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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銀魂)夜兔也不能追我们老师啊!》作者:HaaQ【完結】

《(銀魂)夜兔也不能追我们老师啊!》作者:HaaQ【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17個瀏覽者
文案:

簡介:沒看過《銀ま》不影響閱讀
吉良松櫻拯救世界出現意外後,一睜眼穿到了平行世界。

在這裡,許多人看到她的臉時先是震驚,然後會變得格外乖巧。後來她才知道,自己長得和他們死去的老師一模一樣。

松櫻:這個世界的「我」好像過的不太妙啊?但我們不是不老不死的阿爾塔納變異體嗎?

*
吉良松櫻在為吉原女子出頭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少年,這個春雨夜兔的首領在觀看她和吉原暴君的戰鬥後對她本人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日常都在求交手。

松櫻對此非常無奈,結果這小兔子搖身一變,成了吉原的現任老板。一會兒邀請她去宇宙、一會兒送她大寶劍。

其他人眼裡:恐怖的海盜頭子要殺人了
松櫻眼裡:小兔子嘰嘰喳喳上躥下跳

但過了一段時間所有人都品出不對勁了,怎麼老板對別人都笑裡藏刀拳打腳踢、在松櫻面前卻乖巧可愛無辜好學?

同事:老板不會喜歡你吧?
松櫻:(驚恐)我們年齡差太多了!
同事:哎呀現在年下cp很流行的
松櫻的淚往心裡流,妹子你知道嗎,我都活幾千歲了……而且我不是人啊!

(星海坊主:那咋了?)

*

松櫻最初的目標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她隱隱察覺到只要和這個世界的自己相遇,再配上一次阿爾塔納能源的爆發,就能打通時空之門。

——誰知道這個世界的她不僅是男的、還是早死的白月光+最終的大boss啊!!
——等下,你怎麼還要毀滅世界?!

雖然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她聽到大地在哀鳴、看到她愛的人們在絕望。

松櫻決定,即使會因為能源枯竭死亡、即使永遠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她也要戰鬥到底。

但小兔子不這麼想。

*

他還記得終於與她交手、被打到動彈不得的那天,她讓他枕在自己膝上,撫摸著他的頭發,眼神慈愛、動作輕柔。

他明明在她的懷裡,但他們似乎還隔著一道無言又無法逾越的深淵,讓他回憶起自己原本不死不滅卻因愛而亡的母親。

「松櫻……你為什麼這麼強呢?像是永遠也不會被打敗……」

吉良松櫻低下頭,附在少年耳邊說:
「噓,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因為我是地球的阿爾塔納能源的化身,只不過不是這顆星球罷了。」

吉良松櫻沒看到少年驟然緊縮的瞳孔。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最大的悲哀與可笑之處,就是他其實和自己厭惡憎恨的父親一模一樣。】
【都無可救藥地愛上強大而美麗阿爾塔納之靈,乞求那份永恆為自己短暫的停留、妄圖在她無限的生命中刻下自己存在的痕跡。】

*

吉良松櫻不知道小兔子的心思,在決戰中選擇最後的力量與本世界的自己同歸於盡。

——回家,或終於獲得死亡。

等世界變得一團亂、她又被強行喚醒後,松櫻才知道這個不知道小了她多少歲的兔子,竟然是她原來的好友在這個世界的孩子。

而小兔子的執念就是——絕不會再讓像母親一樣的阿爾塔納的化身死去了。

更她崩潰的是原世界的徒弟們也穿過來了,在兩個世界人們的強烈執念下,時空之門被再次打開。

*
那一天,面對災難級的修羅場,吉良松櫻成長了。

老師的劇本怎麼這麼危險?
為何年下的兔子如此瘋狂!

*松櫻的故事是地球阿爾塔納變異體是女性的另一個可能,相當於三三的平行世界對應體但不是同一個體或普通性轉,且因經歷不同,所以性格出入較大,請勿視作一人。
*其他平行世界的對應體人設也和對應原人設有部分出入,做諧音或改名處理。
*魔改一些時間線和劇情。
*無釐頭搞笑、無人設包袱。
*女主戰鬥力宇宙t0級、萬人迷、蘇。
*怕讀者小天使誤解,女男主不是師生ww

內容標簽: 少年漫 銀魂 輕松 沙雕
一句話簡介:平行世界的已故白月光穿來了
立意:愛是一束照亮人生所有黑暗的光。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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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一個無瑕的老師好價屍體

  「老師,還不休息嗎?」

  男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吉良松櫻轉過頭,發現門口像疊冰淇淋球一樣彈出了三個腦袋。

  她合上手裡的狗血言情話本,自然地將一本詩集蓋在上面,露出溫和的笑容:「今日興致好,多看一會兒書。你們怎麼也不睡?」

  小祖宗們!她正看到修無情道的女主要過天劫升境界的關鍵劇情,怎麼偏偏現在過來。

  但她的表情應該沒有任何破綻,忍住區區追文的渴望……身為老師的她一定沒問題的!

  「關於今天的課程,有一些問題我們還不明白,想請教老師。」黑色長發的男孩最先開口,銀色卷發和黑紫色短發的男孩也跟著走了進來。

  「當然沒問題,貴。銀識和高山也沒明白嗎?」松櫻說完,三個人都齊齊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老師今天說,因為阿爾塔納能源的開發,整個宇宙才開啟了科技飛躍式的發展,使各個星球之間的旅行成為了可能。但同時也正因如此,我們的地球現在也面臨著被侵略的戰爭……我們很迷茫,那麼阿爾塔納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呢?」

  松櫻一邊聽著貴小太郎的話,一邊又點燃了一根蠟燭,把房間照得更加明亮。小小的火光在少年們的眼中躍動著,正如他們年輕的靈魂。

  松櫻最喜歡這樣蓬勃的生命力。她笑著挨個撫摸了他們柔軟的發頂,惹得三個小孩都紅著臉抱頭往後靠,「老師!」

  這語氣應該是抱怨,但松櫻自動處理為了撒嬌。「你們已經開始思考這麼有深度的問題了,老師為你們感到高興。」

  「阿爾塔納、包括世界上任何一種力量,都沒有好壞之分。真正決定所謂「好與壞」的,都是使用力量的人。就像你們手裡的劍,壞人用來殺人犯罪,但好人就會用它來保護世界。」

  「原來如此……」他們的眼睛微微放大,眼神越來越堅定、雙手握成拳狀,「我們明白了,謝謝老師!」

  不愧是她最驕傲的三個門生,悟性這麼好。

  松櫻說的是實話,她確實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她為阿爾塔納正名還有一個原因——

  她不是人類,而是這個星球的阿爾塔納能量的化身。她不老不死,擁有強大的力量,於千年前誕生之時被奉為了母神。此後作為秘密組織奈落的榮譽秘密首領,一直守護著這個世界。

  最近這些年倒是出了很大的變故,由於各星球的天人盯上了地球未開發的阿爾塔納能源,導致戰爭爆發。不過好在有她一直督促高層提前引進技術,最近局勢漸漸穩定下來。她的身份不能直接加入戰場,於是決定趁機出來透透風,用別的方式幫助人類獲得勝利和長遠的發展。

  正好轉換下千年不變的身份、呼吸一下新時代的新鮮空氣!

  她化名為吉良松櫻,來到民間開了一家私塾,招收了許多學生。阪田銀識、貴小太郎、高山晉助就是這些學生中她覺得天資極高的幾個。

  松櫻看向窗外,從月亮的位置判斷,此刻已經不早了。「好了,還有別的問題嗎?不著急的話可以等到明天早上,現在已經是好孩子該睡覺的時間了。」

  銀識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聽到她的後半句,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月光灑在老師的身上,她亞麻色的長發仿佛在發光。老師的眼睛像玉一樣溫潤,被她這樣注視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沒、沒什麼,那明天再說吧,老師也早點休息。」

  今天問和明天問都是一樣的,反正時間還很長。

  他已經是松下私塾的蛀蟲了!怎麼也趕不走的那種!

  出了吉良松櫻臥室的門,銀識打了個哈欠:「真是的,都是高山你非要來,阿銀我可是很困的。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清楚,是不是上課沒認真聽講啊?」

  高山的火氣瞬間被點燃:「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天白天一直在溜號睡覺吧!咋那麼好意思說我上課不認真聽講?!」

  貴連忙勸架:「好啦好啦,你們別吵了,讓松櫻老師聽到又要挨腦瓜崩了……」

  聽到腦瓜崩三個字,二人瞬間安分下來。

  別看松櫻老師平時都笑眯眯的,但誰也不知道這個纖細美麗的老師哪裡來的那麼大手勁。看起來如嫩蔥一樣的手指微微曲起敲在人頭上時,能直接把身體砸進地裡,威力堪比一百噸的榔頭。

  所有學生都怕的不得了,他們三個也不例外,偏偏他們還是挨腦瓜崩最多的。

  畢竟他們都是無家可歸後被松櫻老師撿回私塾、把私塾當家住在這裡的人。平時相處的時間更多,挨打的次數自然也正相關遞增。

  「真是的,我都來這麼久了,什麼時候松櫻老師能不打我了啊。」銀識揉了揉腦門,白天上課睡覺挨打的幻痛仿佛還留在那裡。

  高山晉助覺得他的語氣令人不爽。

  乍聽是抱怨,實則是炫耀,像極了松櫻老師經常投喂的那只臭屁兔子——只在老師面前乖巧撒嬌,蹭手指的時候那叫一個柔軟好脾氣。結果在他們幾個面前時,翻白眼拉黑色小珍珠那也是一個都不落。

  兔子到底是怎麼做出翻白眼那種動作的!而且他們還得去解決那一堆まま!畢竟不能讓松櫻老師看見這種下流的東西啊啊啊!

  高山晉助非常想吐槽,不過想到房間裡的吉良松櫻,又忍了下來。

  松櫻老師是他的恩師、是救贖了他的光。

  松櫻老師說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那他的第一要事就是這個。

  老師說的所有話、要求的所有事……他都會做到的。

  貴小太郎看著兩個上一秒還在拌嘴下一秒又安靜下來的同門,在心底嘆了口氣。

  真是的,兩個師控,沒救了。

  不像他,只是單純的傾慕強大美麗溫柔還渾身散發著人『妻氣質的老師!

  屋內,吉良松櫻將手放在地板上,從掌下傳來的震動變化,判斷三個不省心的孩子終於回到了屋裡。

  她趕緊急不可耐地把詩集揮開,翻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頁碼。

  桌案上的燭火都未偏移一分,但下一秒,松櫻又立刻把詩集蓋了上去。

  屋內多了一個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人,他眼下的青色極重,令人懷疑那頭白發不是天生的,而是後期愁出來的。

  「隴,你怎麼突然來了?」松櫻雖然有些難過看話本的進度又被打斷,但也在心底欣慰於自己大弟子功力的進步。

  「抱歉,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打擾老師。」他深深地低下頭。似乎是把她的話誤解為了抱怨,此刻胸中像是塞了一大團雜亂的毛線,頂得他無法呼吸。

  他不想讓老師不高興,不想讓老師失望,他想讓老師自由自在的生活……於老師而言,離開奈落,不再做被人敬仰、寄予全部希望的「神」,是她這千年時光的恣意解脫。

  但現在,他卻要把她拉回那份責任中。

  隴沙啞地開口:「老師,請快點離開這裡吧。」

  吉良松櫻的坐姿沒變,甚至那雙白瓷般的手還閑適地放在詩集上,但隴的心卻在一瞬間提了起來。

  老師的氣場,變了。

  松櫻的眼睛微微眯起,「是天人要對我們做什麼了?」

  翡翠一樣的眸子漸漸染上殷紅,隴知道這是老師認真起來的意思。

  強大到不老不死的老師,這樣的神一樣的存在,卻要為他們這些螻蟻一樣的生命挑動情緒、為他們戰鬥……

  隴握緊拳頭,「老師,那些天人要引爆江戶的阿爾塔納主穴,他們已經埋下了大量的炸彈,准備在今晚秘密引爆。」

  松櫻真的被震驚到了。

  這也太瘋狂了!

  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不僅地球的阿爾塔納能源要受到重創,而江戶更是會直接在這樣巨大的能量爆發中被夷為平地。

  這是將江戶無數無辜民眾的性命置於何處?!

  她站起身,眼睛徹底變成了血紅色。

  「隴,我們走。」

  她要讓那些人知道,你媽終究是你媽!

  但是這次行動還是非常危險的,畢竟那些天人的科技仍然與他們拉開了不小的差距。時間如此緊迫,於是松櫻給學生們留下一封簡短的信就離開了私塾。

  半夜,阪田銀識突然驚醒。

  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震動聲,還有兔子瘋狂踹籠子的聲音。

  ……難道是它發現他給它今天喂的水是特制珍珠奶茶了嗎?羊毛出在羊身上、原湯化原食的那種。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房間裡掛著的地球代代相傳的守護母神畫像似乎因為剛才的震動往下歪了歪。

  ……大概是個小地震,明天早上再管吧。最好是當著松櫻老師的面做,這樣就不會被老師說一天到晚眼裡沒活兒了。

  這麼想著,銀識又睡了過去——如同江戶許多的居民一樣。

  沒人知道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有一件怎樣恐怖的事情被阻止。

  只有一個人目睹了全程。

  隴絕望地跪在阿爾塔納龍脈的穴口。

  「老師……老師!!」

  他的嘶吼沒有任何回應。

  隴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幕,無數炸彈在同一時間開始了僅有五秒的倒計時。而松櫻老師卻在這短短的五秒選擇把他推離了會被波及到的範圍。

  「五秒還是太短了嗎……我會沒事的,但這段時間要拜托你了,隴。」

  他還未來得及伸出手抓住老師,她就消失在了爆炸的白光中。

  「松櫻老師——!!!」

  少年對著漆黑的洞口拼盡了渾身的力氣去呼喊,他的聲音卻被悉數吞入了這個不見底的深淵。

  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不是要保護他,憑老師的力量一定可以讓自己全身而退;如果不是他去告訴老師今晚的事,老師也不會因為區區一個龍脈口的毀滅而消失。

  明明他的生命都是松櫻老師賦予的。如果沒有松櫻老師,他早該在剛加入奈落前就死掉了。

  隴僵硬地抬起被炸爛的手擦了擦剛才額頭因搶地砸出的血。而血被擦拭干淨後,那雙手竟然也恢復如初。

  唯一不變的,是他眼下常年的烏青,與眼底濃重的偏執。

  「老師,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

  「吉良松櫻,睜開眼睛!」

  「我是沙福林!」

  松櫻一個彈射起身,「誰在叫我!」

  她感到腦袋大概是撞翻了什麼東西,伴隨著「咚」的一聲,一塊厚重的木板順著她的動勢倒下。

  圍觀的人們見證了她揭棺而起的瞬間,她們瞪圓了眼睛,在下一刻同時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啊啊啊啊——!!屍體活了!!!」


第2章 我將在這片ま之海重獲自由

  這裡是吉原。

  女子人比花嬌、命比紙薄。

  吉良松櫻的「屍體」是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被發現的,沒人有精力和能力追查這個美麗的女子為何而死,但善良的女人們集資購買了一個簡陋卻完整的棺材,給這個不知姓名的同胞一個死後的安身之所。誰知起靈的時候,竟然發生了詐屍事件。

  負責抬行李的龜奴早就嚇得扔了棺材,摔了松櫻一個超痛的屁股蹲,震得她整個尾椎都發麻。

  「疼疼疼……我還沒死啊!」吉良松櫻有些崩潰地喊。

  「她會喊疼!」

  「她還沒死!」

  「太好了!!」

  一些她不認識的人們高興地圍了過來,最先發現她「屍體」的美知子激動地摟住她,松櫻瞬間被梔子花的香氣包圍了,美知子像百靈鳥一樣清脆地笑著:「你還活著!還活著!」

  松櫻呆呆地抱住她。「活著」——這個詞對她來講就像鳥會飛翔、魚會游泳一樣自然,源自阿爾塔納能源的她不死不滅,作為永生的存在,第一次有人誤會她死亡、第一次有人為她的生而如此歡欣。

  「不過,在這個地方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吧。」最年長的女人點燃了煙,繚繞的煙霧遮住了她眼中的光彩。

  「琴音格子!」美知子的聲音有些不滿,但琴音一個眼神她就立刻低下頭。

  在吉原,地位最高的女人被稱為「太夫」,再下一級是「格子」,之後是「游女」,以及其他的侍女、龜奴、商販。

  美知子是游女,琴音是高一級的格子,在地位森嚴的吉原,游女就要聽格子的話。

  「抽煙對身體不好。」

  在格子的威嚴下,這道聲音顯得十分不倫不類,於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吉良松櫻。

  松櫻指著琴音的煙管,無辜地又補充兩個字:「傷肺。」

  琴音突然笑了聲,她緩步走來——吉良松櫻從沒見過這樣的走法,媚骨天成、活色生香。水一樣的女人矜持又流暢地跪坐在松櫻面前,美知子嚇得松了手,退到一側。

  松櫻被迫吸了好幾口二手煙。

  「你不是吉原的人,護衛隊「百華」和這裡的游女都沒見過你的臉。」

  「是剛被賣到這裡的吧?」

  琴音的嗓音帶著一股魔力,被煙常年侵染的聲帶染上了沙啞的音調,反而格外富有磁性。

  松櫻聽不懂她的話——什麼意思?吉原、賣?

  「失憶了?」琴音毫無波瀾的眼神終於發生了變化,她伸出手撫摸上松櫻的臉,「真是可憐吶,要在這裡開始你比死還難受的、新的一生。」

  吉良松櫻沒注意聽琴音的話,她只覺得琴音的手像柳葉一樣柔軟,而且她已經很久沒跟人這麼近距離地接觸了!在漫長的時光中她一直是被人敬仰的母神,從沒有人如此靠近她。就連隱藏身份出去開私塾的時候,她也最多只是摸摸別的小朋友的頭。

  啊∼原來和人貼貼這麼美好嗎?

  「她怎麼臉紅了?」琴音疑惑地問,指揮美知子:「你去摸摸她的額頭燙不燙,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所以才失憶。」

  琴音是格子,格子的衣服雖不比太夫那般繁重華麗,但也一樣無法高高地抬起手臂自由活動。

  美知子立刻執行,將手覆在松櫻額頭上。「很正常的溫度啊?」她又不信邪地湊過去,用自己的額頭貼上松櫻的額頭,「呀,這下燙起來了!」

  而松櫻已經快害羞地暈倒了。

  她喜歡這裡!!!

  「你說什麼?」琴音問。

  「我說,我喜歡和大家貼貼,我要留在這裡!」

  琴音笑了一聲,帶著某種松櫻當時無法理解的悲憫和嘲弄。

  「本來,你也再也無法離開了。」

  她輕輕撥弄手指,將那煙管抬起,煙霧向上攀升,吉良松櫻順著望去,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她原本以為現在是晚上,可那本應是夜空的黑色,其實是冰冷漆黑的鋼板。那些鋼板連接成片,把這裡包成密不透風的牢籠,讓燈火通明的繁華街道變成一個笑話、一個所有女子只為大人物玩物的笑話。

  「這裡是吉原。」琴音一字一句地說,像鞋跟在地牢中踩出的節奏,「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獄。」

  「這裡是吉原,在照不到太陽的地下。我們如果接不到客、產生不了價值,就只有死路一條。」

  吉良松櫻直接坐起身:「那直接走啊!待在這種吃人的地方做什麼……」

  一把苦無突然擦著她的臉釘進棺材中。

  在暗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有十多個人現出身形,她們都蒙著面,只露出和苦無一樣冰冷的雙目。

  「反抗,也是死路一條。吉原的護衛隊百華將對所有叛逃者處以極刑。」琴音背對著光,笑著補充。「現在,想一個新名字,去我的店吧。」

  吉良松櫻看著她,眼睛漸漸變成了紅色又緩緩恢復正常。

  她知道琴音是在保護她,她也能感受出,那些百華的人並沒有殺意。

  她們只是亮出兵器,讓人知難而退。

  這裡的所有人,都被關在籠子裡。

  沒有一個例外。

  「走吧。」吉良松櫻從棺木中站起,仿佛真的死過一次、又重獲新生,在這片永不見天日的地方,宣告自己的到來:「名字就是松櫻。」

  「吉良松櫻。」

  「我將在這片「石之海」重獲自由。」*

  其他人:「?」

  松櫻在心中默默流淚。

  無人懂她的抽像,才是真正的憂傷!

  她穿著樸素又舒適的浴衣,與這裡精致如被包裝好的禮物一樣的人們格格不入。她用著最舒適自然的步伐行走,眼中是永不熄滅的火光。

  「我會讓太陽再次升起。」

  走在吉良松櫻身側的琴音又笑了一聲。

  她熄滅了煙,將最後一縷飄渺的煙霧吹到吉良松櫻鼻子中、看她咳嗽起來才滿意,「吸二手煙吸傻了嗎,笨蛋。」

  百華的殺手們這才退去。

  吉良松櫻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這種感覺也是好久都沒有了,好好玩。

  「真的是笨蛋啊,」琴音挑了挑眉,「被欺負了居然露出高興又新鮮的樣子。」

  松櫻對著她笑出八顆白牙:「果然活著就會不斷遇到好事。」

  【咚!】

  琴音直接把煙管敲在她腦袋上:「從游女做起!不許笑得這麼沒教養!」

  松櫻覺得更有趣了——也從來沒人說過她沒教養!

  她一定要在吉原體驗人生!!

  *

  琴音的店名為「音韻閣」,作為這家店的格子,琴音算得上是除了老板外的二把手。

  「最近所有店都在為了爭取去夜王和客人的會面中服侍而努力鍛煉。」琴音一進店門,立刻有年紀小的游女和侍女迎上前來,她一邊享受著按摩與捶腿,一邊給松櫻解釋:「我們音韻閣已經在爭奪賽進入前十,最終獲選去服侍的店和游女將獲得無上的榮耀與豐厚的獎勵,松櫻,你也要為我們店努力。」

  「夜王是?」松櫻還不太理解這裡的身份排布。

  琴音好看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這你都不知道?美知子,你給她講。」

  美知子看起來憋得十分辛苦,被點名後立刻開口:「夜王鳳仙是整個吉原的主人!而這次要接待的據說是宇宙海盜團春雨第七師團的團長,聽說他是個很俊俏的少年呢!!」

  琴音一煙管敲在美知子頭上:「不許議論客人,尤其是鳳仙大人的客人。」

  美知子委屈地扁扁嘴:「遵命,琴音格子。」

  「有照片嗎?」松櫻好奇地問。

  在座的游女都對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要小看吉原的情報收集能力啊!

  美知子很快就端著一堆畫像走了過來,松櫻先看到了夜王鳳仙的模樣。

  嗯……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是老頭子了?還是這頭白發是現在很流行的銀發小生?比如她有兩個學生就是銀發但他們歲數都挺小的……哦不,這個人臉上有皺紋,所以應該還是高齡了……吧?

  吉良松櫻對人類的壽命不太敏感。

  在她漫長的生命中,所有人都仿佛只出現了一個瞬間,在她晃神的某個時刻,再轉身只有一座座墓碑。那些人最終還沒有石塊存在的時間更長久,

  松櫻記得有一個在人類中非常長壽的人,她活了一百四十歲,但在松櫻看來,她就像昨日降生、今日死亡。

  老婦人死前被許多的子嗣包圍,卻堅持起身坐定在她的神像下雙手合十,才安詳地閉上雙目。

  牙都掉光的人,用自己最後的力氣緩緩說道:「我的神…唯有您,才是永恆…但……」

  「她好像還說了別的什麼。」

  「不過我忘記了。」

  「是什麼呢?」

  松櫻陷入回憶中,突然被美知子拍了拍肩膀,喚回神智。

  「松櫻,你看鳳仙大人這次要接待的客人好不好看!」美知子興奮地把一個少年的畫像推到她面前,「他是春雨第七師團團長,名為神威!和鳳仙大人一樣都是夜兔一族,聽說才剛剛成年呢!」

  吉良松櫻目前只看出來小孩的眼睛圓溜溜的,還是難以辨別年齡。

  這時琴音的一句話徹底讓吉良松櫻腦袋宕機。

  「說起來,松櫻你多大了?」

  「……」

  「你怎麼突然沉默了?」

  ——因為說出來怕把大家都嚇暈啊!


第3章 為什麼吉原會有像老師的女人啊?!

  在天地剛剛分裂、鳥兒進化出翅膀、魚兒用腮去呼吸、兩棲動物從海洋爬上陸地之時,「她」就誕生了。

  無論怎樣惡劣的環境與災禍都無法摧毀她,她注視著人類開始學會使用工具、母親們將整個族群壯大,她們獻上美麗的鮮花與寶貴的食物,祈求她的護佑。

  「母神……請幫幫我們吧!」

  「那麼,就呼喚我的名字。」

  「松櫻!」

  琴音的聲音將吉良松櫻拉回現實,「所以你到底多大了?」

  數字好像無法衡量她的壽命,但吉良松櫻對此有一套專門的身份設定來回答此類問題:「二十二。」

  其實她更想說自己三十三歲,未婚,家住在杜王町北面的別墅區……但之前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容貌是奔三的歲數!於是松櫻只好把年齡又改低了一點點。

  ——也就是刪了好幾個零吧。

  「比我小一點,那你還是要叫我姐姐。」琴音滿意地點了點頭。

  「姐姐!」松櫻叫的極為順口,「那琴音姐姐多大了?」

  琴音行跡可疑地轉過頭:「總之,大一點點。」

  「……」她信了,真的。所以你也是兩千歲出頭正在打拼的年紀嗎?

  美知子舉手:「我十六歲,那我要叫松櫻姐姐!」

  松櫻的雷達一下響了起來:「十六歲不是還沒成年嗎?」

  「所以我還只是普通的游女,沒有正式侍奉客人。」美知子天真地笑著,「真希望能早點幫琴音姐姐呀。」

  「嘁,用不著你。」琴音不屑地轉過頭,「你能泡好茶就不錯了,先練好這門技術吧。」

  「哼,我一定會成為比琴音姐姐還厲害的格子的!說不定我還能幫到日輪太夫呢!」

  「日輪是?」松櫻問。

  提到這個名字,連一向高傲的琴音都面含向往:「她是吉原的太陽,是我們所有人都敬仰的對像。」

  「作為吉原唯一的花魁大人,她用自己的自由守護了所有游女的安全。如果沒有她,不知道夜王鳳仙會怎麼對待我們。」

  「琴音姐姐!」美知子瞪大眼睛,「你怎麼能這麼講鳳仙大人?」

  琴音揉了揉美知子的頭發,「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松櫻一言不發地觀察著二人。

  啊,她的大腦大概太久不轉動了,但她還是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不過,想要讓真正的太陽在吉原再次升起,她需要去見見這位太陽,也需要去會一會那位夜王。

  「松櫻,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會讓美知子帶你換上一身新的衣服,你就跟著我開始學習接客好了。」琴音又掏出了煙管,見松櫻不動,美目微嗔:「怎麼,留在這裡蹭我的煙?」

  吉良松櫻還真的起了身,緩緩走到琴音身旁,在她逐漸震驚的目光中傾身,含住玉雕的煙口。

  那裡還殘留著琴音的溫度,松櫻卻毫不避諱地吸了一口,感受那煙霧在鼻腔的一輪循環後,輕輕吐在琴音的頸側,就像她一開始做的那樣。

  全是很不好的物質。

  「這是最後一次了。」

  松櫻不明白為什麼琴音的臉越來越紅,她反而很開心這時候固執的琴音像泄了力一般,讓她很輕松地就能把煙管抽走。

  「讓我進你的店,你就得戒煙——當作付給我的報酬。」吉良松櫻將煙管放入自己的衣袖中,又抽出來一塊糖果擱在琴音掌心,這是她開私塾後養成的習慣:「嘴裡寂寞的話,就吃點小零食吧。」

  美知子已經震驚得說不出來話了,她左看看滿臉通紅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的琴音,右看看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意識的松櫻,自己也只能「我……你……她……不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組織好語言。

  不是,這對嗎?!

  偏偏那人還轉過頭來一臉平靜地問她:「我睡哪裡呀?」

  我看你要睡到格子大人床上去了!

  美知子慌張地看向琴音,只見琴音扶額衝自己擺了擺手,才亦步亦趨地跟上吉良松櫻給她帶路:「我房間隔壁正好有個空屋,你到那裡去好了。」

  松櫻聽話地跟著美知子走了,出門前還不忘衝琴音笑眯眯地揮手道別。

  琴音的臉更紅了。

  直到吉良松櫻的身影徹底離開,琴音才重新找回了呼吸的節奏。

  她將糖塊放進嘴裡,一點點收攏手指,將糖紙越攥越緊。

  「你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

  吉良松櫻不知道琴音在想什麼,但她知道琴音一定在心裡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人的情緒是有氣息的,剛才那樣近的距離,她還直接叼住了琴音剛剛入口的煙管,所以她非常肯定。

  松櫻透過音韻閣的層層欄杆看向外面的世界,這時一個小男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美知子一直盯著她看,自然也察覺到她的視線,好心地解釋:「你想問那個小孩嗎?他是晴太,一直在攢錢說是想見日輪。」

  「一個小男孩為什麼會想見吉原的花魁?」松櫻敏銳地把握住問題的關鍵。

  「唔……這是吉原的秘密。」美知子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棄原則,示意松櫻靠近,二人悄悄咬耳朵:「聽說,晴太是日輪太夫的孩子!我也是剛來沒多久所以不太清楚當時的事,總之,八年前日輪太夫帶著晴太逃跑但是失敗了,被鳳仙大人帶回來後,日輪太夫就再也沒跟我們接觸過。」

  「但她一直端坐在吉原的高樓上,眼神堅定,給了我們所有人力量!」

  松櫻也忍不住揉了揉美知子的頭發。

  「喂!你怎麼跟琴音姐姐一樣啊!好了,這個就是你的房間,快睡吧!」

  美知子把松櫻推到了屋裡後逃也一樣地離開了。

  「真的是小孩子啊。」吉良松櫻沒忍住笑出來。她將被褥鋪好,規規矩矩*地躺下。

  慢慢的,她的呼吸越來越平穩,逐漸貼近於這顆星球脈動的節奏。

  但很快松櫻就意識到,這個世界的阿爾塔納能源與她印像中的不太一樣,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吉良松櫻是孕育於地球阿爾塔納能源的不死之靈,但在這裡,她明顯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什麼限制,一個非常不妙的猜想在她腦中成型。

  ——也許這裡並不是她原來的世界。

  天人入侵後她也學過不少知識,這種情況叫什麼來著?哦對,「平行時空」。也許在那次爆炸中,過於強大的能源讓她進入時空裂縫,來到了這個世界。

  松櫻甚至還能隱隱感知到,這個世界也有一個自己存在,那個人也叫松櫻嗎?她有一種直覺,只要在這裡待下去,將來一定能與她相遇的。畢竟琴音不也說過嗎,沒有一個地方擁有比吉原更多的情報了。

  她睜開眼,透過窗欄望向上空壓抑的黑色鋼鐵。

  希望隴和銀識他們沒事。

  松櫻相信自己的學生們,就算她不在,也一定能守護好那個世界的。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這裡靜觀其變、把握時機。想要回去的話,十有八九也需要與那次爆炸同等的能源爆發,這樣的機會並不常見,只能默默等待。

  所以現在就要——

  「ZZZZZ……」

  【吉良松櫻的小課堂:長壽的秘訣是擁有嬰兒般優質的睡眠。】

  *

  第二天,松櫻被美知子從床上拖拽起來,吃飯洗漱,並換上了一件游女的服飾。

  在美知子給她盤發的時候,琴音走了進來,她見到松櫻後瞳孔微微放大,隨後露出笑容:「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松櫻還不太習慣頭頂的重量,上次戴這麼多東西還是作為母神在重大節日接受供奉的時候,她有些困,正低頭打瞌睡的時候突然被兩根嫩蔥一樣的手指鉗住下巴。

  「唔?」

  「別說話。」琴音打開妝奩,用刷子將殷紅的口脂塗抹在松櫻的嘴唇上。但總也不滿意,最後直接擦干自己的小指,用體溫將口脂融化到合適的程度再點塗上去。眼見松櫻露出呆呆的樣子,她才終於有些滿意。

  「真是個美人胚子啊,將來說不定就由你繼承我的位置了。」琴音微微低頭,松櫻因此看到她白皙的頸側——她不禁回想起,這裡的每個女子都有著這樣如蓮枝般纖細卻百折不撓的脖頸,帶著那樣沉重的裝飾,還要做出恭順的模樣,但體態永遠挺拔。也許在她們的靈魂深處,都燃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火。

  只見琴音抬起手臂,將一根精致的玉簪從自己頭上拔下,插『入松櫻的發間。玉簪的顏色與松櫻的眼睛相互映襯,是同樣的溫潤與柔和。

  「我們音韻閣被選入今天去服侍夜王鳳仙和他的客人了,我作為格子,一會兒就要出發去那座最高最繁華的樓,去近身侍奉酒菜。」琴音撫摸著吉良松櫻的臉,眼神越來越沉:「今天不能指導你了,松櫻,很遺憾錯過你作為游女的第一天。不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成為格子……甚至是花魁。」

  「游女、格子、花魁,有什麼區別呢?」松櫻直視著琴音漆黑的雙目。

  琴音的眼中再次染上笑意,以及不易察覺的瘋狂。

  「沒有任何區別。」她轉身離去,習慣性想要掏出煙管來吞雲吐霧,卻突然想起那東西昨天已經被松櫻拿走了。

  琴音又低聲笑起來——用松櫻覺得聽了就會上癮的那副磁性煙嗓,她走出房間後又仰起頭,恢復高高在上的模樣。

  「感覺格子大人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樣。」美知子喃喃自語,突然發現身側的人也起身了:「松櫻!你去哪兒?」

  「沒事,我就去看看。」吉良松櫻走到半露天的廊橋間,注視著琴音矜持地坐上轎輦,男人們的眼神都緊緊追隨著她,偶爾有想攔下搭話的,又被自衛隊百華阻止並教訓。

  「這裡是吉原,地表的法律在此無效,一切地上的常識在這裡不復存在。不管那個男人在外面是什麼身份,在這裡都要守我們的規矩。」美知子貼心地解釋道。

  松櫻點點頭,但其實她本想順帶看看那個叫晴太的小孩今天來沒來,結果她剛看到他一片衣角,那孩子就被人抓到暗處去了。  ?

  晴太也沒反抗,應該是熟人吧。

  另一邊,本想再仰頭看一眼母親的晴太被銀發天然卷的男人拽入了拐角,他不禁有些羞惱的喊:「銀桑!你做什麼啊!」

  然而阪田銀時卻沒有多余的心思回答晴太的問題,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閣樓上那個女人一閃而過的身影,以及一個占據他所有心神的問題——

  為什麼吉原會有一個看起來很像死去很久的松陽老師的女人啊?!!


第4章 ——媽媽在這裡

  等阪田銀時好不容易把混亂的心神都塞進某個精神暗箱、重新鼓起勇氣去看一眼時,那個廊橋已經沒有人了。

  ……是錯覺嗎?

  一定是他的錯覺吧!老師已經去世這麼久了,更何況這裡是吉原。就算老師死而復生,也不至於突然拿了性轉篇的劇本吧!

  還是帶這個小鬼去見日輪比較重要……再不行動的話,吉原的自衛隊百華就要追上來了。

  *

  「松櫻姐姐,你好厲害啊。」回到屋裡的美知子由衷感慨,「一般游女們第一次戴上全套飾品,脖子的壓力會很大,連走路都難呢。」

  「這不算什麼,我的脖子斷了也能走路。」吉良松櫻說著大實話,但美知子卻以為她在開玩笑。

  她揚了揚眉毛,不信就算了。

  比起美知子的笑聲,此刻更吸引吉良松櫻注意力的是某種異樣的氣息。

  一個、兩個……現在的吉原總共有五個不是地球人的生命體。

  是美知子她們說的宇宙雇佣兵種族夜兔嗎?除了鳳仙外,其他的是他今天要迎接的客人?但還有一個氣息不太一樣,比另外四個更微弱……或者說,沒有那麼強的血腥氣與殺意。

  今晚不會太平。

  吉良松櫻有點後悔沒找琴音要一把劍,雖然她也能拿簪子打架、或者直接赤手空拳上陣,但到底還是用刀劍更方便快捷。

  她又隱隱聽到了苦無釘入牆面或地面的聲音,不知道哪裡又打了起來,但馬上一道更喧鬧的聲音就把整間音韻閣的平靜打破。

  「這就是吉原排名前十的店嗎,怎麼沒有女人來迎接客人啊?!我們可是為國戰鬥的攘夷志士!」

  一群梳著月代頭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幾個游女趕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人說:「武士大人,消消火,這不是剛開業嗎。您請坐,這杯酒當小店請您了。」

  松櫻聽到攘夷志士四個字瞬間來了興趣,直直就要走過去,美知子卻攔住她:「噓!松櫻姐姐,你今天才第一天來,不用接客的!更何況我們的格子不在,你只需看看大家怎麼做就好。」

  「但是,攘夷志士是驅趕天人、保護地球的戰士呀。」在吉良松櫻的認知中,她在自己的世界和無數攘夷志士並肩戰鬥,是他們在守護地球不被天人侵略,她最驕傲的學生們未來都想去做攘夷志士——總而言之,她覺得攘夷志士都是好人。

  「但是……唉,怎麼跟你說好!」美知子急的用手指在虛空中抓來抓去,「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絕大部分攘夷志士就是流氓浪人,他們只是用嘴巴攘夷,吹吹牛罷了!」

  吉良松櫻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的世界,小小的崩塌了。

  「你們的臉我都看膩了,要那個女人來!」為首的浪人突然開口。

  被點名的松櫻還沒反應過來,她伸出手指著自己:「我?」

  「就是你,發什麼呆啊!怎麼,之前聽說過我山本五郎的名號,激動傻了?」

  吉良松櫻甚至覺得很有趣,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人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了。以至於她現在看這位山本五郎,只覺得像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在耍寶。

  她正要上前開演,卻不想美知子直接擋在她身前:「武士大人,這位是今天新來的游女還不懂規矩,還是由我來服侍您吧!」

  山本本來還想鬧,但又想起剛才見到的自衛隊百華收拾其他男人的場面,又換了副姿態。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啊,那你過來吧。看你之前都只負責端茶倒酒,怎麼,終於可以接客了嗎,今年多大了?」

  「十六。」美知子款步走去,在場其他人都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美知子。」

  就在少女即將順從地坐到男人腿上時,吉良松櫻突然喊住她。

  這道聲音還是如此不倫不類,就像她們剛遇見她時那樣。

  「你是真心願意去的嗎?」

  「當、當然了。」美知子笑得更加嬌媚,「我可是一直等著呢——成為一個真正的游女,今天格子大人不在,沒有人能管我了。」

  吉良松櫻定定地看著她。

  【今天這家店的格子不在。】

  【沒有人能為她們做主了。】

  「美知子,回來。」吉良松櫻抬起繁復的長袖,向她伸出手。

  美知子和其他游女都呆住了,松櫻又補充一句:「回到我身邊來。」

  山本和其他浪人率先忍不住了:「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我搶女人,你不也就是個妓……」

  「住口!!」美知子大喊,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突然出聲,場面詭異的安靜下來。

  她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反駁出聲,強烈的恐懼籠罩了她,她甚至分不清這份恐懼究竟來自身為游女居然反抗客人在這方面的要求,還是…還是被松櫻意識到,「吉原游女」的身份究竟意味著什麼。

  不要啊,不想被松櫻姐姐知道真相……美知子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顆一顆爭先恐後地滾落下來。她還記得自己被賣到這裡後第一次看到那種事的時候、還記得意識到自己未來也要去做那種事的恐懼……

  一無所知的松櫻,就像當時一無所知的自己。所以,她想讓松櫻知道這個殘酷事實的時間來得更晚些,越晚越好。

  她想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游刃有余的女人、一個對這種事盡在掌握的女人、一個其實什麼選擇都沒有但還是面帶笑容毫無破綻的女人……吉原的所有女人都是這麼做的,做不到的女人們都瘋掉了。啊,美知子,你為什麼要哭?你把這一切都搞砸了!!

  她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有人輕輕用衣角擦拭掉她的眼淚,像媽媽一樣輕撫著她的背,「別怕,我在這裡。」

  「嗚……」美知子忍不住哭得更猛,緊緊地攥住吉良松櫻的衣服,將自己埋入松櫻的懷裡,像沒有安全感的小獸一樣。

  她都快忘了被媽媽抱住是什麼感覺了,自從被賣到吉原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努力堅持,這裡所有人光是維持自己精神世界的秩序就很不容易了。女人們互相取暖,又各自絕望。人在遇到危險、遇到困難時,會下意識地呼喚母親。可這裡沒有母親、沒有太陽,只有不見天日的黑暗。

  但是、但是,現在卻有一個人出現了,像她幻想中的那樣——她的媽媽過來救她了。

  「你不用瞞著媽媽,因為媽媽什麼都知道。」

  「媽媽什麼都知道,但媽媽就是會無條件地保護你。」

  「放肆、你們太放肆了!!」山本五郎回過神來,勃然大怒,「怎麼,是本大人在強迫你們嗎?!這不是你們身為游女該做的嗎?!」

  他大踏步走過來,卻突然被絆了一跤。山本罵罵咧咧地起來,發現是一根金簪被釘入地上,正好擋住了他剛才的去路。

  金簪深深沒入地板,只留一小截在外,上面鑲嵌的紅寶石好似一團凝固的血。山本控制不住地想:是射偏了、還是故意的?如果這枚簪剛才插『入的不是地面、而是他的腳呢?

  他不禁後背發寒,努力睜大渾濁的眼睛,望向那個女人。

  她服裝精致、身型纖細,打扮得與吉原其他游女別無二致,為什麼她的氣勢如此凌厲、壓的人喘不過氣,比剛才處刑其他浪人的百華還讓人畏懼、不敢上前?

  山本的視線緩緩下移,看到了她懷裡護著的女孩。

  「啊,我想起來了。」山本在此刻,無端地回憶起從前去山中狩獵時,本來用箭射中了一頭幼虎,正要上前去取時,山間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虎嘯。一頭白額吊睛大虎擋在幼虎身前,對著他們咬牙切齒。那是一個寒冬,從虎口中冒出的騰騰熱氣似乎都要熏到他面前。

  於是他逃了。

  現在山本終於意識到,那原來是一頭母老虎,在保護它的幼崽啊。

  可是,當時他面對的是吃人的猛獸,但如今面前的只不過是卑賤的游女罷了!他是高貴的武士、是在吉原桃源鄉被奉為上賓的男人啊,這些游女怎麼能讓他如此丟臉?!

  山本五郎拔出了他腰間的劍。

  「大、大膽!你怎麼敢在吉原拔刀?!」另一個游女回過神,立刻拔高聲音呵斥:「這裡和外面可不一樣!吉原有吉原的規矩!!」

  「閉嘴!我今天就要了她的命又如何?再說話,連你的頭我也一起砍了!!」山本用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他覺得自己終於也變成了那頭令人恐懼的老虎,「她們叫我不高興了!!!」

  山本五郎提著劍向前走來,沒人敢接近這個發了瘋又持有武器的男人。女人們有嚇呆的,也有去請百華的,卻被另外看好戲的男人們攔住。

  恐懼、殺意和譏諷同時充斥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屋子中。

  吉良松櫻大概是此時全場情緒最穩定的人了,她拍了拍美知子的顫抖的肩膀,又伸手蓋住她的雙目,輕聲道:「閉眼。」

  美知子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她的身體停止顫抖,也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吉良松櫻轉過身時,眼中對美知子的溫柔消失得一干二淨。

  現在裡面什麼都沒有。

  山本五郎既沒有從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期待的恐懼,甚至連厭惡都沒有見到。

  ——他可是拔出了劍啊!拔出了鋒利的、可以斬下頭顱、收割人命的劍啊!

  「我來這裡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訴我,吉原的規矩和外面不一樣。」吉良松櫻平靜地說著,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候反而顯得無比詭異:「但我的規矩和吉原的規矩也不一樣。」

  【母神大人!我們的母神大人——】

  【一切讓您不高興的、一切讓您覺得礙眼的事物,都不該存在!】

  【母神大人,您是我們的主宰!您的意志,即是我們所有人的意志,您的想法,即是我們所有人應貫徹的天命!】

  在她的世界,所有人跪拜在她面前時,都這樣由衷地傾訴。

  釉玉一樣的眼睛漸漸染上血紅的顏色,山本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想移開視線、想尖叫、想逃走,但卻如墜千斤,只能意識清晰地滑入無盡的深淵。

  既不是老虎,也不是人類。

  那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我已經很久不親自做這些事了。」吉良松櫻的聲音像是直接響在所有人的腦中,「作惡的人,以及放任作惡、協助作惡的人,罪當同處。」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百華的女忍們巡邏到這裡時,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身著華服的女人手握長劍站立在房間中央,血色與布料富貴的紅色融為一體,拱衛她的是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無法動彈的浪人。她神態自然,連那復雜的盤發都形態完好,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她甚至還頗有禮貌地道歉:「鬧事者已經解決了,需要麻煩你們把這些家伙扔出去,或者走吉原的什麼流程,無所謂。」

  ——她在說什麼啊?!所有人的腦子都難以同時處理這些信息。

  「團長,你在看什麼呢,再不去夜王就要等急了。」

  不遠處的長廊,春雨第七師團的代表之一、老媽子副團長阿伏兔頭疼地看著自家不聽話的團長,見鬼,不是剛和一個小夜兔和那幾個人打了一架嗎,為什麼團長現在又一副被挑起興趣的模樣?

  「阿伏兔,那裡有很有意思的人呢。」神威笑眯眯地說道,頭頂的呆毛都往音韻閣的方向抖動。「是一個強者,一會兒跟鳳仙老頭聊完我們去那裡逛逛吧。」

  阿伏兔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團長才剛成年不久,怎麼已經開始想逛花街了啊?!

  「大人,這邊請。」琴音跪坐在門口,迎接吉原的主人、夜王鳳仙的客人們。同時也忍不住看向音韻閣,剛才聽到了打架的聲音,她們不會有事吧?


第5章 我來戰鬥,為女人之生命與尊嚴

  琴音從來沒服侍過這樣的客人。

  她坐在夜王身後彈著三味線,但悠揚的琴聲卻被飯勺扒盆的聲音生生蓋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對面是餓了三天三夜的流浪漢,而不是宇宙第一海盜團春雨的第七師團團長。

  ——不愧是年輕人,飯量真好啊。

  但接下來的對話卻讓琴音越來越無法保持冷靜。

  原來夜王鳳仙是上任第七師團團長、現任團長的師父。他退任下來,只是厭倦了打殺的日子,為了建成自己的桃源鄉修建了吉原、囚禁了日輪。

  琴音握著撥子的力度越來越大,直到神威說想見見日輪,並示意手下把晴太帶了出來。

  「有這個孩子在,就算是高貴的花魁大人也會願意賞臉的吧。」神威將嘴角最後一粒米飯填入口中,滿足地拍了拍肚子,自在得仿佛是在自己家裡。

  除了他,所有人的情緒都激動起來。

  琴音的心緒越來越亂。晴太……他為什麼在這裡?他怎麼被抓到了?!

  你都長的這麼大了啊……

  「真不想變老啊,不想變成像你這樣,痴迷於一個女人所以被困住的可憐家伙。」

  「閉嘴,神威!」

  年輕的兔子笑眯眯地走上前,完全無視老兔子蓄勢待發的怒火,手裡恭敬地為對方斟酒,嘴上卻一句都不饒人:「夜王,你已經變成一個不堪入目的色老頭了。」

  琴音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晴太,以至於完全沒意識到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甚至鳳仙突然發作時,她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波及。

  「我說了閉嘴,神威!!」

  血像瀑布一樣流下來,鳳仙將折扇收回懷中,又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笑:「你們是被上面派來試探我的吧,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開始忌憚吉原的強大了嗎,但不要忘記真正強大的是我——夜王鳳仙啊!」

  他脫下礙事的長袖,露出健碩的胸膛和勃發的肌肉。本想以此向神威施壓,卻不想對方完全躲過了他剛才的攻擊,甚至還頗為悠閑地坐在旁邊的矮幾上晃腿。

  那麼,那灘血是……

  琴音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耳旁響起其他格子和游女的尖叫,但她也聽的不甚清晰。身體漸漸麻痹,似乎連痛覺都不太明朗了。但這裡的掌權者沒有一個人在乎她的死活,甚至……

  門外負責處理突發情況的游女匆匆起身——不是去找醫生,而是通知她所在的店,要立刻再派一個人過來頂班。

  哈……女人在吉原,就像消耗品一樣,她和剛才被鳳仙一腳踹翻在地摔成碎片的酒杯有什麼區別呢?馬上都要作為垃圾被清掃出去。她微微轉動眼球,想再看一看晴太,又不希望被他瞧見自己這幅慘烈的模樣。琴音的頭腦越發混亂,無端又想起早上用小指將口脂抹到那人唇上的觸感。

  好想再吸一口煙啊。

  只有那時,才能被尼古丁麻痹痛苦的神經,短暫的脫離這個絕望的世界,哪怕一瞬間,讓歡愉占據她的大腦。但這份快樂被那個女人奪走了,松櫻……你為什麼不讓我吸煙呢?你知道我的痛苦嗎?不僅沒人來為我們主持正義,反而要我們裝作光鮮輕松的樣子對待不公嗎?那你又要讓我如何撐過這每一刻密密麻麻的憤怒與不甘呢?

  但你好像確實和我們不一樣。琴音的眼前像走馬燈那樣閃過松櫻的容顏,不知道為什麼,松櫻看起來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並不是剛入吉原和深陷吉原的那種區別,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松櫻的眼神、松櫻的神態、松櫻說話時輕柔又平靜的聲調……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不遠處,鳳仙和他那位徒弟神威似乎打起來了,欄杆斷裂的聲音卻如同敲響在她大腦的鐘聲,琴音瞪大雙目,在快要咽氣的那一刻,終於想起那個不同。

  被她和所有人忽視的,但極為重要的那個異常——

  *

  「你說什麼?!」美知子尖銳的聲音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都刺破,但在場卻沒有一個人指責她。

  「我說琴音格子已經死了,現在需要再來一個人去服侍鳳仙大人。」為首的一個百華女忍面無表情地說著,「馬上就要去,鳳仙大人的事無能耽誤。」

  「琴音姐姐怎麼會死?!」美知子激動地就要撲上去,卻被鋒利的苦無擋住去路,那個女忍甚至沒有再分一個眼神給美知子:「不要這個小的,要有經驗的、穩妥的游女。」

  但其他游女似乎都處在震驚、恐懼或憤怒中,女忍不禁有些不耐煩,這時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我去吧。」

  吉良松櫻走上前,和其他人比起來,她的狀態正常得可怕。人真的很奇怪——女忍為了完成任務帶一個恭順聽話的游女走,但真的有人聽了剛才的話還如此平靜,反而讓她後頸發寒。

  「跟我來……」

  「直接告訴我在哪裡就好。」

  女忍不知道為什麼,她應該反駁的,此刻行動卻快過了思考,直接為吉良松櫻指出了位置:「就是那座最高的月兔宮,頂層的房間。」

  吉良松櫻點點頭,女忍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等下!你怎麼還拿著劍……你不能這麼去見鳳仙大人!」

  松櫻推開門,街道的長燈落在她身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她抬起手臂將那一根根金簪拿下拋落在地,一道道清脆的聲響在這片詭異的靜謐中格外刺耳,仿佛敲在每個人腦中。繁復的發型落下,她僅用琴音留下的那根玉簪將長發隨意挽起,反而平添了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簪上之玉仿佛也在這篇燭光中染上了紅色。

  「仍可挽回之人、不可救藥之徒,都將沐浴在太陽的光芒下。」

  話畢,她的身影突然就消失了,只有那些在地上的金簪還能作為曾經這裡有人站立過的證據。

  「松櫻……松櫻?!你去哪了?!!」美知子衝到門前,從地上捧起簪子,四處張望,卻連松櫻的一片衣角都沒看見。

  她跪在店門口,只看到頭頂一望無際的黑暗和地上繁華熱鬧的街景。囚籠中的人們共同營造著這份矛盾的仙境,沒有人為這些游女崩塌的世界停留。

  只有吉良松櫻。

  「妖、妖怪嗎……」為首的女忍頭冒冷汗,「我剛才還聽說了,你們店把幾個浪人私下處理了,本以為是你們一起做的,現在看來,都是剛才那個女人的手筆吧?!她一定是妖……」

  美知子突然爆發出力量,狠狠捂住那人的嘴。

  「松櫻才不是妖怪……絕對不是妖怪!」她的眼睛因為充血和長久的哭泣也染上紅色,動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意,「強大的、慈悲的、會憐愛弱者的……如果真的有這樣非人的強大降臨於世,那她一定是神明!」

  「胡扯,吉原哪裡來的神明?!她到底是什麼人,百華調查了,最近幾天吉原沒有女人的買賣記錄!」

  美知子愣住了,「那她、她是……」

  「你是誰?」

  月兔宮內,阿伏兔本來正為打起來的團長和前團長愁眉苦臉,走廊盡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身影。他立刻提起警戒,但隨著那人越來越近,在看清她身上的游女服飾時,阿伏兔繃緊的神經又慢慢松下:「趕緊跑吧,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了。」

  「不,這裡還有人需要我。」

  阿伏兔的神經又立刻緊張起來,異常永遠令人警惕——在這個危險的戰場和充滿血腥氣的地方,普通的游女不會這麼冷靜說話的。下一刻,他的猜疑就被佐證:那個女人提著一把劍。

  他和另一個夜兔雲業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那是自然界生物見到食物鏈頂端存在後的本能反應。逃、快逃——這樣的聲音在腦內嘶喊著,腳卻連一步都無法挪動,只能站在原地等候著死神的審判。

  等到那人從黑暗中走出,阿伏兔才看清她的全貌。

  她幾乎比今天阿伏兔在吉原見到的所有人都美,面龐精致而柔和,連發色都是溫暖的亞麻色,滿頭青絲被一根玉簪輕輕挽起,垂落下來的幾縷碎發隨風飄動,牽著人的視線望向她的眼。

  是一片血海。

  「小、小姑娘,叔叔好心勸你哦,那裡有兩個瘋子在打架,最好趕快離開……」阿伏兔用自己最後的勇氣開口說道。

  那人突然笑了起來,只這一瞬,仿佛春暖花開、萬物復蘇。仿佛他此刻沒有置身地下的國度吉原,而是處於一望無際的花海。

  「那這位叔叔,請再好心回答我一個問題。」

  吉良松櫻將沒有持劍的手輕輕放在阿伏兔的胸口,他瞬間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捏成一團,全身的肌肉都繃到最緊。與此同時,又矛盾至極地覺得仿佛心底有某一塊被深深撫慰,像是躲進了真正的桃源鄉。

  「是誰傷了琴音?」

  「…是、是夜王鳳仙。」

  她把手抽走了,阿伏兔的心髒也停跳了幾拍。

  這個人沒有說謊——松櫻從剛才對他心跳的測量中確定了這一點。她走進整個吉原最高掌權者的屋中,這裡彙集了所有的奢華與富貴,還有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其他游女和晴太都逃走了,窗外是正在撕打的鳳仙和神威、門外是呆在原地的阿伏兔和雲業。吉良松櫻輕輕把琴音抱起,也不在意她的血侵染了自己的衣袍。

  琴音拼盡全力睜開眼睛,她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卻仍想看清來者的容顏。她擠著聲帶、用徹底沙啞的嗓音問:「松櫻…我就猜你會來……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見到你、親自問你,才能合上眼……」

  「我就在這裡,你說吧。」

  「那天我們發現你的時候,是我親自確認的,當時,你確實已經死了……但,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又睜開了眼睛?

