從哪裡覺得你喜歡月野醬的？」
土浦梁太郎吸了口氣，腦中閃過許多畫面的月野菜菜子。
最後是門關上前，朝著志水桂一走去的背影。
很難形容那瞬間的心情，卻清晰了那瞬間心情的來源。
但在土浦姐姐的視線裡，土浦梁太郎只支支吾吾地吐出：「……不知道。」
「這位病人，你不告訴我你的所有症狀，我是沒辦法幫你確診的。」
已經不需要確診了。
土浦梁太郎垂下視線。
心裡有一塊突然落實，之前的種種似乎都有了答案而穩定。
更讓自己確定的，是自家姐姐臉上帶著明顯的興奮，迫不及待地探聽。
土浦梁太郎因為確定而踏實，又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志水桂一一直對大提琴有著特別的偏好。
似乎是一心追求著大提琴演奏的樣子。
可就算只是在追求大提琴的聲音，也會不可避免地向月野菜菜子靠近。
那麼，志水桂一的情感會停留在大提琴上，還是會延伸在能夠演奏出那般琴音的月野菜菜子身上？
想要合奏的對像是月野菜菜子的琴音，還是月野菜菜子？
土浦梁太郎的視線朝著月野家望去。
似乎要隔著牆壁將對面看穿。
土浦姐姐揚了揚眉，知道自家弟弟已經想明白了。
這時候作為姐姐，當然是要充滿關懷並顧及著自家弟弟自尊和情緒地——
「那麼梁太郎，你喜歡月野醬嗎？」
字正腔圓，模仿記者采訪的聲音聽著足足陰陽怪氣。
「……」土浦梁太郎回過神看向自家姐姐。
「嗯？喜歡嗎？」
「……」土浦梁太郎起身。
「哎！喜不喜歡啊！」
土浦梁太郎朝著樓梯走去。
「梁太郎！你喜歡月野醬嗎！」
身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般消失。
土浦媽媽從另一邊走出來，有些嫌棄地搖搖頭。
「竟然才察覺。」土浦姐姐的手指指向土浦梁太郎離開的方向，「真好笑。」
「你們爸遺傳的。」土浦媽媽坐上沙發，「是個好人，但優柔寡斷的。」
「性子一模一樣，還好健次郎不是這樣的。」
「那你們是怎麼——」
「我主動的。」土浦媽媽看向電視，抬手要遙控板，「從這方面來講，梁太郎算是進步。」
「我覺得也有可能是因為有競爭，所以有危機感。」
土浦媽媽眼睛一眯，拿過遙控板在土浦姐姐腦袋上敲了下：「說誰沒有追求者呢。」
「哎呦。」土浦姐姐配合地縮縮腦袋，「不過我還挺好奇，能讓梁太郎產生危機感的是誰，明明上次那麼帥的男孩子都沒有讓他『醒悟』。」
「難道比那還要好看嗎？」
「晚飯的時候就知道了。」土浦媽媽換了個頻道，「大概是月野醬喜歡的類型吧。」
「那梁太郎完全輸在了起跑線上啊。」土浦姐姐頗為同情地嘆了口氣。
……
蓬松的頭發散發著手感極好的氣息。
軟乎乎的態度像是奶油般甜蜜。
看著欠身打招呼的志水桂一，土浦姐姐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熱情地讓對方進門。
轉頭，看向自家沒有任何萌點的弟弟，土浦姐姐搖了搖頭：「你確實會輸在起跑線上。」
「？」
第046章 土浦家的補習
度過豐富的一整天,月野菜菜子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
蘿絲收了翅膀，跟著躺在旁邊。
床柔軟舒適，令人愜意。
「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嗯。」蘿絲應著點點腦袋。
「你好像挺喜歡志水的？」
「我覺得他有些親近。」
「親近？」月野菜菜子依舊是閉著眼問道。
懶懶地問話。
「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蘿絲睜開眼看向天花板,「而且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
「我感覺他應該是能看到莉莉的。」
「嗯……不過是志水的話，就算能夠看到小精靈也會當做是沒睡醒吧。」月野菜菜子說著，想到志水桂一迷糊的樣子輕笑兩聲,「能夠看見小精靈的條件是什麼？」
「沒有特別條件,不過至少是得發自內心地喜歡音樂，具有超乎尋常的天賦。」
「要不下次我去問問莉莉,反正距離第三場比賽還早,莉莉也沒什麼事干。」
月野菜菜子睜開了眼,猛地坐起身。
蘿絲在床上彈起,落回床上才反應過來地飛到半空中：「怎麼了？」
「我也要參加期中考試嗎？」
「當然,就是普通的學園生活。」蘿絲點頭，」不過不用擔心，只要菜菜子上課的時候認真，就——哎呀。」
嘆氣般說出感慨的話,蘿絲跟著想起月野菜菜子對於上課的態度。
「怎麼辦？」
「嗯……」蘿絲沉吟了片刻,「那就好好復習吧？」
「嗯……」月野菜菜子躺下,躺得筆直，雙手交疊在身上閉上眼。
「菜菜子，就算是裝死也是沒有用的。」
月野菜菜子睜眼看向蘿絲：「有沒有什麼跳過——」
「沒有的。」
「或者替——」
「沒有的。」
「那魔法——」
「沒有的。」
月野菜菜子再次閉上了眼。
「不過期中只有五門科目，我相信對於菜菜子來說是小事情。」
「現在補課也來不及了吧。」
「有足足一周呢！」
「……」月野菜菜子發出哀嚎聲，「我還要練習大提琴。」
「這就是之前說過的，勞逸結合。」蘿絲有些心虛地嘿嘿兩聲,「逸的含金量一下子就提升了！」
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如果考試沒考過會不讓參加比賽嗎？」
「可能會。」蘿絲點頭，「而且菜菜子,這樣就會變成一位大提琴特長生。」
「裝到」的含金量直線下降。
月野菜菜子翻身，在床上匍匐前進後，把腦袋埋在了枕頭裡。
蘿絲歪些腦袋：「可是菜菜子每次作業都完成了的啊。」
「啊，那個。」月野菜菜子側著腦袋說道，「靠互聯網完成的。」
「作業的題目和考試的題目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但是我抄答案的時候，就真的只是在抄答案。」
之前並沒有太上心過月野菜菜子學習的事情，蘿絲覺得自己才從莉莉那裡學習的《如何與人類相處》，應該還需要二階段和三階段課程：「那……我們在最後時間衝刺一下？」
「只有這樣了。」月野菜菜子撐起身，拿過一旁的手機。
……
吃完早飯，練習了一會大提琴。
月野菜菜子帶著五門科目的教科書，敲響了土浦家的門。
之前就在簡訊裡約定好時間，土浦梁太郎幾乎是瞬間就打開了門：「早上好。」
「早。」月野菜菜子的手放下。
「早。」土浦梁太郎打開門的手順著將門推開，「你吃早飯了嗎？要再吃點嗎？」
「我吃了的，謝謝。」
「嗯。」土浦梁太郎應了一聲，側身讓開門。
視線望著月野菜菜子，又很快便移開。
本來就沒辦法長時間看著對方，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後，變得更加無法注視。
稍微長一點時間就能感受到自己心髒在加速。
「抱歉，要麻煩你了。」
「哪裡。」土浦梁太郎等待月野菜菜子放好鞋，帶著人朝餐廳去，「我的國語還行，社會和英語比較一般，但我對數學和理科還算自信。」
「在餐廳這邊學習可以嗎？」
「可以的。」月野菜菜子點頭，「梁太郎君決定就好。」
「嗯。」有些糟糕，聽見對方叫著自己的名字像是羽毛掃過。
土浦梁太郎佯裝無事地將人帶到餐廳。
光是這小段路程聽著對方說話，就感覺心髒被什麼填得滿滿的。
甚至覺得能夠聞到屬於對方的味道。
如果被對方知道了，大概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態吧。
土浦梁太郎的手指有些僵硬地拉開椅子。
「哎呀，這麼早就來學習啦，要喝點果汁嗎？也有巧克力奶哦。」土浦媽媽從廚房出來，看見月野菜菜子笑得兩眼眯眯，「還有草莓牛奶。」
「我正要去買菜，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都可以的。」月野菜菜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麻煩您了。」
「哪裡這麼客氣，我一直都想要個——」
「媽，再不出門要錯過優惠時段了。」土浦梁太郎出聲打斷土浦媽媽即將開啟的拉家常小演說。
「哦，對對。」土浦媽媽向月野菜菜子笑著揮揮手，「那我先出門了，你們在家裡好好學習啊。」
「謝謝伯母。」
「別客氣別客氣，冰箱裡有布丁，休息的時候可以吃，不過不要吃太多哦，午飯我腌好了肉。」
「梁太郎記得把洗好的衣服拿出去曬了。」土浦媽媽探出腦袋，交代完便離開。
門關上的聲音傳來。
剛剛還熱鬧的室內隨著關門聲安靜下來。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對上視線後立即垂下：「咳，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你想要先哪一門？」
月野菜菜子從包裡抽出：「數學，可以嗎？」
「嗯。」土浦梁太郎將自己的數學筆記本打開，「哪裡你不懂？」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眨巴了一下眼。
因為詢問而看向對方，又被對方簡單的眨眼搞得有些頭暈目眩。
土浦梁太郎很確定自己臉上有些發熱，還好自己的膚色較黑：「月野？」
視線落下，土浦梁太郎看向對方的書。
很干淨。
又看向對方的筆記本。
除了塗鴉外，很干淨。
「？」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點了下頭。
底氣十足的模樣看得土浦梁太郎有些手癢癢，想要親昵地捏捏對方的臉。
當然是不行的。
土浦梁太郎嘆了口氣：「也要認真上課啊。」
「我才轉學嘛。」有些理虧。
但借口勉強能用。
狡辯的聲音軟綿綿的，聽得土浦梁太郎耳朵癢癢。
是在撒嬌嗎？是在撒嬌吧。
可惡。
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抿著嘴笑，像是想要通過語氣上的討好而逃脫出「審判」。
可愛得有些犯規了。
「那我從第一章 過一遍主要內容吧，有什麼不懂的你問我。」
「好的。」月野菜菜子點頭。
土浦梁太郎的聲線偏低。
講解起來順著耳朵進入大腦裡，很絲滑。
月野菜菜子認真聽講，感受了難易程度，覺得自己又行了：「梁太郎君。」
土浦梁太郎手中的筆在紙上劃開，回過勁來看向月野菜菜子。
明明已經被這麼稱呼過一段時間了。
「我感覺我會了，可以跳過這一章。」
土浦梁太郎緩了緩：「那下一章？」
「好。」
基礎的概念都非常好理解。
也許是土浦梁太郎講得很簡單的功勞。
月野菜菜子自信地跳過，半小時的時間就將數學考試的內容過完。
「那來試試吧。」土浦梁太郎在本子上寫了兩道題，「能夠把這兩道解開就差不多了。」
「好的。」月野菜菜子應下，專注於題目。
土浦梁太郎將自己的筆記沒有什麼目的地翻了翻。
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寫下的解題過程上。
很快。
需要稍微繞一下才能解決的題目，對方像是拿著地圖般順利。
迅捷地完成了兩道題。
「正確。」
帶笑的樣子像是在等待誇贊。
土浦梁太郎的聲音跟著帶上笑：「很棒，還要再試兩道題嗎？」
「換成理科吧。」月野菜菜子抽出一旁的書，「從物理開始，任務還有點重。」
「麻煩你了。」
「不會。」
倒不如說，對方理解得太快，反而造成了一點微妙的煩惱。
同樣是每章講解後，用稍微有些難度的代表題目進行測試。
土浦梁太郎起身去拿水。
在打開冰箱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對方的作業都是怎麼寫的？
關上冰箱門，土浦梁太郎手中拿著杯子放在杯墊上。
看向月野菜菜子。
依舊書寫得流暢。
完全看不出來是才聽完知識點的樣子。
難道是——
為了能在一起學習？
呼吸緊了一下，土浦梁太郎腦中一邊反駁著自己異想天開，一邊又忍不住地想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如果這是，對方也想要和自己待在一塊的理由呢？
「我做完了。」
「啊，好。」土浦梁太郎將杯子放下，坐著移動椅子看向月野菜菜子寫下的答案，「……你喝點水吧。」
「我還不渴。」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抬起，「怎麼了？」
「沒事。」距離有些近了。
光想著坐下，拉動椅子的時候只是下意識向對方靠近。
近到視線都帶著溫度。
土浦梁太郎盡力穩住呼吸，分神看著手中的題目：「是對的。」
「好耶，下一科！」
「要不要休息一下？」土浦梁太郎看了眼時間，「已經連續學習了一個多小時了。」
「有嗎？」月野菜菜子跟著看去，才意識到時間地伸了個懶腰，「竟然已經這麼久了。」
「是梁太郎君教得太好，感覺時間一下就過去了。」
「你學得也很快。」土浦梁太郎看向對方。
甚至有種並不需要自己講解的感覺。
如果真的是——
土浦梁太郎咳了一聲，拿起杯子喝下倒出來的蘋果汁，壓下擾亂自己思緒的猜測：「要去樓上玩玩鋼琴嗎？」
「可以嗎？」
「當然。」
土浦家的鋼琴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
光線明亮，房間的裝修暖色，鋼琴靠著一面牆，對面是書架和一個小沙發，還有一面是一扇很大的窗戶。
能夠看見今天湛藍的天空。
將琴蓋翻開，土浦梁太郎試了試音，准備起身讓座。
「我有一首曲子，在家裡彈的時候總是彈不好。」月野菜菜子站在土浦梁太郎身側。
「什麼曲子？」
「是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稍等。」土浦梁太郎起身朝著書架走去。
很想要用成就點直接兌換，但無論是直接掏出一份琴譜，還是從自己樓下的包裡拿出來都顯得有些奇怪。
月野菜菜子站在一側等待著，視線不由觀察起房間裡的裝飾。
牆面是淡黃色的，像是裝著早晨的陽光。
木制的家具和色調融合，連一開始搭在鋼琴上的防塵布也是橙色的。
鋼琴旁有個兩層的小架子。
月野菜菜子移動腳步，看見上面放著相框。
小學生模樣的土浦梁太郎坐在鋼琴前正在彈鋼琴，穿著一個小西服，背景就是在這個房間裡。
原來從小膚色就是這樣嗎？
月野菜菜子稍微歪了些關注點。
「找到了。」土浦梁太郎將譜子拿出來，朝著月野菜菜子正在看的東西望去，「咳，那個是小學時候拍的。」
「看得出來，很可愛。」
土浦梁太郎應了聲，將譜子放在鋼琴的琴板上。
月野菜菜子回身站在土浦梁太郎斜後側。
《六月船歌》。
一首聽著就搖搖晃晃的曲目。
節奏像是在一艘小船上，隨著水波蕩漾。
也因此，在本身鋼琴鍵位就與大提琴鍵位不同的基礎上，對於月野菜菜子來說很困難。
按鍵的時機全靠眼睛的判斷，想要根據節奏進行結果大部分都錯失完美。
很難把握時機。
看著只是四星，卻讓月野菜菜子非常頭疼。
但月野菜菜子很喜歡這首曲子。
旋律優美，有時讓人像是是在開闊平靜的海面，在璀璨繁星的見證下搖曳。
有時又讓人想到幽靜的湖泊，穿過兩側茂密的樹林，感受著陽光穿過樹葉落下的斑斕。
有一種淡淡的憂郁，卻很輕緩。
更多是讓人精神隨之放松的平和。
月野菜菜子閉上眼。
琴聲響起。
和自己期待的一樣溫柔。
仿佛聽見了風聲，能夠看見被風吹得彎過去的蘆葦，注意到水面被魚戳破平靜後泛起的漣漪。
遙遠又近如咫尺。
月野菜菜子跟著曲子放緩了呼吸。
節奏漸漸加快，像是突然吹過一陣風，將船搖晃起來。
落下的斑駁陽光也跟著晃動。
很快這陣風過，水面似乎恢復了平靜，但船只已經行走了很遠。
像是在靠近天邊，又如同進入了樹林的深處。
小憩的人終將繼續踏上路途。
休息過的身體和精神都將更為飽滿。
「姐，你在這裡干嘛？」聽見鋼琴聲，土浦弟弟壓低了聲音，「不是說今天月野姐要來嗎？哥怎麼練起琴了？」
「來了，在裡面呢。」
「他們不是學習嗎？」
「可能學著學著，就想展示一下吧。」土浦姐姐回道，「不過梁太郎的確是在彈鋼琴的時候更有魅力。」
「那姐。」
「嗯？」
「你能讓我過去一下嗎？我想回房間換個衣服。」
土浦姐姐轉頭看向自家弟弟。
踢完球後的衣服還有些汗濕，隱隱約約飄來一股味道。
「一會要吃飯了，你還是直接去洗澡吧。」
「可是我下午還要去踢球。」
「無所謂，你要是不介意上桌被月野醬聞到一股汗味的話。」
土浦弟弟低頭嗅了一下，表情糾結片刻：「好吧，那我去拿衣服洗澡。」
「動作輕點，別干擾你哥開屏。」
土浦弟弟比了個「OK」的手勢，躡手躡腳又手腳並用地爬行前進。
「……」土浦姐姐皺了皺臉，「現在跟媽說想要個小志水那樣的弟弟，會被揍嗎？」
會的。
剛剛問完，內心就給出了答案。
土浦姐姐嘆了口氣，掏出手機記錄下自家弟弟的珍貴瞬間。
第047章 天台
「今天又打擾了。」月野菜菜子向土浦梁太郎微微欠身,「還麻煩你幫我復習。」
「『家裡』過兩天會寄來的一些特產來，還請不要嫌棄。」
有時是水果，有時是蔬菜,有時是螃蟹類生鮮。
在知道鄰居的好意和自家女兒的生活狀態後，「父母」郵寄的東西中除了給女兒的伴手禮，還有一些類似「伙食費」般的東西。
沒有什麼真實性,卻有著存在感。
薛定諤的家人。
「哪裡,我本來也是需要復習的。」土浦梁太郎站在門口，「也不用每次都回禮的。」
「那多不好意思。」
其實是想直接交伙食費的。
月野菜菜子眨眼,依舊沒好意思開這個口。
如果是自己的「家長」出面,也許會比較方便。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土浦梁太郎繼續道,「你也吃不了多少,家裡多個人還熱鬧一些。」
「隨時歡迎你來。」
「謝謝。」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土浦梁太郎：「今天的鋼琴,非常好聽。」
土浦梁太郎愣了一下應聲。
「那……」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等待對方是否有別的話題。
土浦梁太郎站在門口，腦中轉動了半晌也沒有想到一個新的話題。
「那明天見。」
「明天見。」
月野菜菜子提前道了聲晚安，關上門。
【歡迎回家！】等月野菜菜子走上走廊,蘿絲才開口問道,「學習得怎麼樣？」
「很順利,至少有數學和理科沒有問題了。」月野菜菜子回答著，腳步不停。
「現在是要放松一下練練琴嗎？」
「先來個開胃小菜。」
「嗯？」蘿絲跟著月野菜菜子一路進入練習室。
看著對方翻開了鋼琴的琴蓋。
「有首曲子，今天聽到了隔壁的演奏，我感覺我能再試一下。」
蘿絲落在鋼琴上，等待著。
只需要幾個音便知道是哪首曲目。
月野菜菜子在鋼琴上認真進行過的曲目中，唯一一首不是全完美的曲目。
蘿絲眨了眨眼。
有些好奇若是土浦梁太郎進行這首曲子的QTE,會是怎樣的分數。
隨意而沒有規律，展現出搖晃而不可控的節奏。
按鍵的譜子依舊是照著曲目的特點進行譜寫,判定也按照特點進行要求，使得這首曲子的按鍵時機難以把握。
快和慢是船只搖晃程度的不同，按鍵下展現的樂曲生動，但時機的評定是刻板的。
延遲和提前不可預料。
界面上時不時彈出「優秀」，但月野菜菜子似乎並不介意，自娛自樂得沉醉。
蘿絲跟著揚起笑，閉上眼欣賞。
一曲彈完，月野菜菜子舒口氣：「可惡，果然還是少了很多完美。」
「但是感覺很棒哦。」蘿絲搖晃著身子，「聽得我都要睡著了。」
月野菜菜子笑起來：「好，再練習一會——嗯？」
拿出手機，才注意到錯過的簡訊。
【志水：昨天很開心，謝謝學姐。】
「嗯？」蘿絲湊過來，「這是感謝信嗎？」
「應該算感謝簡訊？」月野菜菜子戳開界面回復著：
【月野：抱歉才看見消息，我也很開心。】
【月野：摸頭.gif】
蘿絲聽見月野菜菜子輕笑一聲。
還未將手機放下，界面刷出了新的消息。
【志水：下周還能和學姐合奏嗎？】
【志水：哭哭.gif】
【月野：下周要進行期中考試，等考試完怎麼樣？】
【志水：好的！】
【志水：我會好好復習的，也祝學姐考試順利。】
【志水：點頭.gif】
【月野：加油，jpg】
「這個毛茸茸小狗也太像他了吧。」月野菜菜子將手機界面朝著蘿絲的反向示意。
「是挺像的。」蘿絲認可，「菜菜子喜歡合奏嗎？」
「喜歡啊，像是限時活動，挺有意思的。」
是活動有意思嗎？
蘿絲應了一聲。
……
「這麼快就回來啦。」土浦姐姐撐著腦袋看向土浦梁太郎，「進展如何？」
「什麼進展？」
「你都知道你喜歡她了，不做點什麼嗎？」
「我——」
不確定她是不是喜歡自己的。
那些沒頭沒尾的想法在心裡滋生得猛烈，理智上知道得排除卻又舍不得。
對方在大提琴上表現得那麼聰穎而天才，在學習上同樣能力出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來和自己一起學習，很可能是因為作為鄰居方便而不是想要多和自己呆在一起。
往好了想，至少是來和自己一起學習的。
也許就這樣慢慢適應著增加在一起的時間會更好？
可是想要和她待著的家伙太多了。
自家弟弟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時而在微笑，時而露出些擔憂，下一刻笑得更揚，還夾雜著刻意收斂，轉頭又焦慮地皺眉。
雖然不清楚對方心境是在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但是明顯知道對方心裡想的都是誰。
真的是喜歡上了。
土浦姐姐眯了眯眼。
還以為按照梁太郎的性子，只有女生主動將他的鈍感膜戳破，才能察覺到自己真實的心意。
還真是奇了。
土浦姐姐有些期待什麼時候能與月野菜菜子親密地坐著聊天。
那麼個漂漂亮亮的妹妹，甜甜地叫自己姐姐或者叫自己的名字，都會是一種享受。
土浦弟弟洗完碗走出來，看見表情很是扭曲的姐姐和哥哥。
退後兩步重新進入了廚房中，擦起了灶台。
……
土浦梁太郎對國語和社會兩科進行了重點講解。
不過按照土浦梁太郎自己的說法是，在這兩科上的自信並沒有數學和理科那麼強。
月野菜菜子想了想，還是打算再找點外援。
面前的人出現得很湊巧。
「月森——君。」著急著叫住人，險些忘記加上稱呼。
月森蓮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月野菜菜子。
「你的成績怎麼樣？」
「？」月森蓮疑惑地眯了些眼，不明白對方這麼問的用途，「還行。」
「那你最自信的科目是——」
對方的眼神充滿期待。
月森蓮拿不准月野菜菜子要做什麼，將原本要說的「都行」咽回，轉而選擇了自己成績最優的科目：「英語。」
英語，一門平時累積的重要性遠遠超過突襲的科目。
也是一門月野菜菜子莫名覺得自己能應付得來的科目。
「這樣啊，謝謝。」
「沒事。」
月野菜菜子道謝後離開。
月森蓮停在原地愣了會。
像是正在睡覺時被猛擼兩把後，沒有回過神來的貓。
在學校完成晨訓，月野菜菜子想起什麼，往教室去的腳步一轉。
報道部的效率優秀。
周五進行的比賽，周一早上就已經有報道張貼在公告欄處。
「這次的第一果然是月野桑啊。」
「這照片拍得好，我想把報道撕下來帶回家。」
說話的人語氣感慨，旁邊幾人跟著點點頭，又警惕地左右看看誰在點頭。
不知道是在哪裡進行的拍攝，即使是彩色中依舊昏暗的背景下，少女微微抬著頭，神情有些漫不經心而顯得高傲，星光般的眼眸中是理所當然的勝券在握。
配合著一側名次表上第一名的成績。
更具有衝擊力。
「要是有張看向鏡頭的就好了。」
旁邊幾人依舊跟著點點頭。
「想要月野桑用眼神罵我。」
頭點得更猛了些。
「呵，月森那家伙還是輸給了普通科啊。」岸本正三郎看著名次，頗有些暢快，「上次的第一就是撿來的，這次果然就是第二。」
「你也是音樂科的吧。」旁邊的普通科語氣莫名，「看領帶——也是二年級的，怎麼沒有見你上台？」
「而且輸給月野桑也算是雖敗猶榮，不是他弱，是月野桑太強了。」
「呵，那個月野——」話語只是開了個口，人群的氛圍突然變化。
感受到壓力的岸本正三郎立即收聲，又隱隱痛了起來。
「『那個月野』，你要說什麼？月野桑怎麼了？」
「……挺好的。」岸本正三郎朝著人群望了一眼，轉身離開。
「那人誰啊？」普通科轉頭看向音樂科。
「叫做岸本，是月森君的支持者。」
「啊？聽起來不太像呢。」
「他是羞於表達自己的支持。」栗色頭發肯定地點點頭，「是月森君的單推。」
「非常非常欣賞月森君，所以會有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啊……」普通科的表情有些魔幻。
音樂科這麼會玩嗎？
「齋藤在說什麼？」一旁的音樂科低聲問道，「之前我還聽說他和岸本四處傳……」
「我也是那麼聽說的，不過現在齋藤都這麼說，四舍五入算是本人澄清了吧。」
「澄清？這更勁爆好吧。」
長谷看了眼齋藤。
不知道那個報道部的女生和他交流了什麼，同樣，也不知道岸本正三郎在聽到新的傳言後會不會碎掉。
傳言並不會消失，只是會被更新替換成別的東西。
今天放學後，請岸本吃頓好的吧。
長谷微微嘆口氣，看向公告欄上的報道，移不開眼。
人群又熱烈交流起來：「不過月森君的表現真是厲害啊。」
「要是月野桑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失誤，說不定就是他的第一了。」
「真會開玩笑，月野桑是不會有失誤的。」
「土浦君的表現也很驚艷啊。」
「日野也不錯，普通科這麼藏龍臥虎的嗎？」
「不知道啊，之前的校內音樂賽好像都沒有普通科參加吧。」
「乖乖，不知道錯失了多少高手。」
「也不一定，至少肯定沒有第二個月野桑。」
還沒有靠近，就聽見自己的名字出現了好幾次。
月野菜菜子原本想要去公告欄看看天羽菜美的照片拍得怎麼樣，現在只有暫且放置這個想法。
想到天羽菜美。
月野菜菜子的腦中像是一條線般牽出另一個人。
那個天羽菜美似乎很是在意，想要深度探索卻無從下手的高三音樂科年級第一。
年級第一應該是各科都全方位無死角吧。
可是要是找那位幫忙——
想法剛剛從腦中升起，就被自己果斷地劃掉。
別說能讓人喝一壺的後援會，那個家伙本身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家伙。
更何況周五那天的不歡而散。
月野菜菜子想了想，選擇向天羽菜美和日野香穗子尋求幫助。
周一幫忙補習國語的天羽菜美，在周二需要進行社團活動。
月野菜菜子在周二晨練時給日野香穗子發去簡訊。
日野香穗子的消息在第一節課下課後才回復。
【日野：真是不好意思，差點遲到來不及看消息。】
猜到了。
月野菜菜子回復了一個貓咪表情包。
【日野：唔，我社會這科還算可以。】
【月野：那能麻煩你嗎？】
【日野：不用這麼客氣的哦。】
【日野：你想要什麼時間進行呢？】
【月野：今天中午？會不會耽誤你練習？】
【日野：啊，我中午偶爾才練習，完全不會，那就今天中午的時候在天台見吧。】
【日野：是音樂棟天台哦，我們這棟中午基本都被社團占領了。】
【月野：好的。】
既然要准備期中測試，月野菜菜子嘗試著認真聽課。
已經在土浦梁太郎幫助下理順的數學和理科沒有壓力，但社會這門還是有些摸不著竅門。
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一個擅長社會這門的朋友。
社會，聽起來就是柚木梓馬很擅長的科目。
月野菜菜子再次將腦中升起的人名劃掉。
中午時間進入音樂棟的人不少，月野菜菜子在琴房的樓層駐足看了會，才又繼續向上。
【可以不用這麼著急練習的。】蘿絲跟著旁邊，【這兩周稍微放松一點。】
【兩周放松下來，我的手指可能就不認識琴弦和琴弓了。】
【哪裡會有這麼誇張。】蘿絲在月野菜菜子打開門時先一步飛了進去，隨後像是受到驚嚇般回到月野菜菜子旁邊，【！！】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走進門裡，僵在了原地。
就在門口的旁邊，日野香穗子一臉慌張而不可思議地背靠著牆壁。
若不是牆面粗糙，大概會順著滑下。
日野香穗子的面前，是將一只手撐在牆上，俯身居高臨下望著日野香穗子的柚木梓馬。
絲毫沒有被撞到的尷尬，柚木梓馬緩緩收回手站直身體，看著月野菜菜子微笑道：「中午好月野桑，等你很久了。」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掃過柚木梓馬，邁步上前。
柚木梓馬退開位置。
「日野？」語氣放輕地問著。
「抱歉，我感覺有些不舒服。」日野香穗子避開了視線，「我想去休息一下。」
「那我——」
「我想一個人靜靜。」日野香穗子極快地都打斷月野菜菜子的話，「抱歉。」
「沒事，有什麼可以找我的。」月野菜菜子讓出空間，「好好休息一下吧。」
「謝謝。」日野香穗子輕輕應了一聲，垂著頭跑開。
腳步急切，迫不及待地離開這裡。
沮喪的模樣像是被大雨淋透的小狗，只能蜷縮在並沒有遮擋的角落。
月野菜菜子等待日野香穗子離開，轉頭看向柚木梓馬，沉著聲問：「你說了什麼？」
「又來了又來了。」柚木梓馬頗為可惜地搖搖頭，「怎麼就是喜歡當老好人呢？」
「你說了什麼？」
「別擔心，二年級的國語和社會科目很簡單，我能隨便應付的。」柚木梓馬歪些頭，「肯定比日野桑教得好哦。」
「我問，你說了什麼？」
壓下的眉使得對方眼神銳利。
面前的人蓄勢待發，像是一團立即就要將人灼燒的火焰。
「重要嗎？」柚木梓馬臉上的笑收起來。
依舊是原本的眉眼，看著卻不再柔和，「她跟你什麼關系？」
「這麼迫不及待地維護？」
「你不是討厭那種半吊子的態度嗎？」
「少轉移話——」
「那你知道。」柚木梓馬加重了語氣，「這位你放棄了第一場第一名也要幫助的、現在想要維護的日野桑，為什麼會在第一場比賽中沒有伴奏嗎？」
第048章 天台與關於日野的事
柚木梓馬說著歪些頭。
表情好奇,動作裡帶出些俏皮。
如果不是那雙眼並沒有什麼笑意，光憑神態可以騙過所有遠遠看著他的人。
可是站得不遠。
月野菜菜子看著柚木梓馬，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一方面有那個伴奏是月森君暗戀者的原因,另一方面——」柚木梓馬頓了頓，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准備第一場比賽的日野桑實在是太不上心了。」
「不僅是作為伴奏的音樂科感覺她練習時長不夠,連普通科的人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每天輕輕松松地早早回家。」
「在音樂賽名單出來前,沒有人聽過她會小提琴的事情。」
「比起普通科參加了一場都是音樂科的比賽，更像是拿到了一張游樂場的門票。隨意選了首曲子,每天像征性地練習。」
「正式演奏時被評委打斷,究竟是因為參賽選手不能作為伴奏,還是她演奏得實在太過慘淡,你感覺不到嗎？」
「也是在重來時才『超常發揮』,就像是在等待一個救世主一樣。」
「就算這次獲得了第四名，她的曲目依舊是難度最小的。」
傳達的信息量太多。
月野菜菜子來不及分辨前面的內容，只能在最後一句回嘴：「真敢說啊，第六名的柚木學長。」
「這樣可就沒辦法交流了,月野桑。」柚木梓馬像是無奈地嘆口氣,「還是選擇維護她嗎？」
「至少我看見的她是努力的,盡力的，我聽見的琴聲溫暖真誠的。」月野菜菜子只是這柚木梓馬的眼睛，語氣嚴肅，「我是在和我接觸到的日野做朋友。」
「而學長你相反。」
「我聽見的是優秀的，完美的『柚木梓馬』，接觸到的是個——」月野菜菜子頓了頓。
【你知道什麼罵人的話嗎？】
【……不知道。】蘿絲搖搖頭,同樣在聽到一大堆信息後愣住。
罵小精靈的詞彙倒是在腦中繃出來了些，但月野菜菜子並不能使用。
「爛小孩。」
說出口的詞語沒有什麼殺傷力,月野菜菜子的表情有些憋屈。
柚木梓馬笑出了聲：「果然還是你有意思啊，月野桑。」
「看在給我帶來樂趣的份上，真的不要我幫你補補課嗎？」
「不需要。」
「可是我想要。」柚木梓馬勾起些嘴唇，笑得隨意卻不顯輕浮，「她能夠退賽最好，不退賽也是在自取其辱。」
「那都是她的事情，同樣的，我們之間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你傷害了我的朋友。」
「傷害她的是我？我只是說出了實話。」
「你到底說了什麼。」
「就是我們剛剛說過的那些啊，她之所以反應那麼大，是她在心虛。」柚木梓馬往前一步，「這些話對你來說沒有半點影響，怎麼就獨獨讓她難過了呢？」
「那是因為在她心裡覺得你是一位溫柔可靠、幫助後輩的學長。」月野菜菜子近距離地看著柚木梓馬的眼睛。
顏色很冷。
像是冬天的湖泊那般平靜。
「因為她在心裡覺得你是『完美』的，所以會感到破滅，被你的態度傷害而難過。」月野菜菜子的情緒在對視中平復，聲音冷下來，「我本來就不覺得你是什麼『完美』的學長。」
「所以只是在看你有多麼地愛表演，多麼的惡趣味。」
柚木梓馬又笑了起來。
這次像是聽見了什麼正戳笑穴的笑話般，樂不可支。
月野菜菜子抿緊了唇：【我該去學點髒話。】
【沒必要因為別人降低自己的道德水平。】蘿絲連忙阻攔，【他是個壞家伙，是他的問題。】
「那麼，做個交換好了。」柚木梓馬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淚，看向月野菜菜子，「既然這麼關心她，我可以繼續在她面前表現得完美。」
「甚至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向她道歉。」
「但是你——」柚木梓馬向前湊近一些。
近到能夠在月野菜菜子的眼中，看到格外愉悅的自己，「這周每天上天台來接受補習。」
「……？」
柚木梓馬歪些腦袋，欣賞著月野菜菜子錯愕的表情，滿意地退開：「對你來說，穩賺不虧的交易，不是嗎？」
「為什麼？」
「我一向都是樂於助人。」
對方在打什麼主意。
臉上明晃晃地寫著「算計」。
但月野菜菜子沒有想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
增加的這點相處時間有什麼意義，是想要灌輸什麼理念，還是「同化」自己的想法？
亦或是單純地找樂子。
月野菜菜子開口准備拒絕。
「或者我可以繼續盯著日野桑。」柚木梓馬眨眨眼，「她最近出現的頻率真是太高了。」
「根本不需要我刻意，就總是碰見她。」
總？多少次能夠到「總」這個程度？
但從柚木梓馬這邊是沒法尋求答案的，月野菜菜子接話道：「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真不怕自己晚節不保。」
「『晚節不保』可不是這麼用的，月野桑。」
「而且三年的優等生也不是白白努力的。」柚木梓馬的語氣愉悅，「何況我並沒有做什麼壞事，不是嗎？」
「『熱心腸』的月野桑，你要怎麼選擇呢？」臉上揚著的笑意，像是明晃晃的嘲諷。
最開始上頭的火氣已經在交談中冷卻。
和面前這個人爭執是沒用的，動用武力的話——
柚木梓馬的手指繞過頭發，嘴角噙著笑意。
「既然覺得比賽無趣，為什麼不直接退賽嗎？」
「比賽是挺無趣，但是人很有意思。」柚木梓馬搖頭，「我的校園生活真的太——無聊了。」
「音樂賽其實對我意義並不大，我又不可能真正做個音樂家。」
柚木梓馬的聲音莫名頓了一下：「還好找到了新的樂趣。」
「怎麼樣月野桑？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哦。」
「你得去向日野道歉，直到她原諒你才可以。」
「當然可以。」柚木梓馬點頭，「日野桑可是很溫柔呢。」
「從你嘴裡聽起來可真不算是誇獎。」
「實話實說而已。」
……
「今天就講講社會這門課的考點吧。」
像是出走的人格回到體內，柚木梓馬又變成了一副完美學長的模樣。
只是單純地掃一眼目錄，便能夠簡潔明了地點出考點。
語言生動，聲音本就柔和，帶上了笑意後更是引人入勝。
更令人捉摸不透對方的目的。
向日野香穗子道歉得誠懇，誠懇到日野香穗子的表情空白，半晌才回話。
月野菜菜子這兩天對柚木梓馬的試探也沒有討到好處。
「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從哪裡知道的？」
「那些話？」柚木梓馬回問。
「關於日野的。」月野菜菜子看向對方，「是後援會嗎？」
「報道部和學生會都有後援會的人，你想要知道的消息自然會有人送到你手上。」
柚木梓馬微微眯些眼，看起來像是眉眼彎彎的模樣：「你想要問什麼嗎？」
「你怎麼能保障後援會說的就是真話呢？」
「嗯……」柚木梓馬歪些腦袋，像是因為月野菜菜子的話陷入思索。
「既然是你的後援會，如果你想了解一個女生，她們的結果也有概率會有失偏頗。」
「畢竟是你主動想要了解一個女生。」
「說的有道理。」柚木梓馬點點頭，「不過後援會是整理的所有參賽選手資料給我，並不是我單獨要的日野桑的信息。」
「而且，我有自己的判斷。」
「我是親眼看見她在第一場前一副半吊子的模樣。」
「也是親耳聽到她連琴都沒辦法正常拉響。」說著，柚木梓馬笑了一聲，「也只有他會相信是太緊張導致的。」
他？
「很神奇不是嗎？弦樂器一旦會了，想要再拉出初學者那種摧枯拉朽的感覺反而很困難。」柚木梓馬笑了聲，「合宿時她練習的琴聲有多糟糕，我猜月野桑是完全沒有聽過吧。」
「可是在比賽台上，她卻能正常拉琴了，真是非常奇妙的事情。」
話題又被引導走了。
月野菜菜子不知道對方觀察了日野香穗子多久：「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今天讓她給你拉一曲好的，就拉普通的練習曲。」柚木梓馬說著輕笑兩聲，「我賭她沒辦法順利完成。」
「這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之前說過——」柚木梓馬的聲音冷下來後有種嚴肅的認真，「我還是很在乎和我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的選手是怎樣的人。」
「而且，我也很無聊。」後面的聲音又輕快起來，「還有什麼關於日野桑的問題要問嗎？」
「……目前沒有。」
「那我有個小問題，月野桑。」
「我說了這麼多你都沒有絲毫的質疑或者動搖嗎？」柚木梓馬歪些頭，將語氣放輕表現得格外疑惑，透出一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無奈感。
「你說你的，我信我的。」月野菜菜子抬手扇了扇空氣，「和我做朋友的是我接觸的日野。」
「不是你口中或者別人口中的日野，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斷。」
「真是任性啊月野桑。」柚木梓馬微微揚眉，隨後笑得眯了些眼，語氣充滿包容，「那我們繼續學習吧。」
面上凶巴巴的，卻帶著一種相信童話的天真。
真是讓人想要看見對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張臉哭起來應該也會很漂亮。
可惜已經被對方看過「不完美」的自己，形不成什麼驚嚇了。
柚木梓馬的語氣更溫柔些：「剛剛講的知識點還有哪裡不懂嗎？」
「沒有。」
「不用逞強，有什麼不明白的都可以問。」
「沒有。」月野菜菜子看著柚木梓馬的微笑，身上微微泛起雞皮疙瘩卻又不想表現出來，「繼續吧。」
「好。」
中午的時間過得很快。
就算柚木梓馬有意壓著節奏，依舊將重點講完，打亂順序的抽問對方也能正確答出。
「算是能算得上聰明，不過你真是一節課都沒有認真上過啊。」柚木梓馬語氣感慨，像是兩人關系很好般「調侃」著，「光顧著練習大提琴了嗎？」
「『優等生』連這個都要管了嗎？」
「那我會忙死的。」柚木梓馬看向月野菜菜子，「明天你可以換成別的科目了。」
「不用，我已經不需要多的指導了。」
「這樣啊。」
「所以明天——」
「明天放學後上來聽我吹長笛吧。」
「……？」
搞不懂。
月野菜菜子看著柚木梓馬。
對方微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鳶尾花。
「我要練琴的。」
真可惜。
柚木梓馬看著月野菜菜子。
那張三月春光般的臉上寫著不解風情。
「那就合奏吧。」
「土浦君和你合奏過，月森君也和你合奏過，志水君更是積極。」柚木梓馬的手指點了點細數，「明天和我也合奏一次。」
「你認真的嗎？」
「當然。」柚木梓馬看向月野菜菜子，「你不是說我第二場比賽不夠認真嗎？」
「這可是天台，是頂樓。」
「我覺得就算被整個校園聽到也無所謂吧。」柚木梓馬歪些頭，「不是在台上演奏你就怕了嗎？第二場第一名。」
「我是說，我得帶著大提琴爬樓梯到頂樓來。」
「嗯……」腦中准備的其他話語一下子沒了用處。
倒是忘記了這個最為直接的不利，「我明天找人——」
「不會是讓女生來幫我拿吧？」
「怎麼會？」柚木梓馬有些意外地睜大些眼，「真令人難過啊，我在月野桑心裡是那樣的形像嗎？」
月野菜菜子點頭。
「……」柚木梓馬嘆了口氣，「我來幫你拿。」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直接到你班上去接你。」說著，柚木梓馬眨了眨眼，像是後知後覺地發現什麼好點子般，眼睛一亮，「如果你明天不來，我就去你班上找你。」
就算知道這是只心機狐狸，也會偶爾被流露出的神態迷糊了眼。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默默念著「不要上當」，繃著臉看向柚木梓馬：「請不要做這種事情。」
「那明天不見不散。」
月野菜菜子應了一聲，收拾東西離開了天台。
人很快就溜得沒影，柚木梓馬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合奏倒是應得快。」
……
蘿絲有些不太理解。
但小精靈不理解人類是正常的。
可是自己明明去上過課了，為什麼反而感覺更加不理解人類了呢？
一定是那個柚木梓馬的問題。
「你在這裡干什麼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將蘿絲嚇一跳，下意識朝周圍看看有沒有人類。
莉莉眨了眨眼睛。
「呼，是你啊。」蘿絲松了口氣。
「除了我，也沒有別的可以在這裡和你聊天了吧？」莉莉指了指腳下。
蘿絲低頭，發現自己正飄在體育場上空二十米多的位置：「誒？」
突然發現自己所在位置奇怪，蘿絲從依靠的動作「站直」。
莉莉歪些頭：「所以你在這裡干什麼呢？」
「莉莉。」蘿絲的表情嚴肅。
「嗯？」
「人類真的是很復雜的一個群體啊。」
莉莉沒有接話。
「我是說別的人類，我的菜菜子是最好的。」
「嗯。」莉莉吸了口氣，表現得有點沮喪，「香穗子也很好。」
「是我強行把她拉進比賽裡，她卻跟我說謝謝我。」
蘿絲看向莉莉。
按道理說，整個學校發生的事情莉莉都會知道。
可是學校很大，學校裡的人也很多。
「昨天中午，我在天台上碰見日野了。」
「我昨天，沒有注意看。」莉莉回著。
蘿絲朝前傾一些，看著莉莉嚴肅起來：「我們碰見那個柚木把日野堵在了牆上。」
「？」
「他還說了些很過分的話。」
莉莉握緊魔法棒，朝著教學樓看了一眼：「我們是不能插手人類的事情的。」
不知道是在告訴蘿絲還是在講給自己聽。
「你還是多和日野待在一起比較好哦。」蘿絲建議道。
「不一樣。」莉莉的翅膀像是耷拉著，連帶整只小精靈也朝下滑落，「我和香穗子的關系，與你和月野不一樣。」
「可是，香穗子也是個好孩子吧？」
「當然。她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才……」莉莉搖了搖頭，「都怪我，我一開始太任性了。」
「突然碰見一個能夠看見我的人太開心，都沒有問過她的想法。」
「現在也不晚。」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幫她。」莉莉朝著日野香穗子所在的方向望過去，「雖然是誰都可以奏響的小提琴，但只有她能夠拉出那樣的音色。」
「她演奏出的效果，是因為她享受音樂又有被金色琴弦承認的天賦，內心情感足夠充沛。我很開心她因此想要更了解小提琴，想要提升自己的技術。」
「可是我能做的只有幫她維護小提琴上的魔法。」
「你還可以向她表示你的支持，表示你很喜歡她。」
莉莉看著蘿絲：「我不知道。」
「？」
「我不知道她想不想看見我。」
「她不是你的人類嗎？」
「不太一樣。」莉莉搖搖頭，語氣越發沮喪卻不想多說。
蘿絲歪些腦袋。
打算一會見到月野菜菜子的時候，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翅膀扇得快了一些，又考慮到面前小精靈的不開心而放慢了速度。
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要多上幾節課，為了能在以後月野菜菜子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提供幫助。
第049章 邀請參觀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柚木梓馬講解得很清晰。
梳理下來的內容可以算是「背了就能考過」的超實用手冊。
的確是有在認真地做著補習工作。
另一邊，日野香穗子對於這件事情表現得很平靜，也有些逃避的意思。
對方沒有想要說的意願,月野菜菜子只能在表達自己的關心後，留給對方獨自思考的空間。
對於月野菜菜子來說，問題依舊是在柚木梓馬上。
突然的活躍,就像是第二場比賽結束失去了月森蓮這個樂子後,轉而開始尋找別的目標。
「總是碰見」。
月野菜菜子思索著對方的話。
柚木梓馬並不是校內琴房的常客。
不明白作為音樂科三年級的柚木梓馬，怎麼能夠和普通科二年級的日野香穗子「總是碰見」。
不排除柚木梓馬這個家伙故意為之。
可如果不是的話——
月野菜菜子撐著腦袋。
是在音樂科天台上嗎？
還是別的什麼？
柚木梓馬還提了一個「他」,指的是誰？
說話像是故意不說明白,只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
聽得人雲裡霧裡還被迫單方面接受了一大堆信息。
明天帶著大提琴去天台的時候,要不先把大提琴掄在柚木梓馬的臉上好了。
「月野同學。」
「是。」月野菜菜子抬眼看向講台。
「這道題你來試一下。」
月野菜菜子起身上到講台。
幸好是上台做題,不是直接起來回答問題。
月野菜菜子拿起粉筆,掃了一眼黑板後開始書寫。
……
期末考試將近，各個社團也暫時減輕了活動強度。
「月野桑，有人找。」
月野菜菜子應了聲，看向門口。
是音樂科的人。
「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您,您好,月野學姐。」來著朝前鞠躬，幅度讓月野菜菜子想起第一次見到古村惠美時，對方也是這樣。
這是音樂科的什麼特有禮節嗎？
「是，你好。」月野菜菜子欠身，「你是？」
「啊，不好意思,忘記做自我介紹了。我是管弦部的三游亭幸。」女生的臉漸漸開始發紅，「是這樣的,最近臨近期中考試，很多活動都推遲了。」
「如果月野學姐有空的話，能不能來管弦部指導一下呢？」
「我？」
「是的，如果您方便的話。」
對方是一年級。
雖然用尊稱沒有問題，但有些太過尊敬，反而生疏得令月野菜菜子有些不自在。
「我不太會指導別人，而且不用這麼客氣的。」
「您謙虛了。」三游亭幸看向月野菜菜子，注意到對方微微皺起眉時立即換了稱呼，「學姐看什麼時候方便呢？」
眼神中的依賴和期盼純粹得令人很難拒絕。
但月野菜菜子依舊不知道自己能夠指導什麼。
「怎麼了？」土浦梁太郎走到月野菜菜子的身側。
社團活動在這兩周比較輕松，班上還有不少的人，此時都豎著耳朵偷聽門口的情況。
土浦梁太郎走來時，也順帶著將對話的兩人朝走廊旁引了些。
「這是管弦部的三游亭幸。」月野菜菜子介紹著，「這是梁太——土浦君。」
三游亭幸眨了下眼，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的視線先落在了月野菜菜子身上，隨後才跟著對話看向三游亭幸。
「土浦學長好。」三游亭幸依舊是鞠躬問好。
「你好。」土浦梁太郎跟著欠身，「管弦部？我記得火原學長是管弦部的。」
「難怪我聽著這麼耳熟。」月野菜菜子恍然道。
「對，火原學長是管弦部的。」三游亭幸點頭，「其實，其實之前有想拜托火原學長幫忙邀請的，但是火原學長說——」
三游亭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火原學長說，邀請還是自己來會更有誠意，而且月野學姐是熱心的人，讓我們不用害怕。」
「啊，我說的害怕是『憧憬』的意思，不是別的原因。」
熱心。
托柚木梓馬的福，再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感覺有些微妙。
月野菜菜子控制自己的表情：「我不是很會指導別人。」
「沒關系的，只要月野學姐來，我們就會很高興了。」三游亭幸見月野菜菜子有被說動的樣子，語氣興奮了些，「只需要聽聽就行，沒有什麼強制要求的。」
土浦梁太郎插話問道：「三游亭桑，你的樂器是？」
「大提琴。」三游亭幸回答著，看向月野菜菜子。
眼中的崇拜不加掩飾。
原來如此。
月野菜菜子眨眨眼。
「聽起來很有意思。」土浦梁太郎看出月野菜菜子的意動，「我能一起去嗎？」
「你也有社團活動要參加吧？」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快到期中，也只是做些簡單的訓練。」
「說起來，金澤老師以前也提醒過你，兼顧社團和比賽會很累的。」
「嗯……」土浦梁太郎沒想到話題會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被關注的感覺讓意識有些飄飄然。
上抬的視線讓自己能夠清晰地觀察到對方的下眼睫。
長且密，很是好看。
「足球雖然主要是用腳的，還是會發生碰撞吧。」月野菜菜子接著道，「而且踩鋼琴踏板也是要用腳的。」
「啊，嗯。」
「梁——土浦君，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對方的眼神似乎聚焦著，又像是在神游。
月野菜菜子微微皺些眉。
「有。」土浦梁太郎眨眼回過神來，「我會好好考慮的。」
月野菜菜子壓低些眉，眼神中帶著懷疑。
「咳，抱歉，剛剛想到了別的事情。」土浦梁太郎用手抵在嘴邊輕聲道，「那你是現在去管弦部嗎？」
「嗯。」
「我先去足球社，要是沒什麼安排就也去管弦部看看。」說著，土浦梁太郎抬頭看向三游亭幸，「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土浦學長，管弦部裡沒有鋼琴的。」
「……我知道。」
「歡迎來參觀。」三游亭幸點點頭，看向月野菜菜子，「要帶上大提琴嗎？」
「稍等，我去拿一下。」
「嗯！」
月野菜菜子回身走進教室。
土浦梁太郎的視線追了追，注意到三游亭幸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怎麼了？」
「恭喜土浦學長獲得第三名的好成績。」
「謝謝。」土浦梁太郎客氣道。
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對方的姿態很尊敬，看著是真心實意地在祝賀。
下次還是要奔著第一去。
至少不能比那家伙低。
「土浦學長以前就在學鋼琴嗎？」
「嗯。」
「有想過轉到音樂科嗎？」
「怎麼了？」土浦梁太郎反問道。
「沒什麼，只是問一問。」三游亭幸搖搖頭。
「……」土浦梁太郎觀察著三游亭幸，對方似乎也覺得自己問了個不太好的問題，顯得有些慌亂，「沒事，沒有想過。」
「這樣啊。」
「難道只有音樂科才能參加比賽嗎？」想起月森蓮之前的言論，土浦梁太郎聲音壓低了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三游亭幸連忙搖頭，「只是想要繼續在音樂方面深造的話，在音樂科就讀會更適合吧。」
「深造？」
「就是，參加比賽了的話——」
三游亭幸抬著手，在土浦梁太郎的視線裡越發不知所措。
本就高大的人垂著視線，更增加了眼神中的壓力。
盯得三游亭幸不敢繼續說話。
「我——你們在干嘛？」月野菜菜子看著兩人，有些不理解怎麼自己拿個琴的功夫，土浦梁太郎似乎就要將人凶哭了。
「月野學姐。」
聲音像是劫後余生，激動地帶上了哭腔。
「我什麼都沒做。」土浦梁太郎連忙澄清，語氣有些困惑，「好吧，我是在提到音樂科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好，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了。」月野菜菜子應聲。
自己一米七的個子在女生中算是「一騎絕塵」，這樣的身高有時候也會被不帶笑意的土浦梁太郎「壓迫」到。
更別提看著可能只有一米五多點的學妹。
在對方眼裡，土浦梁太郎大概是個怪獸吧。
「不准嚇唬學妹。」
「我沒——我是說，對不起。」土浦梁太郎抬手做出投降的動作，「之前吵嘴習慣了，我會注意的。」
說著，轉頭看向三游亭幸：「非常抱歉，我沒有要凶你的意思。」
「沒事。」三游亭幸搖搖頭，「我也理解錯了。」
像是低吼示威的大型犬被主人凶了一句後乖乖坐下，安上的嘴套讓大型犬看著減少了幾分攻擊力。
只是被土浦梁太郎盯著依舊感到壓力。
三游亭幸看向月野菜菜子，想要離開。
「那我去管弦部了。」
「好，一會見。」
「一會見。」月野菜菜子點頭。
直到走出了教學樓，欲言又止了一陣子的三游亭幸才憋不住般地出聲問道：「月野學姐和土浦學長是什麼關系呢？」
「什麼關系？」
「我——」三游亭幸頓了頓，「我沒有打探的意思，只是月野學姐和土浦學長很熟的樣子。」
「的確算得上熟悉。」
承認了熟悉，卻沒有繼續強調兩人的關系。
應該不是正在交往中吧。
三游亭幸呼出一口氣。
雖然月野學姐和誰交往是對方的自由，但內心還是有些自私地想要學姐將重心放在音樂賽上。
假如，僅僅是假如要交往的話，能夠和音樂科的誰交往就好了。
這樣說不定就能更多地在音樂科看見月野學姐了。
「怎麼了？」
「不，沒什麼。」三游亭幸搖頭，「學姐有特別喜歡的曲子嗎？」
「最近的話——」月野菜菜子思索片刻。
這幾天的重心都放在學業上，沒有特別攻克哪一首曲子，「聽肖斯塔科維奇的比較多。」
也不是主動聽，是被第一大提琴協奏曲的後勁影響。
明明頭幾次聽的時候還覺得每個音都落得扭曲，七扭八歪地像是故意錯開了應該去的地方。
與《六月船歌》的節奏錯位不同，這首曲子的按鍵位置跟隨音符錯位，這種錯位會導致下意識的按鍵位置偏離，進而使判定直接變成「空」。
就算現在能夠接受為了演奏得開心而不在某些曲目的單次演奏上苛求全完美，全連擊完成曲目是月野菜菜子不可動搖的底線。
開完前面的難度後，月野菜菜子並沒有急於挑戰最高難度，但已經在重復中被魔性的旋律洗腦，甚至覺得有點帶感。
在察覺到自己不自知地開始哼哼起來時，這首曲子進一步上頭得成為了耳蟲般的存在。
「巧了！我們小組排的就是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
「小組？」
「是的，我們分了小組進行展示。」三游亭幸點頭，「其實那個，最開始想要請月野學姐來的是別的小組的人，只是我自告奮勇想要來——」
「如果月野學姐不介意的話，能夠做個示範嗎？」
有種，一開始只是答應做「嘉賓」，最後發現自己還得上台表演的加碼感。
不過和指導相比，示範是得實打實地進行演奏，自己拿上大提琴時就是「願者上鉤」的狀態了：「小組是有大提琴、小提琴和管樂的那種嗎？」
「有的小組會是純管樂或者純弦樂。」三游亭幸介紹起來活躍不少，「我們小組加上我一共兩個大提琴，兩個小提琴，一個長笛一個單簧管一個雙簧管一個巴松和一個圓號。」
月野菜菜子有些不理解地皺起眉。
「最初是兩個小組，不過大家選曲一致就合並了。」三游亭幸進一步解釋道，「月野學姐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不，我只是覺得，木管五重奏都能湊滿，在弦樂這邊倒顯得有些草率了。」
感覺上比起巴松，中提琴或者低音提琴會更「常見」一些。
三游亭幸眼睛睜大了些，隨後像是驗證了什麼般放松地呼出一口氣：「最開始是有中提和低音提琴的，但是他們不喜歡這個選曲。」
「就換到別的組去了。」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點頭，「可惜缺少了低音提琴，本來就是爵士組曲會少些風味吧。」
「我們其實也在努力將人爭取回來。」三游亭幸道。
除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常識外，能夠順利和對方交流，還得感謝周六那天和志水桂一的閑聊。
很難想像一個語速慢悠悠的少年會帶有話癆屬性。
但志水桂一在中途休息的時間裡，完全沒有停下過嘴。
也許將對方比作某位幫忙補習音樂科專業課的家庭教師，會更恰當一些。
月野菜菜子有些期待下次志水桂一會講些什麼。
「所以，月野學姐，可以嗎？」
「嗯？」
「可以請你做個示範嗎？」
「示範算不上。」還沒有正式和管弦樂團合作過，月野菜菜子有些新奇，「不會打擾你們社團活動嗎？」
「當然不會，社團裡不少都是您的後——支持者。」
仿佛快要聽見某個關鍵詞又被緊急撤回。
月野菜菜子看向三游亭幸。
三游亭幸露出一個無事發生的靦腆笑容。
第050章 管弦部·協奏
社團裡有些熱鬧。
很多人站著卻沒有練習,靠在一起像是在說什麼小話。
這又是音樂科特別的社團活動方式嗎？
月野菜菜子不太理解，但是表示尊重。
「怎麼了？」三游亭幸向靠近的好友問道。
「是——」戴著眼鏡的馬尾女生看向一旁情緒失落的短發女生，「是麻衣想要讓日野學姐聽一聽她的獨奏。」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日野學姐她聽完後就……」馬尾女生語氣有些遲疑，並不理解自己即將說的話，「就跑走了。」
「火原學長追著出去,然後柚木學長也跟著出去了。」
日野,火原，柚木。
月野菜菜子眨眼。
似乎明白了些事情。
至於面前的狀況,如果只是日野香穗子,就算加上柚木梓馬,月野菜菜子都會毫不遲疑地出去尋找。
但多了個火原和樹。
柚木梓馬至少會在火原和樹前裝一裝。
起碼不會對日野香穗子說什麼過分的話,雖然對方的存在也許對日野香穗子來說就是一種壓力。
能夠在沒有後援會的情況下有這麼多「親近」的朋友,月野菜菜子相信火原和樹的為人。
莫名地，感覺自己去了會增加柚木梓馬的「發瘋」概率。
「火原學長和柚木學長——」月野菜菜子出聲，意識到自己面前幾人都是一年級，但已經開口了也只有問下去,「他們關系很好嗎？」
馬尾女生看向三游亭幸。
三游亭幸道：「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大家都很喜歡火原學長,火原學長經常提到柚木學長,而且柚木學長的話——」
三游亭幸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和柚木學長關系特別好的，好像只有火原學長了。」
「那是因為柚木學長的精力給了後援會的大家，還要操心學生會的事情。」一旁的女生插話，在月野菜菜子看過來時點頭問好，「很高興認識你,月野學姐。我是音樂科一年級B班的安吉有希。」
「柚木梓馬後援會一年級分組的副組長。」
最後一句話時，安吉有希的視線略微挑釁地看向三游亭幸。
三游亭幸站在月野菜菜子的身側勾起一個回應般毫不示弱的笑。
「……一年級分組？」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依舊在安吉有希身上,腦袋微微偏向三游亭幸。
三游亭幸在月野菜菜子的余光中點了點頭。
「組長不會也在這個部吧？」
三游亭幸頓了頓，觀察片刻月野菜菜子的表情後才小聲回答著：「柚木學長後援會的一年級組長在吹奏部，二年級在報道部，三年級是作曲部的。」
詳細得有種天羽菜美的既視感。
只是後援會二年級組長就在報道部的話，天羽菜美想要探究柚木梓馬的行為和在鋼絲上跳舞沒什麼差別。
不愧是能夠負責音樂賽報道的普通科。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探究地瞥了三游亭幸一眼：「剛剛有說柚木學長來過？」
「是的。」安吉有希在三游亭幸開口前點頭應道，「作為關心朋友且支持後援會工作的柚木學長，剛剛來過管弦部。」
「如果不是出了奇怪的岔子，柚木學長現在已經在演示長笛演奏了。」
日野香穗子的異樣很有可能是柚木梓馬的影響。
但這個推論說出來，並不會有任何解釋的效果，反而會因為沒頭沒尾而引起反彈。
特別面前的人似乎是柚木梓馬的超級粉絲。
「那真是可惜。」月野菜菜子順著接了句，轉頭看向三游亭幸：「你們小組要開始練習了嗎？」
「我們小——」三游亭幸眼睛一亮，「月野學姐要來試試嗎？」
「但我只會主奏——」
「沒事，我們會配合你的。」三游亭幸積極地朝後面揮揮手。
「你們本身配合就會出些小問題吧。」安吉有希皺些眉，語氣比剛剛緩和而嚴肅，「和弦處理不好，貿然加上主奏會更突兀的。」
「這好辦。」一旁探出個褐色腦袋，身上穿的帶條紋的短袖，更像是球服，「負責指導的王琦學長也沒有來，反正大家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做，干等著不如先進行個小組展示吧。」
「我來指揮。」
像是一直有在旁邊等待著進場般，出現的時機和理由都剛剛好。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在這裡站著的確也不是辦法。
與其留下空間讓眾人思索剛剛發生的事情，不如用新的更重要的事件把之前的東西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對於自己來說更是件好事。
在增加和管弦樂團合作經驗時，還同步增加了與指揮合作的經驗。
要是自己無視了對方的動作……好像也不會帶來沒有太多的麻煩。
畢竟自己本來也沒有和他們進行過一起的練習。
去掉了擔憂項，活動的提議變得很有意思。
月野菜菜子看向對方：「麻煩你了。」
飯沼真愣了一下，笑容跟著大了些：「不用這麼客氣的，很高興能和月野桑合作一次。」
說著，抬手示意月野菜菜子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
月野菜菜子朝後看了一圈。
這樣的活動在管弦部應該經常進行。
社團裡的眾人很快就完成了其他小組的抽簽排序，將教室裡空出演奏的空間。
准備展示的小組成員自己帶著椅子「上台」擺放，其他人圍著在教室另外三側。
三游亭幸落座，看著很是興奮。
注意到月野菜菜子的視線，露出一個期待的笑。
旁邊被叫做「麻衣」的短發女生和馬尾戴眼鏡的女生，兩人都拿著小提琴，正在認真地調試音准。
負責管樂的五人月野菜菜子並沒有見過。
看領巾分辨都是二年級和三年級。
和對上視線的人點點頭，月野菜菜子轉過頭試音。
「月野桑，我會專門給你一個手勢。」飯沼真側頭，向月野菜菜子做了個抬手的動作，「這就是你准備加入的意思，我會提前給你信號。」
「這樣是放輕，這樣是重。」
「不過記不得也沒關系，按照你的感覺來就好。」飯沼真偏些頭，「我會指揮她們配合你的。」
「就麻煩各位了。」月野菜菜子轉向後面九人微微欠身，回正向指揮點頭。
飯沼真將手抬起來。
《第二圓舞曲》。
月野菜菜子已經將最高難度完美通關。
只是在意識空間裡進行時，自帶的伴奏只有鋼琴。
不知道和管弦搭配會是怎樣的效果。
月野菜菜子看向飯沼真。
【開啟演奏模式】
飯沼真向著後面的手抬起來後落下。
音樂聲同步響起，三拍為一組，重輕拍的節奏整齊劃一。
第二組結束後，飯沼真朝著月野菜菜子揚起手。
那只專門示意的手在第四組時做了明顯上抬的動作。
第五組起，月野菜菜子拉響了琴。
琴音在第一聲時並沒有落重，依舊圓潤地滑過，帶著揉弦後的顫音。
仿佛隨意邁步時回旋的裙邊。
長音後是隨著節奏奏響的音符。
第一步踏入舞池，接下來的步子便跟隨著人群搖晃起來。
琴音流暢。
在並不強烈的滑音下，跳躍般奏響短音。
華麗但又俏皮，樂曲也跟著清新明快起來。
是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
具有著主奏者本人的特色，就像是在樂曲上打個烙印般。
飯沼真眉頭揚起，側頭看去時和月野菜菜子對上視線，忽然接受到某種信號般，抬手示意著後面還未加入的樂器從下一組開始進入。
樂聲顯得激昂。
像是最開始的舞者被吸引後，魚貫而入的人群。
瞬間將就舞池填滿得有些擁擠。
月野菜菜子在此刻停下演奏，只跟隨著節拍搖晃身體。
完整的九人合奏下，主奏反而顯得有些多余。
做出這樣的判斷，月野菜菜子覺得腦中什麼發生了改變。
難度下降了一級。
來不及仔細探究，月野菜菜子將注意力集中在接下來的演奏中。
前兩組節拍有些遲疑地落輕，見飯沼真做出加強的手勢且月野菜菜子停下了演奏，九人便提升了強度。
游移的腳步堅定落下，找准節拍後營造出了一種裙擺翩翩，旋轉得像是春日茂盛花叢的氛圍。
情感飽滿，又不會太過熱忱。
節奏整齊，又不會顯得骨感。
有了主奏將整首曲子的基調定下，進入節拍的樂器們延續著風格，充分展現各自樂器的靈動，協奏的演繹令人耳目一新。
熱烈後減弱。
樂曲回到最開始也是最基礎的三拍上。
飯沼真給了月野菜菜子一個手勢。
月野菜菜子將隨意搭在身上的大提琴回正，提弓。
響起的琴音比原本的曲調低了一些。
卻並不違和。
更像是少女裙擺搖曳後，耐不住的男士們想要不僅僅做一個引導者或者陪同者，開始展現自己的舞姿。
發揮了大提琴低音優勢地帶上一種沉穩的優雅。
別有一番風味。
在輕快地節奏裡加上兩個泛音。
猝不及防地激活大腦對於新奇事項的敏感。
每個音落得短又穩穩地在節奏上。
干淨得令聽覺生出一種舒適的享受。
飯沼真的一只手側到月野菜菜子能夠完全看到的位置，而另一只手連帶著身體向後面九人示意。
再次進入到高潮段落。
主奏與加強的管弦融為一起，共振般發出鳴響。
回到了灑脫華麗風格的演奏讓大腦進入放松狀態，生出一種滿足。
讓之前的特別更具有趣味性。
飯沼真的手臂大幅度揮舞著示意收勢。
尾音結束得干脆。
弦樂的揚弓和管樂的停止在同一瞬間，像是照片將畫面定點在了最繁華的時刻。
第一場協奏的感覺非常棒。
演奏模式像是應著自己的心意，難度降低卻增加了很多有意思的變換。
靈活得仿佛是意識空間的演奏功能進行了「升級」。
總之先贊美自家小精靈！
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飯沼真。
原本是想回頭看看自己更為熟悉的三游亭幸，但飯沼真的視線熱度太過強烈。
「月野桑！」
這聲喊聲似乎比掌聲都還要響亮一些。
「你有興趣加入管弦部嗎？」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嘿飯沼！」火原和樹從教室門口快速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背部，「你先冷靜一點。」
「火原學長。」月野菜菜子朝著門口看去。
站在門口的除了日野香穗子，還有柚木梓馬。
兩人中間是一位紅色頭發的男性。
看了眼對方的頭發，月野菜菜子下意識地望向日野香穗子。
對比起來還是日野香穗子發色更亮一些。
是因為更年輕些嗎？
就算知道日野香穗子和那位前輩應該不是一家人，也忍不住想要在此套上看見月森蓮和他家人時，那個「青年期頭發顏色會亮一些」的理論。
「很特別的演奏。」王崎信武在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裡笑著再次鼓掌，「我沒有想過這首曲子還能有這樣的表現。」
火原和樹看向飯沼真：「從來沒有過這種表現嗎？」
「和之前排的不一樣。」飯沼真點頭，聽起來稍微冷靜了一些，「而且這次配合得特別順暢。」
「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們的演奏非常穩定。」
「厲害。」火原和樹向月野菜菜子豎起大拇指，表情在動作後空白了一下，但還是堅持著動作。
接著，在月野菜菜子的笑容裡僵硬著轉開頭。
原本坐在後面的九人站起身，臉上是興奮的愉悅。
沒想到幾人回來得這麼早，但安排上了小組演奏，便接著進行下去。
第一組的成員下場，換上第二組。
月野菜菜子拿著自己的大提琴到一旁。
日野香穗子向同樣下場的短發女生走去：「不好意思麻衣——抱歉我這麼稱呼你，你的演奏很棒。」
「剛剛是我有些問題，你的演奏真的很厲害，非常流暢，我相信你的比賽會順利的。」
短發女生愣了一下：「謝謝你，日野學姐。」
聲音很輕。
「太好了呢，麻衣。」戴眼鏡的女生拍了拍短發女生的後背。
「一點也不好。」柚木梓馬的聲音很輕地在耳旁響起。
月野菜菜子耳朵有些癢癢地側步准備離開。
「只是一年級展示後向她請教，她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跑掉了。」
「月野桑，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放輕的聲音帶來說悄悄話般親昵的錯覺。
語氣和內容卻帶著涼意。
「記得明天來天台哦。」聲音又重新回溫。
說完這句話後，柚木梓馬腳步不停地自然轉身，應著女生們的邀請前去最好的位置坐著，觀看後面的展示。
月野菜菜子站在原地，神情不變。
日野香穗子走到月野菜菜子的身旁，放松地呼出一口氣。
像是回到安全地方後趴下的小狗。
第051章 管弦部（1w營養液加更）
越看越像。
月野菜菜子笑出了聲。
柚木梓馬帶來的郁悶也隨著氣息呼出。
「月野？」日野香穗子抬眼朝月野菜菜子看來。
月野菜菜子嘴角噙著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日野香穗子的腦袋。
日野香穗子眼中微微震動：「我——」
「月野桑。」
「在。」月野菜菜子看過去，飯沼真做了個過來的動作。
日野香穗子摸著自己的腦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小日野,怎麼了？」火原和樹來到日野香穗子的旁邊，歪些腦袋去看日野香穗子的表情，「小日野？」
「沒有,就是……」日野香穗子將手放下。
「嗯？」
「沒什麼的,就是覺得月野太好看了。」
只是一個笑著拍拍腦袋的動作，很輕,卻讓人感覺到心安的可靠。
對方的笑容輕而易舉地蓋過了今天的夕陽。
原本以為在夕陽中聽到王崎信武的琴聲,已經是今天最美好的事情了。
「小月野？」火原和樹抬頭看向月野菜菜子,「小月野的確很好看。」
「而且小月野好厲害啊,就像是無所不能一樣。早知道就把小月野抓到我們組玩了。」
真的很厲害。
無論什麼時候去翻琴房登記簿,都能看見對方的名字。
日野香穗子呼吸頓住，心情有些沉了下去。
如果對方發現自己只是因為魔法小提琴才能——
「說起來，還沒有見過小月野活力四射的樣子呢。」
「嗯？」奇怪的問話暫時拉開了日野香穗子的注意力，「月野在演奏的時候就很有活力了。」
「不是那種,更像是——」火原和樹想像著月野菜菜子露出燦爛笑容的模樣,「更像是小月野獲得第一名時候的那種狀態,但是更動態些。」
快速眨了眨眼：「不過那樣就不像小月野了吧。」
「月野其實很活潑哦。」
「誒？小月野嗎？」
兩人就月野菜菜子是否活潑低聲聊得火熱。
柚木梓馬看著兩人的腦袋，收回視線。
「這位是這次校內音樂賽第一場第二名，第二場第一名的月野菜菜子同學。」飯沼真的手示意月野菜菜子看向王崎信武，隨後做了個調轉，「這位是上一屆校內音樂賽的優勝者，王崎信武,也是我們管弦部的特別指導。」
「我只是偶爾過來幫幫忙。」王崎信武笑著開口，語氣溫和,「你好，月野桑。兩場比賽我都聽了，非常喜歡你的演奏。」
「你好，王琦學——君？」有種聽了很多傳說，終於見到真人的感覺，「謝謝，一直很期待能夠聽見您的演奏。」
「叫我學長也是可以的。」王崎信武輕輕哼笑一聲，像是忍俊不禁，「也不用和我那麼客氣的。」
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傳遞出的善意。
這才是平易近人吧。
月野菜菜子看著王崎信武臉上的笑，明顯體會到對方和柚木梓馬的溫度差。
「你不介紹一下自己嗎？」王崎信武看向旁邊的飯沼真。
「啊，不好意思。」飯沼真嘿嘿笑了一聲，「剛剛配合得默契，感覺和月野桑認識了很久。」
「我是管弦部現任部長，3年級A班的飯沼真，真的不考慮一下管弦部嗎？」
「現在加入不僅能聽到王琦學長的演奏，還會有他的特別指導，社團裡還有——」飯沼真朝著周圍看了一圈，「超人氣火原學長。」
頓了頓，飯沼真補充上一句：「以及火原學長的好朋友，柚木學長。」
「不過後面那位很少來。」
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今天是火原學長邀請柚木學長來的嗎？」
「火原那家伙好像沒說過——」飯沼真眨了下眼，「實際上，他只是問過能不能讓音樂賽的選手來參觀。」
「當時說這話的時候，三游亭幸就在旁邊狗狗慫慫的，我還以為只有你來。」
「沒想到日野桑和柚木君先來一步。」說著，飯沼真看向王崎信武。
在發生了三連跑事件後，王崎信武也同樣只留了個口信，成為第四個跑的人。
現在才跟著那三個當事人回來。
飯沼真眼中的詢問明顯，但王崎信武沒有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的意思：「剛剛的《第二圓舞曲》很有意思。」
「謝謝。」
「是怎麼想到這樣演繹的？」王崎信武的眼神專注。
「只是，想到是爵士組曲，稍微用了輕快的方式。」演奏模式下具體會是怎樣的效果，靠當時「演」時想要怎麼陳現，不過這麼順遂心意也是頭一次，「是大家配合得默契，才能有這樣的效果。」
「還有——是飯沼學長指揮得好。」
飯沼真挺了挺胸，很是受用的模樣。
王崎信武笑了兩聲：「謝謝你，月野桑。」
「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常來管弦部玩，這裡一直都歡迎你。」
「我是隨時都能夠接受入部申請書的哦。」飯沼真插話。
「不要給別人壓力啊，飯沼。」火原和樹走過來接話道。
「只是表達對首席大提琴的歡迎。」飯沼真朝著月野菜菜子眨眼，「火原你也不要這麼護著，人家能夠自己做出判斷的。」
「感覺麻煩了就跟我說，我把這家伙趕走。」火原和樹遮住嘴向月野菜菜子道，並沒有壓低音量。
飯沼真做了個鬼臉。
王崎信武笑著搖搖頭。
小組本身都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磨合，不需要指揮也能夠呈現各自的作品。
雖然也會有些錯音的小瑕疵，但整體完成質量都很高。
令月野菜菜子再次意識到，星奏學院的音樂科是怎樣優秀的存在。
「我有錯過什麼嗎？」
聲音聽著有些壓抑的氣喘。
月野菜菜子側過頭去。
土浦梁太郎身上的這件短袖看起來和飯沼真的幾乎一模一樣。
「怎麼了？」被月野菜菜子盯著，土浦梁太郎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這件t恤是足球社活動服嗎？」
「這件是我自己的——」土浦梁太郎隨著月野菜菜子示意的方向看去，理解了對方的意思，「是媽媽買的，大概媽媽們的審美都差不多。」
穿在飯沼真身上像是某種球隊粉絲的款，在土浦梁太郎身上卻已經變成了選手隊服。
不僅是肩寬在努力，還有隱隱約約的肌肉線條，令人難以忽視。
除了淺藍色底和白色條紋有點顯黑以外，沒有什麼缺點。
倒不如襯得土浦梁太郎更有種室外運動感。
和房間裡的眾人有些格格不入。
「小土浦，你也來了嗎！太好了太好了！」火原和樹親熱地拍了拍土浦梁太郎的後背，「可惜了，你要是來早一丟丟就能夠聽到小月野為主音協奏的《第二圓舞曲》，非常有意思，超好聽的。」
連著誇了好幾句。
火原和樹本身也是不吝誇贊的人，此時一邊誇獎一邊露出燦爛的笑，灼眼得像是夏日裡正盛的陽光：「同時，你還錯過了我的演奏。真的是虧大發了。」
土浦梁太郎笑著應和：「的確虧大發了。」
火原和樹嘿嘿笑了兩聲：「可惜管弦部沒有鋼琴的需求，不然也會邀請你入部的。」
「其實真的是個不錯的社團。」
說著，火原和樹看向月野菜菜子。
「非常感謝，但我還是更喜歡——」回家部，月野菜菜子再次拒絕，「自己練習。」
「真可惜，我其實也有些私心地期待小月野還能帶來怎樣的驚喜。」火原和樹搖搖頭，望向走來的日野香穗子，「小日野要考慮加入管弦部嗎？」
「我？我還是先順利完成比賽吧。」日野香穗子皺了下鼻子。
柚木梓馬周圍的女生們聽見些風聲，用眼神試探著。
卻沒有人開口詢問。
「怎麼了？」看著三游亭幸並沒有將注意放在正在演奏的小組上，一旁的雙馬尾出聲，「你在看什麼？」
「我在——」三游亭幸正要回答，停下來看向出聲提問的人，確認是自己友人後松口氣，「我在想，月野學姐和土浦學長是一個班的啊。」
「嗯。」雙馬尾接著道，「剛剛沒事吧？」
「安吉又來找你對壘，真不知道都是不同後援會，有什麼好爭的。」
「完全沒事。」三游亭幸壓低了聲音，也難掩激動，「月野學姐剛剛就在我旁邊誒，而且我還和月野學姐進行了同一小組演奏，羨慕死她咯嘻嘻。」
「月野學姐真的好厲害啊。」
語氣滿是憧憬，三游亭幸又望向月野菜菜子所在的位置。
月野菜菜子看著正在進行展示的小組，被日野香穗子扯了扯袖子後側頭。
為了在協奏下交流，兩人的距離有些近。
月野菜菜子另一側的火原和樹時不時轉頭加入地討論。
偶爾示意著正在展示的小組，大概是在介紹什麼。
日野香穗子另一側的土浦梁太郎抱著手，像是在傾聽，視線的落點明顯。
火原和樹另一邊的王崎信武臉上帶笑，似乎正認真地聽著協奏。
而王崎信武另一側的飯沼真頻頻朝旁轉頭。
很想要加入對話地向火原和樹打著「手語」。
很熱鬧。
也像極了教室裡趁著上自習而活躍起來的最後一排。
「他們的關系真好啊。」雙馬尾感慨著，「之前也參賽者們還一起合宿了。」
「我聽說冬海桑還和月野學姐周末一起出去玩，她們還過了夜。」
「志水君和學姐也很熟的樣子。」
「嗯。」三游亭幸抱著手，抬起一只手的拇指刮了下下巴，「但是一定要算的話，我應該是小提琴和大提琴賽高黨的。」
「？」雙馬尾看向三游亭幸，「你更喜歡日野學姐和月野學姐嗎？」
「日野學姐的風格好像有些不同，月野學姐相比下更偏向技術——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三游亭幸緩緩搖了搖頭：「你說得有道理，但是跟我說的是——其實也可以。」
「啊？」
三游亭幸臉上一紅，表情鎮定地繼續道：「有的選的話，還是音樂科比較好。」
「如果……我尊重月野學姐的一切選擇。」
雙馬尾疑惑地歪了些頭。
「柚木學長，你要試試長笛聲部嗎？」一旁的女生出聲問道。
「我就不用了，小組展示是你們的舞台。」柚木梓馬笑著拒絕，「我會好好欣賞的。」
「加油。」
「是，我們會努力的！」圍著的女生們低聲興奮著。
柚木梓馬嘴角的笑不變，露出「真誠」的眼微微垂下，眼珠朝著一旁幾人移去。
那家伙像是真的在觀看什麼樂團的演奏般。
認真而專注。
偶爾側頭和相近的人聊天，還會隔著人與別人交流。
閑散得不像是正經的聽眾，卻又能從她的表情裡看出欣賞。
一舉一動都透著自然和愜意，正在享受著什麼般。
只要碰到音樂，似乎其他的事情都會被她拋之腦後。
跟這家伙合奏，或許會是件危險的事情——
「柚木學長。」
又來了。
柚木梓馬收回視線，眉眼彎彎，一雙紫色的眼睛神秘而溫情：「怎麼了？」
提問的女生臉上一紅：「您，您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謝謝。」柚木梓馬搖頭，「我想音樂教室是不能帶食物和飲料進來的吧？」
「啊，是的，不好意思。」
「不必道歉，謝謝你為我著想。」柚木梓馬跟著低下頭的女生同步點了點腦袋。
「柚木學長好溫柔啊。」
「而且好體貼，他還道謝啊。」
柚木梓馬抬起頭，看還有女生想要說什麼，溫聲道：「我們先聽演奏好嗎？」
「這是對演奏者的尊重哦。」
「好的。」坐在周圍的女生異口同聲道。
就算只是低聲回答，合在一起的聲響並不低。
正在演奏的小組節奏亂了一拍，很快又調整回來。
柚木梓馬向轉來的視線欠身表示歉意。
動作優雅得體。
長發跟著滑落一些，劃出一個弧度地停留在肩上。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不愧是有後援會存在的家伙啊。」飯沼真語氣感慨，「雖然柚木君的長笛很厲害，但要是他在管弦部的話，估計只有他才能壓得住那些女生了。」
「往好了想，管弦部會非常熱鬧哦。」王崎信武略微調侃地接話。
「現在這個人數我覺得剛剛好。」飯沼真搖搖頭，隨後像是想起什麼地探頭，「月野桑是隨時歡迎的。」
火原和樹很給面子地後仰讓開位置。
王崎信武好笑地搖頭，抬手將飯沼真的視線擋住，向月野菜菜子低聲開口：「不用理會他，做你想做的事情。」
語氣柔和，是更為成熟的音色。
眼神隔著鏡片依舊能夠看得出包容。
在某個人的對比下，王崎信武的形像更加可靠起來。
月野菜菜子點頭道謝，瞥了眼後側。
被後援會包圍著的柚木梓馬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
點頭似乎正在應和什麼。
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看向正在進行展示的小組。
只有弦樂的八重奏。
選擇的曲目是巴赫的《G弦上的詠嘆調》。
琴音綿延不絕。
相比於月野菜菜子聽過的大提琴獨奏，這個小組的八重奏選擇四把小提琴作為主音呈現。
曲目的調子高了些，減少了大提琴的端莊蒼涼，卻莫名有些壓抑寂寥。
像是從山腳看著湖面發出感慨，變成了在山頂上迎著風呼喊。
但呼喊聲被風倒灌進喉嚨裡，只留下一些分辨不清的嗚咽。
月野菜菜子眨眼。
音樂的展現不僅僅是演奏它的人想要表達什麼，還有聽見它的人想要聽見什麼。
自己能夠聽到一些憋屈，是因為看見被包圍的柚木梓馬嗎？
可是他有什麼好憋屈的？
按照那家伙的性格，應該樂在其中吧。
不過，那家伙應該算什麼性格？
月野菜菜子很快便無暇思考別人的事情。
管弦部的成員們很是熱情，大概是照顧著自己普通科的身份，非常貼心地沒有提什麼難題。
自己只需要按照請求做些演示，圍著的一雙雙眼就變成了漫天閃耀的星星。
月野菜菜子朝旁邊投出求救的眼神。
因為本身就是管弦部成員而「幸免於難」的火原和樹笑容燦爛，向月野菜菜子豎起了大拇指。
月野菜菜子眯了眯眼。
火原和樹表情意外後又格外真誠地睜著自己的大眼睛，無聲地說了句：「這個手勢真好用。」
「……」
大概是怕月野菜菜子沒看明白，火原和樹誇張了嘴型，貼心地重復了兩遍。
第052章 天台與三個人（加一只小精靈）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這句話聽著有些埋怨。
但月野菜菜子已經無暇理會：「我記得,你不是說過會幫忙把琴拿上來的嗎？」
說完一個長句，月野菜菜子有些氣喘地撐著膝蓋緩了緩。
「我還說過『我一向樂於助人』。」柚木梓馬笑著回應，「月野桑不僅熱心,還是個遵守約定的笨蛋呢。」
月野菜菜子抬頭，先用眼神罵著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輕笑了一聲，轉身打開一側的盒子。
長長吸了兩口氣,月野菜菜子緩和些起身：「我只是還沒有跟長笛合奏過,所以勉強能夠忍你一下。」
「那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了。」
這種有些愉悅的語氣聽得月野菜菜子皺起眉：「你不會是要說——」
「壞消息是，我不打算合奏了。」
「是你自己說的要合奏。」
「我還說過會去一樓幫你拿琴。」柚木梓馬歪了下頭。
動作俏皮,卻看得月野菜菜子火起：「騙子。」
「別著急。」柚木梓馬不緊不慢地繼續組裝著：「好消息是,為了表達對你遵守約定的感謝,我可以吹一曲給你聽。」
「用這只『特別的』長笛。」
柚木梓馬晃了晃手中的笛子。
長笛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金燦燦的,刺得月野菜菜子眯起眼。
「特別？」
這只金色的長笛應該是用金打造,在價值上的確很特別。
如果柚木梓馬在音樂賽上拿出這只長笛，至少會有物理意義上耀眼的舞台效果。
「想要嗎？可以漲價百分之十賣給你哦。」柚木梓馬將右側的頭發撩至耳後，「別人想買都買不到。」
「我買這個干嘛？」
「留作紀念吧。」柚木梓馬說得有種就該如此的自然，「畢竟是我的長笛,就算翻倍也會有人搶著要。」
「你還是開始吹奏吧。」月野菜菜子揚了點下巴,「先說好,如果聽著無聊我可是會直接走人的。」
還要把這惡趣味的家伙鎖在天台上吹吹風。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將長笛放至唇邊。
月野菜菜子邁步上前。
清亮卻又溫柔的笛聲響起。
像是一腳踩進了夏日山間裡沁涼的溪水，涼意和舒爽讓大腦微微震顫。
月野菜菜子停下腳步，不自覺地閉上眼。
輕緩的笛聲安撫下躁動，具有穿透力的音色鑽進耳朵裡便帶著靈魂也跟著輕飄飄起來。
心髒像是被什麼柔和又夢幻的東西捧住。
像在做一場，午後的夢。
美得不切實際,風吹過也是平和祥靜。
絲綢般細膩柔軟的笛聲將人包裹起來。
悠長的笛聲，溫柔得令人想哭。
月野菜菜子抬手抹了一下,手上有淺淺的濕潤。
連忙趁著柚木梓馬閉眼吹奏時擦掉。
沒有任何瑕疵。
氣息綿長而穩定地撐住了整首曲目，在「特別」笛子的加持下，高音清透，低音明晰。
不愧是能夠在音樂科拿到第一的水平。
對比下來，柚木梓馬在第二場的表現是真的很隨便。
音樂是無法掩飾的。
那麼個扭曲的家伙竟然能將這首曲子吹得如此令人陶醉。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被溫柔安撫下帶來的情緒，似乎又隨著吸氣泛了上來。
應該是平靜的。
可是為什麼自己聽得卻想哭呢？
那種包容一切的溫柔為什麼會令人感到寂寞呢？
月野菜菜子正要抬手，柚木梓馬已經結束了吹奏看過來。
連忙將手放下，閉上眼用力眨了下。
柚木梓馬將笛子放下：「怎麼樣？第二場的第一名。」
在還未開口前，一切都是如畫般美好。
在柚木梓馬開口後，原本只是在音樂中泛起淚光的月野菜菜子卻直接落下淚。
太破滅了。
有種被現實擊碎的痛惜。
「……？」柚木梓馬臉上露出費解，「我知道這首非常不錯，你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吧？」
「天台上風太大了。」月野菜菜子抬手抹了抹眼淚。
被壓抑後爆發的淚水不講道理地奔湧，奇怪的是，並沒有哭得被堵住鼻子那般難受，眼淚也只是看著洶湧，很快就停了下來。
「……」同樣站在陽台上，被風吹得只是發尾微微晃動的柚木梓馬假笑了一下，接著問道，「這首曲子對你來說很特別嗎？」
「不是。」
「那你——」
「太陽有點刺眼。」
「……」
月野菜菜子的情緒已經緩和了下來。
能夠感受到自己被柚木梓馬的演奏觸動，但後續無法控制的落淚依舊沒有源頭。
也是從「夢」裡醒來的落差，也許是柚木梓馬吹奏前後的落差。
總歸是爆發後又平復。
像是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匆。
柚木梓馬眯些眼打量著月野菜菜子：「不想說就算了。」
頓了頓，沒有聽到回話的柚木梓馬哼了一聲：「……我也懶得聽。」
揮揮手像是在驅趕飛蟲，柚木梓馬將長笛裝回盒子裡。
「不吹了嗎？」
「我很忙的。」柚木梓馬說著，像是抱怨般嘆口氣，「這兩天幫人輔導，後援會那邊的甜點都沒吃。」
「那真是麻煩你了。」
「也還行，就當是你——」柚木梓馬說著，歪些頭做出思考的沒有，「欠我一件事情好了。」
「你答應的幫忙拿大提琴和合奏都沒做。」
「算起來應該是你欠我事情吧。」
月野菜菜子學著柚木梓馬說話的語調：「柚木學長，你說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樂於助人』呢？」
柚木梓馬揚些眉：「有點像，但還不夠討人厭。」反而有種小孩穿大人衣服的可愛。
「多仔細觀察觀察，期待下次表現。」
說完，柚木梓馬提著自己的長笛盒子准備離開。
月野菜菜子抿著唇糾結片刻，還是在對方錯身而過時道：「非常優美的演奏。」
「那是自然。」柚木梓馬抬手，並沒有停下腳步。
「下一場比賽至少得是這種——」
「再說吧。」柚木梓馬停下回頭看向月野菜菜子，「我怕認真了你輸得哭鼻子。」
「……」
那張臉真的很不適合做無語的表情，可是每次看到都會讓自己心情愉悅。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邁出天台。
「你能不能進前三都不好說呢！」月野菜菜子揚聲。
沒有回應。
但對方肯定聽見了。
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走到長椅處坐下。
將大提琴抬上來只聽一首曲子再拎下去有點太傻了。
對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進行的吹奏呢？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之前站著的位置。
今天的天不算藍。
但笛聲響起的時候，視野裡的一切都瞬間明媚了起來。
音樂是不會騙人的。
月野菜菜子垂些眼。
可是自己所看到的所接觸的，同樣也是真實的。
「矛盾的家伙。」月野菜菜子拿出自己的大提琴。
突然想要也拉些什麼。
心下不知為什麼有些難受，像是被捏著了一個小角。
不痛不癢，但有些憋屈。
確實憋屈，那家伙又是做完了想做的事情就跑掉。
明明說了要合奏，卻變成個人展示。
柚木梓馬今天吹得「物超所值」，反而勾得月野菜菜子在合奏這件事情上有些技癢。
退而求其次地拉一首好了。
按照自己現在的感覺，偏好節奏緩慢的作品。
不需要太復雜的技巧和曲調，曲目可以短一些，但需要有較為明顯的情緒。
月野菜菜子將視線投向自己全完美通關後，再也沒有點開過的流行曲。
緩慢，卻觸動人心的。
在聽過清亮的白日夢後，夜晚的曲目或許很適合中和情緒。
月野菜菜子看向大提琴。
自從上學後有足夠的精力和情緒供給【演奏模式】消耗，單純的QTE模式練習已經無法滿足月野菜菜子。
多次的【演奏模式】，將QTE留在身體裡的反應激活，讓演奏中的「演」更為趁手。
也許曲目也會像昨天的《第二圓舞曲》一樣，順著自己的意思發生改變。
但是現在的心情，並不想要按照固定的節奏進行這一曲。
月野菜菜子用成就點兌換出了琴譜。
左手已經在無意識間便放好了位置，等待著拉響琴弦。
《Mia&Sebastian』s Theme》。
《愛樂之城》的主題曲，帶著遺憾的，情緒翻湧的曲目。
月野菜菜子關閉界面。
感受著大提琴，拉動了琴弓。
長弓抒情緩慢。
低音的震顫清晰得像是能夠觸碰到心髒。
琴音不算穩定，卻更適合這首曲子裡情緒波動的感覺。
手指感受著琴弦，月野菜菜子隨著樂曲將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緒投入進演奏裡。
由自己全然操控了演奏，節奏並沒有那麼穩定。
甚至在進入高潮部分時漸漸加快到緊湊的地步。
但月野菜菜子並不想就此放慢，拉動琴弓像是宣泄般，聲音渾厚又有些細微地破碎。
握著琴弓的手感受到了琴的反饋，在高潮處拉滿最後一弓戛然而止。
順了兩個呼吸，再將琴弓搭上。
像是做了一個輾轉的夢，在夢裡的情緒強烈到驚醒。
卻不記得任何夢裡的事情，只能看著黑暗的房間發呆。
心裡被激起來的情緒在演奏後回落。
像是撞上礁石激起的海浪，終究回歸於大海不著痕跡。
結束的音像是羽毛在琴弦上刮過。
月野菜菜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再緩緩呼出。
睜開眼時，在半空中看見自家小精靈的身影：【中午好，蘿絲。】
【中午好，菜菜子。】蘿絲飛近，睜大些眼像在觀察什麼。
【怎麼了？】
【我能感受到琴聲裡，濃烈的情緒。是發生了什麼嗎？】
【其實還好，只是聽過柚木學長演奏後，感覺心裡有些發堵。想要暢快地拉一曲。】月野菜菜子說著，聲音跳躍些讓情緒聽起來好點，【還不錯吧？】
【和平時的演奏不一樣——】蘿絲眨了下眼，【是，是菜菜子自己拉的——天吶！】
蘿絲的翅膀快速扇動著，整只小精靈像是在進行飛行比賽般在半空中竄來竄去。
【練習了很多，我也有手感了。】月野菜菜子左手食指碰了碰拇指，繭的觸感令自己安心，【不過還是只能拉一些簡單的曲目。】
【不簡單，完全不簡單！】
【菜菜子你不知道剛剛你拉得有多好！】蘿絲的雙手張開畫了一個極大的圓，【就是，有些太好太強烈了，最後收住的時候讓我有些擔心。】
【嗯……對於我來說它像是打嗝一樣，感覺有股氣在。】
【嗝出去了就沒什麼影響了。】
【真的？】
【真的。】
湧起的情緒已經隨著演奏消散，月野菜菜子並不打算細想剛剛的情緒來源哪裡，到底是什麼又為什麼會產生。
反倒是這種酣暢的演奏狀態可以探究探究。
蘿絲緩緩點頭，那雙大眼睛裡還有些懷疑但還是先誇贊道：【真的很棒！】
【基礎訓練有用真是太好了。】月野菜菜子笑出聲，將大提琴收起來准備離開。
起身看見天台門口有人時，月野菜菜子身體一僵，緩緩吞咽了一下。
快速回想著剛剛在腦內和蘿絲交流時自己的表情動作。
應該沒有什麼異樣。
看清了來人，月野菜菜子放松些：「志水君，下午好。」
「下午好。」志水桂一像是被激活般上前，「我今天打算練習。」
「有些好奇，所以想要找找學姐在哪個練習室。」
「然後聽見了琴聲就上來了。」語速還是很緩慢，前因後果斷句得有些散亂，但能夠理解意思，「嚇到了學姐嗎？」
「有那麼一點點。」
志水桂一垂下眼：「抱歉。」
「學姐拉完後好像在想什麼，我不想打斷你。」
像是只耷拉耳朵認錯的狗狗。
【還好我們是在腦內溝通。】蘿絲下落一些，去看志水桂一的眼睛，【我都沒有看見他在天台門口。】
【可能是聽完了才進來准備打招呼的吧。】
「沒事。」月野菜菜子回道，放輕了語氣笑道，「你不是還要練習嗎？快走吧，時間很快就會過去哦。」
「月野學姐。」
「嗯？」
「你有什麼事情，也可以跟我說的。」志水桂一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
「好的，謝謝志水。」
倒是提醒了月野菜菜子。
音樂上的事情，或許能夠去找指導老師聊聊。
看著月野菜菜子似乎並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志水桂一眨了眨眼，升起了一些小小的煩惱。
情緒很濃烈。
高潮部分的演繹像是海面上的暴風雨，即使最後風平浪靜，卻依舊讓人心悸。
更令志水桂一有些在意的，是站在通往天台台階上的柚木梓馬。
看方向應該是從天台下來，對方垂著眼駐足傾聽，在看見自己時露出了一個笑。
那樣的笑容和平時不太一樣。
像是畫家在人物眼睛落下了最後一筆，鮮活起來的柚木梓馬笑得像是在暴風雨中承諾會幫助水手的塞壬。
只是眨眼間又變成了普通的微笑。
在琴聲停止時，柚木梓馬點頭與志水桂一打招呼，走下樓梯離開。
志水桂一看向月野菜菜子。
「走吧，我們下去練習。」
「嗯。」志水桂一應聲。
第053章 指導老師
向來想到就去做。
月野菜菜子轉身去了教職工辦公室。
金澤纮人坐在窗台上,看向進門的月野菜菜子：「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裡來了？」
起身將窗戶推開。
「現在的這個風吧。」月野菜菜子接話道。
和敞開的門形成流動空間，窗戶外吹進室內的風不小，吹過時將月野菜菜子的頭發也一同帶起來一些。
空氣中有股還未來得及被風捎走的煙味。
「……」金澤纮人推開窗戶後又坐在窗台上。
原本想要翹起的腳抬起又落下,看著有些別扭地支著。
依舊是白色的長風衣。
穿著棕色的長褲和深色V領的內襯。
簡單得不行的著裝，如果不是金澤纮人本人身型夠好，完全會被懷疑是流浪漢走錯了地方。
灰紫色的頭發扎得低,發尾松松垮垮地搭在身前。
整個人處於一種「流浪」般的不拘小節狀態。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在想一些失禮的事情。」金澤纮人靠著窗框上，並沒有因為學生進來而換個正經坐姿或站姿的意思。
轉而尋找著一個支著腿也能愜意的姿勢。
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
金澤纮人看著對方。
這麼簡單的站著,便有種天生俱來的舞台感。
就像對方生來就應該在舞台上接受掌聲和歡呼。
金澤纮人回想起第二場音樂賽宣布名次時,月野菜菜子的行禮。
仿佛能夠聽見來自觀眾席的熱情。
「金澤老師。」
「什麼？」金澤纮人回過神。
只是平時也是放空的狀態,看不出什麼異常。
「你真的應該少抽一點煙了。」
眉頭動了動,金澤纮人的表情有些厭倦：「啊,又沒關系吧，反正現在也不唱了。」
不唱了?