  為什麼,你又回到了這裡?

  吉良松櫻溫和地笑起來,將自己的舌尖咬破,混著殷紅的口脂,一同塗抹到琴音吐血的唇上——就像今天早上琴音對她做的那樣。

  「好孩子,別想這麼多了。」

  「睡吧,睡吧。醒來後,又是全新的、充滿希望的一天。」

  琴音像是墜入一片水中,溫暖的、流動的、將她全身包裹起來的。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什麼都不再思考,就像一個回到母親羊水中的嬰兒。

  吉良松櫻脫下礙事的外衣,為琴音蓋了上去。隨後握刀起身。

  「她要做什麼……」阿伏兔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沒有聽清二人的對話,但他能感受到此刻從松櫻身上爆發出來的強烈的攻擊力。這份威壓太強,以至於不遠處纏鬥的兩個夜兔都短暫的失神,望向她的方向。

  下一刻,松櫻已經從天而降,出現在鳳仙面前。

  游女繁復寬大的衣袍鼓風揚起,蓋住了鳳仙頭頂全部的光。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雙猩紅的、沒有情感的雙目,此刻更激起他渾身感官系統的,反而是夜兔對戰鬥天生的感知力。

  【砰——!】

  鳳仙本能地抬起手臂抵擋,卻還是被凌厲的劍風刮了出去。他摔倒的力度掀起了屋頂一長排的瓦礫,最後停下時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大口血。

  「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這裡?!」

  吉良松櫻用劍尖指向夜王鳳仙的額心。

  「我是音韻閣的游女,吉良松櫻。」

  「來到此處,拿回吉原所有女人生存之權利與尊嚴。」

  神威站在她身後,第一次被打斷戰鬥卻沒有絲毫惱怒。他的眼中燃起濃濃的興趣,夜晚的溫度很低,但他卻覺得體內的夜兔之血徹底沸騰起來。

  另一邊,把神威從戰鬥毫無章法的小夜兔帶到現在令人聞風喪膽的春雨第七師團團長的阿伏兔,看到他這個眼神這幅樣子,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完了。

  不知道最後誰要完,反正至少他絕對會完!!


第6章 她應該是老師的妹妹!

  吉原是由幕府的一處地下造船廠改建而成,碩大的鋼板擋住了天空,所有的空氣流通是由無數換氣設備提供的。

  游女們不僅沒見過太陽,也從未吹過風。

  有的游女終其一生感受到清風拂面的機會,是絕望至極從高閣一躍而下的時候。在那時,她滿頭的青絲揚起,繁復的衣袖被拋在身後,自由的風終於吹進了她的靈魂,將她托舉至來生。

  在宇宙中馳騁的年輕兔子不知道這些,但在神威的視角,這也是第一次遇到一個人衝到他與另一個夜兔的戰場中,僅用劍風就能將鳳仙掀翻在地。在無數飛揚的發絲中一枚玉簪若隱若現,直到他的視線隨翻飛的衣袂一同垂落時,才注意到那雙握著刀的手。

  地球的……游女嗎?

  緊接著,她又動了——抬起手臂,用劍尖指向鳳仙。

  她的聲音也十分耐聽,帶起神威一些十分久遠的記憶同頻共振。

  湛藍色的瞳孔乍然失焦又猛的緊縮,神威的身體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他興奮地勾*起唇角。

  強者,而且是一個非常不一般的、非常有趣的強者。

  她應該就是剛才感知到的那個人吧?真的太有意思了!

  「小姐,你剛才說你叫吉良松櫻是嗎?一會兒跟那個老頭打完後,能不能跟我也打一架?」

  神威拍了拍松櫻的肩膀,表情是十足十的乖巧且有禮貌。

  松櫻此刻有一種趕著上班卻被攔下來給孩子梳頭發的無力感。不是,她剛才的氣勢不足嗎,怎麼突然被這麼打斷了?現在的小朋友說話不看氛圍嗎?

  算了,他還只是個孩子啊.jpg

  松櫻用沒握刀的那只手拍了拍面前這只小兔子的腦袋,就像在私塾裡對學生那樣。「你先去那邊待著,我要處理點事。」

  神威瞪大了眼睛。

  多少年了,都沒有人摸過他的頭,這樣親密的動作,一是沒人敢,二是再也沒人跟他有這樣的關系了。

  而且他怎麼一點都沒反應過來要躲開,就這麼突然被摸了?!

  神威正要說些什麼,鳳仙搶先一步開了口:「哈……哈哈哈,我倒不知道,吉原何時有這樣的游女了?」

  他緩緩起身,擦去剛才吐出的血,眼中是被激起的鬥意,夜兔的本能在靈魂深處翻滾叫囂。但與神威不同的是,鳳仙有更多別的思量:「你是誰派來的?幕府、春雨、奈落……或者,天道眾?」

  如果是最後一個,那事情就十分復雜了。

  「都不是。」松櫻淡淡道,雖然鳳仙說的四個組織她就聽過兩個,但她仍然假裝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深沉高手模樣:「他們可不配讓我出手。」

  「一開始就說過了,我來殺你,只為吉原的游女。」

  話畢,二人同時衝向了對方。

  「阿伏兔,你說誰會贏?」神威跳回樓閣上,找了一個更好的角度觀看打鬥。

  「鳳仙當年可是和現在的宇宙最強星海坊主打個平手的存在啊,就算這麼多年待在吉原的溫柔鄉裡,但實力仍不容小覷……」阿伏兔是真心這麼認為的,但他又想起剛才松櫻出場時那種極強的壓迫感與非人一樣的動作,又語鋒一轉:「不過……」

  神威笑眯眯地晃著腿,像等待父母接放學的小學生一樣,「你也看出來了,對吧。」

  「剛才那一瞬間她衝出去的速度,可是比鳳仙快的。」

  「團長,鳳仙被打敗對我們可沒好處。提督和元老院叫我們過來也只是想找他分一半吉原的掌事權順便提個醒而已,事情鬧太大被上面弄死的可是我們……」阿伏兔的話還沒說完,遠處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他直接打了個趔趄,連站都站不穩。

  「他們竟然把整棟樓都打塌了?!」阿伏兔難以置信地探出欄杆,「那個游女到底是什麼來頭?她真的是人類嗎?!」

  「阿伏兔,如果元老院想弄死我們,到那時,我會把上面都殺了。」神威唇角上揚的弧度都沒變,只有阿伏兔覺得心更累:「那你是要統帥春雨當海賊王嗎……哎,等下,團長……團長!你去哪兒!!喂,回來——!!!」

  只是一個沒看住,為什麼團長又跑走了啊!

  「雲業,我們果然還是再隨便干干就退休好了。」

  高大的雲業看著呆呆傻傻,他此刻想的是:「轉學好了。」

  阿伏兔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串戲到3z去啊!動畫還沒播出呢!!」

  另一邊,隨著硝煙慢慢散去,最先露出來得是月兔閣最中央區域的巨大兔雕石像。它已經完全碎裂,放在其口中被鳳仙擱置了許久的許大夜兔傘也不見蹤影。在阿伏兔的印像中,自從鳳仙來到吉原後就再也沒用過那柄傘,它的出現必定意味著要見血、且是割喉的斷頭之血。

  【砰——!】

  現在,那柄消失不見的巨傘突然從底部未散去的硝煙中飛了出來,直直插『入阿伏兔腦袋旁邊的主柱中。只差一點,開瓢的就是他了。

  阿伏兔的額頭冷汗直冒,被連番打擊太多次,以至於他現在也跟神威一樣笑起來:「不會吧……那個夜王鳳仙,不會被……」

  在沒有風的吉原,消息卻傳播得比風還快。硝煙徹底散去、露出底部人影的時候,已經圍過來了大量的百華女忍,和為了讓晴太見到日輪的萬事屋三人組。

  「松、松陽老師……?!」阪田銀時難以置信地呢喃。但緊接著他又猛猛搖頭,不對不對,他們只是臉和頭發的顏色很像,在那裡站著的明顯是個女人!

  在塌陷的最中央,吉良松櫻把劍刺入了鳳仙的胸口,下一刻,刀刃似乎再也無法承載這樣凶悍的力量,在她掌下碎成了齏粉,只留下孤零零的刀柄。

  「……禿了啊。」松櫻把刀柄扔掉,眼中的猩紅也已退去,恢復成和簪上之玉相同的顏色。

  「你是什麼人!」百華之首月詠問道。

  「首領,我知道她!她之前從棺材裡詐屍,後來成了音韻閣的游女,叫吉良松櫻!」

  「月詠已經不是我們的首領了!你剛才沒看到嗎,她違背了鳳仙大人的命令,還放了外人進入,已經是吉原的叛徒了!」

  百華的忍者們爭執起來,但此刻沒人比銀時的腦子更亂了。吉田松陽、吉良松櫻,怎麼會有兩個人名字相似、長得也相似啊……

  「銀醬,你怎麼了?」神樂問,「是剛才中了苦無把腦子搞壞了嗎?」

  銀時看到神樂,突然想起來剛才和其他夜兔、尤其是神樂哥哥神威打起來的事,他靈光忽現。

  對啊!她可能是松陽老師的妹妹!

  這樣的話他的內心就更復雜了,畢竟十年前,他和桂、高杉等人成為攘夷志士就是為了將老師救出,最後不僅戰敗,還因為與老師保護大家的約定親手殺死了他。

  那他要如何面對亡師的妹妹呢……這麼多年她一定過的很辛苦吧,甚至都被賣到了吉原!聽那些女忍的話,她幾天前應該是差點死了……都怪他,如果老師還在,有兄長的妹妹一定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神樂如果知道銀時內心的想法一定會瘋狂搖頭。不一定哦,有的哥哥活著,卻跟死了一樣好幾年沒有音訊。全靠神樂自己厲害,招搖撞騙最後找到萬事屋解決了食宿。

  「你好厲害呀,連夜王都打敗了,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輪到我了?」神威從雕像上跳了下來。

  「神威!!」神樂立刻大喊,「你又要做什麼?人家還受著傷呢!」

  殷紅的血將吉良松櫻的服飾染成了更深的顏色,松櫻承認鳳仙確實是宇宙級別的強者。

  但她卻是在那之上的存在。

  「總控室,在哪裡?」松櫻轉過身問月詠。「我沒有徹底殺死他,而要讓太陽來給予他最後一擊,宣告吉原的解放。」

  「你竟敢對鳳仙大人動手!」一部分百華的忍者們聽到這裡終於開始行動,另一部分跟隨月詠的忍者則開始抵擋。但大約是後者不忍傷害同伴,所以雖然人數占據優勢,但戰況仍僵持不下。

  「喂,你到底……」阪田銀時的聲音穿不透穿過層層人群,正在跑來的路上,而神威借助距離優勢先一步對松櫻說:「我知道總控室在哪裡,跟我來吧∼」

  松櫻點點頭,正好對趕來的銀時說:「那這裡就交給你了。」

  她總覺得這個男人看著很眼熟,但剛才在用阿爾塔納的能源恢復身體,暫時沒有想起來。

  「啊,我知道了……」阪田銀時愣在當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神威已經帶著松櫻走遠了。

  「阿銀,你和那個游女小姐認識?」新八推了推眼鏡,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不認識……唉,但也不能說完全沒關系……」銀時頭疼地開始抓自己的頭發。

  「納尼?!銀醬什麼時候背著我們來過吉原!你哪裡來的錢在這裡消費啊,既然錢包那麼充裕趕緊給我們發工資啊混蛋!!」神樂氣的揪住銀時的衣領開始瘋狂搖晃。

  「等下——不要再搞我了,趕緊來人防止夜王復活啊喂!!」


第7章 跟我打一架吧∼

  「你叫吉良松櫻是嗎,我叫神威,等把天頂打開後,我們來打一架吧∼」

  去往總控室的路上,小兔子滿臉期待地說道,語氣仿佛是在討要糖果的小孩。

  松櫻想起以前在私塾的時候銀識也老嚷嚷著要跟自己比試,於是她有端聯想:「你也想來上學?」

  神威沒想到會得到這份回答,但他反而更興奮了:「好啊!你剛剛解決掉的夜王鳳仙就是我的上任師父,你比他強,就來當我的新老師。」

  松櫻:?

  所以你剛才為什麼只是看著!我打沒你師父半條命現在還要讓他曬太陽,你怎麼反而拍手叫好啊!尊師重道的美好品德呢?

  等下,已知鳳仙不是好人,那他說不定也不是一位好師父。鳳仙對吉原的游女如此壓榨,說不定對學生更甚……所以神威才會對鳳仙的落敗如此冷漠、也對上學這麼排斥。

  松櫻不由得用慈愛的眼神看向神威:「沒事,不來上學我也可以教你的。」

  並沒有受到虐待、只是遵從夜兔嗜血本性且追求與強者戰鬥的神威:?

  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這麼多年了,從沒有人這麼看過他,除了……

  神威別過臉,不再往下思考。

  他才不要回頭。

  他要追求的只是強大,還有永恆的力量。

  他們在路上遇到了晴太,他正在一邊躲避百華的追殺,一邊去最高的房間尋找日輪。

  晴太發現松櫻身後的神威更是加快了逃跑的腳步。就是這家伙對銀桑他們發起了攻擊,還把他綁走去見鳳仙當作見日輪的談判籌碼!

  就這樣一個失神,晴太差點就中了一發苦無。緊接著他又被抓住機會的百華們包圍,就在晴太萬念俱灰之時,一道身影閃過,那些游女都倒了下去。

  「小朋友,別怕,我不是壞人。」松櫻在晴太面前蹲下,用最溫柔的聲音像哄孩子那樣說道:「我是音韻閣的游女吉良松櫻,你為什麼會被百華追殺?」

  「你、你是游女?」晴太看著她身上的衣服,加上松櫻笑起來非常有親和力的模樣,慢慢放下戒心。「我、我想去找媽媽……我要去見日輪太夫!」

  松櫻想起之前美知子給她講的有關晴太的身世,不禁對這個小朋友更加憐愛,她從懷裡掏出手帕為他擦拭剛才受傷流的血。「你知道媽媽的位置嗎?」

  「我知道!就在這裡最高的那棟房間!我每天每天都在底下看著她,每天都在呼喚她的名字,但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從來不回應我……」

  不知道是說到了最痛苦的事,還是松櫻身上有一種無端讓人敞開心扉的能力,晴太的聲音慢慢哽咽起來。

  松櫻摸了摸晴太的頭:「別難過了,鳳仙已經被控制住,現在我正要去打開天頂,吉原馬上就會重見天日,你現在去找媽媽,和她一起迎接這一幕吧。」

  「嗯!嗯……??」晴太的眼淚剛要掉下來,突然意識到松櫻話裡的內容:「你說什麼?鳳仙被打敗了?!」

  那個恐怖的、縈繞在吉原所有人心頭的烏雲,真正籠罩在吉原天頂的黑暗,強大的夜兔之首——被打敗了?

  「神威,可以麻煩你護送晴太去找他媽媽嗎?」松櫻問。

  神威的視線還停留在晴太剛才被摸頭的地方,原來摸頭是她的某個習慣啊……「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松櫻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他。

  神威被噎住了。

  這人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實力又堪稱恐怖,結果她卻既不用蠻力、也不用質問的語氣,只是用這樣無辜的眼睛盯著你,仿佛能聽見一道聲音在耳旁輕輕問:不可以嗎?

  憑什麼啊!

  神威這麼想著,手卻提起晴太的衣領,「喂,小鬼,帶路。」

  松櫻滿意點頭,自己嚇自己∼原來只是傲嬌。「那我先走啦。」

  晴太絕望地伸出手臂,等下、不要走啊——他不要跟這個滿腦子都是戰鬥的夜兔呆在一起啊!

  「好了,小蝌蚪快點去找媽媽吧,哥哥我接下來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神威捂住晴太的嘴巴防止他出聲。雖然他還笑著,但晴太卻突然想起來——

  這家伙,好像是,那個春雨海盜團裡的某個團長來著。

  松櫻姐姐——!救救我啊!!

  吉良松櫻打了個噴嚏,誰在念叨她?

  月詠告訴了她總控室的位置,這一路雖然有百華的人阻攔她,但整個吉原已經沒人是她的對手了。

  整個過程無比順利,直到她發現要打開天頂需要操控電腦。

  千歲老人松櫻:「……」

  總,總之先重啟一下?

  電腦毫無反應。

  她真應該留一個會使用電腦的忍者的。

  別怕,松櫻,你是看過無數小說和漫畫的人。這種情況應該會出現一個萬能按鈕或者操作杆,那麼它會在哪兒呢?

  松櫻選擇使用蠻力,把目所能及所有看起來下面藏著東西的鐵板全掀了起來。

  終於在掀到第三塊鋼板的時候,探出了一個非常適配當前情景的操縱杆。

  「就你了,上吧,皮ま丘!」松櫻直接把它推到底。

  轟隆隆的巨響傳來,一層層塵封的巨大齒輪開始轉動,無數碎屑和結晶落下,然而伴隨著一道刺耳的聲音,一切都陷入詭異的靜寂。

  松櫻正要檢查的時候,突然一道劍風閃來,她輕巧地躲開後將暗處的人反剪雙手拽了出來。

  「賤人……賤人!!你敢對山本大人做那種事,我絕不會讓你如願的!」那個人破口大罵,松櫻花了幾秒鐘回想起山本是誰。

  伴隨著那人的罵聲,松櫻才明白,這家伙之前被另一個游女吸引住,所以沒跟山本那些人進到店裡,等他回來時那些人已經被她解決了。他一直偷偷跟著百華們,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所以提前來到這裡破壞了系統。

  「所以我的重啟大法才沒有用嗎!」松櫻恍然大悟。

  「哼……整個系統都被我破壞了,你就算強行推動那個拉杆也沒用……啊!!」男人話都沒說完就被松櫻打了一拳。

  吉良松櫻把他的劍撿起來,「太劣質了,連那個叫山本的都不如,這樣的劍可捅不開那個鋼板。」

  「你瘋了嗎……你想靠人力把那個鋼鐵天頂破開?」浪人頭頂著碩大的包還不忘發動嘲笑,松櫻直接又給了他一拳讓他提前入睡。

  「人力不可為,我又不是人類。」松櫻晃了晃手腕,在總控室能縱觀整片吉原的大窗戶前沉思。哪裡能有什麼合適的武器呢……

  「啊!有了!」

  下一刻,她已消失在原地。

  另一邊,阿伏兔和雲業跌跌撞撞地趕到月兔閣戰況最激烈的地方時,發現場面已經混亂無比。

  鳳仙不愧於夜王之名與夜兔之血,即使受了松櫻那麼多攻擊、加上被捅了個對穿,仍然能站起來戰鬥,不過其他人也能剛好壓制住負傷的鳳仙,兩邊都沒有占據優勢。而最能改變局勢的神威提著晴太出現問了個路又跳走了,氣的鳳仙破口大罵。

  「那個小鬼找到日輪又如何!沒有人能脫離我夜王的掌控!!」

  鳳仙的聲音從遙遠的身後傳來,晴太跑到那扇上鎖的大門前,拼盡全力地大喊:「媽媽?媽媽!你在裡面嗎!我這就來救你……」

  「小鬼,閃開。」神威把晴太拽到身後,直接一腳把吉原最堅硬的木門和鐵鎖踹裂。刺眼的光芒投射到屋內,照亮了背對著他們跪坐在中央的女人烏黑的發。

  晴太顫抖地喊了句:「媽媽?」

  但日輪卻咬緊牙關,頭都不回:「我才不是你的媽媽!你快走,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媽媽,你看看我啊,我是晴太……」

  「她可不是你媽媽。」鳳仙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惡鬼,他竟然突破了層層攻擊來到了這裡,「動動腦子想想吧,最受關注的花魁怎麼能有機會十月懷胎生下你?」

  「你只不過是八年前被一群游女瞞著我生下的雜種而已!所謂的生母早就在那時死了,現在坐在那裡的,只不過是妄想成為卻永遠沒機會成為母親的可憐女人罷了!」

  他咳著血,不知是為了報復、還是為了再將其他人也拖入此刻自己所處的地獄,吼出了最誅心的真相。

  鳳仙獰笑著向晴太抬起手中的長棍:「想要找你的生母,就去地府裡吧!!」

  神威眯起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但仍然選擇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反正,他只答應了要把小鬼送到日輪身邊而已。

  如果晴太這麼死了導致吉良松櫻生氣,那更方便達成與她交手的目的了。

  「不——!」日輪再也坐不住,她想起身去保護晴太,卻又跌落在地。晴太跑過去扶起她,卻發現日輪是被挑斷了腳筋,再也無法站起,更別提行走或逃跑了。

  「我說過,沒有人能反抗我——!」鳳仙的話音未落,銀時等人終於趕來,「這麼老的家伙,跑的還這麼快……等下,你怎麼自己回來了,松櫻呢?!」

  神威笑而不語。

  「你這家伙……」銀時後槽牙癢癢的,他就不該讓這個想殺了親生父親和妹妹的家伙抱有期待,眼下只能先解決夜王再去找松櫻。

  「喂團長,能不要給我們這些可憐的下屬添麻煩了嗎?」阿伏兔撓著頭走到神威身邊,「外面剛才的巨響你們聽到了嗎,但那個天頂也不知是因為年久失修還是人為破壞,現在打不開了,更別提讓太陽照進來。所以你快點選一下,要不要站在夜王那邊。」

  神威哼起了小曲。

  「聽人說話啊!我們做下屬的很辛苦好不好!!所以說你怎麼不跟著那個叫松櫻的女人走了,反而又跑回來看花魁?」

  「她讓我把小孩送過來找媽媽。正好我也想看看日輪是何許人也。」神威終於睜開眼睛,有些無聊地注視著混亂的場面:「只是有些失望啊,讓夜王變得如此懦弱的女人,卻是個抱著破抹布不放的可憐家伙……居然能被稱為吉原的太陽。」

  「我追求的強大不是這樣啊,是更加……」

  【砰!!!】

  這道巨響伴隨著整棟大樓的震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見之前松櫻將與鳳仙交戰時被深深釘入主柱的巨傘強行抽出。連夜王本人都辦不到的事,她做起來卻輕松無比,動作如天選之人抽出石中之劍那般流暢。

  在之前的幾輪交鋒中她就學會了夜兔傘的使用方法,將傘尖對准樓閣的承重柱發射出光炮,在整個樓層結構崩塌的瞬間她毫無懼意地跳入其中,乘著爆炸風浪轟出的碎石直衝天際,在最高點借力一蹬,宛如升入長空的煙火。

  神威的眼睛越睜越大,在逐漸開始搖擺和崩塌的世界中,緊緊鎖定了吉良松櫻。

  纖細的、美麗的女子,身著游女華麗的衣飾,飛舞的衣袖如蝴蝶的翅膀,揚起比自己身型還要大的巨傘,在空中輪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最終直直擊入天頂最中心處。

  「轟隆隆隆隆——!!!!!」

  被卡住的齒輪在瞬間開始重新轉動,伴隨著世界崩塌般的巨響,明媚的陽光刺破了所有黑暗。

  與光一同從天而降、又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那人,衝他們微微一笑。

  神威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他的表情又多偏執和瘋狂。

  【我所追求的強大……是絕對永恆、絕對不朽的。】

  【不被多余的情感和羈絆束縛的——最強。】

  現在,他找到了一個全新的、與過往認識的強者完全不同的目標。

  你為什麼在笑?

  你為什麼要為這些弱者戰鬥?

  ——你的那份情感,又名為何物?

  好想、好想跟她打一架啊,打到無暇顧及白天還是黑夜,打到身上連一滴血都不剩,打到她的眼裡只剩下自己、只能思考與他有關的事——正如他的此時此刻。


第8章 不是武士,是老師!

  所有游女都無法忘記那一幕——

  那人像一束逆天而行的流星,從下至上直入長空,擊碎了吉原的黑暗與她們身上看不見的鐐銬。在牢籠的崩塌聲中,耀眼的、溫暖的、燦爛的陽光傾盆而下,照亮了她們的整個世界。

  太陽終將驅散一切黑暗,讓……

  「任何邪惡,都將被繩之以法!」吉良松櫻意識不清的對虛空胡亂打了一套組合拳,然後猛猛咳出一大口血。

  「松櫻?!」美知子的聲音傳來,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直接從最高處摔到音韻閣了。

  真好啊,都不用起床,直接就回家了.jpg

  美知子顫抖地把松櫻抱在懷裡:「是你嗎,松櫻……是你把天頂打開的嗎?」

  「我答應過你們啊,要讓太陽再次升起。」松櫻從懷裡把琴音的煙管拿出來,親手放到美知子掌心,「琴音還有一口氣在,去為她請醫生吧……」

  她的意識越來越不清晰。夜王鳳仙作為一個人罪孽深重,但確實是一位頂級強者。她雖然是不死之身,但也是有體力值上限的。何況還要控制著自己既要受傷、但又不能受致命傷,不然實在解釋不通。

  「我去請醫生!」

  「我去找琴音格子!」

  游女們紛紛行動起來,但音韻閣繼樓頂崩塌後,大門也慘遭不測。

  「打擾了∼」少年跨過被自己一腳踹爛的大門,頭頂的呆毛一搖一擺的,盡管他看起來無辜又可愛,但游女們都想起這是之前在畫像中看到過的、夜王鳳仙的那位夜兔客人。

  游女們都嚇呆了,美知子卻將松櫻摟得更緊,神威揚了揚眉。

  「松櫻居然落到了這裡∼我已經把小孩平安送到日輪那裡了,現在可以跟我打一架了吧。」神威笑眯眯地走到美知子面前,擋住了她面前的光。

  刺鼻的血腥氣傳來,還有連太陽都溫暖不了的那種在戰場中浸染太久的森森寒意,一直被琴音和其他年長游女們保護很好的美知子手有點發顫,但還是咬緊牙關堅定道:「她受了很重的傷,已經昏過去了!要先治療!」

  松櫻:?

  她配合地閉上眼。

  而神威非常不給面子地揪住她的鼻子。

  「放、放開!!」美知子用自己最凶狠的語氣喊道,但在神威看來毫無威脅。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男人急切的詢問:「那個叫吉良松櫻的游女呢?她在這裡嗎?!」

  神威無視炸毛的美知子,湊到吉良松櫻面前不到五釐米的地方,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她:「你也跟那個叫阪田銀時的男人一樣,是武士嗎?」

  松櫻被捏著鼻子只能了訥不分地哼哼:「不是武士,是老師。」

  神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終於松開了手指。但他這一下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松櫻只覺得天旋地轉,馬上就能擁有趨近永恆的睡眠。

  下線前她還不忘交代:「一定要讓鳳仙像海ま黃豆醬那樣曬足一百八十天啊!絕不能讓他拿到什麼石鬼面、艾哲紅石,不要讓老頭子對著太陽掀起兜襠布啊!」

  神威點點頭:「那樣的話,那個武士大概會喊著「泥給陸大油」逃跑。」

  松櫻欣慰極了,終於有一個人能接上她的梗。如果她此刻還有精力一定要握住神威的手認親:你也看《少年Jump》嗎?

  此生無憾,就在她終於要安心地閉上雙目時,松櫻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於是又奮力睜開眼,只見一個銀發天然卷背光衝了進來。

  他好像在喊什麼。

  吉良松櫻的意識已不甚清晰,但在這片模糊的光影中,她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學生。

  他們兩個真像啊。

  她從亂葬崗把那孩子撿回來,他陪著她成為「吉良松櫻」。在吉原的短短幾天發生了太多事,原來在她的心底,已經如此思念他們、以至出現幻覺了嗎?

  「銀識…?」松櫻無意識地呢喃,語氣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感傷:「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她走了那麼久嗎?

  不老不死的靈對時間的流逝毫無概念,在心底藏著沒對任何人說過的恐懼——好怕、好怕錯過他們的成長。

  時間啊,總會先帶走他們的存在,之後帶走她對他們的記憶,最終連那份情感都一並衝刷殆盡。

  小小的人兒啊,為何轉眼間,你就變了模樣?

  聽到她居然喊出了他的名字,阪田銀時的心在瞬間沉入深淵、卷入無盡的疑惑之漩渦:「什……」

  什麼意思?!

  而神威卻突然行動,直接手起刀落把松櫻徹底敲暈了。

  「你做什麼?!」銀時激動地衝過來,神威擋在松櫻身前,將那滴濕潤的淚攥在了掌心,「別激動嘛,武士先生。」

  更多的腳步聲響起,其他人終於從月兔宮趕到。神樂忍不住怒吼:「神威!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看起來馬上就要衝上來打一架,銀時也顧不得自己剛才的震驚,連忙和新八連忙一人一邊攔住這只小夜兔。

  神威摩挲著那滴淚落下的地方,直到水分徹底蒸發,掌中什麼都沒了,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滲透入他的體內。

  目標,一直都沒變過啊。

  不斷變強、不斷挑戰最強、直到自己成為最強。

  只不過現在那個人從夜王鳳仙變成了吉良松櫻。

  「團長,我把人帶來了。」阿伏兔的聲音打破了僵持,他和雲業扛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音韻閣的游女們都衝了上去:「琴音!」

  「還是先請醫生吧。」神威對美知子說道,「等她醒來,告訴她我要跟她打架的事。」

  「松櫻才不會跟你打呢!!」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美知子覺得自己現在底氣越來越足。

  神威笑了一聲,無情地指出事實:「夜王不在了,你們以為自己就能獲得自由了嗎?春雨和一直對吉原虎視眈眈的幕府馬上就會衝上來,把你們的皮都扒光用來攫取利益。」

  「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可別死了啊。」神威轉頭看了萬事屋一眼,就撐起傘從窗邊一躍而出。

  「團長——!!」阿伏兔和雲業連忙追了上去。萬事屋和百華們本想阻攔,但腎上腺素已停止發揮作用,剛才與夜王對戰的傷痛瞬間湧來。一時間,音韻閣充滿鬼哭狼嚎,被喊來的醫生都驚呆了,連忙又去呼叫其他全部同行。

  另一邊,終於追上了自家團長的阿伏兔心累更勝腿疼:「夜王死了,我們的麻煩才是真的大了。該怎麼跟提督和元老院解釋啊?」

  「阿伏兔,你知道為什麼你是副團長嗎?」

  「……我不想聽。」

  「不然就扣工資哦^^」

  「團長我先去處理個大概,要您親自出馬的時候記得來啊!」

  他們離開吉原乘上了第七師團的宇宙飛船,待終於泊入固定軌道後,阿伏兔又提起膽子問:「團長,你那時干嘛把人家敲暈啊?」

  神威注視著窗外茫茫的宇宙,最終視線落在那顆蔚藍色的星球上,「我也不知道。」

  阿伏兔:?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明顯——「我早知你是個瘋子但沒想到居然還是變成這樣會無緣無故打人的變態了嗎」,這種話都寫在他的眼裡了。神威猛的踹了阿伏兔一腳,聽到他哀嚎才作罷。

  「我沒有多想,就遵從本能那麼做了。」

  到底是不想看她和那個武士通過對話再拉近距離,還是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了悲傷的氣息呢?

  那種情緒太過熟悉,像一根長長的鉤子,刺破他的心髒、從他的血管探入,勾住他小時候最陰暗和狼狽的回憶。

  所以他選擇阻止。

  阻止那個人繼續悲傷、阻止自己再變成小時候什麼都做不了的懦弱樣子。

  「啊。」

  神威的瞳孔微微放大——原來他在當時也和阪田銀時一樣失神和衝動了。

  他將手覆蓋在冰冷的窗上,慢慢合攏五指,將逐漸遠去、越來越小的地球包入掌中,好像這樣就能把那人抓住帶走似的。

  吉良松櫻。

  真期待下次見面啊,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和有趣的事等待發掘呢?


第9章 花要長在泥土中,人要活在陽光下

  星辰輪轉、日月更替,溫暖的太陽慷慨地照耀在大地的每個角落,吉原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鳳仙的屍體被游女們埋在了能全方位接受陽光照射的地方,而吉原也開始了前所有為的大變革。絕大多數游女都是從小就被賣到這裡,只有極少數選擇離開,更多人還是留在原來的店中。但擁有了自由和人權的游女們將吉原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她們更改了店鋪的服務定位、全憑自己的喜好招待客人,誰敢造次,百華就會對客人做拉黑處理。

  ——從人間拉黑那種。

  「這裡活脫脫就是歌舞伎町翻版啊!」銀時接過日輪遞過來的酒吐槽道。

  「嘛,不過我們也不會做其他的事,暫時保持這個狀態也好,一下改變得太多,幕府和其他勢力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日輪優雅地笑著,不用坐在高樓、不被鳳仙束縛的她選擇開了一家茶館。雖然未做花魁打扮也未施脂粉,但自由已足夠讓她綻放出美麗至極的光彩。

  「完全就是游女們的自治國度啊,你現在算是和月詠一明一暗在管理吉原吧。」銀時感嘆道。

  「真正的暗處掌權者可不是我。」月詠吐出一口煙,煙霧向音韻閣的方向飄去,「吉原理論上是在宇宙海盜春雨第七師團的管理下,那個叫神威的人算是鳳仙二代吧。」

  「只不過他似乎對吉原意味著的權力和能量完全沒有興趣,他會時不時關注下這裡,為的只不過是……」月詠沒把話說完,但大家知道她指的是誰。

  「可惡,那家伙有什麼好耀武揚威的!」原本和新八一起安靜坐在旁邊的神樂氣得再也坐不住,「瞧不起我們嗎,混蛋!有本事就來打一架啊!!」

  「好了,*神樂。」阪田銀時胡亂摸了一把神樂的頭發也站起身:「今天的酒就喝到這裡,多謝你們的招待,我也該去看看她了。」

  「我們也去吧。」日輪說道,晴太立刻過來給她推輪椅,「希望吉原的救世主之首今天能醒來。」

  「受了那樣重的傷,醫生都說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奇跡了。」月詠熄滅煙,也跟了上去。「銀時,你們之前認識嗎?為什麼你對她這麼在意?」

  神樂和新八也一起看向銀時,他們從沒見過銀時那種表情。

  「……」阪田銀時沉默下來。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從見到吉良松櫻的第一面起,她給他帶來的衝擊就沒停止過,這份震驚直到那天她對著他說出「你都長這麼大了」後達到巔峰。

  但那份感慨被神威打斷了!之後她又陷入昏迷,再也沒醒來過。

  你到底是誰、又來自哪裡呢?

  同樣的疑問,音韻閣的人也有。

  琴音在第三天的時候醒來了,此後她就不顧自己的傷和醫生的勸告,堅持守在松櫻的床前。美知子沒有辦法,繞著她團團轉了三圈後也待在同個房間,一口氣照顧兩個病號。

  「琴音姐姐,你怎麼又掏出煙管了,不會還想抽吧?」美知子去倒了個茶的功夫,就發現琴音又在對著煙管發呆。

  「已經戒了。」琴音把煙管收回袖中,美知子懷疑地又去離開房間去煮藥了。她走後,琴音將濾嘴拔出,露出裡面一根又長又鋒利的暗針。

  她沒跟任何人說過,晴太已故的親生母親叫陽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都是從小被賣到吉原,是無話不談的姐妹。

  疏離是從陽子偏要相信男人、還在發現被騙後仍然要把奇跡般懷上的孩子生下開始的。

  琴音當時又氣又無奈,直到陽子生產之前,都再沒跟她說過一句話。但在她偷偷自學完所有能找到的婦產知識、為陽子的孩子接生時,陽子卻死了。

  為了防止在接客的過程中懷孕,吉原的游女在第一次來月事時便會喝下一碗特制藥。陽子能懷上孩子已是奇跡、養胎十月並未流產更是完成了一項極大的挑戰,但她終究沒撐過生產。

  「陽子…陽子……對不起,對不起……我早就不生氣了,求求你、求你再堅持下,我去求日輪太夫、我去求鳳仙大人!!你再堅持下!!」

  「別去啦……已經晚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看看我的孩子,看看我們的孩子,琴音……你覺得「晴太」這個名字好聽嗎?」

  「嗚……」

  「琴音,我太天真了,做母親不合格、做朋友好像也不合格……」

  琴音以為陽子會拜托她照顧好晴太,但陽子最後說的卻是要她自己好好活下去。

  笨蛋。

  你都不聽我的話,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琴音不認為陽子錯了,錯的是那個負心漢,還有創造了吉原的夜王鳳仙。她拼命向上爬成為了格子,花了八年尋找那個男人的消息,卻發現對方早就被百華處死了。

  那麼,就只剩一個目標了。她定制了這個煙管,一直等待著機會——要麼刺殺夜王、要麼自殺解脫。

  誰知這兩件事最後都跟吉良松櫻扯上了關系。

  琴音凝視著躺在床上的吉良松櫻,端詳著她的面容。她的臉色還是十分蒼白,纖細的身體陷入棉被的包裹中,像永遠不會醒來一樣沉睡著。

  就是這樣的人,擊敗了夜王?

  不……其實她根本就不是人吧。

  琴音捧起一縷松櫻亞麻色的長發,緩緩地摩挲著。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自己懷疑過松櫻不是人的事,更沒有告訴過誰自己其實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她到底是怎麼從三途川回到現世的呢?琴音想起松櫻那時抹在她唇上的「口脂」,沒有任何血腥味,反而透著一股清幽的香氣。

  「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神呢?」

  她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琴音氣得猛揪了一把松櫻的頭發,然後出門去找美知子一起煎藥了。

  吉良松櫻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老師死了?我絕不相信……是天人把老師奪走了!她一定還活著!!」

  「高山,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老師還在的話,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幅樣子!銀識,你說說他啊!」

  「……」

  「毀滅、我只想毀滅……」

  「我與老師約定過,要守護她留下的一切……」

  他們在說什麼?

  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她不知有多久遠的記憶,還是她正身處的當下?

  那些聲音最終都悉數遠去,世界變成一片純白的空間,仿佛被大雪覆蓋。有一團小雪花一蹦一跳地向她跑來,是她養的那只小兔子。

  白白的小兔子眼睛通紅,只窩在她身旁,什麼都不說。

  ——兔子好像本來也不常出聲,總是默默隱忍、或用行動表示。

  她撫摸著毛茸茸的兔子,拇指和食指輕輦著兔子柔軟脆弱的長耳,它不僅沒抵抗,反而主動把頭埋入她的掌心。

  感受著這份溫熱和心髒血管的律動,松櫻最終確定——這裡是【當下】。

  「抱歉,我要走了。」松櫻拍了拍兔子腦袋,它輕輕咬了她的指尖——真是別扭的兔子啊。

  整片空間由白變黑,她睜開眼睛,五彩斑斕的世界又呈現在面前。

  最刺眼的就是那根搖晃的呆毛。

  吉良松櫻盯著神威,神威用更無辜的眼神盯著她,動作自然地把一根長長的針從她太陽穴上拔了出來。

  「啊啦,阿伏兔說的針灸真的有用呢。」

  那根針再長點就能把她的腦袋捅個對穿了。

  松櫻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又死了一次然後剛剛重生。

  「我重生了,一睜眼,又回到將軍登門那日。但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只是一個外室,因為知道太多秘密所以必死無疑。上輩子識人不清,這次我發誓要牽起那人的手,奪回屬於我的一切……」松櫻流暢地將這幾天聽了好幾遍的故事背了出來。

  【咣當!】

  站在門口的美知子沒握住手裡的藥碗,紅著臉衝過來:「松櫻!對不起啊啊啊我再也不一邊聽說書一邊照顧你了!!」

  跟在她身後進來的琴音愣了下,然後頭疼地蹲下來收拾地板。

  神威拿起了旁邊的書,花花綠綠的封皮上用花體寫著幾行大字。

  《虐愛重生:負心將軍有情郎》。

  「喔,有趣。」他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來。

  「松櫻!你頭暈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美知子摟著松櫻的腰問東問西,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又蹭了蹭她的頸窩。突然肩膀被人拍了兩下,美知子抬頭就看見神威的臉。

  「這書借我看兩天。」

  「等下!!你怎麼在這裡?!!」美知子爆發出尖叫,距離最近的松櫻有那麼一瞬間懷疑她會永久失聰。

  神威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夜王死了,現在整個吉原都是我的,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你、你……」美知子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又向琴音投去求助的目光,在看到琴音點頭後她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不許夜兔再做吉原老板了啊啊啊啊!!!

  門外顯然有人跟她有同樣的看法。

  神樂見到神威瞬間炸毛了:「神威!你怎麼又來了!」

  「我對你們沒興趣,這次也沒帶人來,別這麼激動。」

  日輪被推了過來,關心地問:「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琴音克制地看了晴太一眼,又挪回視線。

  「還有一點暈,身體有點麻,別的都沒什麼了。」松櫻斟酌著人類的恢復能力開口。

  神威十分遺憾:「那你要快點好起來啊——說好要跟我打架的。」他不要跟病號打,要跟全盛狀態的強者打。

  可惡,把她的感動還給她!吉良松櫻又察覺到一道沉重的視線,抬頭對上了阪田銀時的眼。

  真的好像啊,難道這就是平行世界的銀識嗎?

  「你……」阪田銀時正想說些什麼,又被突然開口的日輪打斷。

  日輪為了制止快要打起來的兩兄妹微微拔高聲音:「啊啦,正好松櫻也醒了,我們干脆一起吃頓飯來慶祝下吧!」

  「吃什麼?」聽到有飯,兩只夜兔都停止掐架,齊齊看了過來。

  「唔,最近我收到了一些很不錯的食材,人多吃火鍋比較方便。但我們這裡有很多重傷初愈的病人應該清淡飲食的……有了!我們吃粥底火鍋吧?」

  「好耶!!」

  「那我先去准備。」月詠點點頭。

  「我也來幫忙……」新八懂事地跟上。

  「松櫻,你想在鍋裡加點什麼菜?」美知子高興地問,卻發現她在盯著窗外的某處看。

  其他人也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

  是一朵小花。

  大概是數日前天頂打開時落下了土,又有種子隨風被吹了過來,於是它在窗台的縫隙中扎了根。

  粉白色的花瓣小小的,大概只比米粒大一點點,卻綻放出勃勃生機,沐浴著陽光茁壯地生長著。

  「吉原居然也有鮮花了。」美知子驚訝地感嘆。「之前只在話本裡讀到過,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

  松櫻摸摸她的頭:「沒有哦,這裡明明早就開滿花兒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第10章 我准備開一間「松下私塾」

  阪田銀時一直想找吉良松櫻說話,尤其在他發現松櫻也時不時往他這裡看兩眼的時候。

  但不知道為什麼,神樂那個哥哥神威一直黏在她旁邊。有他在,神樂又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跟著。現在兩只夜兔一左一右包圍住她,銀時想插句話都沒機會。

  松櫻看銀時的原因很樸實——她想知道這個世界的銀識多大了,以此判斷原世界可能已經過去了多久。

  她剛才已經從神樂那裡大概知道萬事屋的故事了,於是又悄悄問:「神樂醬……你家老板今年多少歲?」

  正在收拾碗筷的琴音立刻警惕地往這邊看了一眼。

  美知子困惑地看琴音開始不聲不響地向松櫻的方向平移。

  這是什麼新游戲嗎?

  「銀醬已經是madao了!無可救藥的大叔!腳臭、酗酒、拖欠工資!」神樂毫不猶豫地吐槽。

  神威立刻補上一句:「真是不負責的老板啊,我不會對吉原這樣的。」

  松櫻瞧了他一眼,突然意識到面前這人是吉原新老板這件事。「我記得你還是第七師團團長?那你給你的副團長開多少錢?」

  神威說得毫不臉紅:「多的不得了呢!(^^)」

  還在處理工作的阿伏兔:阿嚏!!!!

  「喂等一下啊,阿銀可不是你說的那樣!!」銀時終於忍無可忍。

  「我剛才哪句話撒謊了嗎?」神樂不服氣地反駁。

  「……」銀時無言以對,「總、總之阿銀二十七歲!」

  居然過去十多年了嗎…松櫻點點頭,但其他游女都驚呆了。

  琴音:「二十七?!」

  美知子:「天吶我以為你已經四十多了!」

  月詠:「倒也不至於這麼誇張……」

  日輪:「原來還不到三十嗎……」

  銀時:「……」

  他要跳樓,就現在。

  新八連忙過來打圓場:「請不要再說了啊!阿銀的心都快碎成渣渣隨風飄散了!雖然他腳臭、酗酒、還拖欠工資,是個沒有上進心、不折不扣的madao,但他也有武士之魂!!」

  「新吧唧!你中間那些話和神樂剛才說的有什麼區別?!而且還多加了一個缺點吧,和你最後要論證的誇贊完全是反的啊!!你根本沒想誇我吧、還在記恨上個月工資的事吧?!」

  「阿銀你既然把話說到這裡了,其實上上個月也沒發的。」新八推了推眼鏡,神樂也氣鼓鼓地站到他身邊,二人對銀時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掌。

  銀時:好巧,他的錢包也空空如也。

  「就是就是,這樣也能算好老板嗎?」神威不嫌亂地拱火。

  「粥底火鍋好了嗎?我來幫忙∼」面對眼神更加犀利的二人,阪田銀時立刻轉身逃避話題。

  「不許跑啊喂!!」

  從剛才開始松櫻就一直微笑著看著他們玩鬧,而琴音也終於順利平移到她旁邊,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問:「你不會看上那個銀發武士了吧?」

  松櫻立刻驚恐地反駁:「當然沒有!你怎麼會這麼問?!」

  琴音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終於確定對方沒有撒謊才松了口氣。

  她絕不會讓陽子的悲劇重演!

  「等下,你們在干什麼啊快住手、不對,住口!!」晴太的大喊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可憐的八歲小孩在兩個夜兔中間上躥下跳,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他們端鍋吃大米的行為:「那是粥底火鍋的原料啊啊啊!」

  一通混亂後,大家終於坐上了飯桌。

  「那個,我沒吃過粥底火鍋啦,但從字面意思上理解,是不是應該有粥來著?」新八盯著面前的只泛著淡淡米色的稀湯開水鍋弱弱地問。

  「沒辦法啊新吧唧,都怪那個混賬哥哥把大米都吃掉了。」

  「你也吃了至少一半吧,再這麼誣陷哥哥就揍扁你哦^^。」

  松櫻盯著翻滾的開水,悠悠地飄出一句:「打邊爐?」

  「啊呀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松櫻呀!」日輪立刻接話,順勢就放了幾塊蘿蔔和豆腐進去做湯底,「來大家請便吧,這個生魚片很新鮮的……嗯怎麼沒了?」

  把魚片當成刺身吃到嘴裡的阪田銀時:?

  救命!好尷尬啊,原來這個魚肉是要涮的嗎?這樣顯得他很沒見識吧!這也太丟人了啊啊啊!

  好心的月詠又端來一盤魚片,日輪又繼續打圓場:「瞧我看錯了,怕大家吃不慣其實我也准備了日料吃法的!月月剛才拿來的這盤才是要涮的,是東ま斑哦。」

  萬事屋三人都目光灼灼盯著那盤仿佛閃爍著金光的魚片。

  「這個只要過一下水就能熟,請稍等∼」

  從魚片浸入鍋的那一刻,日輪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尷尬的處境。

  ——第一片肉,該夾給誰呢?!

  從她個人意願和這次反抗夜王的功勞上來看,應該先給吉良松櫻,然後是銀時神樂新八。但神威也坐在這裡——這個相當於接替了夜王鳳仙在吉原全部權力的男人此刻笑眯眯地盯著鍋,從剛才他和神樂搶大米飯的行為來看,此刻不直接把整個鍋都端走已經給所有人面子了。

  要不然,按照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先夾給年齡最小的?但這麼算的話應該先夾給晴太,不過會不會顯得她太照顧自己家的孩子了?如果遵循先主後客的禮節,那先夾給神樂新八最後再輪到晴太其實也很好,關鍵是在那之後呢?還是要解決給另外三個大人布菜順序的問題啊!

  上好的魚片熟得極快,幾乎是剛放進開水中就變了顏色。短短幾秒鐘,日輪的腦中已經轉過無數想法。

  而其他人的腦內活動絕不比她少。

  神樂:我一定要比神威先吃到!還要吃的新八和銀醬多!

  新八:銀桑,這次我絕不會再輸給你了!打邊爐將軍……是我新吧唧啊!

  銀時:要通過這個去搭話嗎?話說比起魚肉,還是那裡放著的嫩滑牛肉更加誘人一些……不妙,剛才的生魚片好像讓腸胃起反應了,說起來那個應該是不能生吃的吧!他不要吃飯吃到一半跑廁所啊!!

  晴太:媽媽夾菜的樣子好優雅!

  月詠:日輪此刻一定在糾結這片肉該夾給誰,我該怎麼配合她呢……

  琴音:松櫻身體剛好應該吃點好東西,魚的營養確實豐富。

  美知子:松櫻姐姐愛吃魚嗎?裡面會不會有刺?

  神威:怎麼就涮一片肉啊,都不夠塞牙縫,為什麼不直接把那一盤都放進去?

  這裡只有習慣性接受供奉的吉良松櫻等待得非常自然。

  日輪覺得筷子上輕薄的魚片如有千鈞,像是有一只深海大章魚從下面緊緊拽著迫使她無法抬起手臂。就在她終於緩緩抬起筷子的時候,神樂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咕——】

  「啊啦,神樂醬餓了嗎,快吃吧。」日輪松了一口氣,將魚片放到了神樂的碗裡。

  「謝謝!」

  「你經常挨餓嗎?」神威突然開口。

  「才沒有呢!!」神樂立刻反駁,力求絕不在外人面前露怯:「我在萬事屋每天都吃的飽飽的、白米飯管夠,生雞蛋和海苔碎隨便加,醋昆布一天都有三盒的份額呢!!」

  銀時和新八默默捂住臉。

  自家小孩懂事得令人心疼,但是這一串解釋反而顯得狀況更加窘迫了。

  「是麼。」神威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讓銀時一度感覺對方會和神樂的老爹新海坊主一起把他扔到外太空。但緊接著他又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將手邊的肉全部下到鍋裡,然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把它們都撈到松櫻的碗裡。「你還有多久能恢復好?快點跟我打架。」

  神樂激動地伸出手:「松櫻姐姐小心!這裡面一定下毒了!!」

  不出意料兩只夜兔又打了起來。

  松櫻非常感動,認真掐算了一下人類的恢復水平後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也得養幾個月吧。」

  教他功夫和劍術都可以,但感覺打一架就會惹上沒完沒了的麻煩呢。

  神威的表情透露出肉眼可見的失望,他和神樂過了一拳後輕巧地躍回了座位,緊緊盯著松櫻的雙目。夜兔族少年寶藍色的眼睛在碎發的陰影中亮得嚇人,閃爍著對戰鬥和鮮血的渴求:「你最好不要騙我哦。」

  美知子嚇得直接握住松櫻的手,松櫻拍了拍她,順便回復:「嗯嗯好的。」

  「我覺得你在敷衍我。」

  「怎麼會呢。」

  「如果你敢騙我,我會殺了你。」

  「那真是太不妙了,我會努力康復的。」

  「……」

  神威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對話就這麼被四兩拔千斤地帶了過去,他剛要再說什麼,面前的碗中就被放入一塊蘿蔔。

  「先吃飯吧。」松櫻笑眯眯地說。

  他鬼事神差地把蘿蔔吃了下去。

  不對,為什麼他要這麼聽話啊?!為什麼她只要眯眼笑起來,他就會失神一刻,然後不知不覺就按照她說的去做了!

  「媽咪……」

  神樂的聲音將神威拉回現實。他的身體在瞬間變得僵硬,但很快又恢復成平時的模樣。

  「神樂醬,你說什麼?」新八關切地問。

  「沒事。」神樂搖搖頭。

  她怎麼會產生這種錯覺呢——把笑起來的松櫻姐姐看成媽咪這種事。

  她和神威的媽咪江華,已經因病去世很多年了。

  但其實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在回避這個話題,再加上之前日輪和晴太相認的曲折故事,飯桌瞬間變得十分沉默。

  月詠左看看右看看,主動打開話題:「說起來,松櫻准備接下來在吉原做什麼呢?」

  琴音和美知子瞬間都抬頭望向松櫻。

  ——想讓她繼續待在音韻閣,但這樣太自私了。如果不是不會做別的事或者舍不得相處許久的姐妹們,誰又想待在吉原呢?

  松櫻這麼厲害,一定接受過許多教育,何況她失憶後才剛剛認識她們幾天的時間,可以說和吉原根本沒什麼聯系。離開吉原,對松櫻來說才是更好的選擇,何況現在還有神威這個麻煩。

  日輪和月詠也都是這麼想的,她們尊重松櫻的決定。當著神威的面這麼問,也表明了她們堅定要為松櫻重獲自由的決心。

  「唔……我想開一間私塾。」松櫻笑著說,「我聽說啦,大家其實很苦惱不會做游女之外的工作。雖然失憶了,但我保證還是能教大家學會一點各方面的基礎知識。」

  在黑暗降臨時還能在自己精神世界中升起的太陽,名為知識與永不熄滅的意志。

  「真的嗎!」女人們的眼睛都亮起來,透露出對學習的渴望。日輪更是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松櫻,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對了,私塾叫什麼名字呢?」

  「松下私塾。」

  阪田銀時的心髒停跳一拍,震驚地看向吉良松櫻。

  而松櫻剛好垂下眼睫,沒有注意到銀時瞬間爆發又立刻收斂的情緒。

  長生的意義是什麼呢?如果她擁有比所有人都漫長的生命,如果她站在沒有終點的道路中,那她用什麼來度量自己的時間、尋找自己存在的坐標?

  她想起在奈落時,她某種意義上的第一個學生,隴。

  「母神大人,能教教我嗎……?」

  那是多久以前呢?他們離開了奈落,圍坐在篝火前,舉目是滿天繁星,背後是一棵根深葉茂、屹立長青的古松。

  「吶,隴,如果我要開一間學堂的話,你覺得叫什麼比較好?」

  少年的眼神崇敬又虔誠。

  【——松下私塾。】

  【如果是您做老師的話,就叫這個名字如何?有您千年積澱的智慧與強大,天下學子都將在您的蔭蔽和教導下長大成才。】


第11章 和我去宇宙吧

  「她失憶了?」

  晚飯結束後,阪田銀時仍然沒有找到機會接近吉良松櫻,或者說他本人也在刻意避免直接接近她、直視她與松陽老師極為相似的面龐。

  於是他去問了與她交好的另外兩個游女,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之前認識松櫻?」琴音敏銳地察覺到面前這個銀發男人不對勁的地方,她渾身的刺都冒了出來,「她為什麼會淪落到吉原?你們都在做什麼啊!現在又來找她做什麼,打擾她現在平靜的生活嗎?」

  「琴音姐姐……」美知子擔憂地拽了拽琴音的衣袖,示意她控制情緒。嗚哇,那個男人聽完後神態在一瞬間就變了,仿佛跌入了記憶中的某個深淵。

  「抱歉,我現在也不明白。」阪田銀時握緊拳頭,「我一定會搞清楚所有事,並且不會讓她再受傷害了。」

  琴音冷哼一聲就走了,在吉原相信男人的話無異於自尋死路,她不要聽對方怎麼說,而是要看對方怎麼做。

  美知子被夾在中間,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新八溫和地安慰她:「別緊張,美知子小姐,別看銀桑看著不靠譜,但他絕對說話算話。」

  「唔……嗯!」美知子點點頭,「我的直覺很准的……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而且腳確實很臭,你穿皮靴不穿襪子吧?而且昨天喝的酒是鶴仙居家的42度十年窖藏燒酒,順便一提,你的下酒菜應該是安康魚肝,但盤子應該剛放過海藻沒洗就用了。」

  「美知子小姐?!你的直覺有點太過分了!這種事情是怎麼感知出來的啊喂!!福爾摩斯、是福爾摩斯吧!!等等,莫非是超能力……特別是最後那點是怎麼察覺到的啊?」

  美知子笑的十分純真:「因為你的牙縫上還卡著呢啊∼」

  「還在嗎?!綠色的海藻還在嗎?!新吧唧你為什麼不提醒我啊!順帶一提這一定是真選組副長綠藻頭的陰謀,阿銀我可是每天都有好好刷牙的!!」

  新八面無表情:「銀桑,不要再狡辯了,顯得好可憐。而且綠藻頭是隔壁海賊王的羅羅諾亞ま隆吧,關土方先生什麼事啊。」

  「那邊好歡樂啊。」松櫻忍不住向銀時的方向看過去,她還是想和這個世界的銀識說說話,但是總感覺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我才是要成為海賊王的人呢。」神威說,「雖然沒有羅羅諾亞ま隆,但阿伏兔也很靠譜。」

  阿伏兔又狠狠打了一個打噴嚏。

  「說到這裡,這次謝謝你,神威。」松櫻轉過身,十分正式地端坐在神威面前,「雖然你沒說,但吉原能在夜王鳳仙死後如此平靜、甚至開始自由發展,都是多虧了你的功勞,你一定承擔了很多壓力吧。」

  神威毫不在意地擺手:「才沒有壓力哦,我把這些事情都交給阿伏兔去處理了。」

  曾經也在人類權力管理中央擔任過要職的松櫻清楚這件事要辦下來有多難,她在心中默默為阿伏兔點蠟。

  但盡管如此,她還有一件事不得不說。

  「能拜托你停止春雨對吉原的人口買賣嗎?」

  她說過要讓真正的太陽在這裡升起,自然也不會允許黑暗再進入這片剛剛重獲新生的花園。

  在這個世界,她不再是受人尊敬、呼風喚雨的母神,她需要他人的幫助。

  如果隴知道她這麼做了,大概會氣的不行吧……但松櫻反而從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情感,幫助別人、請求別人幫助,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建立起聯系和羈絆的嗎?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神威身上有某種很熟悉的氣息,所以她開口了。

  全場的聲音都停住,日輪和月詠都難以置信地看向松櫻。「這……」

  春雨作為縱橫宇宙的海盜團之首,自然有無數黑色買賣。而吉原和春雨最大的利益糾葛,就是關於人類、特別是針對女性的交易,這件事每年都能給雙方帶來數目可觀的經濟價值與不可估量的人情利益——這才是所有掌權者都想從吉原分一杯羹的真正原因。

  神威所在的第七師團之前不負責這些,他們更像是春雨最鋒利的一把刀,更多時候在處理和暴力有關的事情,這也符合夜兔族的天性。但現在由於神威對上宣稱是自己打敗了夜王,所有春雨與吉原有關的事務就都落在了他手上。

  動人錢路無異於斷人活路,何況是窮凶極惡、唯利是圖的海盜團。日輪原本的打算是將未來所有被賣來的女子妥善安置,對終止這種交易的事從長計議,但沒想到松櫻會直接對這個夜王二代開口。

  「松……」月詠擔心對方會像夜王那樣突然動手殺人,正要站出去保護她時,神威卻只是換了個坐姿,拖著下巴十分好說話的樣子:「好啊。」

  眾人都驚呆了。

  「我才不在乎什麼春雨和吉原之間的利益呢,我追求的只有變強。」神威的眼睛緊緊盯著松櫻,「不過這件事確實非常不好辦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只有松櫻面色如常:「我願傾盡全力、付出任何代價。」

  「松櫻!」琴音激動地站起身,又在松櫻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只恨恨地瞪著神威。

  神威才不在乎弱者的目光,他開心地笑起來:「好啊,那就……」

  他故意停頓下來,想捉弄下對面之人的情緒,誰知道松櫻還是平靜地注視著他。與其他人緊張的表情比起來,她就像在暴風雨中佇立的燈塔,仿佛不管他提出多麼過分的事都不會動搖她的決心。

  「跟我去一趟宇宙吧。」

  他用輕松至極的語氣說道,仿佛只是在邀請別人去街邊的公園郊游。

  哎?!?!!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只提了這麼一件沒有難度的事。

  「松櫻姐姐!不要去啊,這是拐賣、一定是拐賣!!」

  「松櫻!!不要相信他的話,這一定是什麼陰謀!!」

  事出反常必有妖!神樂和琴音異口同聲地大喊,阪田銀時更是在瞬間起身,手已經握在洞爺湖的刀柄上,蓄勢待發。

  「哇,吉原的救世主要出手了嗎?」神威興奮起來,手心癢癢的,他對這個武士也很感興趣。

  不過此刻這只夜兔難得壓制住自己對戰鬥的渴望,反而將視線轉向吉良松櫻,甚至耐心地解釋:「不用把我想那麼壞,我只是想帶你去看看宇宙星辰而已,何況要先了解春雨才能停止你說的那個什麼交易吧。再說,你難道不想親身體驗下吉原之外的世界發展到何種程度嗎?」

  他向松櫻伸出手,在被回握住後滿意地勾起唇角。

  明明只是輕飄飄的重量,卻好像將心裡什麼東西壓下,又有某種情緒破土而出。

  神威能勉強理解鳳仙為了日輪和某種逃避的想法屈居吉原,但吉良松櫻此時堅持留在此地、甚至為此主動惹上麻煩欠下人情的行為實在令他費解——這裡既沒有她可攫取的利益、也沒有與她實力相當的強者。

  【走吧、走吧,跟我去宇宙吧。】

  【到了廣袤的銀河中,你就會知道地球是多麼渺小,外面的世界是多麼有趣。在那時,你還會記得這些螻蟻一樣的弱者嗎?你還願意回到吉原這鳥籠一樣的彈丸之地嗎?】

  神樂現在開始懷疑神威被什麼東西奪舍了。

  ——這個笑得這麼奇怪的家伙是誰啊?!

  *

  來給自己的老宿敵夜王鳳仙上墳的星海坊主聽完這段經過後,震驚得差點握不住手裡的傘。

  「怎麼了混蛋老爹,脫發病菌終於感染了大腦嗎?」神樂問。

  星海坊主頭疼地撓著不剩多少的頭發,深深嘆了口氣。

  「神樂,我當年追你媽咪的時候啊……」

  「那個,就是,你聽說過地球嗎?那裡山清水秀、土地肥沃、氣候宜人……是顆很美麗的星球,有機會的話,要不要一起去?」

  男人將在夜兔母星徨安上遇到的神秘而強大的女子江華帶到宇宙中,笨拙地把快要藏不住的感情藏在邀請中。

  女子答應了他。

  只可惜,他那時還不知道,女子是徨安阿爾塔納變異化身出的靈,也不知道,她離開了那顆星球就會慢慢死去。

  只可惜,到最後,他們也沒有一起去過地球。

  神威,你如此憎恨我,但卻做著和我當年一模一樣的事啊。

  你把那個叫吉良松櫻的人帶出地球許願她愛上宇宙,和我把江華帶到宇宙許願去往地球,又有什麼區別呢?

  花兒……是不能離開泥土的。

  他把花兒帶離了她生長的那顆星球,哪怕傾盡所有的愛和力量將她捧在手心,也沒能挽留住那份美麗。

  星海坊主喃喃自語:「那個笨蛋兒子會懂這個道理嗎?」

  「那個,星海坊主,那邊的兩個人已經發瘋了哦,沒人聽你說話了。」新八推了推眼鏡,汗流浹背地看著銀時和神樂。

  「那個混賬小鬼想做什麼?!才剛成年就談戀愛嗎!!在松櫻面前裝的乖巧無辜還說要變強,結果還藏了這種心思?!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啊啊啊*!」

  「那個混賬哥哥想做什麼?!而且追人手段和禿子老爹沒有任何區別,不許禍害松櫻姐姐啊啊啊!!!銀醬,我們要立刻去阻止他!!」

  「說得好啊神樂!萬事屋現在就承接將春雨捉拿歸案的業務!」

  星海坊主:「等一下!神樂你叫我什麼啊?!」

  新八:「等一下!!那種委托完全沒有聽說過啊——!!!」


第12章 春雨第七師團的八卦時刻

  「松櫻,你真的要跟那個夜王二代去宇宙嗎?」美知子怯生生地問。

  「嗯呢,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松櫻摸了摸她的頭,琴音冷哼一聲:「你最好是!」

  松櫻和美知子通過抖眉毛交流腦電波:「誰惹她了?」

  美知子(抖眉毛):「不知道呀!」

  琴音(抖眉毛):「我看得懂。」

  「所以這麼摧殘眉毛有什麼意義!」美知子干脆把兩個人拽到一起:「琴音姐姐,你到底為什麼一直不高興,快告訴我們呀!」

  琴音沒想到她這麼直白,三人的距離突然拉得這麼近,她甚至能聞到松櫻身上淡淡的藥香。

  「也許,就是這個時候了吧。」

  她別開視線,磕磕絆絆地講出了和陽子的故事:「我,我曾經有一個朋友……」

  話畢,美知子已經淚流成河:「對不起啊……嗚嗚嗚……我真是個混賬,還要掀開你的傷口……」

  琴音不太擅長應對這種情況:「不用放在心上……都過去了,這件事我也還沒想好怎麼跟晴太說,再過一段時間吧。總之,吉良松櫻!!你絕不能相信任何男人的鬼話!更不准給我搞出來什麼懷孕的事故啊!」

  但她又急忙補充一句:「當然,真懷了也不要怕跟家裡講,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

  突然被點到全名的松櫻:「啊?」

  美知子的頭頂突然亮起一個燈泡,連忙把琴音拉到角落嘀嘀咕咕:「琴音姐姐!松櫻姐姐好像還完全不知道男人女人之間的「那種事情」!」

  「什麼?!」琴音瞳孔地震,松櫻突然感覺背後一涼,就被琴音塞了一本畫冊到手中。

  「就讓本格子教你一些基本的性別知識吧!我說你怎麼對跟一個剛認識的男人去宇宙這種事如此沒有危機感,原來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怪我,忘記你失憶了。」琴音嚴肅地按住松櫻,翻開了畫冊的第一頁。

  吉良松櫻的眼睛快被閃瞎了。

  這、這對於千歲老人來說有點太刺激了!

  「不許閉眼啊!這可是吉原秘寶!ONEPIECE級別的!!」

  「這明顯不是onepiece吧?!都露出好幾個點了啊!而且你這麼講尾田老師會傷心的,偉大航路都變成Pornhまb了啊!!」

  「不要把大寫變小寫啊!!」

  「這已經夠大的了,小點也沒事!!」

  二人驢頭不對馬嘴地爭辯半天,氣喘吁吁的陷入僵持。美知子在旁邊手忙腳亂半天發現自己無從插手,遂幫松櫻收拾好了行李。

  吉良松櫻黑著臉把背包拉開,掉出來一堆避ま套。

  「你都收拾什麼進去了啊喂!再說了誰告訴你們出去就一定要干這種事啊!!」

  二人都慚愧地低下頭:「有備無患嘛……」

  吉良松櫻立刻後悔了,她怎麼能這麼跟她們說話呢?她們是吉原的游女,這種事對她們來講也許就是正常的。大家都在自己的認知中盡全力幫助自己,而她卻……

  「所以你gb派?」美知子滿臉無辜地掏出一根まま。而琴音掏出一根ままま,並且眼中透著滿意與欣賞:「這樣就不會有懷孕的風險了。」

  松櫻黑著臉把兩根馬賽克扔了出去,並一手拉住一人的衣領,阻止她們下樓去撿。

  美知子:「我的まま——!」

  「住口啊!」

  「唉,該怎麼跟你們說呢。」松櫻頭疼地按住太陽穴,最終直接告訴她們結論:「我是不會懷孕的,永遠不會。」

  美知子心疼地問:「啊?你被人灌下那個藥了嗎?」

  「天生的。」

  琴音和美知子對視一眼,雙雙安慰松櫻:「你這個體質也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呢。」

  吉良松櫻干笑著,最終也沒有繼續解釋,反正她們某種程度上也說對了。

  不老不死的確是很多人向往的,而這種最強生物是不具有生殖能力的,否則就會破壞食物鏈和生態圈的平衡。

  繁衍是有終結之日的生物之特權,大多數情況下繁衍的能力與壽命的長度成反比。

  倘若有一日,阿爾塔納之靈能夠留下後代……一定是祂步入死亡之時。

  *

  吉良松櫻出來的時候,神威正抬頭盯著她窗外那朵小花發呆,聽到門開的聲音後他立刻看過來:「走吧!哎,那兩個人沒跟著你嗎?」

  「嗯,我擔心她們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等下,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神威把玩著馬賽克物體:「剛才從你房間裡被扔出來的。」

  「快丟掉!!!」

  松櫻跟著神威一路走到了吉原的邊緣地帶,那些刻意修建的古風街道、供所有人一起沉溺的桃源鄉逐漸遠去,入目是冰冷堅硬的鋼鐵空間。

  神威按下電梯按鈕後發現松櫻正期待地看著自己,她雖然沒說話,但眼裡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

  「這是電梯。」他按下了上行按鈕,莫名有種自己是鴨媽媽的感覺。

  「電梯!」她復述了一遍,跟著神威走了進去。

  隨著電梯一層層的攀升,在鐵門打開的時候,耀眼的光芒爭先恐後地灑落進來。

  通天的高塔、嶄新的建築、有飛船在空中但沒有戰火的天空……松櫻的眼睛越來越亮。

  這裡是十年後的地面……是她不停戰鬥、想要抵達的新世界。

  她的時空裡,銀識他們也能生活在這樣的和平中嗎?

  「這就興奮的不行了?那一會兒在外太空看地球時你會變成什麼樣啊。」神威輕笑一聲,轉頭衝早就把飛船開到這裡等待的阿伏兔打招呼:「呦,我回來了!」

  「團長,能不能不要再把一堆事情丟給我然後一個人跑掉啊……這位是?」阿伏兔不敢睜開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看著自己團長的表情,就覺得接下來他要說的絕對會不是什麼好話。

  「阿伏兔,這是松櫻∼接下來和我們一起旅行一段時間。哦對了,我答應她要停止春雨所有奴隸買賣的交易,特別是對吉原的。阿伏兔你安排一下這件事,順便這幾天整理個報告讓松櫻有個大概的了解。」

  「抱歉打擾了,給你添麻煩了。」

  阿伏兔看著笑嘻嘻的團長和對他鞠了一躬的女人,突然有一種衝動。

  ——轉學的衝動。

  要不,還是回去火影劇組那邊吧,或者去教人殺鬼也行。

  都會比現在強!!阿伏兔簡直不敢深思神威這麼做背後的原因、也不敢想這件事辦下來,元老院會怎麼對他們。

  辭職,就現在,justdoit!

  第七師團的飛船雖不及春雨的母艦龐大,但佇立在地面上也頗有遮天蔽日之感。吉良松櫻坐過木船,航行過地球的大江大河。但面前這座鋼鐵戰艦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外表折射著冷硬的光彩。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機械轟鳴,飛船的艙門打開,折疊梯被放下。

  神威見松櫻不動,「怎麼,後悔了?還是害怕?」

  松櫻看著面前的宇宙飛船。離開地球——這是她從未做過的事。她是這顆星球的孩子,她的根深深扎在這片大地上。每當她想要邁出一步時,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腳腕。

  但她記得自己抬頭眺望過的夜空,記得銀河在每個季節留下的腳印,記得那種最原始的衝動。

  ——想去外面看看。

  天人入侵事件固然令人憤怒,但松櫻也正是在那一刻意識到宇宙是如此廣袤,地球也不是唯一擁有智慧生物的星球。

  她其實,一直、一直盼望著這樣的機會。

  松櫻仰起頭,邁上第一節台階。隨著她一步一步登完所有舷梯、到飛船起飛,她脫離地心引力的那一刻,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覺。

  ——扣列哇,「機油」噠!*

  神威注視著面前女人的眼睛一點點亮起,像是盛滿了全宇宙的星光,一種莫名的滿足填補了他體內的某處空白。

  如何呢?這就是吉原之外、地球之外——夜兔的戰場、他的世界。他希望吉良松櫻說些什麼,正巧如同心有靈犀般,她終於看向自己,緩緩開口:

  「壁外調查……哦不,球外調查,現在開始!」

  神威:?

  阿伏兔:……

  心髒撒撒給油!

  *

  「團長從吉原回來了!」

  「團長還帶來了一個吉原的女人!」

  「什麼,團長要為了這個女人阻止春雨的人口交易?!」

  「什麼,那個女人就是干掉夜王的人?!」

  這樣的消息已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春雨第七師團,平時只對戰鬥感興趣的夜兔們全部停下了手裡的事,烏泱泱地堵在總控室門口,但沒一個人敢打開門去一看究竟。只能瘋狂地討論、互相交換情報、試圖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阿伏兔走過來的時候還以為這裡不是第七師團的飛船,而是某個過年大促銷的菜市場。

  那些男人們看見他更像餓狼發現了羊,紛紛撲過來將他包圍住,你一言我一語地追問:「副團長,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啊……」

  「什麼?!團長被拐賣到吉原差點被夜王強ま此時一個強大的游女英雌救美干掉夜王於是團長一見鐘情攬下了所有壓力為她力剛元老院還要把第七師團當作聘禮此刻帶她從吉原私奔出逃——這種事竟然是真的嗎?!」

  「大錯特錯!消息到底是怎麼傳成這樣的啊!!」


第13章 連你也要離開我嗎?

  「外面好熱鬧啊……起飛的聲音這麼大嗎?」吉良松櫻好奇地看向總控室大門的方向,神威走過去踹了門一腳,整個空間瞬間安靜下來。

  「現在安靜啦∼」

  「……我好像還聽見了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而且宇宙飛船是接觸不良的電視機嗎?!踹一腳就能修好?」

  「你看,那個就是地球。」神威選擇微笑著跳過剛才的話題,把吉良松櫻的注意力拉回總控室那扇巨大的窗前,給她指出那顆小小的藍色星球,「離開故鄉,有什麼想法嗎?」

  松櫻哼歌:「馬路開的雞Q屋,馬路開的雞Q屋……」

  神威:「……」

  「為什麼這幅表情啊!你不是也看《JUMP》嗎、《黑まま亞》真成養老院了嗎?!難道你看動畫不聽ed?」

  松櫻將一縷有些遮擋視線的長發別到耳後,終於平靜下來激動的心情,忍不住伸手貼在窗上注視著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她真美。」

  富饒的土地、豐富的資源,有充足的光照和四季輪回……這就是她的母星、她誕生的地方。

  「所以才會被盯上啊,現在雖然你們的掌權者和其他天人維持著表面的和平,但宇宙的另一端可不平靜。要不了多久,戰火就會波及到這裡吧。」神威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吉良松櫻的反應,見她不為所動,又想起其他游女說過她失憶了,抱著一定要看她變臉的壞心眼解釋:「地球可是有豐富的阿爾塔納資源的。」

  地球阿爾塔納的化身吉良松櫻:「……」

  「而且只開發了極少的部分,就足夠擔負地球的技術跨越和其他與幕府簽訂協議的星球的能源供給。對了,你知道阿爾塔納能做什麼嗎?」

  「我知道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是能維持行星內部活動、可以提供讓宇宙飛船完成星際躍遷的巨大能量。

  松櫻干脆轉移話題:「旁邊的那顆衛星就是月球吧?」

  神威點點頭。

  「聽說,月亮上有玉兔和嫦娥。」松櫻努力睜大眼睛觀察,「但我好像只看到了坑坑窪窪的地表。」

  「那是哄孩子的故事而已。」神威看著吉良松櫻失落的樣子,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詭使神差地開口:「你要想看兔子,這裡就有一大群。」

  松櫻立刻看向神威,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在說夜兔啊。

  等下,那剛才那陣沉默……對不起,害你尷尬了!對不起啊啊啊!

  「夜兔的母星是哪裡呢?」她趕忙接上話題。能誕生這麼強大種族的星球,說不定……

  這次,神威沉默下來,良久才回答:「是徨安星,不過那裡的阿爾塔納能源已經枯竭了。」

  「這樣啊……」

  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果那顆星球也有和她一樣的阿爾塔納之靈的話,大概已經不在了吧。

  如果地球的阿爾塔納能源有朝一日也走向枯竭,那時她的生命也能走到盡頭了吧。

  兩人都陷入沉默。但神威卻驚訝的發現氛圍並沒有變得尷尬,吉良松櫻既沒有表現出對夜兔的畏懼,也沒有表現出對徨安星的同情——無論哪種都會讓他產生殺意。

  她只是在感受……在一個他此刻不清楚的角度感同身受。

  很奇妙,在她身邊就會感覺很舒服,心也平靜了下來。終日在腦中叫囂著「戰鬥、戰鬥」的怪物此刻偃旗息鼓,倒像是被馴服了在打瞌睡一般。

  「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嗎?」松櫻問,「去徨安星。」

  神威噗嗤一聲笑了,難以分辨其中夾雜著多少情緒:「再說吧……不過那裡早就不適宜居住了,現在大部分夜兔都生活在烙陽星,其中的佼佼者們都在這艘船上。」

  「第七師團全部都是夜兔嗎?」

  神威點點頭,松櫻不禁感慨:「那這裡也是一顆可移動的、小小的徨安星啦。」

  她轉向窗戶,注視著那顆越來越遠的藍色星球,「如果有一天,地球的阿爾塔納能源也消耗殆盡、變得不再適宜生存,那只要有人類在的地方,那裡都能算作地球的分『身。」

  而她,會陪她的母星同生共死。

  「哈……哈哈哈哈哈!!」神威突然大笑出聲,嚇的松櫻還以為他突發急症。連帶著門外偷聽的夜兔們都齊刷刷後退三步,彼此驚恐地看著對方。

  「你聽見什麼了嗎?」

  「隔著門完全聽不清啊!光聽到團長剛才突然笑了!」

  「那再貼近點聽聽……啊!!」

  大門突然被「砰」地踹開,所有的夜兔都尖叫著倒了下去,只有神威背光站在中央,臉上仍然掛著未褪去的笑意。但所有夜兔們都覺得自己後頸發寒、命不久矣。

  「大家,都很閑嗎?」

  「報告團長!!我們忙得要死!!!」

  「是嗎,那現在就去死吧。」

  「對不起團長!!我們錯了啊啊啊啊!!!」

  門外瞬間揚起了混亂的硝煙,時不時還有被揍飛起來的夜兔,松櫻不管看幾次都要感慨——神威小小一個,是怎麼做到把那麼多只的壯碩夜兔壓著打的呢?

  阿伏兔神不知鬼不覺地平移了過來:「你真厲害。」

  「哎?」

  阿伏兔壓低聲音問:「你給團長灌了什麼迷魂湯?或者用了其他什麼辦法讓他對你這麼聽話、脾氣還比平時好一百萬倍?拜托教教我,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阿∼伏∼兔,你在和松櫻說什麼呢?」神威的聲音突然從阿伏兔的背後傳來,嚇得他原地一激靈,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但到底是副團長兼照顧神威長大的人,他的定力比其他夜兔強多了,此刻幾乎本能地迅速找了個理由:「團、團長!!我突然想起來該開飯了、我問問松櫻小姐想吃什麼!」

  聽到「吃飯」,神威終於放下了拳頭,殺氣在瞬間悉數收斂,又變回了一只乖巧的小兔子。「是嘛,我確實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松櫻對神威變如臉的功夫十分敬佩,同時更加同情阿伏兔:「我吃什麼都可以,麻煩了。」

  *

  飯勺扒盆的聲音像某種鼓點,而吃光的菜盤被一層層摞上去的聲音就是那一道道鑼音。一頓飯下來,松櫻覺得自己像是聽完了一場打擊樂。

  「你一定能成為海賊王的。」松櫻堅信,面對阿伏兔投來的疲憊又困惑的目光,她解釋道:「吃飯的樣子和路飛一模一樣。」

  阿伏兔頭疼地扶住臉。

  團長到底是不是喜歡人家啊?不整浪漫的燭光晚餐就算了,怎麼還一點餐桌禮儀都沒有呢!和兄弟們干飯的狀態不能照搬到和美人進餐啊!

  都怪他……他應該事先教一下神威的!不管哪種就餐儀態,都比現在這幅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好吧!團長,那是第二十盤炒飯了!求你了,矜持一點吧!

  阿伏兔又看向吉良松櫻。

  溫文爾雅、行雲流水……地吃了很多。

  這邊的盤子也摞起來很高了啊喂!

  「松櫻小姐……在吉原吃不飽嗎?」阿伏兔試探著問。

  「啊,不好意思,我以為要吃到你們停為止。」松櫻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

  阿伏兔現在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半夜醒來會抽自己兩下的那種。天吶,那她吃到現在得撐的多難受啊!!他對不起游女的禮儀、對不起吉良松櫻、對不起整個吉原——「團長!吃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啊!!」

  神威終於掃空了最後一盤飯,少年俊俏的臉從飯盆後漏了出來,還將嘴角逃脫的米粒舔了回去,眼神越來越興奮:「你吃飽了?那可以……」

  他直接從椅子上原地起跳,一個掃堂腿刮向松櫻的方向:「和我打一架了嗎?」

  喂——團長你在做什麼啊!!

  松櫻:在記仇吧!這家伙在報復之前他說夜兔然後她沒反應過來那裡啊!

  阿伏兔激動地站起身,誰知道松櫻的手像撫琴那樣順著神威踢過來的方向接過他的腿,流暢地卸掉他的力,像拋開一張紙一樣,將神威輕飄飄地放在了地上。

  神威:?

  在他又抬起手臂要揮拳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兩根纖細的手指。阿伏兔眼睜睜看著自己團長變成了對眼,下一秒就被一個腦瓜崩敲進了地裡。

  阿伏兔:??!

  松櫻笑眯眯地收回手:「飯後消食到這裡就夠了吧,小心得胃病。」

  「唔。」神威頂著大包爬了起來,像給自己順毛的小兔子那樣甩了甩頭,那個腫包就消了下去。「你果然很強呢,真期待你養好身體後……喂。」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松櫻意識到不對勁時只覺得鼻尖有些熱。她伸出手,卻摸到一片濕潤,瑩白的手指上鮮血紅得刺眼。

  「松櫻小姐?!你沒事吧,喂!!」

  阿伏兔的聲音漸漸遠去,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憤怒又悲傷的哭喊。

  那不是世上任何一種語言,像是洶湧的駭浪、崩塌的山崖、呼嘯的冷風……那些音頻們彙集在一起,變成刺耳的尖叫——

  【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我?!】

  【虛走了,松陽也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們,我將你們撫育長大,為什麼你們都要離我而去!!】

  啊……對不起。

  我很快就會回去的……我只是出去看一看。

  我保證。

  那道聲音似是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沉默如漆黑的夜晚,最終歸於平靜。

  *

  「是暈碳。」

  第七師團小的可憐的醫務室中,唯一兼職了船醫的戰鬥員雲風推了推眼鏡:「有的地球人第一次進入太空會不太舒服,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也不排除暈船暈機的可能。不過她流鼻血是因為午飯吃太多碳水了,又疊加上之前沒養好的傷……我說真的,你們不會只給人家女士准備了大米飯和燉肉吧?」

  高情商:暈碳。

  低情商:害人家吃太多碳水和脂肪導致上火了。

  阿伏兔慚愧地低下頭。

  神威不服氣地頂嘴:「這就是最好吃的東西了!」

  「反思一下啊團長!人家第一次上太空啊!!」

  神威不說話了。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一會兒,阿伏兔才猛的反應過來。

  ——哎?!

  團長……不會真的在反思吧?!

  「阿伏兔,你去做什麼?」

  「去辟邪,今天見鬼了。」

  「是嗎,我現在就送你去^^」

  「團長!!冷靜啊啊啊!!」


第14章 第七師團的大姐頭,出現了!

  一滴血。

  兩滴血。

  更多的血滴落在床單上,像花兒一樣綻放。神威童年的記憶中開滿了這樣血腥的花,他不斷奔跑,轉向戰場。

  變強、變強,哪怕沒有什麼要守護、哪怕沒有什麼可守護,他也向著這個虛無的前方前進。

  神威以為自己早就把這種無用的情緒甩開了,但母親重病時的蒼白容顏在此刻卻和床上的吉良松櫻重疊,使他十分煩躁。神威緊握雙拳,卻無處發泄心中這股無名的怒火。

  不對吧、不對吧,你這家伙,你不是強大到能輕松地擊敗夜王嗎,你不是總端著游刃有余的笑容嗎……那你就給我醒來啊!

  「ka…mui……kamui……」

  破碎的音節傳來,神威有些難以置信。

  ——她在叫我的名字?

  他不由自主貼近吉良松櫻,靠近她的臉,試圖聽清她呢喃的聲音、拼湊出她想傳達的語句。

  「kami(紙)!!拜托給我衛生紙!!淺色衣服洗起來很麻煩啊!!!」

  女子的喊聲貫穿了神威的耳膜。

  松櫻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神威正捂著耳朵笑眯眯地盯著自己。

  怎麼有點瘆人呢?她往被子裡又縮了縮。

  ——不對,她有什麼好怕的啊?想到這裡,她又從被子裡挺了出來。

  神威看著對方在被子裡裡外外做了半天孤勇者,直到醫生走了進來才停止沽湧。雲風對她的活力頗為震驚:「松櫻小姐,你醒的這麼快啊。」

  「你是醫生嗎?」松櫻從沒見過戴眼鏡的夜兔,忍不住一直盯著她看。

  神威覺得自己新起了一股無名火。

  雲風被兩道視線鎖住導致渾身不自在,他咳了咳,決心投入自己的本職工作:「忘記自我介紹,我是春雨第七師團的船醫兼戰鬥員雲風。松櫻小姐是不是第一次離開地球?這次昏迷應該是我們午膳招待不周加上不適應太空的壓強導致的,放心,不是什麼大病。」

  松櫻點點頭:「謝謝你。」

  她禮貌地衝雲風笑了笑,身上好像散發著暖暖的光。雲風呆了一秒,緊接著就察覺到來自團長的死亡凝視。但吉良松櫻轉頭看過去時,神威又一臉無辜的樣子。

  雲風就是瞎也知道自己現在很多余了,連忙找個理由溜走:「那你們先聊!松櫻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去再拿點維生素和暈船藥!!」

  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在關上醫務室大門的瞬間就被其他夜兔包圍。

  「雲風!游女小姐醒了嗎?」

  「真的是團長把她抱進來的嗎?!」

  「團長當時是什麼樣的啊?」

  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看到神威抱著松櫻衝去醫務室的瞬間,但作為醫生的雲風卻瞧的很清楚,當時大門被一腳踹開,他從沒見過團長那副表情。

  擔憂、無措——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冰藍色的瞳孔縮成一線,將女子緊緊抱在懷裡,聲音沙啞,將無數復雜的情緒雜糅進一句低吼:「她怎麼了?!」

  雲風推了推眼鏡,在其他夜兔們的期盼的目光中,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總之,即使他本人沒意識到,但團長終於也要邁上人生的新台階了啊∼」

  緊接著他就被揍了。

  「裝什麼神秘啊!混賬,快說!」

  「兄弟們,揍他,揍到他開口為止!!」

  「好吵。」

  門突然打開了,所有夜兔的動作都僵住,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般,他們咯吱咯吱地抬頭,對上團長的笑臉。

  團長好像說過吧——笑容是他殺人的禮儀。

  夜兔們驚恐地看著團長抬起手,五根手指緩緩攥緊成拳,骨節的隆起在背光下格外恐怖,那是被實實在在的鮮血和死亡雕刻出的弧度。

  完、完蛋了——!!

  「神威,怎麼了?」

  一道溫柔的女聲從屋內傳來,緊接著是被子掀開的聲音,夜兔們就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剛才還要殺人見血的團長立刻轉身回到門內,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問:「不是讓你躺著嗎,再待一會兒,給你拿件新衣服。」

  神威再出來的時候沒再瞧船員們一眼,關上門大踏步地離開了。不到三分鐘,又拿著一套深色的衣服回來。

  【砰!】

  門又被關上了。

  夜兔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露出世界名畫《吶喊》同款表情,無聲地在心底咆哮尖叫:

  大、大姐頭!!

  第七師團的大姐頭——出現了!!!

  一直潛伏在外面待機的阿伏兔默默走開,深藏功與名。

  嗯哼∼一群八嘎,表情好蠢!幸好他已經被震驚過了,所以沒有在這些家伙面前出醜。

  門內,松櫻接過神威遞過來的衣服。正疑惑其實她的衣服沒髒,神威就開口:「一會兒帶你去看春雨的交易現場,打扮成第七師團內部的樣子比較好。」

  說罷,他主動拉上簾子,在外面等待。

  松櫻沒想到神威的心思其實如此細膩,她一邊感動,一邊換上這件暗色的唐風訓練服。

  ……好緊。

  一定要玩這個梗嗎?松櫻低頭對著胸口怎麼也扣不上的扣子陷入沉思。

  「怎麼這麼慢?」神威的催促從簾子後傳來。

  松櫻大大方方地拉開簾子,對上他震驚的目光淡定道:「有點小了,可以換一件大的嗎?」

  她看著少年的表情瞬間變得呆滯,然後立刻轉身跑走,不叫人瞧見半分異樣。沒過一會兒就拿著套新衣服回來:「這、這件可以直接套!然後再把披風圍上!!」

  門外的阿伏兔看著自家小團長抓著衣服衝出來又抓著新衣服衝進去,陶醉地閉上眼。

  啊∼這就是「青春」吶∼

  果然不管什麼年紀看到這種戀愛喜劇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神威,我好了。」吉良松櫻又拉開簾子,這次神威重新做了心理准備看向她,結果卻對上一個蒙臉怪。

  松櫻用繃帶纏住自己整張臉,只露出兩只眼睛:「怎麼樣,是不是很酷?這樣也不怕遇到被記住臉了。」

  「很傻。」完全忘記自己剛到吉原時也是這麼打扮的神威如是吐槽。

  等松櫻再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和第七師團的大家打扮得差不多,披風上還有個兜帽,只露出精致的下巴,看起來就是個看起來有些矮小的夜兔。

  如果忽視她給自己戴的黑色眼罩的話。

  據本人說這樣她也能看清外面,神威終於放棄讓吉良松櫻更換的行動,總比她把整張臉都露出來強。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讓春雨的其他師團看見她啊。那些歪瓜裂棗、想法坑髒的海盜們,怎麼配發現這顆璀璨的明珠——這可是他第七師團團長要對戰的強者。

  「我可是,最強啊。」松櫻戴著這個面罩,就忍不住比了一個無量ま處的手勢。

  神威不想多看一眼,但卻緊緊盯著第七師團的團員們。仿佛在說誰敢笑就殺了誰。

  夜兔們眼觀鼻鼻觀心,把磕到了的尖叫藏在了心底。

  蒼天有眼。

  ——另外團長終於不是第七師團最矮的人了!可喜可賀!

  阿伏兔過來盡責地稟報:「團長,馬上要和第四師團和第五師團的艦隊在母艦接軌了,不過這次阿呆提督也在。」

  「他來做什麼?」

  「第四師團搞到了一把之前鬼兵隊偷偷研發的妖刀「紅櫻」,這把刀是對戰艦用的機動兵器,擁有叫做電魄的人工智能,甚至能通過寄生控制宿主的身體,再不斷學習提高能力。但初代紅櫻被地球的一群武士擊敗了,他們請人重新調試了第二代,提督想看看這把刀還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地方。」

  神威立刻想到了那個叫阪田銀時的白發武士,「哦……那真想和那把刀打一架呢。」

  松櫻聽到有刀也忍不住抬頭,她穿到這個世界後還沒有武器呢!她的愛刀留在來原世界,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適合她的。

  「你很感興趣?」神威敏銳地察覺到松櫻的小動作。

  「既然置入了人工智能,不知道能不能聽歌?」松櫻期待地想像著,「或者,讓它發出五顏六色的光?紅色是毀滅藍色是冷漠綠色是偽裝白色是虛無……那多炫酷啊!」

  神威:……

  阿伏兔:……

  醫生!這裡又有一個重度中二病!!

  去往主艦的路上,阿伏兔苦口婆心地叮囑:「總之,這次會晤一方面是第七師團接管吉原後的一次述職,也是應團長的要求,帶你去了解下奴隸交易。如果感到不適的話回到船上就好,終結販賣這件事我會慢慢……呃……努力做到的,你不要惹人注目就是了。」

  「哪兒有那麼麻煩,看到不爽的直接打飛就好∼」神威毫不在意。

  「你一定會成為海賊王的。」松櫻越來越堅信,「連思考方式都路飛一模一樣。」

  阿伏兔:「不一樣!只有容易惹事這點一樣,其他全部不一樣!!」

  他們這樣說笑著走在兩艘飛船的連廊上,與一個身著紫金和服的男人擦肩而過。

  男人回頭看向他們,正對上神威的視線。他不著痕跡地錯位,擋住了走在前面的松櫻。

  是武士的氣息。神威有些亢奮,而且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和阪田銀時很像。

  「怎麼了,神威?」松櫻話沒說完,就被神威按住兜帽把頭扭了過去。

  女人的聲音。

  高杉晉助轉過身,那人的容貌被兜帽和披風全部擋住,中間還隔了一個神威。他將視線移開,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怎麼會覺得那個人身上有松陽老師的氣息呢?

  老師明明……已經死去十年了。

  如今,只有毀滅才能滿足他心裡的那頭野獸——那頭誕生於十年前、凝聚著所有鬼兵隊隊員亡魂的野獸。

  他不再遲疑,朝反方向毫不猶豫地離開。*


第15章 你不會也迷上地球的女人了吧?

  吉良松櫻看過廣袤無垠的草原和大海,但一眼望不到邊的宇宙飛船還是第一次見。她當時以為第七師團的飛船已經很大了,但春雨母艦的停船艙就足以容納十二艘這樣的飛船,令人難以想像這艘母艦的本體有多大。

  「這簡直是一顆星球……」松櫻忍不住感嘆,原來地球之外的世界有這麼大!

  「神威,那裡是什麼?」

  「神威,這個是什麼做的?」

  「好厲害…居然是武器嗎。」

  神威自己也沒想到,看起來非常穩重的吉良松櫻在來到這裡後居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一切都保有強烈的好奇心。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每多回答出一個問題,他自己心裡也產生了某種奇怪的滿足感。

  明明她帶著一副黑眼罩,他卻能想像出裡面藏著一雙多麼流光溢彩的眼睛。

  對啊,就是這樣,吉良松櫻,這就是外面的世界,這才是你這樣和我這樣的強者應該在的戰場。

  身後跟著的阿伏兔和其他部分第七師團干部們見狀開始抖眉毛交流。

  隨從醫生兼戰鬥員雲風(抖眉):「團長在孔雀開屏。」

  阿伏兔(抖眉):「男人呵,總在回答女人的問題時才能找到一點自己存在的價值!」

  並沒有眉毛的雲業:……

  雲業直接開口:「團長回頭了。」

  二人:「……」

  神威以極為輕松歡快的速度抖了抖眉毛:「剃光你們的眉毛哦。」

  「對不起!!團長饒命!!!!」

  所有人都瘋狂抖眉以表忠心,松櫻察覺到不對勁,專門拉下眼罩露出一部分眉毛:「怎麼了?」

  眾人:……

  她怎麼也會抖眉毛!

  在徹底僵持下來的氛圍中,雲業尷尬地開口:「請問…可以直接用嘴巴說話嗎?」

  「……」

  「對不起。」

  「說起來,神威今天穿的衣服不太一樣哎。」走到母艦內部後,松櫻才終於舍得把視線轉回身邊,發現了神威沒有穿平時的深色唐制練功服,而是換上一件看著料子就昂貴的立領外套,精致的裁剪完美地展現了少年開始舒展的肩臂,紅黑色的搭配又襯得夜兔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有氣色。

  「這是每個師團團長的制服。」神威回答道。

  「唔……」松櫻上上下下又打量半天,在神威問出「你帶著眼罩真的能看清嗎」之前笑著稱贊:「像個矜貴威嚴的小將軍。」

  「……」

  雲風:「團長居然被誇了。他不說話!絕對是害羞了吧!」

  阿伏兔:「明明今天可以不用穿這套制服的,但團長還是穿了!是為了把自己的衣服給松櫻小姐吧,是為了在她面前裝酷吧!!」

  【唰——!】

  阿伏兔只感覺有一陣利風吹過,然後透過一片紛紛揚揚落下的熟悉毛發中看到自家團長陰測測的笑容。

  「我說過吧,再抖眉毛,就不用有眉毛了。」

  他難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臉:「不!!!」

  今天可是有可能見到第四師團團長、那個號稱「在黑暗中綻放的一朵花」的孔雀姬華陀啊!

  「啊呀,真沒想到會這麼巧呢,神威。」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伏兔捂住自己的眉骨部分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了藍發尖耳、眉心一點朱紅的漂亮女人。

  神威換上營業笑容:「好久不見呢,對了,你是誰來著?」

  「你是故意的吧!我可是第四師團的團長華陀啊!!」

  華陀重新平緩好情緒後,再次打開孔雀翎羽制成的扇子優雅地擋住半邊臉:「神威,你以為自己接替夜王成了吉原的主人,功勞就比我們這些其他的團長都高了嗎?」

  她的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還有毫不掩飾的野心:「要不了多久,我也可以為春雨呈上一份來自地球的大禮,而且絕對比吉原這種地方強多了。」

  「是嗎,可我不覺得你能成功。嘛,加油吧。」神威對此絲毫不感興趣,掉頭就要離開,華陀氣急敗壞地衝他喊:「你都不問問我是哪裡嗎?那個地方也在江戶哦!」

  神威看了看松櫻,又看了看想躲著藏起來的阿伏兔,終於再次提問:「所以,是哪裡呢?」

  華陀自信地笑起來。

  「歌舞伎町。」

  「要不了多久,歌舞伎町就會是我孔雀姬華陀的囊中之物,到那時,掌控幕府、控制地球也如探囊取物吧。」

  松櫻的臉色沉下來,歌舞伎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是銀時神樂他們所在的街道吧?

  想到這裡,她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揚起——看來華陀的野心一定會落空的。

  神威一直關注著松櫻的表情,此刻也正好發出嘲諷:「那你就去跟那群武士打打看吧,不過我覺得你一定會失敗的。」

  「笑話,我怎麼會失敗呢?有我們的辰羅大軍,便是用蠻力踏平歌舞伎町又如何?」

  阿伏兔好心地給松櫻小聲解釋:「辰羅和夜兔一樣也是宇宙三大佣兵種族之一,單體力量遠不及夜兔,比較擅長團體作戰。」

  松櫻點點頭,在攘夷戰爭初期,她也和辰羅對戰過。不管個體有多麼弱小,只要形成合力都能產生巨大的力量。不過她到沒想到的是,辰羅的領導人之一竟然也是春雨的一個團長。

  這個宇宙海盜團的勢力範圍……也太恐怖了吧?

  華陀放棄跟神威再爭辯這種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第五師團這次又進了一批「貨物」,一起去看看?」

  她在歌舞伎町潛伏時一直在利用賭技經營著賭場,但早就對奴隸販賣的生意垂涎已久,神威趁著掌管吉原接下了一部分這等肥差,怎能不讓她眼熱?等以後她順利從其他人手上拿下歌舞伎町,也能光明正大地插手這份生意了。

  華陀見神威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傾身上前、以扇遮唇,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耳語道:「你若同意,我就也帶你去看最近我新贏來的名刀「紅櫻」,從你剛才的話來看,應該對地球武士們用的武器也感興趣吧?」

  從華陀身上撲面而來的味道令神威感到不快,他對刀劍也沒有興趣,但他想起松櫻聽到紅櫻時各種想像和期待的樣子。「好啊,那去看看吧。」

  阿伏兔完全沒想到今天的團長居然如此好說話,他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尤其現在他被剃光了眉毛無法加入隊內群聊!簡直是心急如焚、抓耳撓腮,只能瘋狂擠眉弄眼傳遞電波。

  松櫻的眉毛不在外面,也沒有參與大家的電波交流,她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接下來的事上。在第五師團來人的引導下,他們乘上了一間電梯,往下行進了不知多少米後,來到了一個裝滿籠子的大型空間。

  似乎是剛剛結束了幾場交易,此刻大部分籠子都是空的。鐵杆上有指痕、咬痕和各種血跡,明明空空蕩蕩,卻仿佛還能看到徘徊的怨靈。

  「神威團長,要分到吉原的奴隸們都在這裡。」總管諂媚地帶著他們走到一個角落。這裡比別處稍微干淨些,各個年齡的女性們抱在一起,她們眼中透著恐懼、不甘、憤怒……而有的人甚至連一點情緒都沒有了。

  神威看向吉良松櫻,她的眼睛被黑色眼罩蓋住,唯一能猜測情緒的嘴唇此刻也和平常一樣,無法推斷她的喜怒。

  ——但這反而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們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景、甚至看到更恐怖的畫面也不會動一下眉毛,而松櫻作為這些女人們的同胞,此刻卻沒有一點憤怒嗎?

  神威想,就是在松櫻對峙鳳仙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她太大的情緒起伏,也許她心中負面情緒最激烈的時候,就是在她第一次看到阪田銀時的時候落下的那一滴淚。後來他再也沒問過,而她也沒有提。

  從她會為吉原的游女們斬殺鳳仙、願意為那些游女請求他來看,她一定是在乎這種事的。

  所以,她現在心中是憤怒的嗎?那這些憤怒能否轉化為她戰鬥的意志呢?好想看到她暴怒的樣子啊……再展現一次吧,那份強大的力量。

  「如果松櫻是夜兔就好了,那樣她就能摒棄人類的思考,不用任何理由來和我打一架了。」神威如是想到。

  「神威團長、華陀團長!提督有急事請你們現在就過去!」一個春雨母艦的船員急匆匆地跑來。

  「那我先過去,阿伏兔你們留在這裡吧。」神威說道。

  他想起松櫻才剛暈過去醒來不久……地球人真麻煩啊。

  松櫻輕輕搖搖頭,表示自己沒問題,神威身邊還是要有人一起。

  「……那雲風雲業留在這裡。阿伏兔,你跟我走。」

  等他們離開地牢再乘上電梯時,華陀突然輕笑一聲,在這個密閉的狹小空間中格外引人注目。待神威和阿伏兔看向她時,華陀用孔雀扇擋住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只露出一雙狐狸似的雙眼:

  「神威,你不會像夜王一樣,迷上了地球的女人吧?」

  「讓我猜猜,她也來自吉原嗎?」


第16章 應該送她一件禮物

  巨大的撞擊聲刺痛著每個人的耳膜,空氣仿佛瞬間從狹小的電梯空間中被抽光,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好像動一下就會徹底激怒那頭面露寒光的野獸。

  華陀雙目顫抖,死死盯著神威的拳頭慢慢從自己臉旁抽走,只在鋼鐵合金的電梯內壁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陷。她想開口說什麼,嗓子卻像被掐住了一般,而對方已經換回了招牌的無害笑容,「我想按一下電梯樓層來著。」

  騙鬼啊!那一拳偏一點這會兒她的腦漿都飛出來了!!

  阿伏兔看著已經徹底壞掉還劈裡啪啦冒著電光的面板,不由心累。

  【呲嘎——!】

  恰在此時,電梯終於不堪重負的停了下來,緊接著供電終止,他們陷入一片黑暗。而電梯在徹底壽終正寢前,只剩安全系統工作到了最後,金屬門緩緩打開,露出又長又深的走廊。

  「對不起!是我們電梯的問題!!請兩位團長先走樓梯……我隨後聯系工作人員修理。」總艦的船員汗流浹背地道歉,生怕自己也被牽連。

  早聽說第七師團的團長是個好鬥的戰鬥狂,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剛剛那一瞬的黑暗中,華陀看到了。

  那個男人的眼睛比極地星球的萬裡冰川還要冷,比在雪原中鎖定獵物的孤狼還要凶惡,他不在乎什麼人情、利益,非得是淋漓滾燙的鮮血才能潤澤那鋒利尖銳的靈魂。

  吉原在他手上,根本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如果…如果是她掌權的話……

  「敢動吉原,我就把第四師團殺個精光。」冷漠的聲音從耳側傳來,華陀難以置信地看向神威。

  說著這樣的話……他居然還在笑?