唱什麼？
月野菜菜子表情疑惑。
那副沒有聽明白的樣子讓金澤纮人回過神來。
自己面對的並不是親戚或者朋友，只是個不喜歡煙味的小孩。
「我是說，和你一個辦公室的老師會很困擾吧。」月野菜菜子小小地吸了口氣,隨後皺著眉甩了甩腦袋。
像是在領地裡嗅到了一絲其他氣味,而仰頭確認主人是否被其他貓咪蹭過。
金澤纮人的眉頭挑起一些。
將自己投喂過的貓咪對比一番,卻難得發覺貓咪沒有人做出這個動作可愛。
如果對方是只貓咪的話，應該是一只的黑色貓咪。
看起來倒是可愛，但是閉上眼睛，連哪邊是臉都讓人分不清，更遑論分辨情緒。
不愛搭理人還有些奇怪趣味。
最常做的事情大概是和主人捉迷藏。
聽著主人一邊喚名字一邊焦心地翻箱倒櫃，而自己趴在完美融合的黑色椅子上呼呼大睡。
「金澤老師,我感覺現在是你在想一些不太禮貌的事情。」
「正相反。」金澤纮人搖頭，「我在想關於貓咪的事情。」
「貓咪怎麼會是不禮貌呢？」
「貓咪？」
「學校裡的那幾只貓,我偶爾會喂喂。」金澤纮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道。
「難怪看起來都懶懶的。」
「？」金澤纮人眯些眼，做出有些懷疑的表情，「已經直接說些失禮話了嗎？」
眉頭挑起些。
也許是不羈的坐姿，普通的表情看著竟有些風流。
但身上那套土土的衣服又削減了視覺上的美感。
月野菜菜子看向金澤纮人的胡茬。
突然有些好奇對方的年齡。
「打住。」金澤纮人站起身，側開些視線。
對方的視線明顯是打量。
而自己竟然會在對方視線裡感到有些不自然，就好像是被貓盯住的老鼠。
不對，不自然也是應該的，誰被盯都會不自然。
而且自己也不是老鼠。
金澤纮人轉回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少女的外型氣質實在是出色，就算是自己以前的工作環境——
金澤纮人停下再次起飛的思緒：「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想要請教一下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點頭，「關於音樂上的問題。」
金澤纮人臉上的表情復雜：「先說好，你要是問大提琴的專業問題，我可回答不出來。」
「我知道的。」
雖然和自己想說的意思一樣，但總覺得被小瞧了。
金澤纮人抬手撓撓頭：「所以，是什麼？」
「關於曲目的演繹方面。」月野菜菜子道，「准確來說，是演繹中情緒控制上。」
「大部分情況下我是能夠控制住的，以前也是克制情緒為主，但是最近想要進行一些情緒強烈的曲目。」
「金澤老師有過相關經驗嗎？」
「相關經驗？」
「就是展現作品和情緒表達這方面的經驗。」
「能夠和作品契合的話，是最好的。」金澤纮人站了會些又坐回去。
腿太長，高度上看不出什麼差別，「不過宣泄太多的情緒，很容易會過度表達。」
「一般來說還是按照曲目表現比較好。」
「想要按照自己的情緒表現也不是什麼壞事，借助曲子來進行情緒宣泄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注意時機。」
聽起來是在原地打轉。
月野菜菜子不太明白地歪些頭。
「老師的意思是，比賽的時候還是以曲目為主，其他時間隨便怎麼拉都行嗎？」
「也不是。」金澤纮人搖搖頭，「宣泄得太多，會容易導致技巧變形。」
「我的建議是，偶爾進行一兩次宣泄是可以的，但主要還是以曲目的表現為主。」
「不要太放縱，一旦次數得多了，情緒宣泄就會成為瑕疵的借口。」
「嗯……」
「有情緒宣泄是好事，能想到用樂曲來表現也是到了一種熟練的境界。」金澤纮人吸了口氣，張嘴猶豫著像是在咀嚼空氣，過了會才開口，「你遇見什麼事情了嗎？」
「已經強烈到讓你想要進行情緒宣泄的地步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感覺你第一場演奏時候的那個狀態，就有些在過度邊界徘徊了。」
「第一場？」
「就是那種，快要吹爆的氣球，也許下一口氣就會破掉的那種邊緣狀態。」金澤纮人說著，「你的琴聲很明顯快要起飛，但是在起飛前又壓回來。」
「那種狀態反而和高調肆意的曲風很吻合。」
情緒方面自己是能給出建議的。
聊著聊著就有些聊起來了，甚至聊到了琴聲。
「嘿，我竟然真的在做音樂賽指導。」金澤纮人拍了下手。
面前的少女露出疑惑的表情。
金澤纮人咳了聲，將剩余的自我表揚只在心裡滾一轉：「而你第二場的狀態挺好的。」
「第二場因為曲子難度需要很精准，所以得克制住，不然就會錯拍。」月野菜菜子道，「雖然那樣的曲子演奏完很有成就感，就是連著這麼進行的話，會有些審美疲勞。」
我倒不覺得會審美疲勞。
金澤纮人下意識想到，但看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總覺得對方是在說她本人會審美疲勞。
真是任性啊。
不過對方有能夠任性的實力。
「那就從選曲下手吧。」金澤纮人見月野菜菜子心裡已經有了偏好，提出解決辦法，「選一首本來情緒就豐富的曲子。」
「就是這樣的話，你練習的時候會很辛苦。」
「情緒就像是冰塊，總會化掉，化掉的速度不可控。」
「你正有冰的時候好處理，但是沒有冰的時候想要做一杯冷飲，就會困難很多。」
生動直白。
讓月野菜菜子有些懷疑金澤纮人現在是不是想喝冷飲。
「距離下次主題還有一場期中考試的時間，你可以先想想期中考試，之後再考慮演奏和選曲的事情。」金澤纮人邊說，邊抬手做出趕人的動作，「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月野菜菜子搖頭，「我先去試試，之後再繼續來。」
金澤纮人轉過身，將打開的窗戶關上。
「？」
「沒事，就是把風關窗戶外面。」
似乎是在和第一句話呼應。
月野菜菜子腦袋歪些示意其他老師的辦公桌：「可是抽煙的話，最好還是做好室內通風。」
「那兩個老師比我抽得還厲害。」金澤纮人擺擺手，「這裡只是普通科的教職工辦公室。」
「真辛苦啊。」月野菜菜子真情實意地感慨著，「那就更需要開窗通風了。」
「快走快走，回去拉琴玩，復習復習功課，別到時候考試沒過就有些好笑了。」
「應該不會。」月野菜菜子回著，也不多做逗留地離開了辦公室。
對方在音樂上有種談到舊相識的熟稔。
雖然作為音樂老師，在音樂上有所擅長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但是金澤纮人的表現，更像是一種見識過很多後的疏松平常。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方面，可以肯定的是，應該也有過一些成績。
然後現在變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審美堪憂的教師。
普通科的音樂老師負責校內音樂賽，不知道音樂科的老師會怎麼想。
「嘿，小月野怎麼在這裡？」火原和樹在通道老遠的地方就開始打招呼，小跑靠近後接著道，「你也是來找金仔玩的嗎？」
「金仔？」
「我是說，金老。」火原和樹快速道，「剛剛太遠你可能聽錯了哈哈哈哈……好吧，你可千萬別透露了。」
「要是被金仔知道我不小心說漏嘴，會生氣的。」
「你和金仔——澤老師的關系很好嗎？」
「我覺得算不錯吧。」火原和樹笑著，聲音充滿元氣，「金仔——老脾氣很好，又很熱心腸。」
「你知道咱們學校的貓基本都是金老在喂嗎？還都抓去自費做了絕育。」
「今天才知道的。」
「啊，也是，不過那幾只貓的手感真的都很不錯，脾氣也很好。」火原和樹笑得眯起眼來，「有機會一定要試試。」
「還可以從金老這裡蹭兩根貓條。」
「你現在找金澤老師是為了喂貓嗎？」
「不是，是單純來找金老玩的。」火原和樹反問道，「你呢？」
「來找金澤老師尋求些音樂上的建議。」
火原和樹點頭：「解決問題了嗎？」
「應該算吧。」
火原和樹點頭：「那就好。」
「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也盡管來找我。」
「嗯。」月野菜菜子看向原本和火原和樹並肩，保持著原本步速所以現在才走近的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微笑著問好。
透出一種神秘組織接頭後依舊要裝不熟的味道。
本來也不太熟。
月野菜菜子點點頭道別。
「不知道今天金老——柚木？」
「怎麼了？」
火原和樹眨眨眼：「感覺你有話想要跟小月野說的樣子。」
「沒有。」柚木梓馬仿佛有些意外地看向火原和樹，「為什麼會這麼想？」
「不知道，感覺。」
柚木梓馬又笑了笑，沒有接話。
……
聽金澤纮人的意思，還是需要克制一點才能表現得更有張力。
簡單做了做「熱手」練習，月野菜菜子滑動著曲庫。
明明不少，卻沒有想要點進去試一試的曲子。
本來情緒就豐富的曲子。
月野菜菜子眼珠一轉，突然從第二場比賽上想到有意思的曲子。
《恰空舞曲》。
除了維塔利的g小調版本，還有巴赫的d小調版本。
兩者都是小提琴曲，但只要想，都能改成大提琴演奏。
用目前除了兌換琴譜和曲子外，也沒有別的什麼用處的成就點進行兌換。
月野菜菜子提起弓准備著。
巴赫的版本肅穆莊嚴，有種沉重的傷痛。
月野菜菜子才起了幾拍，就感覺心情沉甸甸地拉不下去。
和自己想要的感覺不符。
像是原本只想跑個半小時，卻發現自己上了半程馬拉松的賽道，時間至少翻了三倍。
月野菜菜子皺起眉，轉而兌換了維塔利的版本。
稍微好一點，但聽過了月森蓮演奏的版本，總覺得有種將情緒都悶住的密封感。
依舊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停下演奏，受到中止影響得有些頭暈。
垂著腦袋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沮喪。
月森蓮猶豫片刻，還是敲響了門。
「？」
門上的玻璃變成了肖像的畫框。
隔了層光影有些模糊，削弱了不少原本的冷色。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放好，起身開門：「怎麼了？」
「你練習忘記關窗了。」月森蓮示意了下窗戶，「我在隔壁開窗休息，聽見了你在練習——《恰空舞曲》?」
不自覺咽了一下，月森蓮的話語停頓。
「你怎麼到隔壁來了？」
「是你換了琴房。」
「對哦。」月野菜菜子反應過來。
沒注意就在月森蓮慣用琴房的隔壁。
「《恰空舞曲》還是得小提琴演奏啊。」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大提琴沒有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什麼感覺？
月森蓮想要追問，卻又問不出口。
「月森君演奏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呢？」
月森蓮抿著唇角，盯著面前渾然不覺的人。
「月森君？」
「記得關好窗。」月森蓮轉身離開。
「？」月野菜菜子疑惑地探些腦袋，看著月森蓮進入隔壁便回了琴房關窗接著練習。
又試了幾次依舊沒有想要的效果。
月野菜菜子不再強求地換成指法練習。
第054章 比
時間很快來到周五。
距離第三場音樂賽主題公布不知道還有多少天。
但是距離期中考試還有三天。
應該緊張的,可月野菜菜子就是有種，莫名的自信。
除了國語和社會兩門，其他科目自己一定行的自信。
這種自信不知道從哪裡來,但自己做土浦梁太郎出的題目很簡單，輔導材料的題目也很簡單。
只要不是出題老師背刺，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能夠穩拿高分,甚至滿分。
這種自信也讓月野菜菜子成為周五為數不多練琴到時間結束的學生。
與其說是練琴,不如說是在放松自己。
月野菜菜子起身，感覺上了一天課的精神疲勞消失。
恨不得直接回到家裡繼續開始練琴。
廣播的放學音樂還在播放。
月野菜菜子活動活動肩膀,收拾好了自己的大提琴。
「辛苦了。」蘿絲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又要准備考試,又要練習大提琴。」
「勞逸結合嘛。」月野菜菜子笑著將大提琴背上,「可惜沒有精力全神貫注地磨新曲子了。」
「等期中考完咱們有得是時間。」蘿絲表演了個轉圈,「啊，不過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好的。」
「還有，這個周末出去走走吧，就像上周一樣。」
「嗯？」
「去放松放松,上周去的那個公園怎麼樣？」
「可是下周就要考試了哦。」
蘿絲朝著月野菜菜子的臉靠攏,聲音刻意壓低：「菜菜子,你是想周末狠狠練大提琴對吧？」
「怎麼會？是狠狠復習——好吧，是打算玩會。」月野菜菜子還是沒辦法對著蘿絲的臉撒謊。
總感覺在帶壞小孩子。
「這樣好了，中午去外面逛逛公園，吃頓好的吧。」蘿絲抬起握著魔法棒的手，像是揮動著旗幟的導游，「回來睡個午覺,下午再接著學習，累了練會琴。」
「晚上吃打包回來的東西,然後玩會洗個澡好好睡覺。」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
在土浦家搭上伙食後，便利店的便當已經有些寡淡無味了。
有時候還會覺得帶著點奇怪的味道。
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自己已經由儉入奢，很難再像第一個月那樣靠著便當過日子。
好的是，營養豐富後，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得到了保障。
難怪土浦家發育得那麼好。
壞的是，很容易就會嘴饞。
「晚上吃什麼呢？」月野菜菜子推開門，本來只有一點點的飢餓感被饞得升起不少，「梁太郎君？」
「我想著正好練完一起回家。」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的大提琴，「就稍微等了會。」
「今天媽媽要做漢堡肉，甜點是伯母寄來的西瓜。」
這種一帶一的說法削減了不少蹭飯的負罪感。
月野菜菜子光是聽土浦梁太郎這麼說，已經在想像著肉汁的口感和西瓜冰冰甜甜的味道。
很難拒絕。
「又要打擾了。」月野菜菜子說完後小小咽了一下。
「哪裡算，還要謝謝送的西瓜。」土浦梁太郎笑起來，「健太郎那小子已經饞了好久了。」
隔壁的琴房推開門。
月森蓮走出時朝旁邊看了一眼。
隨後就看見了那個黑黢黢的家伙堵在人琴房門口。
「要聊天去外面聊。」
「已經結束練習了。」土浦梁太郎回道。
抬手示意走廊上響著的音樂聲。
月森蓮的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下周就要考試了。」
「嗯。」月野菜菜子應聲。
沒太明白月森蓮想要表達什麼。
「和他閑聊不如回家多復習一下。」
「怎麼了？是在擔心自己考試不順利嗎？」
「我是在擔心你及不了格。」月森蓮抬眼看向土浦梁太郎。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在兩人間打轉。
磁場效應真是很神奇的存在。
「哈？我？」土浦梁太郎哼笑，「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我沒有這種煩惱。」
「我當然也沒有。」
月森蓮沒有接話，只是盯著土浦梁太郎。
這種視線就帶著些無聲勝有聲的懷疑。
「要比一比嗎？」土浦梁太郎挑起眉頭。
「比什麼？」
「考試名次。」
「不同科怎麼比？」
「你怕了。」
「我是擔心你嘴硬。」月森蓮壓低些眉。
「同科目的分數總能夠比吧。」
「好，比。」
「行。」
兩人極快地完成了對話，然後一同看向月野菜菜子。
【他們什麼意思？我可不比。】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
【是在找人做見證的意思？】蘿絲猜測道。
「你們贏了的獎品是什麼？」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
「……」
沒等到回復，月野菜菜子內心震撼：【沒獎品就純比嗎？】
【感覺，好像是這樣吧。】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對視了一眼，又同時地移開視線。
「還沒想好，先欠著吧。」
「嗯。」
兩人又在過道裡對杵上。
月野菜菜子想要留兩人自己玩，但自己左右兩邊的道路都被堵上：「我准備回家了，你們——」
「回家。」
「走吧。」
同時回話後又同步地被對方郁悶到。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瞬間看向彼此，腦袋甩得像是探戈。
「……」
「……」
兩人在同一時刻邁步後又在同一時刻停下腳步。
【喊口令都做不到這麼整齊劃一吧。】
【嗯。】蘿絲感到神奇地歪些腦袋。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想到合宿時，自己也是這麼和月森蓮卡住。
從某種角度上看，也許是月森蓮的無意識觀察力很強。
「真有默契啊。」
「誰和他有默契了。」
「誰和他有默契了。」
不同的語氣，同樣的話語。
說完後兩人又是各自噎住的表情。
「你們有試過合奏嗎？」月野菜菜子眨下眼，「什麼時候咱們仨試試吧？」
「感覺效果很會不錯。」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陷入的沉默。
用眼神控訴著提議的月野菜菜子。
兩個人的對杵，變成三個人杵在過道裡。
「要是不行的話，就算了。」
「可以。」
「也不是不行。」
再次同步回復，兩人臉上都帶著隱隱的怒氣。
「你能別跟我一起說話嗎？」
「你才是跟著我說話吧。」
「你們回家嗎？」月野菜菜子問道。
「走吧。」
「回。」
【哇哦，今天的默契真的是拉滿了啊。】月野菜菜子睜大些眼，倍感神奇。
蘿絲前傾些腦袋，就像是在看一場乒乓球比賽地左右轉動：【他們連生氣的時機和生氣的程度都差不多誒。】
並不想要繼續形成這種默契，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一左一右地走在月野菜菜子兩邊。
「你就不能自己走嗎？」土浦梁太郎看向月森蓮。
「我也要回家。」
月野菜菜子直視著前方。
雖然兩人都比自己高，但也沒有高出一個腦袋。
能夠從余光注意到視線的交鋒。
能不能讓自己站到後面去？
愛看，想好好看。
月野菜菜子有些羨慕能夠尋找最佳角度的蘿絲。
「你考試准備得怎麼樣了？」月森蓮向月野菜菜子開口問道。
聲音稍微放輕了些。
聽著像是有些溫柔。
土浦梁太郎皺起眉想要出聲直接打斷，又覺得那樣會顯得太沒禮貌。
自己並沒有任何立場。
土浦梁太郎側些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還行。」月野菜菜子道，「多虧了梁太郎君補習。」
「梁太郎君的補習？」月森蓮看向土浦梁太郎。
對方揚著眉，顯得有些得意。
「嗯。」
「在數學和理科上很厲害的。」月野菜菜子並不介意向自己的「老師」表達贊美。
「我的數學和理科也不錯。」月森蓮平淡地回著。
「厲害。」月野菜菜子很給面子地回道。
【菜菜子，他們倆在偷偷對視線誒。】蘿絲仗著兩人看不見，肆無忌憚地切換著喜歡的視角觀看。
【我也看到了，就是不太方便說出來。】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想點頭，抬些下巴忍住了。
「你母親還在國內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還在的。」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不過她周末會離開，怎麼了？」
「就是問一下。」月野菜菜子搖頭。
險些問出能不能簽個名。
「母親之後在國內也有一場演奏會。」月森蓮說著，中斷後抿了下嘴唇。
土浦梁太郎轉頭看向月森蓮。
濱井美沙是一位自己很崇敬的鋼琴家，如果真的在國內有演奏會的話。
還挺想去的。
月森蓮抬眼對上土浦梁太郎的視線。
土浦梁太郎臉上沒什麼表情反而顯得有些嚴肅。
「母親每次演奏會會預留幾張票，想去的話可以給你們。」
「……謝謝。」
「客氣。」月森蓮點頭，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
「也請算我一個，謝謝。」
「嗯。」
「小月野小土浦小月森！」火原和樹伸手揮舞著。
像是在河的對岸。
即使是不到五米的交彙距離。
「這麼巧，不對，這個點你們都在這裡的話就說明——」火原和樹睜大些眼，「周一就考試了你們還在練琴練到放學嗎？！」
「太努力了吧。」
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三人：「不愧是第二場前三名啊。」
「這麼想來也對。」火原和樹點頭，「還是要注意功課哦。」
「要是不及格被要求補考的話，會耽誤更多的練習時間呢。」
搖搖頭將喪氣的消息說完，火原和樹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不過我想大家都是沒問題的，對吧？」
左右兩人很給面子地應了聲。
月野菜菜子跟著點頭。
很難忽視柚木梓馬的視線，但也不是不能忽視。
月野菜菜子將視線聚焦在火原和樹上。
火原和樹用手指撓了撓臉。
「還有一個周末的時間，只要不是笨蛋應該都沒問題吧。」柚木梓馬溫和地開口。
感覺在點自己。
甚至感覺柚木梓馬明明笑著說話的語氣裡，有些生氣。
月野菜菜子眨下眼。
想到對方本身就是沒法琢磨的時雨時晴，直接放空大腦。
「說的也是。」火原和樹點頭，視線飄開又落回月野菜菜子身上，「感覺大家都是成績很好的樣子。」
一下就從「及格」被捧到了「很好」。
左右的兩人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但並不知道自己文化課水平的月野菜菜子在火原和樹燦爛的笑容下，突然有些心虛：「只是想練練琴放松一下。」
火原和樹表示了解地點頭：「我學累了也喜歡吹會小號。」
「感覺堵塞大腦的東西『唰』一下就跟著吹出去了。」
「日野桑沒有和你們一起嗎？」柚木梓馬出聲問道，語氣微微詫異，「我還以為是你們二年級約好了的放松活動。」
「小日野好像很早就回家了。」火原和樹側頭回話，「今天我和金老在窗口看見她了。」
「又去找金老玩了？」
「嗯。」火原和樹點頭。
火原和樹這陣風刮得還挺勤。
不知道金澤纮人會不會給對方上演開關窗戶的戲碼。
月野菜菜子想著。
站在直通大門的主道上，已經能夠看到那輛誇張的黑色轎車。
一旁的女生們等待著，時不時朝著校園裡看來。
幾人只是剛剛出現在主道上，盡頭的人便已經發覺。
變了動作等候著。
「真辛苦啊。」火原和樹有些難辦地抽了口氣。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沒有接話。
在半途加了些步速上前。
「太誇張了一些吧。」土浦梁太郎道。
「足球部也會有啦啦隊的吧。」月野菜菜子突然想到。
「比賽的時候是有人會加油。」
「說不定梁太郎君也有後援會哦。」
「不會。」
「嘿嘿，可不好說。」火原和樹接話，「啦啦隊裡也有分不同的支持者吧。」
「火原學長這麼了解？」土浦梁太郎扯著嘴角。
「畢竟國中是體育社團的嘛。」火原和樹轉頭，「小土浦這樣可是很受歡迎的哦。」
「長得帥，足球踢得好，會做飯，現在最最重要的是還超會彈鋼琴。」
「不知道下次踢比賽的時候，旁邊會有多熱鬧。」
土浦梁太郎並沒有立即接話。
月森蓮朝對方看去，視線上上下下打量著。
沒有什麼波動地收回視線。
「……」土浦梁太郎轉頭看向月森蓮，「想必月森君應該也有後援會吧？」
在月森蓮開口前，火原和樹便道：「當然，小月森的人氣可是很高的。」
月野菜菜子能夠明顯感受到左右兩人的狀態同時認真起來。
等等，這也想要比嗎？
第055章 糾結的人
黑色的轎車離開。
原本還熱情的女生們瞬間喪失了能源般安靜下來,各自朝著回家的方向前行。
「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覺得神奇啊。」火原和樹感慨道，「有時候就算是下雨天也會進行門口送行活動。」
「下雪天也會有。」
「不知道是該覺得女生們太熱情,還是柚木太厲害。」
「反正我是做不到每天都這樣的。」
「柚木學長的後援會還有特別活動嗎？」
「好像是有的吧。」火原和樹點頭，「已經作為一個社團在運行的程度了。」
月野菜菜子發出感慨的聲音。
有了火原和樹的參與，四個人的對話熱鬧起來。
土浦梁太郎似乎被激發了某種「兄長屬性」,不讓火原和樹的話掉在地上而適當地接話和吐槽。
月森蓮根據話題偶爾接兩句。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月野菜菜子想著。
【嗯？】
【如果不是參加比賽,根本不會認識他們。】
【因為音樂賽認識的人還有很多，他們只是一部分。】蘿絲的聲音輕快,【被菜菜子音樂吸引的人就更多更多！】
說著,蘿絲在半空旋轉兩圈。
【是我的榮幸。】
【能夠遇見菜菜子也是我最棒的事情哦。】
有被感動到。
月野菜菜子側些頭看向蘿絲：【我也最喜歡蘿絲了。】
蘿絲朝前和月野菜菜子貼貼。
介於還在外面,很快就松開手拉開距離。
「怎麼了？」
「只是想到一件高興的事情。」月野菜菜子回道,「特別高興的事情。」
少女難得笑得那麼開懷,引得眾人跟著上揚了嘴角。
但是很快，就有人思索起月野菜菜子是想到了什麼，笑得這麼高興。
這件事裡不會包含了什麼人吧？
應該不是因為別的什麼人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同步移開視線。
「是什麼？」火原和樹朝前欠身，「啊,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可以擁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火原學長的小秘密是什麼呢？」
「我的小秘密嘛……」火原和樹很認真地在思索,「我好像最近沒有什麼小秘密。」
「原本有一個和金——」差點看著月野菜菜子脫口而出金澤纮人的昵稱,大腦意識到另外兩人的在場而緊急停下，「老的約定，不過你們都知道了。」
話語間有個奇怪的停頓。
和自家弟弟很像，所以判斷出對方在掩飾什麼的土浦梁太郎看向火原和樹。
「是的，我還蹭到了冰淇淋。」月野菜菜子點頭。
女生組都欣然接受了，男生組這邊只有火原和樹和志水桂一去了冰淇淋小店。
「那家的味道很棒吧。」火原和樹笑著,像是在給土浦梁太郎推薦，「而且奶味很正,我超喜歡的！」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
土浦梁太郎配合地應了聲。
「是我哥以前帶我去的，在店裡正准備點單的時候碰到了金老，很巧吧。」
「哇哦。」月野菜菜子配合地給出反應，「你哥哥以前也是星奏學院的嗎？」
「不是，他是籃球特長生，星奏的籃球社團比較一般——」火原和樹看向土浦梁太郎，「說到社團，小土浦決定了嗎？」
「嗯？」不知道話題怎麼就繞到自己身上，土浦梁太郎愣了下。
「二選一，決定好了嗎？」
月森蓮轉頭看向土浦梁太郎。
「本來是決定了。」土浦梁太郎話語有些猶豫，呼出一口氣後繼續道，「但是足球社裡有個正選受傷了，新磨合的陣容不太行。」
「下一場的對手有些難對付。」
「這種情況確實有些難辦。」同樣加入過體育社團的火原和樹表示理解。
「雖然部長說沒有關系，但是……」
土浦梁太郎說著再次陷入糾結中。
月森蓮轉開視線：「猶豫不決，只會兩者皆失。」
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在這時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攻擊力有些大。
月野菜菜子抿了抿唇。
土浦梁太郎垂著眼，沒有接話。
氣氛似乎冷了下來。
「畢竟都是喜歡的事情，會需要時間做決定呢。」火原和樹開口，語氣保持著活躍，「而且還沒有說第三場主題是什麼，也不是特別著急。」
月森蓮有些不贊同地皺了皺眉。
「我有在認真考慮。」土浦梁太郎說得有些慢，「只是每次當我准備下決定的時候，就會出現其他事情。」
「判斷的天平跟著發生了變化。」
「所以，最開始讓你下定決心參加音樂賽的是什麼？」月森蓮的聲音聽著有些冷。
雖然聲音冷，但是話語的內容是在幫忙。
也許是月森蓮方式獨特的關心和幫助。
土浦梁太郎也沒有吐槽或者避開話題，而是將自己的情況進行解釋。
兩人在經歷了一系列小學雞鬥嘴後突然這麼「成熟」，令月野菜菜子很想看看兩人都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自己在兩人中間的位置太不利。
左右轉頭會顯得傻傻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走在土浦梁太郎另一側的火原和樹。
一個能同時看到三個人的位置，羨慕。
火原和樹眨了下眼睛。
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
「……」土浦梁太郎吸了一口氣住說不出口。
讓自己下定決心參加音樂賽的是什麼？
有被日野香穗子的琴聲鼓勵，也有對鋼琴的熱愛，還有聽見月野菜菜子琴聲時那種碰上對手的興奮。
但是臨門一腳的，是月森蓮的話。
被激得決定要參加比賽，拿下第一後讓「音樂科大人」看看普通科的實力。
但是這怎麼說得出來。
「要不拋硬幣吧？」火原和樹看著氣氛似乎又要冷下去，開口道。
月森蓮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
「如果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就讓老天爺給個答案吧。」
「是個不錯的辦法。」月野菜菜子應聲，「據說將硬幣拋起來的時候，就可以知道答案。」
「嗯？」火原和樹比土浦梁太郎先發出了疑問。
「要麼會因為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感到慶幸，要麼會感到煩惱。」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土浦梁太郎，「你要試試嗎？我身上正好有一個硬幣。」
「……好。」
「還是讓他回家後自己試吧。」月森蓮開口，「現在當著我們面做出的決定，也不一定是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月森蓮看著土浦梁太郎。
眉頭壓得下些，眼神具備攻擊力。
聽著有些生氣。
月野菜菜子很想回頭去看月森蓮的表情。
但是自己轉頭會太過明顯，只有緩緩回正後側眼偷看，可是偷偷看要是被月森蓮逮住也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還有個辦法就是——
【他在生氣嗎？】月野菜菜子向蘿絲問道。
【嗯……】蘿絲摸著下巴，思索地看向月森蓮，【菜菜子，我有點看不出來。】
【他好像一直都不高興的樣子。】
蘿絲困擾得真切。
聽得月野菜菜子有些想笑。
又連忙壓住嘴角。
「或者，還有個辦法！」火原和樹表現得像是亮起來的燈泡，感覺能聽到「叮」的一聲，「把自己逼到一種急切的狀態裡，就會在焦急下做出更具偏向的選擇。」
「急切的狀態？」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發問。
「就是，那個，想上廁所的狀態。」火原和樹在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中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一時不敢回應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的視線。
「聽起來是個好方法。」月野菜菜子點頭。
「很有用的。」得到肯定，火原和樹又明亮起來，「啊，但是要小心不要憋狠了。」
「對身體不好。」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跟著話題看向被建議的土浦梁太郎。
「……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那你知道你想要什麼嗎？」土浦梁太郎抬眼看向月森蓮。
很有指向性的問話。
月野菜菜子找到機會轉頭。
【這個算生氣嗎？】蘿絲降低高度，來到和月野菜菜子視線同一水平。
【嗯……確實看不出來。】感覺和平時沒什麼差別，就是嚴肅了一點點，【應該不算吧。】
蘿絲看著看著歪些上半身，調整了角度。
總覺得對方瞥向月野菜菜子時眼神有些變化。
也可能是角度問題。
月森蓮似乎只是因為月野菜菜子的動靜看向對方，隨後自然地回應土浦梁太郎的視線：「我知道。」
「小孩子。」
「幼稚。」月森蓮轉開頭，「還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我會做決定的。」
「無論是去足球隊准備比賽，還是要繼續參加音樂賽，我都會支持你的。」火原和樹很可靠地揮起拳頭，給予學長的關懷。
「還是早點做出決定比較好哦。」月野菜菜子跟著道，給予同級的建議。
月森蓮給予了土浦梁太郎一個斜眼。
「謝謝。」土浦梁太郎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了些，「我會在考試前做出決定的。」
【你覺得他會選擇什麼？】
【我覺得會是音樂賽。】蘿絲語氣自信，【能夠被選中參加音樂賽的都是發自內心喜歡音樂的人。】
發自內心喜歡音樂？
月野菜菜子下意識就想用劃水的柚木梓馬作為反面例子，卻不由想起對方在天台上的吹奏。
柚木梓馬。
好復雜又好麻煩一男的。
【可是他是個很——】原本想說「熱心」，突然覺得這個詞語因為某人變得意味不明，月野菜菜子換了個詞，【很好的人，本來也是足球社的，如果他沒有選擇足球社而足球社下場比賽失利，會成為他的心理負擔吧。】
或者還有更多。
【也有參加但是輸了和沒參加但是贏了的可能吧？】
【對，只是最差的結果太壞了。】
【那如果是菜菜子，會做什麼選擇呢？】
【我反正做不出選擇，我選擇不參加社團。】回家部，神。
月野菜菜子拒絕假設。
「周末兩天嗎？時間應該夠了。」火原和樹點頭，「啊，下周一就要考試了，這周末得好好看書復習一下。」
「大家應該都是在家裡復習吧。」
「嗯。」
「是。」
月野菜菜子應後又補充上一句：「我得去公園逛逛。」
蘿絲滿意地點點頭。
左右的視線再次同步落在自己身上。
這次還帶上了火原和樹。
「就是，放松一下。」月野菜菜子解釋道。
「公園嗎？真好啊。」火原和樹的聲音有些羨慕，「我也想去公園玩。」
「可是再不復習的話——咳，我只是為了獲得更好的成績，所以想多復習一下。」
火原和樹找補著。
「我得幫健太郎復習。」土浦梁太郎一個糾結尚未過，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糾結。
月森蓮垂著眼，看起來像是在思索。
一行人很快分別。
「那麼，周一見。」月野菜菜子向土浦梁太郎揮手。
「你明天——沒事，周一見。」土浦梁太郎揮揮手。
雖然很想和對方一起去公園。
得狠狠抓一下健太郎的學習啊。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需要考前突襲的。
月野菜菜子停留了一秒，確定對方有話但並不打算說出來，點點頭進入了院子裡。
【真是很糾結的一個人呢。】
【嗯？】蘿絲一心回家，飛到門口回過頭，疑惑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沒事，回家啦。】
【回家啦！】
……
嚴格控制著「勞逸結合」中「逸」的時間，月野菜菜子在十一點時准備出門。
「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要去上課。」蘿絲叉著腰，「不要想著偷偷練習哦。」
上課？
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
小精靈還有學校嗎？
自家小精靈是多大歲數，成年了嗎？
月野菜菜子突然有很多想要問題想要問，但蘿絲再次催促著月野菜菜子出門。
「那我出門了。」
「嗯嗯，好好吃飯。」
周末的公園人不少。
月野菜菜子穿過之前進行合奏的噴泉，換了個線路探索公園。
「小月野？」
月野菜菜子轉過頭。
「真的是小月野。」
「火原學長？」
對方一身運動裝束，臉上有些薄汗，頭發攏著後側扎上了個小揪揪。
看起來更加爽朗陽光。
「你也是來公園玩的嗎？」月野菜菜子問道。
火原和樹的笑容收了些，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哥哥他們今天打籃球缺一個人，我就跟過來了。」
月野菜菜子朝後看去。
一時間沒有找到相同發色的人。
依舊能夠適用「年紀大頭發顏色深」的理論。
可是為什麼，後面那群人看著有些虎視眈眈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火原和樹。
「啊，站在前面的那個就是我哥哥。」火原和樹介紹著，語氣頗為自豪，「是籃球隊隊長哦。」
這幅開朗的模樣，和後面那群不知道為什麼充滿攻擊性的對比。
讓人想到了狼群裡出現一只哈士奇的表情包。
月野菜菜子看著火原和樹。
對方那圓圓的大眼睛，越看越像哈士奇。
「小月野？」火原和樹疑惑地歪些腦袋。
如果說握手的話，火原學長會生氣嗎？
月野菜菜子放飛地想著，面上一臉正色：「很厲害。」
第056章 拉面
「要認識一下我的哥哥嗎？」火原和樹說著,眼睛閃亮亮的像是在期待。
「很榮幸。」月野菜菜子點頭。
火原和樹朝著後面招招手。
站在前面的人邁步走來。
個子比火原和樹要高出一截，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走近後帶起了一個笑容，立即就和火原和樹相似起來。
「這是我的哥哥,一位普通的籃球隊長。」火原和樹開始介紹，手示意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火原哥哥，隨後換了方向,「這位,是我的學妹，她可就了不起了——」
「？」月野菜菜子僵了一下,沒想到重點竟然是在自己。
「第一場音樂賽的名義第二名但實際至少能得並列第一,和第二場音樂賽名副其實的第一名,非常厲害,厲害到老師都忍不住打探她消息的普通科優秀轉校生,大提琴演奏者，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看向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像是著重強調般點點頭。
「抱歉啊，家弟這個樣子，承蒙你照顧了。」來人毫不客氣地抬手給了火原和樹後腦勺一下,「火原陽樹,是這家伙的哥哥。」
「很高興認識你。」
這種兄長氣質似乎在哪裡見過。
月野菜菜子眨下眼。
難怪合宿後,土浦梁太郎和火原和樹莫名就親近了起來。
「哪裡，平時都是受到火原學長照顧。」
「他自己都是個不省心的。」
「哥，這可是我的學妹。」火原和樹抗議道。
語氣活潑又帶著點抱怨，多了些撒嬌的意味。
大概是因為有哥哥在。
火原哥哥只是笑著，沒有找補的意思：「我們准備去吃烤肉。」
月野菜菜子已經做好了婉拒的腹稿。
「所以讓和樹帶你去吃拉面吧。」火原哥哥話鋒一轉，「這邊有家拉面店超級好吃,但是只有熟人才知道。」
「和樹和店主的關系還蠻不錯的。」
月野菜菜子眨眼，和火原和樹的視線對上。
對方露出燦爛的笑。
站在火原哥哥旁邊,更像拽酷狼王旁邊站著一只圓圓大眼哈士奇的表情包。
「老板是個很好的人，而且他家的牛奶布丁超級好吃，不在菜單上，是熟人的特別福利哦。」
「麻煩你了。」月野菜菜子順溜地應下。
「那哥，我們去吃拉面了。」
「去吧。」火原哥哥看向火原和樹。
明顯能夠看出女生前一刻的猶豫，只是沒想到自家弟弟一句話就能准確地吸引住對方。
長大了啊。
「小和樹長大了啊。」火原哥哥回到隊伍中，聽見來自隊友們同樣的感慨。
「也不一定，那家伙對誰都挺好的。」另一人接話道。
「如果和樹沒有想法的話，能不能把那個女生的聯系方式推給我？」開口的人有些害羞地嘿嘿一下，「我還蠻喜歡那樣的女生的。」
拒絕的話在嘴邊過了一圈，火原哥哥思索地揚些眉：「等我回去問問和樹先。」
……
火原和樹的確和店主很熟，倒不如說，店主表現得很喜歡火原和樹。
非常符合拉面店店主的形像。
穿著白色的服裝，系著半身圍裙，腦袋上裹著頭巾。
給人專業的初印像。
嗓門很大，同樣元氣滿滿。
進店的問好聲響亮，讓月野菜菜子懷疑自己聽到了回音。
「你有什麼忌口嗎？」火原和樹側頭問道，「或者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沒有，我要小份的拉面就行。」月野菜菜子直接將決定權交給火原和樹。
「沒問題，你先找個位置坐下，我馬上過來。」
店裡用的都是木制家具，頗有古樸風味。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很香濃的骨湯味，勾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這家店的味道應該會很棒。
月野菜菜子朝周圍觀察了一圈，選擇了靠牆的位置，拿起杯子倒上桌上准備好的麥茶。
麥茶裡加了冰塊，摸著有些涼。
非常適合現在漸漸熱起來的天氣。
火原和樹很快便端著一疊小菜坐下。
「這家晚上的燒烤也很好吃哦。」火原和樹介紹著，示意牆上的圖片，「之前哥哥帶我來吃過，不過晚上喝酒的人更多。」
「拉面我自作主張替你選了我的獨家秘方，要是不好吃的話——雖然我覺得不可能不好吃，不過要是不喜歡也別勉強，你可以再點一份你喜歡的，我能吃得下。」
「我沒什麼特別的偏好。」月野菜菜子點頭，「好吃的我都喜歡。」
「小月野似乎只對大提琴上很嚴格呢。」
「有嗎？」
「有哦，金仔也說過你的節奏非常精准，就像人形節拍器一樣。」
沒有別人，火原和樹放開了用著昵稱。
「大概是選曲都很有節奏吧。要是那種自由點的曲目，我就比較頭疼了。」
比如靠著高專注度的眼力，總算是達成完美的《六月船歌》。
「我就是太自由了，經常出現節奏問題。」火原和樹嘆氣。
「可是合宿的時候，你早上吹得都很穩。」
「咦？你們早上聽得到嗎？」
「聽得到的。」甚至在山裡的加持下，有種從四面八方響起的不可逃避感。
「啊。」火原和樹撓撓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晨跑完，想要調整氣息刻意放慢了些。」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應著，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調整氣息為什麼會放慢吹小號，那樣不會更累嗎？
「來了！招牌拉面小份和超大份，都是按照和樹的『老樣子』制作。」店主的聲音中氣十足，端上後看向月野菜菜子，「等你吃得差不多了就給你拿布丁。」
「謝謝。」
「客氣，和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店主說著，又誇了幾句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同樣熱情滿滿地誇著店主。
像是兩只意氣相投哈士奇。
月野菜菜子拿起麥茶喝了一口，在心裡向店主道歉。
直到後面的客人呼喊，店主才離開去招呼。
「試試吧，比招牌還要招牌哦。」火原和樹雙手合十，「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面條勁道又有彈性，入口的原湯味道濃郁。
配上海帶、豆芽和其他月野菜菜子沒有仔細注意的小菜，一口下去帶來充分的滿足感：「好吃！」
「是吧。」火原和樹像是不需要咀嚼般，一大筷子送到嘴裡很快就咽下，「湯底是鹹口，但是還有些微甜的味道，我猜你會喜歡的！」
「合宿的時候就發現了，火原學長很享受吃飯。」
火原和樹吃得豪放，讓看的人也會胃口大開。
「吹小號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嘛。」火原和樹嘿嘿一笑，「而且上午我還去打了籃球。」
「真是不像話啊明明都是籃球特長生了，還不讓著我點。」
火原和樹說著話像在抱怨，表情卻眉飛色舞的：「太誇張了，反應很快，動作也很快。傳球都不用看的，直接拋就到另一個人手裡了，簡直就是在作弊。」
「唔，小月野是不是對籃球不太感興趣？」
「嗯？」月野菜菜子吸溜著面條，將嘴裡的咀嚼完，「其實還好。」
面條和著一勺湯果然是最為享受的狀態。
小份的份量並不少。
雖然面條調整了份量，但不知道是不是店主的特別關照，小菜和肉特別多。
能夠單獨盛出一碗的程度。
「啊，小月野又悶頭吃得那麼快！」火原和樹夾了一大筷子到嘴裡，塞得腮幫子也跟著鼓了出來，向店主招招手。
「知道了。」店主做了個收到的手勢。
湯底味道濃郁，喝起來也不會覺得鹹。
月野菜菜子將自己的小份解決掉，已經感到肚子撐了起來。
要命的是，今天的衣服並不寬松。
「來了，特別招待哦。」店主的大嗓門壓低。
雖然只有月野菜菜子和火原和樹這桌能聽到，但神神秘秘的模樣讓准備點餐的顧客好奇地探頭。
月野菜菜子道謝後接過。
「想吃一會再叫我，女孩子能夠多一個哦。」店主說著，朝火原和樹眨眨眼。
火原和樹一臉爽朗地道謝。
月野菜菜子將牛奶布丁送到口中，入嘴的那一刻就決定要好好向火原和樹回禮：「一會要去蛋糕店。」
「火原學長要一起嗎？」
「嗯？我下午得去復習了。」火原和樹的腮幫子依舊鼓著，卻絲毫沒有影響說話，「這次理科和數學好像會加點難度。」
「我這兩門都不太行。」
「火原學長不是和柚木學長是好朋友嗎？柚木學長的成績應該很好吧。」
「他可是年級第一哦。」火原和樹的聲音裡是與有榮焉的驕傲，「不過柚木的情況有些復雜，他周末沒有時間出來的。」
「上學的時候不僅要照顧學業，還要准備音樂賽，還有後援會和學生會那邊的一些事情。」
火原和樹搖搖頭：「非常忙。」
「不過他把筆記復印了一份給我，上面還非常貼心地做了注釋，勾畫了重點。」
按照柚木梓馬的水平，這份筆記就是考試必過指南了。
「之前的考試也會復印筆記嗎？」月野菜菜子突然有些意動。
「會啊，每次考試都有。」火原和樹應著，吸溜進拉面，想到什麼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你要二年級時候的筆記嗎？我還留著的。」
「我能復印一份嗎？」
「當然！或者你跟我回——」火原和樹咬了下舌頭，「你在這附近逛逛等我一下，我復印了給你拿過來。」
「我家就住在這邊。」
「我一會要去旁邊的甜品店兌換蛋糕券。」月野菜菜子將蛋糕券拿出來，「不如在這裡集合？」
「啊，是新開的那家嗎？我知道了。」火原和樹做了個「OK」，「我到店裡去找你。」
……
空氣裡彌漫著蛋糕的香甜，裝飾帶著夢幻的色彩。
即使現在還算得上是中午，已經有不少前來吃下午茶的顧客。
月野菜菜子進門。
店內的香氣更加濃郁，令人不由眯著眼深深吸了一口。
呼出氣時，入眼鮮亮的顏色讓心情跟著飛揚。
牆上掛著的黑板上寫著菜單和可愛的配圖。
玻璃櫃裡是各種各樣的蛋糕。
有些什麼不對勁。
月野菜菜子捕捉到了空氣裡一些蠢蠢欲動的氣息。
店內就餐區的女生們似乎並沒有在享受蛋糕，視線的落點有些統一。
月野菜菜子看向聚焦的地方。
深灰色的深V短袖裡是一件白色的打底。
偏冷的顏色在暖色調的店裡有些格格不入。
身姿挺拔，氣質清冷得像是一抹冰山上的雪。
抿著唇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透出一股走錯了地方的無措感。
也許是旁觀者一廂情願的錯覺，但就是這一絲若有若無的無措感，讓少年從遙不可及變得仿佛觸手可及。
周遭的視線的攻擊性越來越強。
月森蓮恍若未覺。
第057章 甜品店+第三場主題
對方專注得像是在思考什麼難題。
月野菜菜子猶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菜單。
光是看著就讓裝得滿滿的胃又空出了一點位置。
除了兌換蛋糕，或許還能夠點些其他的來吃。
能不能把火原學長算上呢？這樣可以點好多能夠分享的品種。
「月野。」
月野菜菜子眨眼，回過神看向月森蓮。
「我是說,月野桑。」
「如果月森君不介意的話，也可以不用敬稱那麼叫我。」月野菜菜子回道，「當然如果介意的話——」
「月野。」再次稱呼給出答案,月森蓮道,「下午好。」
「誒？是認識的嗎？」
「是女朋友吧，不然站在這裡等那麼久。」
「我就說那種男生怎麼會單獨來蛋糕店。」
「可是那個女生也好漂亮啊,完全沒有勝算了吧。」
月野菜菜子向月森蓮走近：「下午好,你在等人嗎？」
「……沒有,我只是在看菜單。」
所以,月森也是選擇恐懼症嗎？
「你也喜歡吃甜點嗎？」
「之前有人送了蛋糕券,母親讓我來把它兌換了。」月森蓮頓了頓，「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實際上，我也是來兌換的。」月野菜菜子將手上的兩張蛋糕券示意，「不過我還打算買點別的,當做下午茶。」
月森蓮微微抿唇,像是在思索：「我不著急回家。」
「那你要一起嗎？」
月野菜菜子不介意多個甜點搭子。
又有理由多買兩個可以分享的甜品。
「嗯。」月森蓮點頭,「你可以多選些你喜歡的試試，我這裡的券足夠。」
「這家的餅干也很有特色。」
月野菜菜子順著菜單看去。
「推薦款都挺不錯的。」月森蓮開口。
「月森好像很熟？」
「它在其他地方開過，只是第一次開在這片區域。」月森蓮回著，「母親也喜歡吃蛋糕，所以我跟著父親就了解了很多蛋糕店。」
「哇。」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
第二場音樂賽時見過月森的父母，看著就是般配又恩愛的兩人。
月森爸爸雖然有些嚴肅,但視線在望向家人時軟化了許多。
如果說月森蓮像是薄荷硬糖的話，月森父親就是果凍,而濱井女士像是棉花糖。
這麼想著，月野菜菜子不由又回憶起那時候月森蓮的狀態。
為什麼和家裡人說話都客客氣氣的？
視線在思索時停留得有些久，月森蓮有些疑惑地歪些頭。
「沒事，我們點單吧。」月野菜菜子笑著掩蓋思索，並不想打探別人家的事情。
「嗯。」月森蓮應聲。
月野菜菜子走向點餐處：「你好。」
「你好，要點一些什麼呢？」櫃台後的店員視線從月野菜菜子身上滑向後方的月森蓮。
在女生轉過頭後，男生的視線停留在女生處片刻，像是無法控制地泄露般，冷冰冰的眉眼似乎軟化了一些。
青春啊。
店員揚起嘴角：「我們今天有雙人特別套餐哦，要嘗試一下嗎？」
「我要——」月野菜菜子正開口的話語一頓：「什麼特別套餐？」
「是我們的人氣蛋糕五選二，再加兩杯飲品，特別贈送甜蜜冰淇淋大福哦。」
「這款大福是只參加活動不售賣的，有抹茶、巧克力、草莓、牛奶四種口味，可以選擇兩種。」
「可是，我是來兌換蛋糕券的。」
「蛋糕券能夠加購飲品參加活動哦。」店員語氣推薦，「飲品相當於打了八折，非常劃算。」
有些意動。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月森蓮：「要參加嗎？」
「你想吃就參加吧。」
「謝謝。」月野菜菜子笑著遞出兩張蛋糕兌換券。
月森蓮遞出現金。
「？」
月森蓮表情淡定：「你請我吃蛋糕，我請你喝飲料。」
「可是我還要買些其他的，就讓我來請了吧。」月野菜菜子朝著月森蓮眨眨眼，「拜托了，我想嘗試的種類有點多，幫我解決掉一些吧。」
月森蓮只是跟著眨了眨眼，便聽見自己應聲。
「太好了！麻煩還要再加上這個餅干，還有這個泡芙，蛋撻也要……」話語不停地選了好幾種，月野菜菜子滿意地點點頭，「就先要這些吧。」
「飲料我要冰檸氣泡水，你呢？」
「伯爵紅茶。」
「有口味上的什麼要求嗎？」月野菜菜子多問了一句。
「沒有。」
「那就一份標准的伯爵紅茶。」
「好的，這就為您准備。」店員點頭，「其中有三款是可以用蛋糕券兌換的，你要使用嗎？」
「要。」月森蓮上前一步應著，像是怕錯過了什麼。
「好的，那這邊結賬後就在旁邊的窗口領取。」店員看著肩並肩的兩人，笑得更開心了些。
「我們過去吧。」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
對方貼近後又能聞到那股雪山霧凇般的味道。
在甜味的店裡像是某種特別的，讓大腦清新的存在。
「嗯。」月森蓮垂了些眼。
「看起來是男方主動誒。」
「我本來覺得這種看著冰冰冷冷的類型，和元氣甜妹是最好搭的，沒想到這種感覺也不錯誒。」
「什麼感覺？」
「就是這種感覺。」女生示意了一下自己盤子裡的熔岩蛋糕。
坐在對面的友人認真看了半晌，拿著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塊：「挺抽像的。」
「不過好吃。」
火原和樹在兩人坐下不久後便來加入下午茶。
「這是二年級的復習筆記，三年級的我下學期給你。」
「謝謝火原學長。」
「復習筆記？」月森蓮抬起紅茶，沾了下嘴。
有些燙。
「是柚木給我的復習筆記，小月森要——我記得小月森的成績也很好。」火原和樹看向月野菜菜子，有些疑惑。
「月森太謙虛了，就漏掉了。」
「……？」月森蓮放下杯子的動作頓了頓。
「的確是小月森的性格。」火原和樹了然地點頭。
「你的飲料我沒有選，你看看要喝什麼？」
「我自己去點吧。」火原和樹起身。
月森蓮叉了蛋糕的一角，盯著思索片刻：「你還要復習筆記嗎？」
「柚木學長的應該足夠了。」月野菜菜子眨眼，月森蓮的表情沒什麼變動，甚至沒有抬起視線和自己對話，「不過今年和去年教學內容可能有不同，如果月森不介意的話，能夠借我你的筆記嗎？」
月森蓮抬眼：「我晚上給你送——」
「拍成照片發給我就可以了，不用專門跑一趟的。」
「……嗯。」轉了轉手中的叉子，月森蓮等著月野菜菜子吃完盤子裡的泡芙，才接著道，「我的成績，其實還可以。」
月野菜菜子應聲。
「其實，應該算是還不錯。」
月野菜菜子點頭。
月森蓮抿了抿唇：「其實——」
「是很棒。」月野菜菜子開口，「謝謝你的筆記。」
「來了來了，我錯過什麼了嗎？」火原和樹端著自己的冰飲坐下。
「在說，月森成績很棒這件事。」
「我聽我們部二年級的提過，是真的很厲害哦。」火原和樹撓撓頭，「具體名次我忘記了。」
月野菜菜子看著月森蓮。
有些好奇對方和土浦梁太郎沒有什麼賭注的比試，最後會是誰的勝利。
月森蓮盯著叉子上的蛋糕，動作有些僵硬地送入口中。
火原和樹喝了口飲料，滿足地眯了眯眼：「咦？我的杯子上為什麼沒有這個比心的貼紙？」
……
用著柚木梓馬和月森蓮的筆記在家裡最後衝刺了最後一天，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強得可怕。
當然，也通過大提琴將「勞逸結合」體現到了極致。
考試這三天比上課還要輕松。
除了考試並沒有其他的安排，下午考完就能夠直接放學回家。
社團活動沒有強行要求進行還是停止，不過大部分還是以考試為重。
復習復習，再練練琴。
月野菜菜子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最後一天考完，學生們解放的同時各個社團也收緊了訓練。
金澤纮人在群裡發消息，通知周四在小教室裡宣布第三場比賽的主題。
像是中途停站的列車再次准備出發。
月野菜菜子有種修整好後躍躍欲試的期待。
手機彈出新的消息。
【志水：月野學姐。】
【志水：嗨.gif】
這套小狗表情包非常適合志水桂一。
簡單勾勒出小狗毛發蓬松的狀態，表情有些小活潑但主要是很乖巧。
簡直是志水桂一的擬狗化。
【月野：在的。】
【志水：這周周六可以嗎？】
【月野：合奏嗎？好啊。】
【志水：那還能夠在學姐家裡進行合奏嗎？】
【月野：我是沒問題，不過距離你會不會有些遠了？】
【志水：不會。】
【志水：期待.jpg】
【月野：好的，那辛苦你了。】
【志水：不辛苦的，謝謝學姐。】
【志水：周六早上九點，請多多指教。】
【志水：開心.jpg】
月野菜菜子回了個表情包結束聊天。
志水桂一看著手機微微揚起些嘴角，點開了另一個對話框。
……
第三場主題在一個小型的階梯教室宣布。
站在台上寫板書的金澤纮人難得有些教師的感覺。
如果不看對方那隨意的姿態，以及縫在身上般的白色長外套的話。
「第三場選曲主題」幾個字寫得瀟灑。
並不算是規整，卻有種畫般的和諧。
「希望大家考試都還順利。」金澤纮人將粉筆放下，帶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小表情掃了一圈教室裡的眾人。
只有火原和樹很是明顯地喪氣。
日野香穗子有些緊張，但很快又調整回來。
剩下的人都很淡定。
難道都是優等生？
金澤纮人心裡吐槽著，從講台上走下，背靠著講桌：「那麼，就宣布第三場比賽的主題——」
金澤纮人戲劇般地停頓，再次掃過眾人的表情。
依舊只有火原和樹和日野香穗子很捧場地給予了反饋。
「不可替代之物。」
「音樂賽的主題都是這麼抽像的嗎？」月野菜菜子小聲地向旁邊的冬海笙子問道。
冬海笙子探近腦袋，贊同地點點頭。
金澤纮人抬手打了兩個響指：「嘿，有問題可以直接問我的。」
月野菜菜子配合地舉手。
「月野同學。」
「請問音樂賽的主題都是這麼抽像的嗎？」
並沒有因為揚聲而改變話語。
也不是完全沒有，加上了一個「請問」讓語氣聽起來很有禮貌，但是吐槽意味卻更強了。
有輕笑聲傳來。
「這不是給你們空間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嗎？」金澤纮人帶著「就是這樣」的開擺，聳聳肩。
「老師。」月野菜菜子按照要求再次舉手。
「是。」金澤纮人腦袋很放松地點頭。
弧度偏大，似乎在用動作表示自己並不會好好回答。
「你覺得『不可替代之物』是什麼？」
「我的話——」金澤纮人摸了摸下巴。
腦中閃過很多畫面，出現又被自己在腦海中揮開。
「嗯……突然這麼一問，我想說香煙不過這是不好的，那就貓咪吧。」金澤纮人點頭，「貓咪是不可替代的。」
比白色長外套這個答案要好很多。
月野菜菜子點頭：「受教了，謝謝金澤老師。」
「……」總覺得對方又想了不太禮貌的事情，金澤纮人嘴角扯了下，「那麼，你心裡有答案嗎？」
「大提琴？」月野菜菜子歪些腦袋。
這麼選擇主題的話，又是一次全曲庫開放的選曲。
「是個不錯的答案，但可以再發揮些想像力。」金澤纮人擺擺手，「柚木，你覺得不可替代之物是什麼？」
「是樂於助人的熱心腸吧。」柚木梓馬笑得真切。
「嗯……是個不錯的想法。」
「金老。」
「火原你說吧。」
「是小號！」
「……你也可以再發揮些想像力。」金澤纮人還是點頭表達肯定，「總之就是這樣，大家回去好好准備下一場比賽吧。」
「期待你們的表現。」
第三場的主題宣布結束，金澤纮人毫不留戀地宣布散會。
眾人起身離開小階梯教室。
「月野，你現在有空嗎？」日野香穗子叫住月野菜菜子，「我有話想跟你說。」
第058章 說清與喂貓
「如果,如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日野香穗子的聲音又弱了下來。
「嗯？」月野菜菜子起身又坐下，朝著日野香穗子傾身。
冬海笙子回頭看了眼兩人，道別後離開。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
「是在這裡還是？」
「可以的話——」日野香穗子點頭,像是下定了決心，「你能和我去一下天台嗎？」
「好啊。」
日野香穗子很認真。
這還是自上次柚木梓馬向日野香穗子道歉後，日野香穗子第一次主動發起聊天。
兩人來到了普通科的天台。
「抱歉讓你擔心了。」日野香穗子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不用道歉。」
「我想說的是。」日野香穗子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我，我知道月野桑和柚木學長聊了些什麼。」
「當然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柚木學長並不是看起來的那麼完美,也不希望月野桑通過別人的口中知道我的事情。」
稱呼帶上了敬稱。
月野菜菜子眨眼,等待著日野香穗子接下來的話語。
「我之前的確沒有系統地學習過樂器,也的確在第一場比賽前，對待小提琴的態度更多是新奇。」
「但在遇見你們之後，我想要好好對待比賽。我也喜歡上了小提琴。」
「雖然我，雖然我的技術……」
天台外,兩只小精靈鬼鬼祟祟地探著腦袋。
「莉莉,我有個問題。」
「嗯？」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躲在那叢綠植裡呢？」
「那樣就沒辦法說話了。」
蘿絲點點頭：「可是,我們開啟隱藏狀態不就好了嗎？」
莉莉眨了下眼：「這樣更有感覺。」
「也是。」蘿絲表示贊同，「那你知道日野找菜菜子要說什麼嗎？」
莉莉搖搖頭：「不知道。」
手中的魔杖發出微光，從裡面傳來日野香穗子的聲音。
兩只小精靈的腦袋靠在一起。
「雖然我的技術比大家還差了很多，但我還是想要繼續在舞台上演奏。」
「我會繼續努力的。」
「我也，我也想要繼續和月野桑做朋友。」
「這一周的時間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情我還是沒辦法坦誠地告訴你,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和大家在一起,也真的很喜歡小提琴，喜歡演奏。」
日野香穗子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很喜歡月野桑，如果月野桑不想和我做朋友的話……」後面的話似乎說不下去，日野香穗子深深吸口氣，看著月野菜菜子。
「一開始嚇了我一跳。」月野菜菜子輕輕呼出一口氣，笑起來，「我是在第一場比賽才認識你的。」
「所以，前面發生了什麼，只要不是觸及底線，我都不會在意的。」
「聽起來可能還有些自私。」月野菜菜子上前握住日野香穗子的手，「我認識的是你，現在的你，此刻的你。」
「喜歡小提琴，享受小提琴的你。」
「我是想和現在的你做朋友，而且期待著未來的你。」
「這些都是我的想法，我做的判斷和我的決定。」
月野菜菜子依舊認為琴聲騙不了人的。
日野香穗子眨著眼，卻絲毫沒有緩解湧上來的淚水：「我，我其實——」
「至於技術方面，再慢慢練習就好。」月野菜菜子張開手，日野香穗子沒有猶豫地抱住了月野菜菜子，「享受熱愛音樂的心更重要哦。」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你喜歡小提琴的心情更加重要。」
聲音溫柔。
就像抱住自己的懷抱一樣溫柔。
「謝謝你，菜菜子。」日野香穗子抱得更緊了些。
能夠奏出溫暖的琴音，日野香穗子本就是一個開朗積極的人。
只是這次被無良學長逼得鑽了些牛角尖。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帶著魔法色彩的。
能夠看見學校裡的小精靈，說明日野香穗子有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天賦。
只要不將後續的一切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魔法上，日野香穗子便能成長成自己想要的成為的人。
需要的只是時間和耐心。
應該糾結了很久吧。
惴惴不安地前進，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拍了拍日野香穗子的後背：「你已經表現得很棒了。」
耳邊傳來吸鼻涕的聲音。
莉莉淚汪汪地轉過頭。
果然蘿絲已經哭得不行了：「我的菜菜子，真的特別棒。」
「嗯。」莉莉應著偏開腦袋，被堵住的鼻子讓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快用魔法，髒死了。」
「菜菜子才不會嫌我髒呢。」蘿絲回著，將揮舞起手中的魔法棒。
莉莉將魔法棒揚了揚，微光消失。
「不聽了嗎？」
「不用了。」莉莉搖頭，「謝謝你的人類。」
反倒是蘿絲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嘿嘿。」
「你的人類也不賴。」
日野香穗子的情緒很快就安穩下來，有些不好意思抹掉臉上的淚：「這段時間，不是故意不給你發消息的。」
「看在你每次都回了我消息的份上，就原諒你啦。」
「其實，其實那天過後柚木學長就沒有跟我說過什麼了。」日野香穗子看著月野菜菜子，有些擔心，「他是不是來找你的麻煩了？」
「是我退縮了，反而讓他——」
月野菜菜子搖頭：「我可是上一場的第一名誒，他能怎麼我？」
小得意的語氣聽得日野香穗子笑了起來：「是啊，月野你可是第一名。真的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
「因為有很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練習。」
那些為了一首曲子全完美而枯燥重復到險些讓人發瘋的日子，和成功狂喜滿足的瞬間，輪回般不斷填充著自己曾經的時間。
久而久之地訓練出了獨絕的樂感和反應能力。
游刃有余地處理著現在的挑戰。
「和一些小小的魔法。」
來自於小精靈的饋贈。
月野菜菜子接著道：「不過最近在沒有魔法的情況下，也能很順利地演奏了哦。」
特別是前段時間學累了，就自己放開了拉些小曲。
當然正經練習的時候，還是進入了模式中。
但明顯能夠感受到身體對於大提琴越發熟悉了。
「沒有魔法……」日野香穗子眨下眼。
「嗯，太過依賴魔法也不行，還是得要自己有實力才能更加安心。」
並沒有覺得月野菜菜子的話有什麼不對，日野香穗子只是進一步想到了自己。
如果脫離了那把誰都能夠拉響的小提琴，沒有了那根代表著魔法的金色琴弦。
自己的演奏會是什麼模樣？
雖然姐姐說自己有進步，可是那樣的水平……
「又皺起眉頭了哦。」月野菜菜子伸手點了點日野香穗子的額頭。
「你能教我練習嗎？」
「我？」
「你是怎麼練習大提琴的呢？」
「我的方法——」就是不斷地加深身體記憶。
練到聽著音樂身體就會下意識動起來的程度。
「唔，練習方法是因人而異的，你覺得缺少那一部分，就去補足那一部分。」
「但是基礎的練習是每天都要完成的，之後才是專項訓練。」
日野香穗子垂些視線思索。
月野菜菜子站在一旁。
有時候覺得自己在音樂方面也算個小天才，但是想到自己練習的時間堆積，又覺得大概是「勤能補拙」？
不對，自己就是小天才。
月野菜菜子將別的想法擦掉，只留下「小天才」的旗子立在心上。
「還有一個請求就是——」日野香穗子的眼睛有些紅紅的，看著可憐又有些可愛，「我能叫你菜菜子嗎？」
「當然，香穗子。」
……
日野香穗子又恢復了之前的活力。
月野菜菜子很高興。
於是獎勵自己放松一下。
「……只能喂一根貓條。」金澤纮人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即使坐滿了椅子，依舊有余力將雙腿支出一截。
「我下次買一些來補行嗎？」
「這不是貓條的問題，更不是錢的問題。」金澤纮人嘆了口氣，「貓條只是零食，零食吃多了會不吃飯的。」
「對貓不好，對我也不好。」
「是這樣嗎？」
「我還會騙你不成。」
「關於貓的事情，應該不會。」月野菜菜子點頭表示肯定。
「你在指什麼別的事情？」
「不知道，只是有種金澤老師有什麼事情瞞著的感覺。」
「啊？」金澤纮人眯了眯眼，側頭表示疑惑。
「先是『敞開』，然後是『信任』，現在是『不可替代之物』，像是某種心路歷程。」
金澤纮人腦袋朝後仰著，再次放空後懶散地靠在椅背上。
「好奇下一場的主題會是什麼？」月野菜菜子繼續道。
「下一場就是決賽了，想要提前套主題？」
「當然不是。」月野菜菜子將貓條最後一點擠出來。
不可避免地被貓舌頭舔到。
感覺有些刺刺的，即使知道貓的舌頭上有刺，感覺依舊有些奇怪。
確定貓條已經被舔干淨，白底橙色花紋的貓咪毫不留戀地走開，來到椅子中間爬成一團。
一副要睡覺的模樣。
月野菜菜子將手遞在貓的鼻子前，確認貓已經嗅到自己的味道，才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臉上的毛。
「你還是好好准備這次的主題吧。」
「我還是想要試試做冷飲。」
金澤纮人反應了兩秒，才回想起對方說的冷飲是什麼意思。
「已經有想好的曲目了？」
「還沒有，只是打算試試情緒強烈的曲目。」
金澤纮人應了一聲：「為什麼不選擇第二場比賽那種的曲子。」
「常溫的曲子也挺好的。」
「我想試試冷飲。」
「好吧。」金澤纮人再次應了聲。
天上的雲看了個遍。
金澤纮人回正腦袋：「你來找我只是為了喂貓？」
「是火原學長說——」月野菜菜子看著金澤纮人面上露出的「不妙」，語氣無辜，「沒事干可以來找金仔玩，能夠喂喂貓。」
「……」金澤纮人抬手拍在臉上。
聲音不重，但是不難聽出，金澤纮人更想把這巴掌拍到火原和樹的腦袋上，「別跟他學這些壞東西。」
「好的金——澤老師。」
「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琴房裡練琴嗎？」
「因為第三場比賽想做冷飲，在找冰塊。」
「我這裡沒有冰塊。」
「成年人的冰塊應該更多吧。」
「有個家伙。」金澤纮人坐起來一些，「他本人就是一塊壓縮冰塊。」
「冰塊怎麼壓縮？」
「抽像，這是個抽像的說法。」金澤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
有些手癢癢地想要敲敲對方腦袋。
不知道是怎麼變得這麼不省心的。
都怪火原那小子。
月野菜菜子心裡冒出個答案，卻又不太相信地看向金澤纮人。
「bingo，去找他吧。」
「誰？」
「你剛剛想的是誰就是誰。」
「我想得是金仔。」月野菜菜子堅定地點頭。
「……我發誓我下次看見火原的時候，會踹他的屁股。」
「能選個我在場的時候嗎？」
「什麼在場？」
月野菜菜子和金澤纮人同時朝著火原和樹看去。
「嗯？」火原和樹臉上揚著笑，滿是好奇。
月野菜菜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金澤纮人皺了皺臉，完全倒在椅子上看向天空。
以自己的方式拒絕交流。
第059章 周六的上門練習
周六早上自然醒,看了眼時間卻發現比平時上學還早。
月野菜菜子翻了個身。
有些痛苦地想要繼續睡覺，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困意。
只好先起床。
冰箱裡有面包和牛奶作為早餐，還有昨天補充的飲料和零食。
「早上好菜菜子。」蘿絲「嘭」一聲出現,打了個哈欠，像也是才醒過來的模樣。
「早上好蘿絲，再去睡會吧。」月野菜菜子喝著牛奶。
起得早又暫時沒什麼事情,是個難得愜意的周末。
雖然有的選的話,月野菜菜子還是偏向睡到鬧鐘將自己叫醒。
然後起床開始練琴。
「今天菜菜子有別的安排。」蘿絲眨了眨眼，清醒一些,「我想先陪一會菜菜子。」
「謝謝。」月野菜菜子看了一圈桌上,「昨天有買葡萄,你要吃點嗎？」
「吃了東西就不好睡覺了。」蘿絲搖搖頭,「而且我也不能吃太多人類的食物。」
「好的。」月野菜菜子應著,「想吃的時候告訴我哦。」
抱著水果啃的蘿絲很是可愛，只是可惜沒辦法將其拍下來。
畫下來的嘗試很快就停止。
在蘿絲沒有發現的時候，月野菜菜子將畫紙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嗯。」蘿絲點頭，「今天不要忘記吃午飯！」
「不會的。」月野菜菜子笑著保證,「我也不能拉著志水一起餓肚子吧？」
蘿絲眨下眼,下意識朝著隔壁看去：「今天有飯蹭嗎？」
「今天梁太郎君好像和火原學長有約。」月野菜菜子回著,「本來問我要不要一塊去，不過我已經有約了。」
「他們有約？是約著去做什麼運動嗎？」蘿絲語氣有些疑惑。
「應該至少不是籃球吧。」月野菜菜子咬下奶油面包，「不過梁太郎君之前說會在考試前做出選擇，不知道選擇了什麼。」
「他要參加第三場音樂賽嗎？」
「應該要吧，前天開會也來了的。」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看來是選擇了音樂賽？」
「那為什麼沒有跟大家說呢？」
「可能——沒有好的時機？」月野菜菜子回想了一下,「他說沒有說來著？」
上學放學路上的話題太多，不注意就從大腦皮層滑過。
有時候注意力會被土浦梁太郎形容的晚餐引走。
「？」蘿絲疑惑地歪些頭。
「就當他用腳投票了吧。」月野菜菜子不再糾結,「到時候聽他的演奏就知道他的選擇了。」
「有可能全都要嗎？」
「可能性很低。」蘿絲搖頭。
「也是呢。」
「菜菜子第三場的曲目選好了嗎？」
「稍微有些想法，但是具體的曲目還沒有定下來。」月野菜菜子看了眼時間。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小段空閑。
但是並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做，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想要上樓去來點練習，又擔心錯過了志水桂一到的時間，讓對方在門口等著。
「干脆做點其他准備吧。」
「什麼准備？」蘿絲飛在半空，「我也來幫忙！」
「只是切個果盤准備飲料什麼的。」月野菜菜子打開冰箱。
蘿絲點點頭：「你們要先在下面玩會嗎？」
「應該會直接上去練習，不過准備了可以中午吃。」月野菜菜子頓了頓，「雖然是在家裡，但我還是不想把吃的東西拿進練習室裡。」
「這麼做是對的。」蘿絲點頭，「樂器看著很堅固，實際上很脆弱呢。」
「嗯。」月野菜菜子應聲，語氣稍微有些微妙，「而且志水也是個在樂器方面非常講究的人。」
蘿絲眨眨眼：「我今天可以聽你們練習嗎？」
「當然。」
找點事情做後不知不覺就到了約定的時間。
門鈴聲響得很准時。
幾乎正好是轉到九點的那一刻。
月野菜菜子在開門前看了一眼貓眼。
蘿絲很滿意地點點頭。
「上午好，志水。」
「上午好，學姐。」志水桂一一只手抱著大提琴的盒子，歪著身體將放在地上的籃子提起來。
「我來幫忙吧。」月野菜菜子伸手接過。
入手的竹籃很沉，得調整了力氣後才能順利提起來。
「這是？」
「姑姑做的，希望學姐會喜歡。」
蘿絲降低了些，在月野菜菜子打開籃子一側蓋子時探出個腦袋：【哇——】
三角形的飯團比起便利店賣的要小一些，整齊地擺放著。
一旁是顏色亮麗的厚蛋燒，炸雞塊和小章魚香腸。
小盒子裡還有各種圓子和魚餅。
這還只是其中一層裡的一半。
簡直像是一家人出去野餐准備的野餐盒。
這麼一看，這個籃子本身也像是野餐用的籃子。
「這些都是？」
「如果學姐不嫌棄的話，我們午餐可以吃這個。」
「當然不會，這也太豐盛了。」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入手的重量，「反而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
「先進來吧。」月野菜菜子轉身後又在走廊上側身等待。
放下大提琴，脫鞋，蹲下擺好鞋子，再起身拿起大提琴。
依舊是將人硬控得看完了一整套動作。
志水桂一向著月野菜菜子歪些腦袋：「月野學姐？」
「你先上去，我拿個水就來。」月野菜菜子繼續完成之前想要做的事情，「你要喝什麼嗎？和上次的選項差不多。」
「普通的水就可以了。」
「好的。」
確定沒有需要放到冰箱裡冷藏的東西，月野菜菜子將籃子放在餐桌上。
思索著自己下一步做什麼。
【菜菜子？】
【我在想，要不要先騰出來放在盤子裡。】
今天的天氣溫度還算舒適，只是一些油炸的食物如果這麼悶著放，等中午的時候口感就已經變了。
【這個我可以幫忙！】蘿絲向上竄了一截。
【這個是指？】
【就是把食物放出來。】蘿絲揮了揮魔法棒，【本身就是你可以做的事情，所以不會涉及到隨便使用魔法。】
頓了頓，蘿絲補充一句：【不過有個缺點就是，會根據菜菜子平時的習慣調整完整度。】
月野菜菜子回想了一下：【所以——】
【厚蛋卷可能會碎掉一個兩個的。】
【這個我倒沒有什麼關系。】月野菜菜子從櫥櫃裡拿出空的盤子。
蘿絲抬起手，魔法棒上的星星發出光芒。
盤子在放在桌上的瞬間就被裝上食物。
籃子裡空出一小塊。
月野菜菜子揚些眉，擺上了下一個盤子。
和原本以為的食物漫天飛舞，隨後落在盤裡有些不同。
這樣的魔法像是給食物施加上了閃現。
如果不看籃子裡空出的部分，頗有種空盤上「長」出食物的神奇感。
【謝謝。】完成得很快，月野菜菜子將空了的籃子放到廚房的台子上。
蘿絲收尾般將魔法棒甩出了一個U型，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額頭：【呼，真的有好多。】
【是啊。】幾乎擺滿了整張桌子，【中午有口福了。】
【這麼豐盛的午飯，不能及時吃掉感覺都不太尊重呢。】
月野菜菜子失笑：【知道啦，十一點半就開始吃午飯可以嗎？】
【嗯！】
月野菜菜子來到練習室裡。
志水桂一坐在椅子上，大提琴已經架好。
像是靜靜等待著月野菜菜子的到來。
「今天時間很多，要先一起做點練習嗎？」
「好。」志水桂一點頭，抬頭看向月野菜菜子，「我又准備了一些雙大提琴可以合奏的曲目。」
房間裡的暖黃燈光落在志水桂一的身上，像是雞蛋布丁加上了一層焦糖。
看著莫名有些可口。
也有可能是剛剛想要偷偷將碎掉的厚蛋卷吃掉，卻礙於「學姐」身份沒有執行的原因。
這麼想著，志水桂一的顏色也挺像厚蛋卷的。
「學姐？」
「好啊。」月野菜菜子點頭，「大部分曲目我應該都能直接上手。」
「嗯。」
「不過今天時間都這麼充分了。」月野菜菜子拿著自己的大提琴坐下，「也想要聽聽你的獨奏呢。」
志水桂一愣了一下，低些頭有點害羞道：「我很樂意的。」
「只是和學姐比起來，可能會有些失色。」
「別這麼說。」月野菜菜子試著音准，語氣不贊同，「上場的那首《天鵝》就很棒。」
「音色柔也很凝，上升音階也很穩定，音准到位。」
「我非常喜歡你演奏出的那種舒緩的感覺。」
用弓絲滑。
即使那個時候正在和遇見的三人有所矛盾，也能在耳邊響起這首曲子時得到安撫。
只是可能沒有機會好好聽完。
志水桂一軟乎乎地笑起來，又想起什麼慢悠悠地問道：「學姐那個時候，是有事情嗎？」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志水桂一問話的語氣聽著有一些委屈。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睛。」那時候是去洗手間了，回來的路上碰見了點事情。」
「或者今天，我能夠再聽一次嗎？」
「嗯。」志水桂一點頭。
點得緩慢，給人一種格外認真的感覺。
第一項是每根弦的弓法練習。
在准備開始的前一秒，月野菜菜子才注意到並沒有進行統一。
「60的速度可以嗎？」
「好。」
月野菜菜子用成就點兌換出了練習曲的譜子。
【成就點除了兌換譜子，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用處。】
月野菜菜子在腦中吐槽著。
蘿絲眨下眼：【其實有的，現在不太方便說。】
月野菜菜子揚些眉。
不知道是怎樣的消息，會讓蘿絲做出這樣的判斷。
「那就先來一遍？」
「我跟著學姐的來。」
基本功練習曲非常長。
一首下來是十五分鐘，漫長且枯燥。
枯燥，卻會在日積月累下，帶來可見的成效。
聽著節拍器「噠噠噠」地打著節奏，月野菜菜子與志水桂一開始了今天的練習。
大提琴聲同時響起，重合著共振。
四拍空弦到兩拍在到一拍，漸漸加快。
志水桂一的表現非常穩定。
很扎實。
月野菜菜子在第一首練習曲完成時抬眼看向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回應著視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基本功練習曲後是加上了些難度的指法與把位練習。
控制著時間差不多45分鐘，月野菜菜子提議暫時休息一會。
「今天的天氣好像不錯。」
「嗯。」
不僅能夠一起練習，而且今天自己的狀態很棒，志水桂一心情愉悅。
周身透出一種會飄出小花花的氛圍。
看得月野菜菜子揚起笑意：「來的時候順利嗎？」
「順利的。」志水桂一點頭，「出站的時候稍微花了點功夫，差點以為會遲到。」
「也不用那麼著急。」月野菜菜子想到那有些重量的籃子，「下次直接來就好，我們中午可以叫外賣。」
「下周六嗎？」志水桂一笑得眯些眼，「好的。」
月野菜菜子張了下嘴。
細想著志水桂一來也是進行練習，和自己平時的周六沒有什麼差別。
「路程方便嗎？」
「方便的。」志水桂一應得堅定。
第060章 不同的合奏
進行了兩節的練習,月野菜菜子手感火熱。
再一看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十一點，距離自己給蘿絲承諾的午飯時間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鐘。
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朝著蘿絲看去。
小精靈坐在鋼琴上。
聽著練習曲臉上並沒有無聊,認真得有些嚴肅。
小臉在和月野菜菜子對上視線時露出燦爛的笑。
月野菜菜子揚起嘴角：「上午再練半小時我們就去吃飯吧。」
「好的。」志水桂一看了眼時間。
「還有半小時，我們先來兩首合奏嗎？」
「有一首，我想和學姐試試。」志水桂一語速又變得慢悠悠的,像是在猶豫。
「嗯？」
志水桂一將大提琴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去翻自己的包。
有種小倉鼠在扒拉什麼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歪些頭，突然很想給志水桂一投喂點什麼。
「學姐好像很喜歡舞曲。」志水桂一說著,拿出一本譜子,「我本來想嘗試著拆一下《一步之遙》,但是現在的水平拆出來的效果並不是很好。」
「所以換成了這首曲子,不知道學姐會不會喜歡。」
月野菜菜子接過譜子：「你拆的？」
「嗯。」志水桂一點頭,「本身也是小提琴和鋼琴的合奏，所以不難拆成雙大提琴。」
「只是將拉近了些音，再做了些片段調換的處理，並不是我自己寫的。」
「已經很厲害了。」
二重奏和伴奏的關系不同。
一首曲子分為主奏與伴奏的譜,和作為二重奏的譜是不同的概念。
前者更多是讓主奏呈現效果更完整,而後者則需要呈現各自特點地進行聯合演奏,更強調相輔相成。
月野菜菜子看向琴譜。
《午夜華爾茲》。
一首並不難而且很富有韻律感的曲子。
在噴泉便看見手風琴的時候，月野菜菜子的腦中彈出了很多首想要與手風琴的合奏曲目，裡面就有這一首。
和鋼琴不一樣，手風琴有一種特別的呼吸感。
單音能夠持續更長的時間，讓音符間更有中連續感。
在舞曲的演奏上別具風味。
這首曲子在意識空間裡采用的是鋼琴伴奏。
將需要手風琴展示的那部分刪減弱化，更多注重在大提琴的表現上。
雙大提琴的版本,也許會非常有意思。
「我的確很喜歡這一首。」
志水桂一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看得直想讓人摸摸對方的腦袋。
「說起來還有一首也叫《午夜華爾茲》，不過是小提琴的版本。」月野菜菜子翻看著琴譜,「比起Adam Hurst的這個版本，那個版本的更加飛揚一些。」
「學姐更喜歡那個版本嗎？」
「一樣的喜歡。」
志水桂一點點頭：「我會加油試試的。」
「不，我沒有在布置作業的意思。」
「我也不是在做作業。」志水桂一回著，聽著有些悠閑，「這個過程我覺得很好玩，如果能將學姐喜歡的曲子拆好，我們下次時合奏，我會更加開心的。」
「那我先期待一下，不要有壓力。」
「不會的。」志水桂一搖頭。
「我們先進行這首曲子的合奏吧。」
「嗯。」
「還是和上周一樣，先拉一次後交換部分，再拉一次。」
「嗯。」
即使同樣是應聲，也能聽出下面應得更高興些。
手風琴的部分由大提琴來完成。
引入的節拍更顯得跳動，像是邁出的步幅更大了些般。
月野菜菜子拉響了音。
整首曲子的節奏是慢拍，每一弓都很飽滿。
像是相遇的兩人在試探和熟悉彼此的腳步，每一步都邁得修長，在徐緩的節奏裡靠近。
當節奏穩定後，不在拘泥於前進後退，開始由男步帶著旋轉起來。
月野菜菜子的部分開始變成零碎的短節奏。
如同熟稔後開始變得復雜的女步，雙腳轉換間帶著裙擺飛揚，踮起腳的舞步靈活而連綿。
男步也跟著加快了步伐，穩定著女步的擺蕩，偶爾同樣腳步密集的旋轉，隨後給予女步支撐而平緩下節奏。
輕盈優雅中又顯示著沉穩古典。
大提琴特有的音色，讓樂曲即使是在高揚的片段也顯得抒情深沉。
曲中「午夜」的顏色更加濃郁。
多了幾分仿佛是隱忍的克制。
莫名有種「最後一曲」的悲涼。
和自己合奏的琴音太過溫柔，包容地支撐著所有的音符。
劃定節奏的重音輕音交錯，在曲目快要結束時漸漸放慢放輕。
像是深深凝視著進入最後定格動作的不舍。
月野菜菜子將最後的音符顫音漸弱：「很有意思。」
「感覺有兩個部分，應該再細化一點，呈現出來的效果會更好。」志水桂一思索著垂些眼。
聽起來有些沮喪。
「嗯？是哪裡不太對嗎？」
「不，不是演奏，演奏上學姐已經非常完美了。」志水桂一搖頭，「是我拆分得不夠細致。」
「我應該再好好看看的。」
「是嘛，我已經覺得非常棒了哦。」月野菜菜子看向琴譜。
從演奏的感知上，自己的部分會有更多「展現」的部分，音域跨越表現得情感起伏更多。
比起來另一部分顯得沒有那麼亮眼。
「唔。」志水桂一看著琴譜，微微皺起眉。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更放松地靠在自己身上：「你要修改一下嗎？」
「我們下午還有時間。」
志水桂一看向掛鐘。
「有靈感的話可以先改。」月野菜菜子道，「十一點半之前可以嗎？」
「可以的。」志水桂一點頭，「那學姐呢？」
「我練習別的曲目——會打擾到你嗎？」月野菜菜子起身，「可以去隔壁的書房。」
「我……」這種冒出來的修改想法令人在意，志水桂一很難也不想忽視掉它，「請讓我借用一下。」
「好。」
引著志水桂一到旁邊的書房，月野菜菜子回到琴房。
【真厲害啊。】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將放在譜夾上的琴譜拿起來，【我聽著已經是很不錯的合奏了。】
【大概就像是菜菜子對於節奏很敏感那樣？】
【對哦，在第二場比賽的時候，他也聽出來了有個音進得不對。】月野菜菜子轉而問道，【在音樂的其他方面格外優秀，會是參賽人員的附加選拔標准嗎？】
【我不知道，莉莉不願意說。】蘿絲搖搖頭，【這兩天莉莉又恢復了些活力，大概和日野的關系變好了。】
【不過沒有我和菜菜子的關系好。】
蘿絲說著，嘻嘻笑了兩聲。
【嗯，我和蘿絲的關系是最好的。】
蘿絲笑得更開心，快速扇動著翅膀在房間裡轉了幾個圈圈。
【蘿絲有喜歡的曲目嗎？】
【只要是菜菜子演奏的都喜歡。】
【練習曲也喜歡？】
【練習曲也喜歡。】
月野菜菜子本來是調侃。
可是一想到對方剛剛聽得認真的模樣，心裡軟下一塊：【謝謝有你陪我。】
不可替代之物，就在眼前。
【我想我選好了第三場音樂賽的曲目了。】
【是什麼？】
【波帕爾的一首小品，因為復習考試，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練過的一首。】
蘿絲眨眨眼，意識到什麼而有些愣住。
月野菜菜子及時抬手讓蘿絲能站在自己手心裡：【那首高頻率得令右手會抽搐的作品。】
【是——】
【《精靈之舞》。】
蘿絲張了張嘴：【第三場的主題——】
【是不可替代之物。】
淚原來真的可以用「飆」出來形容。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笑地看著上一秒還呆呆的蘿絲，下一秒就一把鼻涕一把淚。
手中並沒有淚水落下的實感。
月野菜菜子升起一點不合時宜地好奇心，伸出手指靠近蘿絲的臉。
蘿絲像是察覺到般，抬手揮舞了一下魔法棒。
小臉又干干淨淨的，只是很快被新飆出來的淚和鼻涕蓋住。
【這首曲子挺不好練的。】月野菜菜子收回手指，【要是拉得不好，可不要怪我。】
【不會的。】蘿絲搖頭，【菜菜子不會拉得不好。】
【而且，無論菜菜子演奏得什麼樣，我都最喜歡菜菜子了。】
鼻音反而讓聲音聽起來更奶氣一些。
情感真摯得讓原本只是笑著的月野菜菜子鼻子跟著酸了一下。
要是一會志水桂一推門回來，看見自己正在落淚，就有點難說清楚了。
月野菜菜子清了清嗓子，深呼吸壓下鼻子泛起來的酸意：【這是好事情，為什麼要哭呢？】
【我，我就是有點愛哭。】蘿絲抽了一口氣，【對——】
【這裡可不能道歉哦。】
【嗯。】蘿絲點頭，將魔法棒再一揮，【那可以，說謝謝嗎？】
【可以。】月野菜菜子被逗笑，【謝謝蘿絲。】
【謝謝菜菜子。】蘿絲嗝了一聲，抬手想要蹭蹭月野菜菜子，又想到自己現在還在流鼻涕，蹲下來拍了拍月野菜菜子的手掌心，【我們開始練習吧。】
【但是感到累了一定要休息。】
【以這首曲子的演奏難度，就算我想持續練習也沒有辦法的。】月野菜菜子的手指張開些，【最多連續練習兩遍，第三遍的時候我的手可能就會抽筋了。】
【那，那要不換一首？】蘿絲眨眨眼，【菜菜子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不要，選好了就這首。】
【但是最開始，不是想要情緒更強烈的曲目嗎？】
【演奏這首的情緒也會很強烈，而且我想不到其他更合適的曲子了。】月野菜菜子軟些語氣，【放心，我肯定會好好愛護我的手，絕對不會練得過頭的。】
蘿絲緩緩應了聲。
嘴角揚得難以壓下。
敲門聲響起。
月野菜菜子下意識說了句：「請進。」
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在消音效果非常好的練習室裡，起身開門。
「我改好了。」志水桂一表情很是鄭重，將手中的譜子遞到月野菜菜子手中。
沒有修改的痕跡，能看得出是重新在五線譜上畫的。
應該是隨身攜帶者空白的譜子。
譜面干淨，讓人感慨修改和重畫的速度之快。
令人意外志水桂一有這麼快的時候。
「來試試吧，新版本。」月野菜菜子接過。
「嗯。」
演奏片段交換。
月野菜菜子奏響志水桂一負責的部分。
沉穩的男方聽著有些蠢蠢欲動，原本飛揚的女方像是換了條裙子般，邁步小了些。
依舊能夠聽出樂曲中屬於女步的多姿，但男步的積極，讓這舞蹈從相遇時的一拍即合，變成了重逢後的試探碰撞。
低音部分活躍了很多。
月野菜菜子進行演奏的同時感受著樂曲的不同。
下意識將趨於伴奏的部分加重了演繹。
本該讓高音部分得到充足展現，現在卻不敢示弱地偷偷做些小動作吸引注意力。
有種把華爾茲跳成了探戈的感覺。
完成合奏。
月野菜菜子看向譜子。
大致能夠看得出來改動了哪裡，只是沒想到進行一點改動後，呈現出來的效果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好厲害。
月野菜菜子看了眼時間。
還有六分鐘，正好能夠再來一次。
「我們換回來，再來一次吧。」
「好。」志水桂一應得極快，頭依舊點得慢悠悠的。
有種音畫不同步的錯位感。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學姐？」
「啊抱歉抱歉，我們開始吧。」
第061章 進展
又進行一次的合奏像是再次咬了口蛋糕,確認了甜味卻沒有被滿足。
但是時間已經不充裕了。
蘿絲在結束後便扇著翅膀來到了月野菜菜子視線中間。
鼻尖還紅紅的，沒有說話只睜著水靈靈的眼睛抱著手。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笑，看向垂著視線思索著什麼的志水桂一：「我們先去吃飯吧？」
「下午再繼續。」
「好的。」志水桂一應下,將大提琴收起來。
「志水以前有這麼拆分過曲子嗎？」
「也有的。」志水桂一點頭，「是一些小品，但沒有試驗過效果。」
月野菜菜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志水桂一：「為什麼？」
「因為沒有人合奏。」
並沒有聽到心動的琴聲,勉強的合奏不如自己練習。
「如果你想試試的話,可以下次帶過來。」月野菜菜子將志水桂一的話理解成對方的內向，接著感慨道,「你真的好厲害。」
志水桂一眨下眼：「謝謝。」
「和月野學姐合奏後,多了很多想法。」
「我們可以都試試。」
「嗯。」志水桂一露出能算得上明亮的笑。
月野菜菜子看得手癢癢：「志水是在作曲部嗎？」
「沒有,我沒有加入社團。」志水桂一搖頭,「有時會錯過社團時間,練習也會不夠。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月野學姐有想去的社團嗎？」
「之前有去管弦部參觀過，感覺還挺有意思的。」月野菜菜子道，「不過我也是想要將時間都花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
「有時候會想，要是不用吃飯不用睡覺就好了,練習時間會多出很多來。」
【不可以哦菜菜子。】蘿絲跟在月野菜菜子的一側,拉長些語氣很是認真。
「不過也只是想想。」月野菜菜子立即變了口,「還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再加上一點運動，保持身心健康，才能好好練琴。」
回答得板正。
月野菜菜子做了片刻的心裡准備，還是沒有能夠伸手去摸摸志水桂一的腦袋：「而且熬夜會長不高哦。」
「學姐喜歡高個子嗎？」
「我應該已經夠高了。」月野菜菜子回著。
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裡都算佼佼者。
比志水桂一還要高出一點,和柚木梓馬差不多。
自己問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志水桂一愣了下，看向月野菜菜子。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三秒。
「嗯？」
志水桂一點點頭：「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
「你姑姑會放任你拉一晚上的琴嗎？」
「我是偷偷拉的。」志水桂一道，「被姑姑抓到過一次後，就經常被打斷了。」
說著，志水桂一的視線垂下：「姑姑也說，不好好睡覺會長不高。」
看著好像有些委屈。
月野菜菜子拍拍志水桂一的肩膀：「別擔心，還會長的。」
志水桂一應聲。
看起來好像並沒有被安慰道。
蘿絲看著志水桂一的表情。
「我重新熱一下菜，你稍等坐會吧。」
「我也來幫忙。」志水桂一將桌上的盤子拿起來。
月野菜菜子突然有些好奇，慢一步進入廚房。
看見志水桂一將盤子放進微波爐而不是烤箱後，感慨了聲。
果然只有那家伙會犯這種錯誤。
「學姐？」
「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月野菜菜子搖頭。
決定幫月森蓮保留一些學長的尊嚴。
志水桂一眨眨眼，並不糾結：「學姐喜歡甜一點的口味嗎？」
「如果是菜的話，適合的口味是最好的。」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今天的口味會偏甜一點。」
「你喜歡吃甜的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反問。
「其實還好。」志水桂一搖搖頭，「我以為學姐會喜歡甜一點的，拜托姑姑教我做甜的。」
「教你做？」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應著，隨後睜大了些眼睛，「誒！今天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復雜的還是姑姑做的，只是教我做了一些簡單的東西。」
「比如。」
「那個有點散開的厚蛋卷。」
「……不，那個是我的問題。」月野菜菜子搖頭，「不好意思，是我騰出來的時候不小心。」
「不是的，本來就有些散。」志水桂一回道，「但是姑姑不讓我做第四次嘗試了。」
突然有種對方太用心，而自己對待得有些不上心的愧疚感。
蘿絲跟著看向桌上的盤子：【那這個小飯團？】
【我記得合宿的時候，志水的宵夜好像就是飯團。】
注意到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志水桂一主動道：「飯團我很擅長的。」
「做了普通鹽飯團，還有梅干、鮭魚和肉松的，有在外面點上不同顏色區分。」
「厲害。」
大部分食物是常溫也能夠享用的。
很快就能開始吃午飯。
「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午飯時間很安靜。
偶爾有一兩句月野菜菜子的誇贊和志水桂一的推薦。
其余時間都在認認真真地吃飯。
蘿絲看得非常滿意。
「多謝款待。」
「是謝謝你的款待。」月野菜菜子笑著道，「稍微休息會，要睡個午覺嗎？」
志水桂一眨眼，表情有些懵：「可以嗎？」
「當然，有客房的。」
「我其實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就好，不用這麼麻煩。」志水桂一難得表現出了些局促。
「客房日常也打掃過的。」
「不，不是這個，是會有些太麻煩學姐了。」說著，志水桂一的臉上微微泛紅，「不僅借用了學姐家的練習室，還要借用客房。」
「而且，我也沒有帶干淨的睡衣。」
「要是你不介意，我有套新的短袖短褲，洗好了還沒有穿過。」月野菜菜子道，「就是普通素色的。」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
「謝謝學姐。」聲音比平時還要慢悠悠一些。
經歷了一個午飯的緩衝，那個拿著琴譜堅定自信的少年又恢復了往日慢悠悠的狀態。
甚至更加靦腆些。
「沒事的，中午休息好了，下午才有精神繼續。」月野菜菜子看向鐘，「我們兩點繼續？」
「嗯。」志水桂一起身，很自覺地開始收拾起桌上的餐盤。
莫名像是主動做家務的小孩。
總是給人有些狀況外，但又特別乖巧的感覺。
讓人不由地想要偏心。
帶志水桂一到客房後，月野菜菜子甚至險些上前幫忙蓋被子。
真做了會被對方當成奇怪前輩的吧：「好好休息，下午見。」
「下午見，謝謝學姐。」
月野菜菜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志水真是個好孩子呢。】
蘿絲贊同的點頭：【是呢。】
【對了。】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先不說志水的事情，唔，我要說的事情其實也和對方相關。】
【志水臨時改動的譜子，也能同步更新到曲庫裡嗎？我感覺沒有絲毫停頓就演奏出來了？】
【其實這首曲子對菜菜子來說並不難吧。】
【嗯。】
【就算不借助轉化，也能拉出來。】
【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沒有這麼完美。】
【這就是原因。】蘿絲轉了個圈，魔法棒在空中揮舞著，像是投影般在半空展現出一塊畫面，【原本意識中QTE和你的演奏是轉化關系。】
【需要通過交叉口處的控制連接，讓正在QTE軌道上形式的火車能夠順利通過到「演奏」軌道上去。】
【現在這條臨時的線路已經變成了固定線路。】
【琴譜已經可以當做是QTE的譜面，你的身體也會順著潛意識動起來，兩者已經是漸漸融合的狀態了。】
月野菜菜子長長應了聲，並不是特別確定：【所以——我算是在QTE還是在演奏？】
【是與演奏融合的QTE。】
【所以還是QTE？】
【不太一樣。】蘿絲撓撓腦袋，【我要怎麼再詳細解釋一下呢……】
【我知道了！人類有個腦筋急轉彎叫把大像裝進冰箱裡需要幾步。】
【嗯。】月野菜菜子倒小小意外了一下蘿絲能夠知道這個腦筋急轉彎。
【冰箱就是演奏，大像就是你的QTE技巧，我做的是把大像裝進冰箱裡，而你抵住了門不讓大像出來。】
【久而久之大像就住在冰箱裡了。】
【住在冰箱裡？】感覺應該是凍住了，不過這麼想會讓人忍不住開始可憐大像。
【我只是說著說著發現這個比喻有點不太美好。】蘿絲皺了下臉，【不過這樣你能理解了嗎？】
【大概吧。】
用一個抽像概念解釋另一個抽像概念，讓理解也變得抽像起來。
不過蘿絲盡力了，月野菜菜子也能夠感覺到對方想要表達什麼。
就像是背單詞那樣建立大腦裡的回路，在反復刺激後形成「記憶」。
身體在重復的演奏中形成記憶。
從按鍵界面轉化到現實中的演奏，和因為自身技術的提升而能及時反饋的按鍵譜面。
這樣堅持下去，【演奏模式】真的能將「兩個自己」融合成了一個。
意外之喜。
最開始想要的只是能夠進行演奏，現在看來，自己一開始就整了個大的。
厲害啊，我自己。
從被動拉琴的完美到主動拉琴的完美，還有一段路要走。
但最終的結果看著太過美好，讓踏上路途的腳步更加堅定。
月野菜菜子思索的表情恍然，隨後變得高興。
蘿絲等了等，催促道：【快點睡午覺吧，下午還要進行練習呢。】
【我有點睡不著了，能練會嗎？】
【……我給你唱搖籃曲吧。】
月野菜菜子閉上了眼。
……
「下午好，」
「下午好。」
志水桂一的聲音清晰，雖然沒辦法用神采奕奕來形容，但也算得上精神。
頭發有幾縷亂翹起來。
注意到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志水桂一用手做梳子順了順：「睡覺起來就會這樣了。」
「要去整理一下嗎？」
「不用，過一會就好了。」志水桂一搖頭，「我在學校裡睡醒，會先坐會再回教室。」
「那個時候就差不多恢復了。」
「說到這個。」月野菜菜子接話，「音樂科的校服都是白色的，直接睡在地上不會弄髒嗎？」
「晴天是不會的。」志水桂一搖頭，「天氣不好的話，我會另外找地方睡覺。」
頓了頓，志水桂一補充道：「只是午休和體育課，沒有逃課。」
「有在認真上課。」
志水桂一的聲音很認真。
讓考試前一周才專心上課的月野菜菜子有點小小心虛。
「對了，上次講的作曲家小故事，還有後續嗎？」
「有的。」志水桂一點頭，「學姐喜歡嗎？」
「嗯，很有意思。」月野菜菜子點頭，「下午休息的時候能夠接著講嗎？」
「好啊。」
不急不慢的聲音無法表現跌宕起伏的情節，但軟軟得總能硬控著月野菜菜子的大腦認真聽完。
很神奇。
要不是志水桂一只是一年級，月野菜菜子可能會拜托對方輔導一下自己的期末考試。
或者，找火原學長幫忙要來柚木學長的筆記，再讓志水桂一讀一遍。
好像能行得通。
……
火原和樹打了個噴嚏。
正喝水的土浦梁太郎嚇了一跳。
「感覺是被人惦記上了。」火原和樹看著手中的水瓶，語氣嚴肅。
土浦梁太郎繼續喝水。
「上周是和小月野與小月森在這邊玩，沒——」
「咳咳。」土浦梁太郎被嗆地前傾彎腰，「什麼？」
「就是，上周打籃球的時候碰到了小月野，吃甜點的時候碰到了小月森。」
不是同時遇見兩人。
土浦梁太郎緩和些：「這麼巧。」
「是啊，本來想要約小土浦打籃球的，想到你得保護手，所以變成足球了。」
「沒想到五人制足球也挺好玩的。」
土浦梁太郎點點頭：「足球還有三人和七人的。」
「下次還可以約。」火原和樹側頭看向另一邊，「感覺我哥他們把這當成新的體能訓練了。」
「好啊。」土浦梁太郎點頭，「籃球也可以約。」
「籃球的話還是算了，保護手更重要吧。」
「也沒有那麼誇張。」土浦梁太郎看向自己的手。
之前已經放棄了鋼琴這條路，就算是高強度的社團練習都沒有受傷過。
現在真的上場去打，也許會束手束腳的。
火原和樹朝後仰身，問道：「你和小志水很熟嗎？」
「一般吧，沒有單獨交流過，怎麼了？」
「好奇地問問。」火原和樹眨眼。
聽起來也沒有特別熟。
那，為什麼小志水的願望會是讓自己約小土浦玩呢？
「你覺得我們關系怎麼樣？」
「……火原學長？」
「我很看好你哦。」火原和樹笑得燦爛，「啊，還有小月野、小月森、小日野和柚木。」
「小志水和小冬海也很棒。」
「謝謝，我也很看好火原學長。」
「好兄弟！」
土浦梁太郎有些無奈地笑起來。
「你弟弟在跟別人稱兄道弟呢。」
火原哥哥瞥了眼：「那家伙跟誰都能稱兄道弟的。」
「就算是對女生也這樣。」