  瘋子……真是瘋子!

  他和夜王有什麼區別?不,他比夜王還恐怖!

  華陀想起今天出現在神威旁邊的那個新身影。

  都說第七師團特立獨行,他們的團長更是如此,身邊常年只有他的副手跟著,今天人數不僅多了一倍,而且明顯有個人和其他夜兔不一樣。

  第七師團幾乎都是男性夜兔,就算有女性夜兔,但也從不見她們出現在神威旁邊。而且不僅是性別的問題,還有周身的氣質……總之,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不是夜兔族的。特別是華陀在歌舞伎町蟄伏許久,更是修成了人精,一眼就看出神威對她的態度不一樣,而且他身邊的人對那個女人也很恭敬。

  所以華陀才有了那句對神威的試探,從他的反應看來,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絕對八九不離十了。

  真可怕啊……她甚至有點可憐那個吉原的女子了。

  春雨其他人不知道,但華陀在地球待了很長時間,作為歌舞伎町的四大天王之一,自然比別人更多了解吉原一些。她知道夜王鳳仙對花魁日輪病態的執著,不知道神威對那個女人比之他這個前師父如何。

  華陀又想起第七師團的報告說是因為判斷鳳仙對春雨有極大的威脅才下手殺了他,但現在她覺得,神威弒師還另有其因——說不定就和那個女人有關。

  真想去查查,不過華陀想起剛才神威的警告,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華陀將孔雀扇重新打開,遮住自己上揚的唇角,狐狸似的眼睛眯起。此計隨險,但如果真的成功,她就有能拿捏第七師團的籌碼了!到時候同時掌握辰羅和夜兔的力量的她,何愁不能在春雨的地位更上一步?就是取代提督也未嘗不可!

  「神威團長,剛才是我不好。」華陀賠上笑容,先一步伸手,示意手下為神威打開大門,展示裡面的光景。「為了賠罪,請欣賞這場演出吧。」

  喧嘩的聲音傳來,夾帶著夜兔們最熟悉不過的血腥氣,華陀站在巨大的角鬥場之上,向神威和阿伏兔展示著自己的得意作品:「這可是我拿到的好東西——妖刀「紅櫻」!據說當時那些武士並沒有從鬼兵隊的船上將它們全部銷毀,其中一把意外落到河中,被一個漁夫打撈上來,又在我的賭場輸光錢後典當給了我們。」

  「它會在戰鬥中靠吸血獲取對手的資料,不斷自我學習、迭代,變得更強!」她獰笑著說著自己的規劃,「之前的戰敗相比都是因為宿主的問題,所以這次我將它改裝到另一台機器上,由阿爾塔納能源驅動,還參考了擊敗它的那把刀的設計,現在請地球的武士和全宇宙的劍客來喂養它。」

  角鬥場中已經數不清倒下了多少個血淋淋的身影,而那把劍攀附在一個機器人上,只要還有能源,沒有痛覺和思想的機器就永遠不會停止揮劍。

  阿呆提督正坐在正中欣賞著這幅景像,見到他們高興地點了點自己身邊的位置:「我的團長們,快來看看吧!有了這個無敵又絕對忠誠的劍,我們春雨的勢力就能更強大了!」

  「無敵、且絕對忠誠?」阿伏兔冷笑一聲,「團長,提督這是在點我們第七師團呢。」

  神威沒回話,只盯著那把劍。

  纖長、鋒利,大抵是用新材料制作的,鮮血只會從光滑的刀面滑過,卻留不下絲毫痕跡。不知是否是沾染了太多人的血,整個刀身都泛著淡淡的紅色。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吉良松櫻的時候。

  那紛飛的衣袂、一閃而過的赤紅雙目、和無法被任何污濁沾染的靈魂。

  ——將這把劍送她好了。

  阿伏兔看著神威的表情,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哈哈,完啦,團長又要搞大事啦。

  *

  「你是這裡的總管?」松櫻在整個場地看了一圈後終於開口。

  「是的,小人是第五師團第二小隊隊長布達爾,您有什麼吩咐?」布達爾擦了擦汗,心想第七師團的人總算說話了,剛才他們一直都面無表情,他還以為是他們對這次的貨物不滿意。

  第七師團解決了春雨最強的心腹大患夜王,現在其他師團都怕他們,尤其是他們只會做生意的第五師團。提督和養老院特意選了他們這個沒什麼戰鬥力的族群掌管生意,害得他們斂財都要顧及這個那個的。

  不過他對這個女人沒有印像——也沒聽說過第七師團的干部層有這號人物啊?難道情報滯後了?

  「給我一份她們的名單吧。」

  布達爾一開始還沒理解:「「名單」?哦……您是說這批貨物的「清單」嗎!稍等,在這裡。」

  松櫻接過那幾張紙,表頭寫著姓名、價格、賣方、貨源地……每個詞語都透露著對這些人生命和尊嚴的踐踏。她一目十行地看過去,發現這些女子大多是被拐賣的,還有少部分來自外星的戰場。在異國他鄉被戰火牽連,此刻回歸故鄉卻要以奴隸的身份。

  她一直不說話,身邊的人也不敢做聲。尤其雲風和雲業已經開始害怕了,他們沒記錯的話松櫻小姐就是來自吉原,說不定也是這麼被拐賣來的。

  團長……你在做什麼啊團長!停下來啊團長!

  「大人,這應該是第七師團第一次接手吉原的交易,我跟您講下流程。您清點完沒有問題後,我們會用一艘小飛船把她們直接送到吉原。」布達爾諂媚笑著。

  「不用了。」松櫻合上冊子。「直接交給我們師團的人就行了。」

  「這……這恐怕……」布達爾還沒拒絕,另外兩個高大的夜兔就立刻用要殺人的眼神看向他,他不禁將腰彎得更低,「大人,不是我敷衍您,一直都是這樣的,原則上這些是第五師團的工作不能移交……」

  「哈?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們第七師團對著干嗎?」雲風推了推眼鏡,雲業往前走了一步,踩得整個空間都震了震。

  要東西不給,那搶來就是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

  「布達爾總管。」松櫻說著,隨手從頭上卸下一支從吉原帶來的金簪,夾在冊子中遞給布達爾,微笑道:「就當我們買了那艘運送的小飛船,如何?這樣也相當於是第五師團送到吉原的。」

  「還是大人您有辦法!小的領教了。」布達爾笑嘻嘻地把東西收起來,諂媚地鞠了一躬:「那我這就去准備。」

  雲風雲業都看呆了。

  居、居然不用費任何力氣就解決了問題!

  夜兔們未曾設想的道路出現了。

  「阿伏兔給我看過資料,他們是宇宙中最出名的商人一族。」松櫻見布達爾走了,對二人低聲說:「在這裡先不要打草驚蛇,麻煩你們在第七師團的船艦上照顧下她們,回到了吉原我會安排她們的。」

  「那個,姐姐……姐姐!」

  一道聲音從最靠裡的籠子中傳來,他們齊齊轉過頭。

  松櫻穿過將近十多個籠子才找到聲音的出處,剛才的喊聲似乎已經耗盡了那個孩子所有的力氣。她蹲下來,發現他雖然穿著女裝,但確確實實是個男孩。

  他踉踉蹌蹌地爬過來,像絕望之人握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祈求地貼在欄杆上,用最卑微的聲音問:「我是藤音,求求你們,能不能也救救我妹妹花音?她被第四師團的人帶走了!」

  「喂小鬼,別貪心!」

  「別給我們找麻煩啊!」

  雲風雲業一起開口,松櫻示意他們不要出聲。她回握住男孩的手,「告訴我,她在哪兒?」

  二人的皮膚接觸時,松櫻微微睜大眼睛,而藤音更是像被雷擊中了一般:「難道您是……」

  他激動地撲上來,顧不得沙啞的嗓子竭盡全力地央求:「大人……大人!我和妹妹是世代侍奉龍脈一族的分支!地球的龍脈被那些想要阿爾塔納能源的天人霸占了,連我和妹妹供奉的神社也被摧毀,他們把我們帶走變成奴隸,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與您相遇……求您了,求您救救花音,她一定能在未來給您幫上忙的!!」


第17章 找人就要站在對方的角度看問題

  雲風雲業聽得雲裡霧裡,什麼龍脈、和阿爾塔納又有什麼關系?還有松櫻到底是什麼身份,那個小孩不會在亂攀親吧?

  「松櫻小姐,請小心。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雲風謹慎地提醒。

  但松櫻能肯定這個叫藤音的男孩沒有騙她,龍脈其實就是阿爾塔納能源最初的稱呼。在她身為母神的世界,正是由這些龍脈的守護者們在管理守護著地球各地阿爾塔納能源的主要聚集地。

  但天人到來後,大部分神廟都被拆毀,改建為航站樓或阿爾塔納能源提取場,讓她穿越來的那場爆炸正是發生在江戶的阿爾塔納主穴。

  當時,若有巫女們守護可能還不至於此……松櫻搖了搖頭,不再去懊悔已經發生的事。她拿出剛才布達爾送來的鑰匙,讓他出來。「我帶你去找妹妹,雲業雲風,這裡交給你們。」

  「松櫻小姐,團長要我們保護你的安全……」雲風還在擔心,但雲業按住他的手,搖搖頭。

  吉良松櫻有多強,他在吉原可是親眼見識過,與其擔心松櫻會出事,還不如擔心第四師團的人會不會全軍覆沒。

  雲業可不覺得辰羅能攔住單殺夜王的人。

  「還能走嗎?」松櫻問,想牽住藤音的手,他卻瑟縮了一下:「我、我太髒了……」

  小孩的掌心全是沒好全的傷口和干在上面的土塊,身上大概也沒有幾塊好地方。松櫻把低頭親了親他的手,在男孩震驚的注視中把他背起來,藏在身後的鬥篷中:「走,我們去找妹妹。」

  「大、大人……」

  「我叫吉良松櫻。」松櫻離開前,站在門口對剛才一直盯著他們卻不敢開口的女人們說道:「到了吉原後,報上我的名字,她們會收留你們的,你們可以選擇留在那裡、或者去開啟新的生活。吉原沒有奴隸、以後也不會有,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也請替我、替第七師團保密發生的一切。」

  女人們一開始還十分詫異,直到有第一個人忍不住哭了出來,旁邊的人連忙捂住她的嘴,但她自己的淚也控制不住往下流。松櫻知道不用再多說,向雲風雲業點點頭就離開了。

  「藤音,你知道妹妹在哪裡嗎?」

  「松櫻大人,您等我一下……」

  「叫姐姐就行。」

  但藤音卻堅決不肯,他從衣服最深處掏出一顆靈珠:「花音把念力注入了這裡,松櫻大人,請您握住它。」

  松櫻握住那顆小小的靈珠,立刻像是接通了GPS,腦海中自動形成了一條路線,引導著他們前進。

  「這就是龍脈的力量,我太無能了,但花音是我們這一支最驕傲的天才。都怪我沒能保護她,才害她被第四師團的人帶走……」

  「第四師團的人為什麼要帶走你妹妹?」

  「因為花音她,有能安撫阿爾塔納能源的力量。」藤音忍不住攥緊拳頭,「她從小失明,大家都說是用視覺與神明做了交換。第四師團的人知道了這件事,專門把她帶走,讓她去供養那把妖刀……」

  松櫻捕捉到關鍵詞:「妖刀?」

  「就是那把妖刀「紅櫻」!第四師團的團長孔雀姬華陀找了各個星球的工匠改造了它,但加入阿爾塔納能源後它就變得極不穩定,雖然寄生在生物機械上,但還要一直靠我妹妹的血才能安撫!如果不帶走妹妹,以後紅櫻被量產,那花音她……」

  松櫻的肩膀被一點點浸濕,她將小孩背得更緊些,「放心吧,花音一定會沒事的。」

  春雨的母艦守衛森嚴,但松櫻穿著第七師團的衣服,根本沒人來管她,甚至有的人還會主動躲著她走。直到要進入第四師團的內艦時,她才皺了皺眉頭。

  再怎麼說,穿著這身也不太合適吧。

  松櫻選擇了經典支線——鑽通風管道。

  3077,等我!*

  進入管道後,藤音看起來比3077還要崩潰:「大人!您怎麼能做這種事……」

  在他的概念中,一直侍奉的龍脈化為人形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簡直無異於神明顯靈。他怎麼能讓神明大人做這麼不雅觀的事!「接下來我自己就可以了!我的念力雖然不如妹妹強大,但也能……」

  藤音的話還沒說完,松櫻手中的靈珠突然碎裂,他的表情大變:「花音!!」

  女孩虛弱的聲音響在他和松櫻的腦海中:「哥哥…來了一個可怕的人……他根本不怕受傷、一直壓著紅櫻打……他們又在抽血了……花音要撐不住了,哥哥……」

  「花音!!!!」

  松櫻按住太陽穴,雖然沒有任何關聯,但她十分懷疑那個壓著紅櫻打的人就是神威。不過他應該不知道加入了阿爾塔納的二代紅櫻一直不穩定,要巫女的血才能安撫……不管了,現在無論出於什麼立場,她都該盡快找到花音。

  靈珠碎裂後,腦中那個類似GPS的鏈接也被切斷。松櫻先讓藤音冷靜下來,然後問:「還有沒有什麼辦法確定花音的位置?」

  一路殺過去確實也是個方法,但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藤音擦了擦眼淚,將自己手指上的傷再次咬破,在管道中畫了一個血符:「用這個能直接和花音共感,就可以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了。」

  靜待幾秒後,藤音卻難以置信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建立起連接:「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還是無法「看到」道路?!我們是親兄妹啊!」

  松櫻看著那個有點眼熟的血符,努力回想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些巫女們的做法方式。如果她們是靠龍脈中的阿爾塔納能源獲得的念力,那她做這件事應該也可以吧?

  「藤音,我記得你說過,花音看不見?」

  「是的……等下,您的意思是……」藤音的大腦一片空白。

  松櫻伸手輕輕捂住藤音的眼,藤音的世界落入黑暗,卻仿佛在這一刻終於進入了神明的國度。

  「我們要學會在別人的角度看問題。」

  【噗呲】。

  他聽到了沉悶的聲音。

  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自從變成奴隸後,他日日夜夜都與這樣的聲音相伴,有時是刀、有時是棍棒、有時是無情的鐵拳,這種聲音無數次砸進他的骨肉,把他的人生拖入深淵。

  「松櫻大人……松櫻大人?」藤音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他聞到了血腥氣,但當松櫻松開捂住他眼睛的手時,他看見的仍然是戴著黑色眼罩的女子,和管道上新增的一道血符。

  藤音的視線下移,看到了松櫻指尖的鮮血。不要,不要是……

  神明拉住了他的手。

  「我已經知道花音的位置了,跟我來。」

  神明指引了他的方向。

  藤音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神在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花音,哥哥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松櫻頗為無奈地「看著」懷裡的小孩,怎麼又哭了?

  她是不死之身,要不了多久眼睛就能恢復,這種事當然由她來最合適。

  「松櫻大人。」在她的腦海中,花音已經與她共感,「我會等您的,我一定會堅持住的!」

  雖然看不見,但方向反而比剛才還要清晰,也感謝第四師團發達的通風管道,他們沒花太長時間就抵達了花音所在的房間。

  一、二……六個人。

  松櫻在一瞬間摳開管道出口的鐵板,伴隨著那聲巨響跳了下來,先用鐵板砸暈了距離她最近的人,又在其他人沒反應過來把他們一一打暈。

  「花音!!」藤音不顧摔傷的風險,等不及松櫻去抱他就自己跳下來,看到插著數根液管的妹妹雙目發紅,「我來了……哥哥來了!!」

  「哥哥!」

  【咚咚咚——】

  松櫻突然聽到了新的腳步聲,而且那個身影直衝藤音兄妹而去。她憑著聲音將那人也阻於掌下,但此刻又有另一道揮劍的氣流傳來——

  啊,不能讓孩子看到這麼血腥的場面。

  既要讓藤音兄妹不受傷、又不讓他們見血,松櫻選擇了最簡單直白的方式。

  藤音的視線再次被擋住,他驚恐地喊著:「松櫻大人?」

  「敢動我們團長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第四師團的辰羅終於有了大仇得報的感覺,他從松櫻的頭上將刀抽走,「小鬼還有用處,但你必須死。」

  「死?」

  女人的輕笑響起,在整個寂白的空間中格外突兀。

  「松櫻大人,您沒事嗎?」藤音正要高興地轉身,又被松櫻按了下去。

  不、不可能……辰羅想,他明明是從上至下將女人的頭顱劈成兩半,怎麼會、怎麼會……

  松櫻抬手輕輕扶住自己腦袋的兩邊,慢慢轉過身,辰羅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幕——

  貫穿女人面中的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昭示著他剛才確實砍了下去的是那條被一分為二的黑色眼罩,它緩緩地滑落了下去,露出女人漂亮的雙目。

  明亮的、溫和的、像被陽光滋潤了幾千年的美玉。

  她對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啊。】

  【我竟然……直視了「那樣的存在」。】

  *

  「是母神大人的力量波動!」

  「瑾兔閣下,母神大人現在怎麼樣了?」

  在平行世界,常年被松櫻揣在懷裡的那只兔子正處在阿爾塔納的風暴中心,私塾的那些學生不知道,它是能安撫龍脈力量、感應到吉良松櫻的神獸。此刻它的皮毛都變成紅色,尖銳的指甲撓破地面,對著高高建起的航空樓寫下一行神秘字符。

  【onepiece】

  「快!!」隴一揮手,指揮著奈落的人:「把《海ま王》全部單行本和最新的《JUMP》都放入陣法中!!」

  兔子氣的直接暈了過去。

  都說了!!要注意區分大小寫啊啊啊!!!

  不能靠這些沒用的人類了,它要自己去找松櫻!


第18章 謝謝你的禮物

  松櫻回過頭的時候,發現兩個小孩都憧憬地看著自己。

  「松櫻大人,好耀眼。」花音的眼睛是暗淡的灰色,她確實失去了視覺,但還是能精准地找到松櫻的方向。

  「謝謝。」松櫻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們走吧。」

  花音臉色蒼白,輕的像一只小貓,失血過多加上長期營養不足讓她連摟住松櫻脖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松櫻將她抱在懷裡,正要重新回到通風管道中時,整個空間突然像是發生了地震一樣不斷地搖晃、還有建築崩塌的聲音不斷傳來。

  直到最大的一道金屬斷裂聲音傳來,她們身後的一面牆倒下,露出一個巨大的籠子。裡面不僅有地球人,還有形像各異的外星人。

  「這是……?」松櫻的腦子飛速運轉,藤音對她說:「松櫻大人,這個房間的電腦可能有資料!」

  松櫻打開了桌子上的面板,大屏幕瞬間顯示出無數個視頻方格和幾份文件,她掃視一圈,意識到第四師團在*私下瞞著春雨高層與第五師團交易,這些人應該就是華陀要偷偷送往自己在歌舞伎町產業的奴隸。

  另外大屏幕中有幾個監控視頻格外吸引松櫻的注意,那大概是在一個角鬥場,她一眼就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在跟一個舉著刀的機器人戰鬥,打得那叫一個天崩地裂,小兔子渾身是血卻反而越來越興奮、越打越起勁。

  「那個巫女的血怎麼斷供了?!紅櫻失控了!!」

  「這時候還管什麼紅櫻,神威這個夜兔也失控了啊!!!再不制止他們下一刻死的就是我們!」

  「喂喂,不許這麼說我們團長!要不是我們團長在阻攔紅櫻,笨…阿呆提督和你們第四師團的人早就被暴走的紅櫻干掉了!」

  「華陀!看你干的什麼好事?!快阻止那個什麼破刀!我以提督的身份命令你,終止這個計劃!!」

  「提督!!」

  松櫻的臉色越來越黑,「啪」地關掉麥克風。

  總感覺闖大禍了……算了不想了,如果再這麼打下去,這裡八成要塌,先思考一下怎麼才能救下最多的人……

  「唔……」懷裡的花音突然開始干嘔,小小的身軀不斷顫抖。

  「花音!堅持住!!」藤音心疼地握住妹妹的手,「對不起松櫻大人,我妹妹暈船……本來已經適應一些了,可能是失血太多加上這個震動……」

  「啊,我有暈船藥。」松櫻想起走之前雲風塞給了自己的一堆藥,先喂花音吃下一顆。

  然後她看到了藥盒上的字。

  【快速舒緩暈船藥——宇宙知名公司快援隊隊長都在服用的好藥!】

  她抖了抖藥盒,一張名片和說明書一起掉了出來。

  【株式會社快援隊商事--歡迎致電洽談任何生意!】

  【艦長/董事長-阪本辰馬】

  阪本這個姓氏她有印像,是土佐藩出名的經商大族,在攘夷戰爭時給她提供了不少幫助。那這個世界呢?這個阪本會是她知道的那個阪本氏族的孩子嗎?

  要不要賭一把?

  松櫻用房間裡的通訊器撥通了那行電話。

  快援隊內。

  「阪本先生!」接線員衝正在艦長位置嘔吐的阪本辰馬焦急地喊道:「有從【春雨】撥來的電話!」

  「什麼?!」副艦長陸奧震驚地抬起頭,宇宙第一海盜團怎麼會找他們?「立刻接通!」

  還在暈船的阪本辰馬掙扎著接過電話:「您好,這裡是快援隊商事的阪本辰馬嘔嘔嘔嘔嘔——」

  「笨蛋艦長!!!」

  「不好意思,請問春雨找我們什麼事嘔嘔嘔嘔——」

  松櫻的眉頭微微皺起。

  「一會兒看看有沒有別的暈船藥,我擔心這個不靠譜。」她按住話筒小聲對藤音說。

  辰馬:「喂!我聽得到!!不要懷疑我們的產品啊!!我以快援隊的榮譽起誓,絕對童叟無欺!!」

  陸奧怒:「重點是暈船藥嗎?!」

  話筒對面傳來爭吵和毆打的聲音,過了幾秒似乎決出了勝負。「啊哈哈哈!抱歉讓您久等了,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我想和你們做一筆生意。」松櫻看向身後在籠子裡瑟瑟發抖的奴隸們,「我現在把坐標發過去,你們能不能在半小時後抵達?」

  「半小時?」辰馬看向陸奧,陸奧查看了下飛船內阿爾塔納結晶的含量,衝他比了個數字。

  「您要交易什麼商品?我們需要判斷下飛船進行坐標跳躍的阿爾塔納消耗。」

  「人。」松櫻的聲音沉下去,「我想請你們帶走一批奴隸,大約有二十個人。」

  「好的,我們會在約定的時間地點到達的。」

  陸奧震驚地看向阪本辰馬。「你瘋了?那可是春雨!而且交易的還是……」

  辰馬衝陸奧笑出八顆大牙:「啊哈哈!陸奧,我們可是商人啊,怎麼能放著送上門的生意不做?」

  「而且,你忘了我們快援隊是怎麼來的嗎?」

  陸奧敗下陣來,「你這個笨蛋艦長……」

  她和船員們怎麼會忘呢?

  當年,她是被背叛的宇宙第二海盜團千鳥團長的獨生女,船員們是千鳥預備交易的奴隸。但阪本辰馬這個要在全宇宙做生意的大笨蛋出現了,他們一起從千鳥逃了出來,組建了快援隊。

  「是啊,說不定那會是個像你一樣的笨蛋呢。」陸奧向船員們下達指令:「快援隊!出動速度最快的3號船,帶上主艦所有能調動的阿爾塔納結晶,出發!」

  「是!陸奧大人!!」

  「等下,我才是艦長啊!!還有你剛才叫我笨蛋了吧!!」

  *

  「松櫻大人?」藤音擔憂地看著她向那一排籠子走去。

  籠中的人們都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但還沒有反應過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見那個女人將兩只手放在鐵欄上,然後猛的發力。

  【砰!!】

  眾人驚恐地盯著那特質的金屬鐵欄被生生掰斷,但吉良松櫻並未沒有直接讓開出路,而是問他們:「誰是這裡最年長的?」

  「……我、是我!」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舉起手。

  「名字?」

  「田、田中辰五郎。」

  「接下來,田中暫時做你們的隊長。」松櫻把掰下來的鐵欄杆遞給他一根。「你負責帶隊,直到所有人順利抵達快援隊的船上,到那時大家去留隨意。」

  「等、等下!」

  田中握緊手中剛才還囚禁著他的鐵欄,「您為什麼要救我們?」

  松櫻不解地看向他:「沒有什麼理由吧?」

  她用鐵欄將因母艦震動掉下來擋住大門的建材擊得粉碎。

  「想走的人,跟我來。」

  *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感覺這艘船要炸了?」

  把所有要去往吉原的女人們帶到第五師團的小船上時,雲風擔憂地看向松櫻離開的方向。

  「喂——你們兩個!!」

  阿伏兔的聲音傳來,二人一齊轉頭:「副團長?」

  他狼狽地擦了擦額頭的血,氣喘吁吁地問:「松櫻小姐呢?」

  「啊,呃……她……」

  阿伏兔看著支支吾吾的二人,產生了極為不妙的預感。

  聽完來龍去脈後,他氣的把兩個夜兔追著邊揍邊罵:「團長讓你們照顧她!你們倒是放心她一個人走?!」

  雲業捂著被打出來的傷口,委委屈屈地頂嘴:「但她那麼強應該不會有事的。」

  「真出事了呢?!真出事了怎麼辦!!」

  雲風一邊躲一邊心想,副團長真是老媽子。

  阿伏兔打累了,絕望地坐在地上:「那現在我們可不妙啊…紅櫻明明被改裝為只會對阿爾塔納能源產生反應,怎麼會附到團長身上呢?我還想著到這裡把那個巫女的親人找來去解決……」

  「難道更不妙的不是被團長發現松櫻小姐沒跟我們在一塊嗎?」雲風問。

  阿伏兔:「……」

  「現在!立刻!!去找她!!!」

  整個春雨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紅櫻最初的定位就是對艦用兵器,失控後更是將整個第四師團的船艦砍得七零八落,阿呆提督帶著大部隊撤回了母艦,並強行與第四師團的子艦脫離。

  「喂!!我們團長還在上面呢!」察覺到上層想法的阿伏兔簡直怒不可遏。

  「副團長,在第四師團艦那個小門旁邊出現了什麼東西!」雲風按了下眼鏡,打開望遠功能:「一艘小型星際跳躍型飛船?」

  阿伏兔眯起眼睛:「等下……那個地方,是團長一路破壞過去的方向啊!!」

  吉良松櫻也沒想到春雨居然直接舍棄了這艘飛船,帶著大家逃跑的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虧她還讓所有人都打扮成辰羅的樣子。

  「啊哈哈哈!你好!是松櫻小姐嗎?」快援隊的小船上,一個高個子戴墨鏡的男人衝她招手,「我是快援隊的艦長,阪本辰馬∼」

  他正要把名片遞過去,副手陸奧猛的將他向後一拽,那張白底黑字的名片就被一柄飛來的利劍斬成兩半。

  「松、櫻∼」

  少年愉悅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吉良松櫻轉過去,只見神威的頭微微歪著,藏在碎發陰影後的藍眸亮得嚇人,完全就是解放了天性的野獸。

  他右手持著的夜兔標志性紫傘不斷地往下滴血,而左臂已經被紅櫻吞噬大半。

  「我想把這把刀送給你∼但它好像附在我手上了,還一直往那個小巫女的方向動,要不你來把它砍下來吧∼」

  「松櫻大人!是我的血把紅櫻吸引來的!讓我去吧,只要用我的血就能讓紅櫻停下來了……」

  「不用那麼麻煩,而且你再失血身體就徹底撐不住了。」

  松櫻擋在他們面前。

  「來,神威,過來。」她對神威伸出雙臂,像是在招呼跑遠的小孩,「不是要送我刀嗎?」

  ——如同被電流擊中全身,那道溫柔的聲音輕飄飄地鑽入耳蝸深處,連帶著整個神經末梢都被電得酥麻,神威的瞳孔猛縮成點,他難以自抑地笑出聲,高高地揚起那把殺人不見血的紅櫻,徹底任由這個生物機械失控:「那麼…我來了!!」

  「團長!!」好不容易趕來的阿伏兔撕心裂肺地喊著。但紅櫻的速度太快,夜兔的身體素質又堪稱恐怖,他的尾音都還未落下,神威和刀已經閃現刀松櫻面前,下一刻就要割斷她的喉嚨。

  0.001秒,松櫻伸出了手。

  0.002秒,松櫻的指尖觸碰到紅櫻伸出的機械觸手上。

  0.003秒,那些攀附在神威胳膊上的機械觸手像是遇鹽的沙蟲,爭先恐後地鑽了回去。

  0.004秒,松櫻的手指像撫琴那樣滑過紅櫻的刀刃,所及之處的猩紅色彩悉數退去,變回了淡淡的粉色。

  0.01秒,松櫻從神威的左手接過了紅櫻的刀柄。

  0.1秒,松櫻順著神威衝過來的方向攬住他並向右轉,卸掉他大部分衝來的力道。

  1秒。

  松櫻右手將紅櫻收刃,左臂抱住神威站定。刀刃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仿佛卷著一大束櫻花花瓣的流風。

  「謝謝你的禮物。」松櫻貼在神威耳邊輕輕說,「我很喜歡這把刀。」


第19章 在歌舞伎町坑害兄弟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在眾人的視角,就是神威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結果不僅被吉良松櫻四兩拔千斤地繳了械,還拉到懷裡在原地轉了半個圈,動作優雅得像是在跳舞。

  阿伏兔目瞪口呆。

  距離……距離好近!

  但是團長!說點什麼啊團長!把眼睛睜得溜溜圓有什麼用啊!

  ……可惡!但是眼睛大確實好看!!不像他,年紀大眼睛小嗚嗚。

  松櫻道完謝就想松開神威了,誰知對方猛地抓住她的袖子,又向她湊得更近,她甚至都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小兔子死死盯著她:「你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你能讓紅櫻聽話?不是只有阿爾塔納能源才能安撫它嗎?」

  他手下抓得極緊,甚至比他剛才揮刀的力道還大。清澈如藍天的眼眸執拗地盯著她,非要得到一個回答不可。

  ……因為她就是阿爾塔納能源的變異體!

  這句話自然是不能說的,而且神威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他察覺到了什麼嗎?

  「是我!」

  藤音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們面前,像一只拼盡全力的小狼:「我和妹妹都是世代侍奉龍脈一族!為了救妹妹,我把我的血給了松櫻大人!要抽血還是要研究都來找我,不要再傷害松櫻大人和我妹妹了!」

  「嘛嘛,大家和氣……」阪本辰馬想緩解下氣氛,又被陸奧揪了回來壓低聲音訓斥:「你不要命了?」

  阿伏兔往陸奧的方向看了眼,耶?沒見過的小夜兔。

  瀕危物種夜兔保護協會會長阿伏兔流下了感動的眼淚。

  神威本來不在乎突然蹦出來的藤音,聽到「妹妹」才瞧了他一眼。一個臉色蒼白、瘦得像小貓一樣的女孩被這麼一個小男孩背在背上,而他面露凶光,咬牙切齒,像是隨時要撲上來咬人似的。

  弱者。

  無趣。

  還讓他想起,小時候不好的回憶。

  神威的眼神越來越冷,臉上卻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松櫻拍了拍他白嫩嫩的臉蛋:「別嚇孩子。」

  他哪裡嚇那個家伙了?!

  神威蹲下來,對藤音核善地微笑:「我對你才沒興趣。」

  藤音「嗖」地溜到松櫻身後去了。

  松櫻譴責地看著他。

  神威:……好氣。

  阿伏兔沒憋住笑:「噗嗤。」

  這次神威毫不猶豫地踹了過去。

  「團長!我是無辜的!!」

  松櫻這時候才終於發現旁邊又來了幾個人,但她遲遲不敢確認:「雲風!還有……是阿伏兔嗎?」

  阿伏兔欲哭無淚。

  四章了,眉毛還沒長回來嗎?

  要是動畫或者漫畫,說不定幾個分鏡就好了!

  神威抱著手臂,看了眼松櫻身後的人們。「從第四師團帶出來的?」

  「啊!我完全忘記這件事了。」松櫻慚愧地轉過身,「不好意思啊阪本先生,這是我說的奴隸們,麻煩您把他們送到地球吧,他們已經自由了。」

  「啊哈哈哈!沒問題,叫我辰馬就行。」阪本辰馬爽朗地笑著。

  神威聽著十分刺耳,轉頭就問松櫻:「我不是說了我會安排的嗎?」

  「這不是剛好趕上了。」松櫻說,「當時情況緊急。」

  「付錢了嗎?」

  「還沒……」

  神威站到辰馬面前,笑眯眯地說:「跑這一趟多少錢?算我們第七師團的。」

  「啊哈哈哈!不要錢哦!我接了電話後,就很想來認識下松櫻小姐。」

  兩個人明明都在笑,但阿伏兔感覺他們似乎已經對砍好幾個回合了。他慢慢挪到松櫻身旁:「你原本准備拿什麼付錢?」

  松櫻也有些汗流浹背了:「我本來說想請他去吉原招待下再付款的,然後我現在想起來……吉原好像是神威的。」

  她當著老板的面把公司賣了,這不合適吧。

  阿伏兔:……

  緊接著神威就招呼他過去,他心領神會地掏出錢包,把一份支票遞給陸奧。

  陸奧看了辰馬一眼,然後把支票收下。

  「好了,我們走吧。」神威抓著松櫻就要離開,藤音立刻撲了過來:「松櫻大人!請不要讓我離開您!」

  神威審視的眼神立刻像刀一樣壓了過來,藤音猛的意識到自己這麼說可能會暴露松櫻的身份,連忙又補充一句:「您救了我和妹妹,請讓我報答您!」

  「乖孩子,那你們不就要回到春雨的船上了嗎?」松櫻摸了摸他的頭,「想找我的話,先去吉原等我吧。」

  「用那麼麻煩嗎?」辰馬的聲音插了進來,他歪了歪頭,十分不解:「松櫻小姐你直接和我們一起去地球不就好了?我想這些剛獲得自由的人們也一定有很多話想和你講吧。」

  辰馬身後,以田中為代表的人們都瘋狂點頭。

  松櫻:!

  她怎麼沒想到!

  松櫻立刻用又期待又有些抱歉的眼神看向神威。

  「好啊。」

  松櫻沒想到神威答應得這麼干脆,小兔子整理了一下披風,難得展現幾分團長的穩重:「估計一會兒回去笨蛋提督他們還要搞事,你跟他們走也省的染上麻煩。」

  「但是!」神威話鋒一轉,認真地看向松櫻:「下次要用紅櫻跟我打一架。」

  那個機器操作的紅櫻根本沒有靈魂。在地球上,神威已經見過那個銀發武士持刀的樣子了。

  他想看的是武士舞劍……強者舞劍。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讓這把刀染上最美的血色吧。

  松櫻瞅了瞅紅櫻:「那我得先給它打一把刀鞘。」

  只會攻擊而沒有安身之處的刀,是沒有靈魂的。

  阿伏兔站在神威身後陪他一起目送松櫻坐著快援隊的飛船離開,對自家團長把大好的約會機會變成了約架這種行為恨鐵不成鋼。

  就在他開口要問神威現在對吉良松櫻到底是何種心態時,神威先開了口:「雲風。」

  「團、團長!我在!」自知闖了禍沒有一直跟著松櫻的雲風立刻站直身體。

  「你給松櫻檢查的時候,確認她真的沒有夜兔之血嗎?」

  「是、是啊。」雲風不明白神威為什麼這麼問,只盡職地回答:「松櫻小姐肯定是地球人、是人類。」

  神威的臉色越來越沉。

  那為什麼……在被松櫻抱住時,會讓他想起媽媽呢?

  之前有好幾次也是,甚至連神樂都將她幻視成他們的母親江華,在吃火鍋的時候叫錯了人。

  神威承認她們在氣質上十分相似,但他覺得不應該僅僅是這種簡單的原因,而應該是更深層的、更本質的……

  「阿伏兔,去查一查松櫻在吉原的信息。」神威一甩披風,背身離去,「還有,派人盯著歌舞伎町的動向,不准華陀對吉原動手。」

  「是,團長。」

  阿伏兔立刻提步跟了上去,神威作為團長,在關鍵時刻對時局動向的嗅覺十分敏銳。

  不過他懷疑那句【不准華陀對吉原動手】百分之九十九的意思是【不准華陀對松櫻動手】。

  也好,因為吉良松櫻的出現,團長終於不再只沉迷在全宇宙塔塔開。從今天提督的一系列舉動來看,他們第七師團現在在春雨簡直如履薄冰。恐怕答應讓神威和紅櫻交手也有趁機重傷他們的意思,否則干嘛不叫那個號稱宇宙第一劍士的第二師團團長來?

  如果松櫻不在,可能團長真的會撕掉手臂的一層皮來擺脫紅櫻……呃,不過如果沒有松櫻,團長還會去跟紅櫻打嗎?應該也會吧……

  但是此刻阿伏兔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須對神威講。

  「團長,你的衣服被松櫻小姐穿走了。」阿伏兔好心地提醒,「然後,松櫻小姐的衣服留在了咱們師團的船上。」

  「……」

  「所以,下次見面可以請她來拿衣服或者我們再送過去……嗷!團長!為什麼又打我?!!」

  *

  「你是夜兔嗎?」

  快援隊的船上,陸奧見松櫻疑惑,又補充一句:「聽說第七師團都是由夜兔組成的。」

  她師從神威的父親星海坊主,此刻很難不對被神威特別對待的人感興趣,更何況她本人能夠壓制神威和紅櫻的強大也足夠矚目了。

  松櫻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神威的衣服,天吶,必須要洗了還給他。「我是跟他們來宇宙考察的,不好意思,陸奧小姐,請問有可以換的衣服嗎?」

  陸奧雖然沒有,但快援隊別人有,她正要開口,阪本辰馬卻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加入對話:「啊哈哈哈!松櫻小姐,我知道一個地球的好地方,你肯定能在那裡買到合適的衣服!」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辰馬驕傲地叉腰:「而且那裡還有我的一個老朋友,他肯定能給你帶來的這一船人安頓好的!」

  松櫻瞬間覺得阪本辰馬的形像無比光輝偉大。

  ——直到她坐在了歌舞伎町的微笑酒吧裡,穿上阪本辰馬拜托的一位叫阿龍的小姑娘替她買的衣服。

  「阿龍,謝謝你!!」阪本辰馬像討摸的巨型犬一樣向阿龍衝了過去。

  「道謝不用擁抱吧?!」阿龍旁邊的阿妙一拳把他打飛。

  「好過分阿妙小姐!我可是帶了這麼多人一起消費呢!」辰馬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委委屈屈地站起來。

  松櫻還在消化阿妙的話——道謝不用擁抱?那她今天是不是嚇著神威了?

  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飄了過來:「喂蠢馬,怎麼突然說要請我喝酒、還要找我委托?告訴你阿銀我現在收費可不低……」

  阪本辰馬高興地跑過去跟自己的好兄弟勾肩搭背:「松櫻小姐!這就是我要給你介紹的人——萬事屋金時!」

  「說了多少遍是銀時啊銀時!你這家伙什麼時候能記住……等下你剛才喊的誰??」

  阪田銀時咽了口唾沫,艱難地抬起頭,看到自己老師相似度高達百分之百的臉。她正端莊地坐在人群中間,直直地盯著他。

  而他本人,剛才好像沒有任何形像可言。

  「阪、本、辰、馬!!

  「啊哈哈哈!金時你高興起來怎麼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啊?」

  「我跟你拼了!!!」


第20章 銀桑,睡的像個孩子呢

  「所以,你們認識?」阪本辰馬被洞爺湖揍得到處亂蹦雙腳離地後,終於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聰明的智商再次占領高地。

  「認識的,銀時是我們吉原的救世主呢。」松櫻笑眯眯地誇贊。

  阪田銀時還是不太能直視她的臉——特別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和松陽老師一模一樣。他別過頭:「你才是吧,松櫻小姐。」

  「什麼!原來你就是吉原的松櫻小姐嗎!」阿妙激動地圍過來,一掌扇飛了銀時,「我聽我的弟弟新醬說了,你腳踢夜王手打流氓、一拳干碎了鋼鐵天頂,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松櫻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哪裡。」

  「我早就知道松櫻小姐並非池中物,不愧是讓春雨的大海賊都聽話的老板!」辰馬高興地喊:「店長!再來瓶冬佩裡!!」

  「好叻!」

  微笑酒吧的店長兩眼放光,連忙招呼更多店員過來一起烘托氣氛,力爭掏空這位豪客的錢包。

  「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孩子。」松櫻揉了揉藤音和花音的頭發,「如果要聚會的話,我先給他們找個地方休息。」

  「等下,從剛才我就想問了……是花音和藤音嗎?」其中一個小姐姐走了過來,她也是一身巫女裝扮。

  「……阿音姐姐?!」藤音激動地跑過去。

  「居然真的是你們!抱歉……自我介紹下,我是阿音,算是這兩個孩子的遠房姐姐吧。」阿音打了個電話,叫自己的妹妹天音來接走兩個孩子,在等待的過程中,聽了她們在春雨的故事。

  「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阿音握住松櫻的手,在皮膚接觸的剎那她也瞪大了眼睛,「您……」

  藤音抓了抓她的袖子,示意這件事要保密。

  阿音也心領神會地點頭,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龍脈能化為人形降臨於世。而松櫻也因此大概猜到了阿音的身份,對把藤音兄妹交給她們照顧十分放心。

  阪田銀時的眼睛在松櫻和巫女阿音之間轉來轉去,心情越來越復雜。

  吉良松櫻不在的這幾天他去調查了,但無論是吉原還是歌舞伎町、乃至整個江戶,都沒人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了吉原。

  最先發現松櫻的是那個叫美知子的游女,據她的描述,她是在打掃倉庫的時候在後院最陰暗偏僻的角落發現了她的「屍體」,而那位琴音格子警惕心更強,都不想跟他說話。

  音韻閣所有游女上下一心,堅稱松櫻大概是被拐賣後受了刺激所以服毒自殺,結果大難不死,只是失憶。

  失憶麼?真是一個萬能的理由,一個失憶的人會記得自己的名字嗎?阪田銀時還詢問了月詠,終於從百華那裡得知了一點蛛絲馬跡。

  「那些被松櫻砍了まま的男人,醒後都說自己當時見了鬼。」

  「不過,也可能是他們意識混亂了,銀時,你別太往心裡去。」

  是鬼嗎……阪田銀時看著夜空中的滿月,想起松陽老師被帶走的夜晚。難道是老師的亡魂回來了?

  不。

  阪田銀時握緊拳頭,怎麼會有死而復生之人呢?他應該繼續查下去,或者直接問她本人是否認識吉田松陽。

  他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直到突然接到阪本辰馬的電話,被叫到了微笑酒吧,怎麼也沒想到直接撞上了吉良松櫻。

  「銀時,銀時。」

  他聽到一道聲音在呼喚他,有那麼一瞬間,又和記憶的某個碎片重疊。

  睜開眼,果然是吉良松櫻,她擔憂地問:「要不別喝了?」

  他喝了很多酒嗎?他怎麼不知道……「沒事,我沒醉。」

  松櫻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下去:「那你能從桌子上下來嗎?」

  她要想從果盤裡吃水果都得先跨過他的鞋。

  阪田銀時:?

  耳邊是辰馬唱歌跳舞的混亂節拍,他眨了眨眼,緩緩地放下雙腿,用手臂撐著自己旋轉身體緊挨著松櫻坐下。面色平靜、神態自如。

  好尷尬啊啊啊!!!

  【啪嚓。】

  從他的懷裡掉下來一本書。

  那是松下私塾的老教材,阪田銀時手忙腳亂地要去拿,結果一低頭差點因為喝太多酒吐了出來。松櫻幫他撿了起來,卻在看到封面後停頓了一下。

  銀時雖然喝了很多,但還是精准地捕捉到她這個動作。

  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怎麼了?」

  松櫻捏著鼻子:「你這個沾上過拉面湯吧?還老捂著,有點餿了。」

  銀時:「……」

  他的臉紅成了柿子:「對、對不起!!」

  「哈哈,我在逗你,沒有味道啦。」松櫻細致地擦拭著上面的湯漬,「這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

  周圍都是酒鬼們的歡聲笑語,霓虹色的燈光搭建起所有人的幻想鄉,玻璃杯碰撞的聲音、純釀的香氣,一切都在催眠這裡的人——忘卻所有的煩惱吧,哪怕只有今宵一刻。

  阪田銀時突然安靜下來,等他再抬起頭時,發現吉良松櫻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乎早就知道他想問些什麼,於是靜靜地等待。她沒有主動開口,而是把選擇權交給他。

  「松櫻小姐,我…認識一個人,他長得和你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他已經去世十年了。」

  那雙釉玉般的眼睛注視著他,在霓虹燈下不斷與記憶中的人影重疊。

  「他的名字是吉田松陽,你認識他嗎?」

  問出這個問題後,他本以為自己的心會緊張到極限,但此刻他卻像一個終於卸了氣的皮球,反而變得輕松起來。

  他現在是一個喝醉了的酒鬼。

  所以問了什麼問題,都不奇怪吧。

  「抱歉,我沒聽過這個名字。」

  ——意料之中的回答,阪田銀時沒有特別失望。但他還是最後追問了一句:「松櫻,你還記得自己的家人嗎?」

  「記得哦。」

  那雙紅色的眼睛立刻看了過來,松櫻笑著說:「你們、還有吉原的大家都是我的家人,大地是我的母親。至於你說的那位松陽老師……我們的名字和長相都如此相似,說不定真的有血緣關系呢。」

  阪田銀時想,這下就說通了。松陽老師身上有很多秘密,也許他就是來自某個大族,從年齡上看松櫻和他是兄妹。不……即使他們不是兄妹,他也沒法放任不管了。明顯那個危險的夜兔對松櫻很感興趣,吉原又是眾矢之的,他不會讓老師的悲劇重演的。

  松櫻翻開了那本書,輕聲念起第一篇課文。在喧鬧的酒吧內,阪田銀時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他順著那道清潤的聲音中慢慢地閉上眼,放任意識隨酒精出走。

  「世界上居然真的能有這樣的巧合啊。」

  松櫻撫摸著上面已經微微褪色的文字,整本書的內容和她在自己世界撰寫的一模一樣,但她很確定自己沒有帶著任何東西穿越過來。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吉田松陽,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同位體。原來這個世界他們也是師生嗎?銀時說他已經去世了,但松櫻知道阿爾塔納之靈是不會死亡的。

  也許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暫時離開了?松櫻決定借助吉原的情報網好好研究一下,在找到他之前,就由她來守護這個世界松陽的學生們吧。

  「銀時,他一定還活著的,我相信。」

  男人的睫毛顫了顫。

  「啊哈哈哈!金時、金時!你怎麼不說……」阪本辰馬紅著臉端著酒瓶過來的時候,發現銀發的男人靠在沙發上睡得正香,他的呼吸十分均勻,仿佛是跨年夜伴著鞭炮聲和麻將音仍然酣睡的孩童。吉良松櫻坐在他身旁,像哄孩子睡覺的母親那樣念著一本書。

  書看起來很舊了,還有拉面的湯漬,但一看就是被好好地保護著,一張折頁都沒有。

  他停下了腳步,忍不住笑起來。

  被阿妙喊來接銀時的新八和神樂見到這一幕,也相視一笑。

  銀醬,很久不見睡的這樣好了呢。

  阪田銀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被松陽老師背在背上,走過金黃的麥田、鴉青的瓦檐,最後他們回到了松下私塾,老師給他蓋上了被子,輕聲說「晚安,銀時」。

  他睜開了眼睛。

  是萬事屋的天花板。

  但不同的是,他居然聽到了切菜的聲音、湯鍋煮沸的聲音、還有嬉笑聲一同從門的那邊傳來。銀時難以置信地站起身,發現自己穿著居家的睡衣,他站在門前,一時不敢去觸碰門把手。

  是夢嗎?

  拉開後……會是什麼光景呢?

  「神樂,去叫銀時吃飯吧∼」

  是吉良松櫻的聲音?難道……

  阪田銀時「唰」地打開房門。

  只見笑比哭難看的神樂和新八站在門口:「銀桑!!你終於醒了!!!」

  松櫻端著好幾盤冒著黑氣的不明物體,笑容如春風拂面:「阿妙聽說我不會做飯,一大早就來幫忙啦!阿妙好厲害,做了這麼多不同風味的雞蛋燒和雞蛋湯呢!」

  阿妙端著鍋鏟從廚房探出頭:「銀時∼快洗漱吃飯啦。」

  阪田銀時默默地躺了回去。

  一定是夢吧,哈哈。

  「不許睡!給我一起面對啊!!」

  「吵死了小鬼!銀桑我宿醉了要睡回籠覺!!!」

  定春「啊嗚」一口咬在了銀時的頭上,萬事屋三人一狗誓要同生共死。

  「定春,乖,先松口。」松櫻走過去撫摸定春的頭。

  「啊!松櫻姐姐!」神樂想去保護她,「定春第一次見人時會通過咬頭來表達喜愛,小心……」

  但定春卻沒有要咬人的樣子。相反,它不僅聽話地松開了銀時,還對著松櫻坐下。就在所有人震驚定春為何突然開始變乖時,它突然開始咳嗽。

  「定春,你怎麼了?!」

  「嘔!」

  一本《海ま王》從它的口中掉了出來。

  「……」

  幾人面面相覷,松櫻又摸了定春一下,它就又吐出一本。最後直接嘔出了目前出版的所有《海ま王》單行*本和最新一期的《JUMP》。

  「定春?!你把書店吃了嗎?!!!」


第21章 要不要來攘夷……老師?!

  眾人繞著定春研究半天,也不清楚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既然沒有書店老板找上門,阪田銀時索性把這一切當成大自然的饋贈。

  「嚇死了阿魯,定春剛才痛苦的樣子好像之前變成狛神的時候,我還以為又要請巫女姐姐們。」神樂撫摸著定春毛茸茸的頭,它依賴地在神樂的掌心蹭蹭,又去舔了舔松櫻。

  「松櫻小姐,定春很喜歡你呢!」新八說道。

  松櫻揉著定春柔順的毛毛,感受到掌下阿爾塔納力量的湧動,原本因為離開地球導致有些紊亂的能量被逐漸疏導。再聽神樂剛才的話,她基本能確定定春就相當於她的瑾兔。

  命運真是奇妙啊,牽引著他們相會。

  她的小兔子、還有那個世界的大家,還這樣惦記著她,給她送最新的連載來看。

  「等下,定春,你吐的這個是盜版吧。」銀時憤憤走來,把書裡的內容懟到巨大的狗頭前:「你看啊,這裡面的男主不叫路飛,是魯夫!」

  新八:「是翻譯問題吧,銀桑。」

  「不!不一樣!!」銀時唰唰地翻過《JUMP》,「裡面的名字都微妙地錯位了啊!為什麼鳴人改叫面麻了?什麼情況,這裡是無限月讀的世界嗎?這是平行時空的《JUMP》嗎?!」

  松櫻:「……」

  哇塞,不愧是她平行時空的學生,基本都猜對了哎。

  「好了,銀桑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那這些你還看不看,不看我丟掉了。」新八系上了圍裙,「正好今天是可燃垃圾回收日。」

  「拿去拿去……」銀時失望地擺擺手。

  「等下,」松櫻連忙從新八手裡拿下垃圾袋,「這些可以給我嗎?」

  「哎?可以是可以,但松櫻小姐要它們有什麼用呢?」新八疑惑地問。

  「其、其實我是《海ま王》的粉絲!這種錯版的收藏價值很高的!」

  「不愧是松櫻小姐,連這種事都這麼有品味……」

  在松櫻回收這些漫畫書的時候,阪田銀時遛到廚房重新去做了早飯,阿妙的雞蛋燒被大度地分給了來家裡蹭飯的madao。他直到被送到醫院的路上都在用哀嚎表示感謝,萬事屋全員都將銘記他的獻身。

  「啊哈哈哈!金時,我來啦!」在救護車拉走madao的時候,阪本辰馬也趁機溜進了銀時家,「我馬上要走了,是來提醒你別忘了我的委托!那些人我先安頓在各個店裡了,這幾天你記得去找他們。」

  「真會給我找事啊。」銀時嘴上抱怨著、但還是從辰馬手上接過了名單。他本來想直接把對方送走,誰知道辰馬像泥鰍一樣鑽到了屋裡。

  「松櫻小姐,這是我的名片,之前在春雨沒有成功給到你。」阪本辰馬笑嘻嘻地說,「這個呢,是宇宙知名快遞木匠的預約訂單,都是我們合同裡寫好的∼」

  「合同?什麼合同?」阪田銀時覺得自己像是錯過了一整個主線篇章,導致完全跟不上最新的劇情。

  「我不是說了要在吉原建學校嗎?這可是很花錢的∼」松櫻笑眯眯地把東西收下,「辰馬先生願意資助我們前期所有的開銷,成為校董會的一員呢!昨天日輪和月詠也表示贊成,這是大家一致的決定。」

  果然,這個世界阪本家的孩子也是心善且有眼光的有錢人!