「是嘛，上次碰見的女生可不一樣。」
「有嗎？我覺得都一樣。」
火原哥哥挑些眉。
「那聯系方式？」
「和樹說，這得你找本人去要。」
「真是個好學長啊。」
火原哥哥笑著沒有接話。
第062章 小精靈和順路
周六過得很快。
幾乎是一轉眼就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
月野菜菜子看著用魔法棒示意著時間的蘿絲,向志水桂一問道：「今天就到這裡？」
「吃了晚飯再回家吧。」
志水桂一眨了眼下：「還有首曲子。」
「嗯？」月野菜菜子將志水桂一給的譜子翻了翻，「漏了哪裡嗎？」
「是，獨奏。」志水桂一道,「想要月野學姐再聽一遍《天鵝》。」
【差點忘了這回事。】月野菜菜子很快回想起來。
還是自己說的「想要再聽一次」。
【還是聽完了再吃飯吧。】蘿絲撐著腦袋。
同樣忘記了這件事。
月野菜菜子略有心虛地眨眼：「謝謝。」
志水桂一搖頭，微微垂眼准備著。
練習了一下午，精神和體力都有些疲憊。
但當志水桂一輕緩的琴聲響起時,有種從疲勞和繁雜中脫離出的解放感。
沒有太多華麗的表現,這種輕描淡寫的感覺，更能增加這首曲目在此刻的魅力。
如同在一個無所事事的假日下午,坐在湖邊發呆。
晴朗卻不炎熱,徐徐的風吹得人昏昏欲睡。
天鵝悠然地在湖面上。
時不時整理羽翅,又叼起水來玩耍。
放松得令人緩和下呼吸。
漸弱地結束演奏。
志水桂一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很有你的風格。」月野菜菜子道,「比第二場比賽的時候,感覺處理得更柔和，更加放松。」
「學姐更喜歡哪個呢？」
「我個人的話，會更喜歡今天的演奏哦。」月野菜菜子笑著，「畢竟今天是志水的特別放送。」
志水桂一雙眼亮了些：「我也更喜歡今天。」
用《天鵝》作為收尾,志水桂一吃完晚飯後便出發回家。
月野菜菜子專門看了眼時間,等接受到對方已經到家的保平安簡訊時,隔了53分鐘。
暫且不考慮上學時候的通勤，想到讓志水桂一在周六花這麼長時間來自己家裡時，不僅提著那麼重一籃子的東西，還要背著大提琴，月野菜菜子升起罪惡感：「下次還是換在兩個人中間的地方吧。」
「可是不一定有好的練習室哦，而且肯定得花錢才能租用。」蘿絲接話道,「午飯和午休也需要另外找地方。」
「這也是個問題。」
兩人都是大提琴，轉移來轉移去的並不方便。
「不如之後包伙食吧。」蘿絲靠近了些,「供應午飯和休息室，聽起來不錯吧。」
「嗯……下次跟他說說，讓志水來做選擇吧。」月野菜菜子休息會後再次進入琴房，「反正除了吃也沒別的地方花大錢。」
「作為學姐負責活動費用也是正常的。」
「是嗎？」蘿絲微微有些疑惑，但月野菜菜子很是肯定。
「是啊。」月野菜菜子點頭，「而且志水這麼乖的小孩，為他花點錢也沒什麼。」
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蘿絲思索著想要說什麼，卻自己也找不到吐槽的地方，看著月野菜菜子進入練習狀態不再出聲打擾。
晚上上了點難度，算是對今天一天的練習進行補充。
月野菜菜子在蘿絲的催促下早早睡覺。
休息得很足。
終於迎來了有一整天自己練習時間的周日。
完成基礎訓練，月野菜菜子在休息的時間一邊站著活動，一邊看放在譜架上的曲目。
《精靈之舞》。
整首的時間有點短，不過音樂賽並沒有對此進行限制。
貫穿全曲的快節奏給右手帶來極大的負擔。
歸屬於急板，至少得達到每分鐘184拍。
演奏的過程中還有更細小的劃分。
會更快。
而且是持續的快。
月野菜菜子認真看著琴譜，不自覺活動起手指。
蘿絲飛到半空中：「菜菜子。」
「嗯？」
「要我給你跳跳舞找下靈感嗎？」
月野菜菜子揚些眉，看向蘿絲。
蘿絲說著話，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擺：「不過我不太會跳舞。」
「幫不上什麼忙。」
月野菜菜子被逗笑：「你已經在幫忙了。」
「嗯？」
「你翅膀扇動得就像是快速的琴弓。」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的翅膀。
蘿絲的翅膀停了一秒，整只小精靈墜了些，又連忙扇動翅膀穩住。
「翅膀？」蘿絲腦袋朝後想要看自己的翅膀。
腦袋轉著並不是很能看見翅膀，蘿絲連帶著轉動了上半身。
整只小精靈旋轉了好幾圈圈。
像是只在追逐尾巴的小狗。
蘿絲停下時不穩地晃了晃，回正腦袋有些情況外地看著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菜菜子！」蘿絲鼓起了臉頰。
「啊不好意思，因為蘿絲太可愛了，所以不自覺笑了起來。」
「真的嗎？」蘿絲走上月野菜菜子給的台階。
「真的。」月野菜菜子堅定地點點頭，「特別可愛。」
「那好吧。」蘿絲點頭接受了月野菜菜子的說法，「我還沒有仔細觀察過我的翅膀呢。」
「閃閃的，扇動起來的時候是透明的。」月野菜菜子抬手，「就像是自帶了特效一樣布靈布靈的。」
「特效。」蘿絲又朝後看去，這次只轉了一圈就停了下來，落在月野菜菜子的手心上。
「那我把莉莉叫上，在你面前一起飛會有幫助嗎？」
「有你就夠了。」
蘿絲臉上一紅：「我也有菜菜子就夠了！」
月野菜菜子笑著應了聲：「你的翅膀收起來的時候是放在哪裡呢？」
「放在哪裡？」蘿絲歪些頭，「不知道，就是收起來了。」
說著，蘿絲將翅膀收起來，認真感受了一下：「就是收起來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算放在哪裡。」
「真神奇。」
蘿絲眨眨眼，扇著翅膀飛起來，特意在月野菜菜子面前繞了兩圈，又轉過身舞出一個波浪線。
不需要特別的舞蹈，自然飛行的小精靈本身就像是在跳舞一樣。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對於要演奏的曲目有了些實體的感受：「好！先把這個曲子練習起來！」
精靈之舞的最高難度還不是全完美。
這首曲目是在為第二場音樂賽做准備時，等級提升抽到的。
只來得及作為快速按鍵練習將其他難度全完美，而最高難度勉強達成全連擊。
「對了，還得和古村桑說一聲。」月野菜菜子拿起放在鋼琴上的手機，「這首要對上節奏會更難——咦？」
「有人找你嗎？」蘿絲湊近腦袋。
「是月森，他說家裡的蛋糕有點多，問我要不要。」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奇怪。」
「怎麼了？」
「上周碰見他的時候，他還在蛋糕店裡兌換蛋糕。」月野菜菜子說著將手機滑動，「是因為濱井女士演出回來，所以多了很多訪客。」
簡訊內容言簡意賅地說了緣由，還配了蛋糕的圖片。
「嗚哇，這得有三十多個了吧。」月野菜菜子有些羨慕地發出感慨。
「看起來很好吃誒。」
「他說中午的時候會路過，可以順帶送來。」月野菜菜子看著蛋糕的照片同樣有些心動，「可是這麼接受蛋糕，會不會不太好？」
「要不送個西瓜作為回禮？」
「稍微有些奇怪。」
「那——」蘿絲跟著思索起來，「之前媽媽郵寄回來的那個小擺件呢？」
「那個紙雕書嗎？」
「對，翻開就是個小人在拉琴的那個。」蘿絲點頭，「我記得有一本小提琴的？」
「小提琴那本是色彩的花園背景。」月野菜菜子心下糾結，「你不是很喜歡嗎？我還定了個盒子之後可以一直展開放著。」
蘿絲的翅膀再次扇快了些，笑得眯起眼來。
月野菜菜子接著道：「還是送大提琴那本吧。」
「正好還沒有來得及拆開。」
「而且我都有真的大提琴了，也不需要一個紙制的放家裡。」
定下了回禮，就能夠坦然地接受月森蓮順路的蛋糕。
月野菜菜子回完了消息，愣了片刻：「我剛剛拿手機是要干什麼來著？」
「給古村惠美發消息。」
「哦對。」月野菜菜子點開了界面。
這邊發完消息，那邊月森蓮也回復過來。
休息時間正好結束，一切都非常完美。
月野菜菜子滿意地開始下一小時的練習。
……
「！」古村惠美瞬間坐直了。
正在說話的人嚇了跳，停下了話看向她：「怎麼了？」
「是月野桑的消息！她的第三場選曲出來了！」古村惠美語氣興奮，並開始收拾自己的包。
「是什麼？」
「不能說，等公開時再你們就知道了。」古村惠美起身，像是准備上台接受紅花的小學生，「現在，各位！第二場第一名斜杠，才貌雙全大提琴選手斜杠，即將是第三場第一名的月野菜菜子的伴奏，也就是在下，要回去練琴了。」
「你最近不是已經加了練習時長了嗎？」坐在對面的人咬了咬叉子。
這種浮誇又無法被推翻的底氣，自己也很想擁有一次。
「那是普通訓練，現在我需要一點專項訓練了。」古村惠美說完便急不可耐地離開，「拜拜，明天學校見。」
「應該是一個很棒的曲子吧，她這麼興奮。」
旁邊喝飲料而未開口放下杯子，一副看透了的模樣推了推眼鏡：「不論月野桑選了什麼曲子，她都會這麼興奮的。」
「可是月野桑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曲子吧？這兩次的都很有特色。等等，這家伙點的奶油水果塔還沒吃呢。」
「沒辦法，就由我們給她吃完吧。」
勺子送入口中，明明是甜品卻覺得酸味明顯：「真是個令人羨慕的家伙。」
「是啊。」
羨慕得勺子都咬上了牙印。
……
月森蓮反反復復看著手機。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濱井美沙瞥向自家兒子。
出發時還有些坐立不安，在看完上一次手機後，便落定般安穩地靠在了椅背上。
大概知道自家兒子為了什麼要帶上精挑細選出來的蛋糕。
在月森蓮發覺前，濱井美沙從後視鏡上移開視線。
中間停靠的地點和目的地並不是特別順路，只是既然自家兒子提出了，倒也不是不可以順一下。
汽車停穩。
月森蓮平靜地說了句：「不用下車，我很快就回來。」
然後開門下了車。
表情淡定，動作迅捷。
步速看著沒什麼差別但每一次都比平時邁得大。
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濱井美沙看了月森爸爸一眼，撐著頭看向住宅。
院子外的門牌上寫著「月野」。
濱井美沙暗道果然。
門很快就打開，大概是自家兒子之前擺弄手機時發了簡訊的緣故。
看不見門裡的人，濱井美沙稍微前傾些身想要調整角度。
依舊被自家兒子堵得嚴實。
月森爸爸笑了一聲。
「反正有防窺玻璃也看不見。」濱井美沙回著，「以前怎麼沒注意蓮長得這麼大只。」
「大只？」月森爸爸聲音裡的笑意明顯。
「他回來了，嚴肅點。」濱井美沙坐正。
聽見後門開了又關閉後，才從後視鏡看向後座的月森蓮。
月森蓮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表情像是有些沒回過神來，盯著手裡的東西看。
還是不問了。
濱井美沙收回視線，嘴角揚起難以忽略的弧度。
月森爸爸側目，提醒系上安全帶後踩下油門。
第063章 練習和再次指導
「現在覺得,選了大提琴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月野菜菜子進入琴房，將大提琴輕輕放下後，直起腰背松了口氣。
「有利？」蘿絲飛低了些,來到大提琴旁。
「每天都有負重練習，讓我在吃蛋糕的時候能夠沒有心理負擔。」
「菜菜子本來也不胖。」
「唔。」月野菜菜子低頭打量著，「還可以。」
「不過有負重練習的話更安心一些。」月野菜菜子打開了琴盒,「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想了想,要怎麼練習這首曲子。」
「嗯？」蘿絲落在月野菜菜子的面前。
「意識空間裡只有原曲速的練習。」月野菜菜子拉響空弦，調整著音准,「簡單難度只是減少了按鍵,並不能派上練習的用場。」
「而高強度練習這首曲子,我的手會廢掉。」
「同時會大幅度消耗我的注意力。」
「所以我想到了以前練習一些地獄級別曲目的方式。」
「什麼？」
「簡單來說,先慢後快,熟能生巧。意識空間裡的譜子沒辦法錄屏下來慢速背譜和練習，但我可以將速度放慢了後直接拉琴。」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我自己的大提琴技術是和意識空間的演奏模式能關聯上的。」
「也就是說，我自己練習得順利,也能夠在按鍵時更順。」月野菜菜子說得肯定。
蘿絲緩緩眨了下眼睛：「是這樣嗎？」
「不是也沒關系,反正也能當做基礎練習,大不了雙管齊下。」
月野菜菜子的聲音中滿是躍躍欲試，臉上的笑容笑得有些張揚。
看著像是充滿期待，也像是有些瘋狂。
蘿絲翅膀扇得慢了些：「我們先說好了菜菜子，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和按時休息的。」
「當然。」月野菜菜子點頭，「我可不希望強度太高把自己廢掉。」
得到了保障，卻並沒有安心。
蘿絲落在一旁的鋼琴上,觀察著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繼續思索。
雖然節奏要夠快，但是音准和音色都很重要。
快速的運弓很容易讓聲音變散,精靈之舞就會變成蒼蠅亂飛。
蒼蠅。
飛行的小蟲。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怎麼了？」
「我想起另外一首曲子，之前一直沒有抽到所以忘記了。」月野菜菜子直接用成就點開了曲目。
蒼蠅是沒有專門的曲子的，但是有一首表現昆蟲振翅的曲子《野蜂飛舞》。
「我有點好奇這首曲子是不是和《精靈之舞》一樣。」
只是開了兩個難度，月野菜菜子就感受到了差別。
《野蜂飛舞》幾乎不會停留在同一個音上，所以考驗的反而是左手的速度。
右手是穩定的長弓。
有些意思，但不是自己現在想要的那種。
月野菜菜子將曲目拋開，還是老老實實地進行放慢了速度的原曲練習。
放慢後，節拍聽得更清楚，節奏上的瑕疵也跟著放大。
拉了兩頁譜子，月野菜菜子受不了地起身將一旁的節拍器打開。
耳朵聽到是一回事，心裡知道是一回事，手上的動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形節拍器，倒了。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為自己哭喊。
……
「這次打算做少冰了。」月野菜菜子蹲著，看向肚皮翻起來的貓咪，猶豫了片刻伸出一只手撓了撓。
呼嚕聲響起。
金澤纮人雙手搭在椅背上，整個身體後仰。
只垂了點腦袋看向月野菜菜子：「這不挺好的。」
「有了跟符合主題的選曲。」月野菜菜子停下手，在貓咪的視線裡又伸手服務。
貓咪像是虛抱住月野菜菜子手般收起爪子。
「嗯。」
「我想等准備好了，下次做刨冰。」
「挺好。」金澤纮人看著原本時不時抽風的奶牛貓在月野菜菜子手下老實得像是只正常貓，表情有些復雜，「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吧。」
「今天體育課是排球，老師放我自己玩了。」
「真的？」
「當然，排球容易傷到手。」月野菜菜子順了順奶牛貓嘴角的毛。
奶牛貓揚起下巴，讓人類可以更好撓到自己觸碰不到的地方。
「你倒是不擔心這家伙傷到你。」
「因為火原學長說，這些貓咪都被金仔養得胖乎乎的，而且都絕育了，性格一只比一只好。」
「……好好叫老師。」金澤纮人噎了下，「這只經常抽風，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是嗎？」月野菜菜子收回手。
躺著的奶牛貓等了片刻，側著腦袋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緩緩眨著眼睛。
換來奶牛貓跟著緩緩眨了下眼睛。
「看，它喜歡我。」
兩只貓咪相互表達喜愛看著還挺治愈的。
感覺月野菜菜子似乎了解貓咪，金澤纮人勉強放松一些，但還是警惕著。
生怕這只奶牛貓抽一下給月野菜菜子一腳。
就算是無意的，也可能劃到哪裡。
「先說好啊，我可沒給它們剪過指甲。」
「畢竟只是收編的野貓。」月野菜菜子了解地點點頭，不再伸出手去，「看著好乖啊。」
等了片刻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奶牛貓翻身趴起來，朝著月野菜菜子夾裡夾氣地軟軟叫了聲。
「等下，這家伙是換了個皮子嗎？」金澤纮人忍不住坐起些身，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奶牛貓的屁股。
反應迅速。
奶牛貓立即一個起跳凌空旋轉。
金澤纮人抽揮手的速度也很迅速。
一邊扇動一邊收手，像是某種奇怪的舞蹈。
奶牛貓坐下，朝著金澤纮人發出了中氣十足叫喊。
甚至像是一聲狗叫。
「這才對嘛。」金澤纮人滿意地斜靠回椅背。
「金澤老師有過壓縮冰塊的經歷嗎？」
金澤纮人揚些眉，沒有接話。
「總覺得金澤老師以前的生活會非常精彩。」
「從哪裡覺得的？」
「不知道，是一種感覺。」月野菜菜子聳聳肩，撐著腦袋看向金澤纮人。
「你打算去找壓縮冰塊了？」
「如果第四場比賽的選曲是冰飲的話，會的。」
「……」有些麻煩。
金澤纮人原本只是半玩笑半建議，看著月野菜菜子真的打算這麼做，反而有些嚴肅地坐正：「有些音樂家，會是體驗派的。」
「其中也包含了很多表演家。」
「體驗派是最直接能夠感受的路徑，優點是直接且洶湧，但是缺點也很明顯。」
「你能夠控制它的開始，但不能控制它什麼時候結束。」
「有時甚至不能控制它的走向。」
「可能會發生預料之外的事情，最後會很難抽身。」
「就算你現在還很年輕，應該說，正是因為你現在年輕，我不建議你用體驗派的方式。」
「見識得不多，處理方式也很缺乏，很容易就會捉襟見肘，碰得太冰少說也會感冒發燒的。」
金澤纮人的表情很認真。
太過認真，讓月野菜菜子有些分神地注意到對方的胡茬。
「……你有在聽嗎？」
「有的。」月野菜菜子點頭，「那金澤老師之前決定采用體驗派的時候，有做好心理准備嗎？」
「……我什麼體驗派？我是看我一個朋友——」金澤纮人感到有些麻煩地撓撓後腦勺，「你有認真聽我說的嗎？」
「上次你不是這麼說的。」
「上次你也不打算認真想壓縮冰塊的事情。」金澤纮人回著。
借助什麼來達到目的，不像是琴風張揚自信的家伙會做的事。
怎麼突然會想到這個了呢？
「有目標是好的，但是不要鑽牛角尖。」
「有感情地演奏，演奏出感情，和放任感情宣泄是三種不同的狀態。」
月野菜菜子思考起自己在天台上聽見的柚木梓馬的吹奏。
那時留下的情緒讓心頭發堵，在後續自己演奏時宣泄得酣暢淋漓。
情緒有悲有喜，有哀有怒。
單純的甜不及苦後的甜滋味豐富。
但第一步的是貼近苦。
「我是想要靠近情緒，和人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月野菜菜子看向金澤纮人。
「你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准備——」玩玩而已。
金澤纮人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和高二女生產生這樣的對話。
不對，對方還是個未成年，應該將感情觀往正確的方向引導。
金澤纮人被激發出作為教師的責任感，同時覺得有點頭疼：「其實你普普通通進行一次，還能感受到更完整的情緒。」
「普普通通進行一次？這樣就可以了嗎？」
「是可以的，吧？」
「不應該多進行幾次嗎？」
「多進行——啊？」金澤纮人感覺自己腦子轉得有點發燙，「多進行幾次？」
聲音上揚，金澤纮人在快要刷新對月野菜菜子的認知前冷靜下來：「等等，你說的『進行』是指什麼？」
「合奏啊。」月野菜菜子語氣莫名，「還有別的什麼。」
「……」金澤纮人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額頭上。
突然的響聲讓原本趴在一側的奶牛貓驚得原地滑步。
直接踹了金澤纮人一腳後跑掉了。
「金澤老師，你還好嗎？」
金澤纮人的眼神有些死掉了。
「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好奇地追問，「老師之前指得是什麼？」
「我指的是——」金澤纮人幾乎要帶著吐槽的語氣脫口而出，回籠了意識停下，「我想到有個家伙你可以去煩了。」
「嗯？」
「明天放學後來，我把他介紹給你，你找他去。」
「誰?」
"你明天見到就知道了。"
……
「喏。」金澤纮人抬了抬下巴，「現在是你的麻煩了。」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這句話，好像一次性吐槽了兩個人。
「又見面了。」王崎信武點點頭打招呼。
「王琦學長好。」
「你們見過了？」
「之前在管弦部見過。」王崎信武回著。
金澤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點頭：「是的，謝謝金澤老師。」
「嗯。」金澤纮人點頭，「那我就不多做介紹了，去吧，找個地方玩去。」
抬手就將兩人趕出了辦公室。
王崎信武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金澤老師只是跟我說過來幫忙，你是有什麼問題，還是……？」
「一開始是有問題的。」月野菜菜子看著上一屆校內音樂賽的冠軍，「現在我能加一個請求嗎？」
「當然。」
對方沒有細問便直接應下。
爽快得令月野菜菜子有些感動。
「我想聽您演奏一曲，可以嗎？」
「不用這麼客氣的，月野桑。」王崎信武說著點點頭，「你有什麼想聽的曲子嗎？」
《恰空舞曲》。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就蹦出來了這個曲目。
「學長最近有什麼喜歡的曲子嗎？」月野菜菜子頓了頓，加上條件，「如果是有些抒情的曲子就更好了。」
「抒情的曲子嗎？」王崎信武思索著，「有一首，不知道滿不滿足。」
「可以的。」月野菜菜子點頭，「琴房裡演奏可以嗎？」
「當然。」王崎信武點頭。
第064章 王崎信武的指導
「王琦學長？」月野菜菜子停下腳步。
「嗯？啊,就是有點懷念。」王崎信武笑著，將翻開預約登記簿的手放下，「我以前喜歡一樓的琴房。」
「練習累了就能夠翻窗出去散散步再回來。」
「為什麼要翻窗？」
「可能那時候覺得這麼做更酷一些？」王崎信武笑著搖搖頭,「我也記不起來了。」
「花了不少時間在這裡呢。」
「哦我想起來了，有時候是呆得有點受不了了，就出去透透氣,正好翻窗也能活動活動。」
「剛剛粗略看了一眼,你的出勤率應該能排到第一吧。」
「也沒有的。」月野菜菜子搖頭，有些無法想像王崎信武翻窗的模樣,「上周中午的時間用於補習去了,並不是全勤。」
「月森君應該是全勤。」
「有沒有想過轉到音樂科？」
「暫時還沒有。」
王崎信武點點頭：「我們那一屆只有音樂科參賽,關注比賽的也只有音樂科。」
「我很開心看到這一屆裡有那麼多普通科的學生來觀賽。」
「這都是日野桑和月野桑的功勞,當然還有土浦君。」王崎信武笑得眯上眼,「做得非常棒。」
語氣莫名有些欣慰。
月野菜菜子覺得有點奇怪，但很是受用。
仿佛在被一位長輩摸摸頭說做得好。
平和又溫暖，像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爺爺。
腦中的想法飛散得厲害，月野菜菜子連忙收回了注意力。
「音樂本來就應該是大眾的。雖然學校裡分成了音樂科和普通科進行學習,但無論是什麼科的學生都能夠欣賞音樂,音樂才會更有價值。」
「抱歉,沒注意就開始說這些了。」王崎信武嘆了口氣，「金澤老師也經常說我，一有機會就開始長篇大論的。」
「不會。」月野菜菜子搖頭，「王琦學長除了指導管弦部，還會去其他地方指導嗎？」
「有些地方找我去，我就去了。」王崎信武跟著月野菜菜子的腳步,「有時候比起在音樂廳演奏，在一些普通的地方表演會更有意思。」
「普通的地方？」
「說起來,這個周末的時候你有空嗎？」
「這個周末？」話題跳得有些急，月野菜菜子反問道。
「嗯，有一個公益的活動，是給小朋友介紹一下樂器，可能會有簡單的表演，然後帶著小孩們玩一下。」
「兒童用琴我這邊會准備。」
也不是說這件事情奇怪，但是從王崎信武口中聽到，就感覺完全像是老爺爺做的事情。
對方那笑得眯眯眼的狀態也像是個老爺爺。
「周末的話，得看看具體的時間。」月野菜菜子走向自己預定好的琴房。
路過月森蓮慣用琴房時朝裡面看了一眼
果然已經開始練習了。
「那位的小提琴拉得非常漂亮。」
語氣也很像老爺爺誇獎的語氣。
月野菜菜子突然想讓月森蓮出來對一對。
月森蓮看著不太愛理人，該有的各種禮節都有。
比起不愛搭理人，有時候更像是在害羞。
如果被王崎信武這麼直白地誇獎，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要和他打個招呼嗎？」月野菜菜子停下腳步。
「他正在練習的話，還是不——」
王崎信武的話音未落，房間裡的人停下了拉琴，朝著門口看來。
視線先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隨後是一旁的王崎信武。
門裡和門外的人對視著。
門裡的人沒有要來開門的意思。
門外的人也沒有要打開門的意思。
「按照我對月森君的了解。」月野菜菜子小聲的開口，腦袋朝著王崎信武偏了些，「如果我們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的話，也許會就這麼僵持到放學鈴聲響起。」
「我倒覺得不一定。」王崎信武回著。
就在少女順著說話向自己靠近半步時，門裡的人似乎緊張起來，連架琴的姿勢都發生了變化。
「我還是覺得——」月野菜菜子的話音未落，月森蓮就朝著門口走來，「咦？」
王崎信武笑著看向月野菜菜子。
少女眼中的意外真切。
反倒是讓令人感到美好，和一些期待。
「你們有什麼事情嗎？」月森蓮打開門後直白地問道，頓了頓，向王崎信武點點頭，「王琦學長好。」
「你好。」
「你們認識嗎？」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在兩人間移動。
「當然。」月森蓮接話道，「王琦學長是上一屆的第一，小提琴很厲害，而且經常到高中部來。」
「你們是怎麼——」
話沒有說完，月森蓮的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
倒是難為對方還保持著禮節地走了一套，才落到重點上來。
王崎信武跟著看向月野菜菜子。
「是金澤老師，我向金澤老師求助，金澤老師給我引薦了王琦學長。」
「這樣啊。」月森蓮應著。
再詳細一些會涉及到關於比賽的事情，並不好多問。
「然後剛剛路過，正巧看見你在練習，就看了一會。」
月森蓮點頭表示明了。
王崎信武保持著微笑。
眼睛眯著令人無法分辨具體的情緒，但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包容和輕松的心情。
「那你接著練習吧，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月野菜菜子繼續道。
將話題結束，避免了和月森蓮的又一次對杵。
「嗯。」月森蓮應了一聲。
月野菜菜子繼續朝著自己的琴房前進。
月森蓮站在門口看著兩人進入琴房，才退後一步關上了門。
「看來你們很熟了？」王崎信武像是隨口般問道。
「應該算比較熟？月森的話，幾乎每次來琴房練習都會碰到他，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也是個努力的孩子啊。」
月野菜菜子聽著王崎信武的感慨，已經能夠想像出對方老了是什麼模樣：「我能問問學長准備演奏哪一首曲子嗎？」
「一首很輕快的曲子。」王崎信武拿出小提琴，搭著調試了音，「名字等我演奏完了再告訴你。」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
王崎信武向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隨後左手小指按在了高把位上。
一個像是敲響水晶發出來的清脆聲響。
隨後是流水般連接上的琴音。
流暢悠揚。
那種溫柔的，細細訴說的感覺讓人的大腦跟著放松。
很優美的曲子。
月野菜菜子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卻感覺自己行走在春日裡。
風是溫柔的，雲也是溫柔的。
踩在腳下的地面也變得軟綿綿起來。
不僅僅是放輕了琴音，那種容易忽略掉的細致顫音和不可察的節奏變動賦予琴音更多的表達感。
就是這個。
月野菜菜子凝神，想要聽清更多的細節。
琴音在一個加速的快節奏下變得響亮，連著兩個小節後又放緩變成泛音落得輕柔。
像是一陣略急的風過，吹起後又緩緩落下的裙擺和絲帶。
太過空靈的泛音，令月野菜菜子有些沉醉。
等回過神來時，演奏已經結束。
仿佛聽到了很多應該注意的地方，仔細回想的時候卻都記不起來。
月野菜菜子有些苦惱地皺了下眉。
「怎麼了？」王崎信武問道。
「音色厚實又很輕盈，能夠聽出學長在琴聲裡傳達的美好。」月野菜菜子語氣感慨，「特別的美好。」
至於「能夠感受到學長發自內心的溫柔」這句話，由於太過羞恥被咽下。
「謝謝。」王崎信武看向自己的小提琴，「我拉小提琴的時候，想的就是，如果能讓你感到舒適就好了。」
「比起熱烈的或者激昂的曲目，我更加喜歡也更加適合輕緩一些的曲目，不過所有類型的曲目都我都會學習、理解和練習。」
「每個人有自己的偏好，也有自己的舒適區，是很正常的事情。」
「感情的抒發，有時候是進入到了自己的擅長領域，有時是碰到了和自己心意貼切的曲子，所以能夠產生共鳴。」
「我覺得月野桑你並不用擔心樂曲中感情的問題，你的技術足夠，而且從前面兩場的表現來看，也對曲子有著自己的理解。」
「剩下的是找到你能夠產生共鳴的區域。」
月野菜菜子明白王崎信武的意思。
可是想要真正理解，卻像是隔了一層窗戶紙：「那，有所有曲子都很擅長的選項嗎？」
「應該有的？但是不同曲子表現的方式不一樣，不同作曲家的風格不同，就算是同一作曲家，他在不同時期寫出來的曲子也不一樣。」
「我們作為演奏者，比演奏自己風格更重要一點的是將曲子還原出來。」
「所以，了解些作者的生平，了解曲目的創作背景，或許會對處理曲子有些幫助。」
「不過我這些話是不是又算一些老生常談。」
王崎信武調侃著自己，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跟你描述。」
「每個人的狀況都不一樣，只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吧。」
「非常有幫助。」月野菜菜子點頭，「謝謝王琦學長。」
彌補了一些，作為音樂科應該是常識，但作為普通科卻一直沒有想到的地方。
「這首曲子叫什麼？」
「《亞麻色頭發的少女》，德彪西的作品。」
「那麼，我能聽到一首你的演奏嗎？」王崎信武道。
「學長有什麼想聽的嗎？」
王崎信武摸了摸下巴：「我的話，想要聽一首帶有月野桑特色的。」
「我的特色？」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反問。
「那種張力和表現力，我很難想到第二個和你一樣風格的演奏者。」
雖然有些誇張，但月野菜菜子再次受用。
王崎信武以後一定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老爺爺。
「如果不嫌棄的話。」月野菜菜子點頭，將自己的大提琴拿出來，「那我就選擇現在想要演奏的樂曲了。」
「好。」
其實和現在的氛圍沒有太大的關系。
只是聽到了王崎信武溫暖如同春天的演奏，又想到自己的特色。
月野菜菜子選擇了這首曲目。
維瓦爾第的《四季冬》。
原本是小提琴協奏曲，但同樣可以用大提琴演奏。
特別是表現冬日的寒風。
大提琴的低音更有一種沉重而凜冽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垂些眼。
對方的氣質在一瞬間發生了改變。
王崎信武看著月野菜菜子。
那種還有些「懵懂」的學妹狀態，迅速切換成了對大提琴有著絕對控制的演奏者。
帶上了令人難以忽視的攻擊性。
這種攻擊性並不刺人，像是日落後迅速占領的黑暗，無聲息又不可躲避地握住了人的感官。
開頭一個重音拽住注意力，隨後是一大段如同擊鼓一樣在耳膜上作響的強音。
節奏極快，每一個音都分明有致。
王崎信武立即聽出了曲目，饒有興致地側些頭。
快節奏的音符最後以重音收尾。
留下的空白像是雪地裡的腳印。
接著是第二段重起的急音。
風暴越來越大，在雪地中幾乎被迷住了眼。
短暫的停頓讓視野清晰，隨後是幾乎將人掀翻倒地的狂風。
強音和弱音控制得精准而利落。
像是在大風大雪空無一人的街道裡，張開手迎接著風雪狂歡。
也許盡頭會是錯覺的終結，但是此刻卻是享受而瘋狂的。
急速的音震得大腦跟著混響。
聽得人頭腦發熱。
大腦處於兩種溫度的感知，模糊的界限帶來被淹沒的急迫。
過癮。
聽得人有些手癢。
王崎信武在這一刻也想要狠狠地來上一曲《四季冬》，用較為誇張的演奏來表現狂風暴雪。
這個想法從腦中升起，因為和平時念頭的不同而迅速被發現了異常。
如果月野菜菜子一直處於這樣的狀態下，那的確會想要達成一個更「瘋狂」的宣泄。
這倒是有些新奇。
「精彩！」王崎信武鼓掌的力氣大了些。
「謝謝。」
「你已經有自己風格的雛形了，可以試試更了解曲子。」
「更了解曲子？」
「就比如，維瓦爾第給《四季》的每個季節都加上了十四行詩，作為對樂曲的詮釋。」
「雖然沒有標注詩是誰寫的，但既然被作曲者認可，就能夠用於理解曲子。」
「你剛剛演奏的第一樂章，我記得大概是描繪的是，人們在寒風與冰雪中發抖，來回踱步，牙齒發顫。」王崎信武語氣溫和，「你的演奏非常有表現力，但從曲目傳達的意思來看，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場景。」
「這樣的演奏也很好，但當你需要將整個樂章都拉完時，後續的部分就會有些難以處理了。」
「從參賽角度上，一些刁鑽的評委可能會因此扣分。」
月野菜菜子陷入思索。
「大部分和音樂相關的書籍，都可以在我們的圖書館裡借到哦。」王崎信武沒有繼續延伸上個話題，「而且圖書管理員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音樂鑒賞家。」
「謝謝學長。」
「哪裡，能夠幫得上忙是我的榮幸。」
第065章 交換條件
月野菜菜子原本想要當天就在圖書館借本相關書籍,但沒有舍得縮短和王崎信武呆在一起的練習時間。
聽上一屆第一名演奏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兩人的選曲也從各自習慣的風格到交換風格選曲，再到選定一首曲子分別演奏。
小提琴和大提琴分別演奏一首曲子的感覺非常不同，不僅僅是因為樂器本身的音色,還有兩人對於曲目的理解。
和合奏是不一樣的感覺。
當然，王崎信武也特別好脾氣地與月野菜菜子進行了一次合奏。
曲目選的難度不大，卻能夠聽出王崎信武堅實的基本功,和控制精妙的運弓。
不愧是上一屆的第一名。
還未結束,月野菜菜子已經開始期待下一次與王崎信武交流的機會。
只是對方本身就比較忙，還要去指導管弦部。
實在沒有辦法厚顏約下下一次的時間。
不過聽起來,這周末也許是個機會。
月野菜菜子在放學回家前,與王崎信武交換了聯系方式。
周三,原本的圖書館計劃被橫插一腳。
月野菜菜子看著站在天台上的柚木梓馬,突然覺得對方像是一位少男漫裡的女性角色。
總喜歡在天台上約見。
還總是找到一個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好看的角度眺望遠方,像是觸發的CG。
雖然後面可能是對方天生麗質，而自己帶著偏見進行評判。
「有什麼事嗎？」月野菜菜子控制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站在一個自己隨時都能夠開溜的位置。
「好差事。」柚木梓馬露出裝都不裝一下的「開朗」笑容。
「我拒絕。」
「你之前還欠我一件事情。」
「欠不欠的大家心裡都知道。」月野菜菜子說話時扯了下嘴角。
神色有些不耐煩。
除了圖書館找書，還要練習。
比起昨天的高質量,今天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柚木梓馬嘆了口氣：「要是你不願意幫忙,我就只好去麻煩日野桑了。」
「那你去麻煩吧。」和日野香穗子已經說開,這種威脅不痛不癢。
月野菜菜子轉身准備離開。
柚木梓馬垂些眼。
剛剛好的角度剛剛好能夠被看到落寞的神情。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聲音微顫，脆弱得像是一片即將枯萎的花瓣。
「……」月野菜菜子觀察著柚木梓馬的表情，跟著放輕了聲音，「我之前也以為我們是朋友的。」
把握不好面對著柚木梓馬的角度，月野菜菜子干脆正對著對方，遺憾地搖頭嘆氣。
很是生疏,嘆氣的聲音大了點，一下就顯得做作。
「……這樣不太適合你。」
「是老師教得不太好。」月野菜菜子依舊有些發愁地皺著眉。
柚木梓馬的表情沒有保持住,轉而笑開：「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向你學習。」
「向我學習，我有什麼好學習的？」
學習儲存情緒和控制情緒的波動。
只是對著柚木梓馬說出這麼一句話，感覺像是在嘲諷對方。
結合王崎信武提出來的適合的領域觀點，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應該能試的都先試試，再做決定。
「首先給你說好，我的時間很寶貴。」月野菜菜子沒有回答柚木梓馬的問題，直接說出自己的要求，「有事情就說事情，按照你說的事情麻煩程度，我來定合奏次數。」
「合奏？」
月野菜菜子看著柚木梓馬：「但我要提前說的是，如果這次你答應了再爽約，我會很生氣的。」
柚木梓馬眯了些眼。
這種簡潔畫明白底線的做法少了點樂趣，不過也不討厭。
對方認真的眼神亮而灼人，盯得人發燙。
柚木梓馬不自覺嘴角的弧度高了些：「那你是答應了？」
「你先說事情。」
「你先答應。」柚木梓馬笑得微微眯眼，像是找到了新的樂趣。
「無論我開出多少首你都接受？」
「我都接受。」柚木梓馬應得很快。
快到月野菜菜子覺得對方已經打好了算盤，挖好了坑等待自己跳下去：「你就不怕我說一萬首？或者無數首？」
「這麼喜歡我嗎？」柚木梓馬聲音含笑。
只要稍微彎些眉眼，就有種紫藤花瀑布的夢幻感。
「我說合奏。」月野菜菜子的聲音堅定而平淡。
硬要說什麼別的情緒，大概是警惕。
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柚木梓馬依舊保持著笑：「我說的當然也是合奏。」
月野菜菜子皺些眉。
「你想要多少次合奏，我都可以。」
「實際上，無論是我的條件還是你的條件，都是你賺了，這對你來說是非常劃算的交易。」
完全不相信。
月野菜菜子側眼看向柚木梓馬，用臉表現自己越來越多的懷疑。
「現在是你該做決定了。」柚木梓馬輕笑一聲，「是答應後我們亮出條件，還是拒絕？」
「不會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想要分辨柚木梓馬話語中的真實性。
但是能夠三年穩住溫柔可靠形像的柚木梓馬，慣是個偽裝好手。
除了真誠，分辨不出其他的情感。
「你要怎麼履行合奏？」月野菜菜子問道，「你應該很忙的吧？」
「中午抽點時間，下午抽點時間吧，我會給你發我的時間表。」柚木梓馬回答得隨意，「當然，如果你不介意被後援會的人發現，也可以直接占據整塊的時間。」
聽起來的感覺像是在吃豆腐渣。
「月野桑，你這樣的表情會讓我很受傷的。」柚木梓馬嘆了口氣。
「要是你的時間表沒有空余時間呢？」
「我每周至少有兩個小時間段是空余的，可供你選擇。」
聽起來靠譜，但說這話的人是柚木梓馬，又不太靠譜。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做著權衡：「馬上就要比賽了，不會耽誤很多時間吧。」
「不會，只是今天放學後的時間。」
「放學後的時間？」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的家長通個電話。」柚木梓馬道，「你要是再不放心，也能先去警署報備一下。」
「……也沒有那麼誇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月野菜菜子選擇邁出這一步。
就當是為了能夠在決賽時，做出一杯上乘的冷飲。
「好，我答應你，是什麼事？」
「我有些好奇，月野桑會想要和我合奏多少次？」柚木梓馬在月野菜菜子開口前接著道，「不過既然是我先問的，那就我先說吧。」
柚木梓馬正色道：「我需要你假扮未婚妻。」
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柚木梓馬停頓下來等待對方提問。
月野菜菜子點頭，認真道：「誰的？」
「……」
……
的確是豪宅大院。
日式的庭院光是其中的一面牆就望不到盡頭。
車停穩，月野菜菜子先一步開門走下車，看向庭院的大門。
司機朝著柚木梓馬看了一眼，柚木梓馬失笑，開門從另一側下車：「緊張嗎？」
「那倒沒有，只是有些稀奇。」月野菜菜子視線順著大門滑過一道弧度。
看不出是什麼木頭做的門，想必也是名貴的能夠顯示身家氣派的木材。
但由於月野菜菜子分辨不出，只覺得看著有些簡樸。
「走吧。」月野菜菜子先抬腿，柚木梓馬邁步帶路。
「菜菜子。」柚木梓馬出聲後頓了頓，「記住我們現在的關系。」
「人還沒來就不用裝了吧。」
柚木梓馬沒有爭辯：「而且，你不會打算就穿著校服見面吧。」
「校服怎麼了？」月野菜菜子低頭。
普通科的黑色校服從顏色上來看沒什麼朝氣，但是很顯身型，看著也很精神。
「對方好歹也是高階家的小姐，如果就這麼隨便地見面，會顯得不太禮貌。」柚木梓馬說著，輕笑了一聲，「會有損柚木家的顏面。」
語氣太輕，聽著像是嘲諷。
「正好過年期間定制的時候多了件和服。」
「定制為什麼會多一件？」月野菜菜子奇怪地看向柚木梓馬。
對方嘴邊的微笑依舊是無懈可擊。
「而且都是定制了，我能穿得上嗎？」月野菜菜子接著問道。
「時間快到了，你還是快去把衣服換上吧。」
「我不會穿和服的。」
柚木梓馬很好脾氣地再次解釋道：「既然是會面，就需要穿得正式一些。」
「我也會換上和服的。」
「我是說，我穿不來和服。」
柚木梓馬愣了瞬間，隨後失笑：「本來就有人會幫你的，別擔心。」
說著，柚木梓馬拍了拍手，兩人所在房間的側門被拉開。
穿著和服的女士跪坐著，雙手交疊於前垂著視線：「月野小姐，請跟我這邊來。」
月野菜菜子猶豫地看向柚木梓馬。
「怎麼了？」柚木梓馬的聲音柔和，臉上的笑意燦爛，「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
……
月野菜菜子很懷疑柚木梓馬的「時間快到了」的「快到了」是指多久。
雖然幫助的人熟練又迅捷，但是各種配件和各樣的層疊，讓月野菜菜子感覺十分難熬。
「時間還有些充裕，我為你盤個發髻吧。」
充裕？所以「快到了」是哪門子的「快」。
「哪裡能夠看時間？這位——」
「叫我橫井就好。」對方眨了下眼，亮出自己手腕上的表：「您是想知道時間嗎？」
「謝謝。等等，已經過了四十分鐘了？」
「是的，梓馬少爺給的時間是一個小時，所以您看——」
「稍等，我需要下我的手機。」
「在這裡。」
作為「家裡人」的蘿絲活動區域有限，月野菜菜子以防萬一，便給日野香穗子設定了個延時信息。
原本想著怎麼也能在半小時搞定。
沒想到感覺「很快」的穿衣，竟然耗了這麼久的時間。
消息已經發出，日野香穗子還沒有回復。
月野菜菜子有些奇怪，但注意力被擺弄著自己頭發的手轉移：「我以為會先弄頭發？」
「本來是的，只是發型和時間掛鉤，感謝您的配合，留出了不少時間，能夠完成比較復雜的發型。」
「其實也不用那麼復雜——」
「請您務必給我這個機會。」橫井道，「您穿著這身非常美麗，請讓我為你梳一個相配的發型。」
「……」
怎麼說呢，是有點臭美的因素在撩撥神經。
畢竟這麼正規地，在有專業人士幫助下進行一次和服體驗很難得。
本著「來都來了」和「做都做了」的想法。
月野菜菜子不再說話。
頭發被編好，順著放在了前側。
月野菜菜子偏些頭想要看又被手輕輕回正，插上發飾。
「好了。」橫井的聲音很是滿足，「非常適合您。」
聲音裡還有些感動。
也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請問有鏡子嗎？」
「梓馬少爺說，您穿好了直接去房間。」
蠻怪的。
月野菜菜子打開了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雖然只能看見一部分，但是從發型和領口這一段就已經很滿意了。
應該說非常滿意，想要去找個攝影師拍出人生照片的那種滿意。
「您的手真是太巧了。」月野菜菜子感慨道。
橫井眼中閃過「失策」又在月野菜菜子的話中露出「欣然」，隨後找補道：「是梓馬少爺挑選的，非常襯您。」
「不是定制多的一件嗎？」
「啊，是定制多的一件，但是多了有幾件，梓馬少爺選擇了這一件給您。」橫井聲音鎮定而帶著笑意，充滿了說服力。
柚木家都是人才啊。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感慨，也不打算過多為難對方。
既然已經獲得了附加的和服體驗，假裝相信一些可疑的信息也是能行的。
畢竟不用自己花錢。
月野菜菜子好奇地想要抬手撩撩頭發，被橫井輕輕伸手按住。
「這邊請。」
橫井適時地帶路，和來時一樣左拐右拐地經過幾個口後，站定在一扇門前敲了敲：「梓馬少爺，已經換好衣服了。」
復雜得像是在走迷宮，在房子裡玩躲貓貓的話應該能玩好幾天吧。
月野菜菜子看向走來的路口。
「進來吧。」
將門拉開，橫井退到一側。
月野菜菜子向對方點頭致謝，走進房間。
「咦？」
為什麼，房間裡會有八個人？
第066章 柚木家和未婚妻
光顧著看人數,再定睛確認一圈。
發現都是熟人。
「難不成大家都——」月野菜菜子朝著柚木梓馬瞥了眼，在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將「都是未婚妻」咽下去。
至少落在柚木家,未婚妻得真的是一位女性。
8個人，采用的是2-2-4的座位方式。
月野菜菜子看向坐在柚木梓馬旁邊，唯一自己不認識的人。
紫色的頭發和柚木梓馬相比會略微偏棕。
波浪般亮而光滑。
眼睛的顏色和柚木梓馬一樣,只是裡面閃爍的光芒更加純然。
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
「太漂亮了。」柚木雅前傾著身子想要起身,又再次跪坐好俯身行禮，「初次見面,我是柚木雅,家兄多謝您照顧了。」
聲音溫柔,又很懂禮貌。
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同時,發色理論頭一次失效。
「初次見面,我是月野菜菜子，很高興認識你。」月野菜菜子微微低頭。
這套衣服穿著是好看，就是系上腰帶後動作有些不太方便。
像是花枝上的露水滴落。
眾人看著月野菜菜子呼吸一輕。
「你們怎麼在這裡？」月野菜菜子掃了一圈另外六人。
「我是在天台上偷聽到所以就叫上人一起。」
「我聽說後就過來了。」
「你們要訂婚了是假的消息吧。」
「我到達門口的時候才看到了短信，都沒來及回你。」
「好漂亮……」
「好看。」
聲音錯雜得一同響起。
難以分辨各自都說了什麼。
「簡單來說。」同樣換成了和服的柚木梓馬攏著手,「就是在擔心吧。」
頭發完全扎在後面,雖然依舊留下了兩縷弧度,卻並不顯得增加嬌氣，反而有種風雅的美感。
「這種情況沒辦法不擔心吧。」土浦梁太郎吐槽道。
四個男生同樣換成了和服。
藏青色的客用和服版型一致，落在四個人的身上效果各不相同。
在志水桂一身上有些灰撲撲的別扭。
倒是火原和樹和土浦梁太郎很適合，像是柚木家的家臣。
正好看著一個活潑一個沉穩。
而沾了些相同色系的月森蓮就有些適配的高級。
女生這邊是柔和的米色。
無論是日野香穗子還是冬海笙子，都很可愛。
「我其實穿這種也可以吧。」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示意著女生的和服。
「這套和服很適合你。」柚木梓馬起身,「差不多正式的客人要到了。」
「能請你帶這些臨時的客人到旁邊休息一下嗎？」柚木梓馬向柚木雅道。
柚木雅的視線從月野菜菜子的身上收回：「好的，加油兄長。」
柚木梓馬瞥了柚木雅一眼。
對方已經笑著邀請剩下六人到旁邊的房間。
「要是我們錯過什麼了怎麼辦？」
「隔壁的房間也可以看到的。」柚木雅笑著將人請過去,「別擔心，兄長他不會做什麼趁人之危的事情。」
「『趁人之危』用在這裡合適嗎？」火原和樹疑惑道。
「現在是討論用詞的時候嗎？」土浦梁太郎吐槽著。
「哦對。」火原和樹點頭。
「不過用在這裡應該是正確的吧。」日野香穗子下意識支持了柚木雅。
畢竟沒有對方幫忙，六個人還站在門口發呆。
正在討論是否麻煩冬海笙子給家裡打電話，要到一次上門的機會。
「你想的話可以回去再參加一次國語考試。」月森蓮站定。
門掩上，只留下了一道縫隙。
仗著身高「優勢」，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和柚木雅站在了前排。
志水桂一跟著移動了腳步站在前面。
「好狡猾，我也要看。」火原和樹說著就要上前一步。
「噓。」柚木雅側頭做出噓聲。
同時，土浦梁太郎伸手按住了火原和樹的肩膀。
月森蓮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位置。
小小的門縫裡仔細看能看到好幾只不同顏色的眼睛。
「別貼得太近了，會被發現的。」
柚木梓馬朝著幾人所在的房間看了一眼，邁動腳步換了個角度背對。
「已經解釋過了？」月野菜菜子看向隔壁房間。
「不需要解釋，他們也能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柚木梓馬揚起嘴角，「你希望我澄清嗎？」
「應該叫解釋——」不過那六人似乎是因為誤會了什麼才來的，所以也該是澄清，「什麼都行，你說過了嗎？」
「說過了。」柚木梓馬點頭，「你在擔心嗎？」
「擔心什麼？」
柚木梓馬輕輕嘆了口氣：「真狡猾啊，菜菜子。」
說著，柚木梓馬向月野菜菜子靠近了一些。
月野菜菜子後移開一步：「你別自己腦補一堆，然後怪在我頭上。」
這套和服果然很適合她。
眉頭挑起些的時候，飛揚得像是瓢潑而落的花雨。
讓和服上的花紋也跟著流動。
柚木梓馬緊跟著貼近：「哪裡有婚約者保持這麼遠的距離的？」
「我是在替你著想。」月野菜菜子朝側移開些。
柚木梓馬笑著沒有接話，只是又側挪了半步。
「梓馬少爺，人到了。」橫井將門拉開，低垂著眼讓開身。
進入房間的少女向橫井點了點頭。
「梓馬大人。」
少女的聲音帶著些稚氣，抬頭望向柚木梓馬像是看見了依靠的幼鳥。
和服是米白色的，紅色的腰帶與和服上的花紋，讓留有公主切的長發少女像是從古代來到現代的姬君。
左眼眼尾的淚痣更讓本就水汪汪的眼楚楚動人。
少女朝著柚木梓馬跑來：「就算知道梓馬大人已另有真愛，我也並不介意的。」
「我早就做好了隨時嫁給梓馬大人的准備。」
月野菜菜子還沒有從少女的容貌緩過勁來，就已經因為對方大膽的發言而向柚木梓馬投去批判的眼神。
柚木梓馬臉上掛著微笑：「你不打算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嗎？親愛的菜菜子。」
身後有種快要暴動的緊繃感。
柚木雅轉頭再次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
「那位是？」日野香穗子小聲問道。
「高階禮乃我的同學，從以前就很喜歡兄長，並且總以要成為兄長的妻子為目標。」
「是情債啊。」土浦梁太郎挑眉。
「不是這樣的，只是在禮乃她接觸到的男性裡，兄長是最好的，所以會對兄長有這種情感。」柚木雅看著後面四位男生，又接了句「抱歉」。
只是「抱歉」，並不覺得自己說得不對。
日野香穗子微微側些頭朝後看去。
三人的表情微妙。
「柚木學長，的確很厲害。」志水桂一輕聲道。
柚木雅遞去一個「有眼光」的眼神。
但志水桂一似乎只專注著房間裡發生的事，並沒有回應。
「而且禮乃她——你們接著看就知道了。」
柚木梓馬用手臂不著痕跡隔開了與高階禮乃的距離，將人按定在前，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高階禮乃跟著轉頭。
楚楚可憐。
分不清那雙眼已經是要落淚，還是水潤和淚痣的共同作用。
兩人的畫面從養眼角度上還挺搭配的。
只是女生尚未張開，五官間的稚氣讓人立即停下了感慨。
「我覺得應該是你需要解釋一下吧。」月野菜菜子忍不住語氣微妙地看著柚木梓馬。
「菜菜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柚木梓馬的聲音柔和，語氣卻非常堅定。
「請不要這麼說梓馬大人。」高階禮乃出聲，站直了一些看向月野菜菜子，「初次見面，我是高階禮乃。」
「我知道我還不成熟，也沒有您知性優雅，我理解梓馬大人會選擇您。」
高階禮乃上前幾步，握住月野菜菜子的手語氣誠懇：「我請求您，就算只是做名義上——」
高階禮乃的話語停頓，盯著月野菜菜子半晌後垂下眼。
失落得似乎快要垂淚，又在一番糾結後咬了咬牙。
「我願意好好服侍您和梓馬大人，只要您願意將正妻之位讓給我。」
「我知道這話有些厚顏，但是，但是高階家算得上門當戶對，不會讓梓馬大人在柚木——」
「好了禮乃。」柚木梓馬打斷高階禮乃的話，語氣有些嚴肅，「這樣的話請不要再說了，會造成困擾的。」
「而且我說過了，我只愛菜菜子一個人。」
身後的氣場更加厲害起來。
冬海笙子朝著日野香穗子靠攏一些。
「正妻之位是什麼意思？」日野香穗子有很多想問的話題，還是選擇不那麼刺激的開始。
柚木家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風俗嗎？
「不是的，柚木家是很正常的一夫一妻制，是禮乃她為了能嫁給兄長，到了這種地步。」柚木雅小聲解釋道，微微側眼觀察後面幾人。
臉色幾乎要和身上的和服一樣沉。
「可柚木學長到底做了什麼？」
就算沒有摘掉對柚木梓馬的「好人」濾鏡，日野香穗子也無法理解有人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在禮乃很小的時候，兩家就有交集，漸漸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兄長他跟禮乃說過幾次，但是禮乃還是很堅定。」柚木雅繼續道，「對方家裡畢竟和我們還有往來合作，不能說得太過分。」
並沒想到兄長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也許對高階禮乃好用，只是另一邊的那位——
柚木雅看向月野菜菜子。
紫色的和服穿在身上並不會艷麗，衣服上那瀑布一般盛開的花海紋路也被本人的氣質蓋住。
本來有些清冷的面貌多了些色彩，端莊得有些不可冒犯。
實打實的好看。
難怪兄長會動了采用這種方式的心思。
只是對方看著兄長的視線並沒有什麼溫情。
反而有種，在看誘導犯的感覺。
不要啊，兄長不是那樣的。
柚木雅捏緊了手。
高階禮乃緩緩眨了些眼，有些難過地垂些頭，復又看向月野菜菜子：「菜菜子大人，我能問您喜歡梓馬大人哪裡嗎？」
這可真是問到我了。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
對方的姿態放松，並沒有因為之前的「鬧劇」而緊張。
此刻笑得甚至有些期待。
看著讓人牙癢癢的期待。
「喜歡他哪裡？」月野菜菜子重復了一遍。
「是的。」高階禮乃似乎找到了點自信，語氣堅定了一些。
明顯帶上了要進行比較的意思。
「嗯……」
房間裡很安靜，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月野菜菜子朝著柚木梓馬身後看去。
仿佛能夠穿過關上的門，看到另一個房間中的七個人。
「如果硬要說的話——」月野菜菜子視線移向柚木梓馬。
臉上依舊是營業般的微笑。
微微眯上一些眼，看不清笑意是否是發自內心的，但弧度恰到好處。
像是一朵連花瓣都進行精心修剪的花。
這麼看來，對方束起的發型上，散落的那幾縷頭發的弧度應該也是設計過的。
和服將身型擴開些，弱化了柔美的部分，多了幾分灑脫的率性。
雅若幽蘭，清如翠竹。
一眼便難忘。
月野菜菜子發自內心地出聲：「大概是臉吧。」
第067章 柚木家和未婚妻2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
面前兩人一人依舊保持著笑,而一人是認同的坦然。
月野菜菜子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時間停止了。
「梓馬大人的確姿容卓越，還有別的嗎？」高階禮乃點頭。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
依舊是笑著的模樣。
說是個蠟像也不為過。
「顏色比較特別吧。」
只是沒想到柚木妹妹的頭發顏色與柚木梓馬本人也相差挺大的。
和明確偏向了暖色方的柚木雅不同，柚木梓馬的顏色幾乎算得上是中性般存在的紫色,偏向暖色還是冷色，純看外部的打光。
月野菜菜子想著，又歪了下思維。
從眉毛來看,應該不只是頭發是紫色的。
長出的胡子也會是紫色的嗎？
那腋毛呢？
柚木梓馬的眉頭微微揚了些。
像是感知到了月野菜菜子的想法。
月野菜菜子轉開頭。
高階禮乃歪些頭：「梓馬大人的確為少有姝麗。」
「頭發也柔順光滑的。」
「梓馬大人的長發如絲。」
月野菜菜子揚起眉。
這種自己說一句,高階禮乃跟著誇一句的車輪有些好玩，月野菜菜子抬手搭著自己的下巴開始打量起柚木梓馬：「然後就是——」
高階禮乃正等待著月野菜菜子的話語,明確感受到對方的變化。
氣勢更強了。
明明是淡紫色的和服,卻充滿了某種壓迫性。
像是在鎖定著獵物。
自己僅僅是旁觀,便已經因為對方隨意流露出的狀態而心顫。
這就是讓梓馬大人動心的女性嗎？
不愧是讓梓馬大人動心的女性啊。
高階禮乃眉頭耷拉著,有些想哭。
被打量的柚木梓馬好脾氣地站著。
仿佛是在包容著月野菜菜子任何行為。
「很聰明,責任心也挺強的。」
學習成績好，還配合著後援會和學生會的工作。
「有恆心，情緒穩定吧。」
裝了三年的溫柔好學長。
「而且很喜歡交流，說話跟唱歌似的。」
給出一堆模棱兩可的信息。
「而且不會給人太大的壓力。」
身高和自己差不了太多,看著也不是很壯的樣子。
將後半句真心話隱藏,月野菜菜子的前半句足夠誠心。
感覺哭起來會很漂亮——這句話就不能當著小孩子的面說了。
但小孩看著已經要哭出來的樣子。
月野菜菜子原本期待地轉頭看向高階禮乃,卻沒想到自己「認真」起來的樣子給對方不小的打擊。
看來是沒有回應了，還白白誇了柚木梓馬那麼多句。
月野菜菜子瞥了柚木梓馬一眼。
對方將雙手攏在袖子裡，看著很是愜意。
柚木雅抬手捂住嘴。
自家兄長是什麼樣子，柚木雅當然了解。
但月野菜菜子的話語雖然聽出來有點調侃，可是誇獎的地方都格外發自內心。
有人能夠這麼看待兄長。
柚木雅感動得都要落淚。
如果不是身後的氣壓越來越低的話。
「我也想要聽學姐這麼誇誇我。」志水桂一小聲道。
「我也想要。」冬海笙子羨慕地從縫中看向柚木梓馬。
日野香穗子眨眼：「我被菜菜子誇過了。」
聲音裡沒忍住帶上些炫耀。
「說起來，我也被誇過了。」土浦梁太郎語氣緩了些,抬了抬下巴。
「嗯。」月森蓮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我——等等，我怎麼沒有被小月野誇過的印像。」火原和樹思索片刻。
氣氛好了一點,但也不多。
「那，那梓馬大人，您又是喜歡菜菜子大人哪裡呢？」高階禮乃看向柚木梓馬。
「菜菜子對我來說，哪裡都好。」柚木梓馬的語氣溫柔。
高階禮乃看著柚木梓馬，執拗地等著對方說出更多細節。
「我喜歡拉大提琴的她，全情投入的認真，肆意鮮活的生命力。」
「我喜歡她對朋友的溫柔，穩定的支持和信任。」
「我喜歡她偶爾的不太正經，俏皮得可愛。」
「我喜歡她發呆的樣子，喜歡她聽演奏入迷的樣子，喜歡她的笑，也喜歡她哭起來的樣子。」
「？」月野菜菜子眉頭壓低了些。
發自內心地覺得柚木梓馬哭起來會更好看，同時再次為天台上不受控制的落淚感到丟臉。
至於柚木梓馬一氣呵成的「誇贊」，月野菜菜子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不僅因為這是相互吹捧環節中自己應得的，而且就算是換個人站在這裡，以柚木梓馬的國語和睜眼說瞎話的水平，也能這麼溫言細語地誇出花來。
月野菜菜子沒有什麼反應，但高階禮乃卻一副驚呆了的樣子。
抬手遮住自己的嘴，高階禮乃眼中沁出淚：「我知道了。」
「兩位的確，感情深厚。」
柚木雅心情復雜。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為自家哥哥感到高興，還是因為自己的朋友而低落。
「我不會爭奪正妻之位了，請讓我加入這個家，好嗎？」
「……」這下完全沒有低落了，而是感到無奈。
「她到底是為什麼……」日野香穗子甚至想要問問，高階禮乃是不是沒有見過柚木梓馬的真實樣子。
「她只是，太執著於兄長了。」柚木雅語氣無奈。
「我能聽聽你是為什麼喜歡柚——」那笑眯眯的眼睛突然加了些壓力，月野菜菜子干咳一聲，「咳，梓馬君嗎？」
「我認識梓馬大人是在一場聚會上。」高階禮乃說著，因為陷入了回憶而暫時平復了情緒，「那個時候我很害怕，不知道要怎麼辦，是梓馬大人主動和我搭話，安撫了我。」
「從那之後，我就迷上了梓馬大人。」
「無論我說什麼都會認真傾聽，對我的話語也會有回應。」
「梓馬大人非常優秀，不管是什麼樣的問題都難不倒他。」
「總是很有耐心，很溫柔。」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
雖然知道對於對方的家庭來說，和其他家族的孩子進行社交是必修課，可是怎麼聽都覺得像是中央空調的溫暖讓涉世未深的少女陷入情網。
中央空調或許有些過分，畢竟柚木梓馬的社交面具就是溫柔而可靠。
「可是，這不是獨一份的，他對待別人也是這麼溫柔和耐心。」
「我不介意的，我只是喜歡這麼溫柔的梓馬大人。」高階禮乃看著柚木梓馬，眼神中滿是傾慕。
雖然就月野菜菜子看來，柚木梓馬的笑容已經再次標准化，客套的感覺更重幾分。
「嗯……」月野菜菜子摸了摸下巴。
「對於您來說，有些太小孩子氣了嗎？」
「年少慕艾很美好，而且他這種類型確實挺討人喜歡的。」
對方的語氣聽著像是局外人，高階禮乃愣了一下。
被說是「這種類型」的柚木梓馬微微揚些眉。
「可是，你都已經隨時准備嫁給他這麼熱烈了，為什麼還會願意和別人分享他呢？」月野菜菜子的語氣好奇。
平靜的好奇。
高階禮乃有些疑惑地看向柚木梓馬。
但柚木梓馬的視線依舊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
高階禮乃調整了自己的失落：「因為，梓馬大人並不心悅我。」
「可是這樣會很痛苦吧？」
「能夠和梓馬大人在一起，我就滿足了。」高階禮乃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決心，「無論是和多少人……」
月野菜菜子無法理解，看向了柚木梓馬。
更無法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別的。
柚木梓馬同樣看著月野菜菜子。
從未婚妻的角度上來講，情緒很平靜，或許是柚木家需要的未婚妻。
但是作為自己的未婚妻站在這裡，那種局外人的狀態有些刺眼。
柚木梓馬准備開口切斷高階禮乃的念想。
「如果我不願意呢？」月野菜菜子道，「我愛這個人，我想要擁有這個人的全部，無論是對外的身份，還是在親戚朋友間的立場。」
「我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他，我要占有他的——和咳靈魂。」
好懸沒有把「□□」脫口而出。
細微的電流從心髒滑過，柚木梓馬攏在袖子裡的手握緊，一時間忘記維持笑意。
柚木雅輕輕倒抽一口氣。
冬海笙子抬手遮住自己的嘴，忍不住輕聲道：「菜菜子學姐太帥了。」
日野香穗子點點頭：「占有靈魂，哇哦。」
很強勢，卻非常符合對月野菜菜子的印像。
男生們統一保持了沉默。
各自思索些什麼。
作為焦點的月野菜菜子卻險些有點繃不住。
這種企鵝簽名般的發言，雖然很能震撼住高階禮乃這樣的國中生，但還是有些太中二了。
為了下猛藥說得格外認真，面上尚且平靜，內裡已經尷尬得在為自己摳出地下室了。
「我，我只是服侍，也不行嗎？」高階禮乃的聲音動搖得厲害，「只要讓我能夠看到梓馬大人就好……」
「高階桑。」月野菜菜子上前一步，「失禮了。」
走近了看，高階禮乃更是精致人偶般漂亮，自己正好能夠抱到懷裡的身高，想來對於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柚木梓馬來說也很順手。
月野菜菜子將對方垂著的臉抬起來：「這種全心全眼都是一個人的狀態，是不想分享給任何人的。」
「你能明白嗎？」
聲音放輕，月野菜菜子看向高階禮乃的眼睛。
墨色的眼透亮，清晰地映出了自己。
發型做得很漂亮，自然的卷發並沒有用任何的發膠，卻好好固定著。
作為頭飾的花栩栩如生。
不愧是柚木家的手藝啊。
月野菜菜子感慨著，也等待高階禮乃從自己的眼睛裡好好欣賞她本人。
「我……我——」高階禮乃的聲音漸漸變小，視線在月野菜菜子眉眼間滑動著，白皙的臉上泛起明顯的紅色。
「……」柚木梓馬伸手打斷兩人的對視，側頭向月野菜菜子道，「不是說好了不分享給任何人嗎？」
語氣格外溫柔。
「嗯？」
柚木梓馬向著月野菜菜子靠近：「所以，這種全心全眼都是一個人的狀態，不該只看著我嗎？」
拉近了距離。
月野菜菜子確認柚木梓馬的確比自己高上一些。
對方身上有種並不明顯的幽香，湊得近了才能嗅到。
襯得柚木梓馬像是一朵盛開的紫蘭。
湊近後的五官更是雅致，帶著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柚木梓馬的手在月野菜菜子的身後虛搭。
似乎想用額頭相觸來保證彼此的視線只容納下了一人。
比額頭更早觸碰到的或許是鼻子。
在還未觸碰到時已經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高階禮乃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隔壁突然傳來了水燒開了的聲音。
「不行，不可以。」日野香穗子下意識伸手要扒拉開門縫。
柚木雅用自己的身體為兄長創造未來。
但是一位國中生又怎麼會是六個人的對手。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默契地一人一邊將柚木雅抱住，志水桂一拉開了門。
聽見了動靜，柚木梓馬抬起頭。
第068章 柚木家
魚貫而出。
浩浩蕩蕩又風風火火的四人進入房間。
柚木梓馬退開,朝著後面的三個女生望了眼。
「說話就好好說話，別扒拉人。」土浦梁太郎說著話，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狀態。
對方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不可以趁人之危！」火原和樹做出奧特曼發射光波的姿勢。
「火原學長你在干嘛？」月森蓮側開一步。
「啊,剛剛說國語課——」
下意識就做了舉手回答問題的動作。
「是迪迦。」志水桂一道。
火原和樹順著歪了話頭，將手展開：「應該是歐布吧。」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土浦梁太郎語氣無奈。
「哦對。」火原和樹回過神來，「不能趁人之危！」
「梓馬大人,他們是？」高階禮乃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則微微眯些眼,看著默契排開的幾人。
四人的視線如有實質，落在柚木梓馬身上卻不痛不癢。
「抱歉兄長,我沒有攔住他們。」柚木雅後一步出來,「下午好,禮乃。」
高階禮乃回了禮,專注地等待著柚木梓馬的答案。
「一起跟著菜菜子來玩的好友。」柚木梓馬回著。
「好友？」高階禮乃掃了一圈幾人,最後落在月野菜菜子身上。
「是好友，跟著我一起來的——」月野菜菜子有些扛不住高階禮乃淚汪汪的眼神，看向柚木梓馬，「要不直接說開？」
「現在也是在說開。」
「是我一直不願意接受。」高階禮乃接話道,「我只要表達出自己的愛慕,想著能夠在梓馬大人身邊就好了。」
「禮乃……」柚木雅上前。
高階禮乃笑著搖搖頭：「可我今天知道,是不一樣的。這樣不被期待和接受的陪伴，或許是一種負擔。」
「我也想要被專注地注視著，想要能夠只屬於我一個人。」高階禮乃的聲音漸漸變笑，隨後露出一個笑，「菜菜子大人，我能,我能拜托您嗎？」
「什麼？」
「如果您能帶著我的那份一起——」
「等一下。」月野菜菜子抬手做出打斷的姿勢，看向柚木梓馬,「你不說點什麼嗎？」
問題似乎快要解決。
高階禮乃正在做著類似「退場」的宣言。
只要默認著下去就能達成本來的目的。
本來該是這樣的。
可原本計劃上的附加項發生了些變動。
順帶想要達成了目的，變成了入口的開關，引出了更大的探尋。
柚木梓馬無奈地嘆了口，輕笑著搖搖頭：「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高階禮乃眨了下眼：「還……不是嗎？」
「不是。」
雖然柚木梓馬否認得很快，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從站在黑暗的小房間到站在主場的大房間，四個男生只是換了更近的位置，像是某種背景板。
日野香穗子找不到好的開口時機，先來到了月野菜菜子的身邊。
冬海笙子同樣上前。
只有柚木雅握了握拳頭，默默為自家兄長叫好。
「你現在接觸的世界很小，這個世界很大。」柚木梓馬看向高階禮乃，「不要把視線只放在我一個人身上，也不應該把心思放在結婚上。」
「好好學習，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你會發現並認識更多的人。」
很平淡的雞湯。
月野菜菜子側了些眼。
平淡到如果不是柚木梓馬說出來，對於高階禮乃可能沒有任何作用。
「我知道了，梓馬大人。」高階禮乃垂下眼，想柚木梓馬行了個禮，像是在做一種道別，「我會為您祈福的。」
「祝您順利。」
「謝謝。」
「辛苦你了。」日野香穗子小聲道。
月野菜菜子看向不知不覺已經站在自己身側的日野香穗子：「我算不上辛苦。」
「好吧，穿著和服有點辛苦外。」
日野香穗子松了口氣。
「不好了梓馬少爺。」橫井敲了敲門，聲音急迫。
「怎麼了？」
「老夫人中途回來取東西，正在下車。」
「你們先去隔壁房間。」柚木梓馬的表情嚴肅起來。
聲音依舊溫和著，語氣不容反駁：「不要發出任何聲音，等我來找你們。」
氣氛繃緊。
無論是橫井還是柚木梓馬都表現得有些緊張。
還是頭一次看見柚木梓馬表現得這麼緊張。
眾人依言來到隔壁房間裡等待。
四面的門都關上，房間裡未開燈。
即使在白天很昏暗。
「這是怎麼了？」火原和樹朝著另一側看去，「是因為我們私自上門嗎？」
「或許直接去道歉會不會有用？」
「奶奶她，很講究拜訪禮節。」柚木雅輕聲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這次本來是趁著奶奶不在家想要——」
柚木雅頓了頓，繼續道：「請大家來玩。」
「是我給梓馬大人添麻煩了。」高階禮乃抿些唇，「我果然還是太幼稚。」
「真要算的話，這裡除了柚木——雅，都算得上幼稚。」月野菜菜子安慰道，險些沒記起柚木妹妹的名字。
「奶奶有些嚴厲，如果被發現私自讓人來家裡，可能會因此責罰兄長。」柚木雅看向眾人，「麻煩各位在這裡靜靜等待一會，稍後會帶各位離開。」
「不好意思添麻煩了。」
「哪裡，是我們添麻煩了。」
眾人再次安靜下來。
木地板並沒有傳來腳步聲，但眾人能夠感覺到有什麼在靠近。
「貴安，祖母。」柚木梓馬的聲音響起。
很是恭敬，也帶著乖順。
是不曾聽過的狀態。
「嗯。」回應的聲音聽著冷淡。
一個簡單的音節，已經讓人能夠想像出對方的不苟言笑：「你在這裡干什麼？」
「正要去學習。」
「是該重視一下學習。」
「放任你去就讀音樂科已經是縱容了，還參加什麼音樂賽，簡直浪費時間。」
柚木梓馬垂著眼不接話。
「找個時間退了吧，現在已經是高三，不把重心放在學習上，之後怎麼申請好的學校。」
「！」昏暗中的幾人有些躁動。
卻知道現在並不是放縱的時候。
日野香穗子握緊了月野菜菜子的手臂，抿著唇才壓住想要反駁的念頭。
月野菜菜子輕拍了拍安撫。
「可是祖母，星奏學院的音樂賽是國際院校都認可的。」
「那就拿個第一回來。」
「但是不要忘了，音樂只是讓你現在玩玩，別玩物喪志。」
「你日後的重心是輔佐你的兄長們，好好經營柚木家。」
「不是成為一個音樂家。」
「是，祖母。」
外面安靜下來。
眾人垂下眼，各自消化著聽到的消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拉開：「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柚木梓馬的語氣平靜，聲音裡依舊是那種帶笑般的溫柔。
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兄長。」柚木雅有些擔憂地上前。
「能拜托你送送他們嗎？小雅。」柚木梓馬看向月野菜菜子，「我得帶菜菜子將衣服換下來。」
「或者，你想就這麼離開也行。」
「我想換回自己的衣服，麻煩你了。」月野菜菜子上前。
「那我們先出去，在附近等你。」
「嗯。」
橫井再次出現。
帶著月野菜菜子來到似乎一樣又好像不同的房間。
穿上時層層疊疊地費勁，脫下卻快得很。
月野菜菜子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這個頭飾您要保留嗎？」
「不用了，謝謝。」
橫井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收了衣服應聲退下：「梓馬少爺在這邊等你。」
這套「多」出來的和服接下來會到哪裡去呢？
月野菜菜子看著橫井退下，沒有問得出口，朝著對方示意的方向走去。
長廊外是庭院。
竹林錯落，用石子砌成的水池裡種著蓮花。
近處連通的也是用石頭做的道路，泛起一片灰白。
很是古樸。
也有些太素清了。
柚木梓馬攏著手站在長廊上，望著庭院裡。
聽到聲音後轉過頭：「走吧，我送你出去。」
「其實不用你弄出這一套來拒絕她，她也不會成為你的未婚妻吧。」月野菜菜子思索著那位柚木老夫人的態度。
柚木梓馬揚了些眉：「怎麼？突然開動小腦瓜了嗎？」
「我只是想到了。」月野菜菜子看向對方。
不是很了解這種名門望族，但是柚木家裡明顯有一位說一不二的話事人。
聽柚木老夫人的話語，也不是什麼開明的意思，非常明確地說出了對柚木梓馬這輩子的規劃。
不像是會讓柚木梓馬自由戀愛，因此也不需要由柚木梓馬來出面拒絕。
「祖母應該已經選好了我的未婚妻。」柚木梓馬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般，沒有什麼情緒，「高階家只是原本的候選人之一，但表現得特別積極，我有些煩了。」
「所以，解決的辦法是找人來假扮未婚妻？用這種方式來保護還挺『浪漫』——」
「我沒有那麼熱心腸。」柚木梓馬打斷了月野菜菜子的話。
並沒有笑意，即使是那張精致的臉看起來也很冷漠，「只是覺得這麼做會有意思，所以就這麼做了。」
「好吧。」月野菜菜子也不再糾結。
對方應得太快。
聽得月野菜菜子說未婚妻事情時有些不樂意，但聽到這種隨便的態度又令柚木梓馬感到有些不爽。
「裝出來的也好，本來是這樣的也好，至少我這次看到的柚木學長很可靠。」月野菜菜子向柚木梓馬笑了笑。
柚木梓馬打量了月野菜菜子幾秒，哼了一聲笑起來：「這麼輕易就相信人，你也很好騙啊。」
「我有說相信誰嗎？」
柚木梓馬斜了眼月野菜菜子。
「你的事情結束，接下來就是什麼時候合奏了。」月野菜菜子語氣放輕松了些，「大提琴和長笛有什麼特別曲目嗎？」
「我把需要假裝未婚妻的東西都准備好了，你不應該負責把合奏的事情准備好嗎？」
「行，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會發時間表給你的，別急。」
「好吧，那就周一的時候發給我。」月野菜菜子應著，「下場比賽的曲目選好了嗎？」
「怎麼開始打探對手消息了？咱們的菜菜子緊張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提醒你要認真對待。」月野菜菜子聳聳肩，「雖然你的壓力很大，但我是不會放水的。」
柚木梓馬笑著沒有回話，拉開門，向外做了個「請」的手勢：「好了，去和你的朋友們集合吧。」
「周一簡訊聯系。」
「嗯。」柚木梓馬應聲後收攏了手，等側門緩緩關上。
像是將兩個世界隔絕開。
月野菜菜子從逐漸變窄的門縫裡看著柚木梓馬。
好像知道了一些關於柚木梓馬的事情。
只是很少一些。
當自己以為已經將柚木梓馬這個百塊拼圖認識了十塊時，才意識到對方原本是個千塊拼圖。
光鮮亮麗的大家庭，不論願不願意，接受了許多也要付出許多。
依舊不覺得對方「找樂子」的行為是什麼好的，但柚木梓馬這個人，在混沌中或許偏向善良。
竟然會一本正經地感慨柚木梓馬善良。
月野菜菜子笑了一聲，清空了思緒，在大門合上前邁開腳步。
道路盡頭的六個人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月野菜菜子抬頭時，正好看見火原和樹招手。
還是那種誇張的招手方式。
只是這次的距離特別適合。
月野菜菜子笑起來，朝著幾人跑去。
……
「兄長？」柚木雅探了個腦袋。
柚木梓馬坐在長廊上，手裡握著長笛：「怎麼了？」
柚木雅上前，斂了和服的衣擺跪坐：「只是來看看兄長。」
「禮奈那邊已經說明白了，不過她好像有些在意月野桑。」
「嗯。」柚木梓馬應了聲。
柚木雅等了等，看著在瑩白燈光下更為幽清的庭院，忍不住問道：「兄長呢？」
柚木梓馬沒有回應。
搭在長笛上的手指輕輕碰著笛管。
知曉這是兄長不願繼續回答的意思，柚木雅低頭看向對方手中的長笛。
兄長的鋼琴也很厲害。
自己幼時模糊的記憶只留下了「很厲害」印像，再也沒看過兄長彈鋼琴。
柚木雅以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也要裝作並不知曉。
「可惜今晚是看不到月亮了。」
聲音很輕，像是晚風。
話語中的笑意依舊。
仿佛並不在意。
第069章 回家的電車
沒有提及什麼關於柚木梓馬的事情。
眾人像是在任意一個公園逛了圈,做了次團建，然後各自回家。
志水桂一的電車在不同條線。
冬海笙子家裡人來將她接走。
剩下五人上了同一趟電車。
「誒？你們四個都是同一站的？真好啊。」火原和樹語氣裡滿是羨慕。
日野香穗子和土浦梁太郎兩人和自己住在同一區域，這是之前就知曉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
「所以順路。」月森蓮回著。
月野菜菜子不由想到對方兩次來到自己家送東西的事情。
「我也想順路。」火原和樹嘆了口氣,「看來只有我自己先下車了。」
「你們是怎麼找過來的？」月野菜菜子升起好奇。
「是小日野的功勞。」
日野香穗子朝著月野菜菜子耳邊湊近：「我是找天羽幫的忙。」
「天羽啊……看來明天應該能『恰巧』碰到她了。」
畢竟是留著報道血液的人。
「抱歉，我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這怎麼會需要道歉？」月野菜菜子搖頭，「謝謝你擔心我。」
「對,是還沒有放學就自己下班的金老不好。」火原和樹嘟囔著,「而且發消息也聯系不上他。」
「我們都到柚木家了，他才回消息。」
「嚴格來說,應該算已經下班了。」土浦梁太郎接話道,「金澤老師沒有擔任任何社團的指導,所以社團時間他就可以下班了。」
火原和樹愣住。
「為什麼火原學長一副意外的樣子？」
「因為之前找金老的時候他都在,都習慣了。」火原和樹撓撓臉。
「我還以為按照金澤老師的性格,會一下班就回家。」日野香穗子道。
「也許是先坐在辦公室裡回點精神？」月野菜菜子想像著金澤纮人的狀態，「感覺一下班就開溜，對他來說也太精神了。」
「做什麼都不急不慢，想到什麼拖一拖再去做什麼更像他。」
「有道理。」日野香穗子點點頭。
「其實,知道柚木家在哪裡的人不算少的。」火原和樹摸摸下巴,「現在想的話,倒是也能想出——不對，好像也不能作為選項。」
「嗯？」
「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你們真的是訂婚。」火原和樹說著，笑得爽朗，「那樣的話，不論被後援會的誰知道,都會有大麻煩。」
為了強調，火原和樹像是講述秘密般前傾著壓低了聲音。
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月野菜菜子語氣無奈：「怎麼想也不會——」
「可是小月野本來就是轉校生啊,你的事情都很神秘。」火原和樹突然想到什麼地眨下眼，「今天的和服超級好看的！是專門挑選的嗎？」
「是柚木家多出來的一套。」月野菜菜子按照自己知道的信息回復。
「哇，不愧是小月野，感覺套個麻袋都會好看。」
「謝謝？」
「不客氣。」火原和樹笑著，「只是可惜忘記合影留念了。」
「好難得大家都是和服。」
「我也忘了。」月野菜菜子眨下眼，「穿了好久呢。」
換上的時候被著急著帶出來，脫下時的嚴肅氛圍讓自己完全忘了這件事。
甚至沒有機會好好看看全身效果。
「很好看，不過菜菜子的話，感覺還會有更適合的顏色。」日野香穗子道，「下次要試試紅色的嗎？」
「或者黑色的。」
「藍色綠色白色黃色都可以試試。」火原和樹接話道，「小日野也可以。」
「我們可以約著煙花大會一起玩，那時候大家都穿和服吧！」
「已經約到暑假了嗎？」土浦梁太郎吐槽著，加入話題，「那算我一個。」
「小月森呢？」
「嗯。」
「『嗯』是什麼意思？」
「……我也去。」月森蓮視線朝著幾人瞥了眼，又看向玻璃外。
天色已經有些深，點亮的燈光映在窗戶上。
照出車廂裡的人影。
「我就先下車啦。」火原和樹朝著四人揮手，「明天學校見。」
「學校見。」
最會活躍氣氛的人下了車，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便兩人在一側聊天。
土浦梁太郎看了看腦袋湊在一起的女生，從已經能當鏡子使的玻璃上，看向月森蓮。
月森蓮若有所感地抬眼，隨後像是被惡心到般地皺了下眉。
「……」突然也把自己給惡心到了。
土浦梁太郎轉開視線看向正在說話的兩人。
玻璃上的倒影有些模糊，像是籠著一層霧。
只是意識到她在笑，便讓精神跟著放松下來。
「你選擇了什麼？」月森蓮開口道。
「嗯？」土浦梁太郎有瞬間沒有轉過彎來。
「我問。」月森蓮加重些語氣，聲音依舊不大，「你在足球和音樂賽兩者間，選擇了什麼？」
「我本來是想都選的。」土浦梁太郎倒也不介意與月森蓮聊聊打發時間。
不出自己意料的，在這句話落下時對方皺起眉。
「但是，部長拒絕了我，讓我專心在音樂賽上。」土浦梁太郎轉頭看向月森蓮，「我其實能夠兩者兼顧的。」
月森蓮依舊是放低了眉，側過的目光帶著審視：「兩者都要，兩者都空。」
「你的部長比你清楚。」
「可是我之前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土浦梁太郎聳聳肩，語氣平淡，「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回家後練練琴。」
「無論是體育還是鋼琴，都是日積月累的東西，就算這兩周再臨時抱佛腳，對於我的水平來說不會有什麼特別提升。」
聽著是土浦梁太郎的客觀描述，可不知道為什麼，月森蓮越聽越忍不住皺眉：「你是想說，你是個可以一心多用的天才嗎？」
「我只是說，我在每一項都練習了足夠長的時間，累積了足夠多的經驗。」
「不需要特別改變什麼，我能兼顧。」
「你也分散了精力，練習時間還是會減半。」月森蓮道，「結果只會不倫不類。」
「你是在用你的情況比較我的嗎？」土浦梁太郎眯了眯眼，「我不認為兩者有可比性。」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等你名次超過我再說吧。」
聽著旁邊兩人又開始你來我往，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停下了正在聊的話題。
「這算是關系差嗎？」月野菜菜子問道。
「應該，不算吧？」日野香穗子回得疑惑，「畢竟月森君不像是那種，關系差還會一直回話的人。」
「我也這麼覺得的。」月野菜菜子接話，「可是也實在說不上關系好，即使他們對待彼此都挺特別的。」
無論是月森蓮還是土浦梁太郎，都不是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都浪費精力的家伙。
所以這麼爭吵著，是捏著鼻子在認可對方的意思？
「男孩子真的蠻怪的。」月野菜菜子小聲吐槽。
日野香穗子贊同地點頭：「不過，我也許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嗯？」
「可能算是導火索。」日野香穗子抬些頭，回憶起來，「月森君幫忙傳遞第一場比賽主題的時候，碰到了正在和我聊天的土浦梁太郎。」
「那個時候我——」
日野香穗子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些唇：「還沒有這麼重視比賽，對參加比賽可以說是毫無頭緒，想要逃的念頭更多些，大概被月森君看出來了，就說了句——」
日野香穗子壓低些聲音，為了模仿月森蓮而將語氣放得平淡：「『就算是普通科，也認真一點吧。』現在想來雖然不好聽，但也是直白地提醒我。」
「在普通科裡說普通科的壞話。」月野菜菜子哇哦了一聲，「應該說不愧是他。」
「然後他倆就對上了。」日野香穗子說著，又壓低聲音靠近一些，「不過他們在合宿後就已經沒有什麼敵意了吧，單純地在鬥嘴而已。」
「可能是，某種特別的惺惺相惜？」
月野菜菜子聽得偏些頭想要否認，但是想到這兩人沒有任何賭注的成績比拼，又覺得很符合——
「可能是無聊了吧。」
還是有點接受不了「惺惺相惜」這個詞語用在兩人身上，會不由自主地想像起兩人關系好到擁抱的畫面。
月野菜菜子震了下，手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菜菜子？」
「啊，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太有衝擊力的畫面了。」
聊著天很快就到了站，四人走出站台。
土浦梁太郎先行邁步與月森蓮拉開距離。
「梁太郎！」
清脆的女聲響起。
土浦梁太郎的腳步停頓下來。
「梁太郎，真的是你。」女生跑近，臉上的笑容甜美，語氣親昵，「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又長高了啊。」
土浦梁太郎後退一步，朝著略微慢一些的三人望去。
女生臉上露出些詫異：「嗯？啊，是在進行四人約會嗎？」
三人停在土浦梁太郎兩步遠處，看向女生又看向土浦梁太郎。
「誒？不是嗎？」女生仰頭看向土浦梁太郎，「難道是聯誼？」
「不是。」土浦梁太郎回著，聲音放得冷淡。
女生後縮了一下，吐了吐舌頭。
並不像是被嚇到的模樣，反而透出一種在說錯話後撒嬌的熟稔。
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她只是前女友。」
女生有些意外地眨下眼，看向月野菜菜子：「她是你的現女友嗎？」
「……不是。」
「還在追？」
「崎本。」
土浦梁太郎的聲音有些沉了下來。
少女對此沒有什麼反應，依舊笑得開朗：「好啦好啦，抱歉。」
「可是她看著，無論和右邊的那位男生還是左邊的這位女生，都很搭哦。」女生說著，向月野菜菜子眨眨眼，「你好，我是崎本水枝。」
「你好。」月野菜菜子朝著土浦梁太郎瞥去，正對上對方的視線。
土浦梁太郎有些緊張。
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月野菜菜子移開視線，向崎本水枝笑道：「你好，我是月野菜菜子。」
「這邊兩位呢？」
「日野香穗子，你好。」日野香穗子禮貌道。
月森蓮並不感興趣地告辭准備離開：「天色不早了。」
「那我也——」月野菜菜子跟著要離開。
「我一起回去。」土浦梁太郎邁出兩步跟上，轉頭向崎本水枝點點頭，「回家注意安全。」
日野香穗子看著崎本水枝點點頭算是道別，來到月野菜菜子的旁邊。
土浦梁太郎有些緊張。
但後續三人並沒有問任何關於自己和崎本水枝的事情，就像從柚木梓馬家出來時，眾人沒有討論柚木梓馬和高階禮乃的事情。
偏偏正是因為沒有提問。
土浦梁太郎感覺心在慢慢下沉。
「那麼晚安了。」月野菜菜子在院子門口點頭告別。
「晚安。」土浦梁太郎回道，看著月野菜菜子轉身還是忍不住出聲解釋，「國中的時候，她在放學路上表白。」
「當時圍觀起哄的人很多，我就答應了。」
月野菜菜子回過身。
對方的神情有些疑惑。
土浦梁太郎的心像是著不了底般墜著：「只是普通一起放學，後來她就提出分手了。」
「好的。」
「沒什麼，只是怕你誤會。」土浦梁太郎轉開頭，表情在暗處變得模糊不清，「晚安。」
「晚安。」月野菜菜子朝著自家走去。
打開門，對上迎接自己的蘿絲。
月野菜菜子思索地皺起眉：「誒？」
「嗯？」蘿絲張開准備歡迎的手停在半空，「怎麼了？」
「什麼意思？」
蘿絲迷茫地眨下眼。
「他在提醒我不要誤會，是不要誤會他和那個女生的關系，還是不要因為和我一起上下學，誤會了我和他的關系？」
蘿絲被問得有些沒回過神來，只是判斷了另一方是誰：「土浦？那個女生？」
「算了，反正怎麼想也沒有什麼影響。」月野菜菜子將其拋在腦後，重新揚聲，「我回來啦，蘿絲。」
「歡迎回來！」蘿絲跟著將疑惑拋開，揚起笑，「是要先休息會，還是先吃點東西？」
「我想先練會琴。」
「好吧，晚飯吃了嗎？」
「還沒有。」
「那只能練習半個小時。」蘿絲的語氣不容拒絕。
「好的好的。」月野菜菜子上樓的腳步歡快。
第070章 想要挑戰的天羽菜美
月野菜菜子原本以為會在下午放學時碰見天羽菜美。
沒想到對方急切地在晨訓時間就出現了。
在自己看向門口時,天羽菜美透過玻璃露出一個充滿元氣的笑容。
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的琴收好，月野菜菜子打開房間門。
「早上好，月野！」天羽菜美招招手。
露出「我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麼」的笑。
「早,吃早飯了嗎？」
「吃啦。」天羽菜美點頭，「想到能夠獲得一些獨家消息，早餐都吃了三片烤吐司。」
「我還帶了芝士條,你要吃嗎？」
「不用了。」月野菜菜子笑著拒絕。
斜前方開了門。
月森蓮從房間裡走出。
「說起來,你們是不是都固定了房間在練習？」天羽菜美沒有避諱地用正常音量問道。
月森蓮看見天羽菜美時皺了下眉。
想必是第二場音樂賽前進行采訪時留下的負面印像太深刻。
「固定了會比較方便。」月野菜菜子應聲，「反正一天有三次。」
「熟了有時候大家會錯開房間。」
「你在這裡干什麼？」月森蓮出聲問道。
「這次是來找月野的,別擔心,不是找你的。」
月森蓮皺起的眉頭並沒有放松,看向月野菜菜子。
「沒事,我知道是什麼事情。」
天羽菜美眼珠轉動了下,落在月森蓮身上。
那個不願意交談，有多遠就離自己多遠的月森蓮竟然還沒有離開。
「小心一些。」月森蓮看著天羽菜美。
並不掩飾自己的排斥。
「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可報道的。」月野菜菜子的語氣輕松。
「有時候不是你有什麼事情。」
感受到有些明顯的敵意。
天羽菜美抬手示意發言：「我可沒有寫過添油加醋或者歪曲事實的報道，上次的報道你也看了吧？都是真人真事。」
「你問得太多了。」
「這不是為了更好地掌握動態嘛。天羽菜美回道，「有了素材,才能選擇哪些能寫哪些不寫。」
月森蓮皺起眉,依舊有些不贊同地向月野菜菜子囑咐道：「小心點比較好。」
「我知道了,謝謝你。」
「嗯。」月森蓮看著還有些猶豫，轉過些身要離開又轉回來，隨後開口道，「上次要說的事情還沒有說完。」
上次，什麼上次？
什麼事情？
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
那雙如雪山湖泊的眼眸波光粼粼。
先是張大了些，然後緩緩向自己眨了下眼。
無聲但有些明顯的暗示。
「那件事情,我下次再和你說吧。」月野菜菜子笑著應道。
「嗯。」月森蓮提著自己的小提琴先行離開。
「這倒是少見。」天羽菜美看著月森蓮的背影感慨著。
冷淡得像是沒有顏色的家伙，似乎變得鮮活起來。
「嗯？」
「這麼——」天羽菜美頓了頓,「主動的月森君。」
「我以為你會順道問問是什麼事情。」
「對於他來說是個不小的進步吧，但是我可是報道部的主力誒。」
「謝謝你沒有揭穿。」
「不客氣。」天羽菜美笑著，將手中的芝士拆開放嘴裡，「這次的重點也不是他。」
考慮到了自己也許不好拒絕天羽菜美，月森蓮還貼心地編了個理由讓自己能脫身——
雖然月野菜菜子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麼事情。
「月森熟了後，人還挺好的。」
「『月森』嗎？」天羽菜美輕笑起來，將其記在心裡的小本上，「好啦，讓我們進入正題吧。」
「你也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
月野菜菜子點頭：「可能會讓你失望了，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
「你說。」天羽菜美期待地朝前傾了些。
「就是大家一起去柚木梓馬的家裡，討論一下關於第三場音樂賽的事情。」
「可是日野說的不是這個哦。」天羽菜美眯些眼，「她說是為了去找你。」
「對啊，我先去了，結果忘記給他們發地址了。」
「月野桑，你相信自己說的話嗎？」
「我當然相信。」月野菜菜子笑起來，「因為忘記發地址，又說好了時間，日野擔心遲到所以會很慌張。」
「可是日野說的是，你被柚木帶走了。」
「沒錯啊。」
目光坦然，月野菜菜子確信沒有人能想到，那個柚木梓馬會找人暫當未婚妻。
天羽菜美盯著月野菜菜子的眼睛。
腦中過了很多問話的技巧和引導性的話語，最終只是表情有些苦惱道：「可惡，我保證不會報道的，這也不能告訴我嗎？」
「我剛剛說了，但是你不相信，這怎麼辦？」
「我只是太好奇了。」
「是太想知道一些特別的消息了。」
「你堅持這個答案嗎？」
「難道還有別的答案？」月野菜菜子回得油鹽不進。
「唔。」天羽菜美和月野菜菜子對視幾秒後，嘆了口氣，「好吧，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從柚木學長那邊套吧。」
「加油。」月野菜菜子說得發自內心。
從普通難度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地獄難度，光是天羽菜美做出這樣的決定，就值得一句「佩服」。
「謝啦。」天羽菜美嘆口氣，「我只是不想難為你。」
「謝謝天羽。」月野菜菜子在對方眯了些眼時補充道，「雖然你只會聽到一樣的答案。」
「而且，柚木後援會的二年級分組組長，就在報道部吧？」
「是啊。」
「她應該知道很多關於柚木學長的信息？」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為什麼不直接從她那裡知曉呢？」
「昨天的事情，肯定只有去了柚木家的人知道，後援會的人不會知道。而柚木梓馬本人的事情，從後援會那裡只會得到模板答案。」
「都是答非所問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答案？」
「我沒有想要的答案，只是想要挖掘一下『真實』。」天羽菜美認真地回道。
「然後呢？」
「嗯……大概率是不會——不對，應該說肯定是不會報道的。」天羽菜美想了想接著道，「我只是在追尋著作為報道部記者的路，和你們的練習差不多。」
「算得上是一種，因為熱愛而持續存在後的本能。」
月野菜菜子有點被對方說動。
如果不是天羽菜美衝著自己眨眨眼，大概會嘴一軟說出昨天到底去干什麼：「知道得太多有時候不是件好事情吧。」
「那是我願意付出的代價。」天羽菜美語氣堅定。
「我還是不太明白。」
「我是在為自己的好奇心尋找答案。」天羽菜美歡快道，「不要有壓力。」
「而且，我也挺期待能夠從挖掘的角度和柚木學長交流的，如果從他那裡都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覺得我幾乎無敵。」
聽起來完全不用考慮攔住對方的可能，月野菜菜子提議：「……你把火原學長叫上一起吧。」
天羽菜美眨了下眼：「對誒，雙人采訪的時候，眼神動作都會暴露很多事情。」
「有熟悉的人在，會更容易調動情緒。」天羽菜美看向月野菜菜子，「光想著專訪，忘記了還有這種方式。」
「而且柚木學長和火原學長都是音樂賽的參賽者，都是三年級，我可以從三年級參賽者的角度去進行特別采訪。」
天羽菜美越說越興奮：「然後再順嘴問一下昨天發生了什麼。」
「雖然柚木學長能做到滴水不漏，但是火原學長很容易露出馬腳。」
「一石二鳥。」天羽菜美打了個響指，仿佛已經看到自己采訪成功的未來。
大概會鎩羽而歸吧。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嘀咕著。
只要柚木梓馬在場，無論火原和樹說了什麼都能被圓回來，而火原和樹對於柚木梓馬足夠信任。
但有火原和樹在，天羽菜美應該是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就不會落在自己身上了。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然後就是你們二年級。」
「嗯？」
「二年級的特別采訪啊。」天羽菜美笑得眯起眼，「放心，都會采訪的，二年級也逃不掉。」
「……再說吧。」
教學樓圍了不少人。
「這是怎麼了？」月野菜菜子向天羽菜美問道。
「最近沒有什麼大事件，所以——」天羽菜美做著思考模樣，「是期中測試的成績出來了吧。」
「出來了為什麼——」月野菜菜子聲音漸漸變小，「是會張貼出來的嗎？」
「是啊。」天羽菜美點頭，「每個年級的前一百會張貼出來。」
「普通科和音樂科的一起？」
「分開的——等等，今年也許？」天羽菜美頓了頓還是搖頭，「沒有那麼大的空間，應該還是分開的。」
「不過最近應該會碰到很多來普通棟的音樂科吧。」
「……」月野菜菜子從天羽菜美的話語裡聽出什麼，開始有些緊張。
「要去看看嗎？」
月野菜菜子朝著擁擠的方向認真打量了一眼。
人很多，在榜單前站的少說也有五層人，黑壓壓一片形成厚實的壁壘。
不斷鑽進來又鑽出的人像是松土的蚯蚓。
雖然考完的時候覺得應該不差，但是具體的名次，月野菜菜子還是沒底：「算了吧。」
天羽菜美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
非常淡定。
對成績也是穩操勝券嗎？
但是，從補習看，對方之前接受的課程和星奏學院差了很多。
會是怎樣的成績呢？
天羽菜美很好奇：「要不我過去看了，回來告訴你？」
「這個會張貼多久？」
「會張貼至少一周吧。」
「那不用了。」自己找個時間，碰巧來看一看好了。
「好的。」
看著月野菜菜子這麼的胸有成竹，天羽菜美越發期待對方的成績是多少。
再加上一項成績優秀的話，月野菜菜子的後援會又會擴大一些了吧。
說起來，月野知道自己有後援會了嗎？
和爭取著機會到柚木梓馬面前刷存在感的柚木後援會不同，月野的後援會低調得好像並不在意月野菜菜子是否知道她們。
「怎麼了？」
「沒事。」天羽菜美笑著，「期待我的特別訪談吧。」
……
柚木梓馬發來了日程時間表。
標記能夠使用的綠色時間，最快也是下周二。
下周就是第三場比賽，不前不後的時間令月野菜菜子有些猶豫。
「在想什麼？」土浦梁太郎靠在還未來同學的桌上。
並不是很方便，一雙腿將過道占滿。
「下周的比賽。」月野菜菜子回道。
「遇見什麼問題了？」
「也算不上問題——你現在是在全力以赴地准備音樂賽嗎？」
「當然。」低頭說話並不方便，土浦梁太郎不喜歡那樣的距離感。
拉開了椅子坐下。
「那足球部那邊？」
「他們正在加緊時間磨合。」
「說到這個，這周六就是足球部的比賽了，你感興趣嗎？」土浦梁太郎有些緊張，「就當是放松一下。」
對方沒有回答。
土浦梁太郎連忙又補上一句：「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這周六？」
「嗯。」
「這周六我已經答應別人一起練習了。」
「這樣啊。」獲得答案後土浦梁太郎放松下來，一時間整個人都有點空落落的，還是開口表示理解，「畢竟比賽臨近了。」
音樂賽在月野菜菜子這邊占據了更重要的位置。
自己只是再次印證了這點，但心頭卻總有種想要抓住什麼的急切。
土浦梁太郎微微握緊手。
「說起來，你有看成績嗎？」
「還沒有，怎麼了？」將手放開貼在桌上，土浦梁太郎用輕快的語氣回答著。
「你不是和月森打了賭？」月野菜菜子繼續問道，「賭約決定是什麼了嗎？」
「……還沒有。」土浦梁太郎緊接著補充，「之後有結果了告訴你。」
「好啊。」
對方沒有拒絕之後的交流，土浦梁太郎松了口氣：「早。」
起身給正好進教室的座位主人讓座。
「早，土浦君。」對方看了看土浦梁太郎又看向月野菜菜子，「你們是在討論比賽的事情嗎？」
「要不再討論會？」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還有什麼嗎？」
土浦梁太郎還沒來得及開口，座位的主人便積極道：「好，有什麼要說的直接坐就是，加油，5班的光們。」
說著，比出一個「耶」。
「？」
「？」
月野菜菜子和土浦梁太郎面露疑惑。
「那個笨蛋，他們倆是不知道手勢什麼意思的。」小野有些坐不住地想要上前。
「好的，加油。」土浦梁太郎配合地比出了「耶」。
月野菜菜子看著兩人，緩緩抬起手。
「！」
教室似乎靜了一秒。
座椅的主人捂了捂胸口。
小野快速掏出相機，解開鏡頭時已經錯過：「可惡。」
土浦梁太郎垂著眼看著，揚起些嘴角又落下。
第071章 繪畫和「漫才」
除了本人去榜前查看成績這種方式。
月野菜菜子在上課的時候,想起自己還有個小幫手。
【我回來了。】蘿絲出現，湊近看向月野菜菜子的畫板。
月野菜菜子等蘿絲看完。
【菜菜子，這個是——】蘿絲眯了眯眼,看了看中間桌子上擺放的東西，又看了看月野菜菜子的畫板。
陷入了沉默。
【從形狀上來看應該是水果拼盤，從顏色上來看的話,我也不太知道這個算什麼。】月野菜菜子停下筆,後仰一些看著自己的作品，【好像形狀上也有點抽像了。】
本來用鉛筆勾勒出來後,只要上了顏色就好。
但不知道為什麼,能夠穩穩握住琴弓進行各種輕重快慢變換的手,在上色的時候總是會不小心支一點出去。
一次兩次尚且還能忍受,次數一多,月野菜菜子直接開始放飛自我，順便將顏色也進行了「湊合」。
放飛自我的下場就是面前這團抽像色塊組合。
蘿絲的表情還在猶豫。
很難得在自家小精靈的臉上看到這麼糾結的表情。
月野菜菜子險些笑出了聲：【我知道是什麼樣的水平的。】
【其實，色彩運用得很活躍，整體顏色還是很鮮亮的。】
【謝謝。】
蘿絲點頭。
月野菜菜子在蘿絲的視線中,又拿起筆添加了幾筆色塊。
在看見蘿絲臉上的疑惑同時,下定主意不能讓對方看到自己畫的《蘿絲像》。
【看到成績了嗎？】月野菜菜子另外起了個話題。
【看到了！】蘿絲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朝著月野菜菜子湊近一些，【特別厲害！】
【嗯？】
【菜菜子，你知道你考得有多好嗎？！】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看向自己落筆的地方。
一不小心就給葡萄上了黃色。
沒關系，一會給香蕉上紫色好了。
【看來是進了前一百的。】
【是前二十！】
前五十都算運氣好了。
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