  「松櫻你不要被騙了!這家伙只是想去吉原玩吧!他的腦子都長在まま裡了,這和把狼放到羊群裡有什麼區別啊!」

  「銀時,怎麼能這麼說辰馬先生呢?我們已經說好了,他去吉原的時候,必須要在まま上戴上まま才可以的∼」

  「等下?松櫻小姐?」辰馬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好像沒說這一條吧?我不記得有簽字啊?」

  「不,合同上都寫好了。」突然出現的陸奧無情地擊碎了辰馬的僥幸心理,「我簽的字。」

  「陸奧——!!」

  松櫻和陸奧握了握手:「請放心,我一定會把吉原變成江戶第一商貿學院和武器制造基地的。」

  「江戶的黎明就交給你了,松櫻小姐。」

  「等下!!你們在說什麼危險的台詞呢!!我昨天醉倒的時候你們都干了多少事啊!」銀時和辰馬一起喊道。

  假發,你在哪裡?!他這幾天本來想找對方商量松櫻的事,結果一直不見桂的蹤影,不會又被真選組抓到牢裡去了吧?

  快出來啊!江戶的黎明要被別人搶走了!!

  *

  萬事屋接下了幫大家找工作的委托,松櫻准備等最後確定大家一切都妥帖後再回吉原。現在閑下來就決定上街,藤音聽說後就立刻跟了過來。

  「花音在阿音姐姐那裡接受治療,我來保護松櫻大人!」他握緊拳頭,「那個大海盜不在這裡吧?」

  「他叫神威啦,是我們吉原的老板呢。」松櫻摸摸他的頭,心想他的年紀和晴太差不多,以後兩個小孩可以做伴一起玩。

  「吶吶,松櫻大人現在要去哪裡……鍛刀鋪?」

  店主鐵子沒想到會有帶著孩子來上門的客人,她放下手裡的榔頭:「這位客人,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松櫻將用布條抱起來的紅櫻拿出,「能拜托您為這把刀制作一個刀鞘嗎?」

  鐵子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這是……紅櫻?!它不是被銷毀了嗎?你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松櫻和鐵子互相對了信息,才知道銀時就是那個擊敗了紅櫻的地球武士,而鐵子也震驚於居然還有未被摧毀的紅櫻,甚至被改造出了二代。「幸好是銀桑的朋友拿到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還是請您銷毀它吧,這把刀一定會招來詛咒的!」

  「抱歉,我做不到。」松櫻撫摸著刀刃,上面泛著淡淡的粉色,仿佛時刻折射著來自夜櫻的光輝,「這是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禮物。」

  怎麼能把老板差點被吞掉一條胳膊帶來的東西銷毀呢?

  鐵子苦惱地撓撓頭,「但是……如果這個真的被阿爾塔納能源改造過,恐怕它會熔斷所有刀鞘,我努力一下。」

  果不其然,松櫻和藤音坐在鍛刀鋪等了大半天,奶茶和糖丸子吃了好幾輪,都沒有一把刀鞘能承受紅櫻。刀刃剛插『進一個尖尖,整個刀鞘就融化了。「這把刀在制作的時候,就沒想過被收回刀鞘。」

  它會一直揮舞、一直戰鬥,直到被血液淹沒、成為死亡的代名詞。一把妖刀,怎麼會有能容納它的刀鞘呢?

  藤音莫名聯想到那個戰鬥的渾身是血還越來越興奮的夜兔。

  「聽你說阿爾塔納能源能安撫它,或許有結晶石作為材料能好些?」鐵子抱歉道,「但聽說這個材料都被幕府壟斷了,連商人都要找門路、花大價錢才能搞到。」

  藤音想,這不是他報答松櫻大人的大好機會嗎?說不定他的血也可以呢,但松櫻突然把他的頭發揉得一團亂,讓他和鐵子在店裡等著。

  回來的時候,她拎著一兜橘子,右手還拿著一個被布條包得很嚴實的東西。松櫻把包裹扔進了熔爐中,高溫瞬間就把它和液態金屬融合在一起。

  「再試試吧。」

  鐵子無比震驚:「你這麼快就能搞到結晶嗎?」

  松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藤音緊張地看向她,「您不會是……」

  鐵子的手一刻都不敢停,她不知道松櫻放到熔爐裡的東西是什麼,但它像催化劑一樣迅速地融入其他金屬並凝聚成形,她不得不以極快的速度敲打,才能在徹底冷卻前將它制作成合適的形狀。

  胳膊已經很累了,肌肉酸痛無比,但鐵子卻越來越興奮,不知為何,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手下湧現,心底有道聲音告訴她:沒問題,這次一定沒問題了!

  ——這一定會是最完美的刀鞘!

  「請收下它。」

  松櫻從鐵子手中接過這件最新出爐的作品,將削鐵如泥的紅櫻收刀入鞘。這次它乖巧地呆在裡面,不見一絲剛才融了五六把刀鞘的銳利和叛逆。

  「你的手藝真好。」松櫻撫摸著上面雕刻的櫻花和松樹紋樣,「像有生命一樣。」

  鐵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裡,是你給了我靈感,也許就是松柏的長生與剛正鎮壓了紅櫻的妖氣。但是松櫻小姐你要小心,現在可是有限刀令的。」

  「哈哈,我看街上也有一些浪人佩刀,說不定這就像個被作者遺忘的設定呢。錢放在這裡,我先走啦∼」

  松櫻十分好心情地帶著藤音出了鍛刀鋪,並把他送回了阿音的家裡。就在她准備回萬事屋嘗試下阿妙傳授的雞蛋燒時,一群警察圍住了她。

  「站住!你不知道限刀令嗎?」

  「隊長,她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女人……」

  「最近的攘夷志士活動頻繁,歌舞伎町也莫名多了不少極道浪人,絕不能放過!抱歉了女士,請先跟我們走一趟,如果確認您無辜,會馬上放了您的。」

  松櫻:?

  打臉怎麼來得這麼快!!

  這時候直接跑大概會引發騷亂,然後給阿音她們添麻煩吧……松櫻衡量了下利弊,最終選擇跟他們走。

  【咣當】

  鐵欄關上。

  吉良松櫻,在返回地球的24小時內,堂堂入獄。

  神威這個大海盜都沒蹲號子呢怎麼她先進來了!

  反正已經在鐵子那裡實驗了,除了她沒人能拔出紅櫻,這把刀鞘可是融入了她的一只手制成的……畢竟只有阿爾塔納才能安撫二代紅櫻,況且松櫻有自己的考量。

  在這個時空,她無法接受到地球阿爾塔納能源的補給,也就是說,體內的力量用完她就會死。

  這只融入刀鞘的手,是她留給自己的一條後路。

  「你犯了什麼罪?」

  一道清潤的男聲從對面的牢房中傳來,仿佛還伴著悠揚的小曲作為bgm。

  松櫻盯著牢房漆黑的石頂,放空。

  「我沒有犯罪,」松櫻堅定地說,「我只是在做我自己。」

  「哼…哈哈!哈哈哈哈!」那個男人笑了起來,他轉過身一點點走近:「說得好,現在的江戶就是需要您這樣的人。我是桂小太郎,要不要來一起攘夷……老師?!」

  桂的表情直接崩壞:「我穿越了嗎?!這裡難道是十年前?為什麼老師看起來像女人……難道我穿到了老師是女人的平行時空嗎?!!」


第22章 這次,我把老師救出來了(二合一)

  這家伙估計也是松陽的學生,從名字來看,應該是她家貴小太郎的平行世界同位體。不愧是貴呢,果然十分聰慧,幾乎把一切猜個八九不離十——雖然微妙的錯位了。

  松櫻幾乎立刻就確認了這件事,就在她要開口安慰桂的時候,對方開始焦慮地在牢房內打轉。

  「我說伊麗莎白怎麼一直沒有來跟我接應,最近歌舞伎町不太平,孔雀姬華陀似乎和春雨達成了某種協議,。原本擔心它沒來是被這件事絆住了,現在看來是我穿越了……」桂迅速在腦內補足了完整的故事線,然後猛的轉頭看向松櫻。

  「老師,別怕!我是您平行世界的學生,桂小太郎!」他緊緊地握住鐵欄,「這一次,我一定會救您出去的!!」

  吉良松櫻:?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沒舍得問銀時,感覺那是他心底的一道傷。現在看來大概是吉田松陽在攘夷戰爭期間被抓走了……然後呢?

  松陽「死」在了十年前嗎?

  松櫻突然感覺很哀傷,她沒有陪著她的世界的學生們長大,吉田松陽也沒有。

  十年——人類的十年是多麼寶貴啊!

  然而松櫻短暫的沉默落在桂眼裡確實別的意思:「對不起,老師……這麼說也許很突然,可能在您的記憶中我還是一個孩子,但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是一個成熟的攘夷志士了。」

  牢房的光線很昏暗,只有幾根蠟燭在晃動,與囚犯們爭奪著為數不多的空氣。桂小太郎站在光陰交界的地方,眼中躍動著赤熱的火苗:「相信我吧,老師。」

  「我絕對……不會讓歷史的悲劇重演。」

  從前的他只能看著。

  看著老師被抓走,看著老師被處決。

  他怎麼會不憤怒、怎麼會不悲痛,他也會想是否能有一次「如果」,然後咬牙繼續走下去。

  松櫻看著桂小太郎好像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就在她再次要張口為自己爭辯、告知桂小太郎其實這裡就是他原本的世界時,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塊石子,精准地投擲在掛在走廊的蠟燭根部。

  蠟燭以極為刁鑽的角度掉在了用來給守衛休息的木椅上,木椅燃燒起來,火舌又卷上了那件被遺留的衣服,順著點燃了整個空間。

  「老師,您還不知道吧,我在那個時代被稱為狂亂貴公子、逃跑小太郎。」

  慌亂的喊聲和腳步聲傳來,以一己之力攪亂風雲的男人在牢中胸有成竹地站著,黑色的長發從他身後散下,不愧為貴公子之名。很難想像他能毫不猶豫地出手點火,並迅速地執行越獄方案,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在熊熊烈火中,桂小太郎唇角上揚,帶著洞悉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在守衛們從他面前匆匆跑過的瞬間,伸手一勾就拿走了鑰匙。幾秒不到的時間,桂像幽靈一樣打開了所有囚犯房間的門,還不忘再添一把火。

  等看守再掉頭去搬救兵時,牢房中早已空無一人。

  「完蛋了,桂那個混蛋又跑了!快去告訴衝田隊長!」

  「老板?」剛才被看守們念叨的、負責追捕桂小太郎的真選組一番隊隊長衝田總悟不解地看向阪田銀時,「你怎麼這幅表情?」

  他突然被銀時找上門,說真選組誤抓了一個他的熟人。對方從來沒有主動找過真選組,總悟自然想看看讓萬事屋老板親自來撈的到底是何方神聖。但他順著阪田銀時難以置信的眼神看過去後,震驚地發現牢房燒起來了。

  「隊長!桂逃走了!」一番隊的人趕來彙報,總悟想對銀時說些什麼,卻發現對方直接扎進了烈火中。

  「老板!老板!!你在做什麼啊?」衝田總悟覺得今天的銀時像是撞了邪,只記得他衝進去的那一瞬間的恐怖表情。

  踏過無數屍體、拼命要抓住失去之物的——白夜叉。

  阪田銀時又回憶起那場大火。

  幕府的官兵將松下私塾層層包圍,烈火將所有的希望、美好與天真焚燒殆盡,他被按在地上,親眼看著松陽老師被抓走。

  那天明明是滿月,他們卻再未團圓。

  為什麼?!為什麼歷史再度重演?吉良松櫻為什麼會被抓起來?是有人將她和松陽老師聯系在一起了嗎,還是幕府覬覦吉原所以選擇從她下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不顧滾燙的高溫持續向前衝,直到確認每個牢房都沒有人了。

  那她去哪了?

  難道他又沒有握緊那雙手嗎?

  「老板,都說了裡面的人早就跑光了!」

  衝田總悟的呼喚聲從門口傳來,銀時猛的想起那些真選組隊員們的話:「又叫桂逃跑了」。

  ——假發!

  他像風一樣衝了出去,總悟甚至來不及抓住他的衣角。

  桂小太郎是幕府通緝的攘夷志士,曾經把自己的幾個藏身之處跟銀時講過,但他都沒有刻意去記,現在他必須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假發,現在會去哪裡?

  *

  桂帶著松櫻一路向郊外的方向狂奔,同時在腦中回憶十年前的時局。

  攘夷戰爭以失敗告終,幕府倒向天人、他們的家園徹底向天人開放,同時展開了對所有殘余攘夷志士的追殺。

  那麼他必須帶著老師藏起來,避免這個世界的銀時為了讓他們活下來而被逼親手砍下老師的頭。

  「那個,其實……」松櫻發現自己不僅離繁華熱鬧的歌舞伎町越來越遠,甚至都要跑出江戶了,終於回過神來,忍不住對拉著她的桂開口:「你應該誤會了。」

  「別怕老師!其實我……噗!!!」

  桂被一腳踹飛出去,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那抹熟悉的銀發後欣喜地大喊:「銀時!你也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了嗎?」

  同窗戰友雙目發紅,宛如追魂索命的惡鬼,桂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本能把松櫻拽過來試圖讓對方冷靜:「別、別生氣!銀時你看!這次我把老師救出來了……」

  下一刻,他和松櫻都被緊緊抱住。

  銀時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他們的內髒都勒出來。那個毛茸茸的腦袋靠在松櫻的頸窩,松櫻聽到他用沙啞的聲音說:「笨蛋……」

  「不是笨蛋,是……」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銀時狠狠扔了出去。

  「假發,你的腦袋被蕎麥面糊住了嗎?」他像護崽的老母雞那樣把松櫻抱在懷裡,同時騰出一只手猛敲桂的頭,「什麼平行世界!不要再看那些八點檔電視劇了,不僅自己變成了白痴,還把我家神樂也教壞了!電波系也要有個限度啊!!」

  桂呆呆地抬起頭:「什麼意思?」

  「意思是,很抱歉,桂,我不是你說的「吉田松陽」。」松櫻摸了摸桂腦袋剛才被銀時打過的地方,他瞬間覺得那個地方暖洋洋的、一點都不痛了。

  「那,你的名字是——」

  「吉良松櫻。」

  她又復述了一遍之前和銀時的解釋,桂的眼睛越睜越圓。隨後他又清咳兩聲,淡定地站直身體,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抱歉,松櫻閣下。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也怪我沒有立刻向你說明。」

  緊接著桂就把銀時拽到角落,背對著松櫻嘀嘀咕咕:「銀時!你還能聯系到高杉那家伙嗎?」

  阪田銀時滿頭問號:「找那家伙干什麼?紅櫻篇後我們不都相當於跟他翻臉了嗎?」

  桂義正言辭:「我太想知道高杉看到松櫻閣下時的表情了。」

  銀時:「……」

  你絕對會被高杉砍的,絕對。

  多損吶!不過他也想看。

  「那個,我好像聽到「紅櫻」了?」松櫻忍不住插嘴,「雖然不太合時宜,但能不能讓我回去一趟,我得把我的刀拿回來。」

  二人一齊轉頭,難以置信:「你說什麼?!你有一把紅櫻??」

  「是啊,神威送給我的。」

  「啊啊啊那個混賬夜兔!流氓海盜!」

  「銀時,神威是誰?」

  「閉嘴假發!都是你的錯!!」

  「不是假發,是桂!!!還有神威到底是誰啊!」

  松櫻不知道阪田銀時用了什麼方法,總之,她剛在登勢婆婆的小酒館吃掉一盤雞肉蔥串、聽凱瑟琳她們講了幾個晴太打工的故事後,他就黑著臉拿著她的刀回來了。

  「謝謝!」她忍不住笑逐顏開,仔仔細細地擦拭,「這個如果沒了,我會很苦惱的。」

  不僅神威那裡不好交代,她的終極底牌也沒了。松櫻現在就像一個還剩百分之八十電量的手機,雖然待機時長仍綽綽有余,但還是堅持准備了一個小容量充電寶。

  「你很重視那家伙給的東西?」銀時陰測測地問。

  登勢婆婆不著痕跡地瞄了他一眼。銀時專心盯著松櫻的表情,沒察覺到她的視線,倒是桂看了過來,於是登勢婆婆「啪」地放下一碗蕎麥面,換來了一個安靜嗦面的攘夷志士。

  「大家給我的東西我都有收好的!」松櫻擺著指頭數,「琴音送我的玉簪、美知子送我的言情小說、日輪和月詠一起送我的繡衣、晴太送我的小玩具……」

  「等下最後那個不能要吧!!」

  「而且,這把刀對我十分重要!謝謝你幫我拿回來,銀時。」松櫻將紅櫻珍重地掛在腰間。銀時仿佛因為約定不得不給孩子買了平板電腦的家長一樣,結果發現對方不僅不做作業了,還成天抱著玩,於是把臉拉的很長,試圖讓對方心領神會。

  松櫻:「銀時,你想出演進京的舉人裡的讓嗎?」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銀時紅著臉:「夠了!我不管了!!紅櫻這麼危險,你自己小心!!出事了不要找阿銀!!」

  登勢婆婆悄悄遞給松櫻一壺銀時平時愛喝的酒,松櫻心領神會,但搖了搖頭。婆婆愣了一下,露出了然的笑容,然後從冰箱裡拿出一盒草莓牛奶。

  松櫻笑眯眯地給銀時倒了一杯:「消消氣,銀時。」

  銀時本來還想再氣一會兒,桂卻突然開口,眼神充滿期待:「松櫻閣下,我也想喝。」

  「假發!你以前不是說這是「軟弱的東西嗎」?」

  「不是假發,是桂!」

  松櫻給兩個人都倒了草莓牛奶,還仔仔細細地比較了液面是否同樣高,確保公平公正後才端給兩個吵起來的大齡幼稚鬼:「喝吧。」

  銀時:「他的顏色好像更深一些,我要那杯。」

  桂:「不要挑三揀四銀時!那是我和草莓牛奶的情感沉澱,你不要插足了!」

  松櫻頭也不回地把兩杯草莓牛奶端給了一直在後面乖乖坐著的新八神樂。

  誰也別喝了。

  桂絕望伸手:「等下!松櫻閣下我沒搶別人的啊——」

  銀時憤怒拉住他:「假發,誰喝都不准你喝!」

  松櫻突然轉身,她背著光,笑的十分瘆人:「小嘴巴?」

  銀時和桂立刻捂住嘴哼哼道:「閉起來!」

  她滿意地坐了回去,給登勢婆婆倒了杯熱騰騰的大麥茶:「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哪裡,我早就習慣這幾個笨蛋了。」登勢婆婆擺擺手,「你隨時過來玩,還有晴太那孩子也是。有段時間沒見了,我們還怪想他的。」

  松櫻又倒了兩杯草莓牛奶,這下兩個人不敢吵架了,乖乖過來喝個干淨。

  登勢婆婆今天沒有營業,居酒屋內就他們幾個人。這頓飯吃的很開心,桂在旁邊喋喋不休自己的攘夷事業,銀時在旁邊時不時揭短,又在松櫻問「萬事屋」到底是做什麼的時候和神樂新八一起吹了個天花亂墜,逗得松櫻一直笑。

  暖黃色的光下,她身上似乎也散發著淡淡的光彩,柔和的面龐一會兒與記憶重疊,一會兒又脫離那份虛無縹緲的影像,讓人去關注她本人。

  自信的、溫和的、像是能把一切都包容的。

  ——像媽媽一樣。

  登勢婆婆在旁邊默默看著,也欣慰地笑起來。

  銀時難得沒有喝酒,卻高興地說了一晚上大話。

  登勢想,這些他早就想講給某個人聽了吧,興高采烈的模樣,像是給大人展示自己紙飛機的孩子。

  這一次,童年的紙飛機沒有再被狂風吹走,它慢悠悠地、輕飄飄地飛了回來,被另一個珍視的人握在了手中。

  *

  「是的,團長,她沒回吉原。」

  「是的,團長,這個點小孩已經回樓上睡覺了,她還在和那兩個男人聊天。」

  「不是,團長,他們沒喝酒,在喝草莓牛奶。哦等下,還有大麥茶。」

  被派來地球的雲風汗流浹背地把滑落下去的眼鏡框扶正,不太敢繼續聽話筒中自家團長的問題。

  「團長,我以船醫的名義起誓,草莓牛奶和大麥茶不會對她的身體有傷害的,她今天也沒有只吃大米飯和肉塊。什麼?我沒有觀察出來她特別愛吃什麼……等下團長請再給我個機會,不要殺了我啊啊啊!」

  神威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那你說說,她被抓到牢裡去是怎麼回事呢?」

  雲風雙腿一軟。

  團長連笑都不笑了,那他就要面臨比死還恐怖的事了啊!


第23章 從小便相識,大便情更濃

  面對上司的死亡提問,雲風進行了一些無意義的自救:

  「這個是我們的失誤……當時如果殺掉他們肯定會被松櫻小姐發現的,所以——」

  「華陀真是有膽量啊,從春雨逃出去了還不乖乖夾著尾巴做人。」

  神威冷笑一聲,在一旁的阿伏兔默默為第四師團點蠟。

  阿呆提督本就因紅櫻二代的失控遷怒於華陀,長期與第四師團有矛盾的其他師團趁機將她私下拉攏別人、擴張勢力的事捅了出來,這件事更是觸動提督的逆鱗。正待上報春雨元老院裁決的時候,華陀卻突然卷款從春雨叛逃,連帶著其他第四師團的辰羅都離開了。

  「被逼到絕境的狐狸可不能小覷。」阿伏兔提醒道。

  「她打不過松櫻。」神威絲毫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就是所有辰羅一起上也不夠。」

  阿伏兔頭一次聽團長誇人,尤其是他語氣中還透著某種隱晦的驕傲。不是,你到底在驕傲什麼啊團長!

  直到聽見松櫻專門去給紅櫻打了刀鞘,神威的表情才恢復到阿伏兔認為安全的閾值。雖然小兔子嘴上還念叨著「根本不需要收刀入鞘紅櫻就是應該用來在戰場上廝殺的」,但阿伏兔還是松了一口氣。

  鬼知道松櫻走後他承擔了團長多少莫名其妙的脾氣。

  「阿伏兔,我們現在回地球算不算給松櫻一個驚喜?」神威看著浩瀚的星際,開始期待起下次見面,這次她總沒有理由不跟她打架了吧?

  「恐怕不行,團長。」阿伏兔頂著神威沉重的視線堅強道:「首先,我們得完成元老院剛分給我們的任務,其次……松櫻小姐的衣服還沒洗呢,我們空著手回去不太好吧。」

  神威緩慢地眨了眨眼。

  阿伏兔又開始把握不出來團長是不開竅還是單純的懶:「我看晾衣間一直沒掛上,所以猜你還沒洗……呃,還是說,你的意思是我去洗?」

  他堪稱驚險地躲過了一個掃堂腿,護住自己剛長出來的眉毛,然後神威就消失了。

  雲風又跟阿伏兔彙報了一番華陀的動向,接到副團長的指令後和雲業分頭行動。

  而松櫻適時將一直放在地上的紅櫻拿了起來,偷聽結束,她將視線轉回開始爭執誰吃最後一串丸子的二人:「歌舞伎町會有大變。」

  銀時和桂呆呆的:「啊?誰要拉了?」

  松櫻:「……」

  沒救了,都沒救了!

  *

  第二天,松櫻叫來了晴太,小男孩可憐兮兮地站在登勢酒館門口:「婆婆、凱瑟琳、小玉,我想請你們去吉原玩。」

  「我想讓你們見見我媽媽,登勢婆婆。其實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想和大家一起吃頓飯,可以嗎?」

  登勢:「騙誰呢臭小子!你這麼看我也沒用!別以為裝的這麼可憐就……」

  阪田銀時站在空蕩蕩的酒館內,突然開始覺得松櫻某些方面和松陽老師也很相似。

  黑,真黑吶。

  還是女人懂女人。

  松櫻還委托阿妙問了下認不認識同齡的小孩,於是人妖店老板、歌舞伎町四大天王之一西鄉的兒子和藤音花音一起去了吉原,給晴太開提前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生日派對。

  華陀聽說登勢不在後氣瘋了,屬下又傳來了更壞的消息——原本想用來挾持讓西鄉聽話的人質兒子也在吉原。

  「那個女人!!」華陀憤怒地摔碎手裡的酒杯,吉原是神威的地盤,如果強行去那裡抓人,那她就得罪了春雨最麻煩的人。畢竟神威那個瘋子腦中可沒有什麼利益牽扯,他只管找人打架!

  「大人,那我們現在……」

  華陀的眼中閃過寒芒:「散播登勢病重的消息,然後先拿下西鄉的店。」

  *

  華陀的計劃原本都十分可行——如果沒有松櫻和雲風雲業作為吉原勢力加入的話。

  夜兔的單兵作戰能力堪稱恐怖,只有兩個人就打探到了她的全部籌備。吉良松櫻把這件事告訴了登勢婆婆,由歌舞伎町的人選擇是否要內部解決。

  登勢婆婆從唱著生日歌的房間裡走出來,點燃了一根煙:「謝謝你,松櫻小姐……真是幫大忙了。」

  沒想到華陀居然和次郎長的女兒達成合作,按照她們原本的計劃,大概是先用孩子挾持西鄉,而次郎長會強制讓她退出爭鬥,獨自對戰華陀。

  松櫻從昨天的那頓飯就能感受到,登勢婆婆對銀時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華陀的身後還有春雨的勢力,而她剛剛得罪了第四師團,所以她有必要出這份力,

  跟來的銀時表情變得極為嚴肅,鋒利得像一把隨時都要砍下去的利刃。

  登勢對他有救命之恩,如果沒有登勢當年的那盤豆包,他早就在躲避對攘夷志士追殺的路上死了。

  「我說不行,你也會去的,是嗎?」登勢問。

  銀時用行動回答了她。

  「我送您去吧,婆婆。」松櫻笑著為她引路,「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您。」

  只有桂在發現伊麗莎白在吉原後激動得蹦蹦跳跳,又在得知對方不來找自己是因為在這裡成家後如遭雷劈,回到房間後還發現所有人都走光了。

  「人呢?!松櫻閣下、銀時、登勢婆婆——」

  「不要丟下我啊——」

  *

  華陀的夢破得太快,她也沒想到歌舞伎町藏著無數從攘夷戰爭幸存下的攘夷志士,而次郎長和阪田銀時就是其中的翹楚。

  「不、不可能……僅憑兩個人和一群雜碎,就解決了我所有的辰羅?!」她難以置信地後退,就在要逃走的時候,被一個人直接按住頭砸進地裡。

  正要衝上來的銀時和次郎長都停下腳步。

  「不好意思,這家伙是春雨的叛徒。」雲風示意雲業把昏迷的華陀打包帶走,「清理組織正是我們第七師團的職責。」

  「你們是神威的人。」銀時咳了一口血,但還是扶著洞爺湖站起來,堅持不想在對方面前倒下。

  「好好養傷吧,白夜叉。」

  *

  「就是這樣!他們就這麼直接走了!」病房裡,銀時張牙舞爪地跟松櫻告狀,「你肯定至少認識一個,就是之前跟著神威那家伙去吉原的傻大個!」

  「人家有名字,叫雲業,另一個戴眼鏡的叫雲風。」松櫻把削成小兔子的蘋果遞給銀時,他憤怒地咬掉兔子頭,同時還不忘繼續發力:「新八!看看人家的眼鏡角色,從*設定上就很有逼格,你也要努力啊!給自己增加一些特色知不知道!!」

  「關我什麼事啊!我已經同時擔負眼鏡和吐槽了!!」

  「還有神樂,你要不要也穿上個披風,果然只有旗袍還是不夠嗎?我們不能被海盜團比下去了!」

  神樂把吃光的飯盆扣在銀時的頭上,換來了片刻安靜。

  「說起來,假發那家伙呢?」銀時自知有松櫻在,自己對兩個小孩肯定處於食物鏈底端,此刻急需找來一個同齡人一起受傷。

  新八:「伊麗莎白在吉原墜入愛河定居了,桂先生說也要搬過去。」

  「不可以!!假發那家伙打的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嗎?!還有那個大白鴨子怎麼突然開始戀愛線了,給我繼續攘夷啊!!」

  「嘛嘛,銀時別生氣,桂還說能來學校教書呢。吉原歡迎一切人才,我們會為卓越師資提供吉原戶口和教師編制,薪資在同行中也很有競爭力。」松櫻翻著月詠送來的各類合同,開始處理工作。

  「假發那家伙確實聰明……不對,他只是來籌集攘夷資金的吧!」銀時又開始強烈抗議,「他有前科,是在逃通緝犯,政審不合格的!」

  新八和神樂別開視線。

  沒眼看。

  松櫻無視了銀時的抗議,一臉慈愛地看了琴音和美知子送來的慰問,最後是日輪的信。

  「日輪說讓我還是起一個藝名比較好,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神樂:「叫「老板什麼的果然還是去死好了」!」

  銀時:「……」

  新八:「松櫻小姐可以從自己的名字考慮,比如櫻姬?」

  松櫻:「你最近看《滑頭鬼ま孫》了?」

  新八:「……」

  就在銀時要抽出在懷裡藏了很久的藝名設想名單時,松櫻突然激動地站起來:「我知道了!」

  他又默默收了回去。

  新八和神樂都一臉期待地看向松櫻,只聽松櫻娓娓道來:「我們吉原有日輪、月詠,所以,我的藝名就是——」

  「地鳴!」

  另外三人:「不要啊!!從日月這個角度不應該去聯想星星嗎?叫星巴克也行啊!」

  「你們的意思是我的威力沒有地鳴大嗎?」松櫻穿上了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調ま兵團披風,一臉正義:「我要的是全吉原的自由啊!」

  她激動地開始回信:「日輪!月詠!琴音!美知子!告訴大家吧,誰敢傷害吉原,你們就發動終極武器——地鳴!!」

  「喂——!這樣會吃官司的,快住手啊啊啊!!」

  就在松櫻興衝衝要去寄信的時候,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雲風看見她就像看見了救星:「松櫻小姐,團長出事了!」

  「提督突然對第七師團發難,聯合鬼兵隊襲擊了我們的飛船,他們的隊長高杉晉助還把團長抓到牢裡了!」

  「什麼?!」銀時等人都激動地起身,「高杉那家伙……」

  而松櫻默默把自己調ま兵團的披風解了下來。

  對不起,團長。這個團長和那個團長,都十分抱歉。

  關在牢裡的神威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神威?你那吉原的情人想你了嗎?」隔壁牢房裡,短短幾天就迅速憔悴下來的華陀惡意地說:「想不到啊,把我抓進來的人也和我落得同樣的下場,甚至是被外人逮捕。」

  她的眼珠轉向牢房外的高杉晉助:「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高杉沒有理會華陀,而是觀察著這只中了四只強力麻痹槍、被砍了一刀仍富有活力的夜兔,「宇宙中還有這樣的怪物,受這麼重的傷都不會死,不過行刑時間就是明天了。」

  神威像孩子一樣無害的笑著:「在跟她打上一架前,我才不會死呢。」


第24章 將整個春雨送給你,怎麼樣

  第七師團接到的任務是除掉鬼兵隊,由他們的團長神威在春雨主艦上擊殺鬼兵隊隊長高杉晉助,而阿伏兔率領其他夜兔們對戰鬼兵隊的船艦。

  但等他們按照坐標抵達時,除了鬼兵隊還有將近十艘春雨的飛船等在那裡,並展開了對他們的圍剿。

  順利逃脫後,阿伏兔冷笑一聲:「真是擺了我們好一道啊,鬼兵隊只是幌子,提督真正想除掉的是第七師團。其他師團居然也配合,不知道有個俗話嗎,說…說……」

  說什麼來著?怎麼話到嘴邊忘了啊!不要在他要做總結上價值的時候卡殼啊!

  「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

  一道清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伏兔立刻接上:「沒錯!就是這句,沒了我們夜兔,哪裡有春雨的今天?阿呆提督的那些走狗們以為除掉我們就能上位嗎?將來也只會被拋棄罷了……你們怎麼都這麼看著我?」

  駕駛室內,所有的夜兔不知什麼時候都調整好了姿勢,坐的十分筆直,眼神堅毅地盯著阿伏兔的方向,如同在班主任課上認真聽講的小學生。

  「我、我身後不會是……」阿伏兔僵硬地扭過脖子,果然看到了一個笑眯眯的人。

  但不是團長,而是——

  「松櫻小姐?!」

  「好久不見,阿伏兔,還有第七師團的大家。」松櫻像招財貓那樣跟他打了招呼。

  她身後,雲風雲業正忙著抬頭望天板、低頭數腳趾,總之就是不去看副團長憤怒的雙目。

  他們這也是關心團長和師團的大家!但沒想到松櫻小姐直接衝過來了!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要是你出事團長會殺了我的……這兩個人又是什麼情況啊!」

  阿伏兔情緒激動地指著在角落裡站著的銀時和桂。

  銀時:「我們和高杉有過節。」

  桂:「所以我們是「同志」!一起努力吧,阿伏兔先生!」

  阿伏兔:「誰和你們是同志啊!地球人不要管夜兔的事!!」

  松櫻立刻擦起了不存在的眼淚,走過去攬住阪田銀時和桂小太郎的肩膀:「走吧,阿伏兔說不需要我們,是我們多管閑事了…我真的特別擔心,吃不好也睡不好,立刻放下吉原的事趕了過來……」

  銀時和桂立刻怒視阿伏兔。

  阿伏兔僵硬地站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他又用眼神向同伴尋求幫助,但第七師團其他人的表情和銀時和桂一樣,甚至責備程度更深。

  「怎麼跟大姐頭說話呢?!」

  「說話不過一下腦子嗎,副團長!」

  第七師團的夜兔都瘋狂抖眉毛發送電波。

  「我……不是……他們……」阿伏兔百眉莫辯,而松櫻已經帶著兩個人要走出去了,他只能衝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駕駛艙的門:「對不起,我錯了!松櫻小姐,請幫幫我們吧!!」

  松櫻用憂傷的眼神看著他:「不會勉強嗎?我們不是地球的外人嗎?」

  阿伏兔都快急死了,恨不得掏心掏肺以證清白:「怎麼會勉強,你可是我們團長……」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瞬間起跳的銀時和桂一齊狠狠按住嘴巴,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你叫阿伏兔是嗎?別怕啊我們可是很有對抗天人尤其是春雨的經驗!保證殺的片甲不留啊!」

  「就是就是!當初高杉和春雨達成合作的條件就是說要我們兩個的項上人頭,現在我們主動來了,高不高興、開不開心?」

  「放……開……我……」

  「假發!你瞧他多開心啊,激動得話都說不全了!」

  「不是假發,是桂!」

  松櫻適時從兩個魔鬼手中將阿伏兔解救出來:「好了,就玩到這裡吧。」

  這次換阿伏兔用譴責的眼神看松櫻了。

  他們剛才可是真的下重手了!你管這叫「玩」?玩的什麼,愛斯愛慕嗎?!

  「跟我們說下情況吧,阿伏兔。」

  他們終於在桌前坐了下來,阿伏兔給松櫻倒了一杯草莓牛奶一杯大麥茶,「阿呆提督覺得團長威脅了他的地位,想要除掉我們。」

  「那個家伙就是元老院一個無能的傀儡,只想給自己和他的主子攫取利益。很多師團都想聯合廢棄阿呆提督,改立我們團長上去,這樣就方便他們自由活動了……畢竟我們團長是出了名的只對戰鬥感興趣。」

  「居然會有人覺得刀太鋒利所以要毀掉,真是愚蠢。」阪田銀時端走了松櫻的草莓牛奶,邊喝邊發表感想。

  「看來春雨內部也並不團結,有很多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攪渾水,而你們作為最強戰力首當其衝了。」桂小太郎也神態自然地端走了松櫻的大麥茶。

  阿伏兔和其他夜兔都陰郁地瞪著二人。

  是給你們兩個喝的嗎?!沒看見我們大姐頭面前空了嗎!能不能有些自知之明!

  「所以,神威接到的任務是去單殺高杉,結果被生擒了,處刑時間就在明天?」松櫻喝上了熱乎乎的奶茶,桌上倒著兩個被打出大包直冒煙的腦袋。

  「是的,阿呆提督是想殺雞儆猴,這才沒有當場就殺死團長……不過我覺得,也沒人能殺死他。」阿伏兔的話語中流露出不自覺的驕傲:「我們團長,可是很強的。」

  銀時仍然倔強地抬頭,嘴比腦門硬:「那他怎麼還是被抓了?」

  「大概是覺得有趣吧。」

  所有人都看向松櫻。

  玉色的眼睛染著溫和的笑意,但這種包容仿佛是大人在看嬰兒玩鬧、巨人在聽螻蟻咆哮,「反正也不會死,看看這些人還能做出什麼事。」

  最強的人生……也是很寂寞的。

  所以才會不斷尋找,想用什麼來填補自己,目標也好、樂子也罷,總之,不願孤身一人、毫無波瀾。若從未體驗過與人同行,也能自己生活,可一旦體驗過,就無法再釋懷了。

  「母神大人……真的要這麼做嗎?」

  「為什麼要去民間?是我們侍奉的不好嗎?」

  「那些孩子、那些學生有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

  他們是她的坐標、是重要的羈絆啊。

  「走吧,我們去把神威帶回來。」吉良松櫻站起身,「他也在等你們呢吧。」

  「他才不會呢。」阿伏兔滿面愁容地揉著一頭亂發,「在哪裡都能找到樂子,只會害別人操心。」

  銀時和桂也要跟上去,卻被松櫻按在原地:「你們不能去。」

  「為什麼?!」

  「他們是第七師團的人,救自己團長理所當然。我是吉原的人,就自己老板理所當然。但你們如果也出現在那裡,會讓春雨以為是歌舞伎町、是攘夷志士在對他們發出的一種宣戰信號。」

  銀時和桂百口莫辯。

  松櫻見他們的表情也疑惑了:「你們不是擔心神威才來的嗎?」

  「……」

  他們其實,只是來看高杉樂子的。

  誰管那個夜兔小子啊!

  最後,桂悄悄拉住銀時的袖子問:「神威到底是誰啊?」

  銀時憤怒咆哮:「你這幾天什麼都沒聽嗎?!」

  這家伙的腦子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啊!怎麼到現在還是狀況外?!

  *

  「高杉閣下,祝我們合作愉快!」

  春雨的豪華主艦中,阿呆提督和第八師團的勾狼團長正在宴請高杉,三人各自坐在諾大餐桌的一角,彼此都不熟的樣子。

  高杉晉助沒有碰一口面前精致的刺身拼盤,「阿呆提督,二代紅櫻的事,你還有瞞著我的吧。」

  「啊?」阿呆提督喝了一杯酒,此刻腦子還有些反應遲鈍:「那個不是被神威銷毀了嗎?」

  「他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高杉晉助回憶起在牢房中,被他問了這個問題的神威眼中閃過的光彩。即使手腳被鐐銬鎖住,但他的思緒已經飛走了。

  「紅櫻?去了它該在的地方。」

  「你問在哪兒?地獄或者天堂吧……哈哈哈哈!」

  那個少年在笑,這個縱橫宇宙、統帥夜兔精英的人,宇宙的打架師,眼中是和他一樣的瘋狂。

  為了某個瞬間、為了某個目標……或者說,為了某個人,願意燃燒自己的全部生命,不顧一切盡情地綻放。

  阿呆提督卻聽不懂高杉的話,他旁邊第八師團的狼頭天人勾狼也不明白高杉的意思。「眼神會說話?高杉閣下,你怕不是喝多了。」

  高杉低聲笑起來。

  蠢貨啊。

  這種家伙,怎麼能握住那把鋒利的刀?難怪這麼著急要除掉神威,哪怕對方眼裡根本沒有他們和他們手裡的權力,也整日畏首畏尾,本質上還是很清楚自己的弱小和卑劣啊。

  高杉還聽說,神威最近得罪春雨上層的還有一件事,是因為他開始插手奴隸買賣。提督這些人以為神威是終於有了錢的意識,但高杉查下來卻發現,這家伙是在阻止這項生意,特別是在保護女性和小孩。

  一個腦子裡只有血和戰鬥海盜夜兔,怎麼會突然轉了性?這其中一定發生了某件讓提督、讓春雨都錯過的重要事件。

  如果有機會,真想去他的船上看看。

  「提督大人,行刑時間到了。」

  一個耳朵上打著數字的天人奴隸恭敬地走進來,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像機器一樣服從命令、傳達信息。

  「一起走吧,高杉閣下。」

  阿呆提督打了個飽嗝,綠色的皮膚因肥胖泛著油潤的光澤,「去殺掉反叛者。」

  *

  春雨選擇在一個巨大的角鬥場處刑神威。這裡是一個環形空間,有一層層玻璃看台,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看這位宇宙級的強者是以何種姿態死去。

  角鬥場中間是一個十字架,神威雙手雙腳被銬住,正悠然自得地站在那裡哼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來此地閑逛,一點都沒有死刑犯的自覺。

  他身處整個空間的最底層,烏泱泱的春雨海盜從下至上將一層又一層的看台填滿,最高處是阿呆提督。神威的臉上沒有懼意,反而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整片大廳。

  這多人來看熱鬧嗎。

  貪婪的、永不知足的,無論給予了多少,眼中永遠流淌著漆黑的欲望,不斷地利用、直到一絲價值都無法榨出。他們都曾經活在第七師團的庇護下,他們中甚至有人曾經想推舉他擔任提督,但此刻,他們都只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愚蠢的家伙啊,今日是他在這裡,明日就是他們中的某一個了。

  不,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仍惡劣地站在高處,旁觀更高位的隕落。

  這個互相利用、互相踐踏的世界上,他只見過一個人,會去挑戰至高的權威,為囚籠中的人戰鬥。

  ——吉良松櫻。

  神威的視線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逐漸放空,仿佛又見到那片衣袖從天而降落在自己面前的瞬間。

  她與夜王戰鬥的姿態在腦中慢動作回放,每次出手,都是優雅而蠻橫並存,帶著不容抵抗的強勢巨力。

  「神威,死前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阿呆提督的聲音把神威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越是不爽,面上的笑容就越可愛:「有的!」

  於是阿呆提督的手下就放下刀,靜待。

  神威運氣入肺,中氣十足的喊聲不用話筒就響徹整個空間:「白痴提督——!」

  「立刻處刑!」

  惱羞成怒的阿呆提督跳腳下令,這時高杉晉助走入場中:「等下,白痴……阿呆提督,就由我來做劊子手吧。」

  「好啊,那你去吧。我怎麼會拒絕鬼兵隊隊長這樣小小的興致呢?」阿呆提督獰笑著坐回了舒適的椅子上。

  勾狼團長此時也對身旁的人下令:「一會兒看我手勢,在高杉動手的時候把他也一起殺了。」

  獵人只有在狩獵時最沒有防備,這是解決這個危險的男人最好的機會。

  高杉拔出劍,和神威對視:「上了這艘船,真是倒大霉啊——你和我都是。」

  神威:「是呢,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果然我還是想去其他地方旅游……比如地球。」

  高杉笑起來,他的聲線低醇而富有磁性。在笑聲終止的瞬間,他驟然出刀。同時,勾狼團長也示意屬下出手。

  【砰!】

  神威的手銬斷裂,倒下的卻是他身旁的兩個衛兵。同時有一群人從外面衝入場中,鬼兵隊的又子開槍擊中了幾個意圖對高杉下手的春雨海盜:「果然這樣才爽啊,晉助大人!」

  「跟整個春雨合作有什麼意思?跟他們全部作對才刺激。這才是我們鬼兵隊的做法啊,晉助。」河上萬齊一邊揮刀,一邊笑著看高杉和神威站在一起擊殺春雨的人。

  整個場面瞬間陷入混亂,鬼兵隊的人數遠遠小於聚集在這裡的春雨海盜,雖然突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全滅。

  連阿呆提督都怒極反笑:「高杉,你這個白痴!這麼點人,也想跟我們春雨對抗!上啊,小的們!」

  【碰——!!!】

  一劍。

  只是一劍,凌厲的劍風就將整個空間刻下一道從頂層貫穿到最底層的斬痕。整個角鬥場陷入詭異的寧靜,在崩塌的碎石和揚起的塵霧中,一道纖長的身影緩緩走出。

  高杉明顯看到身旁神威的眼睛越睜越大,笑意越來越真切。小夜兔像是看到了一顆閃爍的星星,整個人都開始散發著喜悅的情緒。那團火苗嗖的燃起,並越燒越旺。

  「噠、噠、噠。」

  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調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每個人都急於看清到底是誰只用一劍就摧毀了整個空間、讓當時所有衝向神威的春雨倒下。

  高杉覺得這道身影十分眼熟,他在第一次遇到神威時,這個夜兔曾護著此人,不讓他看清對方的全貌。

  而此時,那人穿著第七師團的唐制戰鬥服,在萬眾矚目中慢慢摘下了披風上的兜帽。

  他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劍擊中,大腦一片空白。

  女子從黑暗中走來,她與神威和高杉站在同一條直線上,亞麻色的長發隨風舞起,釉玉一樣的碧眸掃過全場,空間和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滯,沒有一人敢做出任何舉動。直到那道溫和但飽含威嚴、讓所有人都不敢忽視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諸位,給我的小兔子讓條路,如何?」*

  她淺笑著將刀收回劍鞘,刃面在空間中劃過流櫻一樣的色彩。話畢,面前的所有障礙全部倒下,第七師團的夜兔們從她身後傾巢而出,大笑著衝進大廳。

  在刀槍相撞、肉身互搏的巨響中,似乎還夾雜著一道怒吼:「我就說不該讓那個叫美知子的女孩帶她和神樂玩什麼乙游!!」

  但高杉此時什麼也聽不見了,他的手開始顫抖、連瞳孔都縮成一線,渾身的血液逆流、呼吸停滯。只牢牢地盯住那道無比思念、卻絕不該出現在此地的身影,那個消失許久、卻不敢遺忘哪怕一寸的面容。

  「松……」

  「松櫻——!」

  身旁的夜兔先一步衝了上去。

  他笑著抱住她,胳膊緊緊地把人圈在懷裡,同時咬著牙問:「你說的小兔子,到底是我、還是後面的那些家伙?」

  吉良松櫻:「……」

  所有在場的夜兔:「……」

  春雨的其他海盜驚恐的發現此刻和他們交手的夜兔都渾身一顫,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七師團仿佛被齊齊戳到了某個點,極為同步地咽了一口唾沫,害怕地眨了眨眼。

  春雨的海盜:「……」

  干什麼!瞧不起人嗎?!

  春雨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下手更狠。第七師團的人生怕團長注意到自己,急於表示自己絕無異心,一時間戰鬥火熱到像是能燃燒整個宇宙。

  而阿呆提督和勾狼團長此時趁亂溜走了。

  其實根本沒人注意他們,神威死死盯著松櫻,而她卻突然摸了摸他的頭。

  「饒了我吧,老板。」松櫻把神威的傘遞給他:「阿伏兔可是拼命劃船來找你呢。」

  阿伏兔猛的一抖,迅速出手干掉面前的幾個人,逃也一樣離開了神威的攻擊範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殺紅了眼,敵我不分。

  神威沒說話,只是突然把傘撐開,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不到一秒的空檔,傘面就濺上一大灘血跡,淅淅瀝瀝的血跡落下,而傘內的松櫻沒有沾染分毫。

  神威把松櫻的手包裹在掌心,松開時,將傘柄強行按在了松櫻手裡。

  他肆意又張狂的笑著,眼中燃燒著旺盛的生命力,「在這裡等我,嗯?」

  松櫻點點頭,下一刻神威就衝了出去,只用一掌就擊倒了有三米高的牛頭天人。他赤手空拳的在場上戰鬥,所向披靡。

  夜兔在晚上高高跳起,鮮血才能安撫他們好戰的靈魂。

  在混亂的戰場上,卻有一個女子撐傘佇立在原地,宛如一幅山水畫卷,在這片無人敢接近的地方構成了一個詭異至極的空間。

  只有一道視線,緊緊地鎖定她,不曾偏移分毫。

  松櫻看過去,卻又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面龐。

  是平行世界的高山嗎?

  他的左眼為什麼裹著繃帶…過去遇到了什麼事嗎?與左眼一同失去的是什麼呢?

  高杉晉助不明白。

  不明白為什麼有一個長相與松陽老師一模一樣的女子從天而降,不明白為什麼她用這樣一副心疼又滿含憂傷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到底是誰?!

  高杉晉助向她走去,眼神空白而執拗,一路上有以為他失去意識的春雨海盜過來攻擊,都被他一劍斬中命門。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鬼擋殺鬼、人擋殺人。

  他的臉上濺著鮮血,手中緊緊握著刀,一步步走向了她。

  說點什麼。

  說點什麼啊。

  是他的幻覺嗎?是他的妄念嗎?還是他已經死了,正身處冥界?

  「你是高杉晉助嗎?」

  她先開口了。

  她的臉,她說話的語氣和松陽老師一模一樣,明明是女人的聲線,但卻沒有任何違和感。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一會兒在船上一起說吧。」

  松櫻還沒來得及給高杉指出他背後有一群春雨的海盜正准備同時出手偷襲,他卻已經像身後長了眼睛一樣,揮刀將他們全部殺死了。

  血一滴一滴地從刀刃滑落,高杉晉助走來的路已經形成一條血河。

  比起背後有一只眼,這份反擊更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戰鬥本能。他過去大概一直處在水深火熱的廝殺中,稍有不慎就會從那道蛛絲一樣細的生路中跌落,墜入萬丈深淵。

  他對殺意的敏感已經超過了善意。

  高杉晉助直到吉良松櫻面前一步的距離才停下。

  她雙手握著那只夜兔給她的傘,抬頭看向自己。

  她的每一處都像松陽老師,只有眼睛——形狀更加圓潤,睫毛更加濃密。她看著他,眼中卻沒有他和松陽老師的回憶。

  高杉晉助的手越來越用力,像是要與他的刀融為一體,就在他要徹底陷入虛無時,松櫻再次說話了。

  「「小小的武士」。」

  這道聲音與記憶中的那句話重疊,連尾音舒緩的氣流都一模一樣。

  高杉晉助已經渙散了的瞳孔乍然緊縮,面前的女人凝望著他,溫柔得像是在哄一個迷路的孩子:「他是不是也曾這麼稱呼過你?」

  【轟——!!】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春雨大軍都已潰散逃離,場上的也只剩一些烏合之眾。松櫻移開了視線,對眾人說:「撤退吧,去迎接你們的團長。」

  「遵命!!!」

  鬼兵隊的人像見鬼了一樣看著那些聽話的夜兔,而跟高杉晉助熟悉的干部們卻擔憂望向他。

  「晉助大人……」來島又子怯生生地靠過去,不僅是她,河上萬齊和武市變平太也沒見過他這幅神態。

  高杉晉助目色幽沉地盯著吉良松櫻毫不設防的背影。

  「走。」他一聲令下,跟著松櫻離開了。

  在人群中,有兩個戴著兜帽在戰場摸魚的家伙開始嘀嘀咕咕。

  「假發,我現在感覺不該讓高杉見到松櫻的。」

  「不是假發,是桂!銀時,這是遲早的事,而且說不定這就是一個奇跡般的機會呢。」

  阪田銀時滿臉疑惑。

  桂小太郎看向吉良松櫻和高杉晉助離去的方向,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上天賦予我們的、重新凝聚的力量。」

  *

  「銀識,你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今天也不是「會面日」。」

  另一個世界,三個松櫻的門生時隔多年再次會面。十年間,他們爆發過無數爭吵,但每年有一天他們還是會聚在一起,討論自己手中的情報。

  十年前,松櫻老師突然消失,他們的人生在一夜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僅是他們,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混亂。

  高層似乎是失去了一個重要的頂梁柱,而他們作為攘夷志士加入戰鬥,終於取得了艱難的勝利。但對他們而言,卻完全沒有獲勝的欣喜,因為仍然沒有人找到松櫻老師。

  有傳言說她被天人暗殺,也有傳言說她是高層的重要領導,作為質子與天人達成停戰協議……

  「甚至有人傳言,說老師是神明的化身,她的離開,是天要女兒回家。」阪田銀識倒了三杯草莓牛奶,但除了他卻沒人喝。

  高山晉助表情陰鶩:「就是天也不能把松櫻老師從我們身邊奪去,再說那只是傳說罷了。」

  貴小太郎沒說話,但他沉默地盯著銀識。

  高山這些年的執念越來越深,時刻都游走在徹底瘋狂的邊緣。而銀識一直在愧疚那天晚上明明感知到一閃而過的異常卻沒有起身,他認為是自己的原因錯過了最後救松櫻老師的機會。

  貴夾在中間,看著伙伴們漸行漸遠,卻被那一線羈絆牽扯著,難舍難分。

  「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我又見到它。」

  銀識把一個明顯不符合他經濟條件的精致小窩端到了桌子上,貴和高山湊上前,只見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他們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是……」

  「松櫻老師消失的夜晚,它也不見了。」銀時想要去摸它,又被兔子狠狠踹了一腳。手指都紅了還硬著頭皮解說:「我們都以為它追著松櫻老師離開了,但前幾天,這家伙又出現在我的店前。」

  那日下著雨,兔子渾身都被打濕了,白淨的毛毛也變成了灰撲撲的顏色。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只兔子,但銀識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松櫻老師的兔子。

  「我也很震驚,它竟然不是毛厚才顯得大只,是真的那麼胖。」

  銀識沉痛地低下頭,這次兔子直接跳起來照他的臉踹了一腳,把他直接踹飛到一米外,將桌子都撞碎了。

  「這……」

  貴和高山都露出了悟的神態。

  「沒錯,」銀識努力撐住地板站起身,走到那只氣宇軒昂的兔子前:「一般兔子是沒有這種力氣的。」

  貴和高山:這不是廢話嗎?!