柚木梓馬的學習筆記也太牛了一點。
【所以是第二十名？】
【第十六名！】
還行。
月野菜菜子手上的紫色劃拉到了梨子上。
算是淺淺裝到了。
前一件事情完美結束，當務之急是要怎麼把自己的眼前的畫「毀屍滅跡」。
那盆塑料水果也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被畫得顏色如此混亂的一天。
月野菜菜子涮了涮筆：【看來數學和理科是穩的。】
【數學是滿分！理科扣了兩分，社會和英語也只扣了一點點,是國語稍稍差了那麼一點點。】蘿絲說著，用沒有拿著魔法棒的手在眼前眯眼比劃著。
強調這個「一點點」。
小精靈好像特別喜歡用「一點點」這個形容詞。
【畢竟作文還是沒有辦法死記硬背啊。】
比起有流動的美感，月野菜菜子更喜歡固定的答案。
大概這也是為什麼對自己來說，情感充沛的變奏演繹有些困難。
蘿絲在一旁又「欣賞」了一會月野菜菜子的畫作，有些困惑地在教室裡飛了一圈。
【菜菜子。】
【嗯？】
【你看這個香蕉是什麼顏色的？】蘿絲飛到桌上，用魔法棒示意著香蕉。
【黃色。】
【這個蘋果呢？】
【紅色帶點黃色。】
【葡萄呢？】
【紫色的，怎麼了？】
【沒什麼。】蘿絲搖搖頭，【菜菜子，你看到的顏色就是你畫出來的顏色嗎？】
【不是，我上顏色的時候沒注意塗錯了地方。】月野菜菜子回答著，手上不停，【干脆就全部打亂了。】
【我感覺都打亂了還有些特別。】
【是挺特別的。】蘿絲點頭，松了口氣。
【沒事，畫完了我就快速收起來，不會讓別人看見的。】
蘿絲猶豫片刻，還是應聲。
路過拿顏料的人原本只是粗略掃到了月野菜菜子的畫，立即側頭定睛看了幾秒後拉來身邊的人。
在月野菜菜子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非常規配色的大作已經被無數個「不經意」路過的同學們看完。
「別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樣的配色。」
「我也沒想過，還挺有意思的。」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會想這是搞什麼鬼，但是是月野桑的話——真是太大膽的畫作，感覺有種超脫了常規的別具風味。」
土浦梁太郎聽得有些好笑。
除了大提琴外的事情，月野菜菜子對其他事情不在意也不是很喜歡惹人注目。
但結果似乎背道而馳。
土浦梁太郎看著自己紙上的畫。
中規中矩的，突然顯得有些寡淡。
課堂上的畫需要作為作業交上去，月野菜菜子找機會將自己的畫塞到提交的作品中，墊上用於分隔未干顏料的報紙。
松了口氣，順便再看看其他同學提交上來的畫。
【這麼多人都畫錯顏色了嗎？】
至少會有一個水果是不同尋常的顏色。
月野菜菜子心下有些疑惑，更好奇看作品的美術老師會是什麼想法。
「月野。」土浦梁太郎看完手機簡訊後來到月野菜菜子旁邊。
「嗯？」
「金老在群裡發消息說，明天要開個會，具體時間和地點一會通知。」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壓低了聲音向土浦梁太郎問道，「今天是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什麼？」
「我怎麼看大家的畫——顏色都有些，不太符合自然規律。」
土浦梁太郎垂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正認真地看著同學們提交上來的畫。
也正是因為月野菜菜子站在旁邊看著，交上來的人都將自己的畫放得格外「仔細」。
起身時再向月野菜菜子點點頭打個招呼。
月野菜菜子同樣點頭回應。
帶出這次潮流的人毫無所知。
土浦梁太郎的嘴角上揚：「可能是想要增加點創造力吧。」
「原來如此。」月野菜菜子點頭。
順便給自己也找了個聽起來好很多的借口。
創造力。
自己的作品應該是最有創造力的吧。
想著，月野菜菜子再次點點頭。
土浦梁太郎的笑意更甚。
「土浦那家伙盯著人笑干嘛？」
「笑死，你難道還要看著月野桑哭嗎？」
「……也是。」
……
月野菜菜子推開門，金澤纮人還沒有到教室裡來。
不僅是金澤纮人，男生們都沒有到。
「鏘鏘！」天羽菜美舉起手做了個閃亮登場，「怎麼樣？意不意外？」
「因為是天羽的話，在哪裡出現感覺都很正常。」月野菜菜子走進教室。
日野香穗子點頭表示贊同。
「我就當實在誇我啦。」天羽菜美從講台上走下來，「月野是不是還沒有正式和森真見過？」
天羽菜美示意站在台階下森真奈美。
女生嘴角帶著笑意，兩側的頭發撩起一縷在後扎起。
看著有些俏皮。
「見過好幾次。」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是香穗子的伴奏吧？」
「是的，是主動幫我的森真同學。」日野香穗子點頭，有些好奇對方為什麼在這裡。
「2年級A班，森真奈美。」棕金色女生笑著道，「很高興能認識你，月野桑。」
「2年級A班——」月野菜菜子在腦中聯想了一下。
「沒錯，是月森君的班級。」
「啊，是古村桑在的班級。」
森真奈美和月野菜菜子同時開口。
森真奈美有些意外地歪了些頭：「咦？」
天羽菜美無聲地「哇哦」了一下。
「哦對，月森也在A班。」月野菜菜子應著。
「沒想到月森君留下的印像略遜於古村桑。」森真奈美表情意外地搖搖頭，隨後接上一句，「開玩笑的。」
「對哦，森真桑是和月森君一個班啊。」日野香穗子後知後覺地接話道。
「月森君的存在感竟然輸了嗎？」天羽菜美轉頭向森真奈美，「他在音樂科應該很受歡迎吧。」
「很受歡迎。」森真奈美應著，「畢竟有著那樣的外貌和絲毫不遜於外貌的實力。」
「很多女生都喜歡那一款呢。」
「月森君的話，還是有點太冷漠了吧。」天羽菜美接話，突然想到什麼朝著月野菜菜子看了一眼，「或許溫柔一點人氣會更高？」
「溫柔嗎？」接收到天羽菜美視線，便跟著想像起來，月野菜菜子微微皺著臉看向日野香穗子，「你能想像溫柔的月森嗎？」
「不太能。」日野香穗子誠實地搖頭。
「不過月森君的魅力就在這裡吧。」森真奈美接話，「都在等待著將冰塊捂化的那天。」
「啊，那種只對自己溫柔的類型。」天羽菜美很懂地點頭，「如果溫柔的話，土浦君也算是溫柔吧。」
「接受采訪的時候也很有耐心，當時有人路過他還幫忙搭了把手。」
「土浦君？是彈鋼琴的那位嗎？」作為音樂科的森真奈美興致更高些，「本人看起來高高大大的，沒想到鋼琴曲彈得那麼輕靈。」
「他現在在音樂科人氣也不錯哦。」
「因為體育系？我記得火原學長也是這種類型吧。」
「火原學長很爽朗，兩人的風格不太一樣。」森真奈美繼續道，「土浦君像是意外地粗中有細，火原學長則是元氣滿滿。」
「和火原學長打招呼的話，心情也會跟著變好的。」
「是這種感覺。」天羽菜美說著，有種找到同道中人的興奮，「上次采訪的時候，筆不小心掉了，火原學長遞過來時的笑容很是燦爛。」
「如果是月森君的話，可能會提醒筆掉了吧。」森真奈美發散著。
「會幫忙撿起來嗎？」
「就算撿起來也是比較冷淡地說個『筆』，等人接過後就走開。」
描繪得非常真實，似乎已經能看到這麼做的月森君。
「我現在是知道為什麼天羽和森真的關系那麼好了。」日野香穗子在月野菜菜子耳邊輕聲道。
月野菜菜子點頭。
顯然八卦的屬性是和在什麼科完全沒有關系的。
兩人快速地對話讓人插不上嘴。
描述的情形很有畫面性，聽著聽著就想像起來。
只是比起自然地在八卦，莫名有種在聽兩人講漫才的感覺。
「她們在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月野菜菜子疑惑道。
「不知道。」日野香穗子看向冬海笙子。
冬海笙子茫然地搖頭。
「土浦君的話，會怎麼樣呢？」天羽菜美轉頭看向兩人。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靠近的腦袋移開。
如同被鏡頭掃到的場下觀眾。
「大概是幫忙撿起來，然後遞過來？」月野菜菜子不確定道。
「嗯……土浦君會是這種普普通通的類型誒，注意到了就會幫忙撿起來，但不會說多的話也不會做多的事。」天羽菜美點頭認可，「柚木學長的話，應該還會笑著囑托句『要小心一些』。」
說著，天羽菜美撇了下嘴角：「但很有可能會因此接受到後援會的特別關注。」
「這麼一比的話——」天羽菜美看向森真奈美。
「果然——」森真奈美會意地點頭，兩人擊掌。
「學弟是最好的！」
「學弟是最香的！」
門口，志水桂一面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在火原和樹、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的注視下，緩緩眨了眨眼睛。
第072章 偏好
月野菜菜子看向冬海笙子,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對方的耳朵捂住。
一方面這種大膽的「學弟」發言有些不適合一年級的學妹，另一方面，不能因為害怕將人帶壞而不留下成長的空間。
學妹也終會成為學姐的。
冬海笙子疑惑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搖頭表示沒事,收回了視線。
「不過這都是從旁觀者的角度出發。」天羽菜美轉頭看向三人，「我有些好奇，和他們更近的你們是怎麼想的。」
來了。
月野菜菜子心下果然。
這種圖窮匕見的場景有種「讓我等到了」的安心。
只是不知道,天羽菜美是怎麼說服森真奈美配合她的。
森真奈美笑得歡樂。
「想什麼？」月野菜菜子問道。
「當然是對咱們參賽的男生組是什麼看法啦。」天羽菜美語氣活躍,「說實話，我一開始都在懷疑選擇選手是不是還要看臉。」
「畢竟所有選手的顏值都不低,還都是不同的風格。」
森真奈美贊同地點頭：「我非常支持香穗子,不過從外貌來講,我是月野桑派的,但我喜歡冬海醬這樣的。」
連誇三人,一個都不落下。
三人道謝。
「男生的話——」森真奈美笑起來，「我果然更喜歡學弟。」
「志水君有種，讓人很想教他什麼的成長感，懵懵懂懂的又非常有禮貌,長相也是軟乎乎的可愛。」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忍不住點了點頭。
天羽菜美看向冬海笙子：「小冬海,你怎麼看？」
「志水君都是很好的選手。」
「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雖然小冬海已經是高一了，但是要是追問下去的話，我總有種罪惡感。」天羽菜美糾結地閉上眼，「這樣好了，如果要讓小冬海選擇一位進行合奏，會選擇誰？」
「合奏？」
「對,選一位進行合奏的話，你會選擇誰？」
冬海笙子下意識朝著旁邊的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看去。
「得是男選手哦。」
「志水君吧。」
「這樣的演出,我也會很想看啊。」天羽菜美點點頭，眼睛一眯看向旁邊兩人，「那麼這邊兩位——」
「如果選一位進行約會的話，會選擇誰呢？」
一直沒有找到進門時機的火原和樹蹲在門口，聽見這個問題後抬頭朝著旁邊三人看去。
志水桂一面對著牆壁。
從剛剛的「學弟」發言開始，對方就處於一種面對牆壁入睡的狀態。
土浦梁太郎隔著志水桂一和火原和樹對視了一眼。
還要遠一些的月森蓮站著，閉著眼同樣一副就地入睡的樣子。
教室裡，月野菜菜子原本吸了一口氣准備回答，隨即嗆住。
日野香穗子伸手拍了拍月野菜菜子的後背：「這個問題有些不對吧？」
「只是單純進行一個喜好詢問嘛，沒有別的意思。」天羽菜美說著，眉頭上揚著抖動兩次，「我一直很期待能夠再次出現一次『羅曼史』。」
「可是現在還在比賽中。」月野菜菜子不贊同地皺眉，「我更希望是以參賽選手的角度看待我們。」
日野香穗子點頭應和：「我也是這麼想的。」
「可惡，不要將我的浪漫奪走啊。」天羽菜美做出心髒被擊穿的動作，語氣誇張地緩和氣氛，「是稍微稍微稍微——地想要八卦一下。」
「但既然月野都這麼說了，那還是按照合奏對像來選吧。」
森真奈美眨了下眼。
最想合奏的對像，在音樂科裡何嘗不算一種浪漫。
「菜菜子。」日野香穗子搶答道。
「好狡猾，我也想要和菜菜子學姐合奏！」冬海笙子忍不住插話。
這還是天羽菜美看到冬海笙子反應最大的一次。
「不能讓小冬海覺得不公平，我說了是男生組。」天羽菜美雙手比叉，並不認可日野香穗子的答案。
「唔。」日野香穗子重新思索。
「男生組那邊的話——」月野菜菜子起了個頭。
大提琴小提琴鋼琴自己都合奏過，長笛還在糾結是否選擇下周二。
至於小號。
「小號和大提琴能合奏嗎？」月野菜菜子問出聲。
蹲著的火原和樹突然抬了下腦袋。
頗為高興地轉頭看向「沒有睡著」的土浦梁太郎。
這次不僅僅是土浦梁太郎，原本站著「睡覺」的兩人也轉過頭來。
猛然對上三個人六只眼睛。
火原和樹後仰著，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能的。」森真奈美點頭，「我之前聽過《天堂電影院》的主題曲《Love Theme》，采用的就是大提琴和小號合奏。」
「嗯？」
「而且，那場演奏會還有小號和小提琴的演奏，是《Emmanuel》。」森真奈美繼續道。
「聽起來，森真同學是小號粉絲？」日野香穗子好奇發問。
「也沒有。只是想要幫上點忙，至少讓選項都處於平等的條件下，什麼的。」森真奈美朝著日野香穗子眨眨眼。
「我還真沒有和小號合奏過。」月野菜菜子認真思索了一下。
火原和樹的曲目總是昂揚積極的。
大概活力和激情這一塊是對方演奏的利手區域。
如果是和火原和樹的小號合奏，感覺真的會很有意思。
「那就火原學長吧。」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我也選火原學長吧。」日野香穗子跟著道。
火原和樹的眉眼揚起，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指著自己。
想要笑出聲又怕被教室裡的人發覺，只露出一個爽朗的笑。
另外三人絲毫不捧場的轉開了頭。
「這算是引導答案了吧？」天羽菜美看向森真奈美。
「我只是這麼一說，實際上，月野桑和月森桑的合奏也會很有趣。」
「我非常期待兩位能選擇一首華麗炫技的曲目，直白地對抗一下。」
「之前有和月森合奏過。」
「！」
「什麼時候！」
天羽菜美正要疑惑，發現冬海笙子和日野香穗子同樣有些疑惑。
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你們以前就認識嗎？」
「不是，在合宿的時候進行了一小段。」月野菜菜子回答道，「是你們去采購補給的那天。」
「不過只是隨性來的，所以只有一個開頭。」
「是哪一首曲子？」森真奈美好奇道。
「《帕薩卡利亞舞曲》。」
「那首的確很適合大提琴小提琴合奏。」森真奈美有些期待，「那你們後面還會完成這首曲子的合奏嗎？」
「我能有幸旁聽嗎？」
「不知道。」月野菜菜子搖頭，「感覺很難約到月森吧，他都是在琴房裡進行自己的練習，很難在其他時候看到他。」
「而且月森對比賽很認真，不太好去打擾他。」
「意思就是，等比賽結束了，你會去約他進行合奏嗎？」森真奈美追問道。
「再看吧。」月野菜菜子回道，並不打算隨便將話說死。
「不約月森君的話，那其實可以試試土浦君——等等，志水應該也能夠約到吧，感覺他也是享受音樂多過於重視比賽的類型。」
月野菜菜子點頭：「已經合奏過了。」
「是公園那天嗎？」
那天也算是。
月野菜菜子點頭。
森真奈美眨了下眼：「其實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能和月野桑合奏一下嗎？不過那樣可能會讓古村桑生氣吧。」
話這麼說著，但森真奈美的聲音裡卻帶著些期待。
「果然很受歡迎呢。」天羽菜美看向森真奈美，「月野在音樂科的人氣應該很高吧。」
「是的。」森真奈美點頭，「技術過硬，風格獨特，特別是演奏時的那種強勢，令人心動。」
「原來如此。」天羽菜美一邊應著，一邊點頭。
月野菜菜子眯些眼。
最開始就有些奇怪，這兩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小教室裡。
現在聽著兩人一唱一和的對話，就像——
「森真桑是什麼社團的呢？」
「我嗎？」森真奈美笑得更燦爛一些，「報道部。」
天羽菜美和森真奈美露出幾乎一致的笑顏。
「報道部到底有多少人啊。」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吐槽。
「不多不多，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察覺到了。」天羽菜美敲敲手，「時間太緊，目標有些太直接了。」
「這又是什麼特別的采訪？」日野香穗子嘆了口氣。
對於采訪的感官並不是太好。
「也算不上是采訪吧，只是難得大家都在。」天羽菜美「嘿嘿」笑了笑，表情討好，「抱歉。」
「先不說你是怎麼知道今天會在這裡集合的，男生們到得也太慢了吧。」月野菜菜子朝門口看去，「金澤老師也還沒來。」
「趁著他們還沒有來，拜托了各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吧。」天羽菜美將雙手合十。
「……什麼？」
「從音樂風格上，更喜歡哪位的演奏？」
森真奈美似乎看到門上的窗口露出了一點點頭發，又快速消失。
「音樂風格？」這倒是有些特別的一問。
月野菜菜子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那當然是——」
「你們在這裡干什麼呢？」
「嘭。」
門上的玻璃貼著個腦袋。
動靜不小。
教室裡的眾人都意識到門口有人在。
門裡門外都安靜下來。
無法逃避，火原和樹拉開教室的門，緩慢地走進教室。
後面跟著進來四個人。
「你們什麼時候在門口的？」天羽菜美看著五人。
「我是剛剛到的。」柚木梓馬微笑著，站在另一條線上與停在門口位置的四人分隔開。
「就……」火原和樹撓撓頭，臉上微微發紅卻不說話。
志水桂一一臉狀況外。
土浦梁太郎側開視線。
月森蓮壓些眉，似乎有些在意地思索著什麼。
「嗚哇，你們不會一直都在偷聽吧。」
「是沒有給我們能夠進來的空隙。」
「所以，討論了什麼有趣的話題嗎？」柚木梓馬問道。
「只是進行了一些，音樂上的偏好采訪。」天羽菜美回話。
「偏好？」
一旦有了排序，結果便有些誘人起來。
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四人。
最後落在情緒最為積極的火原和樹身上。
「你們怎麼都站在門口？」金澤纮人看向天羽菜美，敲了敲門「今天是參賽選手參加會議，不是采訪時段。」
「打擾了。」天羽菜美鞠躬，「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森真奈美跟在天羽菜美身後，腳步在看見門口的王崎信武時一頓。
「咳。」金澤纮人干咳一聲。
天羽菜美抓著森真奈美的手，拖著人溜掉。
金澤纮人走到教室中間。
教室中的男生女生以柚木梓馬作為界線左右分立。
轉著腦袋橫向看過一遍，金澤纮人揮揮手：「都站緊一點，我懶得扯著嗓子喊。」
眾人很給面子地湊近圍成了一個半圓。
「今天把大家叫過來是要講下場比賽的注意事項。」金澤纮人揚些聲，「不過有件別的事情要先問問大家。」
朝著旁邊王崎信武示意。
王崎信武點頭走上前：「請問大家這周六有時間嗎？」
第073章 周六的幫忙
「這周周六下午,有一個算是公益的活動。」王崎信武的聲音不緊不慢，眾人聽得認真，「會需要向小孩子們進行一次演奏,然後帶著小朋友們接觸一下樂器。」
王崎信武說完後便笑眯眯地等待著。
「就是這樣，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玩玩。」金澤纮人補上一句，「你是小提琴嗎？」
「如果有小提琴的話,我可以換成中提琴參加合奏。」王崎信武的視線掃過日野香穗子和月森蓮。
「……我可以。」月森蓮應下。
爽快得讓其他人有些訝異。
「我的話,應該——」日野香穗子看向兩側的冬海笙子和月野菜菜子。
「抱歉，周六要去上門拜訪。」冬海笙子微微欠身,很是不好意思。
「不,不用道歉。」王崎信武回禮。
日野香穗子的視線停在月野菜菜子身上。
「和中提琴合奏的機會嗎？」月野菜菜子有些心動。
就算是在管弦部的那次也缺少了中提琴。
更令月野菜菜子有些在意的,是王崎信武作為小提琴手還能演奏中提琴這件事。
雖然都是演奏的方式是差不多的,但琴的大小不同,很多地方都會有差別。
志水桂一看著月野菜菜子，又垂眼思索片刻，舉起手來。
「志水，你可以嗎？」
「嗯,我想去。」志水桂一點頭,「月野學姐一起去嗎？」
「好啊。」月野菜菜子應著。
原本的猶豫就是因為周六已經答應過了志水桂一,對方這麼提出便沒什麼顧忌。
真是貼心的小可愛。
月野菜菜子向志水桂一露出笑。
志水桂一同樣笑起來。
明明只是一同去進行一次活動，卻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
土浦梁太郎左右看看，總覺得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抱歉，我周六有些事情。」
「我可以來幫忙！」火原和樹充滿活力地舉起手，「不過你們達成了五重奏吧，我方便加入合奏嗎？」
「幫忙的人不會嫌多的。」王崎信武說得委婉。
「也是呢。」火原和樹撓了撓臉,「是王琦學長拜托的話——我當然要參加。」
「謝謝。」
「王琦學長平時也很照顧我嘛。」火原和樹看向旁邊的柚木梓馬，「你呢柚木？要一起嗎？」
「周末已經有了其他安排,抱歉。」柚木梓馬接著道，帶著歉意地點頭。
低垂些的眉眼看著謙和有禮。
「哪裡，是我突然這麼任性地請求。」王崎信武回道。
單單從語氣來聽，兩人幾乎一致。
從動作和態度上來看，柚木梓馬會表現得更具有「詩情畫意」一些。
可是聽著，還是王崎信武更真誠。
月野菜菜子自認不著痕跡地進行的對比，被抬頭起來的柚木梓馬瞥了一眼。
月野菜菜子眨眼，淡定地移開視線。
「好了，這下給你找了五個幫手，夠用了吧。」
「謝謝金澤老師。」
金澤纮人像是聽見什麼肉麻話地抖了抖肩膀。
月森蓮在教室安靜了兩分鐘後提醒道：「不是說，有關比賽的事情要告知嗎？」
「哦對，評委會專門跟我說了一下服裝上面的問題。」金澤纮人的視線鎖定在火原和樹身上，「那邊要求正規著裝，下一場比賽會有些——大家都懂的家伙們來看，所以下一場注意一點。」
「還有，選曲還沒有報給我的，最遲周一放學前報給我。」
「明天的集合時間和地點，我稍後拜托金澤老師發到你們的群裡。」王崎信武接話道。
「還有沒有什麼問題？」金澤纮人等了兩秒，「好，解散吧，周末愉快。」
說完解散，金澤纮人並沒有立即離開。
很快教室裡只剩下兩個人。
「金澤老師還在發愁什麼嗎？」王崎信武問道。
「出場順序的事情。」金澤纮人靠著講台慢悠悠地開口。
「之前不是排得很順利嗎？」
「之前是讓三咪抓鱉，這次三咪罷工了。」
「用貓咪抓鱉？」王崎信武笑起來，「還真有老師的風格。」
金澤纮人拉長些嘴角：「也不是完全讓貓咪來，還是會做些調整。」
「那這次讓大咪和二咪來？」
「那倆從來不干活的，我再想想辦法吧。」金澤纮人很是無奈地嘆口氣。
……
「好像我周末出門，你都會很高興？」月野菜菜子背上大提琴琴盒。
「我喜歡菜菜子多出門走走。」蘿絲說著，在半空中飛了個圈，「在家裡練習也很好，但周末還是要出去玩玩。」
不愧是自己的「家長」。
月野菜菜子失笑：「那我出門了，家裡就麻煩你了。」
「嗯。」蘿絲繞著月野菜菜子飛了兩圈，很是滿意地點點頭，「要玩得開心哦。」
「好，你今天也要過得開心。」
地點雖然算不上遠，但是乘坐電車會方便很多。
同一片區的三人約定好在車站見面。
月野菜菜子一眼就看見了在車站等待的月森蓮。
對方垂著眼，周身散發著不得了的氣息。
而一旁搭話的女生見他遲遲沒有反應，識趣地離開了。
月森蓮只是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
有些清冷的氣質和襯衣自帶的克制融洽得剛好。
領子並沒有完全扣上，如同強調般露出脖頸上的喉結。
收斂中又透出一絲引人注目。
又是那種若遠似近的距離感。
如果不是已經低氣壓到幾乎實質可見，大概會收到等多的搭訕。
「上午好，月森。」
「你好。」
聲音裡還有些疲憊，望來的眼神卻在快速變化著。
像是冰雪消解。
變成雪後初晴的明媚清亮。
「上午好，月野。」月森蓮再次打了聲招呼，明顯地松了口氣。
「剛剛是——」
「不認識的人。」月森蓮回著，眉頭壓低了些。
似乎勾起了些不太好的回憶。
「我還沒有試過弦樂五重奏，有點期待。」月野菜菜子轉開了話題，「月森君呢？」
「我也是。」月森蓮點頭。
話題剛起，就穩穩落在了地上。
兩人站在原地無言。
周末的車站人流很大，不少人會朝著這邊投來視線。
視線掃過兩人，最多停頓幾秒便移開。
比兩人單獨呆著時好了許多。
月森蓮看著月野菜菜子身後的大提琴。
要出口幫忙嗎？
月森蓮猶豫著。
樂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貿然開口會給對方增加社交上的負擔。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對上月森蓮的視線。
「……上次的合奏，還沒有合奏完。」前面的話題沒有准備好，月森蓮下意識將大腦中前排的想法抽了出來。
「是啊。」月野菜菜子點頭。
就這麼被月森蓮看著，有種對方在通過眼神傳達自己想法的感覺。
隱隱約約知道對方的意思，又並不確定地想等到一個明確的告知。
月森蓮在月野菜菜子的眼神中緩緩道：「比賽完了，要合奏嗎？」
心跳得厲害。
也許是擔心被拒絕，也或許是被這麼注視著，所以感到緊張。
月森蓮握緊了琴盒把手。
「你說的是，下周結束還是整個比賽結束？」
「都可以。」
「那就下周比賽結束後吧。」月野菜菜子定下，「找個你方便的時間。」
干脆把柚木梓馬也安排在第三場比賽後好了。
這樣密集一點的碰撞，或許能夠帶來更明顯的效果。
「嗯。」月森蓮點頭，「我一直都在琴房。」
「也可以給我發簡訊。」
「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日野香穗子快速跑來，連連喘氣著前彎下腰。
「距離約定時間有5分鐘，是我們到得早了點，別著急。」月野菜菜子伸手幫日野香穗子順了順。
「那就好。」日野香穗子深深吸氣，幾個呼吸後平復下來，「那，我們出發吧？」
三人上了電車。
月森蓮站在一側。
目視前方，支棱著耳朵。
「你教過小孩子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沒有。」日野香穗子搖頭，「你呢？」
「我也沒有。」月野菜菜子搖頭，「不過我對兒童用琴有些感興趣。」
「感覺會小小的，很可愛。」日野香穗子兩眼放光，伸手比劃著，「應該也有准備大提琴的兒童琴。」
月野菜菜子想了想，感受著自己身後的重量：「大提琴的確有些重，不過這種有份量的感覺，會很令人安心。」
「聽起來好浪漫。」日野香穗子的余光注意到月野菜菜子另一側的月森蓮。
對方似乎也在隨著月野菜菜子的話語看向大提琴。
「以前我就有些好奇，小提琴這麼架著會累嗎？」
「不會的。」日野香穗子收回注意力，抬起左手，「只是按弦，實際上是用下巴和肩膀中間固定著，就算是拿開左手也沒關系。」
「誒——」月野菜菜子發出一聲感慨，「今天如果後面不忙了，能夠教教我小提琴嗎？」
「好啊，你對小提琴感興趣？」
「機會難得，想要試一試。」
月森蓮似乎欲言又止。
日野香穗子在是否將對方拉入對話上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不為難自己。
……
三人到的時候火原和樹已經幫忙將王崎信武的東西搬下車。
「抱歉，明明是下午的活動，還需要你們上午來幫忙。」王崎信武說著，將兩個箱子抱起來。
「客氣了。」月野菜菜子伸手想要接過。
王崎信武微微側開身：「這個我來就好，旁邊還有些小提琴需要拿進去。」
「麻煩了。」邁出幾步，王崎信武轉身補充道，「對了，還需要麻煩留一個人看著東西。」
的確很小巧。
本就是小提琴，兒童用琴又減少了不少重量。
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努努力能夠抱走五個。
但月森蓮只遞來的兩個琴盒，示意月野菜菜子一左一右地提著。
「我還可以再多拿幾個的。」
「你還背著大提琴。」月森蓮將另一側的琴盒合攏，「先找個地方把琴放下吧。」
「日野桑，能麻煩你看下東西嗎？」
「嗯？嗯。」原本躍躍欲試准備接過的日野香穗子一頓，在月森蓮的眼神中下意識應下。
月森蓮點頭，將小提琴盒的帶子調整後背上，抱起了面前的六個琴盒：「走吧。」
月野菜菜子茫然地邁開腳步。
還好放東西的火原和樹正出來，示意了一下方向。
「辛苦你們了。」站在房間裡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旁邊站著一位中年的女士。
一旁的女士上前來將月森蓮手中的琴快速放在一側的桌上：「還有多少？」
「王琦這孩子還說只是隨便借了點。」
「還有一小部分，火原學長和王琦學長應該能拿得了。」月野菜菜子回著。
月森蓮應了聲。
火原和樹和王崎信武回來時叫上了日野香穗子，才到的志水桂一也幫忙抱了兩個琴盒。
兩位女士的表情在看見志水桂一時，肉眼可見地「慈祥」了許多。
「抱歉，我來得遲了些。」志水桂一慢悠悠地說著，將手中的琴盒小心地放下。
「還沒到約定的時間。」火原和樹拍拍志水桂一的肩膀，「是我離得近，就先過來幫忙了。」
「這兩位是竹內婆婆和竹內女士。」王崎信武介紹著，「這五位是正在參加校內音樂賽的優秀演奏者。」
挨個將名字介紹一遍，雙方問好。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竹內婆婆笑得格外慈祥。
王崎信武繼續道：「我們准備了一個五重奏的表演，想借個房間排練一下。」
「隨便哪個房間都可以的。」竹內婆婆大方地給出權限，「我們先去把收拾大廳。」
「火原，能麻煩你先去幫忙嗎？」
「當然。」火原和樹應下，「你們好好排練，其他的就交給我吧！」
第074章 五重奏
王崎信武帶眾人進了一間較為空曠的教室進行排練。
「這一層都是嗎？」
「對。竹內婆婆和竹內阿姨是做音樂培訓學校的,這次是一個啟蒙活動。」王崎信武說著，語氣帶上了一些懷念，「我也是在這裡選擇了小提琴。」
眾人順著看了圈教室。
教室很大,沒有太多的桌椅板凳會顯得有些空曠。
牆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裝飾，只是一些照片或者小孩子的畫。
「在這些照片上，能夠找到王琦學長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日野香穗子和志水桂一兩人已經開始在眾多的照片中尋找起來。
「好可愛啊。」
認真的小孩子有模有樣地拉著小提琴,看得日野香穗子心裡生出一絲羨慕。
越是接觸小提琴,越發覺到基本功的重要性。
如果自己也是從小就開始學習，現在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呢？
王崎信武將譜架調整著：「那些應該是近幾年的了吧。」
「我的照片,可能得去翻翻竹內婆婆的相冊。」
「我們時間不多了。」王崎信武拿出自己的中提琴,「排練兩遍就需要出去做最後的准備了。」
「來了。」日野香穗子立即朝著自己的琴盒走去。
志水桂一抬頭掃了一圈,慢一步拿琴。
月森蓮幫忙抽了五張椅子過來。
王崎信武選擇的曲目是莫扎特的《G大調弦樂小夜曲》第一樂章。
一首耳熟能詳的曲子,也是因為很出名,一些小的失誤很快就會被察覺。
五人各自調了音，做好准備。
大提琴只能坐著演奏，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先行坐下，看向另外三人。
「你們適應坐著嗎？」王崎信武看向兩位小提琴手。
「我可以。」
「我有一點……」日野香穗子舉手,「我不會坐著拉琴。」
「沒關系,我們可以換個好看的隊形。」王崎信武的語氣輕松。
並不糾結於弦樂的常規站位。
兩位大提琴坐在三個人兩兩中間,形成一個視覺上的「W」。
避免一邊站著一邊坐下的不平衡。
將中間的位置讓給日野香穗子，王崎信武站在月野菜菜子的一旁。
「我還是站在旁邊吧。」日野香穗子突然覺得中間的地板有些燙腳，嗖得來到王崎信武旁邊，「王琦學長和我交換一下吧。」
「可是我想和月野桑站得近些。」王崎信武笑著道。
「？」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王崎信武。
王崎信武朝著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又抬頭向日野香穗子道：「只是在小朋友們面前演奏，不用緊張。」
「可,可是——」日野香穗子掃了一圈，「還是月森站中間吧,正好我和王琦學長的發色是同樣的，能夠形成視覺上的對稱。」
為了不站中間，日野香穗子也很努力。
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王崎信武的發色。
王崎信武垂下眼，進而俯身做出傾聽的動作。
「應該是中提琴在中間吧？」月野菜菜子看著王崎信武靠近，小聲道。
「中提琴可以在中間，也可以在最邊上讓第一大提琴在中間。」王崎信武同樣輕聲回復，「只是日野桑在演奏上有些不太自信，所以想這也許是個機會。」
「這種方式可能有些太直接了。」
說完，王崎信武起身。
「我倒是沒關系。」月森蓮提著琴，朝著王崎信武看去，「現在的位置已經和常規擺位不同了。」
「中間可以更好地看到所有人。」
「謝謝，但我還是——」日野香穗子搖頭。
月森蓮不多做糾結，站在了中間。
日野香穗子站在另一側呼出一口氣。
隊形確定，時間不多的練習正式開始。
曲目的難度不高，月野菜菜子昨天在家裡自己進行過演奏，效果還算可以。
這次也想試試自己演奏著進行合奏。
《G大調弦樂小夜曲》是一首活潑的曲目，像是歡快的舞步般擁有節奏感。
音符間需要流暢連接卻不能粘連，合奏更是要保證斷開的節拍都同步。
各自看著視線內的合奏者們，眾人動作起伏一下作為開頭的示意。
開篇是明朗有力的重音。
頭一個音並不明顯，但是接連著幾個音能夠聽出節奏有些微妙地錯開。
五人都沒有停下，繼續這麼演奏下去。
明明五人都是參加校內音樂賽的選手，其中一位還是上一屆的冠軍，但合奏起來卻奇怪得像是從低劣的喇叭裡傳來混合的樂聲。
越是想要調整，就越容易跑偏。
就像是在路口突然對上的路人，都想要讓開位置通行，兩人卻都朝著同一邊讓路，依舊堵在了了口。
樂曲還在進行著。
不和諧帶來的那種擰巴勁越來越強。
月野菜菜子感覺渾身血液都在反方向流動，難受得快要維持不住穩定的琴音。
不能再這樣繼續了。
月野菜菜子加強了下一個音節的起音。
突然出現的強音，與小提琴高昂的聲音應和。
月野菜菜子抬眼和月森蓮對上。
下一弓的第一拍給得很重。
後續的音節弱下，又在下一個小節的第一個音變重。
像是一種獨特的節奏器。
由第一大提琴和第一小提琴帶領著將節奏固定。
王崎信武有些意外地揚眉。
本就跟隨著月野菜菜子的節奏，此時並不需要多做調整地演奏好自己的旋律。
第二大提琴和第二小提琴很快就跟上了節奏。
合奏變得和諧起來。
月野菜菜子和月森蓮按照樂曲的變化弱了下去，卻並不影響和諧的延續。
歡快活潑的篇章節奏跳躍，落在同一節拍的演奏像是夏日山間溪水。
偶爾會因撞上石塊而飛起，卻不會停下流動地向下而去。
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閃著寶石般的光澤。
溪面上是倒映的藍天白雲，繁花綠樹。
宮廷曲目的華麗典雅變得更加生機勃勃。
強調了節奏後，更帶出一種情緒飽滿的愉悅。
很有意思。
對曲目非常熟悉，王崎信武還有余力觀察著四人。
日野香穗子看著有些緊張，在樂曲順利合上後整個人都亮起來一般地興奮。
月森蓮演奏得專注。
情緒沒有明顯的波動。
志水桂一微微皺些眉，似乎對自己有些不滿意。
而距離自己最近月野菜菜子。
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是琴音聽著很高興。
這首曲子充滿了活力。
第一次五重奏結束。
「後面是不是很棒！」日野香穗子停下後小提琴都還未放下，便出聲道。
「哇哦！好聽！特別好聽！」火原和樹站在門口鼓掌，走進教室，「可惜我錯過了前面的部分。」
幾人投來的視線微妙。
火原和樹腳步一頓：「怎麼了？」
「前面的節奏有些錯開了。」月野菜菜子笑著道，「還好你沒有聽到前面的。」
「就算錯開也會——好吧，錯開後確實會有些影響呢。」火原和樹在王崎信武笑眯眯的視線裡轉了話頭，「第一次就能配合成這樣，真的很厲害了。」
「的確。」王崎信武接話，視線掃過撐起大梁的第一大提琴和第一小提琴，「在樂團演奏的時候，如果指揮的動作不明晰，也需要通過第一樂手的動作進行演奏。」
「咦，你們是直接開始合奏嗎？」火原和樹有些意外地看向王崎信武，「我還以為王琦學長會先指導一下。」
「得先聽聽才知道哪方面不足。」王崎信武回著，「最開始略微有些欠缺，但是解決得很好。」
「那頭兩個小節，加重節奏吧。」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確定了節奏再進行正常的演奏。」
「正好前面兩個小節可以重一點。」
「好。」月森蓮側頭看著月野菜菜子應下。
自己果然還是想要再次合奏。
時間不多，但也足夠。
再進行了一次排練，這次沒有什麼問題。
「要出去准備一下，馬上小孩子們就會來了。」王崎信武看了眼時間。
「好的。」
「你們收拾琴。」火原和樹上前，「我先把你們的譜架帶出去吧。」
來的小孩很多。
多到月野菜菜子有些懷疑是不是周邊的小孩都來參加這次活動。
不少都認識王崎信武，熱情地和王崎信武打著招呼。
雖然是頭一次見面，但火原和樹很快就和小孩子們混成一片。
額前的碎發用個夾子別在頭頂，腦後略微有些長的短發扎成了一個小揪揪。
像是幼兒園小孩的朝氣。
眉眼干淨，眼神甚至有種和孩子相同的純真。
蹲下來說話便吸引了小孩子們圍上來。
「真厲害啊。」日野香穗子感慨道。
「當幼教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月野菜菜子聽著紛雜起來的小孩子們的聲音，有些想要躲開。
「火原學長在家裡是最小的那個，卻很會照顧人呢。」
月野菜菜子贊同時再次佩服起火原和樹。
這種樂觀和熱情讓人有些羨慕，眼睛總是亮晶晶的，說話也常常帶笑。
活力四射。
「好啦，我們坐好一起欣賞表演吧！」火原和樹揚聲，儼然像是帶領小孩們春游的老師，「我要坐在這個位置，讓我看看誰還沒有坐在椅子上。」
小孩們像是落在分裝器裡的豆子，散亂得坐在椅子上變整齊。
真的很幼教。
偏偏小孩們很吃他這套。
無形間已經把他當作了孩子王。
「真是了不起呢，這個孩子。」竹內女士向王崎信武感慨著。
「是啊，真了不起。」王崎信武笑著，「如果方便的話，以後還能再組織些這樣的活動嗎？」
「哪裡會不方便，只是麻煩你了。」竹內女士語氣無奈，「至少要讓我們給他們准備些什麼，不能白白幫忙。」
「那就謝謝阿姨了。」
「你這孩子，又這麼客氣。」
開場便是合奏。
進行了兩遍的磨合，算不上天衣無縫，但有著各自技術打底也足夠優秀。
月野菜菜子猶豫片刻，還是打算不通過演奏模式進行。
方便自己隨時進行調整，同時，這種五重奏的配合有些上頭。
比磨合時更穩定。
展現著曲目本來的端莊典雅，又有些俏皮。
像是第一次參加這麼正式舞會的少女，在舞池中享受著樂趣。
小孩子們聽不出什麼風格，只覺得歡快和厲害。
坐在其中的火原和樹撐著腦袋，享受地隨著音樂搖晃。
第075章 大提琴指導
曲目不長,能讓小孩子們專心安靜地聽完。
隨後很給面子地熱情鼓掌。
坐在最後一排的火原和樹更是抬手在腦袋頂上鼓掌。
看得人忍不住笑起來。
竹內女士上前，帶上小孩子的用語：「接下來就由這幾位哥哥和姐姐教我們一些樂器的小知識。」
「好。」小孩子們回得不算整齊，拖長了應聲。
「今天分為大提琴組和小提琴組。」在竹內女士說話時,原本交叉的座位變成大小提琴兩邊分列，「先到你們感興趣的樂器前面吧。」
火原和樹起身，來到竹內女士旁邊。
「還要麻煩你看著孩子們。」
「沒事的,我也覺得挺有意思的。」火原和樹搖搖頭,露著牙笑，「順帶也學習一些關於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的知識。」
「王琦說過,你是很優秀的小號手,只是可惜我們這裡只有弦樂的教學。」
火原和樹撓撓頭。
「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能夠請你來給孩子們展示一下嗎？」
「當然可以。」火原和樹應聲。
用於給小朋友們嘗試的是1/8的大提琴。
但那是第二步, 第一步是先和小朋友們交流,教一些簡單的知識。
「姐姐，這個琴好大啊。」短發的小朋友背著手，像是掏出了一句話來搭訕。
一出聲，原本站在旁邊小孩子們也紛紛圍上來。
「姐姐這個琴重嗎？」
「姐姐你拉琴的時候好漂亮啊。」
「姐姐這個是成人專用琴哦,還有小孩子可以用的大小。」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拿起來些。
跟著小孩子說話,也不由帶上了小孩子的用語,音調變高，讓聲音跟著變得細了些。
「會有些重量，不過對我來說還好。」月野菜菜子挨個回道，「謝謝你的誇獎。」
「大提琴是坐著演奏的樂器，看下琴下面的那個支撐的東西了嗎？這個是尾柱。」
「像這樣把尾柱調整到合適的長度，放在身體中間的正前方,然後讓大提琴能夠靠在懷裡，就是這裡——『心窩』的位置。」
「高度的話,C弦的弦軸——就是這個黑色的小錐應該在耳垂的位置。」
自己能夠做對和能夠指導別人將同樣的事情做對是兩個難度。
月野菜菜子關於大提琴的知識是在後續補上的，很容易就能理解。
但小孩子的教學，是不同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接收到月野菜菜子的信號後開口。
能夠硬控自己的娓娓道來，對小孩子們也很有吸引力。
仰著頭的小孩們聽得專注。
有了更為專業的人員進行「啟蒙」，月野菜菜子松了口氣。
抱著大提琴坐在一側開始摸魚。
王崎信武的周圍同樣圍了許多小孩，笑著和小孩子們說話。
看著已經是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活動。
日野香穗子有些慌張，站在王崎信武的旁邊做演示。
而月森蓮架著小提琴，一本正經地講述著小提琴的規範姿勢。
雖然月野菜菜子並不覺得在他周圍的，眼神放光的小女生們有注意聽明白月森蓮講了些什麼。
「姐姐。」
「嗯？」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看向朝著自己靠近的短發女孩。
「姐姐你拉琴的時候好酷啊。」
「謝謝。」
「我學了大提琴後，也會像你這麼酷嗎？」
眼神中帶著憧憬，又格外認真，仿佛只要月野菜菜子點頭，就會開啟自己的大提琴道路。
「可能比我還酷哦。」月野菜菜子小聲回道。
短發女孩眨了下眼，又搖搖頭。
「怎麼了？」
「我想要和姐姐一起表演。」短發女孩看向旁邊的小提琴組，「如果我學了小提琴，能和姐姐一起表演嗎？」
應該點頭的。
但這個問題和上個問題有些不同，點頭便算是給出了一個承諾。
月野菜菜子看著女孩向往的眼睛有些遲疑。
「要和這個姐姐一起表演，得很努力練習哦。」
再一次感慨火原和樹適合當幼教，月野菜菜子側頭看向火原和樹。
笑得很是親和，俯下身來說話，高度比坐在椅子上的自己還要矮一些。
火原和樹向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而且，我還排著隊，等著月野姐姐和我合奏呢。」
有時候會忘記火原和樹是一位學長。
可是當對方真的開口叫「姐姐」，哪怕只是用著小孩子的角度，也感覺有些奇怪。
奇怪，卻又很合適。
甚至想要聽對方再這麼多叫幾聲。
月野菜菜子將不正經的想法拋開：「我都行的，不過下周就要比賽了，比賽後合奏可以嗎？」
「當然啦。」火原和樹嘻嘻笑起來，朝著短發女孩眨眼，「我成功啦，接下來你要加油哦。」
「認真學習，再來找月野姐姐合奏。」
「嗯。」短發女孩很認真地點頭，邁步向小提琴組去。
「我有些，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嗯？」火原和樹並沒有起身，就這麼蹲下來望著月野菜菜子。
「有沒有可能將未來的大提琴手，變成了小提琴手？」
「無論是小提琴手還是大提琴手，都是因為憧憬小月野開始的學習哦。」火原和樹說著，仰頭的眼睛更亮，「是月野姐姐的功勞呢。」
這樣蹲下的姿勢離自己很近。
夾好的額前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明亮。
圓溜溜的眼睛壓低了年齡，將神情無害化。
完全像是一只蹲坐在側討要摸摸的大狗狗。
「……謝謝火原學長。」月野菜菜子沒忍住伸出了罪惡之手。
火原和樹盯著伸向自己的手，沒反應過來地眨眨眼。
對方的話語是在道謝，但是動作卻有些冒犯地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視線被遮擋了一些，再明亮起來時是對方含笑的臉。
心髒漏了一跳。
「摸，摸學長腦袋這種事情……」聲音有些黏糊不清，火原和樹嘀咕著卻不敢大聲說出來。
手感意外地不錯。
皮毛順滑，掌心有些刺刺的。
月野菜菜子做賊心虛地認真看向講解的志水桂一。
小孩子們聽得入神，志水桂一講解的表情認真又專業。
基礎的動作講解完畢，接著就是讓小孩子們分別嘗試。
月野菜菜子加入這一部分的演示。
「中指微微扣上，拇指搭在一側。」月野菜菜子將自己拿弓的手左右翻動，讓小孩們能看得清楚。
並不高的小家伙們抱著大提琴。
這樣的場面看著甚是可愛。
「將琴弓穩穩搭在琴弦上，然後將手送出去。」
飽滿的琴音。
「像這樣，來試試吧。」
鋸木頭也能有交響曲。
月野菜菜子有些想要把聲音屏蔽掉，單獨欣賞畫面。
臉上掛著笑，靈魂在聲響裡漸漸出竅。
發現聲音不一樣，有些小孩疑惑地看向月野菜菜子，有的則開始了自己的下一次嘗試。
再次嘗試的小孩帶動了原本停下來的小孩。
混響的聲音震得月野菜菜子有些頭暈。
「這樣對待大提琴，會受傷的。」志水桂一的聲音不大，卻神奇地讓小孩們都停下了動作。
「肩膀放下來，不要低頭，手肘抬起來一點，將整個手臂從右往左送。」
「不要用太大的力氣，認真感受琴弓傳來的震動。」
再次奏響的琴音同樣有些劈叉，但比起鋸木頭那種干巴巴的聲音好了很多。
月野菜菜子松了口氣，看向在一旁望著小孩子們的火原和樹。
總覺得對方時不時瞥向自己，在眼巴巴地等待下一輪般。
「要試試嗎？火原學長。」
「可以嗎？」火原和樹噌地站了起來。
幾乎形成了殘影，讓人擔心會不會站得太快而頭暈。
但對方面色紅潤，甚至因為高興而更亮幾分。
「可以的。」月野菜菜子點頭。
「你不進行教學了嗎？」火原和樹從月野菜菜子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大提琴。
「教學不太適合我。」月野菜菜子搖頭，「讓志水老師發光發熱吧。」
「火原學長，要先架好琴。」志水桂一再次示範了一遍動作。
火原和樹來不及再說什麼，跟著志水桂一調整著。
走近了更能看清小孩子的動作。
雖然拉出來會有不同風格，但是將大提琴拉響的動作只有一個標准。
月野菜菜子虛握住小孩的手，調整了角度。
1/8大小的琴小了很多，月野菜菜子帶動著小孩動作時甚至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成功拉響。
好在沒有丟了大提琴手的臉面。
聲音凝實，比起自己的琴少了些渾厚的感覺。
被自己攏住的小孩一臉驚奇地睜大了眼：「好厲害！」
「就是這種感覺，多試試吧。」
「嗯！謝謝大姐姐。」
還挺奇妙的。
這種滿足感讓耳邊破碎的琴音不再那麼惱人。
接連著調整了動作，月野菜菜子起身放松自己的腰，看見了朝外走的王崎信武。
王崎信武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邁步走了過來。
「王琦學長。」月野菜菜子打了聲招呼等待著。
「我正要去拿小提琴。」王崎信武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中提琴，「你要試試嗎？」
「謝謝，但我更想試試小提琴。」月野菜菜子看向中提琴。
外形和結構相似，比小提琴大了一圈。
顯得有些憨厚可愛。
「那稍等我一下。」王崎信武笑著邁步離開。
月野菜菜子掃了一圈。
無論是小提琴組還是大提琴組，小孩子們都開始了空弦嘗試。
王崎信武離開後，日野香穗子和月森蓮便合並成了一組。
難得看見月森蓮話這麼多的樣子，一旁的日野香穗子也同小孩們一起聽得認真。
和大提琴這邊的志水桂一與火原和樹的組合有點相似。
接收了幾個眼神或出聲尋求幫助的信號，月野菜菜子上前像之前輔助的那樣，帶著小孩子拉出響聲。
「抱歉，久等了。」
「哪裡。」月野菜菜子正好起身，朝王崎信武走去。
「花了點時間給小提琴施加魔法。」王崎信武笑著遞過小提琴。
「施加魔法？」
第076章 嘗試小提琴
月野菜菜子雙手接過。
入手的重量很輕。
雖然都是提琴,結構也相似。
但大小決定了兩者最為基礎的不同。
琴上貼著膠布。
白色的膠布在小提琴上有些突兀，清晰地提示著手指按的位置。
的確是魔法。
讓人能夠輕松找到指法位置的魔法。
月野菜菜子試著將小提琴架上。
「肩膀放松，不用刻意地夾著小提琴。」王崎信武手指,用手指的指節像是敲門般敲了敲月野菜菜子的肩膀，隨後調整了小提琴所在的位置。
肩膀緩緩放松。
月野菜菜子感受著小提琴本身的重量。
「不用歪頭，放心,它不會掉下去的。」
溫柔的聲音讓人信服。
但依舊因為是王崎信武的小提琴而有些擔心。
月野菜菜子看著對方,並不敢像王崎信武示意那般迅速地卸力。
緩緩地放平肩膀。
小提琴被牢牢架住。
感覺很是奇怪。
肩膀和下巴都在因為多了個東西而傳來異常的訊號。
「握弓的手法有些不同。」王崎信武握著弓示範，然後示意月野菜菜子張開手。
像是剛才教小孩子般,王崎信武道了聲「失禮」,將月野菜菜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在琴弓上：「中指不要用力,就這樣搭著就好。」
「拇指稍微勾進去一點,對就是這個地方,其他手指放松。」
握得沒有什麼安全感。
月野菜菜子眨眼，將琴弓搭在了小提琴的弦上。
「用大臂帶動著琴弓往下。」
拉出的琴聲響亮。
太靠近耳朵，震得腦袋有點發暈。
「非常不錯。」王崎信武毫不吝嗇誇獎，「沒想到第一弓就能拉得這麼漂亮。」
「要試一下曲子嗎？」
聲音裡充滿了鼓勵和正面的情緒。
光是聽著還以為是做了什麼了不起的成就。
月野菜菜子猶豫了片刻,點頭：「我想試試。」
「有想要演奏的曲目嗎？」
這一瞬間腦中過了很多曲子的名字。
有難的,很難的,以及更難的。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嗯？」
「如果我想試一首稍微難一點的，能行嗎？」
「當然可以。」王崎信武的語氣肯定，「今天本來就是推廣，如果能讓你嘗試並喜歡上小提琴，也算是我的成功。」
就像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並不是小孩子，但被當做小孩這麼包容的對待,依舊讓月野菜菜子感到可以任性的放松。
「我想要試試——」曲目在腦中過了很多，結合著自己現在的水平,月野菜菜子選了一首較慢的，能夠直接哼出來的曲目，「《愛的禮贊》。」
「很不錯的選曲，我記得這邊是有琴譜的，稍等我一下。」王崎信武說著朝其中一個房間裡走去。
月野菜菜子將琴松下來。
「怎麼了？」月森蓮走過來問道。
視線掃了眼月野菜菜子手中的小提琴。
「稍微休息一下，你的教學完成了嗎？」月野菜菜子望向小提琴組。
那一片的小孩子們正在日野香穗子的帶領下，認認真真地進行小提琴空弦練習。
「我讓她們先練習，一會抽查。」月森蓮頓了頓，「都很聽話。」
真好使啊，這張臉。
月野菜菜子盯著月森蓮。
當然，由月森蓮的「專業」恰好觸發了孩子們的好學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但不得不感慨最開始將小女生們調動起來的利器——
五官立體卻並不鋒利。
輕柔下來時更有種君子亭亭的清淡感。
月野菜菜子示意自己手中的小提琴：「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學習一點小提琴。」
「你以前接觸過嗎？」
「沒有。」月野菜菜子搖頭，「今天第一次嘗試。」
「不過有王琦學長教我，問題應該不大。」
月森蓮微微張嘴，半晌又抿唇應了一聲。
「你去繼續教學吧，月森老師。」月野菜菜子示意因為月森蓮沒有回去，而時不時轉頭過來的小孩子們。
像是一群在放風活動，警惕著周圍的狐獴。
先是一兩個望過來，然後是三四個，接著馬上要連成一片。
「我——」月森蓮抿些唇，「我也能教你的。」
「謝謝月森老師，但小朋友們還等著呢。」月野菜菜子笑起來，「我總不能一個人把老師霸占了吧。」
月森蓮看著月野菜菜子，眨眼沒有回話。
「月森？」
「嗯。」月森蓮站定了幾秒，轉身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月野菜菜子低頭和一旁的小孩對上視線。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有什麼事情嗎？」月野菜菜子歪頭表示疑惑。
「姐姐，你喜歡小提琴嗎？」
「喜歡啊。」
「那小提琴和大提琴，姐姐更喜歡哪個呢？」
「我都喜歡。」月野菜菜子看著小孩抱著的大提琴，「你喜歡大提琴嗎？」
「不知道。」
很誠實。
畢竟只是一次體驗。
第一次接觸就碰到自己所喜愛的東西，這樣的概率無論在什麼事情上都很低。
「那你可以先試試大提琴，下次再試試小提琴。」月野菜菜子提了提手中的小提琴，「我就是先試了大提琴。」
小孩的視線看了看小提琴又看了看月野菜菜子。
緩緩點頭。
能夠看出那雙眼睛在思索什麼。
但月野菜菜子完全摸不透對方的想法。
小孩回正了身體，繼續認真地進行空弦練習。
王崎信武很快便回來了。
腳步走得像是在地板上滑行般迅捷。
眨眼間便來到了面前。
「A段是E大調的譜子，不過B段會轉到G大調上去。」王崎信武將順手抓來的譜架放下，調整了高度，「指法上沒有太大的難度。」
「有用第一把位就能拉完的版本，也有需要用到第三把位的。」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想試試三把位嗎？」王崎信武笑起來，「那我再貼一下——」
「不用貼，我找找位置就行。」月野菜菜子出聲打斷。
想著借給自己玩會後，對方回去還要拆掉膠帶就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王崎信武應聲，簡單將第一把位的指法講了一遍，便在一旁站定。
月野菜菜子將琴弓搭上，按住弦後有些緊張。
大提琴和小提琴很不一樣。
無論是持弓姿勢還是拉弓方式。
如果自己沒有成功拉出曲目，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下意識地在腦中打開了面板，又回過神來地准備關上。
【是否兌換樂器體驗-500成就點】
准備下拉弓的手一頓。
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
成就點終於在此刻有了別的用處。
普通一個成就才能夠增加五點，一次體驗的消耗卻要500點。
什麼體驗？如何體驗？體驗的時間是多少？
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月野菜菜子思索兩秒後依舊退出了意識空間。
能裝，但是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硬裝。
第一弓的聲音很滿。
滿到幾乎在破碎的邊緣。
月野菜菜子停下了手，看向王崎信武。
像是把花瓶推在地上摔碎後，不知道為什麼會摔碎的貓咪。
王崎信武笑著點點頭，用眼神給予鼓勵，沒有說話。
月野菜菜子重新開始。
放輕些後聲音好了許多。
本身就是足夠好的琴，施加了合適的力道出來的音色圓潤清亮。
連著兩弓的聲音穩定，音符的變動區間不大。
稍微「得意」些的月野菜菜子試圖加上揉弦。
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只是從豎著揉弦翻腕變成了橫向。
月野菜菜子摸索了兩拍便有模有樣地在長音上進行揉弦。
笑容還未完全揚起，便在下一音時，因為手指的肌肉記憶而偏了落點。
回縮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動，進行了一個詭異的滑音。
「……」月野菜菜子再次停下。
低頭，對上的是一旁小孩崇拜的眼神：「不，剛剛那個音是不對的。」
「但是調整得很快，有種獨特的質感。」
王崎信武誇得太真誠，讓月野菜菜子想要捂住自己的臉。
「作為第一次拉小提琴，已經是非常厲害了。」
「……謝謝。」有被安慰到，也有被稍稍誇獎到。
月野菜菜子深吸一口氣，准備繼續進行嘗試。
「我什麼時候能夠向那個姐姐一樣呢？」在日野香穗子面前的短發小女孩問道。
日野香穗子看著月野菜菜子。
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觸動：「需要進行練習，很多很多的練習。」
「只要足夠用心練習，就能夠向那個小姐姐靠攏。」日野香穗子說著，笑起來，「那是個很厲害的姐姐哦。」
短發小女孩眨了眨眼：「你也想要和月野姐姐合奏嗎？」
「想。」日野香穗子點頭，「也？」
「火原哥哥也想，那你排在火原哥哥和我的後面。」短發小女生認真道。
月森蓮轉過頭看了眼小女孩，又朝著火原和樹瞥去。
對方正抱著大提琴有模有樣地進行著練習。
月森蓮左手撥了撥弦。
磕磕絆絆地進行拉完A段，月野菜菜子完全不考慮變換指法進入B段，再次嘗試了一遍。
順利很多，揉弦也自然了許多。
只是落下的手指總要有意識地控制著位置，偶爾還是會有些微妙地走音。
很折磨。
像是撓不到的發癢般讓月野菜菜子有些無可奈何。
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
「已經很棒了。」王崎信武依舊是鼓勵又贊揚的語氣，「我學小提琴時沒有這麼快，換成中提琴時也沒有這麼順暢。」
「非常具有天賦，有考慮過系統地學習一下小提琴嗎？」
「比賽中還是先不要了。」月野菜菜子搖頭，將小提琴雙手還回去，「比賽後的話，想要試試。」
雖然都是弦樂，但大提琴和小提琴的感覺很不一樣。
而且這種有了一點基礎後，自己實打實進行嘗試學習的感覺非常不錯。
「謝謝王琦學長。」
王崎信武笑著嘆口氣：「不用這麼客氣的。」
第077章 活動結束和練習
能夠磕磕碰碰地完成部分已經是意外之喜,月野菜菜子並不打算在這點時間裡將這部分修正得更精細。
放下小提琴，雙手遞還給王崎信武：「謝謝王琦學長。」
王崎信武笑著接過，眼神無奈：「不再多試試嗎？」
「已經很滿足了。」月野菜菜子搖頭,「而且不是客氣，是本來就想向學長表示謝意。」
「那我就很高興地接受了。」
大提琴組正在進行著集體跟隨練習，這個時候並不是回去的好時機。
月野菜菜子站在後面看著。
王崎信武也沒有回到小提琴組,站在月野菜菜子的旁邊。
「王琦學長和金澤老師也是在比賽時認識的嗎？」
「不是,應該算在機緣巧合下認識的。」王崎信武回道，「有什麼想問的嗎？」
「就是有一點點好奇。」
面前的人不僅僅是音樂科,更是上一節比賽的第一名。
如果不是校內音樂賽,執教普通科的懶人老師是怎麼能夠認識到,這位推廣音樂的勤勞小蜜蜂王崎信武的？
王崎信武笑著：「關於這方面,還是等金澤老師來告訴你比較好。」
好奇程度高了一點點。
月野菜菜子應下：「所以,學長現在主要是在從事——推廣方面的工作嗎？」
「也不算是從事，只是希望盡自己一份力，讓更多的人能夠接觸到音樂，如果能夠讓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音樂,就更好了。」
月野菜菜子看向前面的這群小蘿蔔。
「小孩子的興趣很寶貴,有時候也很短暫。」王崎信武的聲音很輕柔,比起訴說著什麼，有時候更像是在安慰人的低語。
聽的人很容易就放松下來。
「因為小孩子玩的天性更高吧？也有可能他們會在之後有更加擅長或者更加喜歡的樂器。」
「對，所以現在的工作只是啟蒙，讓小孩子們接觸到音樂，再接觸到樂器。」王崎信武說道，「可惜的是,我能最大程度提供幫助的，只有弦樂。」
「略微懂一點管樂,但僅僅是略微懂一點。」
「能夠演奏自己喜歡的樂器，是件幸運又幸福的事情。」
「沒有人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現在最開始做出的選擇也許是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差的，中規中矩占了絕大多數。」
「但不邁出嘗試的這一步，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適合什麼，自己喜歡什麼。」
「嘗試的過程會有些漫長，喜歡的心情也會遭遇困境。這種時候稍微逃避一下也是未嘗不可的，只要不放棄了熱愛。」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不知不覺進入了王琦的樂觀小課堂。
前面尚且是在所討論的話題裡，後面似乎有些發散地到了另一個層面。
最後一句的感慨若有所指。
「王琦學長的話，是在說這些小孩子，還是在說金澤老師？」
眯上的笑眼張開些，王崎信武看了月野菜菜子幾秒，模棱兩可道：「我只是喜歡說一些這樣的話。」
這種反應讓篤定答案的月野菜菜子有些動搖。
「不管說的是誰，享受音樂總是沒錯的。」王崎信武總結著，將話題翻篇。
正好小孩子們進入了短暫的休息時間，月野菜菜子回到大提琴組，准備輔助志水桂一的教學。
火原和樹在幫忙維持小孩子們休息回來的秩序後，又在王崎信武的帶領□□驗了會小提琴。
日野香穗子則在月野菜菜子的指導下，嘗試了大提琴。
志水桂一和月森蓮則對另一種琴沒什麼興趣，耐心地進行著基礎的教學。
轉眼活動結束。
「謝謝老師。」
「謝謝哥哥。」
「謝謝姐姐。」
稚嫩的聲音混雜著，讓一下午的辛苦在精神上被抹平。
想到也許在這群小孩中，會有人對樂器感興趣進而開始學習，就會有種充滿希望和期待的滿足感。
可能在自作多情，但傳遞了什麼的感覺很棒。
也許這也是王崎信武熱衷於普及的原因。
「辛苦你們了。」竹內女士送上買來的飲料和小點心，「還有些茶，如果你們想喝的話。」
「謝謝。」
「謝謝你們。」竹內女士又和王崎信武說了幾句，便到隔壁的房間去了。
「還挺有意思的。」火原和樹伸了個懶腰。
原本的工作是幫忙維系秩序，但後面小孩子們都對樂器表現出了興趣，火原和樹的工作格外輕松。
「你是說小孩子有意思，還是提琴有意思？」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唔，小孩子很有意思，今天體驗提琴也很有趣。」火原和樹仰了些腦袋，像是正在腦中比較，「不過我最感興趣的，還是小號。」
說著，火原和樹誇張地抬手比劃，「和弦樂劃開界限。」
「那我們一會要去吃飯，火原學長要自己先回家嗎？」
「！對不起，弦樂也很棒，請帶我一起！」
收尾工作比准備工作還要累人。
眾人幫忙將琴收好，搬回到王崎信武的車上去。
「如果你後面還想學小提琴，可以找我。」
如果不是只有月森蓮走在自己旁邊，月野菜菜子差點以為自己幻聽。
也有可能是幻聽。
月野菜菜子不確定地看向月森蓮：「學小提琴？」
「嗯。」
「下周可就是音樂賽了，月森同學。」月野菜菜子語氣調侃，「不怕影響到你的練習嗎？」
「你的話，沒關系。」
月野菜菜子腳步一頓，盯著月森蓮看。
月森蓮沒有回應月野菜菜子的眼神，停下腳步抱著琴盒直視前方。
只是耳垂再次出賣了少年的狀態。
很紅。
紅得有些艷麗。
讓人想要上手捏捏。
月野菜菜子邁步，突然覺得這樣的月森蓮有些可愛。
「月野。」
「嗯？」
「看路。」
「好的。」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
將東西放下，王崎信武讓月野菜菜子幫忙看著東西，自己和月森蓮去搬最後一部分。
後座已經放得滿滿當當的，後備箱也只有外層還有些空間。
琴盒整齊地壘著，又加了些繩子綁住固定。
「學姐。」志水桂一用下巴將手中的東西穩住。
月野菜菜子伸手想要幫忙。
志水桂一轉了些讓開，將手中的東西直接放在後備箱裡。
回身來看向月野菜菜子。
「厲害。」月野菜菜子誇道。
「謝謝學姐。」志水桂一說著，「我有個請求。」
「嗯？」
「今天能不算是周六的約定嗎？」志水桂一停頓片刻，繼續道，「雖然和學姐也一起教學，但是我還是喜歡和學姐兩個人的練習。」
像是在許願。
說出了想要的事情，然後靜靜等待著。
本身就是乖小孩，再加上和志水桂一一起練習的質量很高。
月野菜菜子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好啊，那下周六的時候我們約？」
「嗯，還是九點，可以嗎？」
「可以。」月野菜菜子點頭。
志水桂一不著痕跡地松口氣。
放松後的眉眼帶上些弧度。
像是只帶著笑顏，手感極好的綿羊。
「唔，大提琴真的有點重啊。」火原和樹感慨著，聲音因為用力而發悶，「你們是怎麼每天帶著琴上下學的？」
「因為我們每天只用帶一個大提琴吧。」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上前將各自的琴接過。
「謝謝火原學長。」
「謝謝學長。」
「客氣，客氣。」火原學長很快又恢復了過來，「一會還要去吃飯，我幫小月野拿琴吧？」
「不用這麼——」
「拜托了，這是我加入弦樂組的敲門磚。」火原和樹語氣有些誇張，將眉頭翹起，眼神變得可憐巴巴的，「咱們這組裡就我一個管樂的，讓我增加點參與感吧。」
「好吧，那就給你這個機會。」月野菜菜子順著說道。
「好耶。」火原和樹將大提琴輕輕松松地背在背上，轉頭對上一直盯著自己的志水桂一，「小志水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謝謝學長。」志水桂一搖搖頭。
……
進入比賽周。
氣氛有些緊張起來。
《精靈之舞》比起上一場的選曲，更考驗伴奏與主奏的同步。
幾乎是和主奏同步進行的伴奏，需要緊跟隨著主奏的節奏。
哪怕主奏的節奏不穩定，伴奏也得同步地進行變化。
雖然古村惠美非常確定月野菜菜子不會出現越來越快這種錯誤。
「嗯……」一曲練習結束，月野菜菜子停下來思索著。
古村惠美起身將自己的琴譜拿起來，自覺地向月野菜菜子遞過去：「是哪裡不對嗎？」
「不，沒有什麼不對，只是我在想——」月野菜菜子看向半空中悠悠閑閑的蘿絲。
突然被月野菜菜子看，蘿絲立即「站直」。
「應該要更輕快些。」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落下，回到古村惠美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不對。」
「古村桑，你能再快一點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首曲子再快會變得很短。」
「長短倒無所謂。」月野菜菜子並不在意，「我覺得還可以再處理得靈動一些。」
「小精靈就算是懸停，翅膀也是不停扇動著的，那種隨時都能動起來的活躍。」
「聽起來像是蜂鳥。」古村惠美跟著月野菜菜子的描述想像。
「的確是像蜂鳥那麼輕盈，也像蜂鳥那麼漂亮。」
蘿絲扭捏了一下，有些害羞。
「唔，月野桑想要多快？」
「我也不太確定，也許不是速度是曲目的輕重處理。」月野菜菜子的手在大提琴上輕滑，「這只小精靈是可愛的，活潑的。」
「能夠讓人感受到美好，生機和期待。」
【哎呀。】蘿絲撐著自己的臉。
「就像學院小精靈那樣嗎？」古村惠美接話道，「那個雕像真的好大，不知道真實的小精靈有多大。」
蘿絲臉上的表情僵住，整只小精靈滑落一些又飛回原本的高度。
月野菜菜子忍住沒有笑出聲：「比學院小精靈還要可愛的小精靈。」
「我想演奏出，我的小精靈。」
月野菜菜子看向琴譜。
曲目雖短，但整首樂曲結構完整。
不知道波佩爾是不是看到了屬於他的小精靈，但曲目中的輕盈伶俐，將小精靈的舞蹈描繪得生動。
保持著流暢，同時要足夠通透。
月野菜菜子想要將自己看見的蘿絲融合在演奏中。
古村惠美期待地看著月野菜菜子：「需要我怎麼做？」
「可能得麻煩古村桑和我多來幾次了。」月野菜菜子調出演奏模式。
意識空間和現實練習相疊加，有種「融會貫通」的感覺。
演奏模式下更覺得得心應手。
更加方便去尋找曲子原本的感覺。
古村惠美的伴奏和意識空間曲目自帶的伴奏有些不同。
本來也沒有辦法要求一致，但這點不同增加了曲目的呼吸感。
像是講述者的話筒，將自己所想要的感覺放大。
還有不少細節能夠再處理，再精細。
好在這周的時間也很充分。
月野菜菜子將手機的錄音打開：「休息結束，開始練習。」
「好的。」古村惠美在鋼琴前做好准備。
第078章 賽前准備1
放學的鈴聲響起。
月野菜菜子不確定地看了眼鐘：「你中午要午休嗎？」
古村惠美眨了下眼,立即挺胸堅定道：「我中午不午休的。」
「那明天中午可以練習嗎？」
「當然可以！」古村惠美點頭，隨後放輕了些聲音，「要一起吃午飯嗎？」
「可以啊。」
「月野桑喜歡吃什麼？我是說,我們可以帶便當來交換菜嗎？」
「如果你不嫌棄我的便當很普通而且大概率是便利店買的。」月野菜菜子道。
「當然不會。」古村惠美搖頭，「明天我們在哪裡吃午飯呢？」
「嗯……天台？」
「好的！」
古村惠美的狀態比練習時還有興奮一些，看得月野菜菜子很想拉著人再進行兩次練習。
但已經到了放學時間,再不走是會被趕出去的。
有些遺憾,月野菜菜子收拾起自己的大提琴：「走吧。」
「嗯。」古村惠美將琴譜合上，起身來到門口拉開了房門。
立即關上了門。
「怎麼了？」
「門口好像有人。」
「嗯？」
古村惠美讓開一些位置,讓月野菜菜子能夠從門上的玻璃看見通道的情況：「門口有很多人。」
月野菜菜子朝著通道看去。
首先看見了站在一側的天羽菜美。
一手拿著小本子,一手拿著筆,天羽菜美面帶笑容地看著前方,興致滿滿。
天羽菜美的一旁是日野香穗子。
笑得有些無奈,注意到視線後朝著月野菜菜子看過來。
另一邊有些看不清，但根據位置，能夠猜到有月森蓮。
「都是朋友。」月野菜菜子搖頭，「沒關系的。」
古村惠美打開了門。
「下午好,月野桑。」天羽菜美微微揚些聲音,向著月野菜菜子笑著問候。
聲音裡是愉悅和小小的期待。
通道裡安靜下來。
月野菜菜子看到了第四個人。
土浦梁太郎。
對方和月森蓮站得較近,大概之前也是兩人在對話。
「果然如此」和「又發生什麼事」的想法同時升起。
月野菜菜子眨下眼：「所以，你們期中考試誰贏了？」
「……」
「……」
兩人沒有回話。
「按照我聽下來的結果，是平局。」天羽菜美道，「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進行二年級的特別采訪了。」
臉上略加收斂的笑容充滿了「樂子人」的意味。
一時間讓月野菜菜子有種看見了柚木梓馬的錯覺。
「月野，你知道如果排除了國語這門，你會是年級第三嗎？再刨除社會的話,你是年級第一！」天羽菜美的語氣越說越激動。
「還能這麼算排名的嗎？」
「當然可以。」
不愧是報道部啊。
月野菜菜子感慨地點頭，轉眼就對上眾人的眼神。
「都是大伙的功勞。」
「是你本身就很厲害。」幫助補習了數學和理科的土浦梁太郎回道。
「唔,下次我來幫你補補國語，我們衝擊第一名。」天羽菜美笑著，「不過得麻煩你幫我補補理科和英語。」
日野香穗子嘆了口氣：「我現在應該慶幸不是我給你補的課。」
「好厲害啊！月野桑！」古村惠美一臉崇拜。
「……那，你們考得怎麼樣呢？」月野菜菜子將聚焦轉移。
「36。」天羽菜美回道。
「73。」日野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七。」古村惠美抿著唇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具有目的性，「下次考試我們可以一起復習。」
「第三。」
「第一。」
土浦梁太郎輕咋舌一聲。
月森蓮微微揚了些下巴，朝著土浦梁太郎瞥去。
「同科目平分。」土浦梁太郎回道。
「嗯。」月森蓮應著。
雖然應聲，但在場的其他四人都能微妙地感受到土浦梁太郎的敗北。
「下次肯定是我贏，再比一次。」
「好。」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
默契地邁步向樓梯走去。
「森真同學沒有和你一起嗎？」
「她報道部還有點事情，和我練習完就先過去了。」日野香穗子回道。
「天羽沒有事情嗎？」
天羽菜美跟上走在日野香穗子的另一側：「音樂賽是我的重中之重，所以你們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真會說啊。」月野菜菜子感慨著，轉頭看向古村惠美，「抱歉，我好像還沒有問過你的社團？」
「不用擔心。」古村惠美搖頭，「我們社團是個興趣社團，社長非常支持我的活動。」
四人漸漸走遠，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對視著，同步邁腿朝著四人方向跟過去。
「這次音樂賽就能比。」土浦梁太郎開口道。
月森蓮側眼看向土浦梁太郎。
「比嗎？」土浦梁太郎笑著，語氣裡是勢在必得，「第三場的音樂賽，看看誰的名次更高？」
「好。」月森蓮應下，「賭注呢？」
「還是一件事。」
「行。」
兩人沒有刻意揚聲，也沒有降低音量。
前面四人聽得清楚。
「請問三位比較看好誰呢？」天羽菜美小聲問道。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望著天羽菜美，默契地進行沒有什麼意義的端水。
「都行。」
「一樣。」
「月森君吧。」古村惠美回答著，一臉開朗地探頭向天羽菜美，「音樂科當然要支持音樂科。」
「可是你是普通科選手的伴奏。」
「那不一樣。月野桑是我個人的選擇，另外兩個的話就是——」古村惠美抬手手來，左右翻著搖擺兩下，「是對我來說普通的選項中選擇一個。」
「古村桑是月森君的同學，也覺得普通嗎？」
中間的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兩人像是在觀看網球比賽一樣地轉著腦袋。
「不普通吧？不過也和我沒什麼關系。」古村惠美說著，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小步，「我可是月野桑的伴奏。」
眯著眼像是進入了追逐已久的目標區域，說出後面半句話時笑意燦爛。
天羽菜美看著古村惠美，若有所思。
……
准備著比賽，月野菜菜子的生活非常規律。
中午和下午的琴房時間都與古村惠美一起進行練習，到時間就回家。
吃完飯先聽錄音將曲目細化，然後再進行自己的練習。
蘿絲做著卡點的工作，在每個時間段嚴格提醒月野菜菜子休息和放松。
「菜菜子這次有些，緊張？」
「嗯。」月野菜菜子應著，放松按摩著手指，「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第三場的競技氛圍特別濃厚。」
大概和各種約定、賭約有關。
「想要贏。」
「這首曲子有些短，不知道我的出場順序，但要做好依舊是前面出場的准備。」
「出場得早，就要將曲子發揮得足夠具有記憶點。」月野菜菜子頓了頓，「雖然小冬海說過評委都是很專業的，但做點這樣的准備有備無患。」
蘿絲跟著嚴肅起臉：「那我也要認真准備。」
「一定要讓菜菜子成為最漂亮最好看最耀眼的演奏者！」
語氣堅定，高舉著魔法棒像是在立下誓言：「啊，不過放心，不會干擾菜菜子拉琴的。」
「那就提前謝謝蘿絲啦。」
「嘿嘿。」
……
「和樹，打會籃球嗎？」火原哥哥敲了敲門。
「這周不太行。」火原和樹撓撓頭，「這周我想要好好准備比賽。」
「那個音樂賽？」火原哥哥走近房間，跟著盤坐下來。
「嗯，第三場了。」火原和樹笑著應道，「下周一定。」
「這個倒不急。」火原哥哥撐著腦袋。
「怎麼了？」
「之前那個學妹呢——」
「啊，不會還想要聯系方式吧。」
自家弟弟的神情有些警惕起來。
「我已經拒絕他了，按照你的說法。」火原哥哥道。
火原和樹坐起一些的身體又放松下來：「小月野怎麼了？」
火原哥哥打量著火原和樹。
「哥？」
「爭取贏過人家吧。」火原哥哥拍拍肩膀，「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慕強心理。」
「？」火原和樹疑惑地歪些腦袋，「小月野的確很強。」
「不是讓你——」火原哥哥看著自家弟弟那雙純真的大眼睛，話頭一頓。
雖然年紀長一些，但是看著顯小。
「哥，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比賽加油吧。」火原哥哥起身，「多的事情什麼時候想到了，什麼時候找我聊也不遲。」
「哥哥一直在。」
「好的，謝謝哥。」火原和樹點頭，「什麼事情？」
火原哥哥揉了揉火原和樹的腦袋：「我去打球了。」
房間的門關上。
火原和樹松了一口氣地看向自己的小號：「還是等比賽後，問問別人吧。」
……
「桂一，你姐姐又寄來了一些演出服。」志水姑姑敲了敲門框。
正在書寫什麼的志水桂一轉身。
「你現在在忙嗎？那過會試衣服？」
「現在，有點卡住了。」志水桂一看著面前的只填寫了兩行的空白琴譜，有些無奈地嘆口氣。
「那換換衣服放松一下？」志水姑姑將門推開，把門口的兩包抱進房間，「等會再吃點甜的東西補充補充能量。」
「靈感就會像煙花一樣迸出來哦。」
「嗯。」志水桂一應著，站起來。
志水姑姑已經將包拆開，按照志水姐姐放好的套裝擺放。
「姑姑。」
「這次有點多，你姐姐說把兩場比賽的一起選了。」
志水桂一掃了一圈衣服，在腦中預估著消耗的時間：「有可以穿出去玩的衣服嗎？」
「穿出去玩？」
「嗯。」志水桂一，「想要穿得帥氣一些。」
「帥氣啊……」志水姑姑托著腦袋看向志水桂一，「我們一起來找吧！」
「謝謝姑姑。」
……
呼出一口氣，冬海笙子順了順呼吸。
基本上已經完全掌握了樂曲。
冬海笙子嘗試著想像自己已經站在了台上，感受著自己的狀態。
比起緊張，更多的是期待。
想要在台上進行吹奏。
這樣的心情讓嘴角微微上揚。
這一次一定沒有問題。
冬海笙子點點頭給自己鼓勁，再次開始了曲目的練習。
第079章 賽前准備2
房間裡的光並不明亮。
月森蓮站在敞開的玻璃前。
比起窗外清冷的月光,放在桌上的暖黃色擺件將房間塗上一層溫馨。
月森蓮從窗邊朝著桌上走去。
只是白色的，普通的紙。
在加上暖黃色的燈後，變成了一種溫熱的存在,似乎是伸手就能觸摸到柔軟。
但是這只是普通的紙。
由紙剪成的小人，在由紙搭成的小舞台上演奏著由紙做的大提琴。
明明只是白色的紙，卻能夠在凝視中看見紙片漸漸動了起來。
漸漸有血有肉,即使不曾在正面角度見過對方在台上拉琴的模樣,卻在腦海中浮現出畫面來。
月森蓮伸手碰了碰透明的防塵罩。
這次比賽她會帶來什麼樣的演奏呢？
有些期待。
不過這次，自己是不會輸的。
月森蓮將底座的燈關上,起身去隔壁的房間再練一會琴。
……
聽著從樓上傳來的音樂聲,土浦弟弟和土浦姐姐抬頭。
兩人統一得像是復制粘貼一樣。
土浦媽媽本來沒有在意,聽了兩分鐘後抬起頭：「這次的主題是什麼？」
「不可替代之物。」土浦姐姐回著。
「不可替代之物。」土浦媽媽皺起眉,「他選《革命進行曲》干嘛？」
「可能這首曲子要表達的精神是他覺得應該保持的？」
「但是他的琴聲中,悲的感覺比憤更多吧。」土浦媽媽說完，抬頭朝著樓上看去。
三人動作一致，似乎這樣就能夠更靠近一些，看穿演奏者的心思。
土浦爸爸從廚房中出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三人整整齊齊地抬頭。
土浦爸爸跟著抬頭。
客廳的頂很干淨,選用的燈是平的燈,亮度也很合適。
土浦爸爸回正腦袋：「這首曲子厲害啊。」
「激昂慷慨的感覺。」
收獲家裡三人莫名的眼神。
「怎麼了？」
土浦媽媽沒有回復,向家裡的兩姐弟問道：「你們誰聽到什麼消息嗎？」
「比如，失戀了什麼的？」
「根本還沒開始戀吧？」
「可能是告白失敗了。」
兩姐弟異口同聲，聽得土浦媽媽有些發愁。
「青春期總會受傷的。」土浦爸爸安慰著，「這些經歷會讓人在感情上更成熟。」
「梁太郎受不受傷倒是其次。」土浦媽媽搖搖頭。
「？」
「我擔心小月野之後不會來玩了，我挺喜歡她的。」
「那梁太郎呢？」
「青春啊，成熟啊,成長啊。」土浦媽媽笑起來，「是吧,我的高中同學——青春期受傷了的土浦君。」
「……」土浦爸爸瞥了眼一旁滿眼幸災樂禍的兩姐弟，「梁太郎的琴技又提升了啊。」
……
「香穗子，不吃了嗎？」
「不吃啦！姐姐這周家務拜托，我下周還你。」日野香穗子說著便向樓上跑去。
「真的有在認真學習小提琴啊。」日野姐姐看著一溜煙沒影的日野香穗子，「不過就我個人來講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聽一些別的曲子。」
「因為這周就要比賽了吧。」日野媽媽說著，感慨道，「不愧是星奏學院啊，上課還能學習樂器的。」
「說到這個，她的小提琴是你買的嗎？」
日野姐姐眨了下眼：「她說是老師借給她的。」
「哪個老師？」日野媽媽思索著，「總是借別人的小提琴也不太禮貌，之後還是給她買個小提琴吧。」
「好一點的小提琴大概多少錢？」
「不知道，我明天下班去了解一下吧。」
「嗯。」日野媽媽收拾起桌上的盤子，「那個借給她琴的老師，也得回點禮。」
「這個等她這次比賽結束再說吧。」日野姐姐起身同樣開始收拾，「這周的家務我來，下周我的她替我做。」
「好。」日野媽媽將盤子疊好，起身去客廳休息，「那就辛苦你啦。」
小提琴聲響起。
日野媽媽腳步一頓，和日野姐姐對視一眼：「真是進步不少啊。」
「要是小時候就讓你們學學樂器就好了。」
「我覺得咱們幾個裡，大概只有香穗子有這個本事。」日野姐姐笑著搖頭，「而且現在開始也不晚。」
「進步神速，應該是個小天才。」
「我們現在給予她支持就好啦。」日野姐姐語氣輕快。
日野媽媽應了聲。
……
「兄長，不再練習一下嗎？」柚木雅睜開眼。
聽著柚木梓馬練習，柚木雅坐在長廊上晃動著腳：「今天祖母參加晚會去了，可以再多練習一會。」
「我也想多聽一會。」
柚木梓馬將長笛收起來：「就算祖母不在家，她還是會知道的。」
「只是多練習一首，囑咐兩句——」柚木雅的聲音漸漸變小，「可是兄長，祖母不是要你獲得名次嗎？」
「如果不多加練習……」
柚木雅嘆了口氣。
祖母要求兄長獲得名次，也同樣要求兄長不能花大時間在練習上。
最任性的那個應該是祖母吧。
「別擔心。」柚木梓馬輕笑著將長笛收好，「比起這個，你的功課做完了嗎？」
「已經做完了。」
「額外的課程呢？」
柚木雅抿了抿唇：「兄長是不想再練習了吧？」
「怎麼會？我是要拿第一的。」
「我是相信兄長的，可是不練習，是沒辦法贏過月野桑的哦。」
「你從——」柚木梓馬看向柚木雅，搖頭笑了笑，「還是課程太輕松了。」
「我再給你額外布置一點吧。」
「不是，兄長？」
……
第三場音樂賽如期而至。
對於前來觀看比賽的音樂科和普通科來說，這是一次在期中考試後的放松活動。
正好是周五，在享受過音樂後迎來周末假期。
麻煩的是，這項活動現在很是受歡迎，音樂廳的座位明顯不夠了。
「呼，還好這次來得早。」
「如果讓你站著看比賽，你願意嗎？」
「大概也是願意的。」說的人點點頭，「不過，演奏會有站票這種形式嗎？」
「應該是沒有的吧。」同為普通科的友人朝後面一步進來的音樂科看去。
音樂科抬頭和兩人對上視線。
腳下突然加速。
「壞了，座位也是先到先得。」說著，普通科抬起腳准備開追。
「音樂廳裡不能跑步！」音樂科揚聲提醒道，一雙腿交替得飛快。
「那你——」
「我這是在競走。」
「狡猾的音樂科。」普通科擺動手臂加速。
慢慢靠近了先發制人的音樂科。
音樂科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嘿，你以為我們是怎麼趕下一門課的。」普通科得意地笑起來。
音樂科大部分人都會攜帶樂器，這種快速的方式很容易發生碰撞造成不必要的經濟損失。
在不能奔跑的走廊上通過競走趕路的經驗，的確不及普通科：「你不是站著看也行嗎？」
「演奏會能站著看嗎？」
「不能。」
「？」普通科奇怪地看著音樂科，「首先謝謝你的誠實，其次，好位置我要定了！」
胯骨肘子扭得飛快。
不僅留下了音樂科，也留下了友人。
「你們普通科——」
「只有他，只有他。」友人劃清界限。
人很多，還在源源不斷地排在進場的隊列裡。
金澤纮人遠遠望了一眼，立即覺得麻煩的轉開視線，從後門專用通道進入了場館。
隱隱的，血液裡有什麼在對這種場面表示懷念。
金澤纮人恍惚了一瞬，自嘲地笑了笑。
現在的自己，怎麼可能還登上舞台呢。
眉眼耷拉下來，又是一副懶散又無所謂的模樣。
金澤纮人將手揣在大衣的兜裡，向宣布出場順序的房間慢悠悠地走去。
側邊房間的門打開。
金澤纮人朝著房間的門牌望了一眼。
是更衣室。
第一反應是轉開了視線。
「金澤老師。」
走廊的燈光那麼亮嗎？
金澤纮人覺得有些晃眼，眯了些眼睛。
隨後不受控制地將眼睛睜大了一些。
淺色的發色突出了少□□越的眉眼。
那種清淡感隨著銀色的睫毛上翹著滑出，將眼神變得更加淡漠。
銀色的長發沒有做過多的發型處理，只是在前留下了些許，將多余的發挽到耳後，露出由銀飾勾出尖耳部分的耳朵。
面龐干淨，紅潤的嘴唇是柔軟的亮色。
白色的裙子像是籠了一層紗，如同將月光披在了身上。
用銀色絲帶收攏些的線條和層疊的輕布創造出流動的美，但冷得沁人的氣質卻讓人不敢多看。
不敢多看，無法移開視線。
眷戀地想要再多再細地將人映在腦海中，心甘情願地呼吸著似乎會將人內髒凍住的威懾。
「金澤老師？」
開口，聲音中的疑惑將那種壓迫感略微低了些。
金澤纮人閑散的大腦在意念的催促下轉動起來：「……月野？」
「不去准備室嗎？」
「去的。」金澤纮人應聲，下意識將手從兜裡拿出來，擺正了姿態。
落一步走在月野菜菜子的側面。
【呼呼呼。】蘿絲捂著嘴，發出得意的笑聲，【大成功！】
【其實仰著腦袋放開了笑，他也聽不見的。】月野菜菜子有些無奈道。
【就是要偷偷笑才有感覺。】蘿絲神氣地叉腰，【我就說這一套合適吧！】
【可是這樣參加比賽，感覺有些奇怪。】
【以前的音樂家為了掩蓋禿頭或追求時尚而選擇佩戴假發，我們這也是對美的追求啊，而且《精靈之舞》打扮得像是精靈怎麼了？】
有些道理，但是不多。
看著精簡，但衣服的弧度，褶的位置，絲帶的方向和線條走勢都大有講究，甚至頭發都分成一縷一縷精心得處理成自然的模樣。
月野菜菜子從鏡子中看見自己的時候，也有被震撼到。
很用心，也不能浪費了自家小精靈的用心。
「太過誇張了」這句話繞了半天，還是沒舍得掃了蘿絲的興。
【很符合主題，謝謝蘿絲。】
【你負責好好演奏，其他的都交給我！】蘿絲在空中轉了個圈。
「月野你這——」金澤纮人開了個頭，有很多想要問的問題，最終只落在了，「是假發嗎？」
【當然不是，是魔法棒「咻」一下。】
「是的。」
【好吧，是的。】蘿絲嘟囔應著。
「還挺真實的。」金澤纮人視線掃過銀發，落在像是蝴蝶翅尖的耳飾上，「今天的造型，是精靈嗎？」
「嗯。」
「挺適合你的。」
這種寡言的狀態更貼合形像帶來的衝擊，金澤纮人強行收回視線，加了步子將門推開。
月野菜菜子側些點頭表示感謝，邁步進入了房間。
屬於曾經的血液升溫到發燙。
想要贊美的吟唱衝到了喉嚨又被咽下，留下吸煙後干澀的緊繃。
金澤纮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回過神般嘲諷地笑了笑。
第080章 第三場音樂賽·服裝
視線的存在感明顯。
月野菜菜子向著望過來的日野香穗子淺淺勾起嘴角。
「不行,菜菜子你別對著我笑，我有點受不了。」日野香穗子抬手遮了遮眼睛，指縫留下足夠的空隙,腳步誠實地向月野菜菜子的方向靠近，「可惡，我的手機已經收起來了！好想和你合照啊。」
「一會比完賽可以合照。」
日野香穗子穿著一條藍色的寬肩裙子。
有種隨性的可愛,讓人很想和她貼貼。
「我也,我也想要合照。」火原和樹上前，視線像是在試水溫一般跳動著看向月野菜菜子,重復三次後,望著金澤纮人長舒了一口氣。
「？」
「看著金老,我心裡就踏實下來了。」
「呵。」金澤纮人很沒有大人樣地翻了個白眼。
火原和樹穿了件深褐色的西裝。
正規的三件套和深沉的顏色,讓火原和樹看著穩重許多。
外套並沒有扣上,展開來垂在兩側，口袋別著和皮帶同款的金色裝飾。
穩重卻依舊有種火原和樹特別的松弛。
像是從水下潛上岸時第一口暢快的呼吸。
「早知道我也選銀色的裝飾了。」火原和樹歪些頭，「看起來好高級。」
「你這套服裝就是要搭金色的扣飾。」金澤纮人開口。
觀察了幾秒火原和樹的表情。
還在被美到的震撼裡。
似乎沒有意識到同樣色系的裝飾還有什麼意味。
「久等了。」冬海笙子進門時欠了欠身行禮，抬頭腳步一頓。
淺黃色的裙子下擺蓬起,是屬於少女的俏皮。
頭上綁著和裙子顏色一樣的發帶。
整套的顏色偏淺,像是一團入口即化的奶油。
這麼一對比,自己真的很隆重。
大概需要一中午都消耗在造型上，才能做出來的費勁。
不過這首曲子本來就是送給蘿絲的，小精靈想要看，月野菜菜子就這麼裝扮。
畢竟在魔法的作用下，只是五分鐘的事情。
「菜菜子學姐，我能,我能和你合影嗎？」冬海笙子小步伐快速地靠近，上前想要握住月野菜菜子的手。
「當然,我也想要和你合影呢。」月野菜菜子道，「可惜之前都沒有留下什麼照片。」
「天羽那裡應該有吧。」金澤纮人移動腳步走到房間裡，拉來個椅子坐下，「想要找她拿。」
「今天不讓她到候場廳來，估計會在外面拍下你們演奏的照片。」
「今天的話。」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我覺得可以讓天羽多多拍一點，她拍人物的照片真的很好看。」
「然後，能夠把發給菜菜子的也發給我就更好了。」
月野菜菜子被日野香穗子逗笑。
「我也——」
「不，你不也。」金澤纮人打斷火原和樹的話。
「什麼不？」土浦梁太郎踏進房間，視線落在背對的人身上有些疑惑。
看見了左右的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後，意識到了什麼地屏住了呼吸。
火原和樹向土浦梁太郎道：「小月野這麼好看，想要合照是正常的事情吧？」
「嗯。」
「這是對美的追求，是人之常情。」火原和樹得到支持後，下意識向松些領帶，搭上的手又放下，「我能向他那樣嗎？」
土浦梁太郎穿著墨綠色的西裝，裡面是米色的花式襯衣。
並沒有扣到頂，松開的兩顆露出內裡深色的皮膚。
向後撩的發隨意卻增加了眉眼的進攻性。
像是熟透的果肉，擁有引人品嘗的性感。
「你還是好好的吧。」金澤纮人搖頭。
即使火原和樹長一屆，成熟的勁遠沒有土浦梁太郎來得洶湧。
火原和樹嘆了口氣，還是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領帶。
像是被套上衣服後，不習慣又脫不下來的大狗。
土浦梁太郎朝著月野菜菜子走近。
抬起些手又放下：「我能排隊要個合照嗎？」
「聽起來有些奇怪。」像是游樂園裡互動區的人物，「結束的時候拍個大合照吧。」
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
也許是銀白色的眉毛和眼睫，讓眼神更為淡漠。
土浦梁太郎想要上前訴說點什麼，或許解釋些什麼，如果可以，更想要回答些什麼。
「怎麼都站在這裡？」柚木梓馬和志水桂一一同進入房間。
視線幾乎瞬間變落在了房間的焦點上。
「唔，還差一個皇冠。」柚木梓馬笑得眯起些眼。
柚木梓馬將前側的頭發攏在後面，發型一時間看著和日野香穗子的有些相像。
依舊留了兩縷發，只是這次留的發較短，會有種剪短了發的錯覺。
裡面穿著黑色高領內村，白色的西裝很是修身，有種別樣的雅致美感。
如果不是認識柚木梓馬，第一時間大概會猶豫對方的性別。
【就是應該再加個皇冠的！】蘿絲點頭應著柚木梓馬的話，【我看了好多人類圖片，都會加上一個皇冠。】
柚木梓馬的一句話，把趁著蘿絲不注意轉移掉的話題又引了回去。
月野菜菜子斜了柚木梓馬一眼。
柚木梓馬歪些頭。
【已經很漂亮啦，而且按照魔法的輔助原則，我是沒有那個錢租到皇冠的，不是嗎？】
【唔。】
「月野學姐，很漂亮，喜歡。」志水桂一彎著眉眼，像是只前來蹭蹭的小羊。
淺棕色的外套略微有些寬，大綢緞的蝴蝶結領帶將志水桂一裝點得像是禮物玩偶。
「謝謝，我也喜歡你。」月野菜菜子順著和志水桂一互誇起來。
柚木梓馬揚起眉。
土浦梁太郎認真看向志水桂一。
金澤纮人的表情微妙。
「我也喜歡大家！」火原和樹張開雙手，展現著自己的「博愛」。
也因為火原和樹的這麼一句，有些奇怪的對話變得分外友愛。
月森蓮進入房間。
從視覺上來看，就像是火原和樹張著手想要擁抱誰一樣。
「？」月森蓮加了兩步，來到房間中間點的位置。
看明白場景後停下腳步。
穿著黑色的西裝，連領帶也是深色，銀色的領夾和白色的襯衣樸素，但能夠看到西裝布料上的底紋，精致得低調。
比起上台演奏，更有種金牌殺手的冷酷感。
月森蓮的視線在月野菜菜子身上停留著。
直到金澤纮人拍手，才緩慢移開。
「好了各位，看來你們都有按照上次開會的要求，認真准備服裝。」金澤纮人道，「有人超額完成了要求，非常感謝。」
「那麼接下來，就是本次出場的順序。」
如果還能修改順序，金澤纮人會選擇將月野菜菜子放到最後一個去。
原本想著將對方放在中間，和上一場的二三名一起掀起本場的高潮。
現在，金澤纮人不確定對方登場後，觀眾是否還能看到後面的選手。
但排好的順序已經交給了評委組，只能慶幸是放在了二三名中間。
金澤纮人想著，有些頭疼。
雖然這種頭疼，心底不僅覺得能夠接受，還不介意多來幾次。
「火原，志水，冬海，月森，月野，土浦，日野，柚木。」
「已經到了第三場比賽，希望大家珍惜機會，好好展現自己的水平。」
簡單地開頭，簡單地結尾。
眾人前去候場廳等待著比賽的開始。
「之前我還在想，要是伴奏也能穿禮服就好了。」森真奈美看著進來的人，語氣感慨，「現在想著，還好伴奏不用穿禮服。」
說的話沒有回應，但森真奈美了解古村惠美，並沒有期待對方給予回應。
古村惠美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視線無法從月野菜菜子身上離開。
「這家伙今天說不定會超常發揮。」一旁，同樣作為報道部的火原和樹的伴奏朝著森真奈美探頭，示意古村惠美。
一貫不太愛說話的家伙專門找過來，森真奈美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波動。
作為報道部的攝影組，大概恨不得原地變出相機來進行一組人物像。
「她還在欣賞的狀態裡，一會就會亢奮起來吧。」森真奈美回話。
「火原叫我了，我先過去。」
「好的。」森真奈美應道，向日野香穗子走去。
月野菜菜子看向自己的伴奏者。
古村惠美飛出去的靈魂立即歸位，整個人震了一下後立即挺胸站直。
「我們在第五個。」
「好的。」古村惠美直勾勾地盯著月野菜菜子。
「怎麼了？」
「沒有，我就是在想——」古村惠美的視線朝著月野菜菜子的頭頂望去，「月野桑如果有個冠狀頭飾就更好了。」
古村惠美抬手在自己腦袋上比劃著：「就是那種，亮晶晶的，像是皇冠一樣的東西。」
「……那樣拉琴的時候會很麻煩。」
「有像是兩條銀絲交纏花紋的頭飾，如果——」
「這樣就可以了。」月野菜菜子打斷古村惠美的話。
視線裡的蘿絲已經有些蠢蠢欲動。
【大家都這麼覺得誒。】蘿絲握著魔法棒的手已經在身側晃動起來。
【想像魔法的輔助原則，蘿絲。】
【唔。】
【而且，現在再加上一個頭飾，有些太突兀了。】
【唔。】蘿絲盯著月野菜菜子的腦袋。
就在月野菜菜子要投降前，蘿絲受到了來自學園小精靈的召喚。
【我會給你喝彩的！】蘿絲放下握著魔法棒的手，有些不舍地降低高度，與月野菜菜子極輕地貼了下，【加油，菜菜子。】
【謝謝，好好欣賞吧。】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睛。
「嘭。」蘿絲消失。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聚焦遠處。
與微笑著的柚木梓馬對上視線。
今天柚木梓馬的造型更有種柔和的包容感。
但如果對方今天還摸魚的話——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
感受著月野菜菜子視線的壓力，柚木梓馬反而笑得越發「甜美」。
「星奏學院，校內音樂比賽，第三場正式開始。」
第081章 第三場音樂賽·火/志/冬/月
「一號演奏者,三年級B班，火原和樹。」
「演奏曲目，舒伯特,《小夜曲》。」
「《小夜曲》？」月野菜菜子有些意外。
舒伯特的《小夜曲》是首耳熟能詳的歌曲，但小號的演繹還是月野菜菜子第一次聽。
火原和樹的小號吹出的曲風大多都是昂揚向上，月野菜菜很難想像對方要如何演繹這首頗為出名的苦情歌。
鋼琴的引奏舒緩,聽著就像是要進行一次常規的抒情演奏。
小號的聲音響起。
較為長的音節,帶來一種遙遠的感覺。
像是一個顏色濃郁的黃昏，在橙色的光芒中眺望。
雖然是輕緩的節奏,火原和樹處理得很是清爽。
每一口氣將小號的聲音展現得飽滿,快速的音節反而帶出了俏皮。
比起戀而不得,更有種才踏入這片領域的莽撞和單純。
很是干淨。
原曲的演繹有太多抒發愁思苦戀的版本,小號的演奏將情緒從深刻淡化,時間線撥回到青春的淡淡憂傷。
未來尚且可期，嘹亮的號聲結束在一個下落的音。
莫名有種，傷心地蕩了會秋千，然後回家吃晚飯的真實感。
很有意思。
並沒有完全扭轉曲子的風格,通過另一種樂器的特色和自身的演繹,帶給聽眾不一樣的體驗。
更重要的是,這首慢節奏的曲目，火原和樹沒有搶拍。
享受又克制。
火原和樹走下舞台，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不錯吧？」
「很不錯。」柚木梓馬笑著給予回應。
被火原和樹又問了兩遍的金澤纮人點頭：「很不錯很不錯，你真的很不錯。」
第二位准備上場的是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臨上場前望向月野菜菜子的位置。
確認今天不會去上廁所，月野菜菜子向志水桂一點點頭。
「二號演奏者，一年級A班,志水桂一。」
「演奏曲目，佛瑞,《西西裡舞曲》。」
舞曲。
月野菜菜子從通道處看向舞台。
大綢緞的蝴蝶結和咖啡般的外套顏色，讓志水桂一像一款咖啡味加了巧克力點綴的小蛋糕。
「沒想到志水君會選擇舞曲。」日野香穗子來到月野菜菜子的旁邊，「總覺得他會選擇一些，更為——」
思索了片刻形容詞，日野香穗子補充道：「更為專業的曲目。」
古村惠美和森真奈美作為同班同學，對視一眼後各自站在主奏者的旁邊。
「你是說各種練習曲嗎？」月野菜菜子問道。
「對，或者各種小調。」日野香穗子點頭，「舞曲的話，稍微有些奇怪。」
「當然，大提琴演奏舞曲也特別好聽。」
月野菜菜子聽著對方的找補，輕笑一聲。
日野香穗子看著月野菜菜子紅了臉。
「雙大提琴的舞曲合奏也很好聽。」月野菜菜子道。
作為和人聲最貼近的樂器，大提琴在演奏舞曲時像是自由的舞者哼著曲子在享受。
「你和志水試過嗎？」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而且志水還能將獨奏曲子拆成合奏，很厲害。」
琴聲響起。
徐緩抒情的曲目，是志水桂一擅長的領域。
句與句之間連接得絲滑。
那種隨性的感覺，不是在舞台上整齊或者標准的表演，而是舞者走在路上或者在家中的自娛自樂。
聽得人放松下來。
「志水君在高年級也有些名氣。」森真奈美若有所思地開口。
「嗯？」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一同轉頭看向森真奈美。
報道部成員的信息提供能力，一直都是一流的。
不過這件事情，同樣為音樂科的古村惠美也一副很了解的樣子。
「在音樂方面的知識累積到專業老師都贊不絕口的程度，作曲部邀請了他很多次加入社團。」
「除了標志性的倒頭就睡，還有就是標志性的演奏風格。」
為了調出聽眾情緒，森真奈美停頓了兩秒：「是典型的學院派風格。」
「學院派風格？」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都沒有太理解。
「就是，板正的演奏。」
月野菜菜子歪些頭，有點不太理解。
「簡單來說，就是和月野桑是兩種風格。」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也許是在合奏時受到了自己的影響？
月野菜菜子垂著眼聆聽，志水桂一對於輕重的控制讓曲目帶著哼唱般的呼吸。
仿佛置身於一望無際的田野裡，能夠隨意地旋轉邁步。
和諧的寧靜，浪漫的自由。
曲目漸漸到了尾聲。
貫穿了整首曲子的溫柔，在最後的撥弦下停止。
和上一場在技法上沒有大的差異，演奏的感覺完全不同。
成長得好快。
月野菜菜子感受到自己內心升起的一些急迫，更堅定了要在比賽後，抓著能夠抓到的人進行合奏，去琢磨不同人對於樂曲的處理方式和不同表達情感的方式。
很快到了第三位演奏者冬海笙子。
突破了心理上的困擾，冬海笙子的演繹流暢許多。
單簧管的聲音清亮悠揚。
只是冬海笙子的選曲令月野菜菜子有些疑惑。
舒曼的《浪漫曲》。
第一場比賽是雷格的《G大調浪漫曲》，第二場比賽是聖桑的《降D大調浪漫曲》。
不同的主題，選曲都是浪漫曲。
讓人好奇冬海笙子對於浪漫是不是有種特別的期待。
應該不涉及未婚夫這種事情吧。
思緒有些跑偏，月野菜菜子在冬海笙子的演奏中聽到美好和溫馨。
更為好奇對方對此是懷揣著怎樣的想法。
或許等比賽完，可以再來一次特別的夜談。
前面三人選擇曲目的篇章都不長，很快就輪到了第四位演奏者。
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
對方上場時似乎還與土浦梁太郎進行了一番眼神的交流。
不知道交流內容是什麼，但是交流過後的兩人都嚴肅了幾分。
「四號演奏者，二年級A班，月森蓮。」
「演奏曲目，拉威爾，《茨岡狂想曲》。」
日野香穗子倒抽了一口涼氣。
動靜很小，但站在日野香穗子旁邊的月野菜菜子，還是在大廳的掌聲中捕捉到了。
「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這首曲子對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演奏出來的。」日野香穗子的聲音平靜，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羨慕。
「我相信未來你也可以的。」月野菜菜子鼓勵道。
「嗯。」日野香穗子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加油的。」
《茨岡狂想曲》只有一個篇章。
整首演奏下來，時長大概能夠抵得上前面三個人的表演。
雖然選曲是對時間沒有明確限制，但也會平衡眾人在台上的大致時間。
只能選取曲目中的一段進行演奏。
第一弓便是一個拋弓。
接連著的音符在下一弓裡表現出漸強和減弱，富有律動。像是熱情的舞者擺動起手臂，帶著身體表現出鮮活的跳躍感。
鋼琴接著清脆密集，像是在鋪墊著即將到來的熱烈。
再次響起的琴音在多弦上跳躍，復調明確，泛音清晰，交織著像是在用兩把琴來演奏這一段。
令人屏息的技巧展示。
一個明亮的高音。
顫音的加持讓尾音像是一個柔軟的鉤子，在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吊起了全身心的注意力。
如同紅衣舞者上前用手指觸碰勾起了聽眾的下巴，望入眼裡的笑意使整個人都酥掉，舞者退開邁出復雜細碎的腳步，圍繞著聽眾轉了個圈。
無法捕捉，卻好似戲弄著並不遠離。
一個從低到高的滑音。
順著大腦衝到頭頂，落在最後是兩個輕柔卻不落空的泛音。
太明晰，甚至聽不出作為泛音的差別。
月野菜菜子深吸一口氣，呼出時語氣感慨：「伴奏是沒有豎琴的吧。」
「如果想的話，也是可以有的吧。」日野香穗子回過神來接話。
「月野桑的意思，應該是這段撥弦太清脆了。」森真奈美在旁低聲道。
日野香穗子眨了下眼：「我都沒有意識過來是撥弦。」
「太厲害了吧，月森君。」
的確很厲害。
接連著的撥弦和泛音像是夢境國度的樂聲。