  「我們剛遇到松櫻老師時,她就養這只兔子了。而且已經過去了十年,即使能說這是長壽的特例,也很難解釋它為什麼能有目的地找到我,還有這種強大的力量。」

  銀識喝下原本倒給同窗的兩杯草莓牛奶,說出自己的結論:「這只兔子,是能溝通龍脈、調動阿爾塔納能源的神獸。」

  高山卻十分質疑,他雙目冰冷:「你怎麼能確定這一點?兔子可能混了天人動物的血脈,松櫻老師不是說過嗎,在與天人交流的過程中,不能放下任何一種不可能的可能。」

  銀識用行動做出回答。

  「向我們展示你的神力吧,瑾。」

  他喊出只有松櫻喊過的名字,兔子眼中的紅色漸漸浸染到眼角,一束光芒從它的腳下射出。所有人本能的閉上眼,待光芒散去,它的窩裡多了一本書。

  兔子矜貴地挪了挪腳,把書名露出來——

  《海ま王》。

  阪田銀識汗流浹背:「不對吧,瑾兔閣下!那天你不是會變成紅色嗎,快變給他們看啊,告訴大家真相!」

  高山一腳又把銀識踹進了剛才的那張桌子裡,現在它徹底碎成一堆爛木板了。

  「高山你這個混賬!不由分說地就動手,好啊,就應你的想法來打一架吧!!」

  「沒人陪你演《仙ま奇俠傳3》,兔子也不會!下次不要因為這種事就把我叫過來!!」

  「等下!高山、銀識!」

  貴的聲音打斷了又快掐起來的兩個發小,他神情嚴肅:「你們看這本書。」

  二人走過來,三個不同顏色的腦袋擠在一起,共同翻開書頁,就這麼看完了全本漫畫。

  合上封底的時候,屋內一片寂靜。

  「所以到底有什麼要看的?」高山的理智岌岌可危,隨時准備清理門戶。

  「名字。」貴給他們指出來,「書裡的名字,都不一樣。」

  「魯夫變成了路飛、佐羅變成了索隆、奈米變成了娜美。」貴快速地翻過了整本漫畫,「這本《海ま王》裡,所有人的名字都和我們記憶中的發生了微妙的差異。」

  銀識:「是翻譯問題吧。」

  高山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他把書拿過來,再次仔細地讀了一遍。

  從外面回來的辛八瞅了一眼,又默默關上房門。

  銀桑的同窗又湊在一起看漫畫書,老大不小了還跟男高一樣。

  萬事屋沒救了。

  而屋內還是正經嚴肅地討論,貴的神情無比嚴肅:「銀識,高山,我認為這是來自平行世界的書。」

  「什麼?!」

  「銀識說過吧,瑾兔閣下是能溝通阿爾塔納能源的神獸。松櫻老師給我們講過,正是因為對阿爾塔納的開發,才提供了能讓交通工具在全宇宙航行躍遷的強大動能。只要一塊結晶,就足以支撐一艘飛船橫跨整個宇宙。」

  「如果……有我們難以想像的巨量阿爾塔納能源在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發生爆炸,又會怎麼樣呢?」

  貴在二人震驚的目光中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認為,會打開時空之門。」

  高山晉助接過了貴的推理,心髒越跳越快、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我查到過!十年前松櫻老師消失的那一天,在幕府的秘密資料中顯示,地球最大的阿爾塔納能源開采地、也就是現在的航空站發生了一起天人的惡性攻擊,雖然控制了爆炸範圍,但江戶的居民還是如同經歷了一場小型地震。」

  阪田銀識激動地站起身:「松櫻老師一定是在那時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瑾兔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果然,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高山立刻衝到兔子前:「瑾兔,你還能再復現一次那場爆炸嗎?」

  「等下,高山!」銀識制止了他,「上次的爆炸可能就是靠松櫻老師才沒有波及到普通民眾,但如果我們來就不一定了。」

  「這種時候怎麼還顧……」高山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緊緊地握住拳頭,連攥出血都沒意識到。

  「瑾兔閣下是需要我們做什麼嗎?」貴跪坐在它面前,「我們願意為松櫻老師做任何事。」

  兔子直起身體,輕輕一躍。

  *

  【砰砰砰砰砰——!!】

  「來不及了啊,白痴提督,神威要打過來了,快點啟動飛船啊!!」

  「吵死了,我都是讓屬下來的!啊,你剛才叫我白痴了對吧,之前你們叫錯我都假裝沒聽見的,現在都敢不改口了嗎?等著被處死吧!」

  「這種時候還在說這個?!你不想死的話就快來幫忙啊!!」

  勾狼團長和阿呆提督在駕駛艙手忙腳亂地操作著系統,試圖靠撞大運來啟動飛船。阿呆提督不知道觸發了什麼按鈕,面前的顯示屏突然啟動了。

  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笑眯眯地衝他們招手,宛如漆黑的死神。

  「神、神威?!」阿呆提督驚恐地後退一步。

  「不是神威哦,白痴。」神威直接助跑起跳,像一枚開朗的核彈發射出擊,一腳踹爛了整艘飛船,在巨大的爆炸中,阿呆提督和勾狼團長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從今天起,我就是提督了!」

  【世人污蔑我追權逐利,我便拿下,那又如何?因為我……】

  在熊熊火光中,神威擦了擦濺到臉上的灰,眼神像狼一樣鎖定著向他走來的、那個撐著傘的女子。

  像一陣輕風,拂過熱烈的火焰;像一股清泉,澆滅浮躁的衝動;像一位傾國的神女,在此刻占據了所有人的心。

  吉良松櫻撐著他的傘、配著他送的刀、身後跟著他的第七師團,神威突然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滿足感,這份心情撕扯著他的理智,將他推進另一份欲望的深淵。

  【因為我答應了這個人,要結束春雨在吉原的奴隸買賣。】

  阿伏兔提出的方案太慢了,慢到他心急,慢到他會擔心是否會讓那人給予自己的期待變為漫長而沒有盡頭的等待——就像他小時候經歷的那樣。

  【與其那樣,倒不如用我的方法。更加直白,更加迅速,更適合強者——】

  神威一蹦一跳地走到松櫻身邊,從她手裡接過傘,露出他這個年紀少年特有的爽朗笑容,說出的話卻驚為天人。

  「松櫻,我把春雨送給你怎麼樣?」

  她應該有更多、更多的東西,他想看到她常年平靜如水的眼中激起浪花,讓那波瀾推動著她向他靠近。

  雲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瞬間癱軟的阿伏兔。

  副團長被摧殘得太狠了,看起來快要不行了。

  神威沒有聽到回答,只覺得臉上被什麼濕潤又柔軟的東西觸碰到了。

  松櫻擦著小夜兔臉上干涸的血跡,臉上是神威無法理解、但他最喜歡見到的笑容:「笨蛋提督。」

  於是他也笑了起來。

  少年直抒胸臆的輕快笑聲在整個甬道中回響,感染著每個人的情緒。

  ——雲風快扶不住阿伏兔了。

  好在神威的笑很快就停了下來,因為他察覺到一道沉重到要將人拖入泥潭的視線。他轉過身,迎上高杉晉助的目光。

  身著紫金和服的男人被陰影籠罩,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是和他一樣的存在。

  所以,他也知道怎麼做最能刺激到對方。

  神威的呆毛晃了晃,順勢拉住松櫻給他擦臉的手,像孩子一樣抱住她、用近乎撒嬌的語氣說:「還好你來了。」

  「松、櫻、老、師∼」

  躲在人群中的銀時和桂發誓聽到了高杉理智崩斷的聲音。


第25章 我需要一個比黃昏戀更有攻擊力的詞語

  小孩在裝乖、必定在作妖。

  吉良松櫻知道神威突然這麼叫她肯定是有什麼目的,她甚至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做踩老虎尾巴的事。

  難道是少年過高的自尊心,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時候?

  松櫻在腦中想了一百遍也猜不出來神威這句話到底是在刺激誰,直到身後傳來一道刺耳的巨響。

  高杉晉助的刀在地面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刻痕,吉良松櫻奇怪地望過去,而抱著她不撒手的神威則擺出無辜的神情。

  第七師團的夜兔中有兩個戴著兜帽的人開始顫抖,是阪田銀時和桂小太郎,他們在用互相掐對方的方式不讓自己笑出來。

  「要、要死了,銀時——」

  「不能笑出聲啊,假發!被松櫻或高杉發現我們就完蛋了!」

  「不是假發,是桂……」

  高杉晉助一腳把偷襲的那個天人踹到神威面前,目光陰暗,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在不久前還十分欣賞這個夜兔團長。

  而神威更不在意地上之人的死活,他歪了歪頭:「謝謝你,晉助。」

  現在換在場所有人瞳孔地震了,尤其是鬼兵隊的人。

  又子張開嘴卻說不出話,只能用顫抖的手指著神威,她想向萬齊尋求一點安慰,卻發現對方的墨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道裂痕。

  萬齊前輩——!

  松櫻頗為驚訝地看了眼神威,他們關系什麼時候這麼好了,莫非是英雄相見恨晚惺惺相惜?

  而神威察覺到她的視線,又乖巧地眨眨眼。

  高杉晉助:「……」

  刀柄都快被他握裂了。

  銀時、桂:「……噗。」

  不行了,真的要憋不住笑了!!

  這年頭危險霸總系已經退潮流了,讓我們恭迎天然黑可愛系!

  高杉晉助終於不再沉默,他陰沉地問:「你那把刀,是紅櫻?」

  松櫻將腰間的刀解下,「是二代紅櫻。」

  「為什麼你不會被生物機械寄生?」

  「因為這把刀鞘融入了阿爾塔納結晶,還有龍脈巫女的祝福。」

  高杉晉助伸出手,想把刀接過來仔細觀察,神威卻擋在二人中間,「松櫻,這把刀可是我送給你的。」

  松櫻用眼神向他表示自己的疑惑:所以呢?

  少年直接開口、毫不顧忌:「不想讓別人碰,除非你是要殺他。」

  紅櫻所到之處,必見血光。除了松櫻和他,只准刀下亡魂發表對紅櫻的使用感受。

  松櫻沒好意思說藤音花音天音阿音鐵子銀時桂新八神樂登勢婆婆凱瑟琳小玉還有真選組的幾個警察都把紅櫻摸了個遍,生怕神威一抽風去歌舞伎町找所有人算賬。

  高杉晉助和神威的視線在空中碰撞,交錯出激烈的火花,空氣中都能聞到淡淡的硝煙味——當然也不排除這是由剛才被神威一腳踹炸的飛船散發出來的。

  「先回飛船上吧。」松櫻覺得大家不能再在這裡尷尬地站著了,繼續這麼大眼瞪小眼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等下,我想先和你去一個地方。」

  在松櫻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神威直接拉著她跑了起來。到人多的地方,他似乎是等不及別人避開,直接將松櫻攔腰抱起,從所有人頭頂跳了過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阿伏兔,這裡交給你了!」

  團長的話在狹長的甬道中產生陣陣回聲,阿伏兔聽到一遍又一遍「交給你了——交給你了——」,如同魔音入耳,頭痛欲裂。

  「太青春了。」桂目送他們離開。

  「尤其是拉著穿越人群跑走那段。」銀時腦中已經閃過一百部校園劇。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知道的?」一道陰沉的男聲響在腦後,二人的脖子上像是驟然落下一噸陰濕沉重的海藻,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高、高杉……」銀時和桂僵硬地轉過頭,果然看到男鬼一樣的同窗。

  他們兩個甚至不用再對視一眼,就毫不猶豫地做出了一致的舉動——

  跑!!

  而高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們的下一步,三人幾乎在同一個瞬間開始起跑和追逐,眨眼間都不見蹤影。

  現在換鬼兵隊的人呆滯了。

  阿伏兔和鬼兵隊的參謀武市變平太互相交換了視線,雙雙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你也是。」

  「總之,他們兩個的意思好像是要達成合作,不如先去船上坐坐?」雲風問。

  阿伏兔和武市又回憶起剛才神威和高杉之間的眼神交鋒。

  感情破滅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還是等松櫻在的時候再考慮吧。

  最後河上萬齊做了決定:「那我們先去收拾戰場,順便等他們。」

  第七師團和鬼兵隊的人都點點頭,開始清掃戰場,保證不留遺禍。

  *

  「神威,你要帶我去哪兒?」

  眼見著兔子越蹦越遠,松櫻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神威突然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去地牢。」

  「當時不跟我走,然後剛回地球就進監獄,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呢。」

  吉良松櫻心虛地移開視線:「這不是不想引起動亂嗎。」

  神威哼了一聲,終究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再問下去。他感受著懷裡之人的溫暖,聞到那縷若有若無的發香,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春雨關押內部人員的地牢比給奴隸住的還要陰暗破舊,畢竟在他們看來,奴隸尚有商業價值,但這些人卻是連垃圾都不如的。對這些曾經的同伴,他們沒有任何憐憫。

  年久失修的燈忽明忽暗,走廊盡頭的漆黑像水一樣向前方蔓延,仿佛裡面隨時會伸出一只巨手,將人拖入絕望的深淵。

  在這個壓抑的空間中,鐵器碰撞、瓷碗劃過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還伴隨著女人沒有起伏的自言自語:「是單是雙,是單是雙……」

  松櫻越聽越耳熟,直到神威帶著她在一處牢房前停下,她見到了一個衣衫破敗的瘋女人。

  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但松櫻還是認出她是曾經那個在春雨和歌舞伎町叱吒風雲的孔雀姬華陀。

  華陀面前的光被神威擋住,她抬頭見到來者是他們二人時,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她終於看清那個女人的全貌——吉良松櫻與這樣昏暗破舊的牢房中格格不入,第七師團的戰鬥服顯得她挺拔而有力,她的腰間不是夜兔特有的槍傘,而是一把華陀熟悉至極的妖刀。

  「二代紅櫻……我還以為神威用夜兔的蠻力將它強行摧毀了,原來是送給了你……哈哈哈哈哈!!」

  神威這個瘋子,不送女人鮮花或寶飾,反而送這樣開刃見血的殺器。但華陀又轉念一想,能被神威喜歡的家伙,又怎麼會是一個普通的吉原游女呢?她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怪物只會被怪物吸引啊!

  華陀貪婪地盯著吉良松櫻,真是一副姣好的皮囊啊,竟然還能讓紅櫻如此乖順地被收入刀鞘。換做是她,也會忍不住內心的興趣、想要不斷接近這個人的。

  「小姐,要來賭一把嗎?」她哧哧的笑著,「螺釘衝著螺母是雙,反之是單。」

  神威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果阿伏兔在,就會知道這是他有些不高興的表現。

  詛咒一樣的賭局,如果輸了就會迎來厄運。

  神威就要帶人離開,結果松櫻撓撓頭:「這個比法有點猥瑣啊。」

  神威:?

  華陀:?

  「啊,就是螺母和螺釘……華陀你果然在歌舞伎町待太久了嗎?等下,你們為什麼這麼看我,你們不這麼想嗎?!」

  神威陰沉地說:「我回去就把那個銀發的武士殺了。」

  阪田銀時打了個噴嚏。

  他搓了搓胳膊,剛才他用計把桂丟下甩給了高杉,此刻好不容易擺脫了男鬼的追殺,怎麼感覺還是很冷?

  「咣!!」

  一把刀就擦著他的臉皮插『進了牆內,銀時驚恐地轉頭,就對上高杉晉助漆黑的五官,正要拔腿逃跑,雙腳又被另一個人緊緊抱住。

  「銀時,一起下地獄吧!!」桂獰笑著大喊。

  「不要啊啊啊啊啊——!!」

  「我好像聽到了誰在喊救命。」松櫻迷茫地抬頭,總感覺通風管道將某人絕望的呼喚傳遍了整艘飛船。

  「你聽錯了。」神威毫不猶豫地打消松櫻的懷疑,「好了,我們走吧,本來就只是想讓你看一眼她已經被關進來了。」

  松櫻花了一會兒梳理小兔子的腦回路。

  華陀在歌舞伎町害人——自己最近在維護歌舞伎町的人——華陀已經被春雨關押了,不會再去歌舞伎町作亂。

  於是她沒忍住,又摸了摸神威的腦袋。

  神威這次向後躲了,松櫻的手又沒及時收回,於是勾下了一縷茜色的長發。

  松櫻才注意到,小兔子的那根麻花辮因連續的打鬥和為期三天的坐牢已經岌岌可危,只有那根呆毛依然挺立,在頭頂彎出一個完美的圓潤弧度。

  「我給你重新梳下頭吧?」松櫻問。

  她以前在自己的世界經常給貴他們梳頭發扎辮子呢,好久不摸了,手有點癢。

  神威見她神態自然,很干脆地把一個看守坐的凳子搬過來,然後坐在了地上。

  松櫻先把麻花辮的皮筋解下來,然後抖散那頭濃密的長發,方便下一步梳理。她忍不住反復撫摸如綢緞一般富有光澤和韌性的秀發,摸起來就像她曾經養得油光水滑的兔毛。

  此等毛茸茸的萌物簡直是宇宙級殺器。

  神威的頭頂驟然輕松,緊接著是被女人纖細柔軟的手指撫摸頭皮、在發間穿梭的奇妙觸感。令人上癮的微酥癢意和被侵入私密領地的本能抵抗共同折磨著感官,使他時刻想要彈射離開,又矛盾的貪戀著這樣的溫暖。

  上次被別人梳頭發……還是媽媽在的時候。

  吉良松櫻坐在他身後的椅子上,而他坐在她前方的地上被她完全籠罩著。她渾身上下明明都穿著他送的東西,但神威卻反而覺得是自己被對方的氣息入侵。

  他仿佛倒退回了孩童時期,倒退回最弱小的、什麼都無法握在手中的時期。神威不喜歡這樣,但身體又像不聽使喚一般一動不動。吉良松櫻身上就是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能麻痹人的心,明知危險又引人沉淪。

  「神威。」

  「嗯?」

  女人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這裡自己住了三天,你很厲害哦。」

  「這有什麼。」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像是被順了毛的凶獸,終於舒展了所有緊繃的肌肉。任由對方將自己的頭發分成三份,彼此交錯、糾纏,像蛇一樣在她的指尖盤旋,最終彙成一股,留下一個小小的尾巴。

  阿伏兔找到人的時候,就看見松櫻正將那一頭嶄新扎好的麻花辮甩來甩去:「怎麼樣,沒有扯痛你吧?」

  他立刻轉身回到了拐角的另一邊,拼命揉搓眼睛,覺得一定是自己瞎了,或者最近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

  團長的那根辮子不是像老虎尾巴一樣的存在嗎?!

  雲風正要拐過這道轉角,就被阿伏兔猛地抓回來:「不想被揍就別過去!」

  「副、副團長,你看到了什麼?」

  阿伏兔雙目空洞:「我見到鬼了。」

  雲風:?

  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出為什麼神威會展現出如此乖巧的一面。甚至在遇到吉良松櫻之前,他都不知道團長還能這麼聽話!

  阿伏兔的腦中又開始回蕩神威說的那句「我把春雨送給你怎麼樣」,團長倒是討了美人歡心,但他現在管第七師團的大事小事已經心焦力瘁,不管想像如果做春雨的副提督那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工作壓力。

  雲風瘋狂搖晃阿伏兔的衣領:「副團長你怎麼先開始幻想未來了,快醒醒啊——」

  「啊啦,你們怎麼在這裡?」

  兩個夜兔都僵在原地,像生鏽的機械那樣緩緩轉身,對上神威的笑顏。「已經都收拾好了嗎?」

  「報告團長,一切都准備就緒,隨時可以出航!」

  「走吧,松櫻。」神威拉住她的手,「我們回第七師團。」

  吉良松櫻看著少年的背影,那根麻花辮在神威跑起來的時候像貓尾巴一樣甩來甩去,充滿了無限的活力和闖禍的潛能。

  於是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

  他們回去的時候,第七師團和鬼兵隊的兩艘船已經接在了一起。高杉晉助和阪田銀時各站一邊不看彼此,而桂小太郎正跟河上萬齊擺弄樂器。

  「把rap和愛豆的打call曲結合在一起,這個想法實在太天才了,攘夷大業的成功要靠音樂爭取!」

  「來吧,為了歡慶我們樂魂的相遇,向世界獻上這首歌,這、才是真正的【音樂】!」

  桂先拿到了麥克風:「要做就趁現在啊——」

  「——假發!!」銀時和高杉紛紛用刀柄砸桂的腦袋。

  桂的長發在半空劃過三百六十度,被打進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架子鼓中時,還不忘在叮咣的巨響中堅持自己最後的倔強:「不是假發,是桂……」

  神威目不斜視地拉著松櫻往自己的飛船上走。

  有怪人,別再傳染他們了。

  「慢著。」

  高杉晉助的刀橫在二人中間,他剛才已經從銀時和桂那裡聽完了吉良松櫻的全部故事,但他絕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巧合。

  「跟我打一次,」他的眼底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讓我看看你的刀法。」

  吉良松櫻出場的時候,只用紅櫻的一劍就把整棟樓切下一道深而長的貫穿痕跡,但在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拔過刀。他要懷疑所有可能,不管是最好的、還是最壞的。

  神威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額頭慢慢暴出青筋,雖然還笑著,但眼中已是一片寒意:「那你得先跟我打呢,地球的武士。」

  他都還沒有和松櫻交過手!

  「高杉,冷靜。」銀時不顧鋒利的刀刃,將高杉的刀按下。他眉頭緊皺,沒想到高杉晉助會失控到這個地步。之前費勁心思和春雨合作,如今機會擺在面前,卻還不惜得罪神威也要出手。

  神威拔出了傘,第七師團的所有夜兔也都做出准備戰鬥的姿態。雙方一觸即發的緊迫感盤踞在這個小小的空地間,最終一道嘆氣打破了僵持。

  「高杉,你沒有聽說過「同胞兄妹」嗎?」

  神威和高杉晉助的瞳孔同時緊縮,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吉良松櫻指了指身後的飛船:「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他教給你的武士道應該不包括不聽人說話就直接開打吧?」

  高杉晉助像是被人扎了一針:「你——!」

  桂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神威盯著松櫻,眉間像是壓了一片陰沉的雲。

  *

  茫茫的宇宙中,第七師團和鬼兵隊的船艦接軌航行著,在聯通兩艘船的中轉艦中,幾個人正圍坐在桌前。

  方桌的這邊,從左到右是銀時、高杉、桂。

  另一邊,是神威、松櫻,和站著倒茶的阿伏兔。

  「喂,這個倒茶的夜兔就算了,他又是怎麼個事?」銀時不爽地問。

  「松櫻是吉原的人,我坐在這裡有什麼問題?」神威還穿著那身沾滿血的黑衣,只有小臉白白淨淨,是之前松櫻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他擦的,此後神威就沒有讓新的血濺上去。

  「你的頭發重新梳了?」桂突然問。

  銀時和高杉都瞪了他一眼,這種時候也就這個寶貝自己黑長直的家伙還能注意到別人的發型!

  但他這句話卻瞬間讓剛才還散發著殺意的神威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他高興地把玩著自己的頭發:「是呢!松櫻剛才給我扎的。」

  銀時、高杉:「……」

  能揍嗎?可以揍嗎?這個表情真欠扁啊,到底在嘚瑟給誰看啊?!

  高杉終於再也無法忍耐這樣愚蠢的對話,他陰鶩地盯著吉良松櫻:「你說的同胞兄妹,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們不是早就發現了嗎,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是一母同胞……兄妹這個說法其實也不太准確,我們應該算同一個時間出生的。不過已經失去聯系很久了,但我現在需要找到他。來到吉原雖然是個意外,但這裡就是我新的家。」

  松櫻捫心自問沒有撒謊,她和平行世界的自己都是地球的孩子。嗯,身為老師,她在守住自己秘密的最大範圍內沒有欺騙學生!

  「你找不到他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聽起來沒有任何起伏,眼神森冷異常:「畢竟,他已經死了。」

  「我找得到。」

  松櫻將手放在胸口:「我能感受到的,他的心髒還在跳動,並且會和我一樣,永遠跳動下去。」

  阪田銀時欲言又止,最終只是低下頭。

  高杉冷笑一聲:「呵,那就等到世界毀滅那天吧。」

  在場的每個人,都將她的話當作是失去家人後的一種自我慰藉,直到不久後親眼看到時才明白——

  吉良松櫻,從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噸噸噸……」

  蔓延到整個桌面的茶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神威問:「阿伏兔,你怎麼了?茶都撒了哦。」

  他把滾燙的茶全吹到了高杉三人那邊。

  但阿伏兔的大腦已經停止運轉了,眼睛也變成了蚊香的圈圈:「那個,冒昧問下……高杉先生你們老師當年貴庚啊?」

  這下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除了神威,所有人一起震驚地看向吉良松櫻。

  柔美的、富有光澤的、充滿膠原蛋白的、一點皺紋都沒有的面龐。

  她正溫和的笑著,跟吉田松陽當年的表情一模一樣。

  「喂——!松陽老師當年怎麼也得二十多歲了吧!現在又過去了十年,我都二十七了,所所所所以松櫻現在是……」

  「銀時!你現在的表情太失禮了!」

  「假發,你的表情和他沒什麼區別。」

  「不是假發,是桂!高杉你別以為自己現在的五官就正常!!」

  神威突然湊近,松櫻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灑在自己的皮膚上。小兔子仔仔細細地盯著松櫻的臉,認真地說:「你一點都不老。」

  松櫻:「……」

  【砰!!!】

  一直在外面焦慮轉圈的雲風終於等到大門打開,他立刻迎上去:「松櫻小姐,怎麼樣了?」

  松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笑容比神威還無害:「大家都友好地談開了哦。」

  雲風現在覺得她和團長越來越像,所以見到她這幅笑容時就產生了極為不妙的預感。他鼓起勇氣探頭往裡看了眼,只見五個被打冒煙的腦袋深深地砸進了桌子中,還有茶水像山澗的溪流那樣淅淅瀝瀝流了滿地。

  大、大姐頭——!!

  您就是第七師團當之無愧的大姐頭!!

  阿伏兔緩緩轉過腦袋,對神威說:「哈哈,團長,你跟松櫻小姐交手了,開心嗎?」

  神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抬起手臂猛地把阿伏兔的頭壓碎桌子直接按進了地裡。

  阿伏兔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執念——

  星海坊主,你兒子喜歡的人可能和你一般大啊!

  他需要馬上給團長的妹妹打個電話,問問他們老媽和星海坊主的年齡差,以此判斷星海坊主的接受程度,還有團長……

  團長你怎麼被揍了但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啊?!


第26章 下次,和我去烙陽吧

  阿伏兔一開始以為團長未來只是會發展一段姐弟戀,現在卻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他開始懷疑地球人年齡與長相的匹配度,就像他不相信阪田銀時還不到三十歲一樣。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再這樣我可不管了啊!」銀時說什麼也不肯接過電話,直到阿伏兔遞給他一張千元大鈔,於是他火速撥號。

  「喂?神樂啊,我是銀時,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媽媽的年齡差啊?」

  電話按了免提,神樂的聲音傳來:「哈?那個禿子老爹看著比媽咪老很多阿魯,具體年齡我還真不知道哎……從我有記憶起,媽咪一直都是美若天仙的樣子沒有變過,倒是禿子老爹頭發越來越少、長得越來越老……總之我媽咪以前肯定超多人追阿魯!」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這對父子看起來都喜歡凍齡美女哦。」銀時用口型對阿伏兔說。

  阿伏兔:……

  誰不喜歡啊?!

  先不說團長的事,但這個銀發天然卷怎麼看起來這麼欠揍?

  神樂又罵了銀時兩句,讓他好好照顧松櫻,順便趕緊回來賺錢,還有萬事屋沒衛生紙了,記得從第七師團的廁所拿幾包來。

  阪田銀時掛斷電話,發現桂和高杉都在瞅自己的樂子。

  「干什麼?!我有一大家子要養啊!」銀時漲紅了臉,十分後悔答應阿伏兔開免提。

  穩健派和激進派攘夷志士的首領桂小太郎和高杉晉助就這麼定定看著他,隨後高杉冷笑一聲。

  「喂——!普通人維護生活的體面已經是很厲害的事了,我跟某個少爺可不一樣啊!」

  高杉不再理會銀時,這件事他們童年和少年時期已經爭辯過太多次,他也不再是還會因為一兩句話就和銀時吵架的幼稚小鬼了。

  「跟我打一次∼讓我看看你的刀法∼」銀時故意捏著嗓子學高杉剛才對松櫻說話的方式。

  高杉的額頭爆出一根青筋。

  「你沒聽過∼同胞兄妹嗎∼」

  「阪、田、銀、時!」

  兩個人立刻打了起來。

  只有桂坐在原地沉思。

  阿伏兔覺得這簡直是難得正常的地球人,於是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按照「女大三抱金磚」的說法,那你們第七師團未來肯定會發大財的。」桂認真地說:「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位列仙班。其實年齡差越大越好呢。」

  阿伏兔:「覺得你們三個當中會有正常人的我真是個笨蛋。」

  他決定回到地球後立刻把這幾個人都扔下去——不現在就丟下他們已經是看在吉良松櫻的面子上了。說起來,團長和松櫻去哪兒了?

  吉良松櫻正在第七師團的醫務室。

  她仰坐在椅子中,鼻子上濕敷著一條冰毛巾。「不好意思啊,雲風,又給你添麻煩了。」

  「松櫻小姐,你這是「宇宙不適症」吧,要不要回地球後好好找醫生瞧瞧?」雲風擔憂地翻找著藥物,「聽說有的患者發作起來很痛苦,好在你目前除了流鼻血沒有別的症狀,我想地球應該會有一些特效藥,比我這裡的專業些。」

  「謝謝,不過我想不會有大礙的。」

  阿伏兔是在船醫室外找到的神威,從大門投射出的強光將外面的走廊分成界限分明的亮暗兩處,而神威整個人就在門側與光影交界一步之遙的陰影中。他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沉默地站著。

  「團長。」阿伏兔有些擔心他的狀態。

  「阿伏兔,」神威緩緩抬起頭,眼中漆黑一片,「我是不是做錯了。」

  阿伏兔從沒見過團長這幅模樣,他頓感自己肩上責任重大,身為前輩、身為把神威帶上第七師團離開家鄉的領路人,身為他的副手、他的同伴,他必須在此刻站出來!

  他伸手按住神威的肩,眼神堅毅:「團長,年齡不是問題。」

  【砰!!!】

  第七師團的飛船上又多了一個巨坑和一個被過肩摔的可憐人。

  神威還維持著雙手握拳的姿勢,並且力道越來越大。阿伏兔開始擔心自己馬上就要以身殉職,他發誓再也不要插手團長的情感線了!

  有的花兒,只能在特定的地方綻放。

  如果把它帶離它生長的土壤,無論多麼精心的照顧,也會枯萎的。

  神威想起自己的母親江華。

  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的媽媽是夜兔母星徨安阿爾塔納能源的變異體。原本可以不老不死的她,卻為了星海坊主和自己的孩子選擇離開那個夜兔無法生存的星球,到最後因體內阿爾塔納耗盡而亡。

  【為什麼……為什麼不回去?!為什麼要選擇留下?你明明可以是強大的、永生不死的……為什麼要在這裡被疾病蠶食生命、被家庭束縛余生?】

  「媽媽,回去吧,回到你的星球,病一定會好的。就算是枯萎的花兒,只要回到土壤中,也會重新綻放的。」

  「神威,不用擔心。」

  「我很喜歡來宇宙玩,下次,帶我去別的星球吧。」

  松櫻的聲音從一牆之隔的房內傳來,神威渾身一震,因為這道聲音與自己最不願意回想起的記憶重疊。

  那時,江華說了聽起來不同、但本質一樣的話。

  「神威,就讓我待在這裡吧……」

  他的心中掀起了劇烈的風浪,神威沒有回答松櫻,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不要,不要讓我回憶她。】

  【不要,不要讓我想起那個弱小的自己。】

  她和媽媽明明長得不像,他才不是晉助那幾個人,會因為一張與故人相似的容顏而動搖。

  他和那個男人絕對不同,他才不會親手毀掉一個不朽的強大,會因為自己的私欲把花兒帶離它的故鄉。

  阿伏兔迷茫的從地上坐起來,揉著酸痛的肩膀。

  「啊,松櫻小姐,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吉良松櫻站在門口,注視著神威離開的方向,眼神欣慰而悲憫。

  小兔子,謝謝你的善良和好意。

  可那裡也不是我的故鄉。

  *

  阿伏兔開始覺得船上的氛圍變得詭異了。

  神威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總之就是再也沒有露面,他百般思考也想不通團長到底是因為哪句話而爆了雷。

  他咬咬牙,最後撥通了電話。

  星海坊主正在戰場上從巨大的宇宙怪獸手中保護星球上的居民,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看還是陌生來電。他凝聚力量將最後一只幾層樓高的怪獸擊倒,在一片血海中接通了電話:「喂?」

  「星海坊主,雖然這麼說很冒昧,但是請問您和夫人年齡差多少啊?」

  哪裡來的騷擾電話?!又是之前那個娛樂小報嗎!星海坊主憤怒地吼了一句:「好幾千歲!」就掛斷電話,並刪除拉黑一條龍。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已將您列入「八卦狂魔絕對屏蔽」名單,請不要再撥了,不然對方就要跨過網線*來殺了你。」

  手機過於智能的提示音傳來,阿伏兔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麼跟團長妹妹說的不一樣?!

  在開玩笑吧,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夜兔能活幾千歲嗎?那得成仙了吧……

  他回到駕駛艙,聽著手下稟報銀時又和鬼兵隊的高杉發生了什麼衝突把兩艘船的哪裡打壞了,只覺得心累。

  「等下,其他人呢?」阿伏兔突然發覺整個飛船空蕩蕩的。

  「桂先生和萬齊先生組建了一個樂隊,演唱會馬上就開始了!」雲業激動地衝他揮揮手:「我也要去聽了,站崗就拜托副團長你了!」

  阿伏兔:?!

  他孤獨地坐在駕駛艙,像是在因為沒買到票所以只能坐在演唱會外面的人那樣,聽著激烈的歌聲隔著一道道門艙傳來。即使被層層削弱,還是能感受到那邊激昂的情緒。

  「JOY!JOY!JOY!」

  喂——!他們不是宇宙海盜嗎?怎麼變成攘夷志士了?!

  「下面由我和搭檔萬齊帶來這首《海ま王》經典主題曲改編版——《WeJoy!》」

  阿伏兔立刻戴上了降噪耳機。

  在成為大海盜前,他可不想吃版權官司!

  等下,說起來好像還少了什麼人……少了誰呢……

  吉良松櫻打了個噴嚏。

  她正坐在第七師團飛船的停機艙中,這裡有很多小型飛船,用於他們的機動作戰。之前春雨假借鬼兵隊突襲他們的那次,夜兔們就是靠著這些小飛船前後照應、撕開一條生路的。

  除了駕駛艙,這裡看風景的視野最好。畢竟是要出擊的地方,一定要保證周圍環境的安全。

  松櫻在這裡看了很久的星星,她從沒在自己的世界走出過地球,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實現了夢想。

  它們像散落在銀河的一顆顆珠寶,散發著不同的光彩。有的誕生於千萬年前,有的還是幾百歲的孩子;有的星球有智慧生命,有的星球沒有。它們共同在這片宇宙中閃耀,行走在引力指引的軌道上。

  偶爾,能看到一些自由的流星,它們燃燒著自己,爆發出極強的動力離開了固有的星際軌道,在茫茫宇宙中穿行,直到耗盡所有的力量,變成一顆凄然墜落或永遠漂流的隕石。

  但它也曾有過極耀眼的綻放。

  現在,就有一顆流星向這艘船的方向駛來了。

  小型飛船泊入停機艙中,金屬門像高壓鍋那樣先是排出氣體然後彈開,煲兔頭就出鍋了。

  不是……出門打架的小夜兔就回來了。

  深灰色戰鬥服上有星星點點的暗色血跡,身上是未散盡的殺意與寒氣,但那雙蔚藍色的眼睛在看到她時突然變得圓潤且清澈,「你怎麼在這裡?」

  「在找卡茲。」

  「……」

  看著對方被噎住的樣子,松櫻忍不住笑起來。神威將她手中的JOJO漫畫奪走,「又不看《海ま王》了?」

  松櫻:「我現在就在看呢。」

  神威愣了一下,耳朵慢慢紅成了和頭發一樣的顏色。他一腳把船艙的門踹上,發出的巨響連帶著整個停船艙都震了震,也不知道在發泄什麼火氣。然後掉頭就走,腳步踏得啪啪響。

  松櫻想起她養的那只兔子,生氣的時候也不說話,就是直跺腳,恨不得把地板踩穿那種。

  她跟著神威走,神威既不表示拒絕,也不表示同意,二人就這麼保持著一定距離,直到神威走回了他的臥室。

  松櫻禮貌地站在門口,神威意味不明地瞪了她一眼,也不關門,直接進了房間更裡面的浴室。

  仗著神威看不見,松櫻頗為無奈地挑眉,搖頭笑了笑。

  哇,傲嬌小孩.jpg

  雖然春雨是海盜,但到底是宇宙星際海盜,跟《海ま王》或者《加ま比海盜》都不一樣。第七師團的房間都是高科技、現代化、未來感的,太空灰的金屬色構成了整個房間的主色調,布局和陳設都類似星級賓館。

  神威的房間很干淨,松櫻坐在椅子上,還跟掃地機器人打了個招呼。她看到桌子上有一個袋子,裡面放著的正是她上次落在這裡的衣服。

  宇宙中沒有陽光,夜兔也不喜歡太陽,自然沒有曬衣服的概念,所有衣服大概都是機器烘干的,但她這件衣服卻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和微微的暖意。松櫻從裡面翻到一個像小太陽一樣的發熱球,拿在手中暖洋洋的。

  她含著笑把小球放了回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除了這個袋子外,房間中再沒有任何陳設之外的東西。

  邪門了,這個年紀的小孩沒有娛樂嗎?她當年可是在銀識、貴、高山的屋子裡掏到不少寶貝呢,什麼竹蜻蜓小餅干小黃書……神威的房間怎麼連漫畫書都沒有!那他怎麼知道的海ま王?

  直到松櫻看到了一個電子平板。

  「……」

  時代變了!!吉良松櫻,不要再做老頑固了!

  【吱嘎】。

  浴室的門被推開,干香松軟的小兔子嶄新出爐。他把那件浸透了血的衣服換下,穿上一件舒適的白色練功服,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松櫻從桌上的小框裡拿出一把梳子和一根皮筋。

  神威還是沒說話,只默默把梳子抽走,但卻沒拿走皮筋,然後背對著松櫻坐下,胳膊撐在椅背上,像不好好聽講的問題高中生。

  松櫻:「……」

  小祖宗。

  上次這麼傲嬌的還是小時候的高山,不過他的頭發可沒這麼長。

  松櫻用手慢慢梳順那一頭茜色的秀發,這次的手感比上次還要好,剛洗完吹干的頭發光澤飽滿,還散發著一點洗發液的香氣。

  編辮子的時候,面前的大白發面包終於說話了。

  「我去把春雨不服我的師團打了個遍。」

  她將手中的頭發分成三份。

  「從今天起,就不會有送往吉原的奴隸了。」

  三份頭發像三顆被彼此引力吸引的行星繞出的軌道,漸漸交織在一起。

  「不僅是吉原,下個月所有的奴隸買賣都不會有了。」

  松櫻最後將發繩系好,一根完美的麻花辮就完成了。

  神威轉過身,「現在,我是春雨的笨蛋提督、吉原的老板。」

  「下次你離開地球,必須是跟我一起走的。」

  松櫻看著面前的小兔子,默默給那幾個春雨的師團點了蠟。

  現在這麼平靜好說話,估計是把火氣都發泄在跟他們打架的時候了吧。

  不敢想到底有多少艘飛船被炸毀。

  「那麼,要去哪裡呢?」她繼續順毛。

  神威從懷裡掏出一枚光澤柔和、宛若凝脂的玉鐲,戴到松櫻的手腕上。

  不知是否是因為被少年揣了很久,鐲子還有著暖意,十分舒適。

  「這個是赫天星產的,能滋補身體、調養氣血。」他望著她比玉還要溫潤的雙眼,「下次,和我去烙陽吧。」

  *

  飛船終於到了地球,桂和萬齊依依不舍地分別。銀時和高杉完全沒有和解,反而吵得更厲害,第七師團和鬼兵隊的廁紙全沒了。

  神威送松櫻回吉原。

  「那個,我知道不該多嘴啦,畢竟團長把吉原全都交給松櫻小姐管了……」阿伏兔指著面前的高樓大廈和工廠基地問:「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如你所見,這裡是吉原。」

  「不不不,我上次來這裡還不是這樣子,怎麼說呢,應該更燈紅酒綠一些……」

  面前的紅燈熄滅,綠燈亮起,他們跟一群穿著工裝和學生裝的女人們一起過馬路。

  「今天我要去鍋爐房值班,不跟你們一起去夜校了。」

  「明天要進行表彰大會,成人玩具店這次鋼鐵總產又是第一名,真羨慕她們。」

  「高新技術產力才是最重要的!這方面音韻閣一直走在前列,她們的醫藥科技非常發達。聽說前段時間還和快援隊合作,治好了一位肺病很嚴重的姑娘呢……」

  阿伏兔:「……」

  不是這種燈紅酒綠!!

  神威非常淡定:「阿伏兔,《海ま王》的劇情都打完艾格赫德未來島去巨人國了,你也要學會接受新變化。」

  阿伏兔:「不好意思啊!我的記憶還停留在頂上戰爭,還停留在自然系果實很厲害的時期呢!!」

  終於到了熟悉的小樓前,他們停下了腳步。

  早就等在那裡的琴音和美知子非常激動:「松櫻!!」

  她們熱烈的擁抱,最後松櫻向二人揮手:「回頭見。」

  「下次一定要跟我打一架。」神威說完,就帶著阿伏兔離開了。

  阿伏兔難以置信地看著松櫻,即使被神威抓著還忍不住一直回頭盯著她的手腕。

  「團長,團長?那個是什麼?!松櫻小姐為什麼右手握著你送的刀,左手上還戴了個新東西?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嗯哼∼」

  「我跟了你這麼多年!!除了工作,什麼都沒有!!!」

  神威一拳把阿伏兔打進地裡,撐著傘獨自哼歌離開了。

  「真期待啊,下次見面一定可以交手了吧。」

  音韻閣內,琴音已經展開了對松櫻的審問。

  「這個,是什麼?」她舉起松櫻的手腕,滿臉戒備。

  「是工資。」松櫻認真地說,「我們絕不能打白工,要按勞分配!」

  「騙人!!」琴音憤怒地走來走去,「不給錢或者金子,反而送這種定價不明的東西,連價簽或鑒定等級都沒有。松櫻,海盜的心太黑了!!」

  美知子完全沒在聽,她贊嘆地撫摸著玉鐲:「好浪漫哦,和松櫻的眼睛一個顏色哎……」

  琴音恨鐵不成鋼地把兩個人都丟出去罰站。

  「松櫻,你回來了。」月詠看見她很高興,「你來的正好,鈴蘭太夫一直很想見你呢。」

  「鈴蘭太夫?」

  美知子的眼睛亮起了光:「在夜王來吉原前,她就是花魁了!是我們的大前輩,聽說還見過將軍呢!」


第27章 相約的愛人們,再年輕一次吧

  鈴蘭太夫是個活力滿滿的老太太。

  「地鳴……多虧了你和音韻閣開發的醫藥科技,我雖然每天還要輸液,但身體比以前好多了!」鈴蘭感激地握住松櫻的手。

  松櫻也十分感動。

  這麼多天了,所有人都無視了她的藝名。

  鈴蘭太夫,只有您!只有您稱呼了我——地鳴!

  游女地鳴將守護您的一切,您就是我的尤ま爾!

  「啊啦,這個玉鐲……」鈴蘭的視力已經不太好了,但還是一眼就注意到它,「這個水色、質感…真是一塊萬金難求的好玉啊。在剛剛開國時,我也曾從一位顯貴的客人那裡見到過一次。那是比它還次一級的材料,只做了一片很小的玉牌已是價值連城。地鳴,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跟來一起見偶像的美知子瞬間就不敢摸那枚鐲子了,倒是松櫻在自己的世界已經習慣接受各類供奉,她對寶物有多珍貴已沒有什麼概念,只有飽含心意和祝福的才會在她的記憶中留下痕跡。

  她抬起手腕,在光下轉動著欣賞著它:「是一個小朋友送的,祝我身體健康。」

  鈴蘭湊近了欣賞,慈祥地笑著:「不過,玉鐲還有別的含義呢。美知子知道有什麼典故嗎?」

  被點名的美知子大腦一片空白,只本能地觸發一些刻入DNA的台詞:「「這對玉鐲是臣妾剛入王府那年皇上送的,願如此環,朝夕相見……」」*

  松櫻:……

  鈴蘭:……

  「其實美知子說對了一部分呢。沒錯,玉鐲像征著愛與守護。」鈴蘭不愧是吉原的大前輩,情商拉滿,並且絕不讓話掉在地上:「玉的質地溫潤細膩,像征高貴典雅;形狀飽滿閉合,像征團圓和諧;這塊玉又是赫天星最珍貴的國寶級礦物,寓意健康和長壽……地鳴啊。」

  鈴蘭再次握住松櫻的手,眼神慈愛:「送你這塊玉的人,一定認為你對他很重要,認為你值得這其中所有的寓意,所以把世界上一切美滿的祝福都賦予它了……真是個好男人啊。」

  「地鳴,你有給他回應嗎?」

  美知子悄悄豎起耳朵。

  松櫻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憶:「呃……我給他扎了兩次辮子……」

  「啊啦!那你有給他【真情證】嗎?」

  看著吉良松櫻迷茫的樣子,鈴蘭像教一個懵懂的孩子那樣耐心。她拔下一根自己花白的發絲,纏繞在松櫻的小指上,系了一個漂亮的結。

  「在曾經的吉原,游女和客人用這個宣誓——」

  「我的愛只屬於你。」

  「我絕對不會背叛你。」

  「哪怕是天要降下神罰、哪怕是要與全世界作對,我也要與你相守。」

  「我和那個男人,曾經這樣發過誓。我們約定在櫻花樹下碰面,他說在下一個滿月帶我離開吉原。」鈴蘭伸出自己的小指,上面纏繞著一根與她滿鬢斑白格格不入的深色長發,這麼多年已經在她的指節留下深深的印跡,融入皮膚、刻進骨血,成為她靈魂的一部分。

  美知子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但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的,今夜就是月圓之日了。」鈴蘭愛惜地撫摸著她的真情證,「謝謝你,地鳴,我覺得現在自己的身體還能再繼續等下去,無論月圓多少次。」

  「你有和哪個人做過約定嗎?有誰在等你嗎?」

  松櫻看著鈴蘭綁在她小指上的白發,想起了自己的大弟子隴。

  他也有著這樣一頭白發,明明非常年輕,常日間給人的感覺卻比面前的鈴蘭還要蒼老。小小的身體中,不知道背負了多少沉重的任務和思考。

  是他鼓勵了她離開奈落、脫離首領的身份,但她又在穿來這個世界之際給他增添了一道枷鎖。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拜托你了……隴。」

  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銀識他們有彼此,那你有沒有在奈落找到自己新的朋友……新的依靠呢?

  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不要在等待中將歲月全部蹉跎了啊。

  「鈴蘭太夫,最近覺得身體怎麼樣?」松櫻突然問。

  「那當然,原本感覺自己快不行了,但現在我可是一個非常強健的老太太!」鈴蘭甚至擼起繁復的衣袖,向松櫻展示自己搖搖晃晃的肌肉。

  松櫻露出一個非常乖巧的微笑。

  旁邊的美知子總感覺這個表情特別特別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總感覺她這麼笑了絕對要發生什麼超級超級麻煩的事……

  一陣清幽的香氣突然溢滿鼻間,鈴蘭的面前出現一張放大的漂亮臉蛋,對方的長發掃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她撞入一雙水汪汪的眼眸,耳邊傳來極盡溫柔蠱惑的呢喃——

  「鈴蘭太夫,想不想和我去吉原外面看看?」

  「現在已經不用【逃出】吉原了,那要不要試試不只在原地等待,嘗試去邁出新的一步。你放心,天黑的時候,我會送你回來的。」

  她的眼睛緩緩睜大,小指不受控制地蜷縮一下。

  去外面。

  去找他。

  吉原已經自由了,我……也是自由的。

  美知子聽不清松櫻對鈴蘭說了什麼,但她看到鈴蘭在松櫻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等下,你們是要……」

  「叫我來吉原,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啊。」門外,阪田銀時掏掏耳朵,「真煩啊,傾國傾城的好女人怎麼都早早被壞小子拐跑了,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日輪:「嘛嘛,總之我們都希望鈴蘭太夫能再和那個男人見一面。現在已經沒有束縛吉原的枷鎖了,我們希望大家都能和愛的人共度余生。」

  月詠拿著自己的煙鬥轉身離開:「男人靠不住的,日輪,還是交給我吧。」

  銀時瞬間被激起了怒氣:「哈?等著瞧吧,我才是會最先找到那個負心漢的!」

  「不得了了!!」

  他們的爭執被打斷,美知子推開門驚恐地對他們大喊:「松櫻帶著鈴蘭太夫直接從窗戶那裡跳出去了!!」

  「什麼?!」

  *

  鈴蘭被松櫻背在背上,第一次體會到飛翔的感覺。

  「地、地鳴!還能再高一些嗎?」她興奮地大喊。

  來到地面後,松櫻就把她放在了租來的輪椅上:「恐怕不行了,不然您的血壓也會一路高升的。」

  鈴蘭好奇地看著外面的世界:「這裡就是「他」生活的地方啊……」

  一路上,松櫻耐心地聽完了鈴蘭的故事,不過鈴蘭太夫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她的年歲已高,許多記憶都模糊不清,連那人的名字、容貌都忘記了。

  「只要見到他,我就一定會想起他的。」鈴蘭堅定地說,「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他是我心中最好看的男人。」

  「相似的也可以幫助想起他嗎?」松櫻問。

  「相似的也可以!」

  松櫻推著鈴蘭走到了高天原牛郎店。

  牛郎店的老板狂死郎在歌舞伎町四大天王混戰的時候就聽說過松櫻,但沒想到這位貴客上門的時候推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把你們店裡所有的帥哥都叫來!」松櫻大手一揮。

  狂死郎:「啊?!」

  「這個好帥啊,這個也好帥啊,這個也……」鈴蘭心花路放,整個人都年輕了好幾歲。

  松櫻也很高興:「那你有想起來他長什麼樣嗎?」

  鈴蘭:「沒有。」

  松櫻:「……」

  她又推著依依不舍的鈴蘭走了。

  只留下高天原剛才被老太太摸了個遍的牛郎們面面相覷。

  「狂死郎先生,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我也是……總感覺失去了什麼……」

  狂死郎失魂落魄:「啊,多麼有氣質的夫人……」

  眾人大驚:??!

  「她年輕時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阪田銀時找到這裡的時候,立刻被牛郎們包圍了。

  「狂死郎先生已經得了相思病!」

  「她們去西鄉的店了,快去救救人妖們吧!」

  而鈴蘭在人妖店更是大受歡迎。

  「原來您就是曾經聲名赫赫的鈴蘭太夫!」

  「拜托了,請教我怎麼吸引男人吧!」

  鈴蘭非常自豪地說:「當然沒問題,首先需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人妖們:「我有我有!」

  趕來的阪田銀時:?

  他瞎了嗎?

  「然後需要有胸。」

  「……」

  人妖們開始瘋狂爭搶銀時在這裡當小卷子的時候留下的假胸。

  「喂!卷子還在這裡呢,那是卷子的財產啊!!用的話花錢買!!!」

  「卷子,你就是這樣才一頭天然卷的。」桂穿著女裝走了出來。

  「假發你沒資格說我好嗎。」

  「不是假發,是假發子!」

  桂自信地笑著:「我已經從松櫻那裡聽到了故事和鈴蘭太夫對她愛人的描述,所以我將松櫻打扮了一番看看能不能喚醒鈴蘭太夫的記憶……來吧,松櫻閣下!!」

  松櫻穿著男裝緩緩走出,桂還在旁邊喋喋不休:「既然在人妖店,那麼除了客人,男人就要打扮成女人、女人就要打扮成男人!!」

  「這不就是松陽老師嗎?!」銀時憤怒地把桂捶進地裡。

  「來,松櫻閣下,請看這裡。」桂對著松櫻拍了好幾張照片,「以後高杉要是敢做太出格的事,我就p幾張圖發給他。」

  「說得好,給我也來兩張。」

  「不要。」

  「喂——!」

  松櫻沒有再理會二人,而是默默帶著鈴蘭又走了。

  鈴蘭臉紅紅的:「這位小哥,你看起來溫柔又多情,我想指名你。」

  「我是你的地鳴啊!兔子不吃窩邊草啊鈴蘭太夫!」

  鈴蘭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都不用坐輪椅了,於是顫顫巍巍站起來跟松櫻拉著手走路。

  松櫻一手牽著鈴蘭,一手扶著輪椅,結果剛一出門輪椅就被撞飛了。

  二人交換視線,鈴蘭立刻就地躺下。

  見回組的組長佐佐木異三郎從車上下來,正看到一個女人抱著老太太哭。

  他頓感頭大,他們和擁護將軍的真選組目前算敵對關系——只維護著表面的和平那種,剛才手下傳來消息說將軍的叔叔德川定定今日有異動,又要忙著躲一個不知道哪個組織的暗殺這才沒注意路況。

  但他的車技很好,應該只撞到輪椅了……吧?