空靈得如同天國傳來。
隨後，那種禱告般虔誠的謳歌又變成熱烈狂歡的奔放。
技巧高超，演奏中沒有出現明顯的瑕疵。
月野菜菜子看向舞台上月森蓮的背影。
很想在台下觀賞對方的演奏。
好奇對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在左右手配合迅捷，帶動著身體也跟著跳動時，會是怎樣的體態。
一連串的音符密集熱烈，預示著曲目快要完結。
呼吸跟隨著增加了更多的吸氣，攀爬著樂曲最後的高峰。
一個快速長弓爆發出尖銳穩定的鳴聲。
結束得干淨果斷。
台下的聽眾都接受到了信號般響起熱烈的掌聲。
技巧完美。
又不局限於技巧，琴聲中的溫度和演奏完時台上冷淡的人割裂。
「他是怎麼做到這麼冷淡地登場，拉得這麼熱烈後，再這麼冷淡地退場的？」
「你也覺得他演奏得熱烈嗎？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旁邊的人接話，「那個月森君不是以技巧和只有技巧著稱嗎？」
「只是技巧？你是不是上次比賽沒有來看？」
「沒有，上次怎麼了嗎？」
「上次月森君就已經活了，還把小西山也聽哭了。」
「我沒有哭。」被稱作小西山的人在旁接話，「那是被音樂觸動了，你懂嗎觸動，是共情，還有一點點的羨慕。」
「這麼高超的技術再加上情感，真是不給我們留一點活路啊。」
「竟然進步得這麼大，不知道是怎麼調整的。」
「情感上的事情比起調整，談個戀愛更快吧。」
「談戀愛？誰？那個月森？不是，他和誰啊？誰和他談啊？」
「不知道啊。我選擇相信他是接受了宇宙信號然後開竅了。」
「？」後排的普通科再次確定音樂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第082章 第三場音樂賽·月/土
月森蓮的演奏幾乎算得上完美。
前面三位的演奏很棒,但是在月森蓮技術的衝擊下，便略顯寡淡。
壓力來到月野菜菜子的身上。
比起壓力的緊張，月野菜菜子更有著期待的興奮。
如果在這樣的表演後,自己能夠將聽眾的耳朵拉回來，讓聽眾進入自己音樂所演奏的世界，該是怎樣的滿足。
月野菜菜子緩緩呼出一口氣,閉上眼。
《精靈之舞》。
自己想要的,是基於蘿絲表現出來的小精靈的狀態。
有些調皮，歡快而活潑。
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可愛得令人想要多寵愛一些。
相比小精靈,月野菜菜子的外貌看著會有些冷淡,雖然那顆痣軟化一些,但在淺色的眉眼下產生不小的距離感。
需要調整自己的狀態。
這首曲子本來就想要用輕松愉快的心情演奏。
月野菜菜子睜開眼。
感受到睫毛被自己的眼皮帶得更高了些,又隨著自己的笑意落下點。
嘴角勾起，松了些嘴唇調整弧度和抿住的嘴唇程度。
像是看著蘿絲般帶上歡喜的笑意。
月野菜菜子和正下場的月森蓮擦肩而過。
「真是完美的演奏啊。」火原和樹贊嘆道。
「非常厲害。」日野香穗子道，手忍不住輕微地顫抖著。
候場廳裡的人表達著對於月森蓮演奏的贊美，被稱贊的人卻一臉沒有回過神來的樣子。
「小月森？已經演奏完了哦。」火原和樹上前,在月森蓮臉前揮舞著自己的手。
月森蓮瞥向火原和樹。
「怎麼愣愣的？」火原和樹歪些腦袋,「咦？你是臉紅了嗎？」
月森蓮轉開頭。
「耳朵也好紅。」
「火原學長。」
「嗯？」
「演奏馬上要開始了。」月森蓮僵硬地岔開話題。
對方在害羞。
火原和樹有些稀奇。
看見月森蓮害羞跟看見金澤纮人不穿長風衣一樣稀奇。
前者已經看到了,後者卻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
不過，小月森在害羞什麼呢？
火原和樹朝著台上看去。
原本還處於演奏後討論中的大廳，在月野菜菜子走上台時驀然安靜。
「……五號演奏者。」負責介紹的評委頓了頓，「二年級5班，月野菜菜子。」
「演奏曲目，波帕爾,《精靈之舞》。」
「《精靈之舞》？意思是月野桑會跳舞嗎？」普通科帶著期待地開口。
「……你在說什麼？」一旁的音樂科語氣埋汰。
看見音樂科那顯眼的白色校服，普通科回過神來：「哦是音——」
「月野桑作為精靈的王怎麼可能隨便跳舞？當然精靈跳舞來取悅她。」
面前的音樂科說得一本正經,聽得普通科愣住：「？」
「的確應該是這樣。」另一邊的人點頭應和。
「？」
月野菜菜子站在台上行禮。
台下是一片昏暗。
也就只有離得近的評委席和前幾排能夠看清臉。
細微的表情好像沒有什麼用處吧。
月野菜菜子放松嘴角，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有些好笑。
但想著蘿絲，讓心情跟著上揚幾分。
月野菜菜子坐下調整大提琴的位置，朝著上方望了一眼，低頭確認音准。
這首曲子是由大提琴開頭。
月野菜菜子在確認音准後垂眼停頓了幾秒。
密集的琴音響起。
像是一個小精靈跳起來又落下，在打探一番周圍後升空。
曲目空白了兩秒，緊跟是無法看清手部動作的快節奏音符。
右手快到在肉眼中幾乎是靜止的，左手在琴弦間跳躍，一點點地向高音區逼近。
像是小精靈轉著圈玩樂般飛高。
從下至上的一個滑音。
仿佛精靈從高到低地滑翔而落，隨後又玩耍般四處飛著。
「怎麼做到那麼清晰的啊。」聽著滑音如同坐了個俯衝的過山車，忍不住小聲地感慨，「節奏那麼快了，為什麼還有這麼清晰的顆粒感。」
「難道不是她重復音節在這種速度下完全沒有走音更厲害嗎？」左側的人偏些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的月野菜菜子。
「拜托，你們沒有聽到她在高音上純粹的炫技嗎？」同樣主修大提琴，右側的人探頭。
「聽到了啊。」
「你要說什麼？」
「太酷了啊，可惡。」
又是一個讓人說不出話來的滑音。
順暢地由高音回落。
回到低音位置時並沒有慢下來修整，而是繼續快速地拉動著琴弦進行下一個密集音節的演奏。
快速蹦出的音像是落下的雨。
接連不斷地敲打著耳膜，連綿成一片但能清楚地認知每一個雨滴都是獨立的存在。
接連的琴弓裡依舊有著強弱變化，將小精靈懸停和飛舞的狀態區分開來。
快速地、敏捷地做著細微的處理，就像是在調整說話聲音語調般自如地調整著琴音。
調皮的小精靈生動地出現在聽眾的想像中。
在陽光明媚的，開滿鮮花的花園裡飛舞。
神秘又充滿了魅力。
在大提琴聲中活過來，就像是——
「說不定月野桑真的能看到學園精靈。」
「也不是不——我服了，這個重音她到底是怎麼切換的？」
「噓。」
節奏太快，說話的晃神間錯過了一個片段。
舞台上的月野菜菜子表現得太過輕松，讓人忘卻了這首曲子是在怎樣的速度下完成。
不僅僅是達到這樣的快速，還是持續著這樣的快速。
曲目的音調漸漸走高，聲音沒有絲毫的變形，依舊穩定得像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本身就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對於小精靈來說不過是正常不過的飛行，愜意地玩耍。
翻身旋轉，在花叢中穿行。
自在而悠然。
分不清是聽見的還是看到的。
實際的琴聲和引發的聯想交錯著，牽引著將人帶入樂曲中的世界。
最後是兩個清脆干淨的撥弦。
像是小精靈發現了有人在觀察後，急匆匆地隱去了蹤跡。
消失得太快，有些沒回過神來地恍惚。
注意力回落時，便看見了舞台上像是精靈般存在的大提琴手。
右手有些發酸。
在響起的掌聲裡，月野菜菜子有些想要不顧形像的甩甩手。
最終還是忍住了。
節奏比排練的時候還要略快一些。
並不倉促，也沒有將要表現的地方一帶而過。
伴奏跟得順暢，更體現了精靈的迅捷和靈敏。
月野菜菜子將弓換至左手，右手向台下示意自己的伴奏古村惠美。
台下的掌聲未停。
古村惠美站起來行禮。
月野菜菜子回正後想要掃一眼台下，被燈光晃得眯了些眼睛。
只模糊地看見交錯的黑白色校服。
邁步下場。
「我想上去幫月野桑提琴。」
「提琴？我想上去幫月野桑提鞋子。」
「哈哈，我想變成大提——」
第三個人還未進入到奇怪的比試裡，突然看見前排轉過頭來的臉。
「！」
有什麼比口嗨時讓班主任抓到更尷尬的事情呢？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三人轉頭看去。
「！」
事實證明是有的。
那就是被憧憬的音樂科學長撞到正在口嗨。
王崎信武笑著，同時很給面子地遞出台階：「是呢，我也會想要同月野桑合奏。」
「是啊是啊。」三人異口同聲地應著。
在自家班主任轉回頭後，依舊安靜如雞地坐得筆直。
月野菜菜子走出通道，與土浦梁太郎點點頭後准備朝著候場廳裡走去。
「月野。」
「嗯？」
「如果——沒事。」土浦梁太郎笑了笑，向台上走去。
月野菜菜子順著看向土浦梁太郎的背影。
回過頭來看向古村惠美。
古村惠美臉上也是茫然：「怎麼了？」
「剛剛他……唔，沒有，今天辛苦你了，伴奏得很好。」月野菜菜子搖搖頭，向古村惠美露出一個微笑。
「是，是我的榮幸。」古村惠美扭捏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擺。
心裡已經開始毫無形像地翻滾跳躍。
「休息一下吧。」
「嗯。」古村惠美應聲，在即將暴露本性前來到候場廳的一側。
森真奈美笑得了然。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蘿絲得意地在空中轉了兩圈，【是根據我拉的哦！】
【飛得像吧？就是這種感覺。】說著，翻身做了個下滑。
莉莉眨著眼睛。
不能說不羨慕，但要是說羨慕，眼前的這個家伙會直接開心得飛到天花板上去。
【演奏得很不錯。】莉莉「專業」地點頭，【能夠聽出來是你。】
【嘿嘿。】蘿絲扇著翅膀，忍不住又轉了個圈，【我還是只能結束的時候再去找菜菜子嗎？】
【是的。】
【好吧。】蘿絲落在莉莉坐著的橫梁跟著坐下。
只是晃動的腳和身後扇動的翅膀，彰顯著小精靈格外愉快的心情。
「六號演奏者，二年級五班，土浦梁太郎。」
「演奏曲目，肖邦，《革命練習曲》。」
調整了琴凳的距離，土浦梁太郎坐在凳子上按照自己的習慣活動了手指。
台下並沒有完全安靜下來，但土浦梁太郎並沒有等待的意思，直接抬起了手。
第一個和弦像是砸在了鋼琴上般干脆。
低沉的連綿的音由左手奏響，同樣的有力。
像是在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大風。
而右手的每次落下都像是驚雷。
三聲雷響，隨後是滾軸般從琴聲落下的霹靂雨聲。
上一首曲子還在天氣晴朗的花園，這一首已經在風雨欲來的曠野。
左手的音多而不綿，沉重卻並不會悶聲交錯。
右手的音亮而有力，像是彰顯著什麼，如同怒吼。
低沉的，漂泊的，猶豫而又悲憤的情緒，聽眾如同在暴風雨中航行的船只，隨著音樂起伏不定。
渾厚的低音和明顯的高音強弱對比明顯，速度快卻不模糊。
每一個音似乎都能聽得清晰，粗狂的演奏下是精確的處理。
雷陣雨來得快去得急，瓢潑後是減緩的雨勢，似乎情緒的宣泄在最後收尾。
然而一切並沒有隨著抒發而結束，再次從高音處滾落下的琴音停頓在低音處，仿佛遠處的雷聲沉沉響起。
土浦梁太郎放下手，坐在位置上並沒有起身。
似乎還沉浸在自己抒發的情緒裡。
演奏廳裡響起掌聲。
「不愧是星奏學院，質量太高了。」
「是啊，連著的這三個，都是可以推薦的程度。」
「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驚喜。」
低聲的交談淹沒在掌聲中。
土浦梁太郎行禮後下台。
情緒隨著投入樂曲而有些低沉。
土浦梁太郎垂著眼，嚴肅得讓人有些不敢靠近。
「真是出色的演奏啊。」柚木梓馬的聲音依舊輕快，視線掃向准備上場的日野香穗子。
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又覺得有些麻煩地側開眼，意料之中地對上了月野菜菜子的視線。
柚木梓馬頗為無辜地歪些頭。
土浦梁太郎向月森蓮望去，正對上月森蓮的目光。
難分伯仲。
彼此都沒有失誤地進行了完美的演奏。
剩下的就交給評委。
兩人無聲又默契地移開視線。
土浦梁太郎向著月野菜菜子的位置走去，最終只是站在了一旁。
日野香穗子呼出一口氣，前面三人的表現極其優秀，帶來的壓力大到此刻有些暈眩。
森真奈美站在後側安靜地等待。
日野香穗子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即使是在暗處，銀白色的精靈仿佛能夠發光般吸引著自己的視線。
也許沒有小精靈那樣神奇的魔法，卻有種令自己內心安穩下來的力量。
看著自己的眼神溫柔，似乎能夠包容下自己的一切。
就如同對方一直以來給予的支持。
為了這場演奏，自己已經做了能夠做出的所有准備。
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自己都會坦然接受。
「重要的是，享受音樂。」小聲地自我安慰著，日野香穗子邁步上台。
第083章 第三場音樂賽·日/柚
【是你的人類登場了。】蘿絲轉頭看向莉莉,發現對方的表情嚴肅，【還在土浦的演奏裡沒有回過神來嗎？】
【不是的。】莉莉搖頭，雙手在前握著魔法棒有些緊張,【魔法出了些問題。】
【嗯？】蘿絲甩了甩自己的魔法棒，感應良好。
【那把小提琴，本來是誰都可以奏響的小提琴。】莉莉說得有些勉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續不上魔力了。】
【就好像是，小提琴在抗拒我的魔力。】
【續魔力？抗拒？】蘿絲看向上台的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的表情有些緊張,肉眼可見地呼出了一口氣後,揚起笑容,將琴架在自己的肩上。
【剩下的魔力,只能最多進行一首曲子的演奏了。】
【那你告訴日野了嗎？】
【我跟她說過了。】莉莉點頭,陷入了自責地垂下腦袋，【香穗子還是想要演奏下去。】
【沒有魔法的話——】
【會拉不響嗎？】
【就是普通的小提琴了。】莉莉皺著臉，【但是香穗子還是要進行這次比賽。】
【那說明日野已經做出了決定。】蘿絲站起身，拍了拍莉莉的肩膀。
難怪對方從開始時興致便不佳。
也還好自己收斂起來沒有向對方過多地炫耀寶貝菜菜子。
【是日野自己做的決定,你要相信她。】蘿絲繼續道。
蘿絲的聲音很堅定。
明明是只才和人類締結上關系的小精靈。
莉莉呼出一口氣,看向蘿絲：【我只是,很愧疚。】
【明明是自己把對方拉進比賽裡，還不能將答應的事情做到。】
【你剛剛說是小提琴拒絕了你？】
【對，所以很奇怪。】莉莉皺眉，【明明小提琴已經接受了香穗子，為什麼還會拒絕我的魔法呢？】
蘿絲眨了下眼睛，心裡生出另一種猜想：【先好好欣賞日野的演奏吧。】
【嗯。】
「七號演奏者,二年級二班，日野香穗子。」
「演奏曲目,柴可夫斯基，《旋律》。」
深吸一口氣，日野香穗子看向手中的小提琴。
希望能夠堅持完演奏這一曲。
但是強行這樣要求小提琴，也是不正確的事情。
日野香穗子閉上眼，再睜開時雙眼堅定。
手指按在弦上，拉響了第一個音。
應該要更輕柔一些。
日野香穗子有些緊張得繃緊了神經。
自己想要表現的是小提琴的美好，以及對小提琴讓自己能夠幸運地認識那麼多人、經歷那麼多的事的感謝。
日野香穗子放輕了情緒。
要再溫柔一些。
要再歡快一些。
感受著琴弦在自己手中的震顫。
日野香穗子聽著琴聲的反饋，有些想哭。
情緒跟隨著上揚的琴音來到定點，是一個連弓的高揚顫音。
像是歡歌，也像是在哭泣。
日野香穗子感受小提琴給予自己的回應。
福至心靈地，手上用力。
像是掌控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日野香穗子繼續著曲目的演奏。
情緒在緩衝後會第二次到達更高昂的地方。
但自己的技術並不能達成之前依靠著魔法時那般行雲流水的轉換。
好的是，在不斷練習下，自己能夠順利將曲目演奏完成。
左手勉強跟隨著節奏變換把位，按著還算精准的位置，但沒有辦法從音頭開始完成揉弦。
聲音有點僵硬。
右手的琴弓雖然照常拉動，但每一弓到了弓底時總會發出一聲太用力的摩擦音。
到了弓尖時，聲音也不如最開始那般凝實。
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能夠與小提琴合作也很好。
結束前有一段最後的高音。
會有些糟糕吧。
日野香穗子在心裡向小提琴道歉，接著來到高潮的結尾。
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小提琴裡擴散出來。
日野香穗子愣神的瞬間，身體再一次自動地動了起來。
漸漸推到高音，緩緩放慢，高音輕柔得像是撫摸的手。
日野香穗子仿佛感受到了小提琴的觸碰。
溫暖的，輕柔的，像是托住了一場終究要醒來的夢。
琴弓拉至弓尖，聲音消失。
就在樂曲完成的那一瞬間，三根琴弦在日野香穗子的眼前飛起來。
是最後的道別。
日野香穗子鼻子一酸，輕聲：「謝謝。」
那聲脆響不像是撥弦。
弦樂的三人不由上前靠近通道，想要將台上的情況看得更清楚。
站在通道口等待下一個演出的柚木梓馬揚起眉：「聽起來，像是弦斷了。」
「幸運的是，她完成了演奏。」
【幸好已經完成演奏了——嗚哇。】蘿絲想要拍拍莉莉，感覺手背上有些濕潤，轉頭一看。
莉莉流著寬面條般的眼淚，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鼻涕已經快要掛到嘴上。
好像有些理解莉莉看見自己哭的時候，那種嫌棄的心情。
蘿絲揮舞起魔法棒：【太好了呢，莉莉。】
【哇——】像是積蓄的情感終於得以爆發，莉莉哭出聲來，向蘿絲撲去。
【不哭不哭哦。】蘿絲哄著拍了拍莉莉的背，捏著魔法棒維持著不讓對方眼淚鼻涕濺過來的護盾。
【小提琴、小提琴沒有魔法了！】
【小提琴用最後的魔法完成了演奏，你在之後和日野好好談談吧。】蘿絲拍著莉莉的腦袋，【這已經是能做到的最好的演奏了。】
【嗯。】莉莉應了聲，滿是鼻音，【香穗子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她的珍惜得到了小提琴的回應，以後會更厲害的。】
【嗯！】
感受著莉莉猛點了下腦袋，蘿絲將魔法棒握得更緊了些，維系住魔法。
日野香穗子抱著琴，心緒無法平靜，朝著台下行禮後在演奏廳的掌聲中走下台。
柚木梓馬側頭看了眼日野香穗子，邁步上台。
「斷弦也是常有的事情。」走進候場廳，森真奈美上前安慰道。
日野香穗子應了聲，依舊像是抱著珍貴的寶物般抱著自己的小提琴。
月森蓮看著小提琴，又抬眼看向日野香穗子。
演奏中斷弦是會有的事情。
但沒有聽說過同時斷掉三根弦的情況。
只剩下一根金色的琴弦。
日野香穗子並不像是會暴力對待小提琴的樣子。
可是同時斷開的三根琴弦，和中途突然寡淡平直的琴音。
月森蓮目光探究。
「辛苦了。」月野菜菜子上前，「已經很棒了。」
「謝謝。」日野香穗子笑著，眼中沁出些淚，又在說話時用力眨了回去，「我們都盡力了。」
「你們都很棒。」月野菜菜子點頭，輕聲回應。
對方說的點不一定和自己想要表達得一致，但是這麼果斷的肯定，依舊讓日野香穗子心頭一軟。
仿佛所有的難過都能夠與月野菜菜子分享。
「我……」日野香穗子想要撲到月野菜菜子身上，但對方的長裙與裝扮太過精致，讓擁抱都成了一種冒犯。
月野菜菜子伸手摸了摸日野香穗子的頭：「以後的時間還很長。」
「嗯。」日野香穗子點點頭，鼻音應得乖巧，「還很長。」
表情有些難過，但語氣裡卻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眾人相互對視著，沒有多做糾結，紛紛上前鼓勵著日野香穗子下一場還有機會。
本次音樂賽的最後一位演奏者上場。
「八號演奏者，三年級B班，柚木梓馬。」
「演奏曲目，巴赫，《a小調無伴奏長笛組曲》，《布列舞曲》。」
「是柚木大人！」
「天吶，柚木大人這樣的裝扮也太迷人了。」
「這種禁欲的美感，太棒了。」
柚木梓馬行禮後垂下視線，看著自己手中的長笛。
每個人都在努力。
不論是真材實料的，還是帶著疑點的，都在莽足了勁努力。
在所有人都這麼認真對待的地方，如果自己突然不干了，闖下的簍子一定很有意思。
這麼做的話，是會被祖母趕出家門的吧。
柚木梓馬嘴角掛著的笑揚起來一些。
畢竟之前自己「義正言辭」過，還是稍微認真點對待吧。
但這樣，又有些太沒意思了。
比賽也好，名次也好。
就算獲得了第一又能如何呢？
就算無聊的賭注贏下了又怎麼樣？
自己順了她的意「負責」地吹完曲子，生活也不會發生什麼改變。
結局早就已經定下了。
柚木梓馬吸了口氣吹響了長笛。
像是流動的風。
吹拂而過的清亮將人帶到一望無際的草原。
能夠從波動的草地上看到風的形狀，一波又一波地吹拂。
綿延不絕。
一陣一陣的風從遙遠的山的那邊漸漸朝著聽眾逼近，像是能夠看見的，從海岸線上湧來的浪。
但是風是看不見的。
即使通過被它撫摸後彎下腰的草，看見的也只是它的幻影。
無法看見，卻能夠期待著它的到來。
迎面而來的是從更遙遠的地方帶來的氣息。
和在天台上演奏的《卡門間奏曲》完全不同。
沒有那種穿過天靈蓋的空靈通透，笛聲是一種溫潤的平和。
高音聽著平穩溫和，低音處持續地加重處理。
曲目依舊有些輕重的區分，音色圓潤含蓄，聽著更加渾厚。
氣息松弛又飽滿，擁有舞曲的湍急，又保持著極致的節奏感。
游刃有余。
在高質量的快節奏下，極其富有律動，自如得仿佛永遠用不完氣息般。
年級第一真正展現出了自己在長笛上的絕對實力。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憋了一口氣，到大腦有些暈時才補上了一口吸氣。
與弦樂的揉弦不同，吹奏樂器的波動是由手指快速按動展現。
不能急，不能軟。
不知道管樂的三人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在精確的指法下還要控制自己的氣息，對於月野菜菜子來說是一件無法想像的事情。
或許自己的第三樂器，可以挑戰一個吹奏樂器。
恍神間，樂曲來到了結尾。
最後一個音穩穩結束。
柚木梓馬長舒了一口氣，平淡地抬眼，隨後揚起嘴角向台下露出笑。
第084章 第三場音樂賽·結束
音樂廳裡的掌聲熱烈,柚木梓馬笑著行禮。
這種全神貫注的演奏，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
有些記不清了。
感覺上沒有那麼愉悅，也比自己想像得要滿足。
「好厲害。」冬海笙子感慨著,「氣息好長。」
「他的肺活量有多少啊。」月野菜菜子看向台上，「感覺潛水應該也很厲害。」
「而且，控制得非常穩定。」冬海笙子接著道,語氣有些激動,「能夠知道每句氣口的位置，但氣口的停頓不明顯。句與句之間連接過度得非常自然。」
同樣為吹奏樂器,聽見的東西更多。
冬海笙子有些興奮地連連誇了好幾句。
「這麼興奮的小冬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日野香穗子眨眨眼,覺得冬海笙子現在的狀態有些新奇。
冬海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低些頭笑著。
「因為都是管樂吧。」月野菜菜子看向日野香穗子,「就像你聽到月森拉琴時也很激動一樣。」
「我聽菜菜子拉琴也很激動。」日野香穗子一臉認真道。
兩人相視笑起來。
「第三場就結束了，好快啊。」火原和樹伸個懶腰，「這次也吃不到金老請的飯了。」
「這次我可沒和你承諾什麼。」金澤纮人開口。
火原和樹嘻嘻笑著。
並沒有受到預估名次和其他人演奏的影響，依舊是開心的模樣。
柚木梓馬穿過通道進入候場廳。
「非常棒的吹奏,柚木學長。」伴奏有些激動地向柚木梓馬表達贊美。
「謝謝,你的伴奏也非常棒。」
伴奏再次鞠躬,走到一旁去。
「這次才像是我認識的你嘛。」火原和樹撲騰地向柚木梓馬走去，抬手勾住柚木梓馬的肩膀，另一手握著拳頭碰了碰柚木梓馬的肩膀。
西裝外套隨著動作上揚，像是張開的翅膀，火原和樹不太舒服地收回了手。
「這次也就還好吧。」柚木梓馬回答得謙虛，臉上依舊笑盈盈。
「可是比賽是按照四輪的成績來排的吧？」日野香穗子語氣疑惑,「現在才開始發力會不會有點晚了？」
「誰知道呢。」月野菜菜子聳聳肩，「可能才想明白吧。」
柚木梓馬笑著望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挑了下眉,又移開視線。
像極了屈尊才給予一瞥的精靈女王。
果然還是差了個王冠啊。
柚木梓馬失笑。
日野香穗子略微有些心虛。
自己也是在第二場比賽後，才開始完全接納小提琴。
兩種狀態交織的演奏或許對聽眾來說有些奇怪，但對於自己來說還算正常。
想著，日野香穗子朝著自己的琴盒看去：「菜菜子，你知道什麼琴店可以修理提琴了嗎？」
「修理？只是斷了弦，換弦就好了。」
「我，不太會這個。」
「等會可以去琴行買，讓店員幫忙更換。」月野菜菜子說著，「之前找志水推薦了一家琴行，大提琴和小提琴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或者找月森推薦一家吧。」
「嗯。」日野香穗子應著。
心下安定了許多。
「如果學姐們要去琴行的話，我能一起嗎？」冬海笙子插話道。
「好啊。」月野菜菜子點頭，「那家店還挺大的，什麼都有。」
「今天放學後就去嗎？」
「我可以的。」日野香穗子點頭。
「我也可以的。」冬海笙子點頭。
「就是不知道，這次的名次什麼時候出來。」月野菜菜子朝外看去。
演奏結束的會場響起有些嘈雜的聲音，即使在候場廳也能聽到嗡嗡作響的混合。
「這次的第一會是誰呢？」火原和樹語氣好奇，說話的同時左右搖晃著腦袋。
「難道不應該堅定地支持我嗎？」柚木梓馬玩笑道。
「唔，如果是長笛比賽，我肯定會選你的。」火原和樹語氣很是真誠，「哪怕是整個三年級的比賽，我也會選你。」
「所以，你這次心裡選的是誰？」
「選不出來。」火原和樹搖頭，「反正肯定不是我自己。」
「那土浦君和月森君的表現，你更偏好誰呢？」柚木梓馬換了個問法，視線示意提及的兩人。
聽見柚木梓馬的問話，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同時朝著火原和樹看來。
「啊啊啊啊柚木，這種問法太犯規了吧。」火原和樹「唰」地轉頭避開了兩人的眼神，聲音驟降，「那你呢？你有偏好嗎？」
覺得有些難選，卻又想要這麼玩玩。
火原和樹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迎難而上」。
柚木梓馬笑著後仰些，與湊近的火原和樹拉開距離：「我當然是更偏好——」
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的表情看不出在意，卻都跟隨著柚木梓馬的動作移動了視線。
「我和月野桑。」柚木梓馬笑得歪些頭。
今日本就有些俏皮的發型讓柚木梓馬顯得活力滿滿：「沒辦法，我就是會比較喜歡月野桑呢。」
「我也喜歡月野學姐。」一旁的志水桂一像是觸發了關鍵詞般加入了對話。
「這麼說的話，我也喜歡小月野——啊，當然小月森和小土浦的演奏我也喜歡。」火原和樹在柚木梓馬的笑容中立即補充道，「柚木的也很厲害。」
金澤纮人捏了捏鼻梁。
只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這一段模糊的發言。
不管是無意省略還是刻意模糊，是否意有所指，都代表了某種偏向。
金澤纮人看向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
兩人臉上的神情並不明朗，思考著什麼又或是在觀察著什麼。
而始作俑者笑得開心。
演奏結束時都沒看到他笑得這麼高興。
「其他無所謂，只要我的名次比這家伙高就行。」土浦梁太郎抱著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月森蓮。
用於演奏的外套比較寬松，但做出抱手的動作時，還是明顯被手臂的肌肉撐得鼓鼓的，連同敞開的領子也更深了些。
「做夢。」月森蓮語氣冷淡又堅定，眼神斜向土浦梁太郎。
黑色的西裝肅穆，將對方冷峻的氣質放大。
無聲地進行著某種看不見的碰撞。
找了些話題，又發了會呆。
依舊沒有聽到上台准備公布名次的通知。
眾人將視線投向金澤纮人。
「怎麼了？」金澤纮人腰上一個用力從倚靠站直。
像是找到了骨頭般。
「金老，要不你去打探一下？」
「他們沒有來叫人，就是還沒有評選出個一二三來。」金澤纮人說著，腳步還是調整了位置朝外面望了一眼，「我也想早點下班，但是評選不是我說了算的。」
「催也沒有什麼用。」
回過頭，金澤纮人掃了一圈候場廳裡的八位演奏者：「只能說，這次的比賽質量太高了。」
「如果一直排不出來怎麼辦？」火原和樹撓撓頭。
「不會排不出來的，今天排不出來，明天也能排出來。」金澤纮人聳聳肩，「睡一覺起來，就知道哪一首在自己心中是最深刻的了。」
「我們不可能等到明天吧？」
「當然不會。」金澤纮人又朝外探了一眼，「再等兩分鐘，還沒有結果的話，大概就會把結果放到周一再公布了。」
「嗯……」火原和樹思索片刻。
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是第一，也應該進不了前三。
自己對於名次頂多只是有些好奇。
不過對能夠爭奪前三的四個人來說——
他們看著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候場廳又安靜下來。
各自盯著某個東西，或者盯著半空發呆。
負責宣布名次的眯眯眼評委從通道中走了進來：「本次大家的演奏各有千秋，名次會在周一的時候張貼在公告欄。」
「現在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同一時刻，負責串場的女評委將同樣的話用話筒告知廳內的眾人。
演奏廳裡響起一片嗡聲。
並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不滿意也無濟於事，五位評委已經離開，再等著也沒有什麼用。
這個周末討論的話題又多了一項。
「第一果然會是柚木大人吧。」
「柚木學長這次的確是爆發了，可他是和之前兩場比賽的自己縱向比所以覺得厲害吧，橫向比的話，感覺這場還是月森君更強。」
「啊？最強的當然是月野桑。」
「所以你們管弦樂的不懂啊，土浦君左右手處理得有多完美，這都拿不到第一我就不知道什麼樣的演奏應該是第一個。」
「誰不是左右手配合呢？長笛還需要呼吸配合呢，這麼算長笛應該在評分時多加一分。」
「等等，演奏中就算不是吹奏樂器也需要呼吸配合吧。」
音樂科們逐漸開始討論起樂曲的演繹和技巧的難度。
將樂曲中細小的部分拿出來放大了進行比較。
一旁的普通科們聽得不明覺厲，也開始和同行的人討論。
「我其實蠻喜歡志水君和冬海桑的，聽著很舒服。」A閉著眼，似乎是在回想。
「我也很喜歡冬海桑的那個曲子，叫什麼名字來著？」一旁的B接話道。
「忘了，等周一看公告欄就知道了——日野那個曲子也挺好聽的。」A睜開眼，感慨著搖搖頭。
「沒人覺得小號的那首曲子吹得很性感嗎？」C從後加了兩步。
「說到吹——練習吹奏樂器的人，肺活量是不是都很好啊？」B突然轉了話頭。
「應該都不差的，之前體檢，和我同時進行肺活量測試的音樂科隨隨便便就吹到我做夢都想不到的數字。」一直沒有說話的D接話道。
「嘶，那這麼說的話……」A的表情嚴肅，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等等，你別說——」
「要是和練習吹奏樂器的人接吻，會不會喘不過氣來？」A毫不在乎地講問題問了出來。
「……」其他三人沒有回答，在走過的音樂科詫異的眼神中，「羞愧」地偏開了頭。
第085章 三人聚會·男生組
雖然沒有宣布名次,但用於討論的時間卻比之前兩場宣布名次時花得還多。
「你們餓嗎？」男休息室裡，換好衣服的火原和樹出聲問道。
「有點。」土浦梁太郎點頭。
「要不今天我們一起去吃個飯？」火原和樹道，「有家家庭餐廳還挺好吃的,我請你們。」
拍拍胸，很有作為學長的大方。
「抱歉，我晚上還有別的事情。」柚木梓馬笑著拒絕。
「理解理解,你們呢？」
「我可以。」土浦梁太郎點頭,看向一旁的月森蓮。
月森蓮有些糾結，如果是最開始倒是能夠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地拒絕,但是現在與幾人還算熟悉——
「哦對了,旁邊還有一家不錯的樂器店,我們可以先去逛逛。」
「可以。」月森蓮點頭。
「小志水呢？」
「今天晚上姑姑做了飯的。」志水桂一換成了校服,正在認真系領結,「不好意思。」
「沒事，那就下次再請你。」火原和樹擺手，「不知道女生那邊去不去？」
「月野學姐她們今天有約了。」志水桂一開口。
房間裡的其他四人看向志水桂一。
「我不小心聽到的。」志水桂一慢悠悠地回道。
「她們是約著一起，還是各自有約？」火原和樹問話的同時拿出了手機。
「應該是約著一起。」
「那我順帶問問吧。」發出的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應,「啊,小月野說下次吧。」
「看來這次就我們三個了。」火原和樹略微可惜地搖搖頭,下一句又恢復了精神，「等你們換好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
「這家店有些誇張了吧。」土浦梁太郎進門後掃了一圈，視線落在最中間的鋼琴上無法移開。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火原和樹向土浦梁太郎湊近，語氣有些得意，「不是所有的樂器店都有一台施坦威D274,還會這麼擺出來。」
土浦梁太郎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琴。
「而且，還在周五有試音的機會。」
「！」
月森蓮視線看向擺在中間的那架鋼琴。
確實很美。
就算沒有彈過,光是看著做工也能判斷是一台價值不菲的鋼琴。
基本上有著音質的保障。
月森蓮朝著旁邊提琴區看去。
「不過試音是需要抽獎才能獲得這個機會的。」火原和樹接著道。
「……這樣啊。」土浦梁太郎盯著鋼琴，側頭向火原和樹，「那怎麼樣才能夠抽獎呢？」
「需要在這裡消費獲得積分，用積分兌換抽獎的機會。」火原和樹揚了下眉，「而我，就抽中了一次機會。」
說著，火原和樹從包裡「唰」地掏出了一張硬紙券：「我本身對鋼琴也不是特別感興趣，所以我想，給小土浦應該是最合適的。」
土浦梁太郎雙手攤開，很是鄭重地接過了試用券：「謝謝火原學長，你簡直就是超人。」
「足球隊贏了比賽，獲得施坦威的試用券，如果這次比賽排名贏下月森，再加上能夠——就是我的幸運月了。」
「能夠？」火原和樹好奇地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笑了笑，岔開了話題：「今天吃飯請務必讓我來買單。」
「都說了是我請啦。」火原和樹搖頭，「不過確實有個問題想要問問小土浦。」
「好。」
「唔，一會吃飯的時候再說吧。」火原和樹笑得元氣滿滿，「恭喜足球隊贏得比賽。」
「謝謝。雖然我沒有出什麼力。」
月森蓮走到小提琴區。
粗略一看就有超過五個牌子的小提琴。
有些驚訝卻並不意外地看到有五弦小提琴的存在。
站定的氣質太顯眼，手中提著的盒子也能據此推出是小提琴。
店員在旁等待兩分鐘後主動出擊：「最近我們有一次折扣保養活動，您要試試嗎？」
「不用了。」月森蓮的視線從小提琴上掃過。
「琴弦也有活動，要看看嗎？」
「我自己呆著就好。」
「好的。」店員點頭，正准備離開。
琴聲在店裡響起。
創造舒適環境的低聲音樂在未察覺時關上，鋼琴聲像是衝破空氣般強硬地占據著店裡眾人的耳朵。
是《革命進行曲》。
低音區更加低沉飽滿，將這首曲子最為重點的部分彰顯得更具色彩。
星奏學院作為音樂學院，同樣擁有這台音樂廳的「標配」，只是不會用於校內音樂比賽。
准確說，不會為了一位鋼琴選手，去專門動用那台琴。
但用於音樂賽的依舊是一台施坦威的立式鋼琴。
樂器在很大程度上也會影響到演奏的效果。
好的樂器在技術提升上，會提供更大的助力；而一般的琴，在到達一定上限後甚至會限制演奏者的發展。
可是音樂賽並不是同一種樂器的比賽，在沒有直接對比的情況下，自己贏下比賽到底靠的是技術、是對曲子的演繹，還是擁有了一把好琴呢？
月森蓮聽著琴音，眉頭微微沉下。
「真是厲害的演奏。」店員在結束時一邊鼓掌一邊感慨著，「你們是一個學校的嗎？」
「嗯。」
客戶的反應平淡，店員轉了話題親切又不會太熱情道：「如果您之後感興趣的話，琴弦在這邊。」
「嗯，」
店員邁步離開。
「把試用券給你用果然沒錯啊。」火原和樹語氣感慨著，在土浦梁太郎起身時依舊鼓掌。
土浦梁太郎的手指有些不舍地按了按鋼琴的高音區，起身。
「不多彈會嗎？還有兩分鐘。」
「不用了。」土浦梁太郎呼出一口氣，「這樣的就足夠了。」
「謝謝火原學長。」
「別這麼客氣，放我手裡也是浪費。」火原和樹擺擺手，「接下來還要逛會嗎？或者我們找小月森去吃飯了。」
「我都可以。」土浦梁太郎再次提問，「對了，你想要問什麼？」
火原和樹眨了下眼：「我們在吃飯的時候再說吧。」
……
周五的家庭餐廳生意很不錯。
三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靠窗的位置，表示先看看菜單再點餐。
服務員笑著為三人倒了檸檬水後先離開。
「你買了什麼？」土浦梁太郎看向坐在對面的月森蓮。
「琴弦。」
琴弦。
一提起琴弦，就很難不想到今天日野香穗子的演奏。
「還好是比賽結束後才斷了弦。」火原和樹語氣慶幸。
「就算是演奏中斷弦，也可以更換了後重新再來一次。」月森蓮頓了頓補充一句，「至少演奏會上是可以這樣的。」
「但我好像很少在演奏會上看見斷弦的？」
「因為琴弦並不會用到極致。」月森蓮將自己的水杯拉近，「琴弦的緊繃狀態和音色，都會隨著使用變化。」
「而且基本都會提前更換琴弦。」
「演奏前？」
「提前幾天，琴弦在使用一段時間後才是最好的狀態。」
「無論如何，能夠完成演奏就是好的。」火原和樹的語氣上揚，連帶著對話的氛圍也變得輕松。
甚至有種，下一秒就會為此碰杯的感覺。
「火原學長要問什麼？」土浦梁太郎對於對方的事情有些在意。
畢竟自己今天承了火原和樹的情。
「啊，其實，其實是想要問一個，之前就問過的事情。」火原和樹的食指撓撓臉。
上一秒還是開朗的狀態，現在卻收回成能夠明眼看出來的扭捏。
土浦梁太郎突然有些猜測到對方要問什麼。
「就是，小土浦不是談過戀愛嗎？」火原和樹「嘿嘿」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別扭，視線看向檸檬水中的冰塊，「想要問問談戀愛這方面的事情。」
月森蓮抬起視線看向火原和樹。
土浦梁太郎抿了些唇。
「如果不太方便的話——」
「你想知道什麼？」
「就是，就是怎麼確定心情的，然後怎麼告白的？交往期間又有些什麼事情這樣的。」火原和樹斷斷續續地說著，抬頭向兩人笑了笑，「這件事情我不太好向同級的朋友問，柚木那邊也沒有什麼幫助。」
「只有來問問你們。小月森——」
「我沒有經驗。」
「我想也是，所以就只有——」火原和樹轉頭，期待地看向土浦梁太郎。
「我的沒有什麼參考價值。」土浦梁太郎仰頭將杯子裡的檸檬水一口氣喝了一半，「我是在路上被告白的。」
「其實說不上是喜歡對方，只是起哄的人很多，我想要拒絕的時候她說試一下。」
「可是不喜歡，為什麼要試一下？」火原和樹奇怪道。
「我不是奔著試一下去的。」土浦梁太郎說話時呼出一口氣，「是她看著快要哭出來了，我就想著先答應吧。」
「說是交往，其實也只是放學了一起回家，不到一個月就被甩了。」
「啊……」火原和樹拉長了音緩緩落低。
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那個時候也沒有想那麼多。」土浦梁太郎垂著眼，「現在知道有更好的解決方式，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那答應，但是當時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嗯……」火原和樹不知道作何評價。
「好渣。」月森蓮簡單地下了評論。
土浦梁太郎嘴角抽了下，沒有回嘴月森蓮的評論：「那個時候我只是中學二年級，而且，我現在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月森蓮看著土浦梁太郎，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檸檬水：「現在也輪不到你犯錯吧。」
「……你什麼意思？」
月森蓮看著土浦梁太郎沒有回話。
「說起來。」火原和樹抬了些聲音，「月森家裡用的是什麼牌子的鋼琴呢？」
「也是施坦威的嗎？」
「母親偏好博蘭斯勒的鋼琴。」月森蓮順著火原和樹的話轉移了話題。
土浦梁太郎抬手撐著頭，看向窗外。
只是瞥了一眼，便幅度有些大地坐直後仰。
火原和樹被土浦梁太郎的動靜吸引，轉頭看向窗外。
是一個並不認識的女生，站在窗外揮手。
「她是？」
「土浦的前女友。」月森蓮平靜地接話。
「！」火原和樹幾乎要跳起來，又控制著自己的屁股坐了回去。
第086章 三人聚會·女生組
比賽結束後,女生休息室裡。
月野菜菜子原本想要將頭發和妝容換回來，剛剛提出就收到了來自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的請求。
「拜托了拜托了，先別換。」日野香穗子雙手合十成祈禱狀,「我真的很想和白發的菜菜子一起逛街。」
冬海笙子沒有說話，在一旁連連點頭，手上也做出祈禱的模樣。
像是兩個虔誠的信徒。
看得月野菜菜子有些無奈：「好。」
「可以請菜菜子把頭發扎馬尾嗎？」
「？可以。」
「最後的請求——可以穿襯衫但是不要穿黑色外套嗎？」
「？可以吧。」
月野菜菜子一開始不是很懂。
但是在蘿絲將裙子收回,自己換回校服扎起頭發後,好像有些理解日野香穗子的意思了。
審美真的不錯。
月野菜菜子下意識將頭發扎成柚木梓馬穿著和服時的那樣。
只穿著襯衫，沒有外套黑色的厚重更顯得身型英氣挺拔。
有種另類的風骨,比起高山上的冰雪,更像是一朵剔透的雪蓮。
「這樣也很好看誒。」蘿絲睜大了眼,圍著月野菜菜子轉了好幾圈。
「我也沒想到,這樣的效果好像還不錯。」
「是非常不錯！」蘿絲點頭。
「謝謝,今天晚飯可能會在外面吃。」
「沒關系的。」蘿絲搖頭，「我一會要去陪莉莉。」
「嗯？」
「晚上回家再和你說。」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那我們先自由活動。」
「自由活動！」蘿絲將魔法棒抬起來，想起什麼地有朝前到月野菜菜子的臉上貼貼,「我非常超級特別無敵喜歡菜菜子演奏的《精靈之舞》,謝謝菜菜子。」
「因為我最喜歡蘿絲了。」
「嘻嘻。」蘿絲笑得有些小得意,「那晚上見了。」
「嗯，晚上見。」月野菜菜子點頭，目送著蘿絲的消失。
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月野菜菜子回了消息後重新返回了女生休息室裡。
「抱歉久等了，我們走吧。」
「……」
「……」
「香穗子？小冬海？」
「嗚嗚嗚嗚，菜菜子你也太帥了！！不是說你是男孩子，就是知道你是女孩子,可是這樣的你也太帥了！」日野香穗子快步上前，「我能和你合影嗎？」
「剛剛不是已經合影過了嗎？」
在離開候場廳前,社交上最為外向和厲害的火原和樹，請前來通知的眯眯眼評委為大家拍了幾張合照。
真的很厲害。
有一瞬間月野菜菜子都以為眯眯眼評委會睜開那雙眼睛，讓火原和樹好好看看請的是誰。
但對方沒有，只是眯著眼盯了火原和樹片刻，幫忙拍了照片。
還拍得挺好的。
「那不一樣。」日野香穗子搖頭，「你的裝扮不一樣了，而且這次沒有那麼多人。」
「我也想要和菜菜子學姐的合影。」冬海笙子小聲道。
「那我先給你拍，然後小冬海再給我拍。」日野香穗子安排著，回頭看向月野菜菜子，「可以嗎？」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應下，滿足著兩人對於合奏的站位和姿勢要求。
等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都心滿意足了，三人才從後門離開演奏廳。
「我們先去拿包，然後在門口集合，可以嗎？」
「可以的。」冬海笙子點頭。
日野香穗子的教室與月野菜菜子在同一層樓，兩人一齊朝著教室走去。
普通科的教學樓比音樂科的距離門口遠一些，為了避免讓冬海笙子久等，兩人的腳步有些匆忙。
一開始月野菜菜子以為是錯覺。
進入教學樓前回頭，才發現路過的人中不少都停下腳步朝自己看來。
「真的有那麼特別嗎？」
「不要小瞧白發菜菜子的吸引力啊。」日野香穗子小聲道。
銀白發色的確罕見。
月野菜菜子回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第二個白色頭發的人。
難怪在學校裡會吸引這麼多的視線。
門口集合的三人在人群有靠攏趨勢時立即出發。
隱隱還能聽見來自身後失望的嘆息。
月野菜菜子向志水桂一發簡訊確認了位置，打開導航帶著人朝樂器店去。
「小冬海平時怎麼保養單簧管呢？」
「我嗎？」冬海笙子將裝有單簧管的樂器盒提高一些，「每次演奏完的時候會做簡單的清潔，然後定期保養按鍵和鍵孔。」
「每次演奏完都需要清潔嗎？」
「嗯。」冬海笙子應著，「笛頭和哨片是一定要清潔的。襯墊的話，主要看使用的程度。」
「如果時間充裕，我也會用吸水紙清潔一下。」
「原來如此，又學到了一點。」月野菜菜子點頭。
冬海笙子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樂器不同，我也不知道弦樂要如何保養。」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
「木質樂器的話，就是溫度、濕度和避免陽光直曬。」
「琴弦經常上松香，然後用干一點的濕毛巾擦拭演奏中掉落的松香粉末。」
「其他都是專業人士在做保養。」專業的小精靈。
月野菜菜子說得坦然。
日野香穗子點頭。
小提琴的保養之前也都是莉莉在做，但今天之後——
也不知道今天之後該怎麼辦。
情緒有些下落，日野香穗子很快就靠著和月野菜菜子貼貼調整了過來。
月野菜菜子笑著摸了摸日野香穗子的頭。
剛剛放下手，便注意到了冬海笙子的注視，又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那是什麼？」其他學校的女生拿著奶茶向朋友問道。
「哇哦，好漂亮的人——這個我知道，應該是那個，那個什麼play。」
「？什麼play？」吸溜一口手裡的珍珠壓壓驚，女生含糊地問道。
「那個——」
「那個？」
「Cosplay。」
「……哦。」將珍珠咽下，女生看向另外兩人，「可是她們穿得都是校服吧，雖然外套顏色不一樣，看著三個人是一個學校的。」
「頭發看著也很自然，大概就是很特別吧。」
「原來如此，那可以找她們要合影嗎？」
「合影的話只有偶像或者——我覺得可以誒。」單單就是外貌，無論以後在什麼行業，應該都會有名氣吧，「而且她們都帶了樂器盒子，說不定是什麼樂隊的成員。」
一口氣就最後的奶茶喝完，做好了上前的准備。
巧合的對視。
邁出的腳步又落下。
「不去要合影了嗎？」
「我想，可是我邁不開腿了。」
「？」
「走吧，就在前面左轉。」月野菜菜子確定了最後的路線，將手機收了起來，腳步加快。
店面很大。
從外面的玻璃就能看到琳琅滿目的樂器。
「哇——」月野菜菜子小聲發出了感慨，踏進門的那刻，突然想要像某些幻想小說那般，將樂器統統收入自己的芥子空間帶走。
也就是那麼想想。
月野菜菜子直觀地掃了一圈店裡，想要為自己的第三個樂器找找參考。
管樂區域和弦樂區域在不同的兩邊，不過今天有充足的時間。
「我們先去換弦吧。」
「嗯。」
大廳的中間是一個台子，上面放了架很漂亮的三角鋼琴。
正有個看著年級不大的小孩，很認真地彈奏著曲目。
「這首曲子好耳熟。」
「是小步舞曲吧。」
落下的音分明，有些太分明了，將音符間有種斷裂開的感覺。
也有可能是聽土浦家的練習，把耳朵聽得挑剔了許多。
「那是什麼試用區域嗎？」月野菜菜子好奇道。
雖然是有人正在彈奏，但除了能夠上下台子的樓梯，其他地方用欄杆圍了起來，像是檢票口般站著一位組織排隊的店員。
「那是每周五的施坦威D274試彈，在本店消費獲得積分，就有機會抽中試彈哦。」店員站在櫃台後，「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我想要換個弦，順帶保養一下琴。」日野香穗子將自己的琴盒放上去。
「好的，我們這段時間保養有活動。」店員示意著旁邊立牌裡的宣傳單，「你這邊有琴弦嗎？還是新購買呢？」
「我們琴弦也在做活動哦。」
「購買新的琴弦。」日野香穗子回著，看著店員打開琴盒。
店員看著缺少的三根琴弦略微奇怪了瞬間，又立即揚起笑容：「琴弦看看要什麼牌子的呢？」
「什麼牌子……」
「要不我先介紹一下？」
「好的。」
看起來很專業。
月野菜菜子站在櫃台前，視線已經朝著店裡的其他區域看去。
「你們去逛會吧，我在這裡等著就好。」日野香穗子貼心道。
「那我們一會過來找你。」
「嗯。」
月野菜菜子和冬海笙子兩人到了管樂區。
「我有個問題。」月野菜菜子看著分不清什麼是什麼的樂器開口。
「請說。」
「單簧管與雙簧管的區別，和小提琴與中提琴的區別相似嗎？」
「嗯……」冬海笙子思索著，「我不太知道小提琴和中提琴的區別。」
「單簧管和雙簧管演奏的口型和指法不同，音域、音色和音孔結構上也不一樣。」
「更像是大提琴和小提琴。」月野菜菜子摸摸下巴。
「應該是的？」
一旁還有小號中號大號圓號。
月野菜菜子在腦中想像了一下自己抱著圓號吹奏的模樣，被自己逗笑。
冬海笙子好奇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搖搖頭，示意櫃子中的另一排：「這是雙簧管的變種嗎？」
「那個是中音雙簧管，尾巴上帶個小喇叭的是低音單簧管。」冬海笙子補充著，「低音單簧管和單簧管的指法相似，但是在吹奏時對於氣息口腔的要求會不太一樣。」
「小冬海會吹嗎？」
「有試過一點點，從低音到高音時會有些困難。」
管樂像是另一個世界。
月野菜菜子感到新奇，但也並不著急。至少得在比賽結束後，再開啟新的嘗試：「你要買什麼嗎？」
「我想順道買個哨片。」
「好。」
月野菜菜子順便買了琴弦。
三人走出店時各有收獲，不過——
「這個中獎率大概在多少啊。」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
「百分之十。」日野香穗子將沒有抽中的簽放進購物袋裡。
「所以我們碰上了72.9%的概率事件，可惡。」
「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嗎？」
「現在的話——感覺吃什麼都可以。」月野菜菜子看向冬海笙子，「小冬海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想吃蛋包飯。」
「好啊，找一家——」
「咦？那個不是土浦君的前女友嗎？」日野香穗子看向街對面，「和土浦君他們。」
正在選店的兩人順著日野香穗子的方向望過去。
「哇哦。」
「哇。」
第087章 六人聚會
「這種時候我們應該怎麼做？」日野香穗子側頭問道。
如果是天羽菜美的話,大概就會直接過去了。
但旁邊是月野菜菜子和冬海笙子，雖然特別好奇，日野香穗子還是按捺住了自己好奇的心。
「家庭餐廳的招牌應該有蛋包飯吧。」月野菜菜子望了眼牌子,「這家可以嗎？」
「可以的。」冬海笙子點頭。
表情有些小激動起來。
愛看熱鬧是人的本性。
月野菜菜子笑著轉頭看向日野香穗子：「今天吃家庭餐廳吧。」
「好。」日野香穗子點頭，臉上微微泛紅，「菜菜子你笑得有點太好看了。」
「啊,抱歉。」月野菜菜子笑得更甚了些,有點壞心眼地向日野香穗子湊近。
日野香穗子轉開頭：「綠，綠燈了。」
還挺有意思的。
月野菜菜子看著日野香穗子的反應：「走吧。」
再次感慨,白色真的很顯眼。
月野菜菜子還在思索著在三人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坐到三人後面的位置,就和望出來的月森蓮對上了視線。
下意識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月森蓮眨了眨眼,平靜地落下視線,看向對面的土浦梁太郎。
「咦？你們的關系很好嗎？」火原和樹看著女生似乎要進來的樣子,轉頭向土浦梁太郎問道。
土浦梁太郎的眉頭壓低一些：「上次在車站碰見她之前，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很久是指？」
「國中畢業後。」
「那你國中畢業的第二顆扣子是給——」
「不是。」土浦梁太郎打斷火原和樹的話，「沒有給任何人。」
也許是和剛剛的話題相關，火原和樹對這件事情保持了一些積極的好奇。
土浦梁太郎雖然並沒有感到冒犯,但還是有些頭疼。
貌似開始頻繁出現的前女友並不是什麼好事。
「好巧,梁太郎,還有第二次見面的這位，和第一次見面的這位。」崎本水枝笑著向三人打招呼，「你們好，我是崎本水枝。」
「你好，火原和樹。」火原和樹回應著，視線不由掃過土浦梁太郎。
月森蓮抬了視線,看向門口正進門的三人。
有些隨意地應了聲。
崎本水枝並不在意月森蓮的冷淡。
向土浦梁太郎接著道：「是你的同學嗎？」
「不是。」土浦梁太郎抿了些唇，還是開口回復道,「是朋友。」
氣氛有些微妙，火原和樹坐起些想要接話又閉上了嘴。
「誒？」崎本水枝看向月森蓮，「這位也是運動社團嗎？」
月森蓮看向土浦梁太郎。
「不是。」土浦梁太郎接話，「你有什麼事情嗎？」
「有的。」崎本水枝笑起來，看向土浦梁太郎，「原本是想給你發簡訊，不過正巧碰到了就直接面對面邀請你啦。」
「我獲得了幾張游樂園的票，想要請你一起去玩。」
沒有得到回應，崎本水枝仿佛沒有察覺氣氛般繼續道：「可以邀請你的朋友們一起。」
「還有上次碰見的那兩位女生。」
火原和樹眨了眨眼。
那雙藏不住情緒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失禮了。」月森蓮起座離開。
崎本水枝愣了一下讓開位置：「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他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說話。」土浦梁太郎語氣平淡，「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知道，只是作為很久沒有見面的朋友，想要約你出來玩玩。」崎本水枝示意著火原和樹，「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呀。」
並沒有留給土浦梁太郎立即回答的空隙，崎本水枝看向火原和樹：「你應該是運動社團了吧。」
「不是。」
「嗯？那和梁太郎是同學嗎？」崎本水枝歪些頭。
印像中的土浦梁太郎和班上的男生關系不錯，與社團裡的人關系更近些。
比起和自己談戀愛，和朋友在一起的土浦梁太郎會外向許多。
「我們是音樂賽認識的。」
「音樂賽？」崎本水枝訝異地睜大些眼，隨後笑道，「是歌唱比賽嗎？」
火原和樹有些疑惑地看了土浦梁太郎一眼：「是演奏比賽。」
「演奏？」
輕快的回話讓對話的狀態松弛。
雖然火原和樹漸漸發現自己或許應該跟著月森蓮一起離開。
「小土浦的鋼琴彈得特別好，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崎本水枝看向土浦梁太郎，「是高中的時候學的嗎？」
「我想應該不是的。」
「我一點也不知道誒。」崎本水枝皺些眉，語氣帶著撒嬌的抱怨。
火原和樹看了看崎本水枝，又看了看土浦梁太郎。
閉上嘴不再接話。
「我可以坐這裡嗎？」
正在點單的服務員奇怪地看了月森蓮一眼，隨後朝著靠窗的位置望去。
「你不和他們一起嗎？」月野菜菜子朝裡移動了些位置，「坐吧。」
店裡的生意太好，空氣中飄蕩著食物的香氣。
三人很快就把重心從「聽聽八卦順便吃飯」轉換成「吃飯順便看看八卦」。
「謝謝。」月森蓮坐下，「他們還有得等。」
「我也要一份蛋包飯。」
「好的，四份蛋包飯對吧？馬上來。」服務員記了單便離開。
日野香穗子不由看了月森蓮好幾眼。
最初能夠讓自己驚艷外貌，此時在月野菜菜子的對比下——
依舊是驚艷的，坐在一起的畫面太美，令人有些不敢同時將兩人框在一個畫面裡。
日野香穗子垂下眼看向自己的杯子。
和月森蓮一起坐著吃飯聊天，這種感覺有些微妙。
如果不是月野菜菜子在這裡，自己大概無論如何都不會碰到現在這個場面。
但認真想想，此刻的菜菜子就已經算得上是珍貴畫面了。
日野香穗子拿起水杯猛喝一口，思索著該將哪張合照設置為聊天背景。
「那邊在等什麼？」月野菜菜子接著前面的問道。
「土浦君的前女友，在邀請他一起去游樂園玩。」
「哇——」
月森蓮看向身側的月野菜菜子。
銀白色的少女像是獨行於世間的一場夢。
遙遠，且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
即使知道對方是活生生的人，正坐在自己的身側。
「不會不舒服嗎？」
「嗯？」
「你的——睫毛。」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並不是化妝，也不是粘貼，硬說的話大概是用魔法進行了染色。
沒有什麼特別的重量。
在月野菜菜子的視野裡沒有變化，也只有看見鏡面後自己的影像，才確認自己的不同。
「還好。」月野菜菜子點頭，「謝謝關心。」
日野香穗子稍稍坐後了一些。
清冷加清冷的組合看著像是雪山冰水，溫度卻並不凍人，反而變成了天光乍破時透藍的天和薄霧的雲。
日野香穗子朝旁看了眼冬海笙子，緩了緩視覺衝擊。
冬海笙子不知是禮貌還是同樣覺得畫面美好，望著對面看得認真。
「他們知道你坐過來了嗎？」
「不知道吧。」月森蓮垂了些眼回答，「但我餓了。」
崎本水枝似乎鐵了心想要邀請土浦梁太郎。
火原和樹越坐越有點坐不下去：「要不，你們慢慢聊？我去看看小月森怎麼還沒回來。」
「沒有什麼好聊的。」
「謝謝。」
土浦梁太郎和崎本水枝同時道。
土浦梁太郎皺了下眉。
「抱歉梁太郎，再聊五分鐘可以嗎？」
「那我去個衛生間。」火原和樹示意土浦梁太郎讓一下。
土浦梁太郎起身讓開，崎本水枝坐在了對面。
「你們慢慢聊哈。」火原和樹轉身快速邁步離開，在尋找洗手間方向時，視線一頓，「？」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從來沒有說過你會彈鋼琴這件事。」崎本水枝雙手放在桌上，將水杯推開一些。
「我都沒說。」
「現在可以說了？」崎本水枝歪些頭，「是因為上次碰見的女生嗎？」
等了片刻對方沒有回話，崎本水枝笑起來：「唔，我只是再次看到你，有些——」
「是。」土浦梁太郎出聲，「我有喜歡的人了。」
崎本水枝頓了一下，笑容更甚些眯起眼：「不會又是好心幫忙吧。」
「不是，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土浦梁太郎呼出一口氣。
「咦？這樣說得好像我們之間的交往是件錯誤的事情一樣。」
「是我的不對。」
崎本水枝嘴角的笑意落下一些。
「沒有認真對待你的喜歡，我很抱歉。」土浦梁太郎欠身，抬起頭時表情認真。
「沒關系，畢竟是我先喜歡的梁太郎。」崎本水枝臉上再次揚起笑容，「所以，你現在喜歡的是那位黑頭發的女生嗎？」
「嗯。」
「果然，那天在車站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你很緊張。」崎本水枝將雙手從桌面上放下，「好吧，我原本想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說不定還能再試試。」
「不過現在你有喜歡的人了，那還是算啦。」
聲音輕快得有些跳躍，像是在說一件很小的事情。
「嗯。」
「還是這麼冷淡，明明和你朋友聊的時候那麼開心。」崎本水枝有些「氣鼓鼓」地吐槽道，「不會面對你喜歡的女生也這樣吧。」
「崎本。」土浦梁太郎表情認真，「抱歉。」
再說下去，或許會變得有些難看了。
崎本水枝搖搖頭，不再勉強自己笑起來：「梁太郎性格太好又容易猶豫。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時我再堅持一下，是不是能夠等待梁太郎的改變。」
「又或許，不強求你叫我的名字，我們是不是能更自然地相處。」
「現在想來，也許你是在通過不願意叫我的名字來告訴我你的想法。唔，被你這麼果斷地拒絕，感覺還蠻奇妙的。」
一邊說，崎本水枝一邊觀察著土浦梁太郎的表情。
對方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放松下來，依舊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不打算敘舊，甚至不打算開口接話。
明顯又維持著基本禮貌的拒絕。
「喜歡一個人和不喜歡一個人，真的很明顯。」崎本水枝嘆了口氣，「不過梁太郎，喜歡她的人應該很多吧。」
話題一轉，崎本水枝臉上的些許落寞變成了某種打趣：「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光是猶猶豫豫的可不行哦。」
「看在曾經幫我解圍和今天這麼誠心的份上，送你一份告別禮物吧。」崎本水枝起身，將游樂園的票拿出來。
「不用了，謝謝。」土浦梁太郎跟著起身，做出送別的姿態。
「……那好吧。」崎本水枝感慨般笑了起來，「溫柔的人殘酷起來真的很殘酷呢。」
「這樣是件好事，可惜我是沒這個好運了，那——」
「再見」在嘴邊過了一圈，崎本水枝笑著揮手：「拜拜，土浦。」
「拜拜。」土浦梁太郎目送對方離開，視線停住，「……」
在原地站了片刻，等待崎本水枝離開後土浦梁太郎邁出腳步。
「火原學長？月森君？」
月森蓮舀了一勺飯進嘴裡，咀嚼的同時看向土浦梁太郎，沒有回話。
火原和樹眨了下眼，將嘴裡的咽下：「你聊太久了，我們餓了。」
眼神很是無辜。
土浦梁太郎咬著牙笑了聲，對上另外三人的視線：「我——」
「要不，先點餐？」月野菜菜子開口問道。
「嗯。」土浦梁太郎招手，坐在冬海笙子和日野香穗子一排，快速地總結道，「敘舊了兩句，之後不會再碰見了。」
「不去游樂園了嗎？」月森蓮開口。
「不會和她去游樂園。」土浦梁太郎回道。
直直盯著月森蓮。
之前只是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什麼，現在可以確定了。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
這倆倒可以一起去游樂園。
「那要不，我們一起去吧？」火原和樹開口，笑得元氣滿滿。
第088章 周六的練習與受教
「一起去？游樂園嗎？」日野香穗子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對,擇日不如撞日，這周日怎麼樣？」火原和樹有些興奮地提議。
土浦梁太郎完成了點餐，轉頭看向桌上的其他幾人。
「正好這周是在比賽後,放松一下。」火原和樹繼續增加活動的優點，「而且我們從合宿後，就沒有一起玩過了。」
「現在其實也算在一起玩？」
「現在不太算,還有小志水和柚木——柚木的話,不一定能約得出來。」火原和樹有些沮喪地嘆口氣，「不過我會給他帶伴手禮的。」
「怎麼樣？可以嗎可以嗎？」
很難拒絕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周日的話,我的確沒有什麼事情。」月野菜菜子點頭,看向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
「我也可以。」日野香穗子同樣點頭。
「我周日應該也沒有其他事情。」冬海笙子接話,已經有些躍躍欲試。
「我周日也可以。」土浦梁太郎點頭。
「可以。」
「好耶,全票通過。」火原和樹頗為興奮地舉起手,「回去我再問問小志水和柚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周日了。」
……
周六。
是和志水桂一約定好的日子。
在交流後志水桂一答應了不帶午餐來，條件是幫月野菜菜子將一首曲子拆成合奏。
「上午好。」月野菜菜子打開門。
白色的襯衫依舊好好扣在了第一顆扣子。
背帶褲的帶子卻只系了一條，將襯衫部分撈了出來。
不對稱而有些閑散的設計,在背帶褲本來看著就很乖的風格下,隨性得有些灑脫。
【這套好看誒。】蘿絲圍繞著志水桂一轉了一圈。
在昨天的風格變化後,蘿絲在服裝上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去購物吧。】
【其實可以直接網購的，想要什麼衣服下單就行。】
【聽起來不錯。】蘿絲點點頭，【這樣應該是滿足魔法輔助原則的。】
「上午好，學姐。」感受到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志水桂一在原地站直，稍稍有些緊張。
「進來吧,一會我們還是先做基礎練習。」
「好的。」志水桂一進入後，示意自己左手的東西。
「午餐不是點外賣嗎？」
「這是甜點。」志水桂一回道,「車站前順帶買的甜甜圈禮盒。」
「車站前？」
「我家的車站前，它家的奶昔也很好喝，只是沒辦法帶過來。」
「香草奶昔和曲奇奶昔都非常推薦。」
「有機會試試。」
「嗯。」志水桂一將門關上。
周六的練習開始。
志水桂一對待大提琴很認真。
認真且基本功扎實。
與他一同練習的時候像是有同好的陪伴，時間過得很快。
兩個大提琴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能夠聽出一些在音質上的細小的不同。
背帶褲只掛了單邊，正好讓大提琴靠的位置沒有受到影響。
服裝的實用性含量直線提升。
依舊是由蘿絲擔任計時官，嚴格卡著練習和休息的時間。
月野菜菜子配合蘿絲的工作，志水桂一非常配合月野菜菜子的時間安排。
「說起來，你這次比賽的時候是專門選擇和之前不同風格的曲子嗎？」月野菜菜子開口問道。
志水桂一將大提琴放在一邊，起身跟著活動：「我也想嘗試一些其他的樂曲。」
「演奏能夠更直接體會到曲子想要表達什麼，拆分的時候每句能夠更好處理。」
「是打算成為一名作曲家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有這麼想。」志水桂一點頭。
豐富的知識儲備和在曲目拆分時表現出來的敏銳，如果不是從事相關方面的工作，月野菜菜子會略微感到些可惜。
「那我就期待著什麼時候能夠演奏你的曲子了。」
「嗯。」志水桂一再次點頭，應聲堅定了許多，「學姐比較喜歡快一點的曲子嗎？」
「快一點和慢一點其實都挺喜歡的，只要是有難度的曲子。」不只是從參賽和表演的角度，自己演奏的時候，也是有難度的曲子更有趣味。
「我知道了。」
下一場比賽的主題還未宣布，練習更自由。
說到了難度，兩人又將一些弓法和技巧的處理進行了探討。
月野菜菜子是徹頭徹尾的實踐派。
先摸索著進行，再倒回去對比和意識空間演奏下有什麼不同。
也幸好自己沒有光想著依賴轉換進行拉琴，現在才能夠拆分下動作一點點地和志水桂一進行細化和討論。
志水桂一則偏向理論派。
從角度到力度，甚至於移動距離的不同都能詳細地說出來。
獲益匪淺。
月野菜菜子聽著志水桂一的講解，很難將對方僅僅作為學弟。
簡直是老師般的存在：「好厲害。」
「但是我用得其實不是很好。」志水桂一抿些唇，笑得很高興。
垂下的眼又有些羞澀，「是學姐更厲害，已經可以作為教科書上的樣本了。」
莫名有些互吹地感覺。
月野菜菜子笑起來，伸手摸摸志水桂一的頭：「還是小志水更加了不起。」
志水桂一愣了一下。
「抱歉，不自覺就……」月野菜菜子抬手道歉。
手感很好。
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樣。
卷毛卻是軟綿綿的手感，真的像是一只質量極好的綿羊。
「沒關系。」志水桂一搖搖頭，「我喜歡和學姐親近。」
很可愛，可愛得月野菜菜子想要多一個弟弟。
蘿絲有些疑惑地歪頭。
歪得太過，整只小精靈都旋轉了一圈。
月野菜菜子笑出了聲。
【！】蘿絲扇動著翅膀靠近，臉頰有些氣鼓鼓地撐起來。
「怎麼了？」
「想到了一件高興的事情。」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也跟著露出笑來。
「我們上午把練習做完，下午就都是自由的時間了，合奏還是？」
「合奏。」
「好。」
「我其實有個請求。」志水桂一說完後頓了頓，在月野菜菜子鼓勵的眼神下繼續道，「我想要和學姐交換琴進行演奏，可以嗎？」
「當然可以。」在注意到了音色的差別後，月野菜菜子也想要試試不同的大提琴在演奏同一首曲子時會有怎樣的區別。
但上午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做著基礎訓練。
【這樣訓練的效率好高。】月野菜菜子向蘿絲道。
雖然沒有經驗值獲取那般直觀的數字，但這種明顯感覺到自己在有效變得優秀的狀態非常棒。
特別是在自己已經熟練起來後，這種明顯程度的進步已經很少碰見了。
月野菜菜子看著自己懷裡的大提琴。
如果不是怕冒犯，可能會想要抱著志水桂一轉幾個圈。
【像是大提琴的專項訓練。】蘿絲歪頭看向志水桂一，【其實是能夠開始指導模式的程度。】
【指導模式？我以為是要演奏的時候才能開啟。】
【這種狀態下可以開啟，就是開啟後會在意識空間裡進行QTE判定是否有加成。】
【所以，更像是經驗獲取？而不是這種實際體驗？】
【其實也算是實際體驗的。】蘿絲有點糾結該如何描述，【就像是喝了營養劑，你的身體在吸收營養，但是你不知道詳細的進程那種感覺。】
蘿絲努力思索的模樣很是可愛。
月野菜菜子理解的同時，心情放松地愉悅起來。
【我還是喜歡自己一口一口吃飯的滿足感。】
【所以要准備吃飯了！】蘿絲揮舞著魔法棒。
魔法棒上閃爍著光芒，蘿絲朝前貼近，在月野菜菜子視野中占據的面積大了幾圈。
「你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都可以的。」志水桂一點頭。
「壽司怎麼樣？」
「好。」
「你有什麼想吃的——不可以說都可以，要告訴我你想要吃什麼壽司。」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甜蝦的。」
「我還想要魚子和蟹肉的軍艦。」
「還有別的嗎？」
「玉米的也想要，謝謝。」
「好的。」月野菜菜子拿出手機下單。
志水桂一坐在一旁等待著。
視線看著大提琴，時不時落在月野菜菜子的臉上，又在持續得會令人察覺到前移開了視線。
「距離送過來還有些時間，你想休息一下還是再練習會？」月野菜菜子問完，朝著志水桂一側些頭。
提醒著對方要「明確選擇」。
志水桂一嘴角微微上揚：「我想和學姐聊聊天。」
「聊天？」
【大概是繼續探討一下？】蘿絲稍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他好像一直都很親近你的。】
蘿絲的語氣像是在描述什麼小動物。
【志水的話，感覺是只對誰都很友好的小綿羊吧。】
脾氣好是一回事，主動靠近又是另一回事。
人類經驗少但是動物經驗較多的蘿絲很快將這點歸結在月野菜菜子身上。
菜菜子這麼好，想要靠近也是正常的事情。
蘿絲沒有繼續想下去。
月野菜菜子和志水桂一將大提琴收好，下到了客廳。
「想要聊些什麼？」月野菜菜子拿出杯子，給兩人倒上飲料。
「嗯……」志水桂一起身幫忙，「學姐也會鋼琴？」
「會一點，但是不多，只是能夠勉強彈一些簡單的曲子，主修的是大提琴。」
在意識空間裡，演奏的譜面不同，按鍵的位置和出現頻率也有差別。
在現實中，大提琴和鋼琴對雙手的協調要求不同，雖然能夠彈奏鋼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並不是自己現在的重點。
「其實有在比賽後，稍微學習些鋼琴方面知識的打算。」
「是向土浦學長嗎？」志水桂一雙手捧著杯子，小口抿了抿杯子裡的蘋果汁。
「嗯……遇見困難或許會向他請教一下，但是感覺他也是演奏派的吧，就像我能夠進行演奏，但是沒有辦法教別人怎麼演奏一樣。」
在上周進行的小朋友教學就能感受到。
自己只能將動作進行講解，最多帶著小孩做做動作，更細致的、初學者需要的內容並沒有辦法進行教導。
「演奏和教學是不一樣的事情呢。」這麼說著，月野菜菜子看向面前的志水桂一，「所以志水很厲害啊，能夠演奏得那麼好，還能教導小孩子。」
「其實只是將要點細化地講出來。」
「而且還很細心。」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又抿一口蘋果汁。
「知識也很豐富，好厲害。」月野菜菜子感慨道。
越是接觸，越能夠感受到志水桂一不同於外表下的豐厚底蘊。
難怪在音樂科裡能夠有所名氣。
「謝謝學姐。」志水桂一應著，露出一個會令人忘卻他知識儲備的單純笑容。
有一就有二，月野菜菜子毫不客氣地伸出手，摸了摸志水桂一的腦袋。
志水桂一沒有拒絕，微微眯了些眼。
第089章 對於可愛的看法
志水桂一很喜歡米飯。
這點有些像是小老頭。
但是一口咬得滿滿,撐起來臉頰慢慢咀嚼的樣子又非常可愛。
弧度圓潤地像是貓咪側臉。
對於醬油的口味喜好同樣有些「成熟」。
可是被芥末辣到淚眼汪汪的時候，又變成了小孩子。
「唔，學姐不覺得嗆鼻子嗎？」志水桂一捏著自己的鼻子,眼角幾乎要冒出淚來。
「嗆的。」月野菜菜子點頭，「但是還能夠忍受。」
有種打通了天靈蓋的清爽。
志水桂一還是捏著鼻子。
蘿絲有些好奇地歪頭。
之前也見過月野菜菜子吃壽司的樣子，但是菜菜子沾醬後吃得也很淡定,完全沒有考慮過會有辣到流淚的情況。
蘿絲飛低了些,看著月野菜菜子醬料盤裡的芥末醬。
【要試試嗎？】月野菜菜子笑著看向蘿絲，【小精靈能夠吃芥末嗎？】
【人類的食物只要不是肉類,應該都可以的。】蘿絲躍躍欲試著。
【只能嘗試一點點哦,非常一點點。】
【好。】蘿絲應著,向月野菜菜子的醬料碟伸出手。
用手指尖將月野菜菜子重新擠在一邊的芥末蘸上,舔了一口。
月野菜菜子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倒滿了蘋果汁。
【其實有點辣辣的，沒有什麼味——】眼淚飆了出來，蘿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裡有蘋果汁。】
【嗚嗚嗚嗚】蘿絲抬手揮舞起了魔法棒，依舊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子。
【看來魔法也沒有用啊。】月野菜菜子夾起壽司,蘸了醬料。
能夠明顯看到足量的芥末停留在壽司上。
【小心！菜菜子！】
【對我來說還好。】月野菜菜子將壽司放入嘴中,咀嚼咽下。
蘿絲捂著鼻子瞪大了眼,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月野菜菜子。
吃掉芥末後，會有不可避免的生理反應。
衝得人鼻子在一瞬間酸澀，隨後是淚水的分泌。
但尚處於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
月野菜菜子緩了緩，呼出一口氣。
這種刺激最開始會無法承受，可是閾值高了後，會令人享受這種清爽。
月野菜菜子夾起第二塊壽司,同樣蘸了滿滿的醬料。
蘿絲懷疑地落下，湊到月野菜菜子醬料碟旁嗅了嗅,又飛快地扇著翅膀拉遠距離。
「學姐不會覺得辣嗎？」
還有些哭腔的鼻音，讓聲音更加軟化。
月野菜菜子差點把自己嗆到。
「會覺得辣。」咽下後，那股勁衝了上來，月野菜菜子閉上眼緩和兩秒，「但是衝過後，就感覺沒有什麼了。」
「只是有點鼻子疼。」
志水桂一看著壽司，像是准備下定很大的決心。
「你不用強迫自己像我這麼吃的。」
「我想嘗試一下。」志水桂一深吸了口氣，「像一個男子漢那樣。」
「男子漢也可以不喜歡吃芥末。」月野菜菜子道，「不用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
「可是，我會就像是個小孩子。」
「怎麼會？」月野菜菜子搖頭，「我認為志水非常了不起，在樂理知識方面已經厲害到可以成為教授的程度。」
「是最年輕的教授哦。」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
「不喜歡吃芥末，志水依舊很了不起。」聲音不知不覺就帶上了哄小孩的語氣。
面前只是比自己小一屆的學弟，但對方可愛得讓月野菜菜子覺得再哄哄對方也沒關系。
不過被用哄小孩子的聲音對待，似乎和對方想要的背道而馳。
月野菜菜子咳了聲，不讓自己的聲音繼續這麼軟下去。
「那我可以叫學姐為菜菜子學姐嗎？」
「可以——嗯？」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是閃耀的期待。
應下的話沒辦法收回，而且對方也和冬海笙子一樣是一位可愛的後輩。
月野菜菜子說服著自己，接受「菜菜子」這個名字。
好在聽起來還是很可愛的。
「那菜菜子學姐可以叫我的名字嗎？」
「桂一君？」
「嗯。」志水桂一點頭眯著眼笑起來。
眼睛還有被之前芥末嗆出來但沒有形成淚滴的水潤，鼻子紅紅的。
莫名有種破涕為笑的燦爛。
月野菜菜子跟著笑起來。
……
下午便是合奏。
時間充分，不僅可以一首曲子交換部分地進行，還能夠交換大提琴後進行。
有種在做什麼實驗的感覺。
「這次是一首比較難的曲目。」志水桂一將琴譜拿出來，「不過這個曲子本來就有雙大提琴的版本。」
「我又拆了上次你說的，原本是小提琴版本的《午夜華爾茲》。」
「我想先演奏你拆的那首，可以嗎？」
「嗯。」志水桂一點頭。
情緒明顯上揚。
「這首曲子一開始拆的時候，我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志水桂一將其中一份曲譜遞給月野菜菜子，「主奏是小提琴，伴奏的存在感有些輕。」
「後來我發現，這首曲子的背景是混了另外一首曲子。」
志水桂一頓了頓，不確定地看向月野菜菜子。
自己在講到這些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說很多。
「哪首？」月野菜菜子順著志水桂一的話問道。
「是《Hijo de la luna》，翻譯過來是《月亮之子》。」
「有了原本混合的曲子，再進行拆分的時候就會多一個可用的素材。」繼續分享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好厲害。」
月野菜菜子翻開了樂譜。
原來的小提琴版本，像是一個人在深夜的天空中漫步。
充滿了一種浪漫而自由，享受孤獨又沉醉於夜晚寂靜的感覺。
很好奇雙大提琴會演繹出怎麼樣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將譜子過了一遍，向志水桂一點頭表示自己准備好了。
蘿絲等待兩秒，察覺到月野菜菜子並沒有進入意識空間，扇著翅膀在半空中晃了晃。
志水桂一拉響了琴弓。
連著幾弓由重到輕，像是在一座巨大到有些繁瑣的宮殿裡推開一扇扇沉重的大門。
最終來到有著巨大窗戶的，被月夜照亮的大廳。
由玻璃反射下的光芒瑩白，是一層輕紗，也好似一層抹不開的薄霧。
月野菜菜子奏響了第一弓。
大提琴的聲音沒有小提琴那般嘹亮，但用大提琴進行高音部分的演奏時，更有種反差般的撩人。
月野菜菜子很喜歡這樣的聲音，也喜歡手指按在琴弦上時，震顫的手感。
右手將每一弓先急後緩，像是舞步般邁出後等待裙擺回落。
站在大廳中心的人，像推門而來的訪客伸出邀請的手。
志水桂一上前「握住」了邀請。
隨著月野菜菜子的節奏和輕重進行演奏。
無論是月野菜菜子表現出什麼樣的狀態，志水桂一都會在下一個音節時跟著變動。
像是亦步亦趨的，還有些稚嫩的跟隨著。
卻因為這點，在合奏時讓這首曲子變現出不同的韻味。
這種陪伴的感覺還有些生澀，卻跟隨得堅定。
在臨近結尾的高潮中，原本處於伴奏狀態的低音加重了聲音。
沒有覆蓋住高音部分，更像是溫柔的包含。
這種不是交錯共鳴而是擁抱般包裹的琴音，讓原本在結尾打算提亮高音部分音色的月野菜菜子轉換了想法。
使用更輕聲卻空靈的泛音，與弱下去的低音相應和。
志水桂一聽見月野菜菜子的變化，將最後的幾個音節用撥弦處理。
都采用了弱化的結尾，卻增強了曲目的淺唱感。
最後的音落低，同時撥弦結束這次合奏。
一切又回歸於靜謐的夜。
月野菜菜子長長呼出一口氣。
沒有了意識空間的輔助，自己對於節奏的把控僅來源於自身對樂曲的理解。
好在這首華爾茲本身的律動感極強，不需要特別注意就能掌握好節拍。
自己進行合奏的演奏需要兼顧的事情多了很多，但這種「忙碌」帶來的充實讓演奏結束後的成就感也多了許多。
志水桂一的部分不再是一個同步進行QTE的畫面，清晰地聽到對方奏響的每一個音。
比自己想像得更加享受。
「要交換部分再來一遍嗎？」月野菜菜子問道。
「好。」
明明第二遍是由志水桂一進行主奏，卻能夠感受到對方在等待著自己做出決定。
像是將曲目演奏風格的權限交給了自己。
演奏開始時是溫和的，平淡的，甚至有些中規中矩的情緒，在自己加入後才蕩漾起波紋。
如同單獨放置的化學物質，等待著進行反應。
發生怎樣的反應及反應的程度，全由加入的物質決定。
很乖巧，乖巧卻很包容。
同時又很穩健，無論琴聲做出怎樣的變化，都能夠迅速跟上。
雖然讓渡出了部分主旋律讓月野菜菜子掌控著節奏，但核心是穩定的，將高音部分展現得到位。
有種說法是，琴聲與演奏者有很大的關聯性。
志水桂一的琴聲溫和，並不主動卻會調整地進行包容接納。
扎實穩定的技術能夠給予令人安心的支撐。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開始反省自己之前並不客氣的摸頭，對於一位已經是高中生的男孩子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冒犯。
只是志水桂一的脾氣太好，不會和自己細究。
拿出另一首曲子的譜子，志水桂一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一邊遞出手中的樂譜，一邊露出軟乎乎的笑意。
月野菜菜子眨了眨眼。
話又說回來，琴聲是無法展現演奏者的可愛的，而可愛的家伙就應該被多摸摸頭。
回應了志水桂一的笑，月野菜菜子接過琴譜准備下一首的演奏。
蘿絲從享受音樂的「仰泳」飛行回正，又開開心心地享受著下一首音樂。
無論哪個版本的演奏都很好聽，都令小精靈很是享受。
至於其中的不同。
在音樂上敏銳的小精靈並不打算發出任何意見。
只要菜菜子高興就好。
第090章 結束與准備合奏
「今天的合奏和上一次感覺起來有什麼不同嗎？」將志水桂一送到門口,月野菜菜子問道。
志水桂一很是認真地思索起來。
原本只是這麼隨口一問，看見志水桂一思索得專注，月野菜菜子突然有些好奇。
「上一次合奏的時候,有種，學姐在為了合奏而刻意貼合節奏的感覺，有種,受著限制,帶著限制演奏的感覺。。」
「這一次合奏的時候，感覺,是在學姐的節奏裡。」
「更自由,更能聽見學姐的琴聲。」
「有種,真正在和學姐合奏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愣了一下。
上一次還在使用著【演奏模式】進行合奏。
兩次的不同並不大,合奏的曲子都沒有難到自己無法駕馭的地步,實際上，月野菜菜子自認為上一次和這一次，自己的表現都是游刃有余地演奏著曲目。
不應該會有什麼不同。
更是沒有想到志水桂一能夠聽出不同。
不僅僅察覺到了，而且還這麼明確地點了出來。
明確得像是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差別般。
「在我的節奏裡？」
「嗯……」志水桂一垂了點眼,很認真地思索,「是,在水裡和在陸地上的不同感覺。」
月野菜菜子笑起來：「那是在水裡好聽，還是在陸地上好聽？」
「都很好聽。」志水桂一看著月野菜菜子，一雙眼睛澄澈地倒映出視線裡的人，「無論從技巧和演繹上，都無可挑剔，是不同風格的完美。」
對方眨了下眼睛,像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月野菜菜子點頭給予鼓勵：「但是？」
「不是但是，只是對我來說,我更喜歡這周學姐的演奏。」
「有種更真實的感覺。」
「我也很喜歡這周的合奏。」月野菜菜子笑著回復。
演奏模式像是帶上了一層手套，自己進行演奏時的合奏，才能完全觸摸到對方的溫度和掌紋。
越發堅定了要與其他人進行合奏的心。
看見月野菜菜子的笑容，志水桂一像是安心般呼出了一口氣。
「對了，明天你要去游樂園嗎？」
「要去的。」志水桂一點頭，「學姐也要去吧。」
「要去的。」
志水桂一點頭：「明天見，菜菜子學姐。」
「明天見。」
門關上。
志水桂一低頭看了一眼門口的貓貓雕像，伸手將有些松掉的蝴蝶結再次系好，摸了摸貓貓雕像的腦袋，轉身向車站走出。
剛剛走出院子，便遇見了正要走回自家院子的土浦兩兄弟。
土浦弟弟看了看志水桂一，又看了看對方走出來的院子，隨後將視線落在自家哥哥臉上。
那張本來就偏深色的臉似乎更黑了一些。
「土浦學長好。」志水桂一看向土浦弟弟，猶豫著如何稱呼對方。
土浦弟弟主動地出聲：「晚上好。」
錯開了稱謂的難題。
「晚上好。」
「晚上好志水，你是？」土浦梁太郎回道，視線示意著月野家。
自家哥哥平靜得令土浦弟弟有些害怕。
開始在內心盤算著如何巧妙地回家並把姐姐叫出來。
不過按照上一次自己姐姐的表現，似乎更喜歡對面這位一點。
「和菜菜子學姐約好了一起練習。」
「哦，這樣啊。」土浦梁太郎點頭，「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家吧。」
「明天見。」
「明天見。」志水桂一向土浦梁太郎欠身行禮，轉過來向土浦弟弟點點頭。
土浦弟弟同樣點頭回應，目送著志水桂一離開，才回頭跟上自家哥哥的腳步：「一起練習？什麼一起練習？」
「他們都是大提琴手，所以一起練習。」
「大提琴……還沒有聽過月野姐演奏過，哥，我還有這個機會嗎？」
「？」土浦梁太郎回頭看向土浦弟弟。
「哥，我還有這個機會嗎？」土浦弟弟又說了一次，只是這次的語氣更加「隱忍」。
「你想要聽，就自己去禮貌地向人家提出請求。」土浦梁太郎回著，打開門。
土浦弟弟欲言又止，在開門後衝進屋內：「姐！哥要不行了！」
「什麼不行了？你們不是去踢足球去了嗎？」
土浦梁太郎趕上前給了土浦弟弟一下：「別聽他亂說。」
「……不過姐，你現在有空嗎？」
察覺到什麼，土浦姐姐將電視關閉：「在這裡還是去樓上？」
「樓上吧。」回答著，土浦梁太郎向已經准備上樓的土浦弟弟道，「你別來。」
「姐，你看他！」
「讓健次郎跟著來吧，順便也讓他漲漲經驗。」土浦姐姐說著，恨鐵不成鋼地瞥了眼土浦梁太郎，「你正好當教材。」
「？」
……
周天的游樂園玩得歡暢。
雖然少了柚木梓馬，但碰見了柚木雅也算是和柚木家一起玩了。
月野菜菜子回家後向著琴房走去。
「玩得開心嗎？」
「開心。」月野菜菜子笑著點頭，「你呢？」
「過得還算不錯。」蘿絲跟著月野菜菜子上樓，「要去洗澡嗎？」
「一會再去吧。」月野菜菜子回道，「今天還沒有練琴。」
「晚點洗了澡就上床睡覺。」
「可是菜菜子，你作業寫完了嗎？」
「……」正開門的月野菜菜子手上一頓，「我都已經進入年級前五十了，稍微忘記寫作業的話——」
蘿絲沒有接話，只是看著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的聲音降低：「可是我今天還沒有練習。」
「早上起來的時候，做了基礎的練習吧？」
「那不一樣。」月野菜菜子搖頭，「早上和晚上的手感不一樣。」
「而且早上是在刷經驗的，晚上想要自己拉琴練習。」
說著，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減少了意識空間的練習，經驗增加都慢了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啟第三個樂器。」
「菜菜子已經選好第三個樂器了嗎？」
「吹奏的樂器吧，在雙簧管和長笛之間徘徊。」月野菜菜子打開了練習室的門，「我先練會，作業就等洗完澡後，等頭發干的時間完成吧。」
蘿絲還想要說什麼，但看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知道自己沒辦法攔住對方：「最多最多一個半小時，不能犧牲睡覺的時間。」
「好的，麻煩你提醒我啦。」
「嗯！」蘿絲表情像是肩負了重擔。
……
名次會在公告欄上張貼，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張貼。
月野菜菜子從校門口邁向琴房前，還是沒忍住拐向公告欄。
時間尚早。
除了晨練的體育類社團及琴房裡的音樂科，校園還處於空空蕩蕩的狀態。
月野菜菜子的腳步在看見迎面走來的月森蓮時停下。
等待著對方走近。
月森蓮不動聲色地加大了步伐。
「還沒出來。」
「排名多少？」
「看來負責張貼的人員還沒有來學校吧。」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之後應該會很多人。」
「晨訓完後可以來看。」月森蓮向琴房的方向示意。
月野菜菜子轉身：「你心裡有排名嗎？」
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視線在對視後又克制地移開，反問道：「你呢？」
「如果我是第一當然是最好了。」月野菜菜子毫不客氣道。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
「你心裡對於其他人的排序。」月森蓮目視前方。
「其他人的話，我沒有特別進行過對比。」月野菜菜子思索起周五的演奏，「因為我也是參賽者，在我演奏之前和在我演奏之後的心緒是不一樣的，我沒有完全投入地聽你的演奏。」
月森蓮應了聲。
「但我知道你演奏得非常棒，很難想像你是如何做到那樣的走弓，而且你的泛音——」月野菜菜子說著，感慨地搖搖頭，「真的令人發麻。」
「梁太郎君和柚木學長的話，我知道他們都很優秀，但是沒有一個能夠將兩人進行對比的尺度。」
「你呢？你的排序呢？」
「我不知道。」
「嗯？」
「都是不同的樂器，我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排序。」
「看來只有交給評委們去想辦法了。」月野菜菜子走向預約琴房的記錄簿，「你還是那個教室嗎？」
「是的。」月森蓮點頭，頓了頓，補充道，「一天三次，明天後天也是這樣。」
「好。」月野菜菜子將自己的名字簽了後順便寫上月森蓮的名字，「不過只能寫到明天的，後天的預約你得等明天再寫了。」
「嗯。」
對方沒有反應。
月森蓮等待著月野菜菜子寫完記錄簿，再次開口：「這一周我都會在琴房。」
月野菜菜子點頭，轉頭看向重復著像是在提醒什麼的月森蓮。
「……《帕薩卡利亞舞曲》。」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盯著月森蓮。
月森蓮側開視線：「曲子我已經熟悉了。」
月野菜菜子上前一步。
「月野？」
「我只是覺得，發出邀請的時候應該看著對方的眼睛。」月野菜菜子歪些頭，「你覺得呢？」
月森蓮看著月野菜菜子的眼睛。
距離有些近。
月森蓮緩緩咽了一下。
「我——」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睛。
月森蓮像是會被任何細微打斷的警惕貓咪。
「你？」
月森蓮停頓兩秒，繼續道：「我只是說，我准備好了。」
「如果你想要合奏的話，隨時都可以。」
這倒是有些新奇的話。
一時間不確定算不算得上是邀請。
「隨時都可以？」月野菜菜子看著月森蓮。
比起隨時都可以演奏，對方更是隨時都會朝後退開離開的緊張模樣。
「嗯。」
「現在呢？」
「可以。」月森蓮抬起下巴，想要錯開盯著自己的視線，又想到對方的話語低下頭。
月野菜菜子看著月森蓮的雙眼。
放松的眉眼看著有些呆愣，眼珠在微微顫動，能看出有在刻意地進行壓制，維持著對視。
無措的樣子稀奇到月野菜菜子想要拍張照片。
在自己的尾巴翹起來前，月野菜菜子清了清嗓子：「那走吧。」
「嗯。」月森蓮應聲，在原地停留了兩次呼吸，才邁步跟上。
第091章 你在期待嗎
除了自己的琴房,月野菜菜子很少從別的位置朝外看過。
和望出去時一片綠意的自己慣用琴房不同，月森蓮選擇的位置是一片藍色的湖泊。
顏色不深。
在早晨的陽光下看著像是月森蓮的發色。
月野菜菜子回過頭看向月森蓮。
「怎麼了？」月森蓮拿出琴的手一頓。
「沒什麼。」
「你要譜嗎？」
「我記得住——不，我想我需要一份琴譜。」比起用意識空間的演奏模式,月野菜菜子更想要通過自己演奏感受合奏中的變化。
但這樣就會帶來另一個問題，之前月森蓮中斷演奏的源頭——
月野菜菜子沒有背譜。
月森蓮遞過來一個平板：「會自動翻頁。」
「應該能有所幫助。」
「非常有幫助。」月野菜菜子接過平板，「不愧是月森。」
月森蓮有些的眼神有些奇怪,上前示意平板上的按鍵：「曲目已經選好了,速度是按照曲目的速度設置的。」
「按了開始鍵在倒計時五秒鐘後開始。」
「像是那種歌詞欄一樣的上滑嗎？」
「嗯。」
「好方便。」
在之後自己會將重心偏向現實的演奏，有一個能夠即時的譜子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意識空間的演奏真的很便利,也太過便利,讓現實中顯得有些麻煩。
「一會我把這個小程序發給你。」
「謝謝。」月野菜菜子拿著平板,「這個也是放在譜架上嗎？」
「是。」
「我再准備一下,就可以開始合奏了。」
「好。」月森蓮應著。
將自己的小提琴拿出來調音。
《帕薩卡利亞舞曲》。
距離上一次演奏已經有段時間。
月野菜菜子還記得合宿時,是把想要說什麼的月森蓮抓住進行的合奏。
月野菜菜子撥弦調整著，好奇地問出口：「你那個時候是想要說什麼？」
「嗯？」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對上對方的視線。
不太喜歡說話，更願意通過眼神或者言簡意賅的回復來進行對話。
可是對視的時間稍微長一會，又會自己打斷對視。
「在我們上次合奏的時候,你是想要說什麼？」月野菜菜子闡明,拿起放在一旁的琴弓。
對方眨了下眼,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是在思索。
「如果想不起來了也沒關系。」
「我當時是來告訴你，中午可以在琴房裡面練習。」月森蓮語氣平淡。
似乎是隨便想起來的語氣。
月野菜菜子輕笑了一聲。
月森蓮抿些唇，不明白對方在笑什麼。
想要弄明白，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出口。
月野菜菜子將琴凳拉出來一些，坐下調整好了位置。
今天的琴音感覺不錯，調音很快便順利完成。
「那我們開始吧？」
「好。」
將琴弓放在弓底,月野菜菜子抬眼看向月森蓮。
兩人都做出一個抬手的動作，然後落弓。
聲音在同一拍響起。
大提琴是一段長弓,而小提琴進行著短音的變化。
小提琴的聲音凝實，和大提琴在不同的音域引發出屬於弦樂的共振。
比起上次，有種明顯的「熱情」。
像是汽水的氣泡在嗓子眼裡作用，沁人的那種挑動。
月野菜菜子維持著長弓，看向月森蓮。
微微垂些眼，注意力落在小提琴上。
手指按在琴弦上的手法利落，手型漂亮。
月野菜菜子收回視線，看向琴譜進入下一段大提琴的主奏。
小提琴的長弓穩定。
在每一弓開始時強，又漸漸弱下去，在回弓時再慢慢加強。
像是觸碰。
在觸碰松開手後，又再次貼合的緊握。
月野菜菜子將整段進行加強後減弱的處理，順著樂曲的呼吸過渡到下一個片段。
久別重逢的相擁，伴隨著輕聲互訴的想念。
小提琴的聲音在大提琴奏響時變得清亮，一聲聲的像是話語裡的笑意。
撥弦。
靠近耳邊的喃語緊湊地訴說著一個又一個秘密。
月野菜菜子看著琴譜上的音符，將眼中看見的音符演奏出來，不由在持續中緊張了些。
小提琴的快速跳躍，像是與撥弦應和的歡快。
接著是大提琴加重力道的拉響，小提琴同樣回升應和。
仿佛在悄悄話後，眼中只有彼此的兩人再度熱情地纏綿。
不再使用撥弦，而是低沉而厚實地表達出思念。
不再采用跳弓，藕斷絲連的停頓是無法撤離的相接。
月野菜菜子跟著樂曲中的情緒上揚，快節奏中手指落下得過急，與右手錯開地悶下了半個音。
立即調整了回來。
連續的波浪般的音節落在最後響亮的撥弦上。
像是兩人統一的氣口。
很難在聽見另一個人的演奏下不被影響。
交錯的琴聲讓月野菜菜子還需要分出一些心思穩定自己的節奏。
其實也不用怎麼特別穩定，跟隨著合奏的感覺，像是分流後會在會在下一節點融彙的兩條河流。
有著超乎節奏的韻律，卻讓下一個音有些難以捕捉。
月野菜菜子硬著頭皮接下。
好在沒有出現問題。
對方的撥弦再次變成落重的琴音。
似乎每一次的接觸都不足夠，都需要更加確定的聲音，更加直接的肯定。
月野菜菜子晃了些神慢下，又在月森蓮拔高的琴音裡回過神來。
樂聲再次放輕。
但兩人都知道，這只是一次休息。
快節奏的和鳴。
像是不用再壓抑什麼，不用再控制什麼。
只需要將音符拉響。
毫無分差的配合。
這種嚴絲合縫的琴聲共奏，刺激著大腦源源不斷地產生著能讓演奏變得更為愉悅的神經物質。
這裡應該放輕的。
讓兩人的琴聲短暫分離開。
月森蓮收斂了一些，卻又在應該接著放輕的部分穩住了琴聲。
伴隨著低聲的琴音邁入不停歇的狂歡。
本該弱下的琴聲再次揚起，像是在一個頂點後進入另一段高潮。
在琴音即將突破曲目和諧時停了下來。
接著是綿長的音，放緩了節奏，將一切感官拉長。
月野菜菜子放松了右手的重量看向月森蓮。
有些好笑地發現兩人上弓和下弓正好相反，回弓的節奏卻同步著。
月森蓮垂著的眼抬起來一些。
窗外已經完全放亮。
湖面在陽光的照射下變成了光源般的存在。
背光而坐的月野菜菜子身上像是有一層柔和的光芒。
莫名讓視線像是恍惚般看不清晰。
身體微微前傾著做出暗示，月森蓮在下一弓加些重量。
果然聽到大提琴同樣響亮起來的低音。
貼合心意。
明明只是第二次演奏這首曲子，卻將每一次輕重都表現得合拍，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同步。
小提琴撥弦和大提琴的跳弓。
兩人技法互換。
只是維系了兩節後，月野菜菜子跟著選擇了撥弦的處理。
更加輕快。
同樣的處理方式增強了同步性，也在放弱後，能夠更加明晰地進入樂曲最快的部分。
這種選擇一旦開始，便只有進行下去或者直接中斷兩條路。
快節奏下，錯位的音符是沒有辦法進行調整的。
月野菜菜子深吸一口氣。
好在這一節的合奏中，自己有緩下來「調整」的長拍，小提琴需要保持著持續的快節奏。
琴聲響起。
是在同一拍。
月野菜菜子略微放松些，看著移動的琴譜手指因為精神的松懈滑了四分之一個音。
還好很快就來到自己能夠調整的四個慢弓。
琴譜似乎跳了一段。
和自己在意識空間中完成的演奏不同。
同步的泛音後，直接落回了曲目的重音。
大開大合的演奏將一切情緒再次推向頂端。
拋弓後是一段加速。
契合的節拍再次讓合奏變成一種顫栗的享受。
緩下來的長音。
回弓。
揚手。
月野菜菜子長長呼出一口氣。
不僅僅是曲目的難度，這種跟隨著琴譜進行演奏的感覺很緊張。
特別是，合奏的對像還是月森蓮。
但緊張情緒讓腎上腺素飆升，在完成演奏後將壓抑的情緒整個釋放出來。
感覺不太一樣，應該是感覺很不一樣。
這種有始有終的合奏帶來的完整性讓精神上獲得澎湃的滿足。
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合奏像是水天相接。
各自有各自的音域，卻能融合成一色。
很適合合奏。
也合奏得很適合。
月野菜菜子抬頭，正對上月森蓮的視線：「我覺得很棒。」
「嗯。」月森蓮應著。
沒有什麼表情，仿佛呆住了一般，直愣愣地看著。
似乎又是想要通過眼神傳遞什麼，月野菜菜子盯著月森蓮的眼睛，歪些頭用眼神催促。
「……很棒。」不僅僅是很棒。
心下的情緒堆積，冒出一股想要擁抱對方的衝動。
月森蓮不敢再多看月野菜菜子，轉開頭望向自己的小提琴。
「不過這次是我不太熟悉，發揮得不太好。」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
其中還有不少差錯，雖然自己補得快問題也不算明顯，但月森蓮應該能聽得出來，也難怪對方此刻的興致不高。
樂曲的感知，應該是同步的。
自己覺得激昂的地方，月森蓮的情緒也上得很快，同樣，自己猶豫的地方，對方也能感受到，所以在一些音上加重了來引導。
對於本身演奏就很認真，聽見這些瑕疵大概很是難受。
也難為月森蓮還要跟著硬誇個「很棒」。
月野菜菜子拉長些嘴角，正要說抱歉。
「的確可以更好。」月森蓮將琴從肩膀上放下，「要再試試嗎？」
依舊垂著視線。
「明天可以嗎？我今天回去熟悉一下。」
「明天早上？」
「嗯。」
「可以。」月森蓮點頭，「我都在琴房。」
又是一次重復。
像是生怕自己忘記。
月野菜菜子笑起來：「我知道。」
「你是在期待我來找你嗎？」
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又很快垂下了視線。
「我開玩——」
「是的。」
「是的。」月森蓮又說了一次。
依舊是重復著回話。
也許是想提醒，也許是想加深，不斷地將話語印在對方腦中。
「我很期待。」
第092章 第三場音樂賽·名次
有些意外,又是意料之中。
自己能夠從合奏中感觸到不少東西，作為經驗更加豐富的小提琴手，月森蓮同樣能夠從合奏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麼想著,有種被月森蓮認可的感覺。
還挺令人歡喜的。
難得對方這麼坦誠。
晚上努努力加練，爭取明天合奏的時候將這首曲子表現得更好，不辜負兩個人的期待。
月野菜菜子笑著回復了句「我也是」。
月森蓮呼吸一輕。
「我也很期待明天的合奏。」
月野菜菜子點頭道別,拿著大提琴回到自己的琴房開始早上的練習。
月森蓮聽見琴房的門關上,看向窗外。
湖面平靜。
樹也平靜。
天空中飄過的雲朵甚至感覺有些懶散。
琴房裡更是沒有一絲聲音。
為什麼自己總感覺能聽見什麼？
感覺到空氣都是躁動的。
不過是都期待著下次合奏而已，這樣的事情有什麼好高興的。
月森蓮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果然是上翹的。
只不過是明天也會見面合奏,這樣的自己也太沒用了些。
月森蓮嘆了口氣,卻忍不住笑意更甚。
……
晨訓結束,校園裡熱鬧起來。
蘿絲似乎在忙別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喚了兩聲沒有回應,便放棄了通過小精靈知曉排名的方法。
打算老老實實地去公告欄處查看。
「佯裝淡定,等待別人告知」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裡就被劃掉。
對於第三場音樂賽的好奇心強烈，只是晨練能夠勉強壓住。
想要知道自己在第三場的比賽中獲得了什麼樣的名次。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成績不好。」月野菜菜子向晨訓完後，一同去看成績的月森蓮道。
《精靈之舞》的演奏沒有問題,曲子也沒有問題。
決定排名的是橫向,是所有人的演奏。
之前還在信誓旦旦地覺得自己能夠獲得第一,越靠近公告欄，那種不安的感覺翻湧著上浮。
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拽住了月森蓮的袖子：「稍等，我做下心裡建設。」
月森蓮停下腳步，放柔了聲音：「這次的名次很模糊。」
「曲目的難度和完成質量在同一層時，更多的是評委的偏好。」
「校園賽是一場四輪的比賽，單場的名次沒有什麼決定性作用。有不同樂器也需要對不同樂器進行推廣,特別這一次普通科在參賽人員和聽眾的參與度都很高。」
「上兩場都是弦樂的一二名，這次會壓我們的名次。」
突然話多。
算是解釋,也算是安撫。
月野菜菜子盯著月森蓮。
「……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
一開始是聽著月森蓮說話所以看著對方，後來是發現自己注視著對方時，月森蓮的視線會慢慢飄開，所以故意注視著對方。
現在的話，大概是因為對方又紅起來的耳朵有些可愛。
「沒有，謝謝月森。」月野菜菜子松開手，「第四名也能接受吧。」
「第四名？」
「鋼琴和長笛分列一二，這次就勉強讓月森贏我好了。」
「不過下次是我的第一。」
月森蓮沒有接話，等待月野菜菜子邁步到身側才繼續朝前。
公告欄處很熱鬧。
遙遙望著就已經在打消月野菜菜子去看名次的心思。
或許也不用走近了去看。
「太可惜了月野桑，在我心裡你就是第一名。」
「謝謝。」月野菜菜子看著對方白色的校服，禮貌道謝。
對方瞥了月森蓮一眼，只是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走開。
說著可惜的人很多。
走到公告欄前面時，聽了大概十多句不同的鼓勵，表達喜愛，還有表達不平。
第一名柚木梓馬
第二名土浦梁太郎
第三名月森蓮
第四名月野菜菜子
第五名火原和樹
第六名志水桂一
第七名冬海笙子
第八名日野香穗子
之前做好了一些准備，但真的看到這樣的排名，還是會感到難過。
月野菜菜子朝旁看去。
這次天羽菜美在觀眾席下拍照，有足夠的時間和足夠的角度拍下每位參賽選手的照片。
八個選手各有一張單人照，還有一張是落在最後的金澤纮人。
似乎是為了湊齊九宮格而放上去的照片。
但是選的角度很好，抱著手靠在牆壁上的金澤纮人只有半張臉在光裡，有種莫名的成熟和憂郁。
第四名。
月野菜菜子依舊笑著回復著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
保持著禮貌的情緒與月森蓮告別，說著一些客氣的話，去上自己的課。
蘿絲還沒有回來。
大概是被學校小精靈叫去了。
有些太安靜了。
想要聊天卻找不到人說話，心裡有些發悶。
第四名。
有第一就會有第二，當然也會有第三第四。
本來就是四場比賽，一次成績沒有什麼影響，而且這次所有人都火力全開地進行演奏。
第四名。
手上頓了一下。
是筆尖卡在了紙頁上無法滑動。
月野菜菜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筆記本上不知不覺被自己寫了好多個「第四」。
自己這也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比賽。
能夠在第一次參加音樂比賽就拿到「第二」「第一」「第四」的成績，應該算很不錯的了。
接受這次的結果，然後好好准備下一場比賽。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為什麼會是第四名呢？」
不理解。
曲子沒有任何問題，不存在難度上的區別斷層；演奏也沒有任何問題，節奏、音准甚至情感表達上都很完美。
還有蘿絲專門做的妝造。
無論從哪裡來想，都不比別人差。
「首先，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負責這次音樂賽的普通科教師。」
「其次，我在樂曲，特別是器樂演奏方面並不是專業的。」
金澤纮人抬手捏了捏鼻梁，語氣很是無奈。
「金澤老師現在忙嗎？」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倒是不忙。」很難撒謊。
不僅僅是對上那雙眼睛，還有撒了一個謊就得用下一個謊來圓的麻煩。
懶得撒謊，也不想撒謊。
「那，能夠請負責這次音樂賽的普通科音樂教師，談談你對這次比賽的看法嗎？」
「你是想要我誇誇你，說你應該是第一嗎？」金澤纮人反問道。
「之前沒這麼想過。」
月野菜菜子的表情認真。
「……」收回些腿，金澤纮人站起身，嘀咕道，「我就知道午休時候不應該開窗通風的。」
「金澤老師午飯吃了嗎？」
「吃了。」
「那我們聊會？」
「現在才問？」金澤纮人將一旁的椅子抽出來，遞給月野菜菜子，「你想聊什麼？」
「我覺得你不用太在意這場的名次，如果比賽可以有並列，你們是並列著按照某種順序發表。」
「就像是書籍出版作者按照首字母進行順序排版的那種。」
「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月野菜菜子略微皺些眉頭。
對於金澤纮人的這種說法不是很認可。
「在我聽起來，你們四人的演奏各有風格，選擇名次反而考慮的不是演奏本身。」
「如果是以造型為順序，你肯定是第一。」
「聽起來，有些奇怪。」月野菜菜子狐疑地看著金澤纮人，「我就當是在誇我好看了。」
金澤纮人眉頭顫了下，在不小心說出其他前稍微正色道：「而且前兩場都是弦樂獲得一二名，這場總要給其他樂器一個機會吧。」
「太多的場外因素，反正知道這次演奏的排名不重要就行。」
少女並沒有被自己的話安慰道。
這種皺著眉的樣子很鮮活，讓人想要進一步看見對方氣鼓鼓的樣子。
月野菜菜子反駁：「那它也排了名次的，又不是並列第一。」
「你是說第一、第一、第一、第一然後第五、第五、第五這樣嗎？」金澤纮人揚起眉，語氣調侃。
「也不是，那樣就沒什麼意思了。」月野菜菜子搖頭。
並不是想要這種你好我好的大和諧，「我想要有一二三四名，然後我是第一。」
「好勝心很強啊。」
「還好吧，如果不想贏，從一開始就輸了。」月野菜菜子向後坐了些，靠在椅背上。
在認定了自己內心的好勝後，一切便坦然了許多。
那種扭著的不順被攤開，「輸掉」的心情放在了明面上。
說什麼沒關系不在意，自己明明很是在意。
金澤纮人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的壯志並不讓自己感到奇怪，反而有種，就該是這樣的感覺。
「我有什麼改進的地方呢。」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金澤纮人在月野菜菜子懷疑的眼神中停頓，嘆口氣，「你的冰飲計劃呢？」
「有在開始嘗試了，的確不同。」月野菜菜子回答道，「和自己演奏樂曲的感覺很不一樣。」
「那不是挺好的。」金澤纮人頓了頓，「所以你來找我是做什麼？」
「原本有些郁悶，不過和金澤老師聊過就好了。」
「我的指導作用這麼強嗎？」
「大概和擼貓差不多吧。」
「？」總感覺被冒犯到。
但是少女的神情過於自然，自然到懷疑是否是自己想得太多。
「金澤老師會作曲嗎？」
「不會。」
「會指揮嗎？」
「……你要干嘛？」
「不會樂器的話，是聲樂類？」
「……」金澤纮人有些警惕地坐直一些：「你要做什麼？」
竟然真的是聲樂嗎？
不算難猜，只是對方抽煙的行為將這個選項邊緣化。
「我只是在想，人聲應該也算是樂聲吧？金仔要跟我合奏試試嗎？」
槽點一下子出來得太多，讓金澤纮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就像是被同時摸了腦袋和肚皮，不知道該先把哪個位置的手咬開的貓咪。
月野菜菜子看著金澤纮人噎住的表情，笑了起來。
金澤纮人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掏出一支煙：「不算，注意稱呼，不要。」
「想要合奏就找王琦去，他喜歡幫忙。」
「真的不試試嗎？」月野菜菜子的情緒緩解得差不多，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的事情上來，「大提琴可是最靠近人聲的樂器，四舍五入算是我們在合唱了。」
「不試。」金澤纮人看著月野菜菜子又「充滿活力」，將摸煙的手拿出來，搓了搓手指，「自己找樂器玩去。」
「好吧，謝謝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語氣有些失望，起身行禮後將椅子抬起來。
金澤纮人單手撈過，放回了原位：「去練習吧，你不是中午也練習的嗎？」
「是的，金澤老師再見。」
「嗯嗯，再見。」起身靠近窗邊，金澤纮人將口袋裡的煙摸出來，咬了根在嘴裡准備點火。
火苗竄動著，金澤纮人盯了幾秒，將打火機的蓋扣上。
只咬著煙側頭望向窗外。
第093章 合奏的准備
第四場比賽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單獨的排序,但肯定的是，在第四場比賽完後，這次校內音樂賽的最後名次就會出來。
答應過蘿絲的,目標明確，就是要拿第一。
那麼，要達到第一,自己還要准備什麼。
按照名次來看,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應該是月森蓮。
但土浦梁太郎漏參加了第一場，不知道會怎麼計算他的名次。
下一場得拿第一。
月野菜菜子迫切地想要加長練習的時間,也知道找不到有效的途徑,自己是事倍功半。
拋開所謂的外場因素, 第三場比賽自己選的這首曲子在技術上的要求比較特別,弓法的要求不算多但是難度較高。
而情緒表現力上——
沒有見過小精靈的人只是會被自己帶入到想像裡,沒有實感的情緒無法帶來觸動，如同無垠之水。
有些冒犯，但是評委組的平均年齡是中年人，這個年齡段大概已經缺少了對小精靈的想像力了。
或者說,對這種「情懷」更多是帶著感慨,而非觸動。
做一杯冰飲需要切實的冰,也需要選擇好口味。
月野菜菜子一邊思索著，一邊進行午間的基礎訓練。
要想拿下下一場比賽，選曲上需要多加考慮一些了。
只是第四場比賽的主題還沒給，就算現在著急也無濟於事。
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收回心神開始進行指法練習。
午休結束，柚木梓馬發來了新的一周安排表。
依舊是繁忙得只有一些空隙。
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在這樣的時間表下,依舊能夠達到高水准的演奏。
在校的時間被學生會和後援會壓縮，回家後那位老太太也不太支持的樣子。
想不明白。
【月野：周三中午吧。】
上一秒還發送消息的人沒有回復。
大概是有什麼事情。
月野菜菜子沒有太放在心上,思索著如何抓緊剩下的時間，達成自己的合奏計劃。
算上這周，距離最後一場比賽還有三周時間。
除去最後一周留給與伴奏磨合的時間，自己還有兩周，足夠與所有人進行一次合奏。
月野菜菜子先向女生們發出了邀請。
【日野：我當然沒有問題！只是我不會太復雜的曲子，沒關系嗎？】
【月野：當然沒關系，你來選想要合奏的曲子吧。】
【日野：思考.jpg】
【日野：《卡農》可以嗎？】
《卡農》。
日野香穗子第二場的參賽曲目。
【日野：不，我想修改我的答案。】
【月野：可以都進行合奏的。】
【日野：真的嗎？好耶！我還想加一首《聖母頌》。】
【日野：什麼時間呢？我都可以的。】
《聖母頌》。
日野香穗子在合宿時進行過的曲目。
兩首曲子的難度都不大，但都很有意義。
【月野：明天下午，在琴房裡可以嗎？】
【日野：可以！】
【日野：豎大拇指.gif】
【月野：握手.gif】
另一邊，冬海笙子要參加社團便定在了周四中午。
曲目在確定後再發給她。
然後是——
【月野：火原學長，能邀請你周五中午的時候，合奏一次嗎？】
消息過了會才得到回復。
【火原：合奏？當然可以。】
【火原：探頭.gif】
【月野：那周五中午的時候，在音樂科的天台見。】
與小號合奏的曲目，在之前就已經確定——
【月野：曲目是《天堂電影院》的《Love Theme》可以嗎？】
【火原：當然。】
【火原：期待.gif】
非常順利。
月野菜菜子將手機屏幕熄滅，繼續盤算著。
周六和志水桂一進行合奏，然後就是土浦梁太郎。
土浦家住得近很方便，不需要考慮在校的時間。
月野菜菜子准備之後再問土浦梁太郎有沒有空閑。
秉承著應有盡有的原則和自己沒有太多合奏對像的限制，月野菜菜子點開手機又向王崎信武和金澤纮人發出了邀請。
【王琦：可以，不過時間得晚一點再確定，不好意思。】
【金澤：？】
【金澤：癱.jpg】
……
火原和樹看著手機，只是文字，但足夠讓人回想起那天蹲在門口發生的事情。
合奏嗎？
和小月野合奏肯定很有意思吧。
「火原，你在笑什麼？」
「嗯？我在期待合奏。」
「合奏？小號和什麼的合奏？」
原本要回答的火原和樹在開口前停頓，只笑著不說話。
「嗯？」察覺到有些異樣地友人眯著眼上前。
「還沒合奏呢，我不太好說。」
「好吧好吧，不過小號本身是個不太適合合奏的樂器吧？」
「這你就不懂了，小號可是很受歡迎的。」被兩票榮選為「最想合奏樂器」，火原和樹對著友人露出故作成熟的得意神色，「特別是受到弦樂的歡迎。」
「小號在管樂裡受歡迎是一方面，可是很少有和弦樂搭配的曲子吧？」友人的表情更加疑惑，「本身聲音和弦樂的匹配度也不高。」
「是嗎？」火原和樹撓撓頭，「我覺得還可以吧。」
「你是指你的那次和小提琴的合奏嗎？」友人挑起眉，「大伙看稀奇是一方面，你們倆演奏得好是另一方面。但是演奏得好和適配度高是兩件事情。」
火原和樹眨了下眼。
「所以是和什麼樂器進行合奏？弦樂？和誰？」
「等我合奏完了再告訴你。」火原和樹回著，又有些不服氣地嘟囔道，「明明很配啊。」
……
「啊，對了，有件事情順道問問你。」金澤纮人將煙捏在手上轉一圈。
已經有些皺巴巴的。
煙嘴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王崎信武看了眼金澤纮人手中的煙，等待著金澤纮人後續的話。
「這一屆選手中的那個大提琴，之前找你說過問題的那個。」
「月野桑嗎？」
「嗯，你有時間和她合奏下嗎？」
王崎信武微微偏些頭，像是在疑惑。
「這次比賽她拿了第四名，在心理上有些影響。」
「金澤老師希望我去開導一下她嗎？」王崎信武看著金澤纮人，嘴角揚起笑。
一貫都是這麼帶笑的模樣。
金澤纮人並沒有因此而察覺到王崎信武有什麼不同。
「應該也不需要開導，你只用和她進行個合奏就行。」金澤纮人說完，等了等沒有聽到王崎信武的回話，「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就是金澤老師突然表現得特別老師，我有些意外。」
金澤纮人想要翻個白眼，又覺得翻白眼有些費勁。
轉而閉上眼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我一直都這麼有師德。」
「金澤老師特別看好她嗎？」
「是她來向我求助，我就給幫助。」金澤纮人回道，「誰來向我尋求幫助我都會認真幫忙的。」
王崎信武笑著應了聲：「謝謝金澤老師。」
「？」
「我最近對於聲樂很好奇，不知道金澤老師能不能也幫幫我。」
「我是說求助，不是許願。」金澤纮人沒什麼好氣地回話。
比起往日的抗拒，金澤纮人的反應似乎松動了一些。
王崎信武打量著金澤纮人。
不知道是如何發生的改變，但似乎能夠知道是誰引起的一些變動。
這一屆的普通科從多個方面都帶來了很大的未知。
果然音樂的意義是要眾人都能夠參與。
「好，我和她對一下時間。」王崎信武點頭，「金澤老師要來一起嗎？」
「我來干嘛？」
「當個聽眾？」微微歪些頭，王崎信武的話語中帶著調侃，「如果能夠讓老師忍不住開唱就是最好的了。」
「……不去。」金澤纮人撓了撓頭。
像是被激起了逆反不願意做家務的高中生。
王崎信武不再多說這方面的話題，轉而聊起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上次比賽校委會那邊應該很滿意吧。」
「是的吧。」金澤纮人面對別的話題放松了些，將身體伸展開靠在牆上，「教導主任專門來囑咐我，保持這個質量。」
「那邊好像會給他們認為不錯的選手發函了。」
「發函？是那個統一培訓嗎？」
「沒有多問，反正最後有結果的時候還會再來的。」金澤纮人道，「免得太早告訴他們，反而增加不必要的壓力和期待。」
「也是。」王崎信武應著。
「對了，既然說到了，你去看比賽名次了嗎？」
話題又拐了回去。
王崎信武搖頭：「沒有，除了知道月野桑是第四以外。」
「不過前面三名是什麼也能夠猜到，無論是誰在第四名，剩下三個都會在前面。」
「所以你的排序呢？」
「我當然是更加支持弦樂的。」王崎信武笑著。
一個不錯的理由。
金澤纮人抱手。
就像自己在聽覺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優先會從視覺效果的呈現進行排序。
「不論評委這次考量的是什麼，下一場都會是綜合排名。」王崎信武觀察著金澤纮人的表情，繼續道，「目前看來，應該這屆也是弦樂的勝利。」
「或許會是第一個拿到第一名的普通科參賽選手。」
「這麼看好？」金澤纮人挑了些眉。
「金澤老師不也是看好她，所以希望我和她合奏嗎？」
金澤纮人聳聳肩：「我只是盡老師的責任而已。」
「還有——」王崎信武接著。
金澤纮人抬眼。
「煙要不就扔了吧。」
在對話的這段時間裡，被金澤纮人無意識地捏著，煙絲從破損的縫裡探出，已經完全沒了煙的樣子。
「哎，我的煙。」金澤纮人臉上露出心痛的表情，「我拿著聞聞味。」
很想問問對方是否打算戒煙。
但王崎信武擔心又激起了金澤纮人的逆反心理，只是笑著。
第094章 與月森蓮的再次合奏
「晚上好蘿絲。」
「晚上好。」蘿絲出現在半空中,看著有點蔫噠噠的，翅膀扇動了兩下便落在了桌上。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將旁邊留下的草莓遞給蘿絲。
蘿絲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要草莓：「對不起,菜菜子。」
「為什麼道歉？」
蘿絲抬眼望向月野菜菜子，又沮喪地垂下頭。
大概能夠猜到，月野菜菜子前傾些身問道：「你喜歡我的演奏嗎？」
「喜歡的。」
「那就好。」月野菜菜子點頭,輕笑起來,「我也很喜歡，是評委老頭子們沒品。」
「就是,沒品。」蘿絲跟著小聲抱怨。
「而且,綜合排序還是我比較高,之後還得麻煩你,讓我們一起完成第四場比賽。」
「怎麼會是麻煩我！」蘿絲的翅膀又快速扇動起來,語氣激動。
「所以蘿絲也不用道歉。」
「菜菜子……」蘿絲朝前貼上月野菜菜子的臉。
小臉上卻還有些難過。
「所以不吃草莓嗎？」
「要吃，謝謝菜菜子。」蘿絲揚起聲音，隨後調整了表情恢復成活力四射的樣子。
「我把參加比賽的人，都約來合奏了。」
「嗯？」蘿絲抱著草莓啃了一口,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撐著腦袋：「今天和月森合奏了《帕薩卡利亞舞曲》,以前也有過合奏,只是這次的感覺不太一樣。」
「而且，我沒有使用意識空間，是自己進行的合奏。」
「好膩害。」蘿絲睜大了眼，臉頰鼓起一團圓潤的曲線。
「最後一次比賽，我想自己演奏。」
「演奏模式也是自己演奏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不采用QTE的形式作為『保護』。」月野菜菜子說著自己的想法，「這樣演奏的風險很大。」
QTE就像是能夠托底的保險。
無論自己真實演奏技術如何,只要有一層QTE的轉化，月野菜菜子便有底氣能夠達到完美。
但是這層保險，即使是在演奏模式裡都是保護的罩子。
能夠發揮出月野菜菜子想要的變化，卻隔絕了最真實的接觸。
這種感覺，在與志水桂一和月森蓮進行的不同合奏中越發強烈。
完美的也許並不完美。
不完美也許會帶來完美。
似乎是把一場音樂比賽上升成了哲學理解。
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想得太多。
依舊是強烈地想要獲得第一。
卻不甘心通過轉化的方式獲得第一。
蘿絲眨了眨眼：「無論菜菜子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謝謝。」月野菜菜子等著蘿絲吃完了草莓坐起身，「好，開始晚上的練習。」
「這兩天需要背的譜有點多。」
「背譜？」
「是合奏的琴譜。」月野菜菜子將碗筷放進洗碗機，「約了明天早上和月森進行合奏。」
「你要來聽嗎？」
「好啊。」蘿絲點頭。
「明天下午約了日野。」
蘿絲眨了下眼。
「日野的琴弦斷了，是魔法出了問題嗎？」
「也算是出了問題，莉莉沒辦法續上魔法了。」蘿絲回答著，飛到月野菜菜子的旁邊，「不用擔心我們哦，我的魔法不是依托在虛有上的。」
「嗯。」月野菜菜子笑起來，「所以那根金色琴弦？」
「只是一根金色的琴弦。小提琴已經變成普通小提琴了。」
「在演奏過程中，魔法就有些失靈了吧。」
「嗯。」蘿絲點頭。
水平忽高忽低，很難讓已經聽慣了正確弦音的人忽略。
蘿絲看著月野菜菜子。
思索著菜菜子會不會是因為日野香穗子而同樣選擇不使用魔法。
這樣的想法莫名帶來些不開心，蘿絲翹起嘴。
……
「這麼晚了還在練習？」等待著結束，濱井美沙敲了敲門框。
「母親。」月森蓮打著招呼，「抱歉我忘記關門了。」
之前時間只有自己在家裡，習慣了隨時進行練習。
「沒事，能夠聽到這麼好的音樂是一種享受。」濱井美沙輕笑著走進房間，「練習的是合奏曲目？」
「……嗯。」月森蓮有些緊張地捏住琴弓。
濱井美沙眨了下眼，讓自己的視線隨意地掃過。
房間裡沒有頂燈，只有桌面上放著一盞橙色的紙雕燈。
整個房間從冷色變成暖黃的同時，映出了紙雕的形狀。
是一個拉大提琴的影子。
比起才拿回來時加的燈光，現在的這盞紙雕燈明顯進行了更為細致的改裝。
濱井美沙的視線不由停留在大提琴的人影上。
「啪。」
落地燈被打開。
房間的亮度提升了很多，映著的紙雕影子被更強烈的燈光拉扯得模糊不清。
月森蓮上前仿佛無事地將紙雕燈關上：「有什麼事嗎？母親。」
「沒有什麼，只是上來看看。」濱井美沙笑得微微眯起來，「這次感覺怎麼樣？」
「只是獲得了第三名，抱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演奏得開心嗎？」
月森蓮看著母親臉上的笑意，有些拘謹地垂下眼：「嗯。」
「和第二場的演奏比呢？」
「嗯。」
只是應聲沒有回答。
但足夠了解自己兒子的濱井美沙嘴角上揚得厲害。
為了維持住自己在兒子面前的形像，濱井美沙鼓勵了月森蓮幾句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腳步不停，甚至忍不住有些小跳地來到了一樓小廳裡。
月森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見聲響朝著門口看去。
難得見到這麼「活潑」的妻子，月森爸爸將書放下：「是確定了嗎？」
學過小提琴且曾經作過樂團首席小提琴手，月森爸爸當然了解《帕薩卡利亞舞曲》的二重奏。
也在第二場音樂賽中見證了月森蓮的不同。
兩件事情相重合，有著更深的意義。
「不知道呢。」濱井美沙笑著搖頭，「他的心意算是確定了吧。」
「那就不需要擔心了。」月森爸爸伸出手，邀請妻子靠近，「蓮一直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會爭取的人。」
「而且他長得像你，這是他的優勢。」
濱井美沙被逗笑：「有機會的話，我還挺想認識一下那個女生的。」
「當然是作為演奏者來認識。」
「雖然我對蓮很有信心，不過要等到以另外的身份認識，還有得等吧。」
「當做好朋友來認識也不錯。」
「那蓮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濱井美沙笑意更甚。
……
熟悉過譜子的合奏更有種協調和諧的美感。
有前一天的合奏為基礎，兩人對於樂器的理解更加同步。
步調越發一致，像是能夠通過琴聲直接感受到另一位演奏著的想法。
從單純的技巧展示，變到能夠感受韻律的浪漫。
月野菜菜子的手指從大提琴的弦上搭下，看向月森蓮。
對方在兩場比賽後，對於曲目的理解和演繹增進了好多。
僅僅只是一個晚上，小提琴便變得更加細膩飽滿。
雖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月野菜菜子熟悉譜子後，能夠分出更多心神捕捉小提琴的變化。
從第二場比賽的《恰空舞曲》開始，月森蓮就像是開了竅般發生了質變。
就算只聽第一場和第二場比賽的演奏，也能明顯發覺兩者的不同。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月野菜菜子思索著，微微皺些眉。
長時間的凝視，讓原本打算假裝沒有發現的月森蓮有些扛不住。
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怎麼了？」
「你是怎麼擁有飽滿情緒，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的？」月野菜菜子問出口。
月森蓮愣了一下。
「今天和昨天也不一樣。」月野菜菜子回想著，略微垂些眼，「昨天雖然能夠把主旋律體現得純粹，但是細節上我們都不夠飽滿。」
「今天不僅是整體性得到了提升，細節和重點突然得完美，就好像你是在——表達什麼。」
「這種講述感很濃烈，每一句都錯落有致。」月野菜菜子說著，無意識將弓回握，將食指的指節搭在下做出更舒服的思考姿勢，「怎麼做到的？」
「……」月森蓮沉默地看著月野菜菜子。
對方思索得很認真。
聽著描述莫名有種快要被拽掉什麼的感覺，卻在下一句話時被蓋上了棉被。
「情緒很充沛，是怎麼調整的呢？」月野菜菜子看著月森蓮，虛心發問。
那雙眼睛很認真。
這種注視讓自己渾身汗毛像是靜電般立起。
月森蓮的嘴動了一下。
問題的答案很明顯又很含糊。
「月森？」
「……靠感覺。」
「感覺？」月野菜菜子壓低些眉，「好吧。」
「你呢？」月森蓮問出口，又垂著眼不敢看向月野菜菜子。
「你是怎麼發生的變化？」
「基礎的自然是對譜子熟悉了很多，基本上可以背下來。」月野菜菜子總結著，「然後就是，聽見你處理上的一些變化，和曲子給我的感覺調整我的處理。」
和最初相比，月森蓮在這首曲子上的表達感更強。第一次合奏時，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是在模仿著自己的處理。
而今天，則是自己根據對方琴聲給出的反饋，當然就會在對話中處於被動的一方。
彼漲己消，這應該也是曲子的碰撞感減弱的原因。
表達感嗎？演奏者的確是需要有表達的欲望和想法，才能夠將曲子想要表述的內容傳達出來。
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原來如此。」
月森蓮呼吸一緊。
「給我五分鐘調整一下，然後我們再試一次可以嗎？」
「好。」
再一次的合奏中，那種跟隨般的融合感減少。
更多的摩擦對抗與協調同奏，將曲目的情緒一層一層堆疊。
像是在不斷升溫。
「真是完美的合奏。」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滿足地笑起來看向月森蓮，「謝謝。」
月森蓮應了一聲。
從呈現效果來說是最完美的一次。
有彼此的技巧和無形的默契做依賴，雙方在情緒處理上積極又合拍，這種合奏帶來的是酣暢淋漓的痛快。
可是自己心裡卻有塊沒有被滿足的地方，像是落空的期待。
第095章 與日野香穗子的合奏
月森蓮似乎情緒不佳。
可是合奏得完美,沒道理會感到不開心。
月野菜菜子只當是自己感覺上出了問題。
而且，開口問月森蓮「你為什麼不開心？」有種在問對方「你怎麼不笑」的挑釁。
月野菜菜子再次向月森蓮真誠地道謝。
普通科和音樂科的教學樓在不同的地方，到了一樓,月野菜菜子便准備道別。
「是很棒的合奏。」月森蓮先一步開口，「我基本上都在琴房，如果你有別的曲目想試試或者有什麼事。」
果然之前是感覺上出了問題嗎？
月野菜菜子慶幸自己沒有仗著兩人合奏過便問出口：「好的。」
「也可以發簡訊給我。」
「嗯,謝謝月森。」
很禮貌。
但是這種禮貌更像是在提醒著兩人的生疏。
明明合奏時默契得感覺親密無間,此刻卻冷淡得提醒著現實的距離。
月森蓮心裡升起一絲委屈，又立即被自己按下去：「中午見。」
月野菜菜子順著回道：「中午見。」
並沒有約定,但中午肯定會在琴房碰見。
「什麼什麼？什麼中午見？」出現的聲音充滿元氣又滿是好奇。
月森蓮的眉頭在第一時刻便皺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請不要這樣防備,會讓我很受傷的。」天羽菜美搖搖頭,聲音變得有些可憐。
月森蓮的表情沒有變化。
只是感覺變得嫌棄了些。
天羽菜美咳了一聲：「這不是第三場比完了嘛,想要進行一次二年級的專門采訪。」
「你們什麼時候有時——哎,別走呀，可以把你的時間給我一個嗎？」
月森蓮和月野菜菜子朝著不同的方向邁步。
「哎，哎——」天羽菜美左右看了看，邁步跟上月野菜菜子,「三年級都接受了采訪的。」
「那是三年級的事情,和我們二年級有什麼關系？」月野菜菜子回著,側頭看向天羽菜美。
「我的意思是，柚木學長我都能夠拿到采訪誒。」
「那恭喜你，加油。」
「你的語氣好敷衍啊月野。」
月野菜菜子揚眉，腳步不停並加了些速度。
「這樣怎麼樣？如果你接受采訪，我就告訴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
「謝謝，我不感興趣。」
「是和你有關的事情。」
「那我遲早都會知道的。」
天羽菜美撓撓頭：「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天羽,馬上就是第四場比賽了，所有時間都很珍貴,所有外部的影響我都想摒除。」月野菜菜子的語氣平淡。
這種平淡讓天羽菜美有些頭疼。
如果想要繼續訪問挖掘當然也是可以的，但肯定會讓月野菜菜子生氣。
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別的身份，天羽菜美都不想讓月野菜菜子生氣。
「那，我只問三個問題可以嗎？」
月野菜菜子挑眉：「可以，還有兩個。」
「好——啊啊啊啊不能這麼算的菜菜子。」天羽菜美一下有些慌神，掏出了一個小冊子，「我可以選好了問題再問嗎？這個不算——」
「可以，還有一個。」
「你等著。」天羽菜美給自己的嘴巴做了個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手中的小冊子後跑開。
隨便掃一眼便能夠看到小冊子上寫得滿滿的字。
想要看清時對方已經跑開。
……
「呼。」日野香穗子進門後迅速關上琴房的門，整個人靠在門上像是抵住門，隨後反應過來地蹲下。
幾乎就在日野香穗子蹲下的時候，天羽菜美從門上的玻璃中出現。
像是某種恐怖電影裡的場景。
只是這樣的閃躲並沒有電影中的效果，天羽菜美看見了日野香穗子，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後更是眼前一亮，抬手示意了一下門：「我能——」
月野菜菜子挑起眉。
天羽菜美立即揚手擋住了自己的嘴，搖搖頭。
月野菜菜子有些可惜，將動作放大地嘆口氣。
天羽菜美猶豫著在原地停留了幾秒，還是離開了。
「她已經走了。」月野菜菜子看向蹲得有些自欺欺人的日野香穗子。
「她說要找二年級做個特別訪問，我不太好拒絕她，只好快速逃跑了。」日野香穗子起身，靠在門上緩了緩。
「一樣，我跟她說，我只會回答她三個問題。」月野菜菜子說著，笑起來，「她沒准備好時就浪費了兩個。」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她得好好想想。」
日野香穗子有些意外地眨下眼：「這樣就可以嗎？」
「我也沒有想到她認了。」月野菜菜子聳聳肩，「大概算是種君子協定？」
「她好像在遵守約定這方面也有自己的規矩。」
「那我也這樣好了。」日野香穗子決定同樣采用月野菜菜子的方法。
「你休息一會我們再開始？」
「不用了，我准備一下我們就能開始。」日野香穗子回著，反而緊張起來。
除了合宿的那次機緣巧合的合奏，日野香穗子沒有進行過別的合奏。
不知道會成什麼模樣。
更緊張的是，在沒有魔法的加持下，自己的琴音遠遠做不到那麼自然。
肯定會被月野菜菜子發現的，對方會如何認為呢。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
在兩人看不見的半空，兩只小精靈探頭探腦。
【所以月野為什麼要找香穗子進行合奏啊。】莉莉捏緊了魔法棒。
【這樣不好嗎？】蘿絲有些不高興莉莉的語氣，叉著腰道，【日野能夠找到一個知道她狀態如何的人，她們一起合奏好處遠大於——不對，沒有壞處。】
【我沒有說不好。】莉莉軟了聲音，【我只是擔心香穗子沒有時間好好准備。】
【別擔心，菜菜子可好了。】
【我不是擔心，我這是……】莉莉抿了下唇，【緊張。】
【香穗子接受了小提琴，小提琴也認可了香穗子，多點時間香穗子肯定能夠拉好的，她有那個天賦。】
莉莉還在緊張地說一些話，蘿絲放空耳朵，撐著腦袋等待著。
「先《卡農》還是先《聖母頌》。」月野菜菜子調整了譜架。
「先《卡農》吧。」日野香穗子調好了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拉得有些奇怪的話——」
「別擔心。」月野菜菜子輕笑著，「放輕松來就好了。」
「嗯。」日野香穗子應下。
《卡農》。
一首復調音樂。
合奏很有特點，由一個聲部追逐著另一個聲部，達到一種綿延不絕、此起彼伏的感覺。
而弦樂的合奏，本身就有和諧的適配。
音色更亮的小提琴作為主調，而大提琴跟隨著小提琴進行演奏。
琴聲還沒有響起，月野菜菜子便想到了金色的麥田。
以及，依舊出現在麥田盡頭的茅草屋。
這次應該不是廁所了。
小提琴的聲音響起。
有些顫抖。
月野菜菜子等日野香穗子進行演奏後跟上。
作為合奏，重要的是兩個聲部的和諧，不是要炫耀自己的技術如何。
月野菜菜子根據日野香穗子的演奏，調整自己的技巧。
揉弦還是有些生澀。
但意識到位，在每個語句末的處理有種初秋將至的樸實。
天氣尚還有些炎熱，麥田依舊是綠色的，只是微微泛黃。
每一弓都拉得到位。
能夠感覺得到演奏者的真實。
很奇怪。
明明沒有什麼技巧，似乎僅僅是普通地將琴按照音准拉出了聲音，但聽著就能感覺到演奏者的真誠。
對小提琴的熱忱，與樂曲中的忠誠應和。
月野菜菜子化簡了左手的處理，將運弓與日野香穗子同步。
這種扎實的感覺令人安心，在月野菜菜子演奏過的曲目餐桌上，這首《卡農》的合奏像是一碗米飯。
樂曲很快就到了尾聲。
日野香穗子放松了一些。
能夠在演奏中明確覺察到月野菜菜子的遷就，但兩人合奏出來的樂曲完成得遠遠超乎自己的意料。
【月野兼容了香穗子的技術。】莉莉的聲音有些意外。
【好聽。】蘿絲歡喜地在半空中左右搖晃飛動著。
【嗯。】莉莉應聲，【或許應該增加一個合奏比賽？】
蘿絲轉頭看向莉莉。
【不，那樣麻煩好多，還是算了。】
「我覺得是很不錯的合奏，你覺得呢？」月野菜菜子主動向日野香穗子問道。
「我非常喜歡。」日野香穗子點頭：「謝謝你，菜菜子。」
「我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道謝的地方哦。」月野菜菜子笑著，「我還要謝謝你願意陪我合奏。」
日野香穗子擁有一種可以輕易將人感染的真誠。
在琴聲中質樸可貴。
再稍微練習些，等技術上來了，日野香穗子可以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小提琴演奏家吧。
日野香穗子還想要繼續道謝，壓回了話語，重新道：「我有在每天認真練習。」
「能夠聽得出來。」月野菜菜子點頭。
音准非常到位，琴音除了最開始的顫動，後面都非常凝實。
日野香穗子笑得更開懷了些：「還要多謝菜菜子。」
「給我分享的基礎訓練。」
弦樂上，最基本的練習是一致的。
就像是數學在進行不同領域的研究前，都需要將基本的用法爛熟於心。
「這個你就算是上網搜都能搜到，不過小提琴的技巧上，可能需要專業的人來指導了。」
「嗯。」日野香穗子點頭。
兩人對視著，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
「要不去問問月森」
「還是不麻煩他了。」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陷入沉默。
隨後一同笑起來。
「不過他在那次周六的時候，感覺很會教學。」
「嗯……對此我持有保留意見。」
「嗯？」
「小女孩們對他的熱情很多都不是因為小提琴。」
「賞心悅目地學不好嗎？」月野菜菜子笑出聲。
「饒了我吧菜菜子。」日野香穗子皺了皺鼻子，「我可能對著月森同學，會拉不出琴來。」
「月森人還是挺好的。」
「這和人好不好沒有關系。」日野香穗子搖頭，似乎想到什麼歪些頭看著月野菜菜子，「你覺得月森同學很好嗎？」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
「這樣啊。」
【什麼意思？】蘿絲看向莉莉。
【不知道。】莉莉回道。
蘿絲眯些眼，懷疑地看著莉莉。
【我只是個在學院裡關心音樂的小精靈。】
「說起來，還有個人選。」月野菜菜子看著日野香穗子的頭發，突然想到了同發色的王崎信武，「拜托王琦學長怎麼樣？」
日野香穗子眨了下眼：「王琦學長？」
好像可以。
日野香穗子的臉上有些意動：「可是，要怎麼聯系王琦學長呢？」
「找金澤老師肯定可以，或者，我准備約王琦學長合奏，那個時候幫你問問？」
「和王琦學長合奏？」日野香穗子眉頭揚些，對此很感興趣，「我能來旁聽——啊，這樣不太好吧。」
「我一並問問王琦學長吧？」
日野香穗子猶豫幾秒，還是抵不住誘惑地雙手合十：「麻煩你了，菜菜子。」
第096章 合奏的准備2
第二首合奏的曲子是《聖母頌》。
《聖母頌》的大提琴小提琴合奏更有種和鳴的感覺。
小提琴和大提琴在不同的音域裡,協調地奏響著安詳的樂曲。
蘿絲和莉莉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
兩位演奏者的琴聲溫柔優美。
減弱了技巧上的處理讓曲目有種平直的莊嚴感。
或許少了些慰藉，但依舊能夠讓聽眾感到安寧。
【香穗子第一次獨自演奏的曲子，就是《聖母頌》。】莉莉睜開眼,語氣有些感慨，【那時聽見用魔法小提琴拉出來的音樂，我就知道我沒有選錯人。】
蘿絲看向莉莉。
【現在我也覺得沒有選錯人。】莉莉深深吸了一口氣,整只小精靈放松下來,【是只有香穗子才能演奏出來的感覺——】
【當然，你的人類也不賴。】
莉莉緊急補充一句。
月野菜菜子的琴聲很真實。
但蘿絲知道菜菜子能夠做到更好：【菜菜子當然很棒。】
【這次合奏後,香穗子會自信起來吧。】莉莉眼神飄了一下,還是繼續道,【請向你的人類傳達我的謝意。】
【也謝謝你的人類,答應菜菜子的合奏邀請。】蘿絲回答得非常「官方」。
兩只小精靈說完,各自有各自的別扭。
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合奏完後，兩人又聊了會天，便分開進行各自的練習。
……
【柚木：曲子呢？】
月野菜菜子看見消息愣了下，才想到柚木梓馬說的是什麼。
還好自己現在有在練習休息的時候,看一眼手機的習慣。
【月野：選的是貝多芬《C大調二重奏》的第一樂章。】
發出的消息顯示已讀,但是柚木梓馬沒有回復。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我覺得他去搜索曲子去了。」
「嗯？」蘿絲扇著翅膀來到月野菜菜子的旁邊,「很有可能。」
「這首不是『木管二重奏』嗎？」
「嗯，所以我想和冬海演奏的也是這一首。」月野菜菜子說著，切出聊天將曲目發給冬海笙子。
【冬海：好的，我會好好練習的。】
【月野：期待。】
【月野：贊.gif】
消息提示震動了兩下。
月野菜菜子回到和柚木梓馬的聊天框裡。
【柚木：「木管二重奏」？】
「他就是去搜索了吧。」月野菜菜子吐槽著，點開鍵盤。
【月野：沒有找到特別為長笛和大提琴寫的二重奏，三重奏倒是有些,如果想的話也可以叫上梁太郎君。】
【柚木：？】
【柚木：我倒是無所謂，你想要幾重奏都行。】
【柚木：如果他能夠將鋼琴搬上天台的話。】
【月野：那還是二重奏吧。】
二重奏更好合奏是一方面,月野菜菜子還想試試同一首曲子和不同人合奏下來會有什麼不一樣。
還有一方面是，提出將鋼琴搬上天台這種條件，還不如直接說「不」呢。
又是這種拐著彎來說話，哪有點「校園偶像」的樣子。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吐槽著。
【柚木：行。】
【月野：那就明天中午天台見啦，晚安。】
【柚木：晚安。】
……
柚木梓馬盯著手機笑了一聲。
柚木雅坐在旁邊，緩緩眨了下眼睛，等待著柚木梓馬發完簡訊將手機屏幕熄滅，才出聲道：「兄長？」
「嗯？」柚木梓馬轉頭看向柚木雅。
嘴角的微笑已經恢復成自家兄長一貫的狀態。
如果不是自己前來討點心吃，大概會錯過了那聲與往日兄長並不符合的笑。
哼笑卻沒有什麼嘲諷的意味，反倒是感覺到縱容。
看得柚木雅很是稀奇。
早知道就該偷偷摸摸地過去看看是在和誰在聊天了。
不過應該也能猜到。
「是發生了什麼令兄長高興的事情嗎？」柚木雅順著正好的對話氛圍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兄長看起來很高興。」
「是嗎？」柚木梓馬收攏了手，「可能是今天的晚風比較涼快吧。」
本身也不覺得能夠直接從自家兄長這裡獲得什麼有價值的答案，柚木雅換了個話題，「恭喜兄長第三場比賽獲得了第一名。」
「沒什麼用的名次罷了。」柚木梓馬的語氣有些輕佻。
這下是實打實地在嘲諷了。
「第一名還沒用嗎？」
「前兩場的管樂表現得有些低迷，評委組裡的兩位評委都是管樂背景。」柚木梓馬瞥了眼放在一側的手機，「這次有了機會，當然會想辦法抬一抬。」
「這麼說，其實兄長是有條件獲得總名次第一的？」
「誰知道呢。」柚木梓馬輕笑了一聲看向柚木雅，「游樂園好玩嗎？」
「好玩。」柚木雅點頭，「雖然只一起玩了兩個項目。」柚木雅聽出了兄長在轉移話題，又一個圈繞了回來，「兄長也有實力獲得第一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
兄長的眼神似乎很誠懇。
但柚木雅從小就沒辦法分辨出兄長的真實態度。
「而且，這次也是我超常發揮。」
「那多和月野學姐聊聊？或許下次還能超常發揮一下呢。」
「第一名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柚木梓馬似笑非笑地看著柚木雅，緩緩撤回眼神。
柚木雅被盯得下意識停止了腰背。
「而且，下場比賽一定撕咬得厲害。」柚木梓馬道，「我看看就好了。」
「拿了一個第一能足夠交差了。」
「好吧。」柚木雅應著。
如果兄長真的拿了最終的第一回來，祖母很大概率並不會高興。
祖母不高興，兄長的日子就會難過起來。
想著，柚木雅嘆了口氣。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大晚上吃甜點，現在不擔心長胖了嗎？」
「現在正是我發育的年齡，而且甜點會讓人心情變好，心情變好入睡會更香甜，能夠以更好的面——」
柚木梓馬抬手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
柚木雅吐了下舌頭。
這種很拙劣的「借口」自然會被兄長看穿。
「在側屋裡的桌上，去拿吧。」
「謝謝兄長。」
「就在這裡吃完，別端回你的房間去。」
「好的兄長。」柚木雅應得乖巧，「兄長不吃嗎？」
柚木梓馬垂些眼：「不了，我已經過了愛吃甜食的年紀了。」
……
月野菜菜子有時候會好奇柚木梓馬的校園生活。
當然只是有時候，也只是有一點好奇。
柚木梓馬標出來的日程只寫了可以約合奏的時間，其他部分並沒有寫具體內容。
無法知曉對方有什麼事情，但對方能夠在有限的時間裡，將一切都做得很好。
一天都是24小時，有的人卻活得像是有48小時一樣。
不僅知曉自己的後援會，還很了解並且協助管理。
很神奇。
距離產生美這句話並不是空頭出現的。
這麼近距離的和自己「粉絲」接觸，一言一行都會被無限放大。
難怪會累到精神狀態都有些扭曲呢。
月野菜菜子感慨地嘆口氣，將自己的大提琴放在椅子上。
把大提琴帶到天台來是一件累活。
月野菜菜子平息著呼吸，從天台上看著學校。
星奏學院由普通科和音樂科組成。
校區占地面積很大。
體育館和體育場地在兩所教學樓中間。
網球場等運動設施更靠近普通科，而琴房和演奏廳更靠近音樂科。
普通科的綠化是一個中心花園。
音樂科這邊則是一個有湖的後花園。
像是對音樂科有些偏愛。
不過後花園離教職工樓也很近，說不准是校長的私心。
這麼大個學院，維系起來也需要很大筆資金吧。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所謂的董事會有沒有在音樂賽中出席過。
而董事會裡，會不會有恰好小輩正在星奏學院裡就讀，像是校園小說裡的私立學校那樣，會出現一兩個很有背景的家伙。
順著一想，突然發現音樂科裡好像都很有錢。
學習樂器到一定階段，就需要家裡幫忙。
大部分家裡都是幫忙的，為數不多家裡添阻的那個現在都還沒有到天台來。
月野菜菜子已經開始做著柚木梓馬被什麼事情耽擱，今天沒有辦法來的心理准備。
好在今天天氣不錯，除了抗著大提琴在天台上看風景有點蠢以外，視野開闊，一眼望出去的風景令人心情放松。
余光似乎看到了什麼，月野菜菜子側過頭。
柚木梓馬同樣遠眺著。
眉眼如畫，噙著笑意的嘴角很是溫柔。
「你怎麼走路沒聲的？」
「是你沒有注意到。」柚木梓馬回話，視線掃了一圈後轉過頭來看向月野菜菜子，「看見想看的了嗎？」
「沒有想看什麼，你要休息一下嗎？還是直接開始？」
「休息一下？」
「爬了樓緩和一下呼吸。」
畢竟是吹奏樂器。
雖然柚木梓馬平和得讓月野菜菜子懷疑，對方是在天台門口休息好了，才邁步進來的。
「不用。」柚木梓馬回著，將自己手中盒子同樣也放在長椅，開始組裝長笛，「你沒有給自己帶張椅子上來嗎？」
「我還以為貼心的柚木學長會幫我帶一張。」
柚木梓馬挑些眉，臉上依舊是笑吟吟的：「『貼心』？我可是連琴都沒有幫你拿上來的『好心人』。」
「萬一會有驚喜呢？」
「算你今天比較走運。」柚木梓馬將裝好的長笛用一只手拿著，另一只手從月野菜菜子視野盲區的花壇後面提了兩張椅子出來。
不必要的試探。
月野菜菜子眯眼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將椅子放在長椅的對面，自己坐下一張，將譜子靠在了琴盒上：「怎麼了？你要站著拉琴嗎？」
「我只是在想——」
柚木梓馬抬些下巴望著月野菜菜子。
很是矜貴。
「你到底怎麼做到沒有聲響上來的？」
不僅僅提了兩把椅子，而且感覺也不累的模樣。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肺活量高能夠控制呼吸。」柚木梓馬本來隨口說完，卻看見月野菜菜子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那我們開始合奏吧。」
「……」柚木梓馬眯眼打量了月野菜菜子片刻，將長笛放到嘴邊。
第097章 與柚木梓馬的合奏
貝多芬的《C大調二重奏》第一樂章是流暢的快板。
低音部負責穩重悠揚,而高音部負責活潑清脆。
活潑清脆。
在月野菜菜子選擇這首曲子進行了解時，一想到是和柚木梓馬合奏，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現在想到也會不由揚起嘴角。
柚木梓馬瞥了眼月野菜菜子。
沒有做出動作示意曲目的開始,直接吹奏起來。
月野菜菜子錯過了停拍後的開始，在第二個音節跟上。
長笛的音色溫潤，達不到清脆的程度,但是柚木梓馬吹得很是跳躍。
的確足夠活潑。
月野菜菜子將自己的短弓也有意識地控制著輕重,形成跳躍的感覺。
和由手控制的琴弦不同，吹奏的一口氣在最開始時最充分,在末尾的時候會弱一些。
想要將音都穩定住,需要極強的控制力。
控制著氣息,也控制著每一句的氣口和停頓。
月野菜菜子在長弓時抽出些精力撇了眼柚木梓馬。
修長的手指在長笛上像是波浪般按下。
氣息很穩定。
身體並沒有隨著呼吸或者樂曲起伏。
垂著眼看著琴譜,眉眼溫柔得像是帶著笑。
不知道是長笛的特色還是柚木梓馬本身的雅致,高音部分從山澗叮咚作響的泉水，轉變為拂過的清風。
總是能夠在柚木梓馬的吹奏中感受到風這個意向。
無形又自由。
可是吹奏者本人——
月野菜菜子拉住即將想多的思緒，看向琴譜。
大提琴的部分同樣跳躍歡快。
弦樂和管樂不同的特性，低音部分不會受到「氣」的限制,可以一直保持著穩定的支撐。
只要音准到位,即使是快速的變化對於大提琴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這首曲子的難度並不高。
高音和低音的編排有趣。
一方長音襯托另一邊變化的曲調,也有著同步的快節奏配合。
快節奏在柚木梓馬手上也不是什麼難度。
月野菜菜子按著琴弦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微微側頭看向柚木梓馬。
很神奇。
細聽下來，能感受到那種樂曲裡的起伏，不僅僅是旋律的變化，還有笛聲輕緩的差別。
或許還有什麼，但月野菜菜子對於管樂的了解實在太少,分辨不出。
只能聽到笛聲仿佛被風吹起的蒲公英一般，輕盈地在空中飄蕩晃悠著。
和第三場比賽時是不同的表現。
意外的活潑,是屬於柚木梓馬的活潑。
如同獲得了假日的那種愉悅。
相比起來，月野菜菜子覺得自己的部分有些遜色。
按照琴譜保持了韻律，也做了處理，卻沒有那種令人一聽就覺得自由的感覺。
像是少了點呼吸。
難道是因為弦樂沒有氣口嗎？
月野菜菜子看著琴譜。
在昨天晚上的練習下很熟練了這首曲子，每一個部分的處理也按照自己覺得不錯的方式進行著。
此時感覺遠遠不夠。
有些刻板。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再去仔細思考，只有先按照最初的理解演奏下去。
合奏很快就結束。
柚木梓馬吹著最後幾個音看向月野菜菜子。
對方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滿意的模樣。
柚木梓馬挑些眉，等待著對方先發問。
月野菜菜子盯著自己的琴譜，又側頭去看著柚木梓馬的琴譜。
很干淨。
反倒是自己的琴譜上做了些標記。
月野菜菜子又側頭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在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裡揚起笑。
握著長笛的模樣實在很是標致，符合對貴公子的一切想像。
除了稍微矮了一點。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被月野菜菜子快速埋掉。
無論如何都不能從身高來判斷一個人。
「柚木學長是怎麼做到的？」
「嗯？」
「那種，一陣一陣的感覺。」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靠在身上，左手比劃出波紋的弧度。
「曲子要保持的靈動。」柚木梓馬回著，伸出手，「這裡和這裡，一直平穩下去就會有些枯燥。」
「如果要讓曲子有意思，就要動動腦筋。」
「有意思？」
「你想要演奏出什麼，就要想想辦法，怎麼通過技巧表現出來。」
「至於長笛的技巧，我想你學了也沒有什麼用處吧。」
有查找過曲子表現什麼，但是怎麼表現的確是一個新的角度。
自己的重心落在了「樂章」，「樂段」上，沒有想過每一句、每個音節這麼能細致的表達。
是因為吹奏樂器需要考慮呼吸嗎？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手中的長笛。
「真想學？學費可不便宜。」
很像上次拿出金色長笛時的語氣。
不知道為什麼。
每次柚木梓馬說出這樣的話時，月野菜菜子總感覺對方像是店裡欲拒還迎最後讓客戶點了香檳塔來哄的頭牌。
「可以再來一次嗎？」月野菜菜子示意著琴譜。
這麼做比喻的話，可以無限合奏的自己就像是拿了暢飲卡的客戶。
突然有種白嫖的快樂。
柚木梓馬有些疑惑月野菜菜子臉上的笑，還沒有提問對方便敲了敲琴催促。
「既然答應過的，當然可以。」柚木梓馬點頭，「不過再進行一次，時間差不多就沒了。」
「還想要合奏，就得再約。」
「了解。」月野菜菜子點頭。
柚木梓馬將笛子放在嘴邊。
這次趕上了趟。
月野菜菜子拉響琴合上音。
沒有時間細細琢磨，但可以學著志水桂一的合奏方式，跟隨著柚木梓馬的處理進行處理。
雖然會有種微妙的錯位感。
不僅是錯位感，實際操作起來，月野菜菜子才感受到這種合奏方式的困難。
注意力得非常集中，在自身演奏的同時，需要時刻關注著柚木梓馬的笛聲。
也是將柚木梓馬聽得仔細了，才發現對方的一口氣有那麼長，對於笛聲的控制有那麼細微。
不可置信。
柚木梓馬感受合奏中的別扭，毫不客氣地占領了主奏的位置。
吹出的笛聲在原基礎上有了些改變，更加跳躍，增添了豐富的變化。
像是在賽車時，不斷左右晃動著干擾的前車。
也像是不停收集著閃光的、耀眼的東西後，開始張開翅膀炫耀的雄鳥。
和第一次合奏大不相同。
月野菜菜子聽出了不同，也從這種不同中感受到了挑釁。
跟隨變化？
跟隨什麼變化？
下次再說吧。
月野菜菜子加重了大提琴音。
長笛能夠做的變化，大提琴同樣能夠做。
不過是增加一點顫音和弓法，換著方式讓曲目更鮮活。
月野菜菜子掃了眼譜子，在下一個片段上改變了行弓。
果不其然在自己變動的時候聽到柚木梓馬同樣做了修改。
原曲並不復雜，也沒必要將曲子變得冗長。
月野菜菜子在長弓處留足了柚木梓馬發揮的空間，在自己作為主奏時增加了跳弓和滑音。
柚木梓馬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抬眼。
兩人在下一個合奏中同時增強了表現。
原本月野菜菜子以為長笛並不適合表現激昂，柚木梓馬之前的選曲和表現也是溫和的。
真正聽到的時候除了意外，還有種「見識到了」的震撼。
雖然大提琴再加強一些，能夠蓋過長笛的聲音，但這樣便完全違背了合奏的本意。
曲目中表現強烈的段落也就兩三句，甚至是強加上去的兩三句。
兩人很快又各自收斂下來。
將曲目平和地結尾。
「不得不說，這次的合奏要有意思許多。」柚木梓馬一邊說著，一邊收起長笛，「但是作為合奏，我們都知道第二次的效果很差，對吧？」
「我覺得是你的『功勞』。」月野菜菜子收拾著自己的琴。
這種放縱地拉琴在進行時的確很令人興奮，但是回想時卻沒有什麼能夠留下印像的地方。
被帶偏了。
月野菜菜子看向沒有接話的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臉上依舊掛著笑：「好了，這次的合奏就結束了。」
「那麼，午安。」
「午安。」月野菜菜子目送著柚木梓馬離開。
發現對方走路真的沒有聲音。
月野菜菜子甚至懷疑是天台上的風聲太大了。
收拾好大提琴，月野菜菜子坐在椅子上回想著今天的合奏。
第二場合奏可以算得上是故意的挑釁。
可是第一場合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進行挑釁呢？
難道是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跟得上變化？
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但是柚木梓馬展示的並不是帶有教學性質的逐步試探，而是完全轉變了演奏的狀態。
不過按照對方的性格，也有可能是覺得有趣，所以這麼進行的。
第二次合奏讓月野菜菜子見識到了長笛的另外一種可能。
拋開第二次「任性」的合奏不談，第一次的合奏聽到了些能夠琢磨的東西。
總的來說還是有收獲的。
至於什麼時候約柚木梓馬進行下一次合奏——
再看吧。
月野菜菜子背上大提琴，午休結束還有些時間，能夠再去琴房練習會。
……
「下午好，月野。」
「下午好，天羽，你准備好最後一個問題了嗎？」
「准備好了。」天羽菜美點頭，「我只問這一個問題，所以希望能夠得到你認真的回答。」
「嗯。」月野菜菜子應著。
「我的問題是——你會在比賽結束後轉到音樂科嗎？」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我沒有想那麼多。」
「我目前專注的只有比賽，其他事情還是等音樂賽結束後再說吧。」
「那你知道你的名字是為什麼出現在參賽名單上嗎？」天羽菜美說完後立馬補充道，「剛剛的問題只能算是回答了一半吧？拜托，買一贈一送我一個。」
第一個問題對於月野菜菜子來說不痛不癢。
至於第二個問題，月野菜菜子也沒辦法將小精靈的部分說出口：「可能因為我很優秀吧。」
因為音游技術，特別在QTE方面太優秀，所以被小精靈選中。
月野菜菜子說了一半藏了一半，不過這個答案似乎對天羽菜美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好的，謝謝你。」天羽菜美松了口氣。
「你還在執著於二年級的特別采訪嗎？」
天羽菜美搖頭：「我肯定聚不齊四個人進行統一采訪。」
所以是逐個擊破嗎？
月野菜菜子沒有問出口。
報道部的各位才都是說一半藏一半的人才吧。
第098章 與冬海笙子的合奏
【王琦：中午你有時間嗎？】
已經將本周中午約滿的月野菜菜子忍不住輕聲「哎呀」。
【月野：下周的中午可以嗎？】
【王琦：當然,周一、周四和周五，我都有時間。】
月野菜菜子不確定王崎信武給出的是單選還是多選題。
在禮貌地選擇一天和「貪心」地進行全選中猶豫著。
還有日野香穗子的事情想要問問王琦學長。
不過那件事也許要日野香穗子自己當面問會比較好吧。
【月野：先周一可以嗎？】
【王琦：先是指？】
【月野：就是，如果王琦學長時間充裕的話,我能夠申請與學長多進行幾次合奏嗎？】
【王琦：當然可以。】
松了口氣。
月野菜菜子因為猶豫而在屏幕上緩緩點著的手指又快速敲打起來。
【月野：好的，謝謝學長！】
【月野：我會把想要合奏的曲目發給學長，學長有感興趣的曲子也請發給我。】
【王琦：客氣。】
【王琦：好的。】
【王琦：贊.gif】
【月野：握手.gif】
【月野：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的意見。】
【王琦：歪頭.gif】
【月野：香穗子想要來旁聽,可以嗎？】
【王琦：當然可以。】
【月野：好的,謝謝王琦學長。】
【月野：謝謝.jpg】
【王琦：不用這麼客氣的。】
【王琦：贊.gif】
月野菜菜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發送消息時嘴角高高揚起的弧度。
但這點讓坐在一個教室裡的其他人很是在意。
「月野桑在和誰發消息呢？」用胳膊肘碰了碰背對著上阪,吉田小聲道,「別突然轉過頭去看。」
上阪的頭又正,在桌上找了圈選擇將自己的筆碰掉,起身時抬頭停頓了一下,坐回去向吉田睜大了眼。
吉田拿出自己的手機。
「你不會覺得月野桑會給你發消息吧？」上阪有些無語。
吉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當然不是，我在看班級群裡是不是有什麼搞笑的東西——不是咱們的群。」
「也許是月野桑的朋友？」
「什麼內容讓月野桑笑得那麼開心？」
如果只是單純的微笑，眾人會感慨月野桑笑得真好看。
可是現在是盯著手機露出那麼燦爛的笑，這裡面的意味可就大不相同了。
土浦梁太郎正在走廊上和別班的朋友聊天,在對方的示意下看向窗戶裡。
「不愧是月野桑啊,笑得跟畫似的。」
土浦梁太郎應了聲。
有些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機,沒有動靜。
「說起來，你們比賽的照片，會發給你們嗎？」
「比賽的照片？」
「就是公告欄發出來的那些照片啊，你們有彩色版的嗎？」
土浦梁太郎眯了些眼。
「嘿嘿。」
「沒有。」
「真沒有嗎？」
「沒有。」
「好吧。」友人嘆了口氣。
土浦梁太郎轉開頭。
自己不會想給，而想給也沒有。
原本因為不知道月野菜菜子和誰聊天這麼開心的異樣，在這種自己和未參加比賽的家伙沒有什麼分別而加深。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是和月野菜菜子接觸最多的人。
就算是現在，應該也是離得最近的人。
可是為什麼卻越發有種並不了解對方的感覺,有種越握緊越流逝的無措。
土浦梁太郎想要進去搭話，又想到姐姐的話站在了原地。
「土浦？」
「嗯？沒事，剛剛走神了一下。」
「我懂我懂，看著月野桑誰都會走神的，對吧？」友人露出那種心知肚明的調侃表情。
土浦梁太郎跟著笑了笑。
這邊月野菜菜子和王崎信武結束了對話。
很滿意地將對方的時間約滿。
也就停下來想了兩秒鐘，點開了金澤纮人的聊天框。
再次送去自己的邀請，很快便有了回復。
【金澤：X】
意料之中。
【金澤：明天宣布主題，具體會在群裡面發出通知。】
【月野：意思是金仔周五通知完了後有時間嗎？】
【金澤：X】
【月野：OVO】
……
背著大提琴，月野菜菜子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和柚木梓馬約在天台，是因為對方算是個「危險人物」，要是被人看到在一個琴房裡，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別人並沒有這方面的隱患。
所以自己為什麼要把合奏地點約在天台上，讓自己費老大勁背著大提琴爬到頂樓來。
月野菜菜子撐著自己的膝蓋，看著最後半程的樓梯。
要不給冬海笙子發個消息說改變位置？
這個想法也只是在心裡過了一下。
既然都能夠為了和柚木梓馬合奏背上天台了，為什麼不能為了冬海笙子合奏背上天台？
小冬海可比柚木那家伙可愛多了。
月野菜菜子深吸了一口氣，爬完最後的樓梯，推開門到天台。
冬海笙子像是被腳步聲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向天台門口，在看見時月野菜菜子後露出笑：「中午好，菜菜子學姐。」
「中午好，小冬海。」月野菜菜子連換了兩口氣，才將問候說完。
「我來幫你——」
「不用，平地好走許多。」月野菜菜子搖頭，「久等了。」
「我也是剛剛才到。」冬海笙子回著。
手中拿著單簧管。
已經做好了合奏的准備。
和昨天遲到的柚木梓馬相比，冬海笙子是個太棒的學妹。
「稍等我一下。」月野菜菜子上前。
「不著急的。」冬海笙子道，「畢竟我近許多，就稍微早了點上來。」
「然後我帶了把椅子和兩個譜架上來。」
簡直是個小天使。
月野菜菜子想要抱抱冬海笙子：「這首曲子你之前吹過嗎？」
「吹過的。」冬海笙子點頭，「很歡快的曲子。」
月野菜菜子拿出大提琴，坐在椅子上開始調音：「正好說到曲子，我發現你在比賽中的選曲，很多都是帶了『浪漫』的名字。」
冬海笙子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看著手中的單簧管：「單簧管獨奏的曲目比起其他樂器會少一些，從選曲上來我更喜歡溫情的曲子。」
「這些曲子恰好都是《浪漫曲》。」
「我也覺得很好聽。」月野菜菜子道，「應該讓你也選選想要合奏的曲子的，不好意思。」
「不，沒事，能夠和菜菜子學姐合奏我就很開心了。」冬海笙子抬眼，「而且這首曲子我也很喜歡。」
依舊低著些腦袋，上揚的視線非常可愛。
「或許下次合奏的時候，請你來選曲子？」
「嗯！」
眼睛似乎更亮了。
「那麼我們開始合奏吧？」
「好的。」冬海笙子應著，深呼吸地放松後，明顯地抬了一下單簧管，吹出聲音。
月野菜菜子接受到信號，等待單簧管出聲後接上。
和昨天的聲音相比起來，長笛有種朦朧的美，單簧管則偏向干淨清爽。
這種並不遮掩的清亮像是初升的太陽，在月野菜菜子沒有太多心理准備下，被震得愣了一下。
好在手上依舊在下意識地拉弓，沒有讓聲音停下。
吹奏類的樂器似乎都能夠通過氣息來表現強弱，氣口讓語句充滿了呼吸感。
和柚木梓馬相比，冬海笙子的氣口會明顯一些。
但是聽了單簧管的聲音後，月野菜菜子有些理解這首曲子原本為什麼是單簧管和巴松管的「木質二重奏」。
甚至還有些因為自己不是巴松而小小的歉意。
更加充滿積極向上的陽光，輕快的同時，給人一種每一步都是邁在地上的踏實感。
朝氣得像是蹦蹦跳跳的小學生。
托昨天與柚木梓馬合奏的福，月野菜菜子回家後再次研究了下這首曲子。
能夠很自信地確定自己將曲子的表現掌握得很好。
但依舊缺乏了些味道。
大概是作曲家們選擇樂曲時，就考慮到的效果。
月野菜菜子心裡有些可惜，很快繼續投入到與冬海笙子的合奏中。
很好配合。
兩人都足夠熟悉這首曲子，對於曲子的理解一致，也都在用心地想要與對方好好合奏。
呈現出一首典雅又輕快浪漫的抒情曲。
單簧管果然很適合「浪漫」。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在心裡感慨道。
冬海笙子的吹奏更加穩定。
開心時還閉上了些眼，很是享受的模樣。
月野菜菜子同樣享受著。
氛圍輕松愉悅，合奏更像是一種放松。
「小冬海是小時候就很喜歡單簧管嗎？」
「嗯。」冬海笙子在月野菜菜子的示意中坐下，和月野菜菜子面對面地聊天，「第一次聽見單簧管聲音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想要也能夠吹出這樣美好的聲音。」
「然後就開始了單簧管的學習，一直到現在。」
冬海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其實也沒有多少時間，不過未來還有很多時間。」
聽起來像是初戀到殿堂般美好的故事。
「菜菜子學姐是想要找什麼嗎？」
「嗯？」
「感覺，你像是在尋找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在尋找什麼，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能夠讓自己演奏得更優秀的辦法？」
「我認為學姐已經非常完美了。」
冬海笙子的表情很認真，有在努力傳達給自己她的支持。
月野菜菜子笑起來：「謝謝小冬海。」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的地方，請告訴我。」
「和我一起合奏就是在幫大忙啦。」
頓了頓，月野菜菜子還是不打算告訴冬海笙子，這首曲子昨天柚木梓馬也演奏過。
雖然從技巧上來講，柚木梓馬的完成度更高，但月野菜菜子更喜歡冬海笙子吹奏時那種鮮活的感覺。
語句的起伏更多，表現活潑的時候更歡快。
吹奏樂器在樂曲的表現上跟弦樂有很大不同，月野菜菜子有些期待，與長笛和單簧管風格不一樣的小號會是怎樣的表現。
第099章 合奏的准備3
「哥,我有個問題。」火原和樹撥打了自家哥哥的電話。
「說。」火原哥哥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騰出手繼續挫著襪子。
「我是把頭發散著比較帥，還是扎著帥一點？或者用發膠抓一下？」
火原哥哥眉頭一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背後的重要性：「你先告訴我你要干嘛？」
「不干什麼，就是問一下。」
「那我這周回來再告訴你吧。」火原哥哥這麼說著，嘴角已經帶起了笑意,將手上的泡沫衝掉,甩了甩手。
「不行，那就來不及了。我明天就得——」火原和樹有些著急反很快又壓制著地將話咽下,「三選一。」
火原哥哥將左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拿下電話：「什麼來不及？」
「就是來不及了。」
「做什麼來不及了？」
「哎呀,你就選一個。」
「你不說是干什麼事情,我怎麼選？」火原哥哥的聲音帶笑,「不同的情況需要搭配不同的發型。」
「就是……」火原和樹猶豫片刻，突然意識到事情好像也沒有什麼需要掩飾的，如果自己本來就足夠坦然的話，「就是和人合奏？」
可問題就是自己沒辦法坦然啊！！
「誰啊,還要專門關心一下發型。」
聲音有些輕佻,一聽就是不正經的狀態。
旁邊同樣在洗著衣服的人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火原哥哥。
「哥！」
火原哥哥笑了聲：「在哪裡合奏呢？」
「天台。」
「那就不能用發蠟。」火原哥哥向友人好奇的眼神挑下眉，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為什麼？用發蠟不是能固定住發型嗎？」
「你在天台上，這個時候被風吹動的頭發才是更有魅力的。」火原哥哥道，「你也想看到風吹過她的長發吧？」
「嗯。」火原和樹應道。
「所以就放著嗎？」
「把碎發扎起來吧，干淨清爽些，你本來就是走這一派的。」
「什麼派？」
「所以……」火原哥哥放低了聲音,話語裡都是調侃，「是哪個女生？」
「一起吃拉面的那個？還是別的？」
「就不能是柚木嗎？」
「可以,就是你會被媽媽打一頓。」
「只是普通地合奏一下，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火原和樹強調道。
「那就是月野桑吧。」
「是和月野桑一起合奏。」火原和樹再次加重了語氣強調。
「知道了知道了，記得別穿外套，放松點領帶，吹的時候把袖子挽起來，但是只露出小臂。」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火原哥哥說著，「嘿嘿」笑了兩聲，「加油啊，偶爾也露露你的身板，別——」
電話那邊出現忙音。
火原哥哥聳聳肩，回去繼續洗襪子。
另一邊，掛掉電話的火原和樹將腦袋埋在臂彎裡，卻更覺得悶熱地抬起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只是合奏想要給小月野留下個好印像。」
說著，火原和樹伸手抓了下頭發，將額前的碎發撩在後面去，又松手看著頭發歸位。
……
手指搭在喉嚨上，在說話的時候可以感受到聲帶的震動。
發出一個音，從手指傳來的顫動讓指尖有些發癢。
松開手，金澤纮人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壓過般有種緊繃後的異樣，仿佛有什麼卡在了喉嚨裡。
聽見音樂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哼哼幾句。
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還是會小聲唱。
但已經很久沒有正式地開嗓，也很久沒有唱過一個正式的篇章。
金澤纮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喉嚨管有些涼意，很快又恢復。
像是在窗戶紙破掉的房間裡開了空調，在有風的時候尚且感受到溫度，停下來後便毫無感覺。
無論是涼意還是溫暖。
金澤纮人張了些嘴，將氣又呼了出去。
調整著口腔，調整了氣息。
就像是曾經做過的千次萬次。
聲音在發出前一切都很正常，胸腔泛起一些癢意，能夠忍受。
聲帶震顫，耳朵在聽見聲音後傳給大腦，大腦不可置信地讓行為維持了兩秒，接著緊急停下了動作。
金澤纮人抬手捂住自己的喉嚨。
熟悉自己以前的聲音，聽慣自己以前的聲音。
所以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的聲音，可是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
金澤纮人放緩了急促起來的呼吸，淺唱了兩句。
就算是輕聲，聲音也有種炸開毛的刺感。
進入耳裡像是逆著方向摸毛。
金澤纮人閉上嘴，唇角抿緊了些。
是自己的選擇，所以由自己來承擔後果，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可是突然有那麼一點，想要重新選擇——
「寶刀未老啊，金澤老師。」
被誰聽見的慌張在看見來人時放松，只剩下對於對方話語的吐槽心思，或許是用吐槽來掩飾：「什麼叫寶刀未老？」
「就是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依舊很厲害的意思。」
「……」對方絲毫不給面子，笑吟吟地做著詞語解釋。
沒有什麼問題，又有比較嚴重的問題。
金澤纮人懶得理會：「你怎麼來了？」
「比起這個，金澤老師是在准備什麼嗎？」
「只是剛剛無聊，試了下。」
「那可以多無聊些。」王崎信武走進教室，「我還是等待著的。」
「你慢慢等好了。」金澤纮人調整了狀態，又恢復著那種閑散的狀態再次發問，「你來干什麼？」
「我來關心一下下次比賽的主題。」
「你在乎這個做什麼？」
「只是想准備一下。」
「你又不參加比賽。」金澤纮人雙手揣在大衣的兜裡。
比起舒適，更像是找了一個位置放置自己的雙手。
「好奇。」王崎信武聳了下肩部。
讓金澤纮人有種看見了以前那個王崎信武的感覺。
自從上大學後「成熟」了不少，但終究是位年青人。
「等下午公布後，你問問誰願意告訴你，你就知道了。」金澤纮人回道，「我是不會提前說的。」
「好吧。」
「你專門來問這個？」
「下周約了三次和月野桑的合奏，金澤老師這邊有什麼建議嗎？」
「？」金澤纮人面上帶起了疑惑。
「雖然我喜歡說一些雞湯的話，也喜歡推廣古典音樂推廣小提琴，但我畢竟不是專業的教師，在這方面需要請教一下金澤老師。」
「請教我？請教什麼？」金澤纮人挑起眉，「你就跟她合奏就完事了，剩下的看她自己的悟性。」
「合奏的選曲也是一門學問。」
「你無論選什麼曲子她都會很高興的。」
王崎信武看著金澤纮人。
「她就是在大提琴上這麼——」金澤纮人一時間沒有找到好的形容詞，伸手比劃了一下。
自從上次的「冰飲」對話後，金澤纮人便感受到月野菜菜子一心只撲在大提琴上。
比起花時間戀愛約會切入情感的體驗，抽個時間一起合奏對於她來說更有誘惑力。
「純然。」王崎信武補上金澤纮人的話。
語氣裡的欣賞毫不掩飾。
「從這個角度說也沒什麼問題。」金澤纮人看著王崎信武，感覺有什麼不對，但是那副眯眯眼的樣子毫無破綻，「你還有什麼事嗎？」
「來看看金澤老師。」
「現在你看過了，大學這麼閑的嗎？」
「這樣會讓我很傷心的。」
「……」金澤纮人嫌棄地後撤開，「沒事就回學校去，現在還沒到社團活動的時間。」
「其實是別的老師叫我來的。」
「那你去吧。」
「好吧。」王崎信武應聲，「記得補充下貓條。」
「不用你提醒。」金澤纮人等待王崎信武離開，起身將門關上。
……
電影的配樂與一貫演奏的曲目不太一樣。
和之前自己在天台上第一次自己演奏的那首《愛樂之城》的主題曲相似，配樂會為了講述故事而服務。
更重視在情感上的表達。
技巧相比較而言沒有那麼重要，能夠將電影要表達的內容用音樂的方式講述出來，才是首要目的。
與合奏時句與句之間的問答，或者像是在「吵架」般緊連著的對話不同。
與火原和樹合奏的曲子中，兩個樂器的對話是片段式的。
甚至兩個樂器同時響起的合奏在整個篇章的占比不到三分之一。
光看著譜子有些奇怪，不理解為什麼會被森真奈美推薦。
一度懷疑小號和大提琴的適配性低到沒辦法進行正常的合奏。
可是聽過演奏版本的音樂後，這種片段對話更像是電影中現在對於過往的回憶。
對「表達」上的要求極高。
不過小號和大提琴似乎真的沒有太多「官方」的二重奏。
月野菜菜子更改了合奏的位置，坐在琴房裡翻看琴譜，等待火原和樹的到來。
……
「火原學長。」月森蓮禮貌地打招呼。
「嗨小月森。」火原和樹腳步一蹬，連著跳了好幾次三個台階，來到月森蓮旁邊，「今天晚了哦。」
「有點事情。」月森蓮瞥了眼對方起跳的位置，「今天中午練習嗎？」
「啊，中午有點事情。」火原和樹笑著。
臉上是明顯的好心情，嘴角揚起，笑到露出牙齒。
格外燦爛。
「嗯。」月森蓮點頭表示了解，朝自己琴房的位置走去。
火原和樹同樣邁步。
並排走了幾步，月森蓮略微有些奇怪地看向火原和樹。
「一個方向，一個方向。」火原和樹說著，抬頭看了看兩側的房間號，「我在前面，有點趕時間就先過去了。」
「嗯。」月森蓮應聲，「走廊不能跑步。」
邁出的步子頓了下，整個身體向上些又落下。
像是啟動時被攔截。
火原和樹只好加快步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月森蓮皺些眉。
火原和樹敲了敲門：「抱歉小月野，來晚了一點。」
「不過我搶到了限量面包哦，練完琴一起吃吧。」
門打開，火原和樹進去。
月森蓮和月野菜菜子對上視線後點點頭打招呼。
門關上。
月森蓮抿緊些唇。
第100章 與火原和樹的合奏
「限量面包？」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看著火原和樹手中的東西。
很神秘,用一個盒子裝著，包裝上是爆炸樣式的醒目圖畫。
「是的，每次會在前三天的時候發出『公告』。」火原和樹跟隨著講述放低聲音,「這可不是普通的先到先得面包哦，需要一點特殊條件才能夠獲得購買的資格。」
「特殊條件？」月野菜菜子被火原和樹神秘的樣子勾起了好奇心。
那雙眼明亮又充滿了活力，讓人不由跟隨著進入話語構建的世界裡。
「像是在體育老師那裡成功跑了萬米,在家庭教室裡完成了最酥脆的餅干,或者在音感測試裡得到弗雷德老師的贊揚。」火原和樹說著，抽了口氣搖搖頭,「後面那個可能是最難的。」
並不認識弗雷德老師是誰,但是聽火原和樹這麼說,應該是一位很嚴厲的老師。
「所以今天的特殊條件是？」
「獲得弗雷德老師的贊揚。」火原和樹眯著眼露出笑。
像是將陽光帶入了房間裡,燦爛得明媚。
前面的話都是為了這句鋪墊,月野菜菜子有些無奈地笑出聲：「不愧是火原學長，真厲害。」
火原和樹眨下眼，似乎是沒有想到月野菜菜子會這麼說，抬手撓了撓臉：「其實也不是那麼厲害,只是弗雷德老師和我的關系不錯。」
「能夠和老師保持不錯的關系,也是一種本事。」
「我也是這麼想的。」火原和樹點頭,「那你想要現在吃還是——」
「琴房裡是不能吃東西的。」
「哦，對對，那我們一會去天台上吃嗎？」
「好哦，謝謝火原學長。」
「不客氣。」火原和樹笑著，「能夠和人一起分享好吃的東西，我也會更加開心。」
氣氛很放松。
似乎有火原和樹的地方,都是這麼輕松。
月野菜菜子笑著應聲：「那我們現在開始合奏嗎？」
「好的。」
第三場比賽時，火原和樹的演奏更新了月野菜菜子對於小號的認知。
就像是那種,運動傻樂的男高突然開了竅，開始暗戀女孩子般的轉變。
月野菜菜子思索著，看向火原和樹。
將頭發在後面扎了個小揪揪，是之前見過的發型。
這種發型下讓火原和樹更有種清爽的感覺，能夠看到對方很是優秀的下顎線條。
前發似乎有意識地撇開些，更加突出了眉眼。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任何一個眼神下都分外真誠。
難怪剛才在火原和樹笑的時候，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月野菜菜子收回神，看向琴譜。
在這首曲子的「對話」中，小號更有種少年的真誠純然，大提琴則有種回憶般的虛幻，或者說，老年的淡然懷念。
能夠理解，也想要表現，但月野菜菜子比起自己的部分，對於小號吹奏的部分更有情感上的把握。
同時也知道，在這部分的表現上，火原和樹會做得比自己更好。
那種充滿生機，面向著希望的感慨，或許沒有人可以比火原和樹更有表現力。
第一句由自己拉響。
月野菜菜子放輕了力道，將語句朝著有些感傷的方向進行演繹。
運用著減弱和揉弦，將曲子放緩得像是一聲嘆息。
管樂的呼吸感如同魔法。
將句子呼吸般輕重連綿後，演奏出來的音樂更為「真實」。
月野菜菜子將最後一弓減弱，看向准備吹奏的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拿起小號，閉上了眼。
出現的第一聲同樣是輕的。
甚至後面每一個音都是悠遠而輕柔的。
從來沒有想像這是小號發出來的聲音。
比起這種悠遠得如同雨夜霓虹般的小號聲，自己的琴聲反而更像是落在現實中的雨滴。
月野菜菜子拉響了自己的第二段。
琴聲凝實了些，琴聲落重得如同掉在地上發出的「啪嗒」聲。
構成時間的減緩般的錯覺。
火原和樹閉著眼，認真傾聽者月野菜菜子的琴聲，在接上時先吹了一聲。
仿佛是急不可耐地開口，又換了口氣變得「穩重」。
聲音偏高，卻並不尖銳。
連著一段滑音般存在的音調處理得圓潤。
號聲清亮得像是清晨的風。
把第一段時陷入夢幻的人吹得一個激靈。
月野菜菜子將琴聲落得更實一些。
似乎一開始就不是分別的講述，而是兩個人講著同一個故事。
從回憶裡一步一步走到現實，從過去來到現在。
小號與大提琴進行同一片段的合奏，唯一一個合奏的片段。
應該是讓小號在前，卻如同被小號牽引著並肩。
一句一句堆砌情緒的爆發。
小號在爆發前收了聲。
大提琴的琴音如泣如訴，似乎跟著同行的人在夢醒時消失，夢中的一切並沒有隨著醒來而淡化，反而帶來一種強烈的悶在胸口的遺憾。
甚至有不平，甚至有憤怒，可是又在接著響起的小號聲中被撫平了情緒，變成一種前進下去的慰藉。
曲子的講述變得有些復雜。
月野菜菜子看向樂譜。
原本以為是一老一少的對話，在演奏中變成了兩人共同回憶，又在最後發現，是一人懷念著另一人繼續活下去。
沒有與火原和樹對過樂曲的理解，又偏差是正常的現像。
只是沒有想到能夠在演奏中，將這點不同圓回來。
月野菜菜子更喜歡合奏這個版本的理解。
帶著已經不在的另一個人繼續活下去，比起常規的結局更有種殘缺的「美」。
更令月野菜菜子意外且在意的，是火原和樹表現的另一種可能。
小號的聲音明亮，卻又有些淡淡的憂傷。
分明是內斂著，卻能感受到濃厚的情緒。
成熟細膩的處理方式，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甚至在等待自己的片段時欣賞對方吹奏後，出現一絲不想要合奏了，想聽火原和樹單獨吹奏的想法。
怎麼回事？
怎麼大家突然都在合奏裡展現出了「不為人知」的厲害一面。
月野菜菜子盯著火原和樹。
火原和樹快速地眨了幾次眼。
眨眼的同時，眼珠不由轉動了好幾下。
不知道月野菜菜子這麼盯著自己看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火原和樹有些沉不住氣：「不愧是小月野，合奏得真好。」
「火原學長。」
「是？」
「我有個不情之請。」
突然覺得盯著自己的月野菜菜子像是一只端坐著觀察人類的貓咪。
火原和樹被自己的想像可愛得應下的聲音都有點走調。
連忙干咳兩聲，火原和樹清了清嗓子：「什麼？」
「我想再聽你吹一首曲子，可以嗎？」
「可以，你想要聽什麼？」
「都行。」
「嗯……」火原和樹思索了片刻，「之前在練習的一首曲子。」
「是《那不勒斯舞曲》，但我只記得中間的一段。」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將手搭在大提琴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小號的聲音悠揚。
聽著便讓人感受到自由，每一個尾音都仿佛一個小小的波浪。
像是上揚的羽毛滑過，勾得耳朵裡癢癢的。
節奏在下一句時突然加快。
月野菜菜子一時間忘記眨眼，盯著火原和樹。
快速卻並沒有粘黏，每一個音符都獨立得如同鼓點。
屏住呼吸，隨著快速的節奏一點點吐出含住的空氣。
小號漸漸上揚，在最後明亮清脆地抬高了八度。
月野菜菜子在憋得幾乎極限下狠狠吸了一口氣，問出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問題：「小號吹高音的時候，揚起來會比較好吹嗎？」
「這個我倒沒有注意過。」火原和樹愣了一下，配合著月野菜菜子的問題做出姿勢，放低了小號和揚起小號。
都能發出嘹亮的聲音。
「其實是氣息決定了音高，揚起來的時候的確會比較好出來點。」火原和樹像是發現什麼新奇般看著自己的小號，隨後看向月野菜菜子，「揚著吹小號會奇怪嗎？」
「當然不會，只是最後一句的時候，有個很明顯上揚的動作，所以有些好奇。」
「那個是跟著曲調上揚。」火原和樹「嘿嘿」笑了兩聲，「就像是弦樂，在一些比較激烈樂章結束時，會有個揚弓的動作。」
月野菜菜子找了一段快速的旋律。
在最後停止時，會想要如同用力關上的門那般，「啪」地給出一種震撼而利落的效果。
結束時會加快速度走弓，為了避免聲音太長，揚起弓來停止。
順便會有種，釋放了什麼的豪放。
「對，就像這樣。」
「看來演奏都會有這種，自己察覺不到的地方呢。」月野菜菜子點頭。
「這樣說的話，我得講兩句。」火原和樹說著，握著小號的手放在一側，挺胸抬頭清了清嗓子。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對方的發言。
「以防小月野注意不到，我想說——」
「你的演奏非常精彩！」
錚錚有聲。
比起火原和樹的聲音，小號似乎都失掉些鳴響。
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火原和樹強調般大幅度地點了下腦袋。
月野菜菜子笑出聲：「謝謝。」
「我也很喜歡火原學長的演奏，讓我認識到了小號另外的一面。」
「另外的一面？」
「成熟性感的一面。」
難怪小號能夠作為爵士樂的核心樂器。
「成熟性，性感？」火原和樹咬了下舌頭，有些慌張地抬手。
想要虛擺兩下又停下來：「是，是嗎？」
「嗯。」
火原和樹眨眼更快了。
眼睛大的壞處在此時顯現，眨眼變得格外明顯。
「是眼睛進了什麼嗎？」
「不，不是，是——」火原和樹頓住。
對方只是在誇獎小號，並不是在誇獎自己。
安撫著自己，火原和樹深吸了一口氣：「有風，吹了下眼睛。」
月野菜菜子側頭看向窗戶。
為了保證琴房的密閉，關上了窗戶。
也可能是換氣的風。
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風口。
閃爍的綠燈表示並未開啟。
月野菜菜子回落下視線。
火原和樹跟隨著月野菜菜子注視而移動，此刻也同時落回視線。
月野菜菜子眨了兩下眼。
「我，那個——」火原和樹低些腦袋，意識到自己漏洞百出的話語，視線慌張。
「要去吃面包嗎？」
「好的。」
第101章 第四場音樂賽主題
下午的課程上完,便到金澤纮人消息中所說的教室集合。
這次男生們到得很早。
早到月野菜菜子覺得他們應該也在教室裡聊了什麼。
不過按照這五人的個性和關系，也可能沒有聊什麼。
座位像是安排過，按照一年級二年級和三年級分開。
「下午好,菜菜子學姐。」志水桂一在看見月野菜菜子時，臉上便揚起了笑意。
「下午好，桂一君。」
視線格外集中地從志水桂一移動到月野菜菜子的身上。
隨後又回到了志水桂一臉上。
那笑容看著總覺得有些炫耀什麼意思。
「桂一君？真是可愛的稱呼。」柚木梓馬嘴角保持著笑意道。
「謝謝柚木學長。」志水桂一禮貌地道謝。
坐在中間的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難得對視著想從彼此眼神中尋找答案。
沒有答案,兩人嫌棄地移開視線。
金澤纮人依舊是卡著時間到達,一走進教室便靠著講台：「現在是第四場也是最後一場比賽。」
「我想大伙應該都很激動吧。」
說著，金澤纮人掃了一圈。
依舊是熟悉的,只有日野香穗子和火原和樹給予了積極的反饋。
「第四場音樂賽的主題是——」金澤纮人揚些聲,示意自己即將要講的內容非常重要,「重獲新生之物。」
金澤纮人揚起雙手打開,像是展示著奇跡的魔術師。
這一次,反倒是之前給予反應的兩人顯得呆愣。
剩下的人沒有什麼反應，也接受得很快。
「重獲新生之物？」土浦梁太郎身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聽著主題微微揚些眉。
「還是這麼抽像啊，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說著,在金澤纮人視線看過來時補了個舉手的動作。
「……」金澤纮人明顯地呼出一口氣,「這是給你們發揮的空間。」
「好了,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每一場都是抽像的主題，眾人也有些習慣了金澤纮人的出題方式。
的確給了很大的發揮空間，只要能夠靠得上都能作為選曲，四舍五入是一個選什麼都可以的自由發揮選題。
月野菜菜子舉起手。
金澤纮人看著月野菜菜子。
盯了幾秒，對方依舊沒有將手放下去的意思。
「金老，小月野舉手了。」火原和樹開頭提醒道。
「我看見了。」金澤纮人沒什麼好氣地瞥了火原和樹一眼,「你有什麼問題呢，月野同學。」
「請問對於金澤老師來說,『重獲新生之物』是什麼？」
金澤纮人眨了下眼，表情依舊是帶著無所謂的懶散。
重獲新生之物。
自己現在還在泥淖中，哪裡能夠在一群前途充滿希望的學生面前說什麼新生。
那時候把自己從情緒中拽起來的，是煙的麻痹，還是這份工作？
已經有些分不太清了。
「是充滿朝氣的學生們啊。」
聲音如同在念著什麼台詞，沒有感情到了一種境界。
台下表情活躍的幾人都給予了有些嫌棄的反應。
柚木梓馬笑著眯了些眼。
「好了，沒有什麼事情就解散吧，大家周末愉快。」金澤纮人快速宣布了結束。
就在宣布結束的那一刻，門被敲響後打開：「各位音樂賽的參賽者們還有金澤老師下午好。」
「天羽啊，你有什麼事情嗎？」金澤纮人聲音有些拖沓地看向拿著相機走進來的天羽菜美。
「是這樣的，這次是最後一場比賽了，所以我想能不能多拍一些大家集體的照片。」天羽菜美的手朝前示意著在房間裡的所有人，畫出了一個半圓，「公布主題，賽前准備這些。」
「你得問問他們願不願意。」金澤纮人將皮球踢給了參賽選手們。
「大家應該看到了三年級的特別報道了吧？」
「無聊。」月森蓮起身准備離開。
土浦梁太郎跟著站了起來。
「哎，耽誤不了大家什麼時間的，如果不願意拍合照的話，單人照也是可以的。」天羽菜美繼續爭取著，「不想要公布主題的照片的話，平時上課的照片可以嗎？」
「或者朋友們的采訪可以嗎？」
「等等，大家別走啊。」
三年級組朝著天羽菜美點點頭，算得上禮貌地打過招呼後才離開。
而二年級的兩位男生已經不做理會地走出了門。
「你把他們得罪了？」月野菜菜子問道。
月森蓮從一開始就表達了對於采訪的抗拒，可是土浦梁太郎的性格，就算不想接受采訪也不會這麼「冷漠」。
在對方被月森蓮同化和被天羽菜美惹到的兩個選項裡，月野菜菜子優先選擇後者。
「應該算不上是得罪把？」天羽菜美的語氣有些猶豫，「就是，想要采訪他們，可能追得有點急了。」
「三年級的特別采訪很受歡迎，得到的反饋也非常棒。」
不僅僅是因為有柚木梓馬所以受到後援會的歡迎，火原和樹的人氣也很高。
那篇報道裡並沒有涉及什麼特別隱私的事情，通過一些小的對話展現了一點兩人的喜好及生活，和兩人之間的趣事。
作為校內報道來看，質量很是不錯。
「所以我想再做一期二年級的，畢竟大家都不太了解你們。」
「為什麼要讓大家了解我們？」月野菜菜子反問道。
「因為你們是很特別的人物，都想知道特別的人日常生活是怎麼樣的，你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聽起來像是在分享自己的生活。」
「可以這麼說。」天羽菜美點頭。
「遺憾的是，我不想和不認識的人分享我的生活。」月野菜菜子聳聳肩，語氣和表情都沒有什麼遺憾的意思，抬眼向著後面的金澤纮人道，「我先走了金澤老師。」
「嗯嗯，已經散會了。」金澤纮人點頭。
「那麼下周見。」月野菜菜子向天羽菜美告辭。
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跟在月野菜菜子後面，一溜煙便不見人影。
天羽菜美嘆了口氣，用筆的另一端撓了撓頭：「這可麻煩了啊。」
金澤纮人瞥了眼天羽菜美，打算轉身從教室另一側的門溜掉。
「金澤老師，我能簡單問你幾個問題嗎？」
「不能。」金澤纮人長腿一邁，幾乎是閃現地到達了另一端。
「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接受采訪呢？」天羽菜美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垂下腦袋。
金澤纮人的一只腳已經跨出了門，身體朝後仰些：「你去找感興趣的采訪吧。」
「可是，對采訪感興趣的人沒有參加音樂賽啊。」天羽菜美回著，還想繼續對話時金澤纮人已經離開了教室。
剛剛還「熱鬧」的教室裡現在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幾乎是浪費了自己為了找到開會教室的「推理加排除」。
雖然時間並不出意外地是周五下午下課後，教室也不出意外地是小階梯教室。
金澤老師的選擇因為本身的懶散而很好猜。
那麼對方給出的建議，也同樣是——
天羽菜美眼睛睜大了些，似乎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采訪對像應該是誰。
……
「『重獲新生之物』啊……」月野菜菜子思索著走出教室，看向後面的兩人，「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冬海笙子搖搖頭。
「我的話，應該是小提琴。」和莉莉，還有菜菜子。
但後面的話完全說不出口，日野香穗子長些嘴發出「啊」的聲音，又閉上。
「香穗子學姐很喜歡小提琴呢。」
「嗯。」日野香穗子笑著應下，「你們呢？有什麼想法嗎？」
「有一點，但是還比較模糊。」月野菜菜子回道，「對我來說，大提琴自然也是能夠契合主題的所在，不過對我來說，感覺還能有更特別一點的答案。」
在和大家的合奏中，不僅僅是感受到了技術上的特別、情感表達方式的多樣，還有些別的什麼在心裡留下了痕跡。
只是現在的月野菜菜子還找不到那些痕跡具體是什麼。
「我有點想法，但還沒有找到想要的曲子。」冬海笙子回話。
想要的曲子。
月野菜菜子思索起來。
在有意識空間的存在下，自己選曲都是在意識空間裡的曲庫中進行挑選。
甚至還有很貼心的片段試聽。
曲庫非常龐大，龐大到如果不是想要搜索某個曲子，大概會漫無目的地消耗大量的時間才能聽到想聽的音樂。
「那，今天要去找找嗎？」日野香穗子提議道。
「找找？」月野菜菜子和冬海笙子同時看向日野香穗子。
「我知道有一家店，裡面有CD可以出借。」日野香穗子繼續道，「我第一場比賽的曲目，就是在那裡得到的靈感。」
「說起來——」
「嗯？」
「我也是在那裡認識的土浦君，他在那裡偷偷彈琴。」
「？」月野菜菜子感到疑惑，又覺得有些好笑，「偷偷彈琴？」
「也許不算特別偷偷？那家店的位置並不算好找，他彈琴倒沒有藏著掖著的。」
「你說我們今天去會碰見他嗎？」
「有可能。」
「要是能突然出現，然後嚇他一跳就好了。」
「是因為，他在鬼屋裡把你嚇到了嗎？」日野香穗子看著月野菜菜子，很是懷疑對方的小情緒來源於「記仇」。
不過也該怪土浦梁太郎，誰讓他在那麼暗的地方還咧著嘴笑。
估計鬼屋裡的工作人員都被嚇了一跳吧。
「其實也不是——」月野菜菜子沒辦法說自己才是那個把土浦梁太郎嚇了一跳的家伙，「也可以是。」
「你們一會有時間嗎？」
「我當然可以，小冬海呢？」
「今天家裡會有客人來，抱歉。」冬海笙子有些可惜地垂了點腦袋。
「不用道歉，我們下次再約著一起玩。」
「嗯。」
第102章 南樂器+周六
店的位置其實算不得隱蔽,在主要街道的隔壁，需要穿過一個小道。
店面外是深色的木頭裝飾，還有叢長勢正盛的花欄。
店名並不起眼,像是旗幟一樣掛在外面。
放在展示玻璃櫥窗裡的是小提琴、中提琴和手風琴。
「樂器行？」月野菜菜子掃過門面。
簡單的設計，因為選用木制而增添了幾分雅致。
「之前都是到這裡買書和借CD，不小心忘記是樂器行了。」日野香穗子有些不好意思,推開了門。
門上掛著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店裡很干淨,雖然陳列的東西很多，因為地板幾乎發光的油亮而有種開闊的感覺。
入眼的玻璃櫃上放著吹奏樂器。
排列著單簧管雙簧管和各種號,掛在牆上的是提琴和其他小型的樂器。
和陳列櫥櫃對著的是一個六層高的書架。
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書。
再遠些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CD架。
初始給人一種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感覺,細細打量幾眼,又覺得像是那種等待著主角探索的秘境。
「歡迎光臨。」
「店主。」
月野菜菜子看向出聲的方向。
店面內部和門面的差別,帶來一種別有洞天的神秘。
出現的男士頭發已經花白，笑著的眼讓皺紋更加明顯，也更加慈祥，和店鋪的神秘相稱,同樣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下午好。」店主微微欠身。
身上系著圍裙,襯衫也是挽起來的。
卻讓人想到了頗具風雅的英倫紳士。
「這位就是南樂器的老板。」日野香穗子向月野菜菜子介紹著，又轉向店主，「這位是一起參加音樂賽的月野菜菜子。」
「你好。」月野菜菜子欠身問好。
「你好。」店主看向月野菜菜子背著的琴盒，「是大提琴嗎？」
「是的。」
「菜菜子的大提琴拉得可好了。」日野香穗子介紹著。
聲音放松，像是在和熟悉的人分享著信息。
「能夠參加星奏學院的音樂賽，都是很厲害的演奏者。」
日野香穗子抿了下唇,笑意淺了些又很快調整過來。
「還請隨便看看。」店主示意著自己的店裡，「大提琴相關的書籍在左邊第二個書架上,CD部分是在裡面的房間裡，貼有橙色的膠帶。」
「或者你有什麼想找的東西嗎？」
「我們想來找找下場比賽的選曲靈感。」
「請隨便，有什麼需要盡管叫我。」
「謝謝店主。」日野香穗子道謝。
「謝謝。」月野菜菜子跟著點頭。
店主說完便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錯的店吧？」日野香穗子壓低些聲音。
盡管店裡除了兩人作為客戶外，只剩下一位店主。
「嗯。」月野菜菜子同樣輕聲應著。
「鋼琴在裡面，如果你想試試的話。」日野香穗子道。
聲音裡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你想聽什麼？」
「只要是肖邦的都可以。」
「梁太郎君經常在這裡彈肖邦？」月野菜菜子有些好笑地看著日野香穗子。
「嗯。」日野香穗子坦然地點頭，「土浦君不在的話，要不要給店長一點小小的驚喜？」
「可能帶不來一點波瀾。」月野菜菜子示意了一下整個店。
只要走進店裡，就能感受到店家的「懂行」。
「而且，我很久沒有練過鋼琴了。」
之前還會用鋼琴作為放松和調劑，現在要分出精力進行非意識空間的拉琴後，只能將原本屬於鋼琴的那部分精力和時間替換。
在日野香穗子開口前，月野菜菜子接著道：「我現在彈不了高難度的曲目，沒辦法制造驚喜。」
「要不等比賽結束的時候再這麼玩，我好好練一首，那時候我們再來一起看店主和梁太郎君的表情？」
「好。」日野香穗子笑著應下。
原本覺得自己提了個不太好的議而有些緊張，在月野菜菜子的話中又放松下來。
「不用緊張。」月野菜菜子的語氣有些無奈，「我們是朋友，有時候『慫恿』做點奇怪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太客氣反而會別扭。」
「嗯。」日野香穗子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一步應聲，「我想和菜菜子做好朋友。」
「非常榮幸。」
兩人相視而笑，想起來到這裡的主要目的，開始看著架子上的CD試試眼緣。
「上面的歌好多我都沒有聽過。」日野香穗子嘆了口氣。
「我聽過部分，但是光看名字，實在想不起來。」月野菜菜子搖頭。
雖然說著什麼都可以，但還是想要挑一些能夠讓自己感興趣的曲子。
自己現在的狀態，像是說了「隨便吃什麼」後，開始挑剔起來那般的「不隨便」。
「看來得另外想個辦法了。」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看向書櫃方面。
生出一丟丟想要在自己家裡也放一個這樣房間的想法。
但僅僅是一個書架上書的價格，都是自己很難承受的「負擔」。
還是選擇圖書館吧。
月野菜菜子心裡生出遺憾。
這個想法只有等自己賺錢後再實現了。
兩人又在店裡待了會，向店主告辭後離開。
「那家店只有店主一個人在經營嗎？」月野菜菜子在轉角時看向店的方向。
除了顯示名字的招牌，遠了看像是一家精致的咖啡廳。
「應該是的吧。」日野香穗子點頭，「我去的幾次都只看到店主在，沒有別人幫忙。」
「這家店已經有些年份了，畢竟土浦君小的時候就和店主認識。」
「這樣啊。」月野菜菜子應著，「樂器種類也很多。」
雖然比不上之前三人去的那家樂器店，但相較於店面大小，已經放了足夠多的品種。
「店長應該也會樂器吧。」月野菜菜子回想著店主的模樣。
「這個不知道誒，沒有問過，不過他特別了解關於音樂方面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揚些眉：「真想把桂一君也帶上，讓他和店主討論討論。」
「說到這個。」日野香穗子嘴角勾起來一些，「你和小志水的關系很親近的樣子，是發生了什麼嗎？」
「算不上發生了什麼，只是周六的時候會一起練習。」
一聽就覺得是很符合兩人的事情。
日野香穗子點頭：「是在那種專業的租賃琴房嗎？」
「不，是在我家，我家裡有個琴房。」
「家裡？！」日野香穗子聲音沒控制住地揚起，連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你們練習多久了？」
對方的眼神在發光，語氣興奮了許多。
月野菜菜子看著日野香穗子，在對方積極「壓迫性」的眼神裡，微微後仰些腦袋：「幾次吧。」
「幾次？」從第一場音樂賽到現在一共也就十周左右，這個包含了2到9以及其中所有數字的「幾」，實在是有太大的空間了。
「嗯，上午進行基礎訓練，下午合奏。」月野菜菜子說著，、，「就是從第二次演奏後的那個周六，公園約著合奏的那次開始。」
是中間的數字。
日野香穗子點頭：「原來是這樣——一上午的基礎訓練？」
雖然手指上已經有了繭作為保護，但聽見這麼長的時間，依舊會覺得隱隱作痛。
日野香穗子皺了皺臉。
「說著是一上午，實際算下來也就兩個小時。」
「這樣啊。」依舊很多了。
日野香穗子的聲音不自覺地戴上了感慨。
自己在周末一天可能才會練習兩三個小時。
還要在這天不會出門沒有什麼事情的情況下，而且已經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努力了。
差了很多啊。
日野香穗子深深吸了口氣。
「我在這裡要左轉了。」
「我是直走。」日野香穗子回過神來，「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哦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王琦學長說合奏時你也可以來，具體的時間和可能合奏的曲子，我會在簡訊裡發給你的。」
「！」日野香穗子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開朗起來，像是有一層瑩瑩發光的邊，「謝謝菜菜子！我會好好努力的！」
「不客氣。」月野菜菜子跟著笑起來。
……
周六是和志水桂一約定好的練習時間。
上午進行了基礎訓練，中午吃了飯午休後，下午是合奏。
志水桂一帶來了新拆的曲子。
每次都對合奏安排得盡心盡力，讓只提供地方和午飯的月野菜菜子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要不你先把譜子發給我，我熟悉一下吧。」月野菜菜子掃了眼曲譜。
這次的曲子比前面的難度大了不少。
在不做准備的情況下很難不出差錯，而自己沒有熟悉過樂曲，合奏進行得也不會太順利。
「我盡量。」志水桂一說著垂些頭，「拆完後總覺得還不夠好，每次看都會想要修改。」
「昨天晚上才修改好。」
「等等，你說的昨天晚上，是指晚上還是指今天凌晨。」
志水桂一抬眼望著月野菜菜子。
很是乖巧。
但能夠明顯從那雙眼睛中看見些心血。
對方在偷偷觀察著，想要找到標准答案。
「嗯？」月野菜菜子用一個單音節的鼻音，加些壓力。
志水桂一像是做錯事般垂著頭，准備聽訓：「今天凌晨。」
「你不會熬到早上了吧？」
「沒有的。」志水桂一連忙抬起頭，生怕月野菜菜子誤會，有些焦急地雙眼睜大，「為了今天的合奏，我都會好好休息的。」
「只是曲子一直拆不到想要的效果，所以很糾結，在剛剛過零點就停下來了。」
志水桂一又低下頭去。
這種變化，讓月野菜菜子有種手裡拿著逗貓棒在上下揮舞的感覺。
或者應該是，逗羊棒？
「我們之前應該討論過這個話題了？」
「我……我想要拿出好的作品出來。」
「時間還有很多，不用著急的。」
「很多？」志水桂一再次抬起頭來。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知道了「逗羊棒」是什麼。
沒想到合奏對於志水桂一來說也這麼重要。
月野菜菜子突然有些感動，還有種莫名的欣慰。