  「奶奶!奶奶啊——」

  「艾倫……不對,哎呦我的輪椅,奶奶的胯骨軸疼……」

  「奶奶,你應該叫郝ま啦。而且你說的是開心ま花的艾倫,我是地鳴的艾倫。」

  佐佐木上前把她們扶起來,鈴蘭感動地說:「謝謝你,小伙子,這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跑了。」

  佐佐木:?

  松櫻:「你真是個好人!」

  佐佐木指著不遠處倒著的輪椅:「你們是不是糊塗了,我撞的應該是輪椅不是人吧。」

  鈴蘭開始抹眼淚:「車圈都瓢成那樣了,原來我們是被撞飛過來的!」

  佐佐木百口莫辯:「我先把您扶起來吧……不是,您怎麼還按表走上了?不要再跳霹靂舞了喂!這是我目前所有的現金,你們先拿著。不好意思,我現在實在有事,可以加您孫女的聯系方式嗎,我一定會負責後續的治療和賠償的。」*

  松櫻點點頭:「啊,不過我沒有手機。」

  「沒關系,我送你一個。」

  佐佐木也很高興,這樣說不定還能發展一個筆友。

  終於那輛車徹底開走,鈴蘭從地上站起來,松櫻把她扶上輪椅,毫發無傷的兩個人就這麼離開了。

  屋內的銀時和桂都看呆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也許眼睛出現了幻覺吧……」

  就像他們不了解松陽老師的一切那樣,原來他們也根本不了解吉良松櫻和鈴蘭太夫啊!

  沒有一個人是省油的燈,果然能在吉原混的都很厲害!

  「我得先去處理委托了。」銀時搖搖頭,「再不把和老太太立下誓言的人找到,她們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

  很快,他就和萬事屋的神樂新八彙合,月詠率領的百華忍者團也找到了線索,雙方互相對了情報,震驚地發現那個男人的線索指向了同一個地方——

  將軍城。

  阪田銀時汗如雨下:「不會吧…該說不愧是花魁大人嗎,居然是和上任將軍……」

  月詠拿出苦無:「女人為吉原付出了一切,吉原也不會辜負女人。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等下!」神樂攔住了他們:「現任將軍的妹妹澄夜是我的朋友,我們不用硬闖的。」

  *

  夕陽西下,烏鴉的叫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松櫻和鈴蘭坐在登勢酒館的門口,啃著登勢婆婆送的小點心。

  「謝謝你,松櫻。」鈴蘭看著像是要把天空燒紅的雲彩,露出釋懷的笑容:「我今天過的很開心……認識了各個年齡各個職業的朋友,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雖然沒找到他,但只要想到他可能走過我今天走過的路,就覺得好高興。你像他一樣溫柔,也像他一樣帶給了我新的希望。」

  松櫻剛剛從異三郎那裡收來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看了眼消息,又將視線轉向鈴蘭:「只要活下去,就一定會有好事發生,而且平時也可以多出來走走。」

  「是的……我會繼續等他的,那個男人一定會來找我的。在那之前,我要過好自己的人生。」鈴蘭輕晃著夠不到輪椅底座的腳,用系著真情證的手撫摸著松櫻今天給她摘來簪在耳邊的花兒,宛如仍然青春的少女。

  「那我們回去吧,給你好好打扮一番。」松櫻背起了鈴蘭,「今夜,你的心願就會實現。」

  鈴蘭的眼睛緩緩睜大:「地鳴,你……」

  松櫻注視著不知何時升起的明月:「等待不該迎來遺憾。鈴蘭太夫,和他一起再年輕一次吧。」

  她暫時還見不到與她立下約定的人,但至少可以讓面前之人如約相見。

  「他一定也在等你呢。」

  松櫻和鈴蘭同時開口,愣了幾秒後,都笑了起來。


第28章 來自異世的故人

  月色下,一只瑟瑟發抖的眼鏡兔子又在進行彙報。

  「是的,團長。她今天跟一個老太太出門玩了一天。」

  「……去了牛郎店、人妖店、米店、花店、居酒屋,中間還想去影片館借錄像帶,但因為沒有身份證明又出來了,松櫻小姐念叨她准備考個駕照或忍者證。」

  「雲風,你再說一遍她去了哪兒?」神威笑眯眯地捏碎了手裡的通訊器。

  「團長,我不敢再說第二遍了。」雲風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恐懼:「松櫻小姐知道我在,有甩開我的能力還讓我跟著,我覺得她對您十分真誠和坦蕩。」

  神威剛哼了一聲准備放下此事,結果雲風又來一句:「哦!不過她跟一個男人互換了聯系方式,說起來就是鬼兵隊總督准備扶持的那個見回組組長呢。」

  「阿伏兔,我要去地球一趟。」神威掉頭就走,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他問雲業:「阿伏兔呢?」

  「副團長在廁所,已經很久沒出來了。」

  「那個混賬武士……」廁所裡阿伏兔憤怒的嘶吼,把剛剛從放衛生紙位置抽出來的一百二十目砂紙撕成碎片:「我要殺了他!!」

  電話響起,阿伏兔接通了。是鬼兵隊的武市變平太:「你們的廁紙還在嗎?我們總督說要殺了阪田銀時。」

  阿伏兔獰笑著提好褲子起身:「一起吧,但他大概想不到,我們第七師團的飛船可是裝備了宇宙先進設施,我們是有智能衝水馬桶的!!他的屁股大概從來沒有感受過被溫水清洗後還有暖風烘干的快感吧!」

  電話對面沉默了。

  在船醫室趴著打電話的武市臉色猙獰:「我們去搶海盜的錢吧。」

  又子在旁邊看笑話:「武市前輩,別想了。另外晉助大人已經去地球了,今天估計不會回你的消息。」

  阪田銀時最後的體面是沒有闖入鬼兵隊的女廁所偷衛生紙,所以她毫發無傷。

  「那我們問問晉助大人能不能順便從地球訂一批智能馬桶。」

  「不許讓晉助大人干這種事!!不許把晉助大人和馬桶這個詞並列在一起!!」

  同樣平趴在病床上的河上萬齊虛弱地說:「又子,你已經在這麼做了。」

  又子用萬齊的三味線痛擊了他此時最脆弱的部分。

  「啊!這一瞬間的痛楚連通了我的靈魂——我有靈感了,下次寫一首屁毛的歌曲吧!!」

  阿伏兔黑著臉掛斷了電話,默默走回駕駛室,准備跟神威提議不要再跟鬼兵隊合作了。

  總感覺和阪田銀時一個師門出來的家伙會把他們拖入深淵的,各種意義上的深淵。

  「團長呢?」阿伏兔左看右看也沒找到人。

  「副團長,團長去地球找大姐頭了。」

  阿伏兔:「……」

  才分開多久?!團長你太不值錢了!

  阿伏兔掰著指頭算了下,自從接到了去找夜王的任務第一次去地球後,他們就開始多次往返吉原,比去夜兔們的據點烙陽星還要頻繁。

  「簡直都要變成第二個家了啊喂……」阿伏兔深深地嘆了口氣,眼中卻是幾分安心和欣慰。

  原本,他還有些擔心神威的。

  他們這些做海盜的本就是整日游走在生死邊緣,何況是母星被摧毀、種族瀕危的夜兔。目前也就能在烙陽星歇歇腳,但這顆星球對神威而言卻不是一個幸福的歸處。

  他在這裡失去了母親、與家人決裂,登上了春雨的船。

  之前每次第七師團回烙陽星補給或休整的時候,團長就會格外安靜。大家一起喝酒胡鬧時,他要麼在旁邊坐著不參與,要麼去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直到起航時再出現。

  阿伏兔是帶神威離開烙陽星的人,也知道一些他因為無法救下母親與父親星海坊主的仇怨,所以他現在對烙陽的心情也十分復雜。

  「原本還覺得去地球處理夜王是件苦差事,現在看來也挺好的。」阿伏兔面向那顆蔚藍色星球的方向感慨,「在茫茫宇宙中,也有一個地方讓團長心系、讓他有所望歸了。」

  「那個,副團長……」雲業汗流浹背地遞給他一張便簽,「團長走前,說把這個給你看。」

  阿伏兔慈祥的笑容在看清便簽的內容後卻直接垮掉。

  【盡快把目前的工作收尾,提前准備好近期去烙陽星的事,大家都想去休整下了吧。(^^)】

  阿伏兔死死盯著那個畫上去的眯眯笑符號,仿佛神威那張臉就在眼前似的。腦門青筋暴起,只覺剎那間又多了十根白發。

  啊啊啊啊啊!!

  打臉,啪啪打臉!

  現在想起來去烙陽了?現在開始想帶人故地重游了?

  你這兔子也太怕寂寞了吧?!

  他是霸道總裁的助理嗎?他欠了幾輩子的債嗎?!

  吉良松櫻搞定神威只需要笑一笑,但他阿伏兔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前段時間團長剛打服的師團的處理方案、終止奴隸交易的收尾工作、跟元老院的彙報……」阿伏兔只覺得自己快要被山一樣多的工作壓倒。

  世界,毀滅吧。

  他逐漸理解高杉晉助。

  「副團長,我有個問題。」雲風和電話的聯系還沒切斷——剛才神威沒管他就走了。

  差點把這家伙忘了……「你說。」

  雲風蹲在吉原出口的電線杆上,只覺寒風將自己吹了個透心涼:「第七師團『派來地球的夜兔,應該只有我一個吧?」

  「對啊,畢竟船醫是咱們這裡最清閑的。」

  「副團長你說話好過分!我平時整理過期藥物和大量繃帶也很辛苦的!」

  雲風咳了咳,回到正題:「但是我怎麼看見剛才有個穿著我們師團衣服的人衝了出去,嗖一下就不見了。就算是團長,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閃現到地球了吧?」

  阿伏兔:……

  因為太過憤怒和無語,以至於他快要笑出聲來,阿伏兔一字一句地反問:「你覺得,吉原還有誰有咱們師團的衣服?」

  雲風:「啊。」

  雲風:「啊啊啊啊啊——!!!」

  「咻的一下!很快啊!我可是夜兔啊,都來不及看清她的臉!大姐頭就直接消失了!!」

  阿伏兔這次真的笑了,幸災樂禍的那種:「那祝你在團長到地球之前找到松櫻小姐,拜拜嘍。」

  「副團長,幫幫我——」

  阿伏兔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

  今夜*的江戶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連老鼠都躲回了洞中,天上只有幾只烏鴉飛過,發出沙啞的鳴叫。

  將軍城中的氛圍更是快要凝固。

  吉良松櫻想起美知子曾經整日在她耳邊讀的小說《虐愛重生:負心將軍有情郎》,「原來如此啊。」

  聽說是一位和鈴蘭同輩的游女撰寫的,改編自真實故事。

  與鈴蘭太夫許下約定的不是利用她竊國的將軍,而是將軍的家臣六轉武藏。

  得知了屬下舉動的將軍斬下了家臣的一條手臂作為懲罰,並宣布如果再敢見鈴蘭的話,就把兩個人都殺掉。

  這麼多年過去,雖然已經退位,但前任將軍德川定定仍然在幕後把持著大權。今日,阪田銀時等人的行動和最近一段時間的黨派鬥爭撞在一起,定定決定將武藏允許銀時等人進將軍城的行為視為放賊人入城,要武藏謝罪。

  砍下年老的家臣最後一條手臂後,定定獰笑著離開了房間,准備去處理其他「反賊」。

  吉良松櫻趕到的時候,六轉武藏正倒在血泊中,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他艱難地喘著氣,眼神一度渙散又聚焦。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活到德川定定死亡,活到我可以再次見到鈴蘭。」

  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一雙靴子,下一刻就被人攬起。一個戴著黑色眼罩只露出半張臉、穿著深色唐風戰鬥服的女人把他斷掉的胳膊用繃帶綁在一起,還撒了冰冰涼涼的藥物。與那藥膏一起流入身體的似乎還有一些別的液體,斷臂的細胞緩慢的重新連接,他漸漸找回自己還在人世的實感。

  六轉武藏發現自己的血把她的衣物也染濕了,但對方卻毫不在意的樣子。「你……你是誰?」

  「唔……要帶騎士去見公主的惡龍?」松櫻把他背在背上——白天的時候她也這麼背過鈴蘭。

  「惡龍……是壞人,你不是壞人。」隨著傷口的轉好,六轉武藏重新恢復了思考能力:「我聽說過,吉原有一位救世主,連春雨都對她無可奈何。她在吉原開辦了學校和工廠、發展各種新技術,還跟宇宙的一個大商團簽訂合約,把那裡在很短的時間變成了一座鋼鐵之城……你是那個人嗎?」

  「你說的那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松櫻把老爺爺在自己背上打了個死結,「今天,我是一個綁架幕府家臣去吉原的大海盜。」

  六轉武藏咳出一口淤血,只覺得自己長久郁結在胸口的氣都通暢了起來:「那,她還好嗎?」

  松櫻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向他展示鈴蘭系在上面的發絲:「我和她定了真情證,但她心裡卻只裝著你呢。」

  武藏苦笑一聲:「海盜大人,您還是放下我吧。前任將軍定定大人不會繞過我的,他把持著天下的大權,誰能逃過天的追捕?」

  松櫻自豪地說:「當然有。」

  「那個叫阪田銀時的人,還有今天和你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們,他們大概馬上就要把天捅破了吧。」

  武藏的心咚咚地跳起來,「那……可以讓我先去茂茂大人那裡嗎?他是現任將軍,我得讓他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

  松櫻帶著武藏跳出了窗戶。「果然,談戀愛最好還是等退休後啊。沒有工作纏身,還有退休金可以給老伴花。」

  六轉武藏:「……」

  他想下去。

  但是還沒等他做出任何掙扎的動作,松櫻行進的軌跡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根烏鴉的羽毛在武藏的眼前飄落而下。

  「奈、奈落的首領……」他驚恐地說道,「歷代幕府在暗中的殺手組織,開國之時一度被天道眾要求取消,近年聽從定定的指揮,天的使者——八尺烏!」

  松櫻看著那個帶著巨大簍罩、將整張臉都擋住的殺手,總覺得對方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話又說回來了,這個世界的奈落怎麼這麼黑暗啊?!

  「六轉武藏,作為逆賊居然想要逃跑。」那人的嗓音十分低沉,壓迫感極強:「奉天之命,處以極刑。」

  下一瞬,他的身體就消失在原地,松櫻立刻意識到對方是一個不遜於銀時等人的高手。但她背著身體並未恢復好的六轉武藏,只能騰出一只手的同時,還要保證武藏不被對方發射的毒針和他手中的長槍『刺中。

  為了確保武藏不被顛來倒去扯動傷口,松櫻也懶得躲避飛來的毒針,她早就沒有了痛覺這種東西。真正讓她在這場戰鬥中遲疑的……是對方戰鬥的方式。

  像他的氣息一樣,熟悉、又陌生。

  耳中是鈴蘭的聲音——【他一定也在等你呢。】

  為了心中的某個猜測,松櫻沒有拔出紅櫻,而是用刀鞘直接攻向對方頭部的簍罩。

  是她自己的聲音——【我最驕傲的大弟子。】

  對方像不怕死那樣,根本不在乎自己腦袋面臨的威脅,長槍也直逼松櫻的頭部,卻被靈巧地躲過,只勾下了那條蒙面的黑紗。

  二人同時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隴……」

  白發男子的五官突然變得極為扭曲,他痛苦地將長槍扔下,捂著自己頭,倉皇地逃離開。

  「海、海盜大人!!您沒事吧?!」六轉武藏驚慌的大喊,愧疚快要將他淹沒。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憑對方的能力根本不會受傷。

  「我沒事。」

  在幽暗的月色下,六轉武藏終於看到了那雙玉色的雙目,卻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一片深淵。

  是他的錯覺嗎?

  她佇立在樹梢上,撐著他的手臂強健而有力,身上根本沒有中了毒針的跡像。還有那些血跡……說不定,其實是他的吧?

  不能再繼續思考,不能再繼續懷疑了。

  畢竟她可是救了他的人啊。

  「走吧,武藏。」松櫻壓下五味雜陳的心情,用今天剛拿到的手機開始發消息:「去找你說的那位叫德川茂茂的將軍。」

  「哎?現在嗎,不用躲奈落的那個人嗎,他會叫來其他殺手吧。」

  「應該不會了,而且今天晚上將軍城會有大變。」松櫻抬起頭,瞳孔縮成一個極小的點,鎖定住一艘還遙在天際、從宇宙中航行而來的飛船。「我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有一個猜想,還有相對的計劃,需要講給德川茂茂——如果他像你說的那樣,是一位真正的【征夷大將軍】。」

  *

  「啊……啊啊啊!!!」

  朧倒在地上,痛苦地撕扯著自己,他的身體仿佛被另一個意識奪去。他不斷撞擊著頭、用鋒利的刀刃劃破雙手,又因為那位大人的恩賜之血一次次恢復。

  淋漓的鮮血灑下,有一道和他自己一樣的聲音腦中撕心裂肺地吶喊著、帶著滔天的憤怒:「你竟然、你竟然敢傷害我的老師,我們的母神!!我好不容易重新見到她,我好不容易快要找到她——」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第29章 以此為憑,證我真情

  「你是誰?!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

  在白衣幾乎快要染成血衣後,朧才終於重新擁有了一些身體的控制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另一個東西在他的體內存在著,游走在每個細胞和血管中。

  「會復原的身體?啊……我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我」也被老師救下,擁有了老師的不死之血嗎?所以,我的意識才能跨越時空連通到你的身體……果然,不管在哪個世界,我對老師都是不一樣的……老師,是在意我的……」

  「即使是我這樣的家伙……也是被天選中的人、是被神明眷顧的人……」

  那道聲音仍然在腦海中回響,情緒逐漸從剛遇到他時的憤怒轉為了愉悅,伴隨著極為緩慢的笑聲,讓朧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是什麼變態啊?!

  從他的身體裡出去!!

  朧這樣吶喊著,突然發現自己的左眼一片漆黑。

  「我會永遠看著你…永遠……如果再敢傷害老師的話,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那道咬牙切齒的聲音終於消失了,但他留在他體內的感覺還存在著,仿佛緩慢退潮的淤泥,在地上留下了漆黑的痕跡。

  比起失去的眼睛,此時更讓朧在意的是那個人說的話——

  「我」?穿越時空?

  還有,他幾乎把他與松陽老師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但知道這些事的除了他和松陽老師,只有死人了。

  一個如天方夜譚的猜想呈現在腦中:難道是平行世界的他自己?

  以及……

  朧看著長矛上勾著的一點黑色眼罩碎片,發現自己無法回憶起那個帶武藏逃走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好像就是在那個瞬間,他的身體被奪走了。

  他還未來得及看清她的臉,只記得那一頭在月色下似是發光的長發,讓他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還有她的身手,也像是在哪裡見過般。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朧重新拿起長槍,面色陰沉地把那片面紗扔掉。「中了那麼多毒針,這時候大概已經死了吧。」

  為了那位大人的計劃,他消失在了原地。

  *

  「是誰?」

  將軍城中,德川茂茂的門被敲響,他推開門,卻看到本以為已經被處死的六轉武藏。

  「太好了,您還活著……」德川茂茂的聲音有些哽咽,連忙扶住氣喘吁吁的老人。

  而武藏更是面露震驚:「將軍大人,您這是……」

  茂茂身上的將軍作戰用輕衣正穿到一半,那是要統帥軍隊時才要用的儀制。

  「他以為沒有趕上阻止定定殺了你,也沒有阻止定定的力量,所以現在准備徹底摧毀那個人的權力吧。」

  茂茂看著像是突然從黑夜中出現的女人,不放心地用寬大的衣袍罩住六轉武藏。武藏連忙解釋:「將軍大人,她是好人!就是她救下我的。」

  他給茂茂講述了發生的事,幾乎把正直寫在臉上的將軍立刻鞠躬:「謝謝您,可以請問您的名字嗎?」

  「我是吉原的吉良松櫻,茂茂,馬上天道眾的飛船就會開到這裡。」

  武藏剛要說怎可直呼將軍大人的名字,又被她的話震驚:「天道眾?!」

  在暗中操縱幕府的、乃至各個星球大權的天人組織,怎麼會到這裡來?

  「你叔叔德川定定是個大惡人,也是個厲害的政治家呢。」松櫻指著天上已經臨近的一艘飛船,「時刻不忘准備一條退路,他准備在天道眾來「主持公道」前逃走。我聽說了,一個叫一橋喜喜的家伙很想把你們趕下去來坐擁天下吧。」

  「你聽誰說的?!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武藏覺得對方每句話都像是在放重型炸彈。

  「不要小看吉原的情報啊。」松櫻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茂茂,但你不用擔心,今晚支持一橋的見回組和真選組都會為您所用,武藏還有來救他的銀時等人有你的擔保不會被判罪。但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所有結果嗎?本質上什麼都沒改變吧?」

  茂茂像是要被她的眼睛吸進去:「你的意思是……」

  「一起把天上的烏鴉都打下來吧,如果你還記得你的名號——【征夷大將軍】。今晚,你先按照你原本的計劃跟他們遞交辭呈,然後來吉原找我。」

  松櫻將茂茂和銀時他們白天玩的鐵罐子遞給他,「踢罐子游戲,還沒結束呢。」

  「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德川茂茂下意識地去摸放在懷裡的將軍辭呈,「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松櫻小姐?」

  「夜王死後,德川定定一直想重新控制吉原呢。不僅是他,還有想趁機從春雨那裡撈到好處的天道眾。」松櫻之前在看吉原的各項報告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這些事情她也沒告訴神威,不能再加重阿伏兔的工作負擔了。

  地球的事、吉原的事,就由她來解決。

  「我答應過她們,要讓吉原自由。」

  六轉武藏聽完全部後,堅持要陪茂茂一起面對天道眾。松櫻對此也不阻攔,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刻,而且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但臨行前,德川茂茂還是向松櫻鞠了一躬:「抱歉,是我們沒守護好這個國家,讓你這樣生氣。」

  「啊。」松櫻笑著揮揮手,「你看出來了嗎?不好意思,我以為我的情緒保持得很好。」

  德川茂茂向她鄭重的告別後,帶著武藏踏馬離去,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地球的尊嚴。

  「將軍大人,她……」武藏遲疑著開口。

  「武藏爺爺,我曾經聽說過一些奈落的秘密、這個星球的秘密。」茂茂握緊韁繩,眼神越來越堅定:「我想,這次「天」站在了我們這邊。」

  終於他們二人消失在了視線盡頭,松櫻唇角的笑意才漸漸淡下。

  是啊,她有點生氣了。

  生氣這個世界的幕府如此沒有尊嚴、如此不作為。

  生氣平行世界的隴竟然被要求服從那個定定的命令,他看上去比從前還要疲憊和痛苦。

  這個世界的她到底在做什麼呢?!

  以往,松櫻一直在避免直接插手這些事情。因為她的能力和影響力都太過強大,會嚴重干擾歷史的走向,反而是對所有普通人類的不公平。她在第一次犯下這種錯誤後,就讓「母神」的存在從那個世界消失了,從那之後,只有一個沒有畫像的傳說流傳後世。

  但現在,她不准備再完全袖手旁觀了。繼續這樣下去,就算搞笑番也要變成權鬥虐文了!

  「松櫻小姐!!」

  雲風的聲音傳來,她還有些驚訝,臉上終於有些暖意:「你居然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把夜兔的頭上都急出了汗,可見雲風剛才跑得多塊、心裡多害怕,一不小心又多嘴了:「團、團長馬上就到了。」

  松櫻:「啊?」

  雲風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的大腦開始瘋狂運轉——得罪團長和得罪大姐頭,哪個更可怕?

  幾乎在瞬間,他就有了答案。

  雲風抱住松櫻的大腿開始哭嚎:「松櫻小姐!我不該一直跟蹤你的,我只是奉團長之名保護你,但我失職了,真是萬分抱歉!副團長也沒勸住團長,求松櫻小姐到時候幫我說說話……嗷!!」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扎了,松開松櫻後,發現有幾根針不知道什麼時候戳進了他的胳膊裡:「這是哪裡來的東西?」

  松櫻連忙給他檢查,好在毒素剛才都被她吸收了,夜兔的身體素質又遠超人類。雲風就像是被針灸了幾下,沒什麼事。「別管了,我們先回吉原吧。」

  雲風腦袋懵懵的,但還是乖乖跟著她走了。

  *

  天道眾到來,德川茂茂給出將軍辭呈,卻被對方以「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選」拒絕。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向他們時,德川定定趁機乘著飛船逃走了。

  「喂怎麼把那家伙忘了啊!那麼我們前面打了那麼久顯得很傻哎!」阪田銀時怒吼道。

  見到他這幅樣子,其他人反而松了口氣。他們從朧和定定的口中知道了一點銀時的過去。原來十年前,他們的老師吉田松陽就是被定定下令抓捕處刑的,銀時和桂等人當年做攘夷志士也是為了救下老師。

  可是在天道眾的插手下,攘夷戰爭落敗,連他本人都差點因為寬政大獄而死。最終,因為一些原因移出了追殺名單的銀時逃亡到歌舞伎町,被登勢婆婆救下後在她樓上開辦了萬事屋。

  「我知道他在哪裡,而且他已經被拉入了這場游戲。」茂茂拿出了那個被踢得凹凸不平的鐵罐,「「鬼」已經出發了。」

  「小將……」

  「等下,我們精英就不奉陪這種游戲了。」佐佐木異三郎舉手,明面上他還是一橋派的支持者呢,「既然將軍大人沒事,那見回組就要繼續履行守衛將軍城的職責……」

  他的話還沒說完,罐子就像炮彈那樣從他面前呼嘯而過,佐佐木的養女、見回組的副長今井信女還維持著剛才踢罐子的姿勢:「啊,罐子大概飛到吉原去了。」

  除了一臉無奈的佐佐木,所有人都笑起來。銀時拍了拍六轉武藏的肩,大聲宣布:「踢罐子游戲,繼續!!!」

  *

  今夜是滿月之夜。

  六轉武藏跑啊跑,將空空的袖子甩在身後、將所有的責任都甩在身後、將漫長的歲月都甩在身後,他只有一個目的地——吉原。

  「等下這是哪裡啊!」武藏在鋼鐵城牆下崩潰大喊。

  吉良松櫻正握刀站在高高的牆頭:「抱歉忘記跟你說了∼你刷臉就可以直接進去。」

  「居然已經變得這麼智能了嗎?!雖然我聽說了吉原發展得很快但這也太快了吧!」

  今夜是滿月之夜。

  六轉武藏跑啊跑,將已經錯過了氛圍所以不適合再重復念一遍的詞句甩在身後。他本以為需要重新梳理自己的心情,但那種近鄉情怯的恐懼、那種還可以再次相遇的慶幸、那種被時光蹉跎了的酸楚,都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全部湧了上來。

  「滿月之日,在孤櫻下等我,我會帶你離開的。」

  多少年了,櫻花樹被砍倒,吉原都換了一副新的天地,但那個人仍然如約出現在了那裡。

  「鈴、鈴蘭……」六轉武藏顫抖地走過去。

  「武藏大人,這是夢嗎?」

  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抬眸望向他,武藏在一瞬間回到了數十年前。

  他們走向彼此,鈴蘭伸出自己的小指,上面還系著當時他留在那裡的發絲、他們的真情證。

  「抱歉,我已經失去了那只手……」六轉武藏伸出剛剛被松櫻接上的手臂,忍著撕裂一般的痛苦,輕輕握住了鈴蘭伸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裡有一處微微的凸起,在日漸衰老的表皮之下、有力躍動的心髒之上,有一根青絲被妥帖地保存在其中,從外面還能看到一線淺痕。

  「我怕此生再見不到你,我怕到冥界你認不出我。」兩個垂垂老矣的眷侶抱在一起,蒼白的發彼此交織。六轉武藏如數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一樣宣誓:「今宵明月,絕不西沉。只此美夢,不再蘇醒——」

  「以此為憑,證我真情。」

  「武藏……你居然還活著……」高空中的飛船內,用超清望遠鏡看到一切的德川定定憤怒地砸碎面前的一切,「還有德川茂茂那個蠢貨!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等著吧,我這就用這艘船把吉原轟個稀巴爛,我要重建這裡,東山再起!!」

  一根大炮從飛船中緩緩升起,等離子光束開始聚集。

  「大人!城牆的最前方……有一個女人!」

  「女人?」定定看清對方的打扮後冷笑一聲,「不過是吉原的女人,殺掉。」

  【發射倒計時,十、九……】

  「抓人倒計時,十、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吉原的高牆之上,吉良松櫻換上了她初來音樂閣時,琴音和美知子送她的第一套衣服。她也難得梳起了游女的發型,金簪在月色下折射著點點光芒,像繁星在她的面龐之後閃爍。

  她站在這裡,如曾經被困在這裡的每一位不知名的吉原游女。

  德川定定,你的霸業建立在吉原多少女人的淚水之上。

  多少亡魂,佇立起現在這座嶄新的、堅硬的鋼鐵城牆。

  月詠說過,女人為吉原奉獻了一生,吉原也定不會辜負女人。

  她緩緩從刀鞘中拔出紅櫻,在夜色下,刀刃散發著淡粉色的光輝,如一束盛開的夜櫻。

  【五、四、三、二……】

  許久不呼吸空氣、斬殺敵人的紅櫻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意志,刀身的顏色變得濃郁,宛如浸入一片血海,暗示著它興奮的情緒。

  但它仍然乖巧地停在那人手中,等待著為她獻上自己可以摧毀一切的鋒利。

  「使用我吧。」

  「我是奪人性命的妖刀,還是捍衛正義之法器——全部由你、我的使用者詮釋。」

  「一。」

  【轟——!!!!!】

  在相擁的武藏和鈴蘭的上空,綻放出了巨大的煙花。

  那個在夜王之前就壓迫在這裡的、數百年黑暗政權的一個化身,此刻化為熊熊烈火,從高高的天空墜入地面。燃燒著的飛船殘骸隨風落下,宛如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曾經的游女,今日的科學家、武器師、醫學家、工程師、經商者等種自由選擇人生的戰士們共同站在街頭,為這一刻歡呼。

  紅櫻在空中劃過一道櫻色的流影,同時松櫻向城牆下扔下一把刀。

  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高杉晉助將它接住。

  「那是由吉原女人們一起打造的刀。」松櫻對他說,「大家都跟定定有仇要報,不過他的命只有一條,湊一塊吧。」

  「呵……」高杉晉助轉身而去。

  德川定定渾身是血,狼狽的從奈落殺手的屍體中爬了出來。「該死……這些逆賊,我要殺了她們……就算是天,也休想制裁我!!」

  【噗呲。】

  一把鋒利的刀突然貫穿定定的胸腔,他的面前突然被一片黑暗籠罩。

  像鬼一樣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背後是滔天的火海,宛如他忍耐了十年的憤怒與恨意。那一瞬間,德川定定好像看見了無數亡靈,祂們是戰死的攘夷志士、是無辜的民眾、是被他的欲望害死的冤魂,祂們嘶吼著,吶喊著,一齊將他拖入地獄。

  「代我,向老師問好。」

  他一甩利刃,在地上印下一片猩紅的血跡。

  見證了一切的吉良松櫻正要收刀離去,頭頂卻突然被什麼硬硬的東西按住。

  ——好像是那個鐵罐頭?

  神威輕快的少年音響起:「抓、到、「鬼」、啦∼」


第30章 愉悅的兔子

  松櫻今天的發型是琴音發動了十年游女之力盤好的,上面綴滿了珠釵,而她送的那根玉簪在一片金飾中被眾星拱月地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神威按罐子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那根玉簪上。

  他的力度再大一點,這一頭行當都得散架。

  松櫻想像了一下琴音拿著三味線追著自己打的場面,伸手想將罐子拿下來,結果神威順勢捉住她的手腕猛的向上一拋,掄出了一個圓滿的弧度。「啊哈哈哈哈!現在換我來跟鬼打!」

  夜兔的力氣真的很大,松櫻甚至產生了滯空感,那一頭珠翠叮叮當當的響著。松櫻透過滿目晃動的珠寶間隙看見少年興奮的模樣,有些無奈的笑了下。

  緊接著,她順勢也反握住神威的手腕,在自己落地雙腳可以借力的瞬間,把神威以同樣的方式甩到半空。

  神威只覺得自己像是被吸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那是多麼強悍恐怖的力量,從胳膊乃至全身的肌肉都被她像抽絲一樣捉住,緊接著他就被拋到了十幾米外的樹上。戰鬥的本能讓他立刻調整好了一個合適的姿勢,蹬住樹枝想要再跳回去的那一刻——

  火紅的衣袖又在他的面前翻飛。

  神威的瞳孔微微放大,吉良松櫻現身的瞬間,月光像水一樣從上至下流淌過她的面龐。又在層層寶石珍珠打碎的光影中,得以窺見那雙深邃的玉眸,和其中倒映著的、他自己的姿態。

  怔愣的、痴狂的、興奮的、壓抑的——他像是撞進她的眼睛,與此刻的自己對視。

  【咣。】

  是罐子落地的聲音。

  剛才那一系列的交手,就發生在這麼一瞬間。

  「點到為止,鬼贏啦。」

  吉良松櫻站在另一條樹梢上,用一根手指輕輕按住神威的額頭。手腕上他送的那枚玉鐲微微晃動,掃在了他的睫毛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松……」

  對方笑了下,緊接著又跳走了。

  瞬間失去重心的神威直接摔了下去。

  【咚!!】

  躲在樹下的雲風目瞪口呆。

  他看著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的團長毫不在意地拍了拍灰起身,又像膏藥一樣貼了過去,被打了反而還笑得更開心:「松櫻,再來一次好不好?」

  他們大姐頭沒說話,矜持地走了,團長就笑著跟她回了吉原,仿佛都能看到一晃一晃的兔耳朵。終於乖了的小兔子走在漂亮的女人身邊,一腳把擋在她前面路上的那個稀巴爛罐子踢開。

  ——精准砸到了雲風頭上。

  雲風倒在坑裡,血和淚一起往下流。啊,要從哪裡開始吐槽呢?團長最後那下你明明可以調整姿勢不用摔的,為什麼要摔啊!在道歉嗎,這是一種隱晦的賠罪嗎?說到底為什麼要突然打過去啊!!

  雲風對虛空吐槽半天,氣喘吁吁。他的功力果然還是不如萬事屋的那個眼鏡…要不在地球重新配一副好了……

  他只看出來大姐頭很強,畢竟有好幾個瞬間她其實都有空閑拔刀,他都看不清吉良松櫻的速度,如果她認真的話哪怕是團長也得掉一層皮。

  ——這已經堪比宇宙最強的星海坊主了吧?不知道她跟星海坊主打是什麼樣,好想看。等等,星海坊主好像是團長老爸來著。

  雲風腦補了一下高大威猛的大姐頭抱著嬌小可人的團長向星海坊主舉刀:你的兒子我帶走了!

  ……星海坊主大概會高興地倒貼大姐頭好幾百萬。

  吉良松櫻一刀就把那艘飛船給斬爆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雲風又想起她剛上船時第七師團流傳版本最廣的謠言。

  前面忘了後面忘了,總之【一個強大的游女干掉了夜王於是團長一見鐘情】。

  居然不是謠言嗎?!!

  *

  神威的心情終於愉悅起來。

  他到的時候,正趕上吉良松櫻站在巍峨的高牆上,仿佛一支要刺破天穹的劍。

  她穿著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身衣服,幾乎是瞬間就把神威拖到了回憶中。

  纖細的、美麗的女子,在風中翻飛的衣袂如同是蝴蝶在振翅。但這次,她揮舞的不是夜王那柄礙事的巨傘,而是他所送的紅櫻。

  與紅櫻對戰過、被紅櫻附體過的神威再清楚不過那把妖刀有多難駕馭,是和他一樣的桀驁不馴,但此刻卻在她手中安分無比。直到她揮刀斬向目標時,才爆發出摧枯拉朽的毀滅性力量。

  那一瞬間炸開的火光瞬間將她身上常年漂浮的淡然氣質灼燒殆盡,在劇烈燃燒著的世界中,她的眼睛也被染成了紅色,從中好像撕裂開了另一個神威完全不認識的,危險的、冷酷的、沒有一絲人性的、令人明知是飛蛾撲火仍心神向往的——

  鬼。

  他得以窺見那副表皮之下的真容,於是體內的夜兔之血也沸騰起來。好像無數聲音在他耳邊催促他、好像無數雙手捏住了他的心髒、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

  「為什麼,為什麼又沒有在看我呢?」

  「看著我!看著我!讓我也倒映在那雙血色的眼睛中,讓你像我只注視你那樣注視我……讓我來摧毀這份強大,或者由這份強大來將我毀滅!!」

  「神威。」

  松櫻的話把神威拉回現實,那個躁動的猛獸又收斂了自己的獠牙,換回無害的模樣:「嗯?」

  「怎麼又回來了?」

  松櫻坐到了鏡子前,開始拆卸頭上的珠飾。神威在進音韻閣的時候完全無視了憤怒的琴音,而爆發出八卦之力的美知子竟然將她成功攔下。於是他現在大大咧咧地待在松櫻的房間裡,看著她背對自己整理儀容。

  那根纖細白皙的脖頸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連一點防備都沒有——或者說,以她的實力根本不屑於防備?神威不自覺地舔了舔自己的犬齒,走過去攔住她要拔下金簪的手,接過了這份工作。

  他一根一根拆下那些簪子,不知從哪裡來的這份前所未有的耐心。游女的發型會將面部毫無保留的露出來,比往日更動人心魄。

  神威從鏡中的倒影凝視著吉良松櫻的五官,手中每一份飾品都是由江戶最好的工匠用稀品打造的,卻比不上一點這份像是被大自然精琢過的面龐。

  於是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讓這一刻盡量延長。直到那頭青絲伴隨著最後一根簪子的抽離而散下,他才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回答對方的問題。

  ——聽說你加了一個男人的聯系方式,所以我就來了。這麼說好像很奇怪,會不會又惹她生氣?

  「有人要對吉原出手,我回來很正常吧。」

  神威無師自通地拿梳子開始給松櫻梳頭,還想著手感真好。對方贊嘆過他的頭發像綢緞,但他覺得此刻自己掌中的這滿頭青絲才是世間之最。趁對方不注意,神威偷偷從梳子上拿走幾根頭發,像做賊一樣放到了懷裡。

  反正他本來就是海盜來著。

  「好吧。」松櫻接受了這個理由,「那你先出去。」

  「?」

  小兔子快把疑惑寫到臉上了,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看的人無名火起,吉良松櫻毫不留情地把對方丟出了房間:「我要換身舒服的衣裳。」

  於是神威開始站在她的房間門口發呆,放空。

  被月亮這麼一照,又開始覺得額頭剛才被她戳到的地方有點痛。火辣辣的,像是要把心燒起來。

  松櫻出門的時候看到對方正捂著頭。

  不會吧,她應該收住力了啊?「我看看,是紅了嗎?」

  她把對方的手拿開,正對上那雙紅彤彤的眼睛,像極了委屈的小兔子。松櫻像觸電般撤了手,又被對方抓住。

  神威本人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下意識這麼做,不過他臉皮厚多了,順勢就開始就著月光看那枚玉鐲。「戴著還合適嗎?總感覺有點空啊……你還想要什麼嗎?」

  遠處的樓上,雲風面無表情地撥通了阿伏兔的電話:「副團長,努力工作吧。」

  「哈?!」

  「團長接下來的開銷會把你壓垮的。」

  「?」

  「什麼意思,雲風你把話說清楚,還是團長又惹什麼禍了,喂——!!」

  *

  德川茂茂到吉原的時候,六轉武藏和鈴蘭給他指了去音韻閣的方向。

  他走在路上,像猴子一樣被曾經的游女們圍觀了。

  「那個就是現任將軍嗎?」

  「還挺英俊呢!比那頭豬順眼多了。」

  「但是那裡看著不是將軍,是小兵啊。」

  茂茂不著痕*跡地揣起手,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胸腔以下大腿以上的身體。

  一旁的阪田銀時:「……」

  「小將,覺得難受可以哭的。」

  「松櫻小姐把這裡發展得很好啊。」茂茂贊嘆地看著周圍的建築,開始轉移話題。

  「是的,這裡就像一個改革試點,未來的江戶可以參考吉原的案例進行發展。」桂走在了他左邊接話。

  「假發!!不要一臉自然地融入我們啊!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們沒有邀請你吧!!剛才在將軍城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

  「不是假發,是桂!」桂抱著胸一本正經:「當時你們在倒幕,那我當然要在旁邊保留力量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但現在戰鬥升級,天道眾露出了馬腳,攘夷階段我必須出力。」

  「假發,你那溫吞的方式,什麼也改變不了。」高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在了桂的左邊。

  銀時徹底崩潰:「你這個無敵破壞王又是什麼時候來的?!不得了了,警察叔叔,快把這兩個人抓起來啦,警察叔叔,為什麼你只是看著?!」

  佐佐木眼睛快長在手機上了,手裡還在瘋狂發消息:「不好意思啊我要回筆友信息和工作事務沒看到。」

  「將軍大人,我一定會保護好您的!您和您小兵的尊嚴,我們真選組都會捍衛到底的!」近藤勛竟然成了這裡最正經的人。

  根據鈴蘭的指引,他們終於來到了……男科醫院。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對吧!不應該是這裡吧!!」近藤一只手抱住要衝進去的茂茂,另一只手憤怒拔刀,「不要侮辱我們將軍啊!再說了吉原為什麼有看男科的地方啊?!」

  美知子又把「男科」撤下,換上了「屁毛整容」。

  「不好意思將軍,我去去就回。」

  「回來!!你這大猩猩!!!」

  阪田銀時憤怒地把近藤攔住,為什麼他一個前攘夷志士要在這裡幫真選組啊!!

  美知子哧哧笑著,最後才把所有的招牌撤下,露出最初的新式醫藥基地牌匾,下面的小字是「前吉原音韻閣」。

  「啊!這裡不是把總悟姐姐治好的醫院嗎?」近藤的理智終於回歸,「原來總部是在這裡啊,十四和總悟都說什麼時候要來道謝呢。」

  「這裡不歡迎男人。」

  琴音一臉陰沉地從門後走出來,殺氣騰騰:「松櫻在樓上茶室等你們呢,說完了趕緊滾。你,回去的時候把這袋新藥給三葉。」

  一把掛著藥的苦無插『入近藤胯』下的牆上,他被嚇哭了,抱著銀時說好想阿妙小姐。

  「關我屁事啊!!」銀時憤怒地把他踹走。

  他們推開茶室的門,神樂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立刻炸毛:「神威!你怎麼在這裡阿魯?!」

  快要貼到松櫻身上坐的神威笑眯眯地轉過頭:「我在這裡很正常啊,吉原是我的地盤哎。」

  銀時連忙讓新八把神樂帶下去找美知子玩了,高杉晉助黑著臉走到神威面前:「起來。」

  「哎?我不要。松櫻剛才說明天要教我劍術呢,是不是,松櫻老師∼」

  【碰!!】

  劍和傘撞在一起,擦出滾燙的火花。

  松櫻十分欣慰:「你們感情真好。」

  銀時:……

  哪裡好了?!松櫻小姐,你的眼睛瞎掉了嗎?你的腦電波跟松陽老師一樣缺一個頻段嗎?!

  不過他進屋後發現松櫻是真的用了心,給每個人都准備了愛喝的飲料。他一屁股坐在了有草莓牛奶的位置,桂去找了大麥茶,高杉在養樂多和白開水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聽從本心選了養樂多。

  佐佐木坐到了水前,茂茂和桂一樣是麥茶,大家都找到了自己合適的位置。

  近藤:「等下,我這裡不是喝的啊,為什麼我面前是一根香蕉?松櫻小姐,在您眼中我到底是什麼啊!!」

  松櫻持續微笑:(^^)

  銀時冷臉威脅:「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嗎?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大猩猩。」

  近藤流著淚開始啃香蕉。

  「很高興大家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蒞臨吉原。」松櫻先進行了正常的開場白,「我想,大家坐在這裡,都因為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天道眾。」

  在場的人都點頭:「嗯嗯。」

  「所以,我有一個計劃,可以把天上的烏鴉全部打下來。分為好幾步,首先要做的就是——」松櫻笑的十分純良:「暗殺將軍。」

  茂茂噗嗤一下把麥茶全噴了出來,再抬頭的時候脖子上已經架了好幾把刀,腦門被一把能開槍的傘瞄准。

  「松、松櫻小姐?」

  「啊哈哈哈,大家不要激動,我說的暗殺將軍,是演一出戲,給一橋派和他們幕後的天道眾看。」松櫻笑著揮揮手,那些武器都收了回去。

  「小將,有不明液體從你的坐墊下流出來了哦。」銀時捏著鼻子嫌棄地說。

  「是茶!!是剛才被震驚到所以噴出來的茶!」近藤瘋狂護住自家主君,「絕對不是被嚇ま了啊!!!」

  神威把傘放回腰後,眼睛卻盯著佐佐木異三郎。

  佐佐木被看的發毛,終於從手機中抬起頭。

  神威冷笑一聲,真是一張年事已高的臉啊。死魚眼、長臉、顴骨高,聽說這家伙的養女都和他的年紀差不多大了。

  這種人怎麼配找松櫻要聯系方式?!一定是碰瓷!


第31章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神威一開始還想認真了解下吉良松櫻的安排,但他聽著那人用溫潤的聲音把一個個想法娓娓道來,就像是被一顆顆圓潤的小滾珠按過頭皮那樣舒適。在確認有架可打後他就完全放下心來,眼睛不由自主地閉上,開始像小雞啄米那樣點頭。

  松櫻以為神威在贊同自己的觀點,講得更高興了。

  其他人不語,只一味喝水。

  茂茂開始有點想上廁所了。

  直到神威的腦袋在某一次磕到了吉良松櫻的肩膀上,他就像被關閉了電源一樣,直接靠著她睡著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均勻呼吸聲,松櫻有些無奈的笑了下。果然還是個小朋友啊,在宇宙和地球之間充滿活力地跑來跑去,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也是會犯困的。

  她的聲音漸漸變小,但其他人的眼睛越睜越大,直到最後近藤都不吃香蕉了。

  ——假裝暗殺將軍,借此消滅所有茂茂身邊潛在的所有叛徒。茂茂方和高杉方都在這段期間以陣亡為掩護散掉一半兵力,最後在天道眾下場時前後包抄,來一場合家團圓的包餃子。

  更恐怖的是,高杉晉助的原本真的想殺死茂茂!近藤簡直不敢想,如果吉良松櫻沒把他們所有人叫到這裡,那他們雙方要在這場戰鬥中流多少血。

  「但是,松櫻小姐,你說的那個白頭發的叫朧的家伙……在將軍城決鬥的時候,我已經把他殺死了。」銀時幾番思酌還是對松櫻坦白,「我的木刀把他的整個胸腔都貫穿了。」

  「他不會死的。」

  平淡的一句話,卻如同在眾人心中扔下一顆重磅炸彈,這實在太超過他們的想像了。

  「遇到這樣的家伙,不要硬扛,直接用傳呼器叫我過來。」屋內的燈光不知為何閃爍了一下,女人在光下原本碧潤平和的眼睛在驟然暗下時仍然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仿佛來自深淵的捕食者。她的話帶著讓人信服的強大:「我有對付他們的方法。」

  佐佐木低下頭,眼睛卻在鏡片後審視地看著她:「冒昧問下,松櫻小姐師承何處?」

  在眾人眼中,就是她露出了神秘莫測的高手ソ微笑。

  「承習天地、拜學山水,只是練劍的時間比大家久一些而已。」

  「諸位如果想在對戰奈落前多做一些對戰演練,明天上午在吉原的道場集合吧。」

  所有人點點頭,銀時發現松櫻的坐墊下面似乎還壓著一本書。他眯起眼睛仔細一瞧——

  《鬼ま之刃柱訓練篇》。

  銀時:「……」

  他們是要去無限城了嗎?!是要和無慘那種不老不死的怪物打架嗎?那種事情不要啊!還有如果明天分到的訓練內容是吹葫蘆搬巨石彈吉他之類的他絕對會溜走的!!

  他最討厭的就是「努力修煉變強」了!他可是連必殺技都沒有的JUMP男主啊!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問題了,那今天就到這裡,下課……不是,散會。」

  松櫻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咳嗽來掩飾尷尬,她輕輕拍了拍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很香的神威,對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

  他伸了個懶腰:「結束了?」

  松櫻又揉揉他的頭發,「對,走吧。」

  小兔子打著哈欠扛著傘跟著她離開了,一只手還揪著松櫻的袖子,好像是被她拖著走一樣,連聲音都懶洋洋的:「下次能不能直接跟我說要打誰……」

  銀時:……

  高杉:……

  桂:……

  好氣啊!有種自己是認真聽課的好學生,結果老師卻更寵愛上課睡大覺下課不寫作業的問題少年的感覺!!

  還有為什麼那家伙如此自然地就跟著松櫻走了!滾回春雨的飛船去啊!

  銀時開始懷念以前在松下私塾被松陽老師背回去睡覺的時光。

  「你記錯了,明明是松陽老師把你打醒,然後我們兩個把頭頂冒煙的你拖回去。」桂戳破了對方的美化版回憶,遭到了同窗惱羞成怒的報復。

  「但仔細想想,神威也是吉原的主人,我們算是來做客的吧。」茂茂認真思考。

  他的話換來三雙凶神惡煞的眼睛。

  近藤連忙把茂茂帶走了。

  佐佐木下樓的時候,他的養女正坐在樓下,被那個對男人脾氣很臭的游女琴音投喂了零食,和新八神樂一起聽著美知子驕傲地講述松櫻的故事。

  見他來了,還露出「這麼早就結束了嗎我還想多玩一會兒」的表情。

  「走了,信女。」

  他們回去的時候一路沉默,信女只是默默地啃著佐佐木給她的超豪華甜甜圈。

  「很像嗎?」

  月色下,信女咀嚼甜甜圈的動作逐漸放緩,只機械地、不加思考地吞咽。直到最後,才發出一道細如蚊聲的「嗯」。

  她和松陽老師,簡直一模一樣,就像一個人似的。

  「看來我們這次真的會把天捅個大窟窿了。」佐佐木握住了手裡的刀,在吉原這座地下城市透過那已經被徹底摧毀的天頂仰頭望著茫茫星空,「嘛,不過有的時候也不是壞事。」

  十年前,宣傳大逆不道思想、開辦新學校於是被幕府處死的罪人吉田松陽。

  十年後,突然出現在吉原,殺死夜王還順利聯合春雨、在這裡建設新城市的吉田松櫻。

  真是一對瘋狂的兄妹啊。

  「異三郎。」信女突然叫住他,「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松櫻小姐變得陌生,比如性格發生了劇烈變化,一定要快點跑。假如你遇到和她長得一樣的人,就更要小心。」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絕對要離開他們的攻擊範圍。不然……一定會死的。」

  信女很少說這麼長的話,在成為他的養女前她是奈落的三大殺手之一。佐佐木從沒有問過她那段時間的經歷,不想勾起這孩子不好的回憶。

  這段警告像是給佐佐木從頭潑下一盆冷水。「你的意思是……」

  「是天使,也是魔鬼。」信女的眼神幽暗無光,「如果他們是同樣的存在,絕對不能讓她和奈落真正的首領相遇。否則,連毀掉地球都不是沒有可能。」

  *

  「松櫻,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覺!」

  美知子鼓起勇氣抱著枕頭推開松櫻的房門時,發現琴音已經和她躺在了一起。兩人睡在同一個被子裡,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看兩個大美女挨在一起確實養眼,尤其一個是清冷型一個是溫柔型。美知子瞬間就紅了臉,不過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惱羞成怒。

  她像是瞬間被點燃的炮竹那樣爆炸了:「啊啊啊琴音搶跑!不告訴我就自己偷偷來找松櫻!!」

  「你來的之前也沒邀請我啊。」琴音一個眼神,美知子就低下頭,支支吾吾地給自己找借口:「我、我是想先過來看看松櫻睡沒睡,然後再一起去找你……」

  松櫻掀開被子的一角:「那你現在要過來嗎?」

  「要!!!」

  香香軟軟的小姑娘立刻撲到了已經暖和的被子中,摟著松櫻的腰緊緊貼著她,笑得像個黏糊糊小團子:「嘿嘿,我好想松櫻哦。」

  松櫻快被萌化了,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摸美知子的頭,少女發出咯咯的笑聲,像一陣清脆的風鈴。

  「小孩。」琴音嘖了一聲,口是心非的也加入了摸頭隊伍中。「都幾點了,趕緊睡吧。」

  美知子如願以償躺在了兩個人中間,她把松櫻和琴音兩種顏色的頭發都捏在手上纏著玩。房間裡已經熄了燈,她的眼睛卻像是盛了漫天星河那樣閃耀:「松櫻松櫻,我們聊點戀愛話題吧!」

  吉良松櫻:?