第103章 依舊是周六一天
「菜菜子學姐,時間很多是指我後面也可以來找學姐合奏嗎？」志水桂一見月野菜菜子沒有回話，主動開口問道。
「是，但是比賽後可能不是這種周六一整天了,如果你有什麼想要大提琴雙重奏的曲子，和我約時間就好。」
志水桂一眨了下眼：「謝謝學姐。」
也算是不錯的維系，後面再慢慢增加時間好了。
從大吃一頓變成少吃多餐,志水桂一覺得後面這種方式更有營養。
「哪裡,能夠演奏這些曲子，應該我來感謝你。」月野菜菜子看著志水桂一。
還是忍不住感慨對方超過年齡的知識水平和在曲目上的天分。
假以時日,對方肯定能夠成為一名了不起的作曲家。
月野菜菜子有些期待志水桂一的未來：「那你修改到凌晨的曲子,現在合奏嗎？」
「我想再修改一下。」志水桂一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或者我們先來一次,你實際聽一聽？」
志水桂一的臉上有些糾結。
月野菜菜子並不催促，坐在凳子上頗為悠閑地等待著。
「這首曲子還有些地方……」志水桂一垂著眼，在腦中跟自己較勁。
想要將這首曲子改得更完美一些，特別是知道在比賽結束後也能約菜菜子學姐合奏,更想要將這個作品以完美的樣子呈現。
有一種,這首曲子被自己拆改得越完美,越能夠在對方心裡留下痕跡的預感。
志水桂一選擇暫時放下這首曲子：「我還想再改改，我們能先把之前合奏過的曲目再合奏一次嗎？」
「當然可以。」月野菜菜子點頭。
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作品讓志水桂一這麼糾結。
月野菜菜子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來，將其作為一個「驚喜」放在未來也不錯。
兩人將之前的曲子再次合奏。
有過合奏的經歷，志水桂一從跟隨漸漸到了主動的位置。
月野菜菜子也有意放輕了自己的表達強度。
很和諧。
就像是兩位有禮又熟識的好友在舞會中相遇，在樂聲裡一邊交談著一邊進行舞蹈。
輕松又愜意。
交織的琴聲填補著樂曲中空白的地方，更豐滿更充實。
大概是已經熟悉了與志水桂一的合奏,月野菜菜子並沒有什麼特別新穎的感受，只是覺得放松,覺得愉快。
和另一位大提琴手的交流，讓自己沉浸在雙倍的大提琴魅力中。
時間轉瞬即逝。
月野菜菜子將志水桂一送到門口：「帶點糖果在路上吃吧。」
「謝謝菜菜子學姐。」志水桂一乖巧地接過，「下周六我還可以過來嗎？」
「可以呀。」月野菜菜子點頭，視線下意識往志水桂一的腦袋看了眼。
忍住了摸摸對方腦袋的想法。
志水桂一盯著月野菜菜子的眼睛，心領神會般將自己的腦袋低了些朝月野菜菜子的方向探過去。
「桂一君？」
「不是這個意思嗎？」志水桂一保持著低下腦袋的趨勢，抬起眼來歪頭。
「……」非常可愛，且難以拒絕。
月野菜菜子內心糾結了不到一秒便屈服地伸出手，摸了摸志水桂一的腦袋：「謝謝。」
「菜菜子學姐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哦。」志水桂一等著月野菜菜子收回手，才笑著回正，「我喜歡菜菜子學姐，所以再親密一點也沒關系。」
像是主動上前來蹭蹭的小動物。
月野菜菜子完全無法拒絕。
「我也喜歡桂一。」月野菜菜子在志水桂一軟乎乎的笑下，再次看向對方「毛茸茸」的腦袋。
志水桂一很懂地又要低頭。
「不，不用了，快准備回家吧。」月野菜菜子「義正言辭」地拒絕。
如果不是眼神黏在對方的頭上，會更有說服力。
志水桂一眨下眼，也不「強求」，抬頭來：「那我回家了。」
「嗯，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麻煩菜菜子學姐照顧了。」志水桂一欠身道別後背著大提琴離開。
月野菜菜子正要關門，想到同一批的選手中，還沒有約土浦梁太郎進行合奏。
因為太近，一直拖一直拖反而拖到現在。
月野菜菜子換了鞋子出門。
……
「哥，又是他誒。」土浦弟弟朝著土浦梁太郎靠近，低聲道。
「嗯。」
「真的是每周六都到家裡一起練習嗎？」土浦弟弟聲音感慨。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也許還有些別的事情，比如增進感情什麼的。」
土浦梁太郎側頭看了土浦弟弟一眼：「你要是不想我陪你踢球就直說。」
「我就是為了你好才擔心的啊哥。」土浦弟弟的語氣無辜。
看著土浦梁太郎的眼神透出一種「好心被當驢肝肺」的不平。
土浦梁太郎不理會自家弟弟戳肺管子的話語。
雙方走近。
「晚上好，土浦學長，還有土浦學長的弟弟。」志水桂一停下腳步打招呼。
「晚上好。」
「晚上好。」
三人比起來，倒是土浦家兩人有些拘謹，像是站在隊列裡一般並肩立正。
志水桂一的視線劃過兩人的頭頂，又落回兩人的眼睛：「我先告辭了。」
「再見。」
「再見。」
雙方交錯而過。
「我不明白這種軟綿綿的男生有什麼好的，還那麼討姐姐的喜歡。」土浦弟弟語氣抱怨，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不僅是討自家姐姐的喜歡，上周在談到的時候，自家姐姐明顯還有些念念不忘的遺憾。
作為弟弟的尊嚴在搖搖欲墜。
「不要小看了他，他很厲害的。」土浦梁太郎聲音平靜。
「是因為他和哥都是參賽選手？」
「是，更是因為他在音樂知識這方面，雖然是高一生，但已經差不多是校內第一的程度了吧。」土浦梁太郎回想著自己聽到過的消息。
合宿時，志水桂一那場與火原和樹進行的問答，讓土浦梁太郎初次認識到音樂科是怎樣的存在。
「文派？那真是人不可貌相。」土浦弟弟轉過頭去。
只看到已經走遠的人影。
「什麼文派？」
「運動厲害的算武派，腦子厲害的算文派。」土浦弟弟回著。
「那我呢？」土浦梁太郎挑眉。
「……巧克力派？」
「……你也沒白到哪裡去。」
「而且你這家伙，說你哥運動不行，腦子也不厲害是吧？」土浦梁太郎說著，作勢要給土浦弟弟一拳，「你這個土豆派！」
土浦弟弟嘿嘿笑兩聲，朝前加速拐進自家院子裡：「！」
光注意著後面的土浦梁太郎，意識到有個人在面前時再剎車已經有些來不及：「抱歉抱歉！」
身體順著慣性朝前，土浦弟弟只來得及出聲喊著。
閉上眼在心裡祈禱自家哥哥不會因此而真的給自己來兩下。
脖子上一勒，感覺是後背背心處的衣服被拽住。
土浦弟弟前傾的勢頭被施力改變。
安全了。
土浦弟弟朝後踉蹌兩步，在土浦梁太郎的手臂處穩下身。
力氣很大。
整個流程都很穩，但在自己後背幫忙停下來的手臂完全算不上溫柔。
這怎麼不算是遭到了自家哥哥的「黑手」呢。
感覺自己承受了太多的土浦弟弟默默嘆氣。
「沒事吧？」月野菜菜子放松下來。
「沒，沒事。」土浦弟弟笑著，「那個什麼，月野姐是來找我哥的嗎？我先進去了啊，你們慢聊。」
一轉眼便溜進了門裡。
土浦梁太郎同樣放下手：「你沒什麼事吧？」
「那家伙跟我鬧，衝起來就不管不顧的，嚇到你了。」
「其實還好。」在那麼一瞬間，月野菜菜子甚至想著即使後背著地摔倒也不能讓手受傷，「謝謝你這麼快的反應。」
「那就好。」土浦梁太郎視線瞥了眼後面沒有關上的門，「你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明天你有時間嗎？」
土浦梁太郎收回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
聽著對方的問話呼吸跟著一緊，有種突然被好事砸到的眩暈感。
「有的。」土浦梁太郎點頭。
「我想試試合奏，可以嗎？」
「合奏？」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卻還是會感到失望。
土浦梁太郎咽下太過於豐富的不合時宜的情緒，繼續道：「你是說大提琴和鋼琴的合奏嗎？」
「嗯。」
門後，原本是在門口與月野菜菜子道別的土浦姐姐，和回家後被土浦姐姐捂著嘴警告的土浦弟弟，兩人朝前湊著偷聽。
「不然還能有什麼合奏？」土浦姐姐吐槽著。
「哥可能是沒反應過來吧。」土浦弟弟勉強為自家哥哥挽尊。
聲音從被捂住的手裡悶悶的傳出。
「這有什麼好反應的？」
「不知道，但是哥就是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人。」
兩人蛐蛐的聲音不大。
站在外面的人聽得並不明晰，但只算得上不明晰。
月野菜菜子側頭瞥了一眼。
「我有時間，明天來吃早飯嗎？」土浦梁太郎揚了些聲，拉回月野菜菜子的注意力。
「早飯就不了吧，有些太打擾了。」
「早上我會和健次郎去跑步，然後買早餐回來。」土浦梁太郎道，「你要一起去嗎？或者我給你帶點什麼？」
「是那種熱乎的早餐店，有包子餅什麼的。」
當放在面前的題目從是與否的判斷變成了選擇，思維也會跟著發生變化。
早起跑步。
月野菜菜子皺了下鼻子。
就算覺得自己天天背著個大提琴走來走去，身體得到了不小的鍛煉，依舊不想主動去進行運動。
同時，熱乎早餐的吸引力很大。
大得在此時晚飯時間還未吃飯的月野菜菜子悄悄咽了一下：「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只是多帶一份。」土浦梁太郎接得很快，「本來我和健次郎就要負責買早餐回來。」
「那請麻煩帶上我的那份。」
「嗯，大概八點左右回來，到時候一起吃早飯吧。」
「好。」月野菜菜子應下。
雖然是在熱乎早餐的誘惑下自己修改了答案，月野菜菜子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土浦梁太郎。
「咳。」土浦梁太郎干咳了一聲，「最近晚上有些涼快，小心感冒了。」
「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我就在隔壁的院子。」月野菜菜子抬手指了一下，「這個距離也要送嗎？」
「可以嗎？」
「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有些奇怪。
月野菜菜子盯著土浦梁太郎，感覺有些什麼變了。
對方對上自己的視線笑了下。
像是燃燒後的炭火，沒有明顯的火苗卻有炙熱的溫度。
開門，進門。
月野菜菜子看著門口的土浦梁太郎：「明天見？」
「明天見。」土浦梁太郎點點頭，等待門在自己面前關上，低頭看向貓咪雕像。
更換成了紅色的絲帶，蝴蝶結更加艷麗，顯得貓咪很神氣。
土浦梁太郎伸手摸了下雕像的腦袋。
「應該，還是有機會的吧。」
第104章 土浦家的早餐
生物鐘在小精靈的監督下非常健康。
晚上十一點睡覺,早上七點不到就會自然醒。
月野菜菜子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覺到舒適。
有種閉著眼，想要將自己拉成一個長條的感覺。
但很快,小腿處傳來一種被拉扯得隱隱有些疼痛的感覺，月野菜菜子連忙放松了下來。
「要喝點牛奶補充一下了。」月野菜菜子嘀咕著。
「早上好，菜菜子。」蘿絲充滿活力地出現,在半空中閃亮登場。
「早啊蘿絲。」月野菜菜子笑著,掀開毯子起身，「今天感覺是個不錯的天氣。」
「今天要出門嗎？」
「要去隔壁,算出門嗎？」
「當然算！」蘿絲的魔法棒亮起來,「我來幫菜菜子換裝。」
自從給小精靈開放了換衣服的權限,對方就有些樂此不疲。
出門至少都會「試」兩三套。
不過小精靈的魔法真的很方便。
從賬上劃扣錢的時候,也很迅捷。
「我還沒有洗漱。」
「那菜菜子洗漱,我先換著。」蘿絲表情認真，似乎要完成一個了不起的工作。
月野菜菜子還是道了聲「辛苦」，起床開始洗漱。
「這條裙子怎麼樣？」
「很好看，但是今天要拉大提琴。」
「唔。」蘿絲的魔法棒一揮,將裙子加長些。
但是簡單加成後並沒有保持裙子原本的效果,甚至變得有些別扭。
「嗯……」蘿絲像是遇見什麼難題般撐著臉思索。
月野菜菜子將頭發撩起來洗臉。
清醒了許多：「或者改成長褲？連體的那種？」
「我試試。」蘿絲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眼中多了些躍躍欲試，魔法棒一揮。
看起來像是牛仔，但穿在身上並不是牛仔的感覺。
布料很舒適。
「好看！超級好看！」蘿絲滿意地圍繞著月野菜菜子飛了好幾圈，「我想想是怎麼說的來著——是知性又獨立的感覺！」
同樣的「牛仔」腰帶在腰上收束，線條更加流暢。
簡約又帶著點工裝的特別設計。
「謝謝蘿絲。」月野菜菜子左右轉了轉身子，很喜歡現在這身。
不吝誇贊了幾句蘿絲的審美。
蘿絲笑著接下,飛舞得輕快：「現在就過去吃早飯嗎？」
「現在還不過去。」月野菜菜子收拾好自己，又欣賞了一下蘿絲選擇的發型。
「還要做些什麼事情嗎？」
「時間尚早,還可以再練習一會。」月野菜菜子說著向琴房去，「約的是八點。」
「說起來，你是怎麼找這些衣服的？」
「看了好多雜志。」蘿絲說著，有些得意地轉了個圈，「菜菜子適合好多風格。」
「我有好多想試的都沒有試。」
「這種換衣服的魔法，可以多次使用嗎？」
「嗯……理論上是可以的，就是有點消耗魔力。」蘿絲說著撓撓頭，「我的魔力不能支持長時間的消耗。」
「而且，雖然可以縮減掉換衣服和讓衣服郵寄過來的時間，但是還是會扣錢的。」
「就算沒有選中的衣服，也會有費用產生。」
「之前也有扣錢嗎？」
「有的。」
「有嗎？」月野菜菜子思索著。
並沒有隨時查看自己還剩多少錢的習慣。
「有的。」蘿絲點頭，示意月野菜菜子打開自己的賬戶看。
上面的數字反而讓月野菜菜子有種「我竟然這麼有錢」的感覺：「有嗎？」
「有的！」
「好吧，感覺還能再任性一下。」
「如果菜菜子喜歡，可以任性很多下。」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回想著在樂器店裡看見的各個價格標簽。
能夠夠得上入門級的樂器和一些材料，可是想要買一個比較好的樂器，還差了不少。
好像也不是特別有錢。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盤算著快速賺錢的方案。
頭一個浮現在腦海裡的，竟然是將柚木梓馬的笛子買下來轉手應該可以大賺一筆。
這個念頭還沒有維持幾秒，就跟著在腦中浮現了對方但笑不語的模樣。
「……」或許找其他人借錢會更靠譜一點。
比如，冬海家？
「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回過神，將剛剛的思緒打包丟掉：「家裡有CD播放機嗎？」
「應該有的吧。」蘿絲摸著下巴，眼中氳著淡淡的光，像是糖漿，「在雜物室裡。」
「謝謝蘿絲，有你真是太好了。」
「為你服務！」蘿絲的嘴角高高揚起：「找CD機是准備播放什麼嗎？」
「我對選曲還沒有什麼想法，想要去借點CD放著聽聽。」
「好啊好啊。」蘿絲對此表現得很積極。
「你有想要聽的演奏家或者樂器嗎？」月野菜菜子問著。
「菜菜子聽什麼我聽什麼。」
小精靈的翅膀扇得很快，左右晃動著，似乎已經開始期待。
失策了。
小精靈很明顯喜歡音樂，應該之前就在家裡買點CD讓小精靈可以放著聽聽。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高興的模樣，暗暗有些懊惱。
「菜菜子？」
「今天會多借些CD回來。」
「好。」
「那我現在先去練會琴，七點五十的時候叫我。」
「嗯。」蘿絲點頭，「放心交給我吧。」
……
蘿絲准時提醒月野菜菜子時間到了。
眼前突然出現一只可愛的小精靈，比什麼鬧鐘都好使。
「你要一起過去嗎？」
「我就不去了。」蘿絲搖搖頭，「莉莉跟我說有事情找我。」
「莉莉？剛剛說的嗎？」月野菜菜子有些疑惑地停下手頭的動作，看向蘿絲。
「嗯。」
「我以為莉莉只會在學院裡的時候找你？」
「可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蘿絲表情也有些疑惑，「我回來後告訴你。」
「好。」月野菜菜子點頭，「你要帶點水果去當伴手禮嗎？」
「小精靈是沒有伴手禮這個說法的。」蘿絲歪些頭，「不過菜菜子提議的話，我帶一點點吧。」
「莉莉應該很久都沒有吃過人類的東西了。」
「嗯，玩得開心。」
「你也要開心。」蘿絲朝前加速些，飛到月野菜菜子的臉旁擁抱了一下，「等你出門後我再過去。」
「莉莉那個家伙周末也會睡懶覺的。」
月野菜菜子笑著應聲，裝好自己的大提琴下樓，趕著時間打開了門。
前進的腳步一頓，險些被正准備敲門的手敲在臉上。
土浦梁太郎立即抬手，後撤開一步做出投降一樣的動作：「抱歉。」
「我正要過去。」
接連兩天，險些把土浦家兄弟撞個遍。
「我想，或許可以過來幫你拿——」土浦梁太郎的視線滑動，「大提琴。」
想要早點見到對方的心情並不適合表達，等候在門口的舉動也不適合說出。
土浦梁太郎頭次這麼明晰地察覺到自己無用的糾結。
「這麼近？」
「其實也是過來叫你吃飯了。」
「謝謝。」月野菜菜子聳了聳肩膀，「不過這麼近，我自己也能提的。」
「讓我來吧。」土浦梁太郎垂些眼，看著有些局促，「順道把它先放到樓上的鋼琴房去，你直接去餐廳就好。」
「那就拜托了。」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交給土浦梁太郎。
在自己手裡有些重量的大提琴，在土浦梁太郎的手裡卻感覺很是輕巧。
適合彈鋼琴的手和手指，大概也很適合拉大提琴吧。
或許也很適合游泳。
月野菜菜子將門鎖上，側頭打量著土浦梁太郎。
「……怎麼了？」
「沒什麼。」
聽見月野菜菜子這麼說，土浦梁太郎反而更加在意起來。
但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自己也不好繼續追問。
「對了，我周五的時候和香穗子一起去了南樂器。」
「是想要買什麼嗎？」土浦梁太郎順著月野菜菜子的話題，「那家店的老板很懂行。」
「是的，裡面的東西感覺很厲害。」說著，月野菜菜子的語氣帶著調侃，「聽說你經常在那裡彈琴？」
「也不是經常。」土浦梁太郎干咳一聲，「只是和店主很熟，常去店裡。」
「店裡的一些書和CD感覺有些年份了。」
「嗯，如果有想要的，可以讓店長幫忙訂購。」土浦梁太郎應著，「他在這方面很有門道。」
「我下午想去店裡看看，你要一起嗎？」
土浦梁太郎的表情有些意外。
「你下午還有別的事情嗎？」
「當然！」土浦梁太郎立即接話，「當然沒有！不，是當然可以，我是說，當然沒有別的事。」
「准備買什麼嗎？」
「還不確定。」月野菜菜子有些奇怪土浦梁太郎的激動。
第三場音樂賽前土浦梁太郎狀態有些低迷，現在看著似乎又精神了些。
也有可能今天是休息日的原因。
土浦家的門並沒有上鎖，土浦梁太郎將門拉開後示意月野菜菜子先行。
「打擾了。」月野菜菜子走進玄關。
「小月野！」土浦姐姐正從樓上下來，看見站在門口的月野菜菜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加快了腳步，「歡迎來玩。」
「你先和姐姐去餐廳吧。」土浦梁太郎說著，便側身朝著樓上去。
「這是？」土浦姐姐的視線追了土浦梁太郎幾秒，隨後睜大些。
眼中的期待很是熱烈：「我還以為這家伙是什麼東西掉在早餐店了，又出門去拿。」
「嗯？」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借著背過身月野菜菜子看不見，向自己姐姐打了個眼神求饒。
土浦姐姐笑意更甚：「我很期待今天的合奏。」
「家裡放鋼琴的房間雖然只是普通的房間，但是鋼琴還是不錯的。」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
「從小月野搬過來的時候就好奇著期待的事情，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了！」土浦姐姐略微誇張著語氣和神態道。
月野菜菜子被土浦姐姐的「表演」逗笑：「希望不會讓你失望。」
「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土浦姐姐帶著月野菜菜子向餐廳走去。
「高興什麼？」土浦媽媽在餐廳裡，看見進來的兩人接話道，「早上好，小月野。」
「早上好伯母。」
「先坐著吧，等那兩兄弟下來我們就可以開始吃飯了。」
土浦媽媽的話音剛剛落下，土浦弟弟如同一個猛跳後落地般出現在了餐廳：「好餓好餓好——月野姐好。」
風風火火的少年突然一下站直地安靜下來。
雖然現在再進行偽裝已經來不及，但還是鎮定地拉開了椅子，坐下，矜持地向月野菜菜子點點頭。
土浦姐姐沒臉看地移開視線。
土浦媽媽笑眯眯地看著自家的傻小子。
等待著即將出現的第二個傻小子。
「早上好。」月野菜菜子笑著問好。
土浦弟弟眨眨眼，似乎是在選擇應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最後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臉餅干的微笑。
第105章 和土浦梁太郎的合奏
男生的胃口真是不得了。
原本看著一大桌的早點,月野菜菜子還覺得有些誇張。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由土浦梁太郎和土浦健次郎解決了大部分。
偏偏兩人都並不胖，吃得更多的土浦健次郎看著甚至還要瘦一些。
這就是正在發育的男生嗎？
「小月野吃好了嗎？」土浦媽媽貼心地問道,「不用擔心這兩個小子，他們餓了會自己去找東西吃的。」
口吻說得很是隨意，像是在形容會自己出門遛彎的狗子。
「我已經吃好了,謝謝。」月野菜菜子道謝。
熱乎乎的早點讓胃感到充實而溫暖,已經比平時的早飯多吃了不少。
土浦弟弟正將包子塞進嘴裡，聽見對話抬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准備生猛吞下的動作一頓,連連咀嚼了好幾次才下咽。
坐在土浦弟弟對面的土浦姐姐好笑地盯著對方,也不拆穿對方這遲來的「斯文」。
「雖然很想立即聽到小月野的琴聲。」土浦姐姐轉頭向月野菜菜子靠近一些,「不過才吃了飯最好先休息一下哦。」
「嗯。」月野菜菜子應聲,視線看向桌上的餐盤。
雖然是外帶,但是重新熱過後依舊用了家裡的餐具。
「今天是健次郎洗碗，交給他就好了。」
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再次被點名，土浦弟弟肩膀一聳，似乎是被嗆了一下,又很快調整回來：「對,今天是我洗碗。」
「月野姐去客廳裡坐坐就好。」
「或者我們去院子裡站會？」土浦姐姐邀請道。
土浦梁太郎坐在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在土浦姐姐的視線中按捺下來。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我上去准備一下，一會好了來叫你。」
合奏要准備什麼？
月野菜菜子有些奇怪，但還是應聲。
土浦家的院子被劃分了三個區域。
蔬菜區，花草區還有普通的空地。
空間利用率很高。
在角落的位置還有一個儲物間。
「夏天的時候會在這裡燒烤，那時候小月野一起來吧。」土浦姐姐語氣親昵地邀請著，「以前還有充氣泳池,現在只能用來泡腳了。」
「說到這個，小月野會游泳嗎？」
「只是不會在泳池裡溺水的程度。」
「那夏天要不要一起去水上樂園玩？」土浦姐姐道,「家裡兩個都是混小子，我老早就想要有個女孩子能夠一起約著出去了。」
「好啊。」月野菜菜子點頭。
正好是暑假的話，或許到時候能夠把大家都叫上。
「這邊的蔬菜區是梁太郎和媽媽種的，這邊的花草區是我和健次郎一起種的。」土浦姐姐介紹著，看向月野菜菜子揚眉，「猜猜長得好一些的是誰種的？」
粗略看的時候沒有太明顯，在土浦姐姐這麼細說後，突然覺得長勢有些不同。
同樣一個區域裡，一邊的會比另一邊長得更繁茂些。
「是阿姨和你更優秀？」
「謝謝你，不過猜錯了。」土浦姐姐走近院子，「這邊長勢喜人的是梁太郎種的，看著小一些的是媽媽種的。」
「而這邊——」
土浦姐姐示意花園區：「是健次郎種的和健次郎救活的。」
「我說他們倆適合以後學農業去當個農民。」
「我拒絕。」土浦梁太郎出聲，在月野菜菜子轉過望過來時放輕了些聲音，「沒有說農業不好的意思，是我有其他感興趣的事情。」
「已經對未來有打算了嗎？」月野菜菜子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特別明確，現在去合奏嗎？」
「好的。」月野菜菜子應下，看向土浦姐姐。
土浦姐姐從院子裡走回，臉上揚著笑：「不介意我來看會吧？」
「當然不會，是我打——」
「隨時都歡迎小月野來玩哦，所以不要說打擾的話了。」土浦姐姐說著，順勢向月野菜菜子靠近。
湊得有些近，但感受著對方的好意，月野菜菜子並沒有讓開。
土浦姐姐在靠近後笑得更開心，向土浦梁太郎露出一個，略帶審視的視線。
「？」
房間依舊是二樓的擺著鋼琴的房間。
月野菜菜子進門後，察覺到房間內的擺設有了不同，卻說不出細節。
除了能夠看出鋼琴的移動。
房間的重心不再是鋼琴，而是由鋼琴和一張為大提琴准備的椅子構成，椅子前擺上了譜架。
「這麼快就搬好了嗎？」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的手臂。
「不，鋼琴是昨天和健次郎一起搬動的。」土浦梁太郎解釋道。
「這樣啊。」
「然後是合奏的曲子。」土浦梁太郎瞥了眼自己的姐姐，上前將一個譜夾遞給月野菜菜子，「上面是我昨天選的曲子，你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
鋼琴和大提琴兩個樂器的合奏界限模糊。
月野菜菜子翻看琴譜，總共也只有三首。
「可以都合奏一次嗎？」
「當然可以。」土浦梁太郎活動起自己的雙手，做著自己彈鋼琴前的習慣動作。
「那麼我們第一首就——」月野菜菜子仔細看著琴譜。
舒曼的《幻想曲Op.73》，屬於大提琴和小提琴的譜子上列了三行。
與大提琴的那一行相比，鋼琴顯得很是「忙碌」。
如果將音符換做按鍵，大概一個是二級一個是三級或者四級的差別。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土浦梁太郎疑惑地轉過頭。
「只是在想，合奏的鋼琴要辛苦很多。」
「因為是兩只手都在按琴鍵，所以看起來會有點多，實際彈起來沒有那麼多的。」土浦梁太郎解釋道，「左手的部分還很空。」
左手的部分加上大提琴的部分，差不多就是鋼琴右手的部分。
越看越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這樣的分工，自己直接進行演奏的難度也會小很多。
整個篇章不少，土浦姐姐跟著站在後面看著琴譜後道：「你們等一下，我再抓一個人過來翻譜子。」
原本想要回家拿平板作為琴譜的月野菜菜子將話咽下，在房間裡等待著，調試音准。
土浦梁太郎的手指落在琴上，有些蠢蠢欲動地按了幾個和弦。
「你們家的人都會鋼琴？」月野菜菜子起了個頭。
「基本上都會一點。」土浦梁太郎接話，「連爸爸也跟著媽媽學了點，但媽媽說他沒有什麼天賦。」
「不過聽媽媽說，爸爸表白的時候有花一個半月練熟她喜歡的那首曲子。」
「很浪漫呢。」
月野菜菜子回著，心裡卻想到土浦家能夠進行鋼琴四重奏。
初始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有鋼琴四重奏這樣的曲目存在，現在看來，這種表演非常具有「家庭化」的特征。
當然，這只是自己無釐頭的想像。
土浦梁太郎眨下眼：「你呢？」
「嗯？」月野菜菜子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向土浦梁太郎。
「你喜歡什麼曲子？」
心髒不由加快。
土浦梁太郎視線低垂著看向鋼琴鍵，卻又不受控制地瞥著月野菜菜子，想要知曉對方的一切反應。
「我的話——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曲子，只要是好聽的曲子我都喜歡。」月野菜菜子回著。
土浦梁太郎應了聲。
對方沒有回應自己的試探，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在試探。
土浦梁太郎呼出一口氣。
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忍下多久。
「來了來了。」
土浦家另外三人熱熱鬧鬧的進來。
土浦弟弟自覺站在了土浦梁太郎的旁邊，而土浦姐姐來到月野菜菜子的旁邊。
土浦媽媽則坐在了沙發上，像是特別的貴賓席。
一切都做好了准備。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點頭。
接受到信號的土浦梁太郎做了個明顯的抬手。
雖然這首曲子的第一音節由鋼琴引入，大提琴從這節末尾處開始，但土浦梁太郎的這個動作能讓月野菜菜子更好地做著准備。
這麼想起來，合奏的時候也就只有柚木梓馬自顧自地開始了吹奏。
鋼琴響起。
很輕柔而連綿。
完全聽不出來是一個接著一個音符，而是接連成了一片。
像是用一整弓拉出來般連續。
月野菜菜子在心頭感慨著，拉響了大提琴。
最開始是雙方試探般的輕柔，像是才踏入這一場幻想裡，需要小心地對待一切。
很快，在漸強中的鋼琴如同海風，將大提琴掀起波浪。
聽慣了土浦梁太郎的鋼琴，對於對方的表現只覺得是尋常。
但是加上了大提琴的演奏，有種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鄰居小孩突然成為電視上的明星的感覺。
完全不一樣。
絲滑的漸強。
大提琴的顫音自然得讓人頭皮發麻。
土浦姐姐和土浦弟弟的呼吸都放輕了。
土浦媽媽頗為享受地眯些眼。
想要閉上眼傾聽，又舍不得眼前四個小孩的畫面。
對於曲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印像，月野菜菜子曲譜上的強弱調整輕重，再通過用弓標記變化出一些不同。
最「方便」也是最直接的，是跟隨著土浦梁太郎的表達方式進行演奏。
從志水桂一合奏中啟發受益的合奏方式，沒想到這麼有效實用。
月野菜菜子跟隨著鋼琴起伏。
連續性的演奏本就是土浦梁太郎彈琴的特點。
那種絲滑的感覺與略微滯後一些的大提琴表達相結合，營造出更為強烈的，海風與海浪的關系。
令人隨之搖擺的律動帶著聽眾來到一個獨立於世界之外的海島。
站在礁石懸崖上，舉目望去是無盡的大海和天空。
雲層重疊得有些厚重，一團一團地鋪陳在天空上，天氣算不上好也不能說壞。
明亮的音樂如同時不時透過雲層的光，像通往天國的階梯。
海浪起伏翻湧，隨後撞在礁石上激出浪花。
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的水氣，隨著海風帶來濕潤又微鹹的氣息。
刮過的風將頭發和衣服完全地吹開，舔舐著身上溫度般超過了涼爽的定義。
開闊而廣袤。
這種獨於世界的感覺帶來一種心緒的翻湧。
土浦弟弟幾乎被帶入進了那樣的世界，不可控制地想要閉上眼看得更清晰——
然後就被踩了一腳。
仿佛准備起飛時跌入了現實，土浦弟弟有些微惱地睜開眼，看向自家哥哥。
土浦梁太郎腦袋朝著琴譜歪了一下。
已經到了下一頁。
土浦弟弟連忙翻譜，升起的惱意被歉意蓋過，進而又覺得有些遺憾，羨慕起能夠坐在沙發上單純欣賞的媽媽。
可是自己忘記翻篇的時候，鋼琴並沒有中斷，說明自家哥哥應該已經熟到能夠背譜了吧。
這樣的話，就算自己不翻應該也沒什麼吧。
心裡雖然這麼吐槽，但同樣彈鋼琴的土浦弟弟還是知道其中的差別和不同，老老實實地盯著鋼琴的進展翻頁。
只是這樣，欣賞的效果就差了好多。
土浦弟弟有些沮喪。
第106章 土浦家的特別
合奏結束。
月野菜菜子有些意猶未盡。
如果柚木梓馬的意像是風,那土浦梁太郎的演奏則經常讓人想到海。
寬曠的，無垠的，豁然的。
和天空形成視線中的一切。
土浦媽媽鼓起掌來,緊接著，土浦姐姐和土浦弟弟也鼓掌。
「太棒了。」土浦姐姐語氣感慨，「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梁太郎進行合奏,沒想到這家伙第一次就能吃得這麼好。」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正好與土浦梁太郎的視線對上。
眉眼有些溫柔，
像是最後片段的風吹過後,留下的清朗。
土浦弟弟看了看琴譜,看了看土浦梁太郎又看了看土浦媽媽。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太過顯眼。
「你要說什麼嗎？」土浦媽媽開口問道。
「其實也不是說什麼,就是,我能單純聽一次演奏嗎？要翻譜子都不能好好地欣賞了。」
「要不讓我來彈一次也行。」
說著,土浦弟弟轉頭看向月野菜菜子：「不過我沒有哥哥這麼優秀。」
「也沒說要讓你來彈吧。」土浦梁太郎有些無奈地吐槽道。
「你不讓也沒用。」土浦弟弟說的聲音有些黏糊，大概不太好意思。
只是依舊望向月野菜菜子，沒有等到回復，再望向自己的姐姐求助。
「小月野怎麼認為呢？」土浦姐姐開口,「我聽過小月野的琴聲後,也會很想和小月野合奏,不僅是我，媽媽也這麼想的吧。」
土浦梁太郎的練習聽了很多，從小就開始聽。
雖然知道他應該是家裡彈得最好的那個人，可是聽完了合奏後，又覺得平日裡聽見的琴聲有些枯燥。
像是缺少了什麼。
缺少的那一部分在大提琴包容的合奏中得到貼合般的彌補，終於完整。
只是加上了一個樂器,就變得充實豐富。
是月野菜菜子大提琴演奏的功勞，也是兩人合奏配合的功勞。
更是——
三人相互看了看,熟悉土浦梁太郎的琴聲，所以聽出了細微的不同。
那種說出來會有些玄乎的，但正是音樂特別之處的不同。
梁太郎/這家伙/哥哥真的喜歡上了啊。
肢體動作可以克制，眼神可以躲閃，可是琴音無法改變。
在觸碰到大提琴聲音時，仿佛急不可耐地糾纏上去。
哪怕是在大提琴主要表達的片段，也會寸步不離地緊跟。
這種積極性，會讓女生感到窒息而被討厭啊。
土浦姐姐無聲地嘆口氣。
「是第一次進行這首曲子的合奏嗎？」土浦媽媽開口。
聲音依舊是親切溫柔，但說話時的語氣改變了些。
讓人一聽就知道是老師開口了。
「是的。」
「原來如此。」土浦媽媽說著，「第一次合奏就有這樣的效果，小月野真的很厲害。」
月野菜菜子有些不好意思。
「對於這首曲子，你有什麼理解嗎？」
「理解？」
「就是通過演奏後，有感受到什麼嗎？」
「媽媽。」土浦姐姐開口，想要提醒自己進入教師狀態的媽媽。
土浦媽媽笑著掃了眼土浦姐姐。
土浦姐姐立即抿唇表示自己不會多說話。
月野菜菜子思索了片刻後開口：「曲子很細膩，也很浪漫，大琴部分的演奏比較渾厚，但是線條並不明晰。」
「而且旋律上有幾次大跳和情感的突然變動，漸強漸弱也出現了很多次，效果很明顯。」
土浦媽媽點頭：「用弓弦樂器時，可以通過不同強弱力度的變化增加音樂表現，而且弦樂有著較長的保持力，特別用於震音中的強音音頭是弦樂的特別之處。」
「這首合奏裡大提琴和鋼琴都是進行著同向的變動，增加了兩個樂器的關聯性，而且在鋼琴上——鋼琴這個單獨說。」
土浦媽媽說著，瞥了土浦梁太郎一眼。
土浦梁太郎坐得「乖巧」。
一旁站著的土浦弟弟也低著頭不吱聲。
「因為兩者的同向，你在處理中的『跟隨』很好地貼合了協調的和聲，非常不錯，以前經常合奏嗎？」
「也不能說是經常。」月野菜菜子有些不好意思，「是從另一個演奏者那樣學來的，之前和我一起來打擾過。」
「啊。」土浦媽媽應了聲，很有印像。
「是那個可愛的弟弟嗎？」土浦姐姐同樣反應過來。
說話時笑眯眯地看向月野菜菜子，絲毫不關心後面兩個真正弟弟會作何感想。
「對，是他。」
「這種合奏方式對於技術的要求很高，在關注著自己演奏的同時還要關注著另外一個人的琴音。」
「你做得非常好。技巧嫻熟，情感處理到位。」
被連連誇獎的月野菜菜子有些不好意思。
「讓人非常想要聽到你的獨奏。」
「……媽。」土浦梁太郎忍不住開口，「今天是答應了進行合奏的。」
「我只是在表達我的喜歡。」土浦媽媽笑著，「雖然我是鋼琴老師，但我很喜歡弦樂的聲音。」
「謝謝。」月野菜菜子再次道謝。
「舒曼的曲子都很有浪漫主義風格，他的樂曲，在線條上會更加偏向想像和感情的因素。」
「旋律也被賦予了感情，特別是《幻想曲》中，加厚式旋律形態的特點很明晰。」
「既是增加了寬度，隨著被動拍長音的出現加深了延續感，同樣注意留白，給予想像的空間。」
「所以，如果要演奏這首曲子，要再表達上更近一步的話，就要好好注意旋律中的變化。」
「哪裡是疊加的厚度，哪裡是留白點綴。」土浦媽媽說著，手不由抬起來做著輔助動作幫助理解，「你們要是還有下一次這首曲子的合奏，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雖然只有這一點的不同，但能夠將整首曲子的表達再提升一個境界。」
「那得提升到什麼高度去啊。」土浦弟弟小聲吐槽道。
聲音很小。
但是房間不大，房間裡只有土浦媽媽在說話，又正好是停頓的氣口。
聲音一清二楚。
「……」土浦弟弟嘴角一拉，露出個並不像是笑容的假笑。
「說起來，小月野是不是還沒有聽過另外兩個人的演奏？」土浦媽媽跟著笑起來，笑容真情實感，「我知道你是來合奏的，不過也可以在中途休息的時候放松一下。」
土浦梁太郎抿了下嘴唇，心裡生起一些不願。
如果可以的話，更希望是只有自己和月野菜菜子兩人進行著這項活動。
但是有兩人翻譜確實不錯，是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看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似乎在母親的話語中很受益。
土浦梁太郎沉默下來，以月野菜菜子的意願進行接下來的活動。
「不用這麼特別的。」月野菜菜子搖搖頭，「也不用專門翻譜子，到了位置我自己翻就行。」
「只是會斷斷續續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我不介意，你決定就好。」土浦梁太郎回著。
話音剛剛落下，土浦家的另外三人動作整齊地向土浦梁太郎投去眼神。
「……」土浦梁太郎繃住了表情。
「那我們接著下一首吧。」月野菜菜子說著，看向土浦姐姐。
「我是自願翻譜的。」土浦姐姐回得極快。
「可是——」
「好了，我們已經好好欣賞了，現在讓她們好好練習吧。」土浦媽媽拍了拍腿站起身，「檸檬茶喝嗎？」
「喝的，謝謝伯母。」
「別這麼客氣。」土浦媽媽笑眯眯地將並不想走的兩人帶走，並順手關上了門。
門被關上，土浦梁太郎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緊張起來，看向月野菜菜子：「抱歉，她們只是很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她們的。」月野菜菜子回著。
「嗯。」土浦梁太郎應了聲，手將琴譜朝後翻了兩頁又翻回來，「我們繼續？」
「好。」
門外，出了房間的土浦媽媽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關上門後湊近了耳朵。
「既然想知道，不關門不就好了？」土浦弟弟吐槽著。
瞬間就被土浦姐姐捂住了嘴拖到了另一邊：「笨蛋，不關門影響到他們合奏了怎麼辦？」
「你這是擔心合奏嗎？」
「當然，不然擔心梁太郎嗎？」土浦姐姐說著，皺些眉，「他的膽子應該沒有大到——」
話語提醒了土浦媽媽。
土浦媽媽敲了敲門，將門打開：「關上門太悶了，還是開著保持通風哈。」
說完便笑著離開，並將兩人帶到了一樓去。
「？」土浦弟弟奇怪地朝後看了眼房間，「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給小月野安全感，表示誠意。」土浦姐姐解釋道。
「什麼？」
土浦姐姐嘆口氣，看向土浦媽媽。
「給他講講吧，這也是他需要知道的事情。」土浦媽媽接著去准備檸檬茶。
「女孩子單獨和男生處於一個房間，而且還是梁太郎那樣高大黑黢黢的家伙，是會覺得危險的。」
「會嗎？」土浦弟弟被自家姐姐自然將哥哥形容成「黑黢黢」分走些神，「可是哥不是喜歡人家嗎？」
「正是因為梁太郎喜歡人家，所以我們更要給小月野安全感，留下好印像啊。」土浦姐姐看著自家弟弟，感覺還有得講，「而且我是真的喜歡小月野。」
「哦。」土浦弟弟應著，又朝樓上望了眼。
響起的鋼琴聲和大提琴的聲音格外協調，獨立的樂聲交織在一起，在音域下相互襯托。
「如果我有喜歡的人了——」土浦弟弟突然有些羨慕，「我也能拉得這麼好嗎？」
「這還是跟自己的基數有關的。」土浦姐姐拍拍土浦弟弟的肩膀，「如果你按照梁太郎的練習程度進行練習的話，也說不一定。」
「我還是更喜歡足球。」土浦弟弟搖頭。
……
上午的合奏結束，月野菜菜子收拾著自己的大提琴問道：「下午的時候我打算去一趟南樂器，你要一起嗎？」
「南樂器？」土浦梁太郎揚些眉，頗為意外還是先應下了這個好機會，「當然可以，你是要去——」
「我想去借些CD，順道買點書回去。」
理論知識同樣很重要。
月野菜菜子在聽到土浦媽媽點評的時候就這麼覺得。
有些地方聽得並不明晰。
如果是志水桂一在的話，可以立即有所改進和反應吧。
「好。」土浦梁太郎應下。
吃過午飯，看著土浦梁太郎提上了月野菜菜子的大提琴，土浦家三人心裡都對結束的合奏有些遺憾。
等了十多分鐘，卻沒有等到土浦梁太郎回來。
「該不會是——」
「應該不是。」土浦姐姐按下了幾乎快要起飛的土浦弟弟，看向土浦媽媽。
土浦媽媽聳聳肩：「我要是給小月野列個書單，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很有老師味？」
土浦弟弟立即縮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月野的話，感覺她在音樂上很努力，應該不會的。」土浦姐姐搖頭。
「嗯。」
「不過媽媽，你打算推薦什麼書？」
「你們用不上的書。」
「大提琴方面的嗎？」
土浦媽媽看向兩姐弟，笑得很是慈愛：「不，是音樂上的書，你們現在還用不上。」
「不過你們想要看的話，我也能給你們列個書單出來。」
「我就不用了。」土浦弟弟快速開溜，「我出門踢球去了。」
「我也准備出門了。」土浦姐姐起身上樓。
土浦媽媽輕笑了聲。
……
即使是周末，這條與主街相近的街道依舊不算熱鬧。
「大提琴的CD我記得在裡面的位置。」土浦梁太郎推開門讓月野菜菜子先進，伴隨風鈴清脆的聲音，朝著店裡櫃台的方向望去。
似乎還有別人在。
店裡的人因為聽見了動靜，朝著門口看來。
月野菜菜子的腳步一頓。
土浦梁太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步跟上月野菜菜子，那抹顏色很是顯眼：「你怎麼——」
月森蓮的視線朝土浦梁太郎的方向瞥了眼，很快又落在月野菜菜子的身上，臉上還未揚起的笑意化為微皺起的眉頭：「你們怎麼——」
想要問出的，在意的事情太多，一時間選不出最適合問出口的那個。
兩人起了個頭卡住。
月野菜菜子忍住了沒有「哇哦」出聲。
第107章 店主的建議
在氣氛完全冷下來前,月野菜菜子開口：「來借CD。你呢？」
「我在這裡定一本書。」月森蓮回著。
定書？
月野菜菜子看向月森蓮手中的小提琴盒，猜測對方今天應該有其他的活動。
有些意外對方會來到這家店裡定書，可一想到店主給人神秘莫測的感覺,又覺得可以理解。
月森蓮瞥了眼土浦梁太郎的牛仔褲。
也許是故意穿的和月野菜菜子同一個色系，彰顯腿長的同時顯得人膚色更深。
有種隨性的不羈。
和月野菜菜子站在一起的畫面帶著某種張力。
心機黑鬼，穿得一樣也算不上搭配。
月森蓮輕哼聲收回視線。
土浦梁太郎看著月森蓮和牛仔服同色系般的發色,同樣升起一些不耐。
從「非請勿入」房間出來的店主微微揚起些眉。
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緊張的氣息,但更能看到視線中三人如同組合般存在的搭配感。
掃過三人，和土浦梁太郎非常熟悉,也認識月森蓮的店主在腦中補充了些東西,眯眼笑起來：「你們認識嗎？」
「哦對,你們應該都是一個學校的。校服顏色不同,我之前都沒反應過來。」
「哎呀,我見到了不少星奏學院這屆音樂賽的選手啊。」店主說著，很是高興的模樣。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在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之間轉動著，發現兩人都在看著自己，瞬間老實地直視店主。
店主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笑容更甚了些：「說起來,我還有他們倆小時候演奏的錄像呢。」
「誒？」月野菜菜子瞬間上鉤。
月森蓮的表情有些懷疑,觀察著店主的表情判斷真假。
土浦梁太郎有點糾結地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將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店主繼續道：「趁著這個大家都在的機會，要一起來看看嗎？」
月野菜菜子下意識想要應下，突然想到主角是另外兩人，轉而向「主人公們」尋求意見：「可以嗎？」
問話中兩人沒有反應。
月森蓮在看見店主如此篤定的模樣,從懷疑也變成了糾結。
土浦梁太郎沉默著。
確定店主手裡有自己小時候的錄像，但是——
「可以嗎可以嗎？」實在是好奇的月野菜菜子接連著問道,「拜托拜托。」
「……好。」
「可以。」
雖然應著，但兩人都側開了臉。
月野菜菜子沒有繼續關注兩人的表情，回正看向店主。
「稍等，我去找一下。」店主笑得燦爛，語調聽著像是愉悅地歌唱。
月野菜菜子看著店主又轉身進入神秘的小房間，向兩人調侃：「說不定你們小時候就見過彼此。」
「沒有。」
「不可能。」
已經習慣了兩人的「默契」，月野菜菜子只是笑著眨眨眼。
「真的沒有。」
「絕不可能。」
「我什麼都沒說。」月野菜菜子道。
月森蓮欲言又止地看著月野菜菜子。
土浦梁太郎表現得有些無奈。
月野菜菜子突然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找到了。」店主從房間裡出來，帶著兩個很有年代感的盒子，「想要先看誰的？」
問的是三個人，視線落在月野菜菜子的身上。
「我都行。」
只有月野菜菜子回話，另外兩人沒有聽到特別的答案，便更不在意。
「那就按照時間來吧。」店主說著，將其中一個放進播放機裡。
出現的影像分辨率不高，有點模糊。
這點模糊就像是自帶濾鏡，讓視頻裡出現的男孩更如同瓷娃娃一般可愛。
「哇哦。」月野菜菜子看著上台的月森蓮，忍不住感嘆出聲。
大概是小學低年級的歲數，看起來就像一個糯米團子。
穿著一身兒童版的黑色西服，蝴蝶結狀的領結。
臉上沒什麼表情，嚴肅得和現在的月森蓮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那軟乎乎的尚且還有些小孩肥的臉蛋著實沒有什麼威力，反而令人更想要去逗逗這樣的小孩。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不由看向現在的月森蓮。
最明顯的是臉頰上的抽條，下顎的線條流暢分明。
更明顯的是脖子上的喉結，如同一個成熟的標記，順滑地將視線引入並沒有好好扣上的領口。。
或許之前自己的感慨有些偏差，現在的月森蓮並沒有那種嚴肅的表情。
耳朵肉眼可見的變紅，視線不安般側到一旁，緩緩地回望被一直盯著的月野菜菜子抓個正著。
微長嘴想要說什麼，又抿唇移開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小孩版月森蓮的緣故，對方這一套表情下來可愛得人想要捏捏對方的耳朵，摸摸看是不是因為發紅而發燙。
「……你在害羞什麼？」土浦梁太郎察覺到般轉過頭。
視線看著屏幕上的人，意外地又看向月森蓮：「那是你？」
月森蓮瞪了眼土浦梁太郎，沒有回話。
「那個發色應該很特別吧。」
「你認識嗎？」月野菜菜子聽出了不同的意味，視線在問完話後才有些不舍地從月森蓮的臉上移開。
「我以前看過這個錄像。」土浦梁太郎看向店主。
店主依舊笑著。
「以前是指？」
「……」土浦梁太郎轉開頭，表情突然有些憋屈，在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裡頗為不情不願地繼續道，「我以前覺得，參加比賽的選手都沒有我彈得好，比賽也沒什麼意思。」
「直到看到了這個錄像，才覺得參加比賽也可以。」
土浦梁太郎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不過我參加比賽的時候，他沒有參加。」
「本來小提琴和鋼琴也不在同一比賽裡。」
「我只是覺得說不定能夠在鋼琴比賽中，也碰見這樣水平的人。」
而且，和同樣具有「天賦」的人更有共同語言，說不定能成為好友。
後面的話土浦梁太郎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口。
雖然說不出口，但已經在話外之音有所展現。
月森蓮的表情有些意外，抬眼將視線扯到土浦梁太郎身上。
「哇哦——」月野菜菜子忍不住感慨出聲，聲音蕩出了波浪。
「……月野。」
「……月野。」
被左右雙重點名的月野菜菜子眨巴著眼：「月森小時候泛音就處理得很漂亮啊，滑音也好自然。」
「真可愛。」
「……我是說，這個小提琴真可愛。」進行一個沒有什麼用的找補，月野菜菜子秉持著只要自己足夠坦然，就不會有什麼別扭。
很是坦蕩地向月森蓮露出微笑。
月森蓮與月野菜菜子對視著。
身上像是被羽毛掃過般，輕飄飄地被勾起癢意。
相對的視線似乎有什麼在悄然變著。
月森蓮輕呼出一口氣，嘴角勾起並不起眼的弧度：「謝謝你的誇獎。」
「是啊是啊，真是可愛的小提琴。」土浦梁太郎沉著語氣大聲道，似乎這樣就能夠破開什麼。
在掌聲中，錄像裡的小月森面無表情地行禮，然後退場。
嘴角笑意沒有消失過的店主換上另一個錄像。
土浦梁太郎有些緊張地調整了站姿，換成一個能夠同時看到畫面和月野菜菜子的角度。
視頻中的土浦梁太郎同樣是小學低年級的模樣。
背景就是在這家店裡。
抬眼朝著攝像機的方向看來，又移開視線，一張小臉神色正經，像是勉為其難般開口道：「我要開始了。」
難怪和月森蓮的關系不錯。
這種「我是沒有辦法才這麼做」的表情，幾乎一樣。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感慨著。
回正腦袋，坐在鋼琴前的土浦梁太郎做著活動手的動作，表情發生變化。
臉上帶著對在自己鋼琴水平的自信。
神氣得像一只威風凜凜的小獅子。
琴聲響起。
很難讓人想像這麼流暢而快節奏的復雜琴音，出自一位小學生。
月野菜菜子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已經等待著，因為期待而放輕。
「你現在的膚色要更黑一點。」
「？」土浦梁太郎臉上有片刻的茫然。
「能夠在高強度運動的情況下，還持續著鋼琴練習，很厲害。」
難怪擁有那麼優秀的胸肌。
手臂也很長。
只是小學生，在跨越音階演奏時就很是自如，身體條件無論在運動還是鋼琴上都得天獨厚。
月野菜菜子眨眼，讓自己的視線保持著與土浦梁太郎的對視，而不會跟隨想法下移。
土浦梁太郎抬些眉，忍不住側頭從玻璃的反光中打量自己。
和另外兩人比起來——不對，月森蓮這家伙為什麼這麼白？
土浦梁太郎回頭就瞪了一眼月森蓮。
月森蓮雖然不知道對方什麼意思，但立即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們倆都是從小就優秀的演奏者啊。」店主笑著出聲，看向月野菜菜子，「我相信你小時候一定也是優秀的孩子。」
月野菜菜子笑著沒有回復。
小時候根本沒有學習樂器的機會——不如說，現在試著回想小時候的事情時，已經是一片空白。
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從店主的話中想到什麼，低頭看向月野菜菜子。
只是模糊著想像小時候的月野菜菜子拉縮小版大提琴的模樣，就忍不住露出柔和的笑。
「對了。」店主見現在的氛圍正好，「乘勝追擊」道，「機會難得，你們要不要試試三重奏？」
「嗯？」
「啊？」
「誒？」
各自思索著什麼的三人統一地看向店主。
臉上詫異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鋼琴、大提琴、小提琴，這是經典的三重奏組合。」店主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魔力，「而且你們三位都是參加比賽的優秀演奏者，想必能夠給彼此帶來一場很棒的體驗。」
第108章 三重奏
如果在今天以前,有人告訴自己，將要和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進行三重奏。
月野菜菜子肯定會一邊覺得真是有點意思的提議，一邊笑著告訴對方「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現在,聽見店主這麼說後，月野菜菜子依舊笑著等待來自兩人異口同聲的拒絕。
月野菜菜子等了等。
嘴角的緩緩下落，表情變得意外：「？你們可以嗎？可惡,我沒有帶琴。」
「我這可是樂器鋪,最不缺的就是樂器了。」店主道，「更何況是大提琴。」
大提琴有什麼不同嗎？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但與店主並不是很熟,沒有接著探詢。
「三重奏的話……」店長直接開始下一步樂曲的選擇階段,「讓我看看這裡的譜子——」
「正好手頭就有的是舒伯特的《降E大調鋼琴三重奏》的第二樂章,肖邦的《G小調鋼琴三重奏》,貝多芬的《D大調鋼琴三重奏》還有比較輕松一點的《Por Una Cabeza》，電影《聞香識女人》的探戈舞曲，和《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同樣電影主題曲。」
「你手裡怎麼會正好有三重奏的譜子？」
從古典到配樂,連著准備了好幾份可供選擇,就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場般。
「在幫忙理一些三重奏的譜子。」店主的語氣感慨,「真是巧了。」
本來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店主笑得這麼開心，反而讓人感覺像是中了什麼圈套一般。
旁邊的兩人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
月野菜菜子好奇兩人是什麼態度，轉頭發現兩人都在盯著自己：「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我都可以。」
「我無所謂。」
兩人視線相對。
土浦梁太郎眉毛一揚：「你無所謂的話,就在一旁欣賞吧。」
「你都可以，其實就是都不要的意思吧。」月森蓮毫不示弱地回嘴。
「……」月野菜菜子放棄了從兩人這裡尋找答案,看向店主，「請問有什麼推薦嗎？」
「前面幾個曲子，如果是突然演奏的話不太容易配合，即使我知道你們在各自樂器上都是佼佼者。」店主看著月野菜菜子，「而且現在的這個場合，你不覺得很適合探戈嗎？」
店主若有所指。
月野菜菜子有些不可思議。
探戈？
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
店主會不會有些太大膽了一點。
「這是三重奏。」讀懂了月野菜菜子的眼神，店主強調道，「試試嗎？」
秉持著有合奏便來者不拒，月野菜菜子點頭：「好啊。」
「你們覺得呢？」
「好。」
「行。」
借用的大提琴並不是從那面裝著提琴的牆上取下，店主進入了自己身後的小房間，拿出了一把琴：「這是我自己的琴，所以不用擔心。」
「店主也是大提琴演奏者嗎？」
「不，收集樂器只是我的樂趣罷了。」店主笑著搖頭。
月野菜菜子將信將疑，接過大提琴。
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大提琴。
入手的木頭質感很光滑，感覺到這把琴有被主人好好保養著。
土浦梁太郎接過店主手中的椅子，找到一個光線不錯的位置放下。
月森蓮將譜架調整好擺放在月野菜菜子的椅子前，放上譜子。
月野菜菜子向兩人道謝。
不知道兩人是不是在較勁，得到便宜的自己待遇拉滿。
這首經典的曲子對於三人來說都不難。
月野菜菜子掃了一遍自己的部分，開始打量著另外兩人的部分。
比起來，另外兩人的部分更多。
放在探戈裡的話，大概是兩位男性一直在舞蹈，倒是自己有點摸魚。
換個角度——
相當於是兩個人在通過展示自己的舞姿，贏得和自己共舞的機會。
聽起來還挺美的。
月野菜菜子看向正在准備著的兩人。
不知道兩人有沒有從樂譜中看出這點，又或許兩人並不在意這點。
土浦梁太郎活動著手部，月野菜菜子和月森蓮兩人校准琴音。
拉弓時明顯能感覺到聲音的飽滿。
月野菜菜子低了些頭，有些好奇這把琴的牌子。
比自己的那把大提琴還要略微大一些，音色上更「溫和」，撥動著琴弦時手上的觸感更緊繃，但聲音是舒張的。
有些期待。
月野菜菜子坐好等待著。
曲子由鋼琴率先奏響。
土浦梁太郎確認弦樂的兩人都做好了准備，便從一個明顯的抬手開始演奏。
落下的音清脆有力。
連串的音像是寶石散落在地上的脆響。
接著是小提琴的入場。
小提琴由一個滑音開始，長音後接著短音，落在最後是與鋼琴同步的和弦。
仿佛打開的聚光燈，將焦點放在最後出場的樂器上。
月野菜菜子落弓。
先是連串短促的低音過渡到高音，如同停滯下來的節拍拉動頂點的長音，再從高音落回到了低音部分。
有了鋼琴和小提琴存在，大提琴的主要工作是「占領」低音部分進行展現。
鋼琴表現著自己優越的音域，與大提琴和鳴著，又在亮色部分增添華彩。
在月野菜菜子這部分最後一個音和土浦梁太郎的鋼琴和弦同時響起時，小提琴加重了聲音，同樣從低拔高，遒勁有力地占領著耳朵。
仿佛是要將剛才大提琴和鋼琴的默契打破。
鋼琴同樣提升著自己的存在感般，增加了跳動的音。
月野菜菜子看著琴譜。
這段引入後續部分自己更多是基礎的音，兩人的興致太滿將這部分抬得飽和，也不需要自己再增加什麼。
只是原本屬於小提琴與鋼琴獨有默契的展現，落在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身上，這份默契的落點是雙方毫不猶豫地進行比拼。
能夠看到其他部分的譜，也因此知道這兩個家伙在接下來的處理中，有多麼「自然」地加了些什麼樣的花活。
「？」什麼意思，孤立我？
月野菜菜子不甘示弱，在引入片段的最後搶了個撥弦。
片段的尾巴變得俏皮。
仿佛看到了兩位男性舞者明裡暗裡拼鬥後，抬腳准備上場的女性舞者。
店主笑得兩眼眯眯。
曲目正式進入第一部分。
三個人都放輕了演奏的力度。
但小提琴作為這個片段中的主奏，依舊占據著主要的位置。
兩節後，大提琴由低音部分與小提琴應和。
交織的弦樂再次體現了兩者卓越的適配性。
平穩處的同行，高音與低音處的互補。
舞者紛亂復雜的腳步下，是毫不紊亂的配合。
絲滑得像擁有著某種絕對不會踩到彼此腳的魔法。
平穩地鋪墊到高潮部分。
琴聲裡完全沒有即將分開的悲哀，小提琴的鳴唱熱烈得如同綻放的玫瑰。
足夠的亮，卻毫不刺耳，清潤的琴聲令人感到驚艷。
只有跟著拔高些音的大提琴能夠在小提琴的空隙中擁有些風頭。
或者應該說，是小提琴甘心襯托的光芒。
高潮部分結束，再次進入到平穩的橋段。
這次，原本只是墊音般存在的鋼琴加重了許多。
減少了踏板的使用，落下的音干脆。
於此同時，小提琴的聲音減弱。
月野菜菜子看著自己琴譜上的標記，轉而撥弦。
大提琴撥弦而出的聲音，像是落在鋼琴低音部分的另一只手。
撥弦的大提琴聲和清脆的鋼琴聲如同從水中上升的氣泡，一個個亮晶晶地從水中浮後在表面上綻放起水花。
像是不需要自己用力，由男方帶著女方旋轉的輕盈。
鋼琴聲如同擁抱般包裹著處於中間音域的大提琴。
一邊抬著，一邊護著，無微不至地像是要將其攬入身體裡般，強硬後的下一刻不得不松開了手，減弱了聲音。
月野菜菜子拉響了大提琴部分的主奏。
一切似乎回落到溫柔的部分。
從鋼琴處離開，大提琴來到了舞台中心進行著自己的表演。
拉長了的琴音似乎是一個又一個羽毛做的鉤子。
撓得人心癢癢。
隨後再次進入高潮部分。
「不爭不搶」的三個樂器，集體得像是彙報演出。
大團圓般的合奏動聽卻仿佛缺少了什麼部分。
店主嘴角期待著上揚。
鋼琴突然的重音像是發起攻擊的標記，把原本的節奏切分，在每個位置填充進更多的音符。
小提琴在同一時刻將曲目的節奏加快，快速運功發出的聲音像是衝鋒般的號鳴。
兩位男舞者突然向中間的女舞者邁近了腳步。
縮減的距離，讓爭奪變得更為火熱而激烈。
鬥爭般的熱情展開。
強烈的小提琴聲和鋼琴聲像是在拉扯著，擁護著，卻又在旋轉中被另一方爭奪而追逐著。
如同在火上灑了潑油，猛烈地竄起了火光。
身處其中的大提琴只有被裹挾著加入這場錯綜復雜的對抗裡。
肢體的碰撞，衣擺的交纏，雙手被一方緊握著帶入下一個節奏時，又被橫生出的手攔腰節奏在上一個延長音裡。
在輾轉中交錯輪換著對上兩人的眼神。
沒有勝負，也沒有終章。
一切戛然而止。
三種樂聲停得干脆，仿佛是突然熄滅的燈光，阻擋了台下人一切窺探，也讓台中的人無法繼續。
三人同時放下手。
月野菜菜子左手從琴弦上松開，用食指的指節碰了碰自己的臉。
果然已經有些發燙。
探戈舞曲的確是試探和碰撞。
可是這種曖昧又熾熱的色氣到底是從哪裡出來的？
月野菜菜子抬眼朝著另外兩人看去。
無論是月森蓮還是土浦梁太郎都是一副面色冷靜，垂頭思索的模樣。
和自己的反應並不相同。
自己作為演奏者還是不夠專業啊。
想到面前兩人都是從小就進行演奏的佼佼者，月野菜菜子轉而反思自己的波動。
「真是精彩的演奏。」店主鼓著掌。
聲音在店面裡似乎有回音。
「我覺得你們三人能夠多多試試三重奏。」
「小提琴和鋼琴之間的這種效應實在罕見，大提琴的演奏也屬實精妙。」
說著，店主向月野菜菜子眨眨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裡還有一本才准備好的小提琴和鋼琴二重奏的譜子。」
「要一起聽聽嗎？」
「？」
「？」
沉浸在思緒裡的兩人回過神來，視線同時落在月野菜菜子的身上。
和演奏前那種同時注視不同，現在兩人的視線燙得似乎只要月野菜菜子敢應，就會直接被灼出一對痕跡來。
「真是巧了。」店主聲音愉悅，將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推銷般揮了揮琴譜，「你們覺得怎麼樣？」
「不行。」
「不怎麼樣。」
第109章 三重奏後
「真的不想試試嗎？」店主語氣頗為可惜道。
「不要。」
「我不想。」
兩人似乎又鬧了什麼別扭般用語氣表達著對彼此的嫌棄,但這種事情放在兩人身上算不得奇怪。
月野菜菜子頗為可惜沒能聽見兩人的二重奏，不過有這次的三重奏已經是份量充足的意外之喜。
「謝謝。」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還給店主。
從演奏者的角度來看，是一把幾乎完美的琴。
這也讓將琴遞過去的手更加小心翼翼。
「能夠有你這樣的樂手演奏它,是它的幸事。」店主接過，「而托你的福，能夠聽到這樣有意思的三重奏,是我的榮幸。」
月野菜菜子看著店主。
對方笑得沒有眼睛,神秘得只能通過話語進行判斷。
「是大家的功勞。」月野菜菜子斟酌著回話。
店主嘴角的笑意更甚些，轉開了話題：「你想要找些什麼樣的作品呢？」
「有些難度的,適合作為比賽曲目的。」月野菜菜子回想起自己來到這裡的本來目的。
「有偏愛的風格嗎？」
「目前沒有。」
「沒有嗎……我先給你推薦一些,你回去聽過後有告訴我你的感想,我再給你推薦其他的,怎麼樣？」
「幫大忙了,謝謝店主。」
「哪裡哪裡。」店主走出櫃台來，帶著月野菜菜子向著CD架走去。
兩旁的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似乎也好奇店主的推薦，跟著上前。
在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的「幫助」下選了比計劃更多的專輯，好在店主給了些優惠。
進入店的時候是分開的碰巧遇見,離開的時候卻是一起離開。
「附近有家壽司還不錯。」
「家裡晚上煮壽喜鍋。」
店門在身後關上的那刻,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同時開口。
月野菜菜子空手站在兩人中後側。
結完賬還沒回過神來時,手中袋子已經被兩人一人一個地提走，慢了半拍地走出店門，接受著此刻兩道視線。
好在那兩道視線很快就對上。
「你自己去吃不就好了？」土浦梁太郎挑眉看向月森蓮。
因為對方的存在，原本的「約會」變成了奇怪的三重奏。
「我又沒有邀請你。」月森蓮壓了些眉回應視線，隨後落到月野菜菜子身上，「我也知道一家壽喜燒自助。」
「喂。」當面翹人得太過明顯。
「可是還有這些CD,不太方便吧。」月野菜菜子示意著兩人手中的袋子。
「可以讓土浦幫忙帶回去。」
「月森你這家伙！」
吵歸吵，鬧歸鬧。
就算是為了加強語氣,沒有帶上敬稱的稱謂顯得兩人關系很不錯。
大概是在合奏中得到了升華？
「要不——」月野菜菜子開口，打斷兩人即將開始的鬥嘴。
視線集中，月野菜菜子揚起笑來掩蓋自己提出這個提議的心虛：「我們一起去？」
「……月野。」
「……月野。」
突然被兩人放緩聲叫著自己的名字，月野菜菜子不由站直些。
抿著唇角上揚，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同時的嘆氣。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對視了一眼。
「一起？」土浦梁太郎看向月森蓮。
「那就打擾了。」月森蓮無聲嘆口氣，「請讓我去買份伴手禮吧。」
……
土浦弟弟對於哥哥兩個人出門三個人回來的行為很是疑惑。
特別是另外那個人——
土浦弟弟朝著一旁看去，發現自己的姐姐並沒有露出自己想像中那樣的表情。
反而很冷靜。
「干嘛？」
「你對這種類型的弟弟，不感興趣嗎？」土浦弟弟壓低了聲音詢問。
「啊？」土浦姐姐挑了下眉，抬手拍了拍土浦弟弟的腦袋，「吃醋了嗎？」
「？」土浦弟弟表情一僵，甩頭閃開。
「放心，你依舊是我最疼愛的小弟。」
「不是，我沒有要比這個——」土浦弟弟頓了頓，在自家姐姐即將要再次上手前老實，「謝謝姐姐。」
「而且，我對冰山系或者傲嬌系都不是很感興趣。」
「？」
「不過不得不說，這位長得的確比梁太郎精致很多啊。我要是年輕幾歲估計也會喜歡上這個類型。」
「你不是說不感興趣嗎？」
「那個——」土浦姐姐頓了頓，看向土浦弟弟，「就是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比起性格，會更看重臉蛋。」
「說起來，小月野應該是你見過的最好看的女生了吧？」
「？」土浦弟弟警惕地看著自家姐姐。
多年的姐弟讓自己的雷達響起。
「想什麼呢？」土浦姐姐的輕拍變成了會發出脆響的敲擊。
「還不是你——」
兩人的動靜變大了些，引得正要坐在對面的三人看過來。
「我讓他一會別光顧著吃肉，也吃點素菜。」土浦姐姐笑著道。
仿佛是要驗證自己的話語，在鍋開了後，土浦姐姐第一筷子先是貼心地夾起一塊土浦弟弟不算喜歡的香菇。
「哇，謝謝姐姐。」土浦弟弟聲音僵硬地應著，禮尚往來地給土浦姐姐舀了一塊豆腐。
土浦姐姐嘴角一扯，笑得板眼。
知道兩人口味的土浦梁太郎不清楚他們又在搞什麼么蛾子，但並不打算參與。
「來，多吃點肉。」土浦媽媽熱情招待著月森蓮。
「謝謝伯母。」月森蓮表現得有些拘謹。
面對長輩的好意端起碗來。
甚至有些乖巧。
月野菜菜子看得稀奇。
來吃飯得多了，已經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
「你要吃什麼嗎？」
耳邊響起低語，有些癢癢。
月野菜菜子回頭看向土浦梁太郎：「謝謝，我能夾得到。」
「需要幫忙就叫我。」土浦梁太郎輕笑著，將調好的醬汁放在月野菜菜子前面，「這個蘸素菜好吃。」
「謝謝。」面對美食，月野菜菜子的臉上露出笑來。
月森蓮瞥了眼月野菜菜子面前的小碟，看向土浦梁太郎。
土浦梁太郎對上視線：「你……」
「謝謝。」
「……」土浦梁太郎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月森蓮，「你也要一份嗎？」
「是的。」月森蓮點頭。
在自家媽媽和姐姐面前已經是成熟可靠的模樣，土浦梁太郎斜了眼同樣偽裝得謙和有禮的月森蓮，還是幫忙調了一份蘸碟出來：「喏。」
「謝謝。」月森蓮再次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接過醬料碟時身體朝著月野菜菜子靠近了兩分。
月野菜菜子原本縮了些身想要讓開空間，讓兩人的交流更方便。
停頓了兩秒發現無濟於事後，干脆後仰些騰出位置，順便還能名正言順地觀察兩人的表情。
小時候的單方面「羈絆」暫且不說，兩人在合奏時表現出來的感覺很相似。
技術在各自樂器上不分上下，又有著相似的樂曲理解——
這兩人真能成為好朋友啊。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明悟了什麼，在兩人看來時露出一個略感欣慰的笑。
「？」
「？」
月森蓮微微眯些眼，接過碟子的手一僵。
土浦梁太郎皺起了眉頭，在遞出去後立即撤回了手。
結束了傳遞的兩人拉開了距離，又在月野菜菜子坐正後調整了回來。
除了正在大口吃肉的土浦弟弟，土浦姐姐和土浦媽媽都笑得眉眼彎彎。
……
吃完飯又坐了會聊天，月森蓮便准備離開。
月野菜菜子也同樣起身。
由土浦梁太郎將人送到門口去。
「謝謝款待，伯母的手藝非常精湛。」月森蓮向土浦梁太郎道。
「不客氣。」
回答得同樣友好又禮貌。
這兩個家伙真的能夠成為好朋友。
月野菜菜子越看越有這種感覺。
兩人一黑一白，又算得上運動系和文學系。
畫面感極其養眼，屬於手心手背般一旦聯系就難以割舍開的存在。
三重奏會比二重奏更和諧嗎？
月野菜菜子思緒飛了些。
「你在偷笑什麼？」土浦梁太郎語氣有些無奈，又帶著點抱怨地向月野菜菜子道。
聲音裡的小情緒很多，讓話語有種親昵感。
「我只是覺得，這個畫面特別令人喜歡。」
拆分開來每個字都聽得懂，每個詞也能理解，甚至出現了讓自己心動的字眼。
可是放在一起的時候，卻又模糊起來。
「什麼？」土浦梁太郎歪些頭。
月森蓮看向月野菜菜子。
「我的意思是，我很期待有機會再進行一次三重奏。」
三重奏中比起學習到什麼技巧，更多是沉浸在其中感受到樂趣。
也有，和自己進行三重奏的兩人都是佼佼者的原因。
很是享受，已經期待著下次進行更為復雜曲目的合奏。
月野菜菜子說著，嘴角帶上笑意看著兩人：「我很期待。」
再次重復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兩人沉默了片刻，對視了一眼。
接著沉默。
「我送你回家吧。」土浦梁太郎開口。
「送誰？」月森蓮疑惑地問道。
「當然不是送你。」土浦梁太郎繞開月森蓮。
月森蓮腳步朝前，站著像是要攔住土浦梁太郎般：「這個距離？月野可以自己回家去的。」
將兩袋子CD先放到月野菜菜子家中時，土浦梁太郎就表現出了一種對月野家熟悉的態度。
「又沒有讓你送。」
「我也可以送。」
太好看了。
站在一側，雖然是話題中的人物，月野菜菜子依舊有種在看別人的故事的感覺。
特別是兩人在進行一些沒有意義的對話，和小學生般的爭吵時。
如果兩人在小學時候就遇見，大概會——大概也會發生和現在一模一樣的爭吵吧。
月野菜菜子被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兩人一同「送」到了家門口。
「那麼晚安了。」月野菜菜子在門口向兩人道，「回家的路上請注意安全。」
「嗯，晚安。」月森蓮的神色柔和。
「晚安。」土浦梁太郎回得熟稔。
月野菜菜子關上門。
確定蘿絲並不在家裡，否則這個時候大概已經在自己面前飛來飛去了。
這周過去，收獲了許多。
今天的活動都很有意思，心裡依舊是渴望回到家裡。
在家裡的時候才能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放松。
有些想要見到蘿絲。
本來以為自己回家的時候就能夠看到，想來對方是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去做。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先回到了客廳。
CD播放機放在客廳的櫃子上。
應該是在自己走後，小精靈找出來的。
月野菜菜子從自己借的CD中抽出一盤，放進播放機裡。
大提琴的聲音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按在月野菜菜子的太陽穴上。
將自己的身體放松陷入沙發，月野菜菜子難得生出些想要賴在沙發上的心思，渾身放松。
爭奪。
放松後的大腦開始分析著今天收集到了信息。
月野菜菜子閉著眼，因為太過舒服意識已經開始有些迷糊。
演奏中的爭奪，演奏外的爭奪，語言上的爭奪，肢體上的爭奪。
這兩人是在，爭奪什麼？
還未來得及繼續整理下去，月野菜菜子陷入了睡眠。
……
「你怎麼回去？」土浦梁太郎看向月森蓮。
「打車。」
「哦。」土浦梁太郎應著，「那我就不送你了。」
「難不成你也要把我送到家門口？」
「想得美。」
兩人走到院子口，不由同時朝著門看了眼。
在燈光下，貓咪雕像如同正在觀察著兩人一般。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月森蓮很快便在手機上完成了操作，等待車來。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土浦梁太郎看著月森蓮把手機放下，將心裡滾了幾遍的話說出。
月森蓮抬眼看向土浦梁太郎。
「你也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土浦梁太郎壓低了眉。
「我不在乎。」
「我也不在乎你的想法。」土浦梁太郎看著月森蓮平淡的模樣。
如果不是這個眼睛容不得沙子的家伙完全沒有反駁自己的話語，也許會因為對方這種頗為冷漠的態度而被迷惑。
「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土浦梁太郎接著道，「至少不要讓她為難。」
「不用你多說。」月森蓮的視線不由瞥向靠在一起的兩個院子。
對方有很多優勢，可是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看在晚飯和在南樂器裡知曉的小時候故事份上，月森蓮打量著土浦梁太郎開口：「你打算繼續彈鋼琴嗎？」
「嗯？」
「你對自己的鋼琴有自信，打算繼續發展這條路嗎？」
「什麼意思？」土浦梁太郎看向月森蓮，語氣微沉。
那種來自音樂科的氣勢，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見到對方時的模樣。
「如果你打算繼續深造鋼琴，或者未來打算從事音樂方面，音樂科會更適合。」
土浦梁太郎張口又閉上。
一邊在視覺上被挑釁，一邊又明白對方言語中的好意。
這種臭臉說好話的行為能不能改一改。
土浦梁太郎磨了磨牙，知曉對方好意而無法直接回懟的境況讓自己有些憋屈：「我知道了，不用你操心。」
「……總之，謝了。」
「嗯。」月森蓮應聲。
兩人沒有什麼別的話題可聊。
那個共同的話題更是沒辦法聊。
月森蓮並不需要土浦梁太郎的陪伴，但是開口讓對方回家有些沒禮貌。
而且很奇怪。
雖然兩人站在院門口的行為已經足夠奇怪了。
好在車很快就到了。
月森蓮麻利地上車離開。
土浦梁太郎同步轉身，望了眼月野家，回到自己家中。
第110章 暗中在意
突然加重的琴音將松懈的神經繃緊。
月野菜菜子坐起身,朝著CD機的方向望了眼。
意識緩緩回籠：「蘿絲？」
蘿絲還沒有回來。
月野菜菜子看了眼時間。
快要九點。
起身將CD機關閉，月野菜菜子准備上樓去練會琴順便等待蘿絲回家。
可是這一等，等到十一點多也沒有看到蘿絲的影子。
換成平時,蘿絲早就來催促好幾次去睡覺了。
月野菜菜子將大提琴收起來，試著呼喚了幾次蘿絲。
都沒有回應。
是碰見了什麼事情嗎？
還是和莉莉玩得開心，忘記了回家的時間。
月野菜菜子沒有什麼困意,但還是開始洗漱。
刷著牙,再次嘗試著呼喚蘿絲。
「蘿絲？」
現實裡沒有什麼回應。
月野菜菜子進入意識空間裡。
「蘿絲？」
依舊沒有回應。
「蘿絲你能聽到嗎？」月野菜菜子望著空蕩蕩的地方，「如果你有什麼別的事情,忙完了請快點回來吧。」
「我有些想你了。」
從來沒有發生過,約好了時間沒有回來這樣的事情。
除了合宿和在外過夜外,每天晚上都是和蘿絲一起聊著天上床睡覺。
心下突然升起不安,月野菜菜子再次呼喚了兩遍。
按照由蘿絲形成習慣的生物鐘躺在床上,卻遲遲睡不著。
時間到了凌晨，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卻沒有什麼困意。
月野菜菜子盯著已經習慣黑暗後，能夠看清頂燈的天花板，再次呼喚著：「蘿絲？」
「……菜菜子。」
小精靈沒有「嘭」地登場,整只有些蔫頭耷腦地緩緩出現在半空。
月野菜菜子猛地坐起身。
一時間腦袋有些眩暈,又倒了回去：「怎麼了？」
問話中感覺自己好了些,月野菜菜子又坐起身。
「菜菜子，我，我本來想要明天告訴你的。」
蘿絲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是什麼不太好的消息嗎？」
「嗯。」蘿絲應聲。
「沒關系，無論什麼消息我們都能一起面對。」
「菜菜子——」蘿絲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像是一個波動的泡泡，「其實,其實也不是現在會決定的事情。」
「不是現在？」
「是在最後的比賽結束時。」
「和名次有關？」
「是的。」蘿絲點頭，「我只能在名次公布後,才能告訴你。」
不能在名次公開前說出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看著蘿絲的反應，月野菜菜子推測是和兩人相關的事情。
「如果我猜到了，你能夠告訴我有沒有猜對嗎？」
「我不能的。」蘿絲搖頭。
雖然能夠從蘿絲的反應中推測，但月野菜菜子還是不想讓蘿絲為難。
心裡有所猜測就足夠了。
「別擔心，蘿絲。」月野菜菜子放軟了聲音，「我會拿到第一的。」
蘿絲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朝前向月野菜菜子貼貼：「菜菜子享受音樂就好，不要給自己壓力。」
月野菜菜子笑著眯上眼：「你也不要有壓力，相信我們能夠做到的。」
「嗯！」蘿絲應著，振奮了些，「菜菜子快睡覺了！現在已經很晚了。」
「好，蘿絲也要睡覺了。」
「嗯，我也睡覺了。」
「晚安蘿絲。」
「晚安菜菜子，做個好夢。」蘿絲放輕了聲音，來到月野菜菜子頭邊揮了揮魔法棒。
月野菜菜子的呼吸變得綿長。
……
周一有與王崎信武的合奏。
月野菜菜子早上起來時只覺得精神飽滿。
比之前准時睡覺都還要活力充足幾分。
大概是期待著和王琦學長進行合奏吧。
月野菜菜子看見同樣活力四射的蘿絲，感覺一切都美好而充滿希望。
希望。
重獲新生之物。
希望能夠算是讓人重獲新生的存在嗎？
但比起完全貼合著自己心意的感覺還要差了幾分，還要再結合一點自己內心的想法。
不僅主題要足夠貼切，還要有一定的難度。
保障著情感與技術都能得到展現。
月野菜菜子並不著急確定下選曲，從腦中閃過的曲子回神。
同時，也注意到了台上老師凝視著自己的目光。
露出一個「我在聽課」的表情，月野菜菜子拿著筆假裝寫了幾個字，望向黑板上的板書。
裝模作樣的筆這下落到了實處。
經過期中考試後，其他老師對於自己的態度明顯軟化了不少，但是國語老師盯自己盯得更緊了。
也因為盯得更緊，所以抓住了好幾次自己上課發呆的小尾巴。
月野菜菜子心裡嘆口氣。
好在抓是抓住了，還沒有和自己算賬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累積後再一次性跟自己算總賬。
那個時候，大概已經參加完音樂賽了吧。
參加完音樂賽，然後呢？
月野菜菜子手上的筆不自覺轉了兩圈。
根據昨天晚上蘿絲的模樣，如果沒有獲得第一名，比賽後面臨的大概就是分別。
那如果拿了第一，會有什麼樣的未來等待自己呢？
月野菜菜子手上一頓。
台上的老師清了清嗓子。
月野菜菜子再次露出「我有在上課」的表情。
……
日野香穗子有些急迫。
月野菜菜子本身吃午餐已經很快了，還有幾口沒吃完時，已經看見等待在門口的日野香穗子。
起身，月野菜菜子一邊咬著自己的三明治，一邊向後走去拿大提琴。
正和藤井吃便當的土浦梁太郎起身，到後排幫忙拿下大提琴：「今天中午這麼早嗎？」
說著，土浦梁太郎朝著門口看了眼：「和她約了合奏？」
「算是？」月野菜菜子接過琴。
算是？為什麼是算是？
土浦梁太郎心下疑惑但是不好多問，不過是日野香穗子的話，便沒有什麼危險。
土浦梁太郎應了聲，又坐回去繼續吃飯。
就像只是個順手幫忙拿琴的好新同學。
「那個琴不輕吧？」藤井視線追隨著月野菜菜子離開，回過頭來問道。
「還好，也不算重。」
「是對你來說還好？」
「對我來說還好。」土浦梁太郎點頭。
「真厲害啊月野桑，每天背著那麼大的琴上學放學，還要來回從琴房搬到教室裡來。」
「嗯。」土浦梁太郎應著，忍不住回頭朝著已經沒人的門口看了眼。
「體力應該很好吧。」
土浦梁太郎收回視線，看著藤井。
不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藤井並沒有因為土浦梁太郎的視線而改變，語氣依舊是感慨著：「成績又好，又那麼漂亮。」
「為什麼沒有看到有人跟她表白呢?自從你參加比賽後，都收到好幾封情書了吧？」
土浦梁太郎垂了些眼。
為什麼沒有人跟她表白？
為什麼自己沒有跟她說過喜歡？
不僅是時機尚且不成熟，還有那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對方就像是並不打算落地，依舊隨風飄動的蒲公英。
「還在比賽裡，現在表白肯定會被拒絕的。」
「對哦。」藤井應道，「在比賽中當然會以比賽為重，而且月野桑除了在教室裡就是在琴房裡。」
琴房裡打擾十之八九會被討厭，而在教室裡——被拒絕的概率太大，無法丟下這個臉面。
「不知道音樂科那邊怎麼看的。」藤井只是隨意接著吐槽，卻發現土浦梁太郎的表情有些奇怪，「土浦？」
「音樂科那邊，更是以音樂賽為重吧。」
「也是。」藤井又聊起別的話題。
敷衍過話題，土浦梁太郎的思緒卻翻湧起來。
光注意著月森蓮那家伙，忽略了對於音樂科來說，月野菜菜子會是怎樣的存在。
不說難搞的柚木梓馬，那個看著只對大提琴和樂理知識感興趣的志水桂一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存在。
這麼一圈想下來，那火原和樹呢？
土浦梁太郎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同樣感覺不太好的還有正准備練琴的月森蓮。
「王琦學長，中午好。」月森蓮向王崎信武打招呼，視線掃過對方手中的小提琴，略微有些好奇。
「中午好。」王崎信武笑著回道，「這麼快就吃完午飯了嗎？」
「嗯。」月森蓮應著，「王琦學長今天也是練習嗎？」
對於同為小提琴手的上一屆冠軍，保持著禮貌和尊敬，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但為了不讓氣氛太冷進行了點寒暄。
內心確實有點好奇對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心裡的好奇在王崎信武與自己走到同一樓層時，突然轉變成了一點若有所覺的異樣。
「與其說是練習的話——更像是一種交流？」王崎信武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愉快的事情笑出聲。
月森蓮垂眼看著對方手中的小提琴，來到自己的琴房門口並沒有立即開門進去：「我是這裡。」
「期待你第四場的演奏。」王崎信武點頭繼續朝前走去，在下一個琴房處停下腳步。
果然。
月森蓮拉開了房門，依舊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看著王崎信武站定的另一個琴房。
王琦學長和自己都是小提琴手，為什麼不能選擇自己？
難道在月野心中，自己實力還不夠嗎？
月森蓮握著門把的手緊了些，站在門口無法邁步。
王崎信武敲了敲門，前來開門的是日野香穗子。
握著的勁松開。
月森蓮松了口氣，在日野香穗子看過來前進入了琴房。
「怎麼了？」月野菜菜子看著走進後，停在門口朝旁轉頭的王崎信武。
「沒什麼，剛剛上來的時候碰到月森了。」王崎信武回著，進了琴房。
「他基本上每天都是這個時間。」
「很努力啊。」王崎信武道，「基本功扎實，技巧上卓越。」
「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向他請教是個不錯的選擇。」
「啊……」日野香穗子應了聲，卻不知道該怎麼回。
王崎信武看著日野香穗子的反應了解點什麼，復又溫和地眯眼笑著：「我也很高興能夠幫忙。」
「非常感謝。」日野香穗子這下應得極快。
「客氣了。」王崎信武看向月野菜菜子，「那我們現在是？」
第111章 月光
兩個人有兩個人的好處。
三個人有三個人的玩法。
和昨天的三重奏不太一樣,今天的王崎信武與日野香穗子之間更像是一種指導。
為了判別不同兩者而進行比較，月野菜菜子就是那個不變量。
和兩位小提琴手進行分別合奏的感覺直接，一首曲子從演奏到配合,有很多不同能夠細細體會。
日野香穗子在情感表達上有著得天獨厚般的天份，就是技巧上有點不足。
這點不足在王崎信武的指導下，以一種體感可知的速度改進著。
很適合當老師。
月野菜菜子看著王崎信武。
對方身上那種可靠又穩定的氣場,輕松就讓人信任,能夠靜下心來傾聽。
深入淺出的講解方式，也能夠快速傳達出來使人領會。
雖然是小提琴,但處理方式上,大提琴也能夠借鑒學習。
賺到。
大賺特賺的賺到。
「我也能來上課嗎？」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出聲。
「嗯？」
「就是,王琦學長的指導課,我能旁聽嗎？」
日野香穗子跟著就要應下,突然想到上課的老師是王崎信武，轉頭看向對方。
王崎信武歪了點腦袋：「月野桑對小提琴感興趣嗎？」
「感興趣的。」月野菜菜子點頭，「而且弦樂器都是有相通性，想要再提升大提琴。」
「這樣啊。」王崎信武應聲,「我是沒有什麼問題。」
「我當然沒有問題。」日野香穗子有些迫不及待地點頭。
和月野菜菜子一起「上課」,氛圍會更加輕松,還有理由在「課外」一起活動一起討論。
「那麼系統的『課程』就在你們比賽結束後開始吧。」王崎信武抬頭看了眼時間，「雖然只是比你們大了幾歲，但已經是需要午睡來保證下午上課的年紀了。」
「最後一首，有什麼想法嗎？」
「想聽學長自由發揮。」
「我也想。」
兩人的視線期待地看著王崎信武。
這種期待與被小孩子圍著不太一樣。
日野香穗子的眼神中還有崇拜和憧憬，月野菜菜子的眼神很亮，這種亮有些平淡。
就如一杯白水,透徹得無味。
也能夠擁有任何滋味。
「自由發揮嗎？我想想——」王崎信武沉吟幾秒，看著月野菜菜子,「上次德彪西的曲子你喜歡嗎？」
「喜歡的。」
「他還有一首非常美的曲子。」王崎信武說著，將小提琴架上，「我只記得其中一段，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
「當然不會。」
月野菜菜子與日野香穗子同時搖頭。
王崎信武垂些眼，視線並沒有落在弦上，像是在醞釀著情緒，又似乎陷入了回憶。
第一聲響起。
好似被柔軟的輕紗托著飄蕩在天空。
柔得像是一團雲。
月亮的光芒如同被霧籠著，明亮卻不刺眼。
小提琴的聲音很亮，亮得月光有些涼。
仿佛是在初冬時投射還未結冰的水面的月亮，在天上懸掛著也在水中漂浮著。
這股涼意穿透了皮膚，帶著骨頭也跟著輕輕發顫。
將夢幻的感覺拂開，皎潔得神聖。
那點涼意竄過後很快便被適應，精神上升起一種暖的補償。
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過後的錯覺，這股暖意來得並不洶湧，只是緩衝著多了幾口生氣。
剛剛緩和下來，琴聲戛然而止。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被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卡得難受。
王崎信武將琴放下：「後面還有一點，我有些記不清了。」
「太好聽了，好聽得讓沒有聽完變成了一種折磨。」日野香穗子皺著眉，發出痛苦的低音。
月野菜菜子皺眉點頭。
缺的這部分卡在心裡，比完整聽完後留下的感覺更加強烈。
王崎信武笑了聲：「抱歉，或者我之後再來一次？」
這周約了王崎信武三次合奏，後面兩次的時間更完整充裕。
月野菜菜子看著王崎信武，作為拜托的那方應下。
心裡盤算著在今天得將這首拉完。
日野香穗子心裡做著同樣的打算，道謝後應下。
時間差不多了，王崎信武先行離開。
留下的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就今天學到的東西相互分享鞏固。
「王琦學長的用弓，好輕盈啊。」日野香穗子說著，同樣抬起小提琴放輕了力道拉響。
弓在琴弦上滑動，聲音像是放大了的蚊子叫聲。
「……」日野香穗子立即停下了弓，睜大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被逗笑：「王琦學長的用弓確實控制得細微，如果有刻度的話，他應該是特別精准的那種。」
輕而凝，無論低音高音，無論輕重，琴聲都飽滿而圓潤著。
像是一碗美味的高湯，下一步用來煮什麼東西都會很好吃。
「不知道這樣要怎麼練習。」月野菜菜子穩住了弓。
手上用了太多裡，手腕緊張起來，反而拉出了一道劈叉般的聲音。
「大概是一種手感？」月野菜菜子說著，拉響了大提琴。
練習的過程中其實能夠察覺到，自己控制著拉琴進行演奏會比意識空間的轉換難了許多。
月野菜菜子也有過一直沒有達到自己要求，拉到把自己氣得轉而去打兩把QTE的時候。
打了兩把還是忍不住回來再次進行嘗試。
感覺始終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自己有有演奏模式這個捷徑般的存在，意識空間和實際演練相結合，掌握一個技巧快很多。
腦袋能夠理解，身體如同被喚醒記憶般跟上。
自己的大腦和自己的身體配合得越發默契。
月野菜菜子將一弓拉滿，由低音到高音，由強到弱。
平穩細膩。
弦上的震顫幾乎傳導到了心上。
呼吸跟著放輕，沉浸得有種似夢般輕盈。
「是這種嗎？」月野菜菜子抬眼，正對上雙眼發光的日野香穗子的視線。
「好厲害好厲害！就是這種感覺！」日野香穗子抬起握著弓的手，捏著做出手勢，「和之前聽過的菜菜子的演奏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今天就像是……就像是完全融化的黃油那麼絲滑。」
「聽起來有些好吃。」月野菜菜子朝著門口看了眼。
中午預留的時間還有會，不少也不多。
「你好奇月森是怎麼練習的嗎？」
「嗯？」日野香穗子愣了下。
「我還沒有看過他練琴是什麼樣子。」月野菜菜子說著，自己都感覺挺稀奇的。
日野香穗子眨眼：「那，那要去看嗎？」
「我有點想去，不過這樣打擾他練琴，感覺會被他凶兩句——」月野菜菜子在腦中想像著。
好像被月森蓮凶也不是件特別可怕的事情。
光是見過對方耳朵紅紅的模樣，臉上紅紅的樣子還沒有看過。
「不過被凶兩句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月野菜菜子接著道，起身將大提琴先收起來。
我想應該是不會凶的。
日野香穗子跟著放好自己的琴，在心裡想著。
不僅是月森蓮，菜菜子作為大家都認可且喜愛的演奏者，只是看看練習，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生氣吧。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
突然對月森蓮會是什麼反應有些好奇。
如果在半途再多一個人，應該還會產生更為有意思的化學反應。
月野菜菜子拉開門。
月森蓮的琴房固定，又和自己離得很近。
兩步就到了門口。
門上的小窗不大，想要兩個人同時看見房間裡的場景，要麼貼近到窗上，要麼拉開一點距離。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都選擇拉開些距離，方便彼此活動。
小窗變成了畫框，將房間裡正在練習的月森蓮襯得像是一幅畫。
比起贊嘆帥氣，更多是美。
日野香穗子感慨著，發現自己比起欣賞月森蓮，更想要將這個畫面裡再加上一個人。
日野香穗子轉過頭。
身邊的人也像是一幅畫。
「怎麼了？」注意到日野香穗子轉過來的視線，月野菜菜子略微側頭靠近些，「月森和王琦學長的執琴方式好像。」
「但在王琦學長演奏的時候不覺得，這麼和月森蓮延遲對比時，才注意到王琦學長拉琴時站得很直。」
大概是因為王崎信武身上那種令人放松的氣質和卓越的琴聲，將人對視覺的注意無縫拉到聽覺上，根本沒有空隙在姿勢儀態上多留意。
而論姿勢儀態。
月森蓮和柚木梓馬大概是月野菜菜子見過的，演奏中「站得」最好看的兩人。
柚木梓馬是亭亭的。
月森蓮則是挺拔的，與身上的那種清冷糅合成雪山。
那種感覺在第一場音樂賽時還很明顯，後面便漸漸降低了存在感，直到現在，在聽不明晰琴聲更多看著畫面時，那種帶著距離的感覺重新回來。
似乎是練習完了一段，月森蓮放下琴看向譜架，余光掃到門口。
視線本是不太經意地滑過，隨即像是彈簧般回轉。
停頓了兩秒，確認門口的人並不是經過，月森蓮前去開門：「結束了嗎？」
「結束了。」月野菜菜子點頭，「打擾到你了嗎？」
「不會。」月森蓮回著。
回過後視線瞥了日野香穗子一眼。
日野香穗子眨眼。
反正說的也是「沒有」，誰管有沒有額外的信號啊。
月野菜菜子看著月森蓮手中的小提琴：「你這裡有《月光》的譜子嗎？」
「德彪西的。」
「應該有，你要聽嗎？」
「如果可以的話。」月野菜菜子點頭。
「嗯。」月森蓮應聲，將門推開些示意進入房間，「稍等，我去找一下。」
兩人進入琴房，自覺地站在門口。
「坐吧。」月森蓮示意著鋼琴凳，從一旁的包裡拿出平板，很快就搜索到了自己想要的琴譜，掃了一遍後放在譜架上抬起琴。
兩人很聽話地坐下。
琴聲響起。
前兩個小節是和王崎信武演奏時一致的輕柔，將人的靈魂抽離般帶上了天。
同樣的月亮，這次卻是在不算靜謐的初夏夜晚，將自身的光芒毫無保留地傾斜而下。
如果是聽著曲子對演奏者進行判斷，大概會覺得這個版本才是王崎信武的演繹，而王崎信武的那種，現在依舊留有痕跡的「涼意」才是月森蓮的版本。
小提琴的聲音依舊很亮，但月森蓮減弱了高音的展現。
溫柔得讓人想要在這麼美的月色裡擁抱。
日野香穗子突然有些好奇，此刻的月野菜菜子會想什麼。
轉頭去看時，對方聽得很是認真。
那種注視，帶來一種含情脈脈的錯覺。
日野香穗子看向正在演奏的月森蓮。
對方正沉浸在演繹中，垂著眼盯著琴弦。
突然有點想聽小提琴和大提琴合奏的《月光》。
日野香穗子在心裡盤算起可能性。
第112章 呼吸感
日野香穗子在腦海中勉強尋找可行的方案。
找了半天,發現自己只能夠向月野菜菜子提議，而月森蓮那邊——
正要喪氣的日野香穗子情緒一頓。
一旦月野菜菜子答應了，還愁月森蓮不答應嗎？
柳暗花明,茅塞頓開。
日野香穗子有種雨過天晴的開朗感，抬頭想要和誰分享自己的發現，意識到視線裡的兩個人就是自己計劃中的兩個人。
這種有話卻沒有辦法和人分享的感覺有些憋悶。
日野香穗子轉頭朝著門外看去。
門上的小窗有個完全貼上的人臉。
被猝不及防地嚇了一跳,日野香穗子向月野菜菜子靠近。
月野菜菜子轉過頭去,視線是日野香穗子貼近的腦袋和因為貼在玻璃上，而鼻子被頂起來的志水桂一。
小羊在此刻變成了小豬。
月野菜菜子笑出了聲。
「……」月森蓮看了眼門口,看向月野菜菜子,「你們約了嗎？」
「沒有,我想應該是被你吸引過來的吧。」月野菜菜子的腦袋朝著門口偏了偏,「可以開門嗎？」
月森蓮嘴角微微抿起：「嗯。」
月野菜菜子朝著門口邁步。
志水桂一緩緩眨眼,從貼在門上離開。
視線跟隨著月野菜菜子移動，乖巧地等待著。
「你是來找月森的嗎？」月野菜菜子打開門。
「我練習完了，發現菜菜子不在，就好奇地找了下。」志水桂一回得
「原來——」
「菜菜子？」
「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的話被另外兩人打斷。
志水桂一仿佛沒有從兩人的反問中察覺到什麼不對,平淡地點頭應了聲：「菜菜子學姐。」
加上了「學姐」的敬稱後,聽起來好了一些。
但依舊只是好了一些。
日野香穗子眼睛不由睜大了些,側頭去看月野菜菜子的反應。
月野菜菜子的反應平淡。
「怎麼了？」
「不，只是——」日野香穗子原本想要問出的話一轉，「只是覺得不是我一個人這麼叫你菜菜子，稍微有些失落。」
「？」
「？」
月森蓮和志水桂一同時看向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繃住表情，不讓自己顯得更奇怪，「哈哈哈哈哈說著玩的。」
「咳,不過，面對學姐還是要好好叫學姐哦。」
日野香穗子轉頭向志水桂一認真道。
志水桂一思索著點頭,並沒有應聲：「你們是在看月森學長練習嗎？」
「嗯，來學習一下。現在差不多要准備回去上課了。」
志水桂一先行出了門，站在門口等待。
月森蓮轉身收拾起自己的小提琴。
莫名地側頭朝著門外看了一眼。
志水桂一正和月野菜菜子說著什麼。
因為笑起來而微微眯著眼，讓整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副軟乎乎的快要睡著的模樣。
沒有什麼威脅力，像是一只溫順的綿羊般，就算是自己看了都會放松警惕。
月森蓮朝著月野菜菜子看去。
月野菜菜子的臉被日野香穗子遮住，看不明細。
月森蓮收拾好了琴，提著走出琴房。
朝著一側樓梯去的腳步邁出兩步後停止，還是沒有忍住轉身朝月野菜菜子的琴房走去。
志水桂一正幫忙拉著門，等待兩人拿琴後出來。
「不看時間的話，今天是那次周六活動陣容的分別登場。」日野香穗子看了眼門口兩人。
月野菜菜子笑了聲：「那次的五重奏還挺好玩的。」
「嗯。」日野香穗子應著，「不過一起演奏的人多了，有些找不准節奏。」
「這個時候就要指揮登場啦。」
「就像是那次在管弦部那樣。」日野香穗子語氣了然。
志水桂一抬眼，眼珠在兩人間轉了轉。
月森蓮「路過」的腳步放慢。
……
柚木梓馬發來了新的一周時間。
這周空余的時間更少，大概是有什麼事情要忙。
月野菜菜子猶豫片刻，依舊約上了周二。
並不打算合奏，只是想要再聽聽柚木梓馬的吹奏，再熟悉一下那種明明聽不明晰氣口卻又極具呼吸感的演繹。
「呼吸感？」金澤纮人疑惑地皺起眉，不太理解面前這家伙在說什麼。
「嗯。」月野菜菜子蹲著將手中的貓條卷了卷。
橘貓腦袋朝前一些像是在催促。
「什麼呼吸感？」
「就是吸氣呼氣的呼吸。」
「感呢？」
「就是感覺的感啊。」
沒有什麼用的解釋，使金澤纮人原本放松張著手臂後仰的閑散坐姿坐起來了些：「呼吸的感覺？你是要在你的演奏中加上？」
「我其實是在想，能不能讓琴聲像是唱歌一樣。」月野菜菜子回著，看著面前的橘貓，「讓每一句都有那種生動的談話感，把樂曲變成一個的人，樂器是它的聲音這樣。」
「一提到唱歌，我能想到的就是金仔了。」
「唱歌和我有什麼關系……」話語中的底氣連自己都覺得不太充分，金澤纮人沒好氣地糾正道，「要好好叫老師。」
無論是從王崎信武那裡知道，還是自己猜到的，金澤纮人都懶得再沒有意義地裝傻。
「好的金仔。」
「……」金澤纮人盯著月野菜菜子的腦袋。
對方正認真看著貓咪，並沒有分出眼神來。
倒是頭頂上的發旋有些可愛。
心裡記上火原和樹一筆，金澤纮人又躺了回去：「喂了貓就自己去玩吧。」
「可是金澤老師還沒有演示。」
「演示什麼？」
「呼吸感啊。」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去。
金澤纮人的坐姿很像是公園長椅上的頹廢大叔。
只是長腿和挺拔的身型將這種頹廢感從中年氣息中撈回一些。
明明那頭灰紫色的頭發保養得油光水滑的。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和垂眼的金澤纮人對上視線。
金澤纮人誇張地吸了一口氣，又呼出。
胸膛隨著氣氛，露著鎖骨的內襯貼合著，將輪廓好好展現出來。
如果抽煙沒有害處的話，金澤纮人很是適合那種有些迷蒙的性感。
「好了，呼吸感——你那是什麼表情？」如同表情包的無語，落在那張臉上太過違和，反倒讓金澤纮人有種「罪魁禍首」的歉意。
不對，自己為什麼要對這個家伙有歉意。
「是唱歌的呼吸感。」
「你不會唱歌嗎？」
「我唱的當然和金澤老師不一樣。」月野菜菜子恢復了表情。
又換成了這種裝乖的稱呼。
金澤纮人心裡哼了一聲，卻有些受用。
「就隨便一個唱段好了。」手中的貓條見底，但橘貓依舊舔舐著，頗為不信邪地又拱了拱月野菜菜子的手，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金澤纮人，視線掃過對方掏出貓條的衣兜，「能再喂一根嗎？」
「不行，一天只能喂一根貓條。」金澤纮人道，「這家伙已經吃得肥頭大耳了。」
月野菜菜子看著圓嘟嘟的橘貓，對「肥頭大耳」這個用詞表示非常的不認可，看向金澤纮人的視線帶著譴責。
「……只有兩句。」
「兩句怎麼能夠聽——」說話間坐正些的金澤纮人似乎又要倒回去，月野菜菜子松了口不再得寸進尺，「謝謝金仔——澤老師。」
金澤纮人沒好氣地瞥了眼月野菜菜子，視線抬向正前方。
周圍沒有人。
綠植圍繞著，像是創造了一片開闊的封閉空間。
深吸一口氣。
空氣有些涼意地充斥在口中，金澤纮人發覺自己竟然會有點緊張。
拱了拱月野菜菜子的手，發現沒有什麼用的橘貓轉頭開始舔毛。
聽見了聲音後，停下動作朝著那個高大的人類看去。
月野菜菜子睜大些眼。
像是大提琴的低吟。
從金澤纮人口中傳出聽不懂語言的歌聲，仿佛是陽光穿過厚密森林般，在冷色的視野裡明顯地勾畫出一條暖白的條線。
清晰地能夠看見在這條線條上漂浮的塵埃。
金澤纮人停了下來。
先是眼珠朝著月野菜菜子的位置轉去，隨後才轉動腦袋，轉動身子，朝向月野菜菜子：「呼吸感？」
「好厲害。」月野菜菜子回過神來，緩緩呼出一口氣。
大概是今天王崎信武演奏中斷還有抗性，覺得遺憾但能夠忍受。
「還行吧。」金澤纮人應著，身體放松地後靠，忍不住翹起腿又放下，「有段時間沒唱了，只能說『還能聽』吧。」
「這個程度都叫做『還能聽』？金仔你對自己的評價也太嚴格了吧。」
「要叫金——算了，隨便你吧。」金澤纮人像是無奈地放棄。
「不過，如果這都是『還能聽』的話，會讓人很想要聽到金澤老師全盛狀態是什麼樣啊。」月野菜菜子好奇道，「有錄音嗎？或者攝像。」
「……沒有。」
又是為什麼放棄唱歌，選擇放縱地吸煙呢？
月野菜菜子想要繼續問下去，但看著金澤纮人眉眼頗為高興的模樣，也不好問出這種潑冷水般的問題。
「聽到呼吸感了？去玩吧。」
「其實金澤老師唱得太好了，還沒有來得及聽呼吸感的事情。」
金澤纮人垂下眼。
五官應該算是偏冷的長相，特別是沒有什麼明顯表情時，會有種將人隔絕開的冷傲。
上揚的眼弱化了這樣的感覺，可是依舊與這種「俏皮」的話語反差。
就像畫面是第三場比賽的那位精靈女王，配音卻是巴掌大的小精靈。
「這種事情，去找吹奏的那幾個會更有用吧。」
「不管是橘貓還是奶牛貓，能夠抓老鼠就是好貓。」月野菜菜子回著，看向又繼續舔毛的橘貓。
「這家伙能被老鼠追。」金澤纮人哼笑了一聲。
「好吧。」月野菜菜子起身，拍了拍裙擺：「謝謝金澤老師。」
「今天就不打擾了。」
金澤纮人擺擺手：「快走吧快走吧。」
月野菜菜子笑著點頭行禮後離開。
人聲和大提琴果然有很高的關聯性、
金澤纮人的聲音磁性中還帶著些細微的沙啞，大概是吸煙的損耗，但即使是如此，擁有著辨識度的聲音聽過便不會忘記。
如果不再唱歌，真的會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感慨地嘆口氣。
金澤纮人腦袋後仰，看著天空。
不算藍，又感覺很藍。
突然想要抽一根煙，伸手到長衣兜裡時，才回想起自己把煙都收起來了。
「嘖。」金澤纮人咂舌一聲，卻並不感到煩躁。
「金澤老師。」
眨了下眼，金澤纮人像是睡醒般緩緩正了腦袋：「是你啊。」
說著，雙手從椅背上收回，整個人往前：「你怎麼到學校裡來了。」
來人朝著月野菜菜子離開的方向看去。
深色的頭發和深色的西裝，沒有什麼表情讓整個人都嚴肅到如同一尊雕像。
金澤纮人等待著對方的話。
「我有事找你。」
對方沒有問任何問題，這讓准備回答的金澤纮人有些噎住。
不知道對方看了多少，或者聽到了多少，金澤纮人還是清了清嗓子解釋清楚：「那個是今年的參賽選手，你應該看過了吧。」
「沒有。」吉羅曉彥回答得干脆。
「喂喂，作為理事好歹也要聽聽比賽啊，這可是學院小精靈發起的。」金澤纮人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閑散，透著熟稔地打趣道。
吉羅曉彥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下場我會聽。」
「那挺——」
「不過我的時間有限，出場順序就按照第三場的名次排序。」
金澤纮人頓了下，腦中將第三場的名次過了一圈：「我覺得你會聽完整場的，這次比賽選手質量都很高。」
吉羅曉彥沒有回應這個話題：「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去吧。」
吉羅曉彥的視線在金澤纮人身上掃了一圈，像是打量什麼。
金澤纮人不太自在地抬手摸了摸後頸：「怎麼了？」
吉羅曉彥盯了片刻：「要保重身體。」
「？」
吉羅曉彥轉身離開。
「？」金澤纮人依舊是滿臉疑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和下巴。
胡渣的手感刺刺的，蠻好摸。
金澤纮人低頭看向舔完了貓就開始睡覺的橘貓：「我長得，應該不老吧。」
橘貓睡得安穩，完全沒有回應。
「你身為貓的警惕呢？」金澤纮人抬手溫柔地順了順毛。
微微團起的橘貓展開，朝著金澤纮人的方向靠了靠。
第113章 獨奏和思考
先將大提琴放到琴房裡,月野菜菜子看著時間空手上了天台。
本以為還是會在天台上等待著柚木梓馬的姍姍來遲，未曾想今天對方這麼麻利地就到了天台上，還完成了長笛的組裝。
柚木梓馬看著月野菜菜子,挑些眉。
「今天想要聽你吹奏。」月野菜菜子揚起笑。
略微有些心虛，畢竟最開始說的是合奏。
不過轉念一想，第一次在天台時柚木梓馬也說是合奏,最後自己吹了一曲跑了,現在不過是在一報還一報罷了。
這麼想著，月野菜菜子又理直氣壯起來。
柚木梓馬嘴角含笑,眸光流轉間似乎是有些無奈。
太過於溫柔的正常反應,讓月野菜菜子不由警惕起來。
「所以,你把我叫來只是為了想聽我獨奏？」
「是。」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種看見了後援會成員的眼神,讓月野菜菜子起了雞皮疙瘩：「就當是在和空氣大提琴進行合奏好了。」
柚木梓馬眯了些眼,視線打量著月野菜菜子。
「怎麼？」
「可以啊。」柚木梓馬的聲音中帶笑，「那你要做出演奏空氣大提琴的動作。」
「……」其實也不是不行。
要是丟給意識空間的QTE模式，自己就能當縮頭烏龜，自欺欺人地跳過尷尬。
「所以,你要聽什麼？」
「你想演奏什麼,我聽什麼。」月野菜菜子原本打算「不挑食」,突然想到什麼地抬手，「不，我想聽德彪西的《月光》，你有譜子嗎？」
「沒有。」
「沒事，我這裡有。」月野菜菜子背過身，朝著一旁的綠植去。
即時兌換後在綠籬的掩護下掏出了長笛的譜子。
柚木梓馬向綠植方向看去。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將譜子放那的,大概是在用行動吐槽自己上次抽出的椅子？
原本為了出其不意，今天將椅子放在了另外的位置,看來是用不上了。
柚木梓馬接過琴譜，語氣帶著調笑：「這是什麼魔法？」
「這是學院小精靈的魔法。」月野菜菜子說著實話。
柚木梓馬笑得禮貌，翻看起琴譜：「譜架呢？」
「架在椅子上就可以了吧？」
「我看不到。」柚木梓馬說著。
毫不在意自己表現出來的嬌氣。
「那我去拿一個譜架。」
「你來拿著譜子。」柚木梓馬展開譜夾，遞在月野菜菜子的手上。
「？」月野菜菜子不太理解，只是這樣的行為放在柚木梓馬身上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對方什麼時候表現得友好可親，在自己面前和裝得和平時一樣，才真是有問題。
拿著琴譜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比空氣大提琴好太多了。
「時間不多了。」
給了兩個選項，再縮短思考時間，柚木梓馬很輕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應。
「行吧。」月野菜菜子應著，將譜子展開托在身前，「這個位置？」
「嗯。」柚木梓馬應聲，眨了眨眼，視線微微落低，卻又在落下後滑動著。
造成一種對視的錯覺。
只是再次拋給了瞎子看。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落在長笛上。
銀色感覺有些冷意，泛著的光芒更增添幾分冰涼。
握著長笛的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漂亮。
在手做好姿勢時，能夠清晰地看見手背上的青筋。
就連指根連接處的那個小窩看著都很漂亮。
這種世家，會專門保養自己的手指嗎？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卻暫時不能發問。
至少在柚木梓馬完成演奏前不能發問，不然這位矜貴的小公子大概率會發脾氣地直接走掉。
月野菜菜子回過神，對上柚木梓馬的眼睛。
那雙紫色的眼睛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噙在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夜裡的紫藤。
「不開始嗎？」月野菜菜子正經地出聲問道。
柚木梓馬抬起來的眼皮放松下去，吹響了長笛。
開始的音很是輕柔。
輕柔得像是吟游詩人的哼聲，在風中飄蕩著。
滿是詩意的寧靜。
空氣中還有些水汽，大概也是這種溫潤的霧氣，讓月色朦朧。
恬淡得繾綣。
就算是接連著的快節奏也只是風過後影影綽綽的影子。
在月光下搖擺著。
月色並不明，但天上沒有雲的遮掩，夜便有了具體的顏色。
笛聲渺遠。
如同一場清淺的夢境。
大概能判斷出氣口的位置，柚木梓馬的換氣頻率很低，換氣也融合在了笛聲的表達裡毫無痕跡。
結束後的減弱更像是沒有盡頭般，悠悠拉長放輕。
跟著呼出一口氣的月野菜菜子在中途便受不了地急促呼吸兩口。
吹奏結束，柚木梓馬將長笛放下看著月野菜菜子。
沒有說話，但是月野菜菜子從對方的眼神裡已經看到了對於自己「比試呼氣」行為的吐槽。
「想要嘗試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什麼都沒說。」柚木梓馬回著，「好了這首曲子吹完了，還有兩分鐘時間，你有什麼要問的？」
「問什麼？」
「不進行合奏反而要聽一次獨奏，你是想聽什麼？」
「我只是覺得把大提琴抗上來太累了。」
按照對方這個腦子，自己只要稍微說點什麼就能夠推論一堆東西出來。
其中也許有自己想要的答案，更有可能存在一些自己還沒有注意到，但是被對方提前注意到就會很麻煩的事情。
柚木梓馬微微揚眉：「你？會因為把大提琴帶到頂樓太辛苦而放棄合奏？」
「這個理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我為什麼不相信？」
柚木梓馬看著月野菜菜子。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代表著和自己合奏沒有什麼吸引力。
這個思路讓柚木梓馬今天還算不錯的心情沉了些。
「我聽見聲音的時候就知道是你——」火原和樹揚聲走進天台，「月野？你們？」
火原和樹的視線掃了一圈。
沒有看見月野菜菜子的大提琴，只看見拿著長笛的柚木梓馬。
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像是重新認識了柚木梓馬般盯著對方：「柚木你……是在給月野演奏？」
問著話，火原和樹的視線望向月野菜菜子。
「是的。」月野菜菜子點頭。
「這是什麼？」火原和樹睜大了眼。
本就圓溜溜的眼睛更圓，像是一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焦躁踱步的大金毛。
「是之前幫忙的條件。」
「之前幫忙？」火原和樹奇怪地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開始收拾起長笛。
「啊，是那次……」火原和樹反應過來。
知道了緣由，依舊覺得有些新穎。
那個柚木，竟然會「屈尊」進行這樣的單獨演奏。
火原和樹打量著柚木梓馬的表情。
柚木的模樣沒有表現出什麼不耐或者公事公辦的禮貌，很平淡。
平淡中似乎還有些愉悅。
火原和樹轉頭向月野菜菜子：「柚木演奏了什麼？」
「《月光》，德彪西的《月光》。」月野菜菜子回道，「很厲害，長笛演繹出了不同的感覺。」
「長笛很符合浪漫主義音樂需要的那種縹緲。」說著，火原和樹多瞟了一眼柚木梓馬的笛子。
是平時使用的那支銀色長笛。
「這首曲子的大提琴也很好聽，不過不太適合小號。」火原和樹說著，皺了下鼻子。
「如果是火原學長的小號，說不一定可以。」月野菜菜子順了順毛。
火原和樹落下的眉眼又揚起來。
神采奕奕。
「那你不如讓他吹一曲《太陽照常升起》。」柚木梓馬收拾好了長笛，輕笑著接話道。
「那首的話就是我小號的領域了！」火原和樹抬了抬下巴，頗為驕傲，看著柚木梓馬提起箱子追了一步，「你要走了嗎？」
「嗯，還有別的事。」柚木梓馬應著，視線掃向月野菜菜子。
正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心情微微上揚一分。
月野菜菜子在對視裡反應過來，揚手招呼著：「那就下次再約了。」
「再說吧。」柚木梓馬邁步離開。
「下次？」火原和樹看著柚木梓馬離開，歪頭很是好奇，「他用多少次和你換的？」
「無數次。」
「無數次？」
「無數次。」月野菜菜子點頭。
「這樣啊。」火原和樹看著月野菜菜子，快速眨了兩下眼。
如果是這種交換的話，好像自己也可以——
火原和樹干咳一聲。
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莫名有些心虛，眨著眼側些頭。
「還算不錯的交易吧。」月野菜菜子接著道。
那時想要和所有人都合奏一次，這個提議的含金量很高。
而且柚木家還出了一套高質量和服。
雖然沒有來得及拍照留念有些可惜。
「小號的話，你聽嗎？」
「嗯？」火原和樹的問話將月野菜菜子從思緒中拉回。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火原和樹咽了咽，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說出那個提議，「你想聽小號嗎？」
「聽小號？」
「就是《月光》，或者《太陽照常升起》，我去拿我的小號，很快的。」
「現在嗎？」
「或者其他時間？」
「能夠聽火原學長吹奏當然是我的榮幸，不過我今天中午有練習的計劃。」月野菜菜子看著火原和樹的眼睛。
那雙眼中光芒黯淡得太明顯，似乎都能看見耷拉的耳朵和尾巴。
越看越覺得對方狗裡狗氣的。
「如果火原學長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月野菜菜子說著，不由朝著火原和樹的頭頂看了眼。
沒有耳朵。
可是對方亮起來的眼像是太陽，光芒中似乎能夠看到耳朵抖了兩下。
從某種意義上的「太陽升起」。
「當然不介意，我中午都有時間。」
「這周中午的話……周五可以嗎？」
「可以的。」火原和樹點頭。
「那我先下去練習了？」
「好。」火原和樹應著，目送著月野菜菜子離開。
月野菜菜子走到天台門口，鬼使神差地回頭忘了一眼。
看著門口的火原和樹揚起燦爛的笑容。
像是被主人告知不能跟著出門後，發現主人站在門口有些松動的大型犬。
真是陽光開朗大金毛。
月野菜菜子心下突然覺得火原和樹若是染個金色或者棕金色的頭發，人氣一定會飆升。
回應著對方的揮手，月野菜菜子走出天台，快步到琴房開始今天的練習。
火原和樹在月野菜菜子離開後緩緩放下手。
抬起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臉上的有些疼。
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天台上後，之前的思緒更加活絡起來。
柚木那家伙——
火原和樹快速吸了一口氣。
柚木能夠認真地進行吹奏，自己應該高興，可是為某個人進行單獨吹奏這種事情。
即使是好脾氣的柚木也無法想像會做這種事情，畢竟是，畢竟是……
火原和樹舔了下嘴唇，有些干澀。
如果是回報以前的幫忙，倒也面前能夠理解。
可是，無數次？
火原和樹感覺胸口堵上了一口氣，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行不行，不能亂想。」
「好，我也要來練習。」
……
「我這段時間，想了些事情。」月野菜菜子吃完晚飯，並沒有收拾餐盤，而是撐著頭聆聽播放的樂聲。
「嗯？」蘿絲歪些腦袋，降低了高度來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
「就是，為什麼是我這件事。」
蘿絲腦袋歪向另一邊。
「然後是，我還能做什麼。」
氣氛好像有點嚴肅。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的小臉，揚起些嘴角，「能夠這麼快速學會一件樂器，已經是奇跡，是來自小精靈的魔法。」
「我接受了這份饋贈，還應該再做些什麼。」
「不需要哦。」蘿絲朝前。
意識到太近的距離，反而讓月野菜菜子與自己的對視困難，又朝後拉開些位置：「菜菜子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我以前——」月野菜菜子想要訴說之前的事情，卻覺得說出口的內容像是一場醒來就不再清楚的夢。
頓了頓，月野菜菜子集中注意力去回憶，卻只能看到意識空間裡一團純白的混沌。
「我以前……應該是沒有機會學習樂器的。」
應該是確定的事情，卻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但我很喜歡音樂，所以從另外一個方向接觸著音樂。」
「讓我重獲新生的，應該是對音樂的這份熱愛吧。」
話說出口，月野菜菜子感覺有什麼碎掉後消失。
之前還堵塞般的思緒清晰幾分。
蘿絲扇動著翅膀，很是捧場地猛猛點頭給予反饋。
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我以前有選過三角鐵嗎？」
「？」蘿絲不太理解地歪頭，「菜菜子，你選擇的是大提琴。」
說著，蘿絲上前摸了摸月野菜菜子的額頭：「是不是這幾天給自己壓力太大了，今天早點休息吧。」
那種捕捉到什麼的感覺消失，像是撲蝶撲了個空。
月野菜菜子笑著應了聲好，起身收拾碗筷。
第114章 圖書館
確定了自己的心情,在進行練習時心態更沉穩。
月野菜菜子很快確定了自己的決賽曲目。
憑借著感覺，聽見這首曲子的時候便確定下來就是它。
埃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樂曲的情感起伏很大，演繹的難度同樣頗大。
很是適合作為決賽的曲目。
確定了曲目,便月野菜菜子發了簡訊告知古村惠美。
古村惠美依然是充滿了正能量的回復，肯定著選曲，並表達了對曲目的期待。
帶著點試探,也有尋求建議的意思,月野菜菜子同樣將選曲告訴了王崎信武。
「是嘛選擇這首曲子啊。這是一首非常值得進行音樂鑒賞的曲子。」王崎信武嘴角的弧度揚起些，「不負所托」地開始了單方面的探討,「這是作曲家獻給自己去世妻子的作品,也是他最後的大型管弦樂作品。」
「雖然按照時間順序,是在樂曲完成後的隔年,他的妻子才不幸去世,但妻子本來就是這位作曲家的精神支柱，埃爾加也因此一蹶不振，不再有重要作品產出。」
比起那個讓月野菜菜子只提起一點興趣的圖書館查詢，從王崎信武的口中聽到這些內容會更有種被觸動到的感覺。
那種娓娓道來的講解,讓人想要仔細聆聽。
還有對方那副似乎是把聽眾當成小孩子的,滿是包容的笑意。
不過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雖然可惜，但還是得自己再努努力：「這部分能夠在哪裡詳細讀到呢？」
「我得去確認一下，之後簡訊發給你吧。」
「謝謝王琦學長。」
「太客氣了。」王崎信武有些無奈地嘆口氣。
周四的練習很快就結束，比起周三，合奏的時間還要短一些。
王崎信武將小提琴收拾好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向月野菜菜子。
「王琦學長？」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王崎信武說著,「並不需要立刻做出決定，也不是非得做不可的事情,只是一個邀請。」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王崎信武接下來的話。
「上次你來管弦部的效果非常好。」王崎信武對著月野菜菜子期待的眼睛，難得地睜著眼，「管弦部在之後會有個小演出，我想邀請你作為特邀演奏者進行一首曲子的演奏。」
「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兩首更好。」
消息有些意外，月野菜菜子沒有立即回話。
「具體的排練會在音樂賽之後才開始，不會和你准備比賽衝突。」
這樣就沒有理由拒絕。
月野菜菜子唯一的顧慮消除。
「而且就像我之前說的，你不用現在就給我答案。」看見月野菜菜子臉上的意動，王崎信武輕笑起來，「我只是覺得，月野桑在比賽結束後會很忙，所以想先把我的提議放上來。」
「體量上只是場小型演出，不過星奏學院管弦部的牌子還是挺不錯的。」
「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在之後向我了解更詳細的信息。」
「我會認真考慮的。」月野菜菜子原本打算一口應下，聽見王崎信武這麼說，突然意識到這也許並不是一次簡單的合奏。
王崎信武點點頭，便離開了琴房。
從金澤纮人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幾乎沒用，接觸下來，也沒有感到月野菜菜子對於音樂科的排斥。
原本覺得普通科的參賽選手會是將音樂在校內推廣的好機會，現在卻更希望普通科的三位選手能夠進入音樂科深入學習。
擁有著技術與天賦，還有毅力，希望這三個人的未來是屬於音樂的。
王崎信武轉頭朝著琴房中的月森蓮看了眼，腳步不停地走開。
也許應該再多找一些機會。
收到王崎信武推薦書目的簡訊，月野菜菜子根據簡訊的內容到圖書館借閱書籍。
幾乎占領了一層樓的圖書館裡書架林立。
月野菜菜子掃了一眼，便走向正坐在台子後面看書的圖書管理員：「你好。」
「嗯。」圖書管理員看手中的書看得入迷，只是應了聲沒有抬頭。
「我找一下這幾本書。」月野菜菜子將寫下來的字條遞出去。
圖書管理員抬眼。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對方接過，但對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你好？」
「你，你好。」圖書管理員站起來，「月野大——桑來是有什麼事，哦，是要找書是吧，我看看。」
大桑是什麼稱呼？
月野菜菜子心下疑惑，對方查找得很快，並且貼心地將編號寫在了字條上。
「這是月野桑下次比賽選曲相關嗎？」將紙條遞回，圖書管理員臉上揚起笑。
「嗯。」月野菜菜子接過字條，「謝謝。」
「不客氣。」圖書管理員站直，「如果要借閱的話，還請一會過來登記。」
「一個一次最多借閱兩本。」
「好的。」月野菜菜子應聲。
「祝您比賽順利！」
壓低的聲音依舊有些興奮。
月野菜菜子莫名有些受寵若驚，禮貌地道謝。
字條上有三本書，月野菜菜子打算先在圖書館裡翻看後再篩選。
書架上有標號，很快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書架。
只是找到對應的書籍，還需要再費點功夫。
月野菜菜子在眼花繚亂的字母與數字交替編碼中尋找著。
「志水君，你之前要的書已經到了。」
「謝謝。」
對話聲音並不響亮，但熟悉的名字和聲音，讓月野菜菜子依舊捕捉到了信息。
在放棄現在的進度與志水桂一打招呼，和找到書後再隨緣相遇間猶豫了片刻，月野菜菜子發現自己即將忘記自己的視線掃過哪本書，連忙用手指點著做紀錄。
還是先把書找到吧。
月野菜菜子剛在心裡做出選擇，便聽見了志水桂一的聲音。
「菜菜子，你來找書嗎？」軟軟的聲音，似乎有意放低沉了些。
「嗯。」月野菜菜子應著，手指依舊壓在自己看見的書上。
志水桂一的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的手指，又看著月野菜菜子手中的紙條，伸出了手：「我來幫忙吧。」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便將手中的紙條遞了出去。
「這本書的話——」志水桂一只是掃了一眼，便彎下腰從下面第二層裡尋找，「在這裡。」
好快。
月野菜菜子接過書。
「下一本的話，在這邊的書架。」志水桂一帶著月野菜菜子朝著另一邊走。
月野菜菜子邁步跟上。
明明是這麼可靠的志水桂一，自己心裡想的卻是摸摸對方的後腦勺這種失禮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朝著旁邊的書架看去，又忍不住落在志水桂一的後腦勺上。
從後側看的發量更多，蓬松著，隨走動的步伐小幅度地晃動。
很好摸的樣子。
想要問問志水桂一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洗發水，每次洗完頭發後，有沒有做什麼別的護發。
不過志水桂一並不像是會專門做護發的樣子。
在月野菜菜子走神的時候，志水桂一已經成功找到了第二本書。
就在第三本書也被成功找到的時候，志水桂一碰見了困難。
踮腳，拉長單邊的手，志水桂一只是手指觸碰到了書脊的底部。
想要用力將其翹出來時，發現這一層的書數量略多，放得很緊。
「……」
又經過了兩次嘗試，志水桂一的手還保持著搭在書架上，腦袋低垂了下去。
從背影能夠感受到志水桂一此刻的失落。
月野菜菜子看了眼所在的那層。
確定自己的身高勉強能夠拿到書，但沒有很好的借力位置能夠讓自己把書抽出來。
如果把志水桂一抱起來讓他拿的話——
感覺他會更加失落。
月野菜菜子朝著兩側看了看，尋找著能夠用來踮腳的東西。
圖書館應該都會有梯子吧。
經常來圖書館的志水桂一不會不知道，但對方還是這樣逞強，而且還很是失落。
這種「爭氣」行為有些好笑，又因為失敗而讓人失笑。
月野菜菜子撤回視線看向志水桂一，想要說些鼓勵的軟話時突然被出現在另一側的人嚇了一跳。
對方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臉上沒有表情。
更貼合地說法是嚴肅得不怒自威。
不可否認的是，對方的外貌很出色，即使是有著這般令人不敢直視的氣場，還是會讓人忍不住往對方臉上再多看一眼。
像是，初見月森蓮的暗黑成年版。
月野菜菜子在心裡找到了一個微妙的比喻。
一旦這麼想著，越看越覺得兩人具有一定的相似性。
還是讓月森蓮有機會笑笑的時候多笑笑吧，至少讓月森蓮保持現在的「顏色」。
視線對上的瞬間，月野菜菜子有些心虛地側開了眼。
對方朝著志水桂一走去。
志水桂一抬頭看向來人，讓開一步。
伸出的手修長，露出一截手腕和銀色的手表。
西服隨著動作抬起些。
穿得很是講究，每個細節都到了精致的地步。
抽出書，來人將其遞給了志水桂一。
「謝謝。」志水桂一道謝。
視線微微上台看著對方的頭頂，眼中的羨慕很是明顯。
對方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太過神秘，讓人不由猜測起他的身份。
不會是普通科的老師。
先不說身上那股子不好惹的氣勢，就是這個外貌，如果是普通科的老師應該早就榜上有名。
待得久了，月野菜菜子才知道金澤纮人在普通科是位出名人物。
不少人暗暗期待金澤纮人能夠刮掉胡茬，再好好收拾收拾著裝。
另一部分則認為將胡茬剃掉是不懂得欣賞的行為。
或許那位是音樂科的老師？
那人似乎對志水桂一更為隨和。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將書遞了過來，完全不在意剛剛那人：「那邊有個不錯的位置，要現在去看書嗎？」
「好。」月野菜菜子接過書。
再神秘也是無關緊要的人，下次合適的時候再道謝吧。
「那正好可以一起。」志水桂一示意自己手上的書。
有明確想要查找的東西，月野菜菜子很快選擇好了自己想要借閱的兩本書，准備去登記。
志水桂一看得認真。
入神的狀態和一開始的圖書管理員有得一拼。
月野菜菜子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起身離開，笑得勉強地給圖書管理員簽了個不知道對方從哪裡找出來的簽名版後，快步前往琴房繼續今天的練習。
第115章 最後的賽前
決定好了曲目,就能在周五開始進行磨合。
周末的時間正好用來反復琢磨細節。
月野菜菜子將手機開啟錄音後倒扣在鋼琴上。
其實按照之前那樣，先用演奏模式進行一次後再自己進行演奏也是不錯的方法。
月野菜菜子想試試只憑借自己的耳朵調整，能到哪個程度。
埃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有四個樂章,月野菜菜子選擇了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中的躊躇至堅定，迷茫至希望的樂曲表達很適合主題。
而且結尾那段急速的旋律有種酣暢淋漓的痛快感，具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雖然小清新的風格也很好,但月野菜菜子偏向於濃厚的色彩,在這種表達演繹上更能彰顯個人技術的樂章。
大概就是之前王崎信武所說的個人演奏好區。
樂曲由自己撥弦開始。
對伴奏的要求依舊很高，畢竟協奏曲裡通過其他樂器表現的情緒和效果,都需要古村惠美用鋼琴展現。
自己的伴奏很厲害。
月野菜菜子再次落實了這個認識,隨後專心投入到演奏中去。
沉浸的演奏會帶來一些感知上的封閉。
一曲完成,月野菜菜子看向古村惠美。
古村惠美臉上滿是笑意,坐在鋼琴椅上一副乖巧又等待著表揚的模樣。
「很順利, 第一次配合就演奏完了樂章，非常棒。」
「月野桑的演奏超級精彩！」古村惠美身體朝著月野菜菜子的方向傾斜一些，「特別是中間感情的變化，而且有個地方真的是神了,那種強弱轉化得順滑,像是滑水滑梯那樣『滋溜』就下去的感覺！」
「神,真的是神！」
「我超喜歡快到結尾時，那種——」古村惠美說著，將右手從上而下地砸開，又在最後張開手。
像是為了表達演奏情緒的指揮會做出的手勢。
「『梆』一下落下來的片段，而且是有舉起來的過程，再『梆』地拋下去那種感覺,聽得人頭皮發麻。」
要不是自己需要好好伴奏，並穩住自己在月野菜菜子心中優秀伴奏者的形像,古村惠美早就停下來好好聽一聽。
應該有穩住心神，沒有出紕漏吧。
古村惠美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抬眼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
那張臉一旦加上了柔和的微笑，就像是丘比特的金箭一般直戳人心。
古村惠美眉眼一軟，露出被融化般的笑。
「休息一下，我們再來一次吧。」月野菜菜子被古村惠美比劃的動作逗笑。
「好的！」
……
時間進入到最後一周，就連校園裡的氣氛都變得緊繃。
不僅是同學，連普通科的老師都表達了支持。
也許還不單單是普通科。
學校很大，但是學校區域有限。
再加上月野菜菜子的行動軌跡固定，很容易就會被「偶遇」。
算不上造成太大負擔，和老師的談話也不會超過三句，面對學生大部分都是點頭打個招呼，只是這樣依舊消耗著社交能量。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固定，避免和不認識的人對視後對方像觸發條件般上前來寒暄。
也許這就是月森蓮表情一直不太好的原因？
「你還好嗎？」土浦梁太郎上前來，視線朝著另一側蠢動的人群瞥去。
壓低的眉讓眼神鋒利，像是進入了警戒狀態的獵犬。
「什麼？」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土浦梁太郎。
對方正朝著別處看，靠著寬闊的身板遮擋住了部分視線。
幫忙圈出了部分安全的區域。
「你好像有些苦惱？」土浦梁太郎說著，本就壓低的眉皺些，「需要我跟他們說一下嗎？」
「目前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打擾。」月野菜菜子朝著另一側望去。
似乎是因為土浦梁太郎在場，原本想要上前來的人群猶豫著。
在視線即將對上，達成某種被動的「邀請」時，月野菜菜子立即移開視線：「為什麼突然『熱情』了這麼多？」
「大概和最新的那個報道有關。」土浦梁太郎說著，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一沉，但很快就調整回來看向月野菜菜子，「你現在要去琴房嗎？」
「嗯。」
「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月野菜菜子對土浦梁太郎所說的報道有些好奇，「那個報道在哪裡能夠看到？」
「報道部有個專門的販賣點，就在學生會旁邊。」土浦梁太郎回道，「我是朋友正好買了所以看到的。」
「你想要看嗎？」
「裡面是什麼內容？」
「之前我們拒絕了二年級專題采訪，所以這一版的內容，是從周圍人的角度來的。」
「同學朋友就不必說了，不知道她怎麼說服的老師接受采訪。」土浦梁太郎說著，垂了點視線，「應該是報道部動了真格——或許裡面還有學生會的一份力？」
說到學生會，便不由想到了柚木梓馬。
現在的這種熱潮，比賽完了一段時間大概就會消散。
對方可是持續面對著這種熱潮三年的狠人。
「這對於比賽是好事嗎？」月野菜菜子微微皺起眉頭。
堅定了這段時間泡在琴房裡的心。
「比賽更有熱度了或許不差？只是作為參賽者，我覺得麻煩。」
月野菜菜子表示贊同。
很快，這股熱度對比賽的影響便顯示出來。
「這次開賽前會是有兩件事情要說。」金澤纮人站在前面，臉上是覺得事情麻煩而疲憊的頹廢，但在開口前，還是打起了些精神。
「第一，這次比賽的登場順序是由上場比賽的排名決定。」金澤纮人掃了一圈，「需要我再念一遍嗎？」
等了等，面前的幾人要麼沒動要麼搖頭，金澤纮人繼續道：「然後是第二點——」
「這次比賽很受看重，學校的理事會會前來觀賽，同時保留了VIP席位，會邀請一些特別的人物。」
火原和樹舉起手。
「什麼？」
「金老知道有誰嗎？」
「不知道。」金澤纮人說著，撓了撓頭，「我的信息量和你們差不了多少，但教導主任特別囑咐要給你們說一聲，應該是和理事會差不多層次的家伙吧。」
「所以周五的演出服，都穿點好的，伴奏也不要出問題，按照上場順序做好時間上的安排。」
「參賽曲目如果還有要變動的，在今天放學前告訴我，過了就不能再進行修改了。」金澤纮人連著說了一段話，嘆口氣，「我想想，還是有什麼……」
「目前沒什麼了，有其他補充的話，我會在群裡告訴你們。」
「現在，解散。」
沒有像之前開會時再給予提問的時間，金澤纮人「嗖」地就快步消失。
「金澤老師壓力也變大了啊。」
作為這場音樂賽的負責老師，提升的關注度和加重的含金量，會轉變成金澤纮人的工作量。
「這麼火熱了啊。」火原和樹繼續道，「我就說最近怎麼那麼多人和我搭話。」
「我還收到了好多小餅干。」
「那你有收到和小餅干一起的小情書嗎？」柚木梓馬笑著問道。
眾人的視線集中。
「！沒有沒有！而且小餅干我也只是感謝地試吃了一個，就還回去了！當面就還回去了！」火原和樹的語氣有些焦急，連連擺手。
柚木梓馬嘴角的愉悅更為明顯：「那沒有當面送的呢？」
「柚木！」火原和樹用肩膀撞了下柚木梓馬，視線飛快朝旁邊瞥了下，「沒有那種，都是家政課上完後大家相互試吃一下。」
「而且你也在啊！」說著，火原和樹在這個瞬間突然覺得有後援會也是挺好的事情，至少按照後援會的規定，是不能私自送餅干給柚木梓馬的。
但也只是這麼一個瞬間。
很快就想到了柚木梓馬每天中午都要吃後援會准備的甜點，像舉行握手會的偶像一樣，雖然不會有「握手」這個環節。
柚木梓馬眨了下眼，透出一股無辜的感覺。
月森蓮微微皺眉：「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特別是入口的東西。」
語氣嚴肅，將因為火原和樹的反應而活躍起來的氣氛降溫。
「的確，在最後一場演奏前，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柚木梓馬迎合著月森蓮的話。
這種帶著笑意的語氣，有些輕飄飄的。
這家伙又不打算認真進行比賽。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
那副帶著笑的樣子像是畫像，留著美麗的模樣卻沒有溫度。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火原和樹。
在柚木梓馬的冷色旁，火原和樹的溫度更高。
兩人的溫度差互補，構成賞心悅目的畫面。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日野香穗子靠近，手不由搭在月野菜菜子的小臂上，「美緒和小直告訴我天羽問了些問題，我還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
「而且報道裡把我寫得好厲害，更緊張了。」
後面一句是在月野菜菜子耳邊小聲的吐槽。
「其他的事情和我們沒什麼關系。」月野菜菜子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日野香穗子，說話間向對方靠近，「好好演奏我們的就是。」
兩人明顯說悄悄話的樣子惹得男生們頻頻看去。
冬海笙子朝前湊近。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貼心地調整位置。
三個人湊到了一起。
男生們更加好奇，安靜下來想要從空氣中尋找到聲音傳播過來的答案。
志水桂一眨著眼，悄咪咪地朝前探了些身。
火原和樹好奇地抬了抬屁股，又坐下。
三人的小話很快說完，月野菜菜子起身，注意到另一邊的視線：「怎麼了？」
火原和樹瞬間坐得筆直。
柚木梓馬看著火原和樹的反應，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同步起身。
因為太過同步兩人都頓了一下。
「……我先去練琴了。」月森蓮繼續朝門口邁步。
「沒什麼。」土浦梁太郎站在原地回月野菜菜子的話，「正好我也要走了。」
臨時會議結束，眾人接著去做各自的事情。
第四場音樂賽如期而至。
第116章 第四場音樂賽·開始/柚木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蘿絲繞著月野菜菜子飛了一圈,「這樣也很好看，只是顏色和第一場會不會有點撞了。」
「和第一場？」
「菜菜子第一場也是穿得黑色。」蘿絲定在月野菜菜子的前放，用手撐著腦袋,「有些——」
「有些？」
「有些太端莊了。」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我可不覺得我第一場比賽的時候很端莊。」
相反，演奏模式下差點突破表演限制的自己，為了表現出自由和狂野,大概會顯得有些瘋狂。
「那個不一樣,那種是濃厚的夜色隱藏危機。」蘿絲將自己魔法棒揮舞著，「這樣怎麼樣？」
「要是菜菜子更喜歡黑色的話,我也可以切換過去。」
月野菜菜子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似乎是同樣的款式,但顏色不同,展現出來的感覺並不一樣。
黑色時垂落得如同夜幕的裙擺,在紅色時像是竄動的火苗。
很是張揚,熱烈得像是在夜色裡點燃的熊熊大火。
頭發是卷著弧度，要放琴的一邊被撩在後，用兩縷細微的編發固定住，另一側則垂在前。
很有個人特色,又很優雅。
「我喜歡這套,不愧是蘿絲。」
「嘿嘿。」蘿絲轉了一圈,魔法棒舉起來閃閃發光，「是菜菜子超級好看！才能這麼合適。」
進行了一番相互吹捧，一人一精靈滿意地走出了更衣室。
上場的順序在之前就已經告知，這次就沒有專門在一個教室裡發布順序，也沒有了金澤纮人「三言兩語」的鼓勵環節。
所有人直接在候場廳裡集合。
「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隔壁的房間。
日野香穗子走出房間門。
白色的裙子，腰帶在後呈蝴蝶結的樣式,像是迎風搖曳的花朵般清新。
「真好看。」月野菜菜子笑著誇道。
日野香穗子臉上一紅：「今天也可以合影嗎？」
「當然，請務必和我合影。」
兩人對面的房門打開。
穿著粉色裙子的冬海笙子走出來。
肩帶系在頸後的設計在這條裙子上並不算成熟,由冬海笙子穿上更是俏皮得可愛。
「真有默契。」月野菜菜子笑著，「我們都這麼好看，讓我有些好奇男生們穿什麼了。」
「需要擔心的，也許只有火原學長一位吧。」日野香穗子語氣調侃地接話。
「也是呢。」月野菜菜子點頭，「不過金澤老師應該會重點關注他的。」
「走吧？」
「嗯。」
「好。」
走廊算不上寬闊，三個人並肩走時，要想走得自在就留不出第四個人的位置。
有些霸占過道，但好在現在後場只有參賽選手和他們的伴奏。
「我爸爸說，他的朋友們還專門來問過這場比賽。」冬海笙子道。
「這意味著……這次真的有厲害的人來？」月野菜菜子不確定地反問道。
「應該是的。」
「我聽天羽說，這次學生會派出了更多的人維持秩序，報道部也作為輔助。」
「輔助？」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看著日野香穗子。
「就是幫忙抓不遵守秩序的人。」日野香穗子聳聳肩膀，「畢竟沒有比報道部更知道哪些位置是好位置的部門了。」
「好像有點道理，又覺得裡面有更多的東西值得推敲。」月野菜菜子吐槽著，「可是這個熱度也是報道部帶來的吧。」
「也許算是讓他們來收拾自己的熱度？」
「有可能。」日野香穗子贊同地點頭，至少自己在這周感覺別扭，「希望比賽完後會好些吧。」
這麼說著，眼神卻不由帶著同情地看著月野菜菜子：「有的人熱度大概不會有降低的時候把。」
「香穗子。」月野菜菜子眯些眼，作勢要捏日野香穗子的臉。
日野香穗子笑著，將自己的臉向月野菜菜子靠近。
最後只是戳了戳日野香穗子。
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不知道這樣有什麼好的。」
即使知道第四場作為決賽般的存在，應該和前面三場不同，還是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反正不論發生什麼，自己的目標都只有一個。
「這次音樂賽的前三名，好像能夠直接參加集訓了。」冬海笙子看著想不明白的兩位普通科學姐，開口道。
「集訓？」
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表現出同樣的疑惑。
「就是暑假的一個活動，如果在集訓中表現優秀，就可能提前收到來自樂團的邀請。」
「可是現在收到邀請，會不會太早了？還是高中生。」月野菜菜子想到王崎信武的邀請。
「邀請包含了一次同台演奏，更重要的是有機會去一同訓練，提前感受氛圍，也能夠認識優秀的樂手。」冬海笙子解釋道，「和樂團有聯系是很珍貴的事情，特別是一些頂尖的樂團，如果以後從招聘的方式進去壓力會大許多。」
看著兩人陷入思索，冬海笙子眨眨眼，補充道：「當然學姐們都很優秀，有沒有這樣的機會都能夠進入頂尖樂團。」
說到最後，冬海笙子露出一個笑來。
月野菜菜子乘機伸出自己的「罪惡之手」，戳了戳冬海笙子的臉。
冬海笙子笑得靦腆，似乎是獲得了獎勵。
「這是音樂科都知道的事情嗎？」
「其實沒有確定消息，但這次有多個理事出席，所以概率很高。」
「多個理事。」月野菜菜子已經想像著一排年紀稍長的聽眾。
三人聊著天便到了候場廳。
門只能一個一個地通過。
像是一個一個閃亮登場。
月野菜菜子站在門口等待著，看向不遠的人。
距離很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站在這麼近的。
藍色西裝依舊與本人的色系貼合。
這次很是重視地穿了全套——連同灰藍色的馬甲和長擺的外套。
襯得一雙腿格外長。
優雅，著實是格外的優雅。
就像是身處冰川後的一掬水。
滿眼都是不同的藍色，呼吸著觸碰著滲透進細胞裡的涼意。
「……」月森蓮的喉結動了動，有些不自在地垂些眼。
不開口，不催促，不提醒。
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菜菜子？」日野香穗子拉著裡面的門，發現月野菜菜子還沒有進入而出聲喚道。
「啊，發了個呆。」月野菜菜子笑著將視線轉向日野香穗子，走進候場廳。
繃住的氣緩緩呼出。
月森蓮抬手想要松下領口，又壓住自己的動作。
「你站在這裡干什麼？」土浦梁太郎疑惑地邁步越過月森蓮。
「沒什麼。」月森蓮說著，大跨步先走進了候場廳，向月野菜菜子點頭接過了門。
月野菜菜子松手朝一旁走去。
土浦梁太郎進門後立即朝側邊移動一步，一副疑惑又警惕的模樣看著月森蓮：「……謝謝。」
同樣穿著長尾的全套西裝。
酒紅色有種內斂的沉澱，像是能夠讓人微醺的佳釀。
同樣露出了一雙長腿。
肩比起月森蓮的更寬，大概是運動的原因，大腿將西裝褲撐起，線條來得不如月森蓮那麼流暢。
「嗯。」月森蓮松開手，斜了眼土浦梁太郎走開。
隨後到的志水桂一是一套綠色的西裝，上面金色的花紋遠看像是貓咪，很是青春可愛。
柚木梓馬穿著一套白色裡帶著淡紫色的西裝。
加上深紫的領巾和披著的長發，翩翩得像是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般。
而火原和樹。
「他們是偷偷穿長外套沒有告訴火原學長嗎？」
月森蓮和柚木梓馬的外套後擺加長，前擺也有略長的修飾，土浦梁太郎和志水桂一則是標准的燕尾服。
只有火原和樹，雖然穿著很正式的西裝——大概是這四次比賽以來最為全套正式的西裝，但因為是短款外套而有些格格不入的。
月野菜菜子被古村惠美的話逗笑：「也可能，是火原學長一個人孤立了其他四個人。」
古村惠美立即點頭表示贊同。
依舊是簡單直白的開場，負責串場的老師直奔主題。
場館裡安靜得讓候場廳裡都感覺到氣氛緊繃。
「一號演奏者，三年級B班，柚木梓馬。」
「演奏曲目，佛瑞，《幻想曲》。」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世界裡便只有輕揚的笛聲。
悠揚的，飄蕩的。
旋律像是展現著風形狀的絲帶，優美得令人不由閉上眼沉醉。
像是有什麼蒙住了笛子，沒有那種透亮感，有些含蓄。
如同清晨薄霧，看不清晰卻有種朦朧的魅力。
隨後太陽升起，霧氣消失，視野中的一切都在熹微的晨光裡。
清爽的風還有些涼意，溫度恰好合適。
連綿的音調漸漸升高，又回到中音而落低。
無論高低都沒有什麼變動，笛聲穩定得像是不會受任何影響的風。
穿插著跳躍般的快節奏。
旋律是連接緊湊的，卻能清晰聽到每一個音刻意留出的停頓。
一邊是無法聽到氣口的長時間吹奏，一邊又是短促的留下細微空間的頓音。
曲子的結構並不復雜，但編寫充滿了對比，像是反復揉捏捶打的面團般擁有彈性。
演繹得精致細膩，又表現得瀟灑飄逸。
前一刻還在為展現出的音樂意涵而享受，後一秒便為柚木梓馬展現出的技巧感到頭皮發麻。
毫不掩飾自己的才能。
這樣的柚木梓馬是一位極其強勁的對手。
但同時，與這樣的人同台競技，也會讓人心潮澎湃。
好想要早點上台演奏啊。
月野菜菜子的手張開，感覺到手指的拉伸又微微握住。
那種個人述說般的呼吸感減弱，更多是句與句之間對話般的銜接。
笛聲中略微活潑的趣味性，讓人不由想到柚木梓馬那副笑得意味深長的看樂子模樣。
演奏結束，掌聲響亮得似乎要將天花板掀開。
柚木梓馬放低手，嘴邊帶著得體的笑意。
平淡得仿佛這樣完美的吹奏不值一提。
月森蓮站在通道處，微垂著眼等待。
「二號演奏者，二年級A班，月森蓮。」
「演奏曲目，貝多芬，《F大調第二小提琴浪漫曲》。」
浪漫曲？
重獲新生之物？
候場廳的眾人不由看向月森蓮的背影。
站在後側的伴奏若有所感地挺直了腰背。
聽眾席，自認為「認識」月森蓮的學生們疑惑地歪些頭。
「哎呀，真的是這首呢。」濱井美沙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笑得很是開心。
「之前不是問過蓮了嗎？」月森爸爸向自己的妻子靠近些，低聲道。
「之前是給我說了，但是我有種——不到最後時刻便難以相信的感覺。」濱井美沙轉頭，向月森爸爸眨眨眼，「你懂我意思嗎？」
「我懂。」月森爸爸點頭，「一會聽聽他的弦聲就知道了。」
月森蓮走上台。
第117章 第四場音樂賽
月森蓮將琴架上,做著准備。
貝多芬只為小提琴寫了兩首曲子。
雖然名字叫做《浪漫曲》或者《羅曼史》，但作曲的貝多芬是在失戀的狀態下寫出的。
曲子本身是甜蜜優美的，也被貝多芬成為是痛苦中誕生的歡樂。
還好對於演奏者來說,只用演奏出歡樂和憧憬就夠了。
月森蓮提起執弓的右手。
如果能聽出來——感覺對於她來說，技巧上的東西會聽得更清晰吧。
月森蓮心裡有些無奈，嘴角卻不由微微翹了些。
要想讓她好好聆聽,就要弱化點技巧的展示,更順暢，更優美一些。
更符合曲子的表達。
小提琴聲響起。
輕柔得如同落下的羽毛,緩緩又悠閑地飄蕩落下。
時不時出現的高音如同落在羽毛上的曙光,將其染成金色。
手指跳動般按下的快音撥弄著聽眾的神經,仿佛尾音的顫動從在小提琴琴弦上共振到了大腦。
曲調是悠揚舒緩的,音律便是上好的畫布,小提琴的音色是畫布上的華彩。
月森蓮的技巧太過流暢，那種舉重若輕的感覺讓人忽視掉了對方處理上的華麗，但這點弱化卻增強了旋律上的甜美舒暢。
強弱交替，連續的變化音,由低到高,再快速跳動般回落。
琴聲過渡得絲滑,毫無弦與弦、把位與把位間跳動的痕跡，就如同沒有氣口的長音演奏。
甜蜜的感覺順著琴聲滑入心裡，不由令人回想起會讓人嘴角上揚的場景。
那種浪漫的，聆聽彼此心跳的，溫暖的美好的——
月野菜菜子意識到自己怎麼切換都切換到自己拉大提琴的畫面，對自己產生了一點無語又有些為自己感到驕傲。
太牛了自己。
天生大提琴聖體。
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嘆口氣,繼續認真聽著演奏。
旋律絕群，技巧高超,演奏無可挑剔。
尾奏跳躍而輕柔，像是在用琴聲進行擁抱。
月野菜菜子突然想到月森蓮避開著視線，耳朵泛紅的場面。
那樣的月森蓮，演奏著抒情曲目倒是挺有一手的。
令人羨慕的開竅。
或者說，令人羨慕的——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就要想到什麼，卻下意識停下了思緒。
尚在比賽中，自己還沒有演奏，不宜想太多比賽之外的事情。
月森蓮演奏結束。
大廳掌聲轟烈。
月森蓮的表情在這種熱烈的掌聲裡顯得有些冷淡。
鞠躬下場。
視野在穿過通道裡暗了一瞬，再清晰時，月森蓮明顯感覺到自己內心升起的期待。
想要立即見到那個人的期待。
月森蓮抬眼。
只看見了某個黑炭站在面前，遮擋住大部分視線。
「……不然呢，下個出場的是我啊。」土浦梁太郎看著月森蓮太過明顯的情緒變化和眼神吐槽，沒好氣地出聲道。
月森蓮情緒的外泄也就那麼瞬間，立刻調整了表情平淡地看著土浦梁太郎：「好運。」
隨後便錯身走開。
土浦梁太郎邁步上場。
「三號演奏者，二年級5班，土浦梁太郎。」
「演奏曲目，勃拉姆斯，《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
「不愧是星奏學院，校內演奏會的競技就到了這種程度啊。」
「不枉我們專門空出時間前來觀賽。」
吉羅曉彥抱著手，並沒有出聲加入這番討論。
一旁似乎也想要說什麼的人感受到吉羅曉彥身上拒絕的氣勢，轉過頭來與另一側的人笑呵呵搭話。
土浦梁太郎坐在鋼琴前活動著自己的雙手。
《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一共有28段變奏，是勃拉姆斯完全用於炫技的作品。
對技術的要求艱澀嚴格，而對本身曲目中勃拉姆斯式的情懷要求明確。
很難，難到這首曲目擁有著可謂「輝煌」的演奏效果。
同樣，選擇這首曲子，就是要用作者以炫技為目的編寫的曲目來進行炫技。
土浦梁太郎落下雙手。
回旋曲式結構，讓每個音節緊湊。
在快速密集聯動的按鍵下，輕重的變化清晰，將短倚音毫不簡略地穩定彈出。
落在其他樂章高潮部分的復雜密集演繹，只是這首變奏曲集合的開幕。
節奏明確穩定，極速的跳躍聯合並不影響分明的樂聲。
連同按下的力度都一樣，對控制精確到了恐怖的地步。
一段密集到連綿的樂段裡能夠聽見突出的亮色表現。
沒有因為快速而被敷衍，依舊處理著鋪墊的輕和重點的亮。
「這家伙的手是有多大啊？」
「我感覺我也呼吸不過來了。」
「？你不是鋼琴的嗎？哇，這兩段真好聽，我喜歡這個撥音和連串的和音。」
學習鋼琴的音樂科向後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抓住了友人的手臂：「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處理——不行，我聽不下去了。」
「啊？」
「太可怕了，這家伙太可怕了。」
土浦梁太郎的雙手在鋼琴上似乎沒有停歇。
幾乎沒有慢下來的時候，一直在合奏，又一直在快速跳動著。
踩下踏板，強烈的音樂像是轟鳴。
只需要一架鋼琴，土浦梁太郎就能演奏出宏偉的世界。
演奏廳裡從安靜到竊竊私語再到完全的沉寂。
《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中，每一段變奏都有獨特的風格，當技巧和旋律都到達頂級的時候，樂曲本身便是一種情感的載體。
土浦梁太郎結束得干脆。
對於並不熟悉這首曲子的人來說，結束得有些突兀。
意猶未盡，但大腦已經接受了足夠多的衝擊。
音樂廳內反應了兩秒，才響起轟鳴的掌聲。
土浦梁太郎起身行禮，表情同樣很平淡。
「說真的，我要是能夠完美演奏出這樣的音樂，我肯定笑得跟過節一樣。」
「可能這就是高手的風範吧。」
「你是說柚木學長沒有高手的風唔。」
「我要命的，謝謝。」
月野菜菜子拿著自己的大提琴，在被土浦梁太郎的演奏震撼到後，莫名有些緊張。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需要全力以赴的競爭，會感到緊張也是正常。
就像是自己已經練習准備了許久，錄制的全完美按鍵通關。
大腦中甚至生出了一種，想要轉為由QTE來完成比賽的退避。
月野菜菜子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按了下去。
且不說自己對於這場比賽的准備，還需要接受一個假設的是，這也許是自己最後一次在這裡的演奏。
無論時候拿到第一名，但按照最開始與蘿絲定下的時間節點，一切會在這次比賽結束後終止。
等之後回到——
回到哪裡？
月野菜菜子的思緒一頓。
再呼出一口氣，原本的緊張變成一種格外放松的坦然。
那麼，自己就安安心心地完成這次演奏好了。
「四號演奏者，二年級5班，月野菜菜子。」
「演奏曲目，埃爾加，《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音樂廳裡響起屬於歡迎的掌聲和歡呼。
雖然這樣的陣勢在柚木梓馬出場時也出現過，但這種男女呼聲平衡的這麼還是頭一次。
月野菜菜子行禮，朝著台下露出些笑意。
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這點笑意估計很難在台下看得清楚。
坐下後吸了口氣，再放松地呼出。
月野菜菜子轉頭向古村惠美示意。
第一個撥弦是輕的，第二個撥弦加重了存在感。
再回到第三個的撥弦放慢了些，回到了輕上。
鋼琴伴奏響起，從慢極快地帶來一種快要突破什麼的衝擊。
由停下來，仿佛消散於空。
如同風聲呼喊在空空蕩蕩的巷子裡。
弓落在弦上，快而不散的樂聲像是掃過落葉的秋風，而接著再次撥動的琴弦便是揚起的落葉。
當撥弦變成一種表現形式，那種共鳴上的反差讓人對於大提琴的聲音有那麼片刻的猶豫。
但隨後響起的琴聲又將人拉回到了屬於大提琴本身的世界裡。
落下按弦的手指幾乎靠近了大提琴的中心，但音調卻並不高，回弓的每一刻都像是帶著呼吸的控訴。
仿佛是由說話的腔調轉變為了提琴的樂聲。
凝重卻又高昂，在沒有陽光的烏雲籠罩下變得低沉。
減緩的琴聲帶動著思緒凝滯，不安得令人忍不住皺眉。
再一次的琴聲與撥弦結合，這次卻步步放慢。
在正要迎接終局時，迅速轉變成了快節奏的急促片段。
連同樂章也跳動到亮色部分。
急卻穩定，連續快速拉動兩次的存在並不會讓演奏變得頓促，連貫地流暢下去，在節點處仿佛是換了口氣般留有空氣，隨後再拉下下一個音。
「真是有意思的處理方式。」忍不住開口，想要和旁邊的老師尋求共鳴，卻發現對方聽得格外認真，還做出了噓聲的姿勢。
的確是需要沉浸下來觀看的演奏。
出聲的老師點頭，繼續看向台上。
沉悶之後的樂章輕盈起來，像是有風將烏雲吹開了些，能夠看到陽光在屋檐上的跳躍。
節奏極快，不僅是拉弓的手看不明確，連同按著琴弦的手指也在飛舞著。
一連串的雙音，節奏把握得精妙。
這種精確的快節奏讓每一個長弓都變成一種明晰的舒緩。
樂章的語句感和表現力增強到似乎能夠感受到澎湃的浪花鋪面而來，能夠看見火山爆發般的熱情。
像是一口屏住的呼吸。
穿過疾風冷雨般的緊張後，抵擋屬於希望彼岸的暢快，呼吸著清新甜美的空氣。
因為有了沉重，才能凸顯高漲的爆發。
憂傷與熱烈交織著，衝破層層阻攔。
節奏的急促與舒緩，如同行走中變換的呼吸。
在最後舒暢下變成大口的放松與笑意。
音樂停止在撞弦與撥弦。
仿佛到家後的開門與關門。
舒適與安心共同圍了上來，讓人期待著明天。
更近地，期待著能夠進入到下個樂章。
「說真的，我覺得每個人的演奏時間太短了吧。」抱怨著，普通科微微揚聲，像是在詢問一旁的音樂科，「這種曲子一首不應該是半小時的嗎？為什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聽懂弦外之音的音樂科「貼心」地解釋道：「這是這首曲子的確有半小時，但這是四個樂章裡的第二樂章，大概算是其中最短的樂章了，這首曲子最長的是第四樂章。」
「可惡，要是月野桑演奏的是第四樂章就好了。」
「我覺得第二樂章就非常漂亮。」音樂科繼續道，「月野桑展現力和以前不一樣。」
「技巧上依舊很完美，但是音樂上有些明顯地不同，就好像是在——是在用靈魂進行演奏。」
自己說出了平時認為有些矯情和抽像的評論，音樂科有些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我知道，是那種濃烈的情感。」普通科說著，抬些頭如同品味什麼，「月野桑的音樂就是陳釀的美酒，越品越有。」
沒想到這個普通科也很能搞抽像，音樂科沉默了兩秒：「是生命力。」
「月野桑的琴聲仿佛是一個人，這個數量或許表達得有些局限，但她的音樂是有生命裡的。」
「這種和月森君的情感，柚木君和土浦君的情緒不一樣。」
就仿佛，在將所有的情緒歸注在這一曲上。
莫名有種將燃燒了自己，接受新生的光明的感覺。
但後面這句話有些不太吉利，音樂科並沒有出聲。
「我喜歡這個。」頭發幾乎全白的老頭笑呵呵地道，「她讓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情。」
吉羅曉彥禮貌地回話。
那種飛揚的蓬勃也讓自己想到了一個人，懷念的，卻並不想要在這樣的場合中想起的人。
「這樣的演奏啊……」
吉羅曉彥在老人感慨的話語中微微皺起些眉頭：「她們都很年輕，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老人依舊是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月野菜菜子走下場，與准備上場的火原和樹點點頭。
火原和樹立即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五號演奏者，三年級B班，火原和樹。」
「演奏曲目，比才，《法朗多爾舞曲》。」
火原和樹向著自己的變奏點點頭，將小號拿起來准備著。
幾乎將天花板都要掀翻的熱情撲面而來。
僅僅是一個小號，就能表現出熱鬧的歡慶氣氛，甚至昂揚得激情雄壯。
「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小號獨奏這首曲子。」
「年輕人就是好啊，使不完的牛勁。」
節奏跳躍著如同慶祝人們的步伐。
在開幕的節慶結束後，是歇息般存在的輕快舞曲。
這樣的輕快在小號上並不常見。
特別是漸漸攀升的持續吹奏。
每一部分都熱烈歡快。
輕也並不停歇地歡愉，重更是狂歡。
無休無止地熱情與狂歡。
灑脫般的熱鬧和激昂，只由一把小號和他的伴奏鋼琴展現出來。
需要有多重樂器鋪就而成的雄壯與溫柔的相互交織，變成一種共同存在的積極昂揚。
放眼一片光明，一片大好時光。
在高潮極快的節奏下，已經完全不在乎小號的節奏是否完美，被感染得想要站起來跳躍歡呼奔跑，恨不得節奏再快一些。
揚聲嘹亮。
火原和樹結束了吹奏，胸口起伏極大地喘息著。
像是跑完了一場拼盡全力的長跑。
向為自己鼓掌的台下露出笑，火原和樹行禮後朝台下去。
「火原學長，好厲害。」等在通道口的志水桂一盯著火原和樹，語氣感慨中又帶著點羨慕。
「謝謝。」火原和樹笑著應道，進入候場廳後向金澤纮人豎起大拇指，「沒有搶拍，我不錯吧？」
「沒有搶拍？」金澤纮人笑出聲，「你問問月野，你有沒有搶拍。」
火原和樹眨巴著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皮球被踢到自己這邊，月野菜菜子回道，「對於樂曲表現沒有影響。」
在樂曲最後時也跟著激情得想要揮舞手臂。
「看。」火原和樹笑得更加燦爛。
說是沒有影響，又沒有說你沒搶拍。
金澤纮人在心裡吐槽著，沒有說出來。
「六號演奏者，一年級A班，志水桂一。」
「演奏曲目，波佩爾，《匈牙利狂想曲》。」
「這家伙倒是喜歡選些精神的曲子。」台下有人輕聲吐槽著。
和最開始的慢節奏、長線條選曲不同，志水桂一的演奏像是受到了什麼影響，開始在注重技巧的基礎上，增添一些不一樣的風味。
這首《匈牙利狂想曲》更是要表現得自由而誇張。
左手的大幅度跳動的按弦要干淨利索。
那種利落有時候很難與總感覺隨時會睡過去的志水桂一相匹配。
很是成熟的技巧，和如同撩撥般的強弱處理。
「我有些不禮貌。」普通科開口，只開了口並不說完。
其他人有些了然地點頭。
每次長弓的琴聲很富有音樂性，可是那種快節奏的跳躍，不知道是不是看著演奏者的形像，總覺得腳步有些溫吞。
作為舞曲，還應該更熱烈些。
跳弓還應該更奔放些。
像是被邀請進這場舞會的熟人，又也許是上一位演奏者太過激昂的原因，溫度是熱的卻不夠火熱。
讓人想起另一個人初次登場時，自由張揚的表現力。
但依舊是足夠收獲到全場掌聲的演奏。
第118章 第四場音樂賽·完
「七號演奏者,一年級B班，冬海笙子。」
「演奏曲目，德彪西,《夢》。」
名字聽起來依舊像是浪漫的曲目，但冬海笙子的吹奏讓月野菜菜子很快忽略掉這個「刻板印像」。
單簧管的聲音溫柔。
輕飄飄的，帶著一種朦朧的甜美。
有意將吹奏的節奏放慢,起伏得像是蕩漾的水波。
讓月野菜菜子想起聽見《六月船歌》時候的感覺。
這種有著水波蕩漾的輕盈飄忽感,使人迅速聯想到夢。
旋律優美，單簧管的聲音更是溫潤。
但放輕的亮音讓人感受到一種冷漠。
光彩幻想的夢是冷色的。
這種微涼的感覺讓夢境有種不可控制的若有若失氛圍感,仿佛想要細究的時候就會被夢所拋棄。
只能將整個耳朵、整個人都放空了沉浸在演奏中。
隨著樂聲一點點潛入夢的深處,再慢慢醒來。
吹奏得很是精細。
仿佛每一句樂句,每一個音符都被仔細研究過,演奏出來的效果如同一場魔法,讓人留下驚嘆。
「她的狀態比之前好很多啊。」
「是啊，未來可期。」
冬海笙子呼出一口氣，朝著台下露出笑意。
掌聲更熱烈了一些。
「只剩下最後一位演奏者了。」
「你說，如果我們大喊『encore』的話,會有返場表演嗎？」
「？」
「演奏會也有返場的吧,我之前去看了場就是有返場節目。」
同為普通科的友人將信將疑：「就算有,比賽裡也沒有這個說法吧，而且比賽要是『encore』的話，就相當於得准備兩首曲子了。」
「雖然我覺得對於月野桑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但是你說的有些道理。」說話的人點頭，「讓月野桑獲得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噓，小聲點,這種結果還沒有出來的時候，先只放在心裡想。」普通科友人立即將對方的嘴捂住,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圍，發現沒有音樂科松了口氣。
「這有什麼，要是這次比賽是投票的話，月野桑一定能得到第一名。」
日野香穗子深吸一口氣，走上場。
「八號演奏者，二年級2班，日野香穗子。」
「演奏曲目，舒伯特，《聖母頌》。」
日野香穗子的琴聲總是能夠觸動人心。
旋律優美，技術穩定，最可嘆的是觸動人心的表現力。
巧妙的強弱處理讓響起的樂聲像是空氣般被自然地呼吸。
難度系數不高，演繹得格外特別。
溫柔得撫平一切情緒，讓人溫和地沉靜下來。
這首完美的演奏為校內音樂賽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第四場校內音樂賽結束。」
「本次排名不另做發表，只發表音樂賽最終排名。」
日野香穗子走進候場廳。
感覺到了放松，又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好啦，比賽就結束了，大家辛苦。」金澤纮人呼出一口氣，嘴唇有些干。
「還有名次沒有宣布呢金老。」火原和樹語氣調侃，「不用這麼著急下班吧。」
「我知道，只是跟你們說聲辛苦。」
賽程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每次准備都會耗費很多時間與精力。
現在總算結束，對於所有人來說都能松口氣。
「不過，比賽結束只是比賽的結束，別的事情該考慮的還是要好好考慮。」金澤纮人看著普通科的三人，沒忍住出口道。
「金澤老師也是。」月野菜菜子對上金澤纮人的視線，回嘴。
「對啊對啊，就算比賽結束了，我也會來打擾金老的。」火原和樹應和。
雖然說的不是一件事情，但都讓金澤纮人噎住。
吞咽了一下，滑過喉嚨的感覺很清晰，讓金澤纮人下意識躲閃了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朝著火原和樹看去：「你好好參加社團，當心被加訓。」
「王琦學長才不會加訓呢，他講究的是效率。」火原和樹配合著話驕傲地挺胸，「我效率最高了。」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王崎信武說的演奏會火原和樹是否參加。
應該也會參加的吧。
多看了兩眼，月野菜菜子轉回頭的時候，發現志水桂一正看著自己：「怎麼了？」
視線太過認真，像是在觀察什麼。
「會到音樂科來嗎？」志水桂一直接將問題問出。
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
「再說吧。」月野菜菜子笑著回答。
很多事情都還是未知，現在做不了決定，也給不出回答。
月森蓮朝著月野菜菜子看去，又垂下眼思索。
柚木梓馬抬手將有些松散的發撩至耳後。
全場都在等待著名次。
坐在評委席的五位評委討論得熱火朝天。
候場廳倒是安靜，能夠聽到大廳中的熱鬧。
「這次第一不會落在普通科吧。」音樂科想著這樣的可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那讓音樂科的臉往哪裡擱。」
「可是，這次前面批次裡，普通科和音樂科對半開吧。」另一邊音樂科語氣猶豫，「我個人其實覺得土浦君真的很強，如果不是少參加一次比賽，能夠搏一搏第一。」
「柚木君的狀態起得晚，要是前兩場和這兩場一個水准的話——也會讓第一名更難抉擇。」
「所以我們都知道，第一名落在月森蓮或者月野菜菜子身上吧？」
「是的。」
另一邊的普通科聽得直點頭。
「你點什麼頭？」跟著偷聽的友人看向普通科，用胳膊肘拐了對方一下。
「英雄所見略同。」
提問的友人向對方翻了個白眼。
「你呢？你覺得誰是第一？」身邊坐著的人有些神秘，普通科好奇地問道。
「我嘛……我會支持月野桑。」被提問的人笑著回道。
「巧了，我也支持的是月野桑。」普通科點頭，抬眼看了看頭發，忍不住又靠近些問道，「請問您是日野桑的哥哥嗎？」
「嗯？不是的。」王崎信武語氣有些無奈，「只是都是紅色頭發。」
「雖然有些不太禮貌，但是您給人的感覺和日野桑也挺相似的——哎喲。」脖子一縮，普通科摸了摸腦袋退開。
坐在另一側的友人收回敲腦袋的手，向王崎信武道歉：「不好意思，這家伙就是有些脫線。」
「沒事。」王崎信武搖搖頭，「之前也有別人這麼問過我。」
「真的很像。」普通科一邊摸著被敲的地方，一邊露出笑，「我是說好的地方特別像。」
王崎信武微笑著。
被自己朋友說出似是而非且算是失禮的話，那位紅色頭發的人依舊保持著充滿包容的笑意。
反而越發感到抱歉了啊。
討論結束得很快。
意外地結束得很快。
當通知讓選手上台的時候，正在候場廳聊天的眾人都有些錯愕。
「這麼快？」日野香穗子下意識朝著月野菜菜子看一眼。
月野菜菜子揚起眉。
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在比賽結束前，蘿絲不會出現。
可是宣布名次的那一刻，那一刻會發生什麼嗎？或者之後會發生什麼嗎？
「伴奏一同登場。」眯眯眼評委催促道。
「菜菜子？」日野香穗子邁出兩步，看向沒有動的月野菜菜子，向著對方伸出手，「走吧？」
即使光線不強，日野香穗子紅色的頭發像是朝陽，而臉上燦爛的笑像是能夠發光。
莫名令人安心。
「走吧。」月野菜菜子跟著揚起笑，上前時突然想起來，「古村桑？」
「在。」古村惠美壓著聲音道。
聲音裡依舊有些壓抑不住地興奮，一個大步靠近了些。
掌聲在第一個選手走上台的時候便響起，一直到最後一位進場。
「雖然是按照出場順序——不對，就連出場順序都決定了月野桑是C位。」一邊鼓掌，開始增加玄學成分的普通科湊近對一旁的人道。
「確實，非常適合月野桑的位置。」
視野開闊，站在中間的月野菜菜子能夠以最正的視野看到台下的場景。
最清晰的評委席空著，將第一排的人露了出來。
坐在一片年齡稍長的人之間的，是那位在圖書館碰見過的深色西服男士，面上表情很是嚴峻地朝台上看來。
月野菜菜子視線略微停留又移開。
朝後想要在聽眾席上看見自己熟悉的人，但光線太黑，坐滿的座位不僅是黑白校服交錯，還有各種顏色的發色。
找了找，沒有在前面的幾個紅色點中找到王崎信武。
倒是看見了月森家。
「本次學院音樂賽在決賽中共有八位參賽選手，只宣布最終前三名的名次。」依舊沒有任何鋪墊和總結，簡潔利落地開始了最後的宣布。
「第三名，柚木梓馬。」
掌聲混雜著呼喊。
柚木梓馬笑盈盈地向台下欠身。
「柚木大人！！」
「柚木大人你是最棒的！」
「第二名——」眯眯眼裁判停頓了一秒，讓場中安靜下來，「月森蓮。」
第一名的名字似乎已經出來。
月野菜菜子盯著眯眯眼，不確定自己是否與對方對上視線。
站在自己兩側的人視線望向自己。
台下數不清的視線似乎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第一名，月野菜菜子。」
「果然是這樣」的落定和「還好是這樣」的慶幸一同升起，月野菜菜子有些恍然地眨了下眼，視線朝著半空看去。
射燈的光線太過明亮，完全看不見旁邊的東西。
只是一瞬，那樣明亮的燈光變成了溫和的白色。
耳邊混雜著自己名字的掌聲同樣消失。
瑩瑩發著光的蘿絲出現在半空：「恭喜你！菜菜子！」
「恭喜你達成了目標。」
「然後呢？」月野菜菜子緊接著問道，「你要告訴我的是什麼？」
「這一切都是一個游戲嗎？」
「這裡一直都不是一個游戲哦。」蘿絲說著，微微皺了下鼻子像是在思考，「這裡也是世界。」
「也是你的世界。」
「可我之前——」那些模糊得像是霧一樣的東西，依舊看不清，「我的QTE技術，並不是在這裡練習的。」
「是的。」蘿絲點頭，「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你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會像是，會像是一個夢，一個成真了的夢。」
「而且你之前也來過的，只是你忘記了。」
「之前？」越是想要想起什麼，便越是一團霧蒙蒙的。
「我是找別的小精靈問的……」蘿絲說著，語氣有些苦惱起來，「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
「那，這都是我的一場夢境嗎？」月野菜菜子笑著嘆了口氣。
這段日子過得太過輕松美好，或許夢才是最好的解釋。
「但是菜菜子達成了目標。」蘿絲的話很快，有些焦急地朝著月野菜菜子飛近些，「你證明了自己對音樂的熱愛，為此付出的努力和不斷的嘗試都應該得到回報，所以你有選擇的機會。」
「可以選擇繼續下去。」
「繼續下去是，繼續這場夢嗎？」
「這是真的生活，菜菜子，你要相信這一點。」蘿絲重復道，「只是夢是最好理解的方式。」
「我知道了。」月野菜菜子點頭，思緒落在了「不斷嘗試」上，意識到了些東西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那我以前選過三角鐵嗎？」
蘿絲表情有些微妙，認真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似乎在確認什麼：「你想——你……」
看了半晌沒有什麼收獲，蘿絲泄氣道：「選過的。」
雖然按照原則，自己要在最初階段呈現出所有樂器，但在自己做第一次的准備並打聽到「選三角鐵」前科後，蘿絲偷偷將包含著三角鐵的泡泡排在了不顯眼的位置。
月野菜菜子笑了聲：「我知道了。」
「那我選擇繼續下去的話，你和這個意識空間都會陪著我嗎？」
「當然！」蘿絲點頭，「我們下個目標是獲得全國大賽的第一名！」
「不過現在我們得先出去了，交談太久會令人懷疑的。」
月野菜菜子睜大了眼，有些不敢想自己這麼平淡地站了這麼久會錯過什麼：「難道不應該停止時間什麼的嗎？」
蘿絲的語氣有些無奈：「我們是在真的世界裡，菜菜子。」
真的世界裡可沒有小精靈。
月野菜菜子原本打算這麼回嘴，但這個像夢一般存在的世界裡，自己有只小精靈是合理的。
月野菜菜子還記得進來前自己是盯著射燈方向的，垂下眼等待著。
視野中的一切恢復正常，像是自己發了個呆。
【蘿絲？】
【在呢。】
心下安定一些，月野菜菜子接過正遞在自己手邊的獎杯：「謝謝。」
【還好趕上了。】
「祝賀。」吉羅曉彥語氣平淡，對於面前少女的寵辱不驚多了層認識，頒完獎後便走到台側下台。
參賽者和伴奏們回到候場廳。
月野菜菜子看著手中的獎杯。
一切又回到了正軌，或者說，一直都在正軌上。
模糊的過去依舊沒有什麼印像，但好在自己有著明確的當下，也有延續的未來。
此刻的自己擁有許多，也將擁有更多。
月野菜菜子找了一圈，和自己想的人正對上了視線，朝著向對方走去——
「我們約個合奏嗎？」
第119章 海邊1
夏日的溫度上升,假日的車站人流量大了許多。
「所以為什麼我美好的假日要來負責這樣的活動啊。」金澤纮人嘆了口氣。
「這句話聽得有點耳熟。」月野菜菜子接話道。
金澤纮人將環抱的手放下。
「而且，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說著，視線掃過金澤纮人身邊的包,「你這次興致很高啊。」
上次合宿的時候還是簡單揣著手就來了，距離比賽結束時隔不過一月，這次的金澤纮人甚至帶了一個小的旅行箱。
「咳。」金澤纮人干咳一聲,「畢竟是到海邊,要備些早晚溫差的衣服。」
山裡就不需要了嗎？
月野菜菜子留了點對老師的尊敬沒有問出口，轉頭看向土浦梁太郎：「梁太郎君倒還是只背了一個包。」
「我沒有什麼要多帶的,就是去海邊的那些。」土浦梁太郎不僅僅是幫忙背著大提琴,還將旅行箱也一同拉著,「金澤老師,如果不早點上去的話——」
金澤纮人在土浦梁太郎的話中也意識到了什麼,正要轉身朝裡走去。
「大家大家！」
嘹亮的聲音響起，充滿旺盛的活力。
「能夠再次和大家一起活動真是太棒了！我激動得都沒有睡好覺。」火原和樹在車站口揮舞著手。
這次沒有以疑似原地踏步的節奏上前，而是快速小跑來到面前：「我好期待和大家一起去海邊。」
火原和樹笑得更加燦爛。
「我也很期待。」月野菜菜子應著。
海邊的場景特別適合火原和樹，也特別適合土浦梁太郎。
甚至感覺也很適合金澤纮人,例如在沙灘椅上躺一天。
「我們應該有在海邊玩的時間吧？」火原和樹看向金澤纮人,提問後立即壓低聲在月野菜菜子的耳邊自己回答,「看起來是的，畢竟金老都一副期待滿滿的樣子。」
「你要是想說我的小話，就不要盯著我還這麼大聲。」金澤纮人拉長聲音，表達著自己的無語。
火原和樹眨下眼，起身後撓撓後腦勺，笑得很是人畜無害：「哎呀。」
「『哎呀』什麼呢你這小子。」
耳朵被說話呼出的氣弄得有些癢癢。
月野菜菜子看向火原和樹,視線還沒停留幾秒便被旁邊的提示岔開了注意。
「又有人來了。」土浦梁太郎示意著入口的方向，將行李箱拉到一旁讓開位置又擋住了位置。
「香穗子！小冬海！」月野菜菜子揮手,順著讓開的路朝前去。
兩人穿得顏色很是清新，讓人眼前一亮。
比起這邊小麥色和深色的區域，還是水靈靈的女生組更親近。
月野菜菜子毫不猶豫地留在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這邊：「你們是在路上碰見的嗎？」
「是的。」
「這次坐車有點久，我在門口買了很火的甜點。」日野香穗子將自己左手提著的打包盒太高示意，「可以在路上吃。」
「太好了。」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兩人的默契，「我正好帶了奶茶，可以配著甜點吃。」
「抱歉，我都沒帶。」冬海笙子小聲道。
「不小冬海，你在這次的合宿裡，已經提供了最棒的東西。」月野菜菜子以一種正經的語氣說道。
日野香穗子點頭應和。
這次住宿依舊是由冬海家友情提供。
冬海家也是本次慈善演奏會的發起方之一，很難說是不是沾了冬海笙子的光，才有幸受邀參加這次活動。
「我們先上去吧。」金澤纮人揚聲，向已經到了的五人道，「他們三個一會就到了。」
六人進入車台沒有過一會，剩下的三人便一起到來。
「這個場景真的是——」月野菜菜子看著從樓梯上來的三人，「天羽在就好了。」
人像攝影的大師級人物。
對方發過來的每一張照片都被保存在手機相冊裡，並添加上了「喜歡」。
「我也覺得，雖然都是男生，但是真的好美啊。」
並行的柚木梓馬、月森蓮和志水桂一如同從畫中走出般美好，各自有著不同的魅力。
一加一已經大於二了，三人一塊更是令人產生了一種看一眼少一眼的緊迫感。
「這麼看起來，我們正好三三三分上組了。」月野菜菜子朝著另外三人瞥去。
和這邊俊秀美好的畫風不同，站在一起的三人同樣有種不同風格，但合並傳遞出一種別樣的成熟氛圍。
當六人站在一起時，月野菜菜子感覺車站內的視線都上升了熱度：「我們要不還是跟他們先分開行動吧。」
日野香穗子從視覺衝擊中回過神來，應和著點頭：「是我的錯覺還是……還是他們真的都變帥了，或者是因為季節變了？」
「感覺和上次合宿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冬海笙子歪頭悄悄打量著。
除了服裝上更貼合每個人形像外，似乎還有種若有若無的氣場，隱隱約約朝著這邊飄過來。
「我也覺得不一樣了。」月野菜菜子點頭。
像是上好的食材經過烹飪開始飄出香味，不再僅僅是顏色，附加上了第二重的感官吸引。
最後或許會有第三重。
月野菜菜子回神，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日野香穗子說的甜點勾得饞了。
在三人准備分頭行動時，六人圍了過來。
「討論什麼這麼熱烈？」柚木梓馬輕笑著問。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
越是看柚木梓馬表現得清新溫和，越感覺對方正在心裡進行著吐槽和提問。
冬海笙子朝著柚木梓馬快速瞥了眼立即移開了視線，略微調整位置站在月野菜菜子身後。
「在說你們三個是不是在路上碰見的。」月野菜菜子語氣平直。
對於在柚木梓馬面前睜眼說瞎話沒有半點壓力。
實在不太高明，像是某種挑釁。
柚木梓馬嘴角勾起一些：「哦？你不是知道我們住的位置嗎？」
「我會在路上碰到誰，你不知道嗎？」
帶著笑意的眼微微眯起來，像是在說著什麼秘密般。
明明是正常的內容，但在柚木梓馬露出的這副表情下，似乎變得不太尋常起來。
月野菜菜子側開些腦袋，不由挺直了腰背表情正直：「不知道。」
「好吧。」柚木梓馬微微嘆口氣，表情似乎有些失落，像是被露水壓得微垂的花枝，「那只有再來一次認認位置了。」
漂亮是漂亮，不過是食人花。
月野菜菜子正要開口。
「小雅也說想請你們喝個下午茶。」柚木梓馬繼續道，視線滑過一側的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肉眼可見地糾結起來。
「上次去柚木學長家裡拜訪沒有准備，能夠讓我跟著彌補嗎？」
柚木梓馬看向志水桂一。
那雙小動物般的眼睛濕潤，似乎沒有藏著什麼別的心思。
「什麼？我也想去。」火原和樹跟著眨巴眼看向柚木梓馬。
「上次兩手空空就上門了，很是失禮，還請務必給這個機會。」土浦梁太郎跟著出聲道。
月森蓮點了下頭。
「我，我能一起嗎？」冬海笙子開口道。
「當然，歡迎大家來做客。」柚木梓馬應著。
一幅其樂融融的樣子，看得金澤纮人抹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
冬海笙子家的別墅在並不高的小山坡上，順著台階直直走下去，就能到達海邊。
距離熱鬧的公共區還要再走一段距離，也因此，聽見冬海笙子這麼介紹的眾人意識到——
「面前這片是私人沙灘？！」
「其，其實也是共有的，這後面還有幾個別墅，只是這幾天只有我們過來。」冬海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好厲害！」
「那我們可以直接下海玩嗎？」
「不可以。」金澤纮人立即出聲道，「只能去有救生員的公共區那邊玩。」
頓了頓，似乎找到了一個好的解決辦法，金澤纮人補充道：「明天就是演奏了，這兩天都好好排練，第三天一起去海邊玩，這兩天都在別墅裡待著。」
「是。」
八個人共有六種樂器聲音。
除了弦樂外，管樂處於一種似乎多但都有些單調的尷尬中。
而鋼琴更是只有「悄無聲息」地加入到這次合奏中。
「《維也納糖果圓舞曲》？聽起來有些太可愛了。」土浦梁太郎在家裡已經練熟，坐在鋼琴椅上活動手時還是忍不住吐槽。
「因為你們就是最年輕的演奏者。」當排練「監工」的金澤纮人道。
「我還以為這種慈善活動，會讓小孩子也上台表演。」月野菜菜子調著音接話。
「在算得上專業的水准裡，你們是最年輕的演奏著。」
表情最活躍的兩人用臉吐槽，而月野菜菜子跟著向金澤纮人投去視線。
「……准備好了就可以開始第一次合奏嘗試了。」金澤纮人干咳一聲，「上台是沒有指揮的，爭取今天就磨合好。」
實際上，從節拍的角度來看，需要擔心的只有火原和樹。
僅一首曲目，保持節奏一致不會是什麼大難題。
但重要的是如何進入到同一個節奏裡。
「這首曲子是由單簧管開場，就以小冬海來定最初的節奏吧。」月野菜菜子看向冬海笙子。
被視線集中的冬海笙子臉上迅速泛紅，但點頭得很堅定：「好的。」
隨後是小提琴，進行兩個音節的撥弦後正式加入。
緊接著是大提琴。
「小提琴我跟著月森君來，然後等菜菜子加入。」日野香穗子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主動開口道。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應下。
認真想想，在座除了金澤纮人外，自己和其他人都進行過雙人合奏。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茅塞頓開得像是腦袋頂有個燈泡亮了起來。
「八重奏的話，其實就有很多個二重奏重疊起來吧。」月野菜菜子語氣恍然。
「也可以這麼理解。」金澤纮人挑了些眉，「拆成了四個二重奏？」
雖然先順著這麼肯定了，但是細想又覺得很不靠譜。
不靠譜到要是王崎信武聽見自己說了這句話，大概會睜開眼來凝視自己。
柚木梓馬揚眉笑顏道：「我想月野的意思是，『七個』二重奏吧。」
慢而重，突出特別的字眼。
「七個？」金澤纮人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即使月野菜菜子跟自己提過「為了冰飲而合奏」，但還是有種「真把全圖鑒都收集了啊」的驚訝，甚至還有王崎信武這個「隱藏」。
月野菜菜子在金澤纮人看過來時順勢道：「其實八個也——」
「不行。」金澤纮人聽見算盤的聲音便立即拒絕。
月野菜菜子不太在意地看向琴譜。
被拒絕的人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其他幾人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金澤纮人摸了把自己的發尾，心情有些微妙起來。
第120章 海邊2
金澤纮人還沒從「七個二重奏」裡回過味來,就感受到了它的威力。
非常順利。
如果王崎信武在，大概會覺得面前八個人是天賦異稟的合奏奇才。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的。
通過聽和看調整著與大提琴的節奏，這場八重奏才最開始時略有些錯位,後面就已經很和諧了。
兩遍後耳朵聽不見明顯的瑕疵，只是在強弱上提出一些建議。
第三遍時金澤纮人覺得可以休息休息准備吃飯了。
但是幾人都沒有休息的意思。
金澤纮人找了個椅子，靠著椅背坐著。
將雙腿朝前伸直些又收回。
「這塊的音有點長了。」月森蓮將琴弓放在另一只手,將空下來的手在琴譜上示意。
「這裡？」日野香穗子探頭看了眼琴譜,回身在自己的小提琴上試著演奏起來，「是要這樣嗎？」
冬海笙子聽著樂段找到位置,同樣做著新嘗試。
「把這部分再過一次吧。」土浦梁太郎敲了敲鋼琴椅旁側的木頭,「這裡過完,我也有兩個部分想要提個建議。」
聽著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金澤纮人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伸出雙腿。
聽起來不會這麼快就解散。
金澤纮人沒有別的安排,坐在這裡看著幾人也算是一種消遣。
調整過後的樂曲精細些。
只要最後登場能夠拿得出相應的演奏，有成品可以順利演出，她們想怎麼折騰都可以。
現在的成品依然不錯，但金澤纮人也不會攔著他們精益求精。
金澤纮人眯著眼,似乎能夠看見他們光芒璀璨的未來。
又從頭頂的燈光裡,恍惚著看著曾經的聚光。
要想重新站上舞台,還要做很多准備。
已經戒煙了一段時間，嗓子恢復得情況並不理想。
耳邊斷斷續續地響起樂聲，金澤纮人聽得放松下來。
還有時間，自己還勉強能夠著年輕的尾巴。
月野菜菜子聽著眾人說話，手指在琴弦上按著琴弦，無意識地聽著琴弦在被放松後彈起發出的微小聲音,分散著注意力看了一圈。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就其中一個點討論得認真。
志水桂一的位置隨著討論漸漸上前，隨後加入到了討論中。
火原和樹和冬海笙子在一旁聽得格外認真。
日野香穗子眨巴著眼,看起來有些慌亂地跟隨著三人的說法翻看樂譜，用鉛筆在上面做記錄。
柚木梓馬拿著長笛，站在一旁帶著微笑。
分不出來是在認真聽講，還是已經走神了一段時間。
而後面的金澤纮人——
好像已經躺著睡過去了。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轉了一圈，又回到正在討論的三人。
討論得很是熱烈。
雖然從三人的表情上，看不出絲毫與「熱烈」相關的情感。
「這部分就是要先強後弱的。」
「片段上的強弱和在句子裡的強弱是可以一起進行的。」
土浦梁太郎退一步，側身在鋼琴上彈出分別：「這樣，和這樣，都是強弱弱，只是起的音不一樣。」
「強拍起更有節奏感。」月森蓮在小提琴上撥弦示範。
「弱拍起會更甜美。」志水桂一出聲道。
「甜美？」月森蓮揚些眉。
不是屬於自己習慣的演奏領域，但是「甜美」聽起來更符合曲目。
「嗯。」志水桂一堅定地點頭。
「甜美？」月森蓮看向土浦梁太郎，想要聽聽對方的想法。
日野香穗子對照著譜子，還沒有那麼熟悉五線譜，勉強哼著想要分辨差別。
曲譜上並沒有標記得那麼詳細，給演奏者留下了很多自由處理的空間。
從哪個角度進行演繹都沒有問題，但是想要合奏得更加和諧，就需要做出統一的安排。
雖然前面那次合奏，聽起來已經很棒了。
日野香穗子呼出一口氣。
將不同的演奏方式都記上，琴譜已經快要被自己記下的內容填滿。
月野菜菜子聽著還得討論會，便在一旁開始撥弦玩。
「你不去認真聽聽嗎？」柚木梓馬輕聲道，「那一圈感覺是你喜歡待著的地方。」
「合奏這方面還是聽他們專業看法吧。」
月野菜菜子順著柚木梓馬的話，抬頭看向對方，語氣歡欣：「你回來啦。」
「？」柚木梓馬略微有些疑惑地歪頭，隨後理解了月野菜菜子的畫外音，「是啊，你也游了有一會吧。」
「我可沒有，我一直都在好好聽著。」
「是嗎？」柚木梓馬輕笑一聲，「那你告訴我，他們上兩個討論的地方是哪裡？」
「這裡和這裡。」月野菜菜子自信地在琴譜上點了兩下。
選擇了可以通過強弱來進行不同處理的地方。
「蒙對了一個。」
「你想詐我？」月野菜菜子抬了點下巴，語氣堅定，「就是這兩個。」
柚木梓馬眯了些眼，笑得更加開心。
就在月野菜菜子以為自己糊弄過去時，柚木梓馬放輕了語氣，莫名帶著些縱容：「我雖然沒有怎麼認真聽，但多少還是聽了的。」
「這裡要增加一個頓拍，以及這裡個部分短四分之一拍。」
月野菜菜子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依舊笑著，垂下的眼睫似乎能夠留下陰影，莫名顯得溫柔。
「哦。」月野菜菜子應聲，轉開視線。
「嗯？」柚木梓馬的語調上揚。
這種不緊不慢的哼聲疑問發出得像是低音的長笛，清潤地拂過耳朵。
還得多虧柚木梓馬臉長得好，聲音也好聽，不然哪裡會有這種別具風味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收斂下原本想說出口的話。
「唉，他們討論得好激烈啊。」火原和樹感慨的語氣還有些失落，如同想要加入卻發現滿員無法玩耍的小孩，向著另外的小分隊投來羨慕的目光，「你們也在討論嗎？」
「沒有，我們在發呆。」柚木梓馬回話。
「發呆怎麼沒叫上我一起。」火原和樹突然亮了起來，格外精神地接話。
雖然有點誇張，但是這麼精神的火原和樹，看著都不像是會發呆的樣子。
「不是都各自發過呆了嗎？」柚木梓馬平和地望著火原和樹。
「各自發呆？」月野菜菜子意外，「火原學長不是在認真聽——」
那副心虛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笑出聲：「完全沒有看出來。」
「咳，我是想認真聽來著。」火原和樹聲音放輕了些，「一開始和剛剛是認真聽了的。」
中間沒忍住在兩人鬥嘴時走了個神。
「他們討論到哪裡了？」
「他們跳著討論的，而且越討論越細，有個地方之前討論完剛剛又倒回去重新討論了一遍。」
「哪裡？」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翻動著琴譜。
「這個位置。」火原和樹道，「本來說要增加一個頓拍，後面又說不加了。」
位置相同。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嘴角依舊是笑意，甚至還更加開心地彎了眉眼。
「怎麼了？」火原和樹跟著看向柚木梓馬。
「火原學長真的和柚木學長是很好的朋友啊。」月野菜菜子語氣感慨道。
「那是當然。」
一個笑得燦爛，一個笑得柔和。
莫名有種日月同輝的光彩。
負責討論的小組在晚飯前定了最終的修改，眾人都選擇在飯點的時間先吃飯，之後再接著練習。
金澤纮人來到餐廳，深深吸了口空氣中的香味，精神了不少。
「小志水好厲害啊。」日野香穗子坐在月野菜菜子的左側，將椅子拉得靠近些。
月野菜菜子點頭肯定。
志水桂一的能力在周六合奏的時候便有所領略。
上周又拿出了一首有意思的曲子。
「而且土浦君也很厲害，和月森君討論得很熱烈。」日野香穗子接著分享。
「熱烈是指……」
日野香穗子眨眨眼。
月野菜菜子露出「懂了」的表情。
掃了眼分坐在志水桂一兩側的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
「不過並沒有吵起來。」
「大概因為討論的是音樂吧。」
冬海笙子坐在餐桌的另一邊，視線不停看著湊近的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很想要參與其中。
志水桂一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看著像是准備在餐桌上睡一覺。
腦袋向前一墜，清醒了一些抬起眼，向著看向自己的月野菜菜子露出軟乎乎的笑。
兩邊被志水桂一嚇了一跳的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本來還在擔心地穩住志水桂一，發現對方盯著對面傻笑後，撤手的撤手，冷哼的冷哼。
「好了，我們開始吃飯吧。」金澤纮人輕輕敲了敲杯子，發出脆響。
「是。」
「我開動啦。」
這次來幫忙做飯的是另一位女士。
手藝同樣精湛。
「今天都是些普通的熟食，為了讓各位明天演出順利。」
采用的是分餐的方式，分完後將大碗放在桌上。
「明天晚上會准備海鮮，如果有過敏和忌口，還請提前告訴我。」
「麻煩您了。」
「謝謝。」
月野菜菜子喝下一口溫熱的湯，吃著碗裡的也不由開始想著明天的。
……
為了體現是同一個學校——主要是為了表現為同一個節目，這次服裝進行了統一。
校外的正式音樂廳，連金澤纮人都掏出了一套黑色西服穿上。
板正修身的黑色西裝和黑色的內搭，讓剃了胡子後年輕幾歲的金澤纮人呈現出一種風華正茂的魅力。
那半耷拉著的眼，又增添幾分風流的慵懶。
這麼一比，一旁穿著淺色西裝的幾人就有種莫名的青澀。
就算是帶著成熟氣息的土浦梁太郎也青春靚麗得很。
「哇哦。」日野香穗子忍不住感慨出聲。
「這就是欲揚先抑的效果嗎？」月野菜菜子同樣感慨出聲。
金澤纮人眉頭一挑，看向月野菜菜子有些沒好氣地笑了下。
「哇哦。」日野香穗子再次出聲。
女生們穿的是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長裙，湊在一起時像是春天的花田。
「請問各位是星奏學院嗎？候場在這邊。」負責場務的工作人員眼睛一亮，快步來到九人面前。
「謝謝。」金澤纮人點頭，習慣性摸風衣口袋的手半途轉為前伸，「我是他們的領隊老師，金澤。」
「金澤老師你好。」工作人員下意識將手在身側擦了一下伸出。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金澤纮人禮貌地笑著，收回手。
第一下沒有成功收回，第二下對方才恍然大悟地道歉松開。
等著幾人朝候場方向去，站在後側觀察著這邊的人上前：「柏木姐那是？」
「那是星奏學院的領隊老師和演奏者們。」
「那個有名的音樂學院？這顏值也太高了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柏木眨了下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剛才那位。」
「夢裡？」
「不是的。」柏木斜了眼對方，「我只是覺得他眼熟所以沒回過神來。」
也無法否認被帥到。
「從形像氣質來看，像是個明星，或許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奏者？」
「也許吧。」朝著幾人離開方向又忘一眼，柏木呼出一口氣，調整自己重新進入工作狀態。
「受歡迎哦，金老。」火原和樹朝著金澤纮人走近，笑嘻嘻道。
「好好演奏你的。」金澤纮人抬手想要松松扣子，又停下手。
一段時間沒有穿這麼整套的正式服裝，很不習慣這種感覺。
「帥啊，金老。」
金澤纮人抬手要敲火原和樹腦袋，火原和樹靈活地走位躲開。
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金澤纮人，思索兩秒後，保持沉默。
第121章 海邊3
輕盈歡快,靈動活潑。
八個人的非常規組合演奏並不單薄，反而很是特別。
細致的處理像是端上了一盤擁有各種風味的糖果，每人都能夠在其中選擇到自己喜歡的味道。
初時上台的眼前一亮在演奏中變成耳朵一亮,隨後輕快而甜蜜的樂聲讓人不由勾起嘴角。
華麗流暢，無論是外行還是內行都得到了愉快的體驗。
「星奏學院不愧是大師的搖籃啊，不知道台上的都是誰的弟子。」
「怎麼？你想要撿漏的話,可能晚了點吧。」
「能夠指導一下相互精益也是好的。」
坐在兩人後側的人關注著前面的老師們,相互對視了一眼。
「看來你會多個小師妹或者小師弟了。」
「這麼好看的機會可不常有。」
「說的也是，要不讓我家老頭也——」前面的花白發老人似乎側頭瞥了一眼,前一刻還在笑嘻嘻開玩笑的人立即收聲。
一旁的人跟著坐直。
……
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務,剩下的時間就是玩。
「明天大家多睡會,我們十點出發去海邊。」
「是金老你想睡到十點吧。」火原和樹吐槽著,快速咽下嘴裡的東西,「可是我想去海邊看日出。」
「……非得去嗎？」金澤纮人有些頭疼起來。
畢竟一開始說得有自己才能去海邊的也是自己。
「可是來海邊不看日出，多可惜啊。」火原和樹張了張手，「可以看完了再回來補覺。」
「而且我查過了，明天是個好天氣,肯定能看到日出的。」
一時間找不到什麼拒絕理由,看著興致勃勃的火原和樹,只覺得泛起疲憊。
金澤纮人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日出是幾點？」
「大概是五點？」火原和樹說著，開朗地歪了下腦袋。
那雙大眼睛閃閃發光，仿佛在用眼睛發射什麼光線。
但這個光線對於金澤纮人來說毫無強度。
「五點？」金澤纮人腦袋前傾，挑些眉頭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你說五點？」
「是呀，所以我們得四點半起來,差不多趕得上。」火原和樹繼續道，「如果金老起不來,我可以來幫忙叫醒。」
「我是完全不想起。」
「好不容易來到海邊，當然要看海上日出啊。」火原和樹越說越興奮，「超級好看的！」
「而且可以回來再睡回籠覺嘛。」
金澤纮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其他人呢？還有要看的嗎？」
「我是無所謂。」在火原和樹熱切的眼神下，土浦梁太郎緩緩道。
「我可以。」柚木梓馬點頭。
「我也可以。」志水桂一緩緩接話。
在哪裡睡都是睡。
「好耶！」火原和樹歡呼著看向女生們。
「我其實也挺想看的。」日野香穗子喝了口飲料，咽下後道。
「我也想。」冬海笙子說著，抿著嘴唇笑起來，很是期待。
月野菜菜子猶豫了片刻，想要和大家一起看海邊的心高於睡個懶覺自然醒的打算：「那我也一起吧。」
「月森呢？一起嗎？」
「好。」
「全票通過！麻煩你了，金老。」火原和樹點了數後坐下，「我明天會負責來叫醒大家。」
和火原和樹同房間的土浦梁太郎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等等，火原學長你准備幾點起床？」
「四點？」
「四點？！」土浦梁太郎睜大些眼。
「小土浦不用擔心，我會輕手輕腳地做准備，然後四點半再叫你起床的。」
「你沒辦法同時在四點半叫所有人吧。」柚木梓馬開口，擦了擦嘴，「從四點半開始的話，准備采取什麼先後順序呢？」
「需要我叫醒的應該只有金澤老師吧。」火原和樹應著，「不過大家需要我來的話，我也能完成這個任務。」
「不能四點到山上去吹小號。」金澤纮人出聲，看著火原和樹咬說什麼立即繼續，「四點半也不行。」
火原和樹眨了下眼。
金澤纮人見對方聽進去，松了口氣。
「我之前都沒有想過，對著海吹小號，好像也很浪漫誒。」
「……」沒想到自己還提醒了對方，金澤纮人吸了口氣，「不行，不能，這附件還有其他住的人，會擾民的。」
「那就——傍晚的時候，金老，今天晚上要早點睡覺啊。」
「知道了。」金澤纮人想要再嘆口氣，還是忍住了，「你們晚上也早點睡，不要玩得太晚。」
「好。」
……
清晨的海風，即使是夏天也很涼。
月野菜菜子的困意被吹散，勉強精神了一些。
「好漂亮啊。」日野香穗子看著面前的大海。
海浪一波一波衝刷著海岸，即將亮起來的天空是一種溫暖剔透的藍色。
「嗯。」冬海笙子點頭。
為了保暖穿上了一件外套。
這種被海風吹拂又好好保暖的感覺，讓困意又慢慢升起。
看著兩人興致滿滿地在海灘上找著貝殼，月野菜菜子小小打了個呵欠：「我去那邊坐會。」
「好。」
火原和樹拉上了土浦梁太郎，精神滿滿地在海邊晨跑。
柚木梓馬坐在鋪開的墊子上，姿勢隨意。
風吹過頭發，柚木梓馬愜意地眯些眼。
有種世界在此刻變得輕盈的感覺。
一旁，志水桂一和金澤纮人兩人平躺在墊子上，呼吸綿長，大概已經瞬間陷入了睡眠。
「你不去撿點東西嗎？」柚木梓馬抬頭向走過來的月野菜菜子問道。
柚木梓馬背後的天空似乎能看到快要下沉的月，天空的顏色泛著點紫，畫面如同夢境版的朦朧美好。
月野菜菜子本就有些迷糊的意識被這瞬的光景恍神的心跳加快，在僅存的清明的警醒支撐下，坐在了墊子的另一側。
讓月森蓮當中間阻隔的部分。
柚木梓馬輕笑一聲，望向大海。
月森蓮轉頭看著月野菜菜子。
身邊多了個人，溫度似乎跟著上升了些。
月野菜菜子眯了些眼，身邊那種清淡平和的氣息，讓困意有點泛濫。
如果只是稍微，稍微閉著眼睛休息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月野菜菜子雙腳收攏，將下巴靠在膝蓋上。
這樣的動作算不上舒服。
柚木梓馬身體後仰一些，撐著身體放松。
太過安逸，跟著生出一些困意來。
應該把咖啡喝了再出門的。
柚木梓馬垂了些眼，但興奮的火原和樹像是旋風一樣將人集合帶出門。
也有可能是旁邊兩人睡得太過舒服，讓自己也更著覺得困頓。
柚木梓馬躺下閉上了眼。
同一時刻，月森蓮肩上一重。
身體朝側晃，瞬間意識到什麼地繃緊肌肉穩住身體。
緩緩回正，月森蓮放輕放緩了呼吸。
海風的溫度似乎隨著天色明亮而升起一些。
但這點溫度卻無法解釋燙到麻掉的右肩。
還未來得及做出更多的反應，肩膀上的人便離開。
靠著的位置更不算舒服。
月野菜菜子在只剩下幾率意識時選擇躺下。
月森蓮看著對方從自己的肩膀上滑了下去，伸手想做緩衝。
一開始只是想做緩衝，在最後才發現成為了對方的枕頭。
大概是墊著的手同樣算不得舒適，順著滑下姿勢側臥的人不斷小幅度調整著位置。
雖然知道對方是想要找個好位置睡覺，但這樣的畫面，就像是月野菜菜子在自己手上蹭著撒嬌一樣。
掌心的觸感柔軟而微涼，掌根的位置和對方嘴唇離得太近，連腕上的青筋都開始發癢。
手指無措地想要放松，卻不由地抬起落下。
像是在撫摸著對方耳朵和頭發。
遞出手的扭轉姿勢，讓腰背肌肉在僵持後有些發酸，月森蓮想要調整位置時，聽見了來自另一側緩慢的聲音。
「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為。」
「我只是要抽開手。」為了避免打擾到月野菜菜子，月森蓮有些扭曲地轉過頭低聲道。
躺著的柚木梓馬嘴角似笑非笑，視線掃過月森蓮落在月野菜菜子臉上。
睡相倒是乖巧。
要不是有只手擋住，從自己視角看見的畫面大概會更加「親密」。
「窺視也不是君子所為。」月森蓮干脆躺了下來。
但未抽回的手，和轉向柚木梓馬的腦袋，讓月森蓮的姿勢有些扭曲。
柚木梓馬眯些眼，似笑非笑地看著月森蓮，隨後轉回頭看向天空。
月森蓮轉開口，看向月野菜菜子思索著如何在不吵醒對方的情況下將手抽出來。
「你在干嘛？」
放低的聲音有些涼意。
月森蓮根本不用仰頭去看就知道是誰。
對方的腳步停留在後，隨後蹲下來像是示意著現場罪證般用手隔空點著月森蓮的手：「你竟然做這種事情。」
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解釋，月森蓮干脆沉默下來。
「哎呀，怎麼是這個姿勢。」隨後跟來的火原和樹愣了下，爽朗地開口，「太陽就要出來啦，得醒醒啦。」
揚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並不令人討厭。
「需要搭把手嗎？」火原和樹繼續道。
語氣裡似乎帶著催促。
應該是要應下的。
月森蓮視線看向睡在自己掌上的月野菜菜子。
這樣的距離太近，讓對方的這種姿勢就算只是巧合，也變得曖昧。
在發現自己心裡還想要再靠近些時，月森蓮抿緊了唇。
「再不起來就要錯過日出了哦。」火原和樹雙手做出喇叭的樣子，向墊子上的眾人道，隨後又低頭放輕了再說一遍。
月野菜菜子眉頭動了動，被喚回了些意識。
土浦梁太郎突然想到了什麼：「如果錯過了，就等於白白早起了。」
如同選擇對了指令，月野菜菜子猛得睜開了眼，雙手一撐就要起身。
身體並沒有蘇醒，帶來些錯位的使不上勁：「誒？」
要栽倒的身體並沒有躺會去，一雙手穩穩從後側抵住了。
「慢點起，不著急。」土浦梁太郎放輕了聲音。
「明明罪魁禍首就是小土浦。」火原和樹蹲在一側，從放在旁邊的包裡掏出一個巧克力棒來撕開，「先補充點糖分吧。」
「謝謝。」月野菜菜子接過。
肩後的手掌有些燙，抵住的位置正好是肩胛骨中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穴位，還挺舒服的。
突然升起一個，土浦梁太郎的手會很適合按摩的想法。
月森蓮起身，視線盯著土浦梁太郎抵在月野菜菜子後側的手。
正巧的是，土浦梁太郎的視線也落在月森蓮那只悄然收回的手上。
隨後兩人視線對上。
柚木梓馬緩緩起身，瞥了一眼便笑出了聲。
「小志水！小志水！」
「柚木，快把小志水叫起來。」火原和樹喊道，很是負責地開始晃悠著躺著的金澤纮人，「要趕不上了，金老金老金老！」
「志水君，再不起來月野就要去和別人合奏了。」
「我也要去！」
在火原和樹喊聲下毫無動靜的志水桂一，聽著柚木梓馬輕柔的聲音立即坐直，隨後朝前一栽。
金澤纮人伸手撈住對方，揉了揉因為被無情晃動而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火原，我真謝謝你。」
「菜菜子，太陽升起來了！」
月野菜菜子視線遠眺，向著日野香穗子指的方向。
海面上的光芒變成了金黃色，如同升起一排橙色的火焰，連綿著視線內的海面。
靜謐中的海浪聲撫平一切，時間像是在這一刻靜止，又因為太陽的漸漸升起而飛逝。
「今天會是個好天氣啊。」月野菜菜子輕聲感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