  琴音抓起美知子自己的一大把頭發呼到她臉上:「不許聊這個。」

  「就要說!就要說!」美知子立刻翻過身來,「松櫻,你去第七師團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帥哥?」

  琴音的眼神立刻像刀一樣刺過來,但美知子一到這種時候就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勇氣和力量。她握住松櫻的手,撒著嬌問:「告訴我嘛。」

  松櫻覺得這種時候需要客觀一些:「你怎麼定義帥?」

  「你覺得好看就行!」

  「哎但我覺得沒人醜啊……」

  「最帥的!說個最帥的!比如什麼紅頭發麻花辮唔唔唔……」美知子的話沒說完就被琴音捏住了嘴巴。

  琴音:「有比你強的嗎?」

  松櫻這次肯定多了:「沒有。」

  琴音立刻說:「你看,都沒有比你強的人,那還談什麼嘛……」

  這次換松櫻反問了:「為什麼一定要比我強呢,不能是我最強嗎,不如說一定是我最強,不會有比我強的人了,由我來保護大家。」

  琴音被噎住,張著嘴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並開始覺得松櫻說得非常有道理。

  她憤憤握拳:「對啊!誰規定非得要喜歡比自己強的男人了?就不能反過來,男人去追逐比自己強的女人嗎!」

  「就是就是!」美知子終於又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我們松櫻是最強的!所有人都要拜倒在松櫻的劍下!吉良松櫻是個魁梧的女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肩膀好似雙開門冰唔唔唔……」

  這次換松櫻捂她的嘴了,就算是她被這麼誇也會有些尷尬啊!而看到她表情的美知子雙眼睜得更大,終於安靜下來,連話都忘記講了。

  松櫻,是在害羞嗎?

  她的臉紅紅的,那個往日都沉靜自持的女人,此刻好像才終於來到了人世間,有了人類的喜怒哀樂。

  一個比人的體溫稍涼的東西順著松櫻的手貼到了美知子的臉上,她努力看過去,發現是那枚玉鐲。

  美知子又想起鈴蘭太夫的話——什麼價值連城,什麼所有美好的寓意,什麼傾心之物……連睡覺的時候都戴在手上,一定是很喜歡的吧!!

  吉良松櫻也注意到美知子眼睛看的方向,她松開了女孩,把袖子拉了上來擋住鐲子:「咳咳,沒碰疼你吧?」

  「不疼!不疼!」美知子連忙急切地拉住她,意圖趁熱打鐵:「松櫻,你之前收到過這樣的禮物嗎?」

  這次琴音沒攔著她,也默默在旁邊聽著。

  松櫻陷入了回憶。

  「母神大人!這是我們所有的食物,全部都獻給您,求您保佑我們的安全……」

  「母神大人!這是我們打造的金冠,全部都獻給您,求您保佑我族的昌盛……」

  「大人,這是無上的權力,這個組織全部都獻給您,求您指揮我獲得勝利……」

  「大人,求您……」

  他們把自己所擁有的最珍貴的寶物都獻了上來。無論是視她為神明還是視她如神明的人,都帶著一份虔誠的祈求。

  但這一份禮物,是祝願一個不死者的健康與平安。

  不過神威不知道她的秘密,他只是在擔心她,像擔心一個和他一樣的、終有衰亡之日的生命。吉良松櫻記得自己最初要成為吉良松櫻的時候,就是想體會一次和人類一樣的生活。

  所以隴試探著提出要不要離開奈落後,她立刻就走了。

  【人們總責備所謂的瀆神者,但那人即使再誠心,又怎會有撼動神明的力量呢?】

  【是神明自己走下了神壇。】

  松櫻笑了起來,在美知子和琴音驚訝的眼神中,撫摸著那個玉鐲。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禮物。」

  「我很喜歡它。」

  牆外,夜幕下的夜兔直視著前方,耳根紅成了和頭發一樣的顏色。

  果然剛才不該打盹的,現在今晚絕對睡不著了。

  找誰去打一架好了。


第32章 母神已經有別的兔子了!

  第二天,雲風滿身是傷的出現在音韻閣。

  他噗通一聲倒在門口,像是在沙漠中終於找到了綠洲的旅人,掙扎著向松櫻伸出手:「救我,大姐頭……」

  琴音察覺到他下一句要說的話,火速把他拖走了,在地上留下一條駭人的血路。

  美知子立刻提著水桶毛巾和魯米諾試劑過來銷毀證據。

  飯桌前默默喝茶的吉良松櫻倒數了三秒鐘,大門果然又被一腳踹開。神威看起來十分精神,頭頂的呆毛都格外又活力:「松櫻!今天能來打架了吧?」

  松櫻把一碗飯放在他面前:「吃了嗎?」

  神威:……

  他的嘴現在有自己的想法。

  阪田銀時等人到的時候,神威還在吃飯。

  「我說你這家伙也吃太多了吧!!」琴音憤怒地把飯勺摔在地上,完全放棄了一碗一碗地盛飯,直接把整個米鍋端給了神威。對方毫不挑剔地接過去,大口炫飯。

  琴音又回憶起她初次見到神威時,對方在夜王面前也是這麼毫無吃相可言的樣子。她轉頭看向松櫻和美知子,不禁閉目捧心。哦!這才是她的好孩子,多麼優雅斯文!

  「松櫻姐姐!我也沒吃飯!」神樂立刻坐到飯桌前。

  神威從米鍋裡抬起頭,和松櫻一起看向阪田銀時。

  「嘛……其實我們都沒吃,最近一直沒什麼委托,剛交了房租手頭有點緊……」銀時心虛地別過臉,新八拼命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紅豆泥私密馬賽!!」

  「你缺錢嗎?」松櫻開始翻自己的衣兜。最近琴音不執著於給她盤頭發了,導致她沒法隨手從腦袋上拿錢,好在最後從袖子裡找到了一塊小金佛。

  「不不不我怎麼能要松櫻小姐你的東西呢!」銀時雙手拼命推拒,眼睛卻像黏在了上面。

  「哎呀這都是給孩子的。」松櫻心領神會地開始往神樂的兜裡塞。

  神樂跟銀時久了,這種時候非常有眼力見,積極的向松櫻靠近並拽開自己的口袋。神威卻突然放下米鍋,一個踢擊攻向她。

  「神威!!你這家伙……」

  兩只夜兔纏鬥起來。

  桂虔誠地伸出雙手:「松櫻小姐,其實最近我們很缺攘夷資金。」

  「假發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銀時一拳捶了過去。

  「不是假發,是桂!」桂倒在地上,眼神堅定:「都怪可惡的真選組……」

  「既然這樣……」松櫻遲疑著要把金子遞過去,銀時立刻又按住桂的頭向她拼命爭取:「不要啊其實我們才是真的揭不開鍋了,松櫻你瞧這家伙還有心思護理頭發呢!阿銀的頭發就是因為買不起高級護發素才變成天然卷的!」

  「銀時,你這家伙……不是已經當了二十七年天然卷了嗎?!」

  「假發,那家伙已經沒救了。」

  高杉晉助站在門口,背對著光點燃了手裡的煙,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琴音吸了吸空氣中的味道,悄悄對松櫻說:「味道和他昨天抽的不一樣,變便宜了一個檔次。」

  松櫻捏住她兩邊的臉,笑得十分溫核:「你不會還沒戒煙吧?」

  「啊哈哈哈怎麼會呢一定是你的錯覺……」

  「既然如此,就把它當作是今天訓練的獎勵吧!」美知子靈機一動,將金佛放在了桌台的最高處:「最先通過松櫻訓練的人,就可以獲得這個金佛!」

  「好主意,去吧信女。」佐佐木推了推反射著強光的眼鏡。「身為精英,無論是什麼比賽都要贏。」

  信女咬了一口甜甜圈:「嗯。」

  「那麼首先,請背上這個。」松櫻掏出來一個龜殼。

  神樂/新八:……

  喂——!這不是吉原一戰結束後他們找銀時問怎麼變強的時候,銀時給他們的負重道具嗎?當時桂還在旁邊附和了,說他們小時候在私塾就是這麼修煉的,居然不是在耍他們嗎?!居然是真的嗎?!

  二人立刻轉頭,卻發現銀時和桂也黑了臉。

  喂——!他們當時只是在逗兩個小孩玩的啊!現在居然是來真的嗎?不要啊背龜殼這種事情不是在龍宮城干過了嗎,同樣的畫面重復兩次可不好啊!!

  「規則是背著龜殼在吉原外圍的田地負重跑一圈,之後回到我這裡用竹劍和我對打,堅持一分鐘就勝利,時間可累加、對打可圍攻。」

  聽到竹劍訓練,松下私塾的幾個人表情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不過神威才不在乎這些,他拿起一個龜殼,期待著跑完一圈後能跟松櫻打架,卻被她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神威,」松櫻笑著對他說,「能麻煩你今天做我的助教嗎?」

  銀時和神樂心中立刻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神威的眼神瞬間從失落轉為期待:「你的意思是……」

  「龜兔賽跑的故事,大家都聽過吧?」松櫻把路線圖在桌子上攤開:「請大家在範圍內進行追逐戰,然後再來和我對練。順便一提外面是電網,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能越界哦。」

  新八:「松櫻小姐!你說了追逐「戰」吧!你說了「戰」吧!!救命啊,旁邊的那個抖s夜兔看起來要興奮得爆炸了!!」

  「好的∼那麼大家吃完飯休息半小時後就開始!我先去准備啦。」

  「松櫻小姐——!!」

  吉良松櫻走的時候,給在原地興奮起來迫不及待戰鬥的神威戴上了一個兔耳朵發箍。

  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小兔子眼神瞬間清澈起來。

  「?」

  他歪了歪頭,一副很困惑的樣子,連帶著那兩個毛茸茸的兔耳朵也向右搖擺。美知子立刻受不了轉身去找衛生紙擦鼻血去了。

  「你看,他們都戴龜殼了,大家都要進入角色。」松櫻摸了摸他的頭發,「很可愛哦。」

  神威緩慢眨了眨眼,「唔,好吧。」

  其他人的表情瞬間像見了鬼一樣。

  「那麼現在,游戲開始了哦。」可愛的兔耳少年在轉過身後,臉上乖巧的笑容瞬間充滿殺意。

  「跑啊!!」銀時一把抓起還沒反應過來的新八,剛才他待著的地方已經被神威的一腳踩出了一個深坑。

  一堆人吵吵鬧鬧地開始了追逐戰,高杉最後的倔強是沒有把龜殼背上,而是提在手裡,這也導致他的處境比較被動——尤其是銀時還在旁邊拿他當人肉盾牌坑他。

  「年輕人真有活力啊。」松櫻笑容滿面地喝了一口茶。

  「等下,這個比賽路線怎麼有點眼熟呢?」美知子盯著地圖,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憶。

  這時通訊的鈴聲響起來,松櫻接起電話,對面的人高興地說:「松櫻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那幾個人打過去後就把土地翻了個遍,這下我們可以種菜了!」

  「嗯嗯,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地方要翻土?需要的話我可以再給他們加點項目。」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太感謝您了!」

  美知子:……

  她怎麼覺得,松櫻溫柔的笑也開始有些暗黑了。

  一定是她的錯覺吧……

  *

  「哎呦!你這兔子怎麼突然踹我?!」

  銀識吃痛地握住發紅的手,不明白為什麼老師的兔子好端端地突然從窩裡跳起來,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把周圍能看見的所有東西都糟蹋個遍。

  「瑾兔閣下好像很焦慮的樣子。」躲在銀識身後逃過一劫的貴認真分析,「它的後腿一直在地上蹬,眉頭也皺著,連兩只耳朵都張開了。」

  兔子的耳朵大部分時候是豎著並攏在一起,只有超級無敵爆炸生氣的時候才會向兩邊張開。

  「誰惹它了?」高山疑惑地看向銀識,「你是不是又犯賤去摸瑾兔尾巴了。」

  「我哪敢!它就是活祖宗!!」銀識氣的恨不得也踹高山一腳。

  高山:「它跟我的時候明明很沉靜。」

  貴:「我也是,銀識,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不要總抱怨世道不公。真有那麼多不滿,不如來做攘夷志士啊。」

  銀識:「喂——!!」

  他放棄再跟那兩個人爭論了,轉而把目光投向瑾兔帶他們來的地方。

  航站樓。

  作為江戶最大的阿爾塔納開采地,這裡曾經發生過一次有預謀的天人攻擊。但攘夷志士們反而利用了那次爆炸,更全面地開發了這片龍脈,並在這裡修建了全球最大的中央航站樓。

  這裡也是他們懷疑導致松櫻老師穿越時空的地方。

  瑾兔帶他們來的是航站樓的地下空間,他們之前從來不知道航站樓裡還有這樣的地方。大概是瑾兔和一些人打了招呼,就有幾個黑衣服的人引導他們穿過了一扇扇需要瞳孔識別才能進入的鐵門中,一層層深入地下。

  「是奈落。」貴小聲提醒兩個同伴。

  「新政府建立後,他們不是就歸於暗處了嗎?」銀識十分震驚這些人的身份。

  「我聽說,他們都是由母神的狂信徒組成的。」高山的眼神沉下來,手握在了刀柄上,隨時准備發起攻擊。

  「啊?母神不只是一個傳說嗎……」銀識話音未落,就有一根長針直射他的眉心,被早就做好戰鬥准備的高山打落在地。

  「不許詆毀母神大人。」

  一道壓抑的沙啞聲音從漆黑的前方傳來,銀識等人跟隨那幾個明顯開始厭棄他們的奈落引路人一起走進了屋。在打開門的瞬間,三人都下意識的因突如其來的強光閉上雙目。

  再睜開眼時,面前的一切都像是夢境一樣。

  「這、這裡是……」

  無數巨大的阿爾塔納結晶照亮了整個空間,像一片橫亙在地下岩洞的璀璨星河。它們閃爍著世間絕無僅有的光彩,如果從特殊的角度觀察,還能發現它們呈現著霓虹色的光暈。

  難怪天人們會發瘋般想要掠奪地球的資源,誰能不為這樣瑰麗的奇景、巨大的儲能動心?

  每塊結晶下面都接有一根特制的管線,如同血管一樣,將那些能源提取到中間的一台機械中,而那裡正站著一個白發男人。

  他皮膚蒼白,眼下卻有極重的烏青,僅露在外的右眼漆黑如墨。見到銀識時,突然笑出了聲。

  「不愧是你啊,白夜叉。」

  利用那雙和朧共通的眼睛,他看到平行世界的銀時把那個世界的自己打敗了。

  真是令人心情復雜的成長。

  銀識的肌肉漸漸繃緊:「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瑾兔跳回到了銀識的肩膀上。隴看到它的時候,臉色才稍微好一些:「瑾兔閣下,您突然消失,我們都在擔心您。」

  「您在生氣吧……我的【眼睛】看到了,母神大人已經有了別的兔子。」

  銀識覺得自己的肩膀快被瑾兔踩爛了。

  那個白發的家伙在說什麼啊?!還有這只兔子到底在吃從哪裡來的飛醋!

  「啊……即使是在那個世界,母神大人身邊也有你們幾個的存在。」隴慢慢走向他們,語氣嫉妒。銀識這才看清,對方的左眼眼球像蒙了層濃郁白霧。

  「你知道平行世界的事。」貴肯定地說。

  「是的,我比你們都早調查母神大人的蹤跡,在你們幾個都碌碌無為、一事無成的時候……」

  三人的臉色越來越差。高山拔出刀,架在隴的脖子上:「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們不清楚你說的「母神大人」。」

  「慢著,高山!!」貴最先反應過來,但他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真相,「難道……我們一直以來都尋找的方向都錯了!松櫻老師不是某個干部或者首領,而是——」

  「松櫻老師,就是我們這顆星球代代相傳的母神傳說。」隴伸出手,瞬間就將那把刀捏成了碎片,「而我,是你們的大師兄,隴。」

  【隴,是那座橫亙在你們面前、那座永遠無法跨越的深山。】

  「你叫我們過來,到底有什麼目的?」銀識擋在高山面前,警戒地看著這個已經有些瘋魔的男人。

  「去把老師找回來。」隴一字一句地說,完好的右眼布滿血絲:「以我的身體為橋梁,去把我們的老師帶回來!!」

  【隴,是那座橫亙在你們面前、那座只要跨越就能見到全新天地的深山。】

  「我的師弟們啊,我最嫉妒、也最無法坐視不管的師弟們啊。」

  「把我們的老師……我的神,帶回來。」


第33章 他擁有了一個【真情證】

  等待「龜兔賽跑」出結果的時候,美知子和琴音也拿起竹劍練著玩。

  「松櫻你到底是怎麼輕輕松松就把那艘船砍炸的……」美知子惱羞成怒地胡亂揮劍,「不就是這樣嗎?「唰」的一下!像拉窗簾一樣!」

  「你比劃一個奧特曼發射光波的手勢,就能發出斯派修姆光線了嗎?」琴音拿劍當拐杖掙扎著站起來,「只是在cosplay吧。」

  「遲早有一天可以的,我也可以變成光!這種時候只要笑就好了!花朵樹木天空微風雲彩太陽彩虹……」

  「不要突然念奧特曼緊箍咒!!」

  「哈哈哈。」一道清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衝田三葉站在那裡,「你們還是這麼有活力呢。」

  「三葉!」琴音連忙起身迎接她,「你身體好些了嗎?不是讓你在家裡靜養。」

  「小總*他們要負責保護將軍來這裡,我就也跟過來了。」三葉看向屋內,露出了然的神色:「這位就是松櫻小姐吧。」

  「你見過我嗎?」松櫻給她也倒了杯茶。

  「沒有見過,但我聽說過松櫻小姐的故事。」三葉坐到松櫻身邊,湊近了端詳著她。松櫻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琴音說我和你很像,但是松櫻小姐明明更好看啊。」三葉溫柔的笑著,琴音立刻扔了竹劍過來捂住她的嘴:「啊啊啊松櫻你別聽她亂說!!」

  美知子恍然大悟:「確實呢!你們的發色很像、氣質也很像,如果松櫻的眼睛也是紅色,就跟親姐妹似的。」

  琴音滿臉通紅,沒敢告訴松櫻。那天她帶晴太去醫院檢查牙齒的時候,無意路過了琴葉的病房。

  好像。

  那一瞬間,琴音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把這兩個完全沒關系的人聯系起來。此後她在深夜反思的時候,才想通其中的原因。

  是一種游離於人世之外的感覺。

  如同來自彼世的蝴蝶,煽動著已近透明的翅膀飛舞著,憑著單純的執念停留在所愛的人身邊。不知道在下一個瞬間它是否就會被風吹散。

  留下來。

  拜托你,留在這裡。

  她曾經被那只蝴蝶拯救,她也曾經有沒留下的生命,那現在她是否能救下別人呢?

  琴音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松櫻也那樣躺在病床上時自己會是什麼心情。

  「那就是我和琴音的初遇……所以我一直想要來吉原見見你,我的弟弟還說要來一起道謝呢,結果轉眼就不見了。」三葉四處張望著,在逐漸靠近他們的那一大團塵霧中高興地說:「他來啦。」

  松櫻確實一眼看到了一個和三葉很像的小男孩,不過他正在和神樂、信女打架,偶爾還拿另一個叼著煙的M字劉海男人當擋箭牌。她給幾個人的龜殼現在終於在桂手上發揮了正確作用,他正拿它當盾牌一路猛衝,而高杉和銀時則致力於給彼此添堵。

  神威……神威給所有人添堵。

  今天是個艷陽天,但絲毫沒影響他的發揮。夜兔少年撐著一把傘,像可以無限爆炸的炸彈那樣攻擊著所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神威打銀時的時候尤其多,如果銀時拔出洞爺湖抵擋,他就會變得更興奮。

  「松、松櫻……他們應該不會把房子打塌吧?」美知子驚恐地往三葉身後藏了藏。

  「唔,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還是出去吧。」

  松櫻抱著竹劍離開了,美知子剛松了一口氣,面前三葉就笑臉盈盈地端給她一杯茶:「別擔心,有她在一定沒問題的。」

  「謝謝……咳咳咳!!」美知子掐著自己的脖子倒下,滿臉通紅:「這茶……怎麼這麼辣??」

  然後她就驚恐地發現,三葉給所有人的杯子裡都注入了致死量辣椒醬。

  琴音在旁邊看她的笑話。

  「可惡!!琴音你是自己中過招所以也不放過我吧!!」

  美知子氣成了一只河豚,直到看見打著繃帶終於恢復了點體力走出來的雲風。

  她把茶放在他面前。

  雲風受寵若驚,「這是大姐頭給我准備的茶嗎?感謝大姐頭,我一定……咳咳咳咳!!!」

  「噴火的夜兔真是少見啊。」

  「是呢。」

  三葉和美知子欣賞著這罕見的一幕,而琴音對著那一堆加了辣椒醬的茶陷入沉思。

  松櫻喝的茶……好像也被加了辣椒醬?

  她親自喝過三葉端來的茶,所以清楚那個味道有多嗆人,雲風也能證明,連夜兔也無法適應這樣的強度。

  為什麼松櫻毫無反應呢?

  她又想起自己最初的那份懷疑——松櫻也許不是人類。

  琴音的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站在所有人之前,淺笑著握著竹劍的松櫻。在陽光下,她簡直耀眼到讓人不能直視。她在原地一動不動,卻擋下了所有人的進攻。那把竹劍在她手裡如鋼鐵一般堅硬,不敢想像如果是一把真正的刀,會在她手中發揮出多大的能量。

  她的眼前突然一黑,神威直接坐到了松櫻剛才坐過的椅子上,緊緊地盯著松櫻的每一個動作,嘴角都是興奮和自豪的笑意。

  看吧,這就是我所追尋的、絕對的強大。

  真嫉妒他們啊,能跟松櫻交手……

  夜兔少年危險地眯起眼睛。

  怎麼會那麼多礙事的人圍著她……好想把那些人都殺掉。

  夜兔骨血中對戰鬥的渴求時刻侵蝕著他的神經,而面前就有一個人能承載他這份對鮮血永恆的追求。所以,他才忍不住一次次追逐、一次次挑戰。

  松櫻……你什麼時候才能和我認認真真打一架呢?

  為什麼你總是在有意無意的避免這件事?

  神威越想越來氣,還覺得口干舌燥,正好面前擺著一杯茶水,他直接拿起來喝了。

  「團長!那是大姐頭的水……」

  「咳咳咳!!」

  神威滿臉通紅:「怎麼這麼辣?!」

  美知子捂著嘴巴賊笑:「嘿嘿……誰知道到底是不是被辣紅的。嘿嘿……那是松櫻的杯子,這簡直是間接接……」

  「吻」字還沒說出來,琴音又立刻把她拖走了。還貼在她耳邊低聲威脅:「你要是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三葉的辣椒醬全部擠到你的嘴裡。」

  「唔唔唔!!」(我再也不敢了!!)美知子嚇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而此時,終於有一個身影突破了所有人衝了過來。只見阪田銀時身後揚起一陣飛煙,向前方伸出手大喊:「金佛是我的——!!」

  【咚!】

  松櫻幾乎是在一瞬間出現在他面前,直接把他敲到了地裡。

  但銀時的反應極快,立刻抬起手揮劍——一定可以的,這對於她來說是一個死角,無論是誰都會下意識的優先選擇防御——

  「哢嚓。」

  另一把竹劍擋住了他的劍,並且穩穩地停在了他的脖子旁邊一毫米不到的位置。

  那人露出了和記憶中松陽老師一樣的微笑。

  「你的劍,是無法觸及我的。」

  「還可以再進步一些,銀時。」

  兩道完全不同的聲音響在耳側,阪田銀時的瞳孔微微放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松櫻已經把他拉了起來,開始指出銀時剛才的問題。

  「佯攻很厲害,我聽桂說這是你最擅長的……如果當時你從這個角度出刀的話……」松櫻拿起銀時的竹劍貼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個示範:「就可以砍到了。」

  「啪!!」

  銀時直接將竹劍扔到了地上,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他。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反應過於激烈了,但還是喊道:「你說的對……但是松櫻你自己也有問題吧!」

  「……啊?」

  他開始憤怒地分析:「你自己沒注意到嗎?你從來不在意別人對你的攻擊,與其說是在防守,不如說只是在借力打力!好幾次我和他們出劍的角度都直逼你的致命點,但你對那裡根本不設防!就好像根本不在乎死一樣!!」

  阪田銀時又突然轉向神威:「你見到她認真戰鬥了幾次也沒發現嗎?!」

  突然被點名的夜兔呆住:「?」

  ……好像是有?但他自己打架的時候也從來不在乎受傷或者死的,夜兔的戰鬥本能只會讓他更享受的沉浸在戰鬥中,哪兒會想這麼多沒用的東西。

  「給我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桂和高杉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神色復雜。「銀時…你……」

  「銀桑,小心!!」

  在新八的大喊中,洞爺湖和紫色的傘在空中擦出火花。

  「用不著你來指責松櫻戰鬥的方法。」陰影下,神威的眼神晦暗不明,聲音寒如冰刃。

  「哈?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就要給別人做主了嗎?」銀時的表情也很陰沉。

  只有失去過,才會知道有多痛。

  生命這個東西,只有一次啊。

  他們的頭頂突然都壓下了一只手。

  松櫻同時胡嚕兩個人的頭發:「好了,不要吵架。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以後我會注意的。」

  這話明顯還是偏心銀時,神威死死地盯著她,一副不接受的樣子,還把兔耳朵發箍拿下來了。

  松櫻點了點他的眉心,抓著他坐下,真是只不好哄的小兔子。

  「啪嚓」一聲,他們才發現,那個金佛碎掉了一部分,裂痕剛好貫穿了那張慈悲的面龐。

  「怎麼感覺有點恐怖啊,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新八有些忌諱,神樂卻說:「不管怎樣,金子就是金子阿魯!」

  「你就是松櫻小姐嗎?我是衝田總悟,我姐姐的病多謝你們了。」

  「我是土方十四郎……多謝。」

  松櫻認識了真選組除了近藤外的兩個大將,而神樂卻貼在她耳邊說:「那個吉娃娃是個超級抖s阿魯,和神威那家伙討厭的程度不分伯仲,松櫻姐姐別被他迷惑了。」

  「喂,我聽得到。」總悟瞪了她一眼,又在三葉的注視下努力裝乖。

  神樂忍不住笑出了聲。

  「松櫻小姐,我們都准備好了。」姍姍來遲的茂茂終於出現,「松平擬定計劃花了不少時間,讓你們久等了。」

  「好,那我們都准備出發吧。」

  信女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直到她發現松櫻在往她的方向走。

  「你叫信女嗎?劍術很厲害,不過有些地方可以再……」

  那人耐心地指導著她,握著她的手糾正了一些姿勢。

  原來這就是老師嗎……

  十年前,她是負責關押吉田松陽的看守,那人在獄中教了她識字詩書,還有做人的道理。

  但她從沒像銀時他們那樣,被他指導過劍術。

  「我也是吉田松陽的學生。」

  她在心底,第一次如此堅定地告訴自己。

  幾艘飛船都停在了吉原的上空,神威現在不爽的心情快要到達頂峰。

  ——但他還是決定先不爽那個叫衝田總悟的人好了。

  神威向總悟露出一個充滿殺意的友好笑容:「真希望暗殺將軍的時候可以找到你在的分隊啊。」

  「我也期待殺了你,宇宙的海盜。」

  兩個戰鬥狂互相跟對方釋放殺意。

  只有神樂快樂的世界達成了。

  渾身是傷的雲風對著第七師團的飛船喜極而泣地招手:「副團長——我想死你們了——!!」

  阿伏兔撐著傘,雙目無神:「是嗎,我怎麼感覺假期結束得太快了。」

  不用帶孩子的日子,即使被工作塞滿,也十分的輕松。

  為什麼吉良松櫻不能帶神威一輩子?!他好想讓時間倒流。

  而且他怎麼看團長的表情一點都不像開心的樣子……不會吧,不要把火氣撒到他身上啊……松櫻小姐快做點什麼,救救他和第七師團的所有人……

  船梯被放下,神威黑著臉要走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神威,過來。」

  其他人都在將軍那邊。春雨的船前只站了一個身影。陽光下,吉良松櫻正在向他招手。

  於是他又折了回去。

  「怎麼了?」神威疑惑地問,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事。

  下一刻,他的眼睛睜大。只見松櫻微微偏頭,拔下了自己的一根長發。

  「伸手。」

  他機械地伸出手,像聽話的小動物一樣。

  松櫻將那根亞麻色的頭發系在了他的小指上,「其實你們完全不用配合我的計劃,但你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謝謝你。」

  「我相信你的實力,不過這次行動很危險,所以答應我,要活著回來。」

  銀時的話啟發了松櫻,讓她再次意識到,即使是再強的人,生命也只有一次。

  她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包括面前的這個第一個祝福她不死的少年。

  松櫻勾住神威的小指,笑得比陽光還要溫暖、耀眼:「說好了?」

  夜兔不喜歡太陽。

  但他喜歡這個笑。

  神威記得,這好像是吉原的什麼東西來著……真情證?

  「我的……只屬於你。」

  「我絕對不會背叛你。」

  那些旁聽來的誓言模糊不清,他也沒有刻意去記。但在他往後的生命中,都不會再忘記此時此刻。

  神威用了更大的力道,緊緊地回勾住她的小指。他低下頭,盯著那雙玉一樣的眼睛,用傘和自己的陰影覆蓋住她的全身,不讓一絲一毫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仿佛這樣就能將她拖入自己的世界、那個只有血和戰場的地方。

  「說好了。」

  「那等把將軍殺掉,我回來後,就一起去烙陽吧。」

  好想、好想和她去那裡。

  好想、好想跟她打一架。

  賜予我一場滅頂般極樂的戰鬥,把我的骨血和靈魂都撕裂吧——反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美知子發出無聲的尖叫,快要暈過去了。


第34章 婚車?炸掉!!

  不對勁。

  十分不對勁。

  阿伏兔忍不住再次偷瞄神威,對方從上船後就一直非常安靜,安靜得讓他有些害怕了。

  不知道出發前吉良松櫻對他說了什麼,當時神威的傘把她的身影全部擋住,回來的時候,他們原本黑著臉的團長就笑容滿面,沒有再找他們麻煩。

  「雲風,快給我們講講團長和大姐頭的事!!」

  在飛船的另一邊,好奇到極點的夜兔們已經把雲風團團圍住。第七師團狹小的醫務室從沒來過這麼多人,而這裡唯一的傷患就是船醫自己。

  雲風慘兮兮地換著傷藥:「吵死了!誰好奇下次就負責去地球保護大姐頭好了!!」

  「但是大姐頭根本不需要人保護吧。」

  「你去地球公費度假,回來給我們說點八卦怎麼了!」

  雲風憤怒地把繃帶生生咬斷,在手上打了個結:「你們以為這個工作很輕松嗎?只要團長在大姐頭那裡碰壁,我就會被當成撒氣筒啊!」

  夜兔們互相對視一樣,發出意味不明的起哄聲。

  「團長……碰壁了啊!」

  「無敵的團長……終於有能壓制他的人了,嘿嘿……」

  「我還是忘不了救團長那次大姐頭給我們開路的英姿……」

  「雲風,你怎麼這幅表情?」夜兔們突然發現他們的船醫表情像吃壞了東西一樣扭曲。

  他們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瞬間像是被抽干了魂一樣,根本不敢轉過身。

  「團長在我們後面嗎?」雲業發出像是被門板夾了的聲音。

  雲風三分目不忍視七分幸災樂禍地點點頭。

  雲業和其他夜兔們絕望地閉上眼。

  「團長!我們錯了!啊啊啊——」

  「再也不說了!真的再也不說了!求求您繞過我們——」

  阿伏兔站在人群之外,看著瞬間雞飛狗跳的醫務室,莫名還有些欣慰。

  回來了,都回來了!

  他剛產生這樣樂觀的想法沒多久,神威突然在把所有人都打趴在地上後笑了起來。

  阿伏兔驚恐地盯著神威因為笑意顫動著的背影,還有那個一聳一聳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

  中、中邪了??

  最終,責任心戰勝了恐懼、好奇心戰勝了膽怯,阿伏兔走到神威身旁問:「團長,發生了什麼事嗎?」

  然後他就看到,神威反手將微蜷的指節貼在唇邊,只有清泉般的笑聲從指縫間漏出。

  阿伏兔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似乎有什麼東西纏在團長小指的指根上。

  那是什麼?!

  「你說這個嗎?」神威向阿伏兔伸開五指全方位展示:「是松櫻給我系的哦∼」

  那根亞麻色的長發並不醒目,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清。宛如一根游絲虛飄飄地牽系在夜兔少年的手上,卻有比鐐銬鎖鏈還能拘束他的力量。

  神威還特意將系結的位置調整到指腹,這樣握拳的時候,就能把它好好保護在掌心,不容易脫落。

  而且能明顯的看到血跡和擦痕都集中在他的前兩根手指處,小指上干干淨淨的。他說怎麼剛才團長揍人的姿勢和以前有點不一樣啊!!

  「好像是叫什麼,真情證?」神威好心情地把手翻來覆去地欣賞,頭頂的呆毛一搖一擺,仿佛能看到毛茸茸的兔耳朵一樣。「松櫻真是的,還說什麼不好意思把我們拖入這件事中,可夜兔生活的地方就是戰場啊。」

  「……」阿伏兔不想說話了,但神威又很凶地看了他一眼,於是他連忙誇了一句:「松櫻小姐這是擔心你,團長。」

  「是麼。」

  小兔子開開心心地走了。

  阿伏兔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可憐的團長,被大姐頭玩弄於股掌之間.jpg

  而且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團長你到底有沒有明白自己現在為什麼笑成這副德性啊!!

  *

  「今天早上,小將在將軍城中已經遭到了來自一橋喜喜的暗殺,感謝松櫻小姐之前的計劃,我們正好將計就計。現在大家分為空路、水路和陸路三個隊伍,每個隊伍都負責護送一位「將軍」去京都揭露一橋的罪行。」警視廳廳長、真選組的頂頭上司松平片栗虎宣布了將軍保護計劃。

  「做戲做全套,我們也不知道鬼兵隊和春雨會襲擊哪條路線,就像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人員布置一樣。」近藤也難得正經,「老爹,您真是太有謀略了。」

  「那是當然,我把這個計劃說給微笑酒吧的妹妹們的時候,她們都誇我呢。」

  「這不是全泄露出去了嗎?!!你這個管不住上下兩張嘴的老家伙!!」

  近藤的まま被松平開槍擊斃了。

  「總之我們陸路隊伍才是最慘的啊,另外兩支隊伍都有交通工具,而我們只能靠兩條腿走了。」阪田銀時煩躁地撓了撓頭發,「不僅如此,隨從的守衛還是……」

  「銀桑——!!!」

  一個紫色長發的眼鏡女忍從隊列中衝出來激動地抱住他:「好開心!居然和銀桑分到一個隊伍,這一定是天定的緣分吧!!」

  「啊啊啊不要靠近我!」

  新八悄悄給松櫻科普:「松櫻姐姐,這位是猿飛菖蒲小姐,原御庭番眾的忍者。」

  神樂面無表情:「是個超級抖m跟蹤狂阿魯。」

  「這位就是松櫻小姐嗎!我聽月月說過你!!」猿飛菖蒲被銀時揍飛後毫不氣餒,又跑到松櫻身邊來抓住她的手:「自我介紹下我是要和銀時結婚的……」

  「不要亂說啊——!」

  「啊!」松櫻腦中的人物關系網終於串聯起來,「你就是月詠說的那個【對銀時展開了極為誇張的追求但只要不跟銀時在一起就很可靠的戰友】!」

  「月月是這麼跟你形容我的嗎?好高興!!」

  他們這個隊伍中,原本是准備從萬事屋三人中選一個人來負責假扮將軍的,不過只有將軍有資格坐在被抬著的轎輦中,於是他們大打出手。

  「我才不要從這裡走到京都啊!讓我坐著!!」

  「銀醬你天天吃甜食就應該趁這個機會去走長途減減肥阿魯!」

  「就是啊銀桑!還有神樂醬你不是宇宙最強的夜兔族嗎?你可以走路的吧!新八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啊!」

  「吵死了,眼鏡架!!」

  所有人黑著臉看他們互掐,最後打得鼻青臉腫的三個人共同決定把位置讓給松櫻。

  「松櫻姐姐,還是你去坐著吧阿魯。」神樂說,「要負責吉原還要應付我老哥,辛苦你了。」

  「哎……其實我沒事的。」松櫻為難地接過將軍cosplay大全套,「而且我不是很想戴這頂假發哎。」有一點怪味的說。

  「不是假發,是桂。」

  在一陣悠揚的小曲中,梳著月代頭發型的桂掀開了轎輦的竹簾,「真拿你們沒辦法啊,就由我來犧牲一下吧。」

  「滾啊——!!!」

  銀時提著被揍暈的桂:「喂,真選組,把這家伙逮捕一下。」

  土方十四郎嫌棄地皺眉:「總悟不在,現在也沒有多余的兵力,就地埋了吧。」

  「話說我們這邊完全沒有在掩護將軍啊,倒不如說連扮演將軍的人都沒有討論出來呢。」只有新八在認真為最初的目標而思考。

  「新八君,都說了我可以……」被埋在土裡的桂弱弱出聲。

  「為什麼不開車阿魯,你們這些稅金小偷平時在路上不是很神氣嗎?」神樂憤憤不平。

  「Leader……我在這裡……」

  「那不是活靶子嗎?」土方點燃了一根煙,「」

  「只要不開有幕府標志的車不就好了?」松櫻問。

  「……」

  大家陷入了沉默。

  ——對啊!!

  「但是我們有這麼多人,得要十多輛車吧?而且根本解釋不通為什麼一條路上會有這麼多車啊!」土方做著最後的掙扎:「也不能直接開大卡車,不然根本發揮不出來忍者的機動性,還容易被一網打盡!」

  「唔……如果是婚車車隊呢?」松櫻的頭頂亮起一個燈泡,「假裝是護送將軍去京都結婚,還能用囍字和鮮花擋住車上幕府的標志!」

  土方的煙從嘴裡掉了下去。

  「松櫻小姐你簡直是天才!!」小猿飛撲上前抱住她,「撒!就由銀桑演新郎吧,然後我負責演新娘……」

  「才不要啊——!」銀時激動地把小猿按進了地裡。

  「頭車確實容易被襲擊呢,需要很強的人在裡面,你就負責演新郎好了,萬事屋。」近藤拍了拍他的肩。

  「誰要答應了?!那你怎麼不來啊大猩猩!」

  「敵人肯定認識我們幾個真選組的臉啊!還有我的心裡已經有阿妙小姐了,我只做阿妙小姐的新郎!!」

  「那我絕不跟那個抖m組隊!!」

  「但是我們這個隊伍裡女性很少哦。」新八為難地說,「如果不算小猿小姐的話,只有松櫻小姐和神樂醬了。」

  「……」銀時的臉紅成了柿子,憋了半天後才終於吼出來:「所以我才說不演新郎啊!」

  「真沒辦法啊,銀時。危難當前,武士要以大局為重,就由我來接過這個重任吧。」桂穿著白無垢走了過來。

  「我們這裡不是多元性向頻道——!!」

  桂被揍飛後掛在了樹枝上,像一個吊死鬼。

  「不是鬼,是桂……」

  「怎麼感覺還沒走兩步,銀時已經把我們的幾個大將全揍了一遍?」松櫻疑惑地問新八。

  「對不起,松櫻小姐,但他平時也是這樣的。」

  「新吧唧你是不是又在說我的壞話?!」

  「真是沒辦法啊,銀桑。」小猿一副寵溺的樣子,「松平公可是對我們給予了厚望,我不能辜負他。既然如此,只要把我最珍貴的寶物貢獻出來了。」

  她從身後拿出一個東西。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

  通往京都的路上,十多輛黑色的高級車排成車隊一個挨著一個前進著。車上都貼著紅紅的囍字,遠遠看見的其他人紛紛退讓,還感慨不知道是哪位高官富商的子女結婚,竟然如此氣派。

  頭車裡,松櫻正開心的駕駛著。很久很久以前,她是轎輦上的那個神,但現在她也能來抬一次神輿了,更何況這個有油門剎車的東西真的很好玩啊!

  她戴著墨鏡,覺得自己是這條路上最酷的司機:「沒想到開車這麼簡單,是不是,新郎新娘?」

  「呵呵。」滿臉生無可戀的白無垢版銀時牽著一個打扮成將軍的充氣娃娃的手,冷笑了兩聲。

  它的額前還有一個軟趴趴的觸角,神樂捏了捏,充氣娃娃嘴中立刻發出公鴨一樣刺耳的嗓音:「OhGod!Oh∼Good!!」

  新八怒吼:「怎麼還是個國外貨啊喂!!小猿小姐到底是從哪裡搞來的啊!!!」

  對講機裡傳來小猿的聲音:「怎麼樣,我的銀桑七號是不是很厲害?」

  「七號?!為什麼是七號!!難道之前還有六個這樣的東西嗎?」

  「沒有哦,只是在致敬長ま七號。」

  「這種猥瑣的致敬不要啊!!以後我還怎麼直視七仔的頭頂!!你還不如說這是那個八嘎王子的同類呢!」

  「決定了,那從今天起它就是銀桑八嘎阿魯。」

  「給我遵守編號規律啊!不許趁機罵我!叫它銀桑八號啊!!」

  「銀桑∼你這是認可了它是你的分『身了嗎,我好高興!」

  「才沒有!!」

  車內的人開始爭吵,而松櫻已經進入了演戲狀態:「哎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不要吵架,你們沒發現嗎新郎一直沒說話,一看就是氣……」

  【砰!!】

  一把苦無刺破車窗,穿過「新郎將軍」的身體插『入了車內。

  所有人都黑了臉。

  新、新郎——

  氣炸了!!

  對講機裡傳來小猿的哀嚎:「銀桑八嘎——!!」

  「叫錯名了啊你這家伙!!!」

  銀時邊罵邊手忙腳亂堵住開始漏氣的充氣將軍。

  土方朝著對講機大喊:「有敵襲,保護將軍!改變隊形後停車!!」

  「哎??」松櫻從後視鏡發現所有人突然開始超車變道,她們的車被團團圍住。

  「等、等下,我是新手司機來著,還不太熟練……應該是這個吧!」松櫻有些手忙腳亂,看的車上的萬事屋三人也滿頭大汗:「松櫻小姐,那個不是剎車是油門——」

  【轟!!!!!】

  他們的車以極高的速度狠狠撞到從旁邊靠來的車上,兩輛車一起旋轉著甩飛了出去,最終共同撞在樹上爆炸了。松櫻從燃燒的烈火中走出,心虛地提著三個爆炸頭。在她頭頂,那個充氣娃娃被火浪噴出,以詭異的角度泄著氣飛上了天空。

  土方十四郎的煙掉在了地上。

  將、將軍噶油——!!

  「那輛車上有叛徒。」松櫻嚴肅地說,「我沒踩錯剎車油門。」

  「騙人!!!!!」

  「她沒騙人哦,」一把苦無橫在土方的脖子前,「真是個敏銳的女人啊。」

  「你們是……」他憤怒地轉過身。

  *

  「哈……哈哈哈哈!!現在估計那些人都被襲擊了吧。」宇宙飛船的一個豪華房間內,一橋喜喜讀著手下的彙報,「高杉晉助那個家伙,只是想利用我而已,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我才是應該繼承將軍之位的天選之人!!他們都是我的棋子罷了!!」

  「喜喜閣下,這話恐怕說得大了些吧。」

  一橋喜喜轉過身,眼神不屑但嘴上仍然奉承著:「抱歉,我沒有在說您。現在的情況都要感謝你和辰羅軍團的幫助……孔雀姬。」

  華陀獰笑著從暗處走出:「更要感謝那位帶我出獄的大人。」

  「哦?還有我不知道的高手嗎?」

  「有他在,別說神威那家伙,就是星海坊主來了也不管用。」華陀的眼中是瘋狂的仇恨:「天照院奈落真正的首領——虛。來吧,喜喜閣下,讓我們一起向他證明我們的價值!」


第35章 告訴她,我在烙陽星等她

  「沒想到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偽裝的叛徒。」

  經過一番戰鬥,他們終於把敵人都解決掉了。土方十四郎點燃一根煙。真選組鬼之副長絕非浪得虛名,刀刃架在那個領頭人的脖子上,眼神如惡鬼一般開始審訊:「說,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我們只是聽那個女人的命令而已!!」三大忍者家族之一的藤林家首領發出悲戚的怒吼:「半個月前,有個女人帶著一群怪人進攻了伊賀,還說如果不支持一橋喜喜當上將軍,就要把我們都殺死!」

  「一橋派哪兒來的這種高手,能打過忍者?」近藤百思不得其解,「桂,你那裡有什麼情報嗎?」

  桂搖搖頭:「幕府的動向都在伊麗莎白的監視下,但伊麗莎白說最近沒有大量的人員調動……除非喜喜動用了奈落的人。」

  銀時恍然大悟:「啊!我說怎麼感覺你出場的時候少了點什麼,原來是那只大白鴨子不見了!」

  「不是大白鴨子,是伊麗莎白!!」

  「總之,先去忍者之鄉伊賀吧,去往京都的幾條路都不會安全了。」藏在人群中負責護衛的另一個忍者首領百地亂破說道,「這也是我和全藏預先說好的,一旦有變故就去那裡集合,想必他們也遭到敵襲了吧。」

  小猿面色沉重地看著狼藉的戰場,她的眼鏡在剛才的戰鬥中被打掉,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猿小姐……」新八擔心地走過來,努力擠出笑容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們萬事屋在,將軍大人一定會沒事的!」

  「不,已經有事了。」她擦著眼淚,「都怪我沒告訴你們,其實將軍他偽裝在了我們的隊伍裡,連我都不知道他現在是哪個人……剛才的戰鬥那麼混亂,我擔心他……」

  「我把將軍帶回來了。」

  「松櫻小姐!」新八感動地轉過身,卻發現吉良松櫻正拿著那個已經破了洞的扁扁充氣娃娃,她的頭發都有些凌亂了,臉上還有一點灰,不知道是爬了多少棵樹才追上這個東西。

  「將軍——!」小猿撲了上去。

  「那個才不是將軍啊!」新八怒吼,他說怎麼剛才打架的時候沒看見松櫻小姐!

  「我是答應了什麼就會保護到底的類型。」松櫻堅定地說。

  「充氣娃娃也算嗎?!」

  小猿一副沒辦法的樣子:「新八啊,你到現在還分不清自己要保護的是誰,是不是該重新配一副眼鏡了?」

  「你才是丟了眼鏡的那個!!」新八仰天長嘯,憤怒地將剛剛找到的眼鏡扔向遠方:「真是的,我不管了!!」

  眼鏡砸到了一個人,他立刻吐了一口血倒下了,砸在地上的時候還劃破了臉上的面罩。

  新八看到他的長相後嚇呆了。

  將、將軍噶油——!!

  「所以你這家伙也是被派來的殺手吧。」土方立刻把刀又架在新八脖子上。

  「冤枉啊啊啊!!」

  *

  忍者之鄉,伊賀。

  松櫻在自己的世界時來過這裡,伊賀是如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環山面水、易守難攻——這是在航天飛船沒有被發明之前的事。

  所以松櫻來了後直接建議忍者們在山頂架一堆重武。

  如果有被襲擊的擔憂,一定是火力還不夠。

  百地等人:天才!

  忍者們開始去搬運松平公和吉原送來的武器了。

  「松櫻,你在看什麼?」

  阪田銀時走到她身邊,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他遠遠望著她的時候,總覺得對方*只是一縷幽魂,隨時都要隨風逸散。

  這讓他有些恐慌。

  銀時已經很久沒有產生把松櫻認錯成松陽的錯覺了,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總覺得對方也會在未來離開。於是他立刻站到她身邊,本能地握住腰間的木刀,做出防衛的姿態。

  「你看那尊大佛。」松陽伸出手,銀時順著她的指間看過去,是伊賀的標志性巨型雕塑。猿飛那家伙好像還說過,裡面有一條忍者們代代相傳的密道,必要的時候就帶著將軍從那裡轉移。

  「那裡的土質應該很適合做火影岩。」

  「……」

  銀時不想說話了。

  一陣暖洋洋的風吹來,他們就這麼站在山頭,仿佛根本沒有面臨著不明組織的追殺、沒有承擔著保衛將軍的重任,只是來這裡度假一樣。

  「對不起,讓你們面臨這麼多危險。」已經換了常服的德川茂茂走來,他的臉色很差:「松櫻小姐,辜負了你的計劃很抱歉,一橋喜喜已經在外面宣布我的死訊,並在天道眾的授意下成為新任將軍了。」

  「蠢吶。」

  松櫻都被他逗樂了,在兩個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說:「說明他在天道眾眼裡是更好控制的傀儡,茂茂,恭喜你自由了。」

  茂茂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松櫻小姐,你是說……」

  「沒錯啊,不是小將,是茂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桂攬住他的肩膀,「和我一起,共創江戶的黎明吧!!」

  兩個人開始同步,爆發出強有力的笑聲。

  松櫻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豆鯛魚燒。

  阪田銀時別過臉,「你也不用有那麼多壓力,我們都是因為是小將……茂茂的朋友才來這裡的,我們有很多戰鬥的理由,不全是因為你的計劃。」

  松櫻沒忍住又笑了出來,像是被體溫焐化的初雪。「你果然還是那麼溫柔啊,銀時。」

  「什麼叫「還是」……」銀時更不敢看她了,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他們上方的雷達就發出報警聲,忍者們立刻從四面八方衝出來調整機關炮和機槍。

  百地一聲令下:「開炮!!」

  轟的一聲,正中紅心。同時她的通訊器也傳來全藏的罵聲:「你們敵我不分嗎?!」

  「全藏!你居然還活著!」小猿激動地衝過來,同時毫不猶豫扣動板機:「開炮!!」

  「喂——!!」

  不過那枚炮彈卻越過了服部全藏,直擊他的後面。直到被擊中的瞬間,那個飛船才失去了隱形功能,在熊熊烈火中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好耶!擊中了全藏沒有察覺的痔瘡∼」

  「不要用這種惡心的比喻啊!!」全藏怒吼道,同時抄起苦無帶領屬下衝向後方趁勝追擊:「但還是謝謝了!」

  「松櫻小姐帶來的系統好先進,這些都是吉原的產物嗎?」百地好奇地撫摸著那些武器。

  「准確來說是快援隊和吉原共同合作開發的。」松櫻拿出了望遠鏡,觀察著全藏他們的戰鬥:「對面的敵人看起來非常有組織力……雖然沒穿著一樣的衣服,但我猜他們應該是和夜兔齊名的宇宙三大雇佣兵種族之一的辰羅。」

  「華陀的手下?」銀時難以置信地問,「她不是已經被春雨關押了嗎?」

  「看來不僅是我們這裡,春雨也出現了叛徒。」松櫻的眼神漸漸嚴肅起來,「同時操控兩個組織……對方一定是類似天道眾的身份,這下麻煩了。」

  「這就是與「天」作對的下場!」

  隨話音落下的,是無數破壞力極強的榴彈。剎那間,他們所在的山丘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緊接著就有無數穿著白色戰鬥衣的人們將這裡層層包圍,領頭的正是銀時他們的老熟人。

  「吉良松櫻,把紅櫻交出來!!」華陀打開扇子,眼中露出了惡毒的笑意:「吉原已經被我們包圍了,如果你不想她們出事,最好乖乖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她之前居然失敗了,一定是因為神威把紅櫻給了這個女人!

  如果沒有紅櫻……她一定會贏的!

  「是嗎?」松櫻卻一點都不害怕,「那你不如問問,你的手下現在的情況。」

  仿佛老天都想要讓這個場景更具戲劇性,華陀的通訊器正在此時響了起來。

  「團長,不好了!!吉原……吉原完全沒有任何突破口,而且我們的人都快被殺光了……請求撤退!!」

  華陀難以置信地看向松櫻:「不可能……明明不久前,那裡還是夜王的歡樂鄉罷了……」

  「我再說最後一遍,吉原已經是一座【鋼鐵之城】。」松櫻拔出了腰間的紅櫻,滿意的欣賞到了對方被兩件事一齊氣到的表情。獵獵火光將那淺粉色的刀刃也染成了血的顏色,「你沒聽說過嗎,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一個合格的老師,會培養出靠自己也無比強大的學生。」

  「開炮!開炮!」

  「把老娘的意ま利炮拿過來!!」

  吉原的城牆上,美知子正熱血沸騰地指揮著,琴音一把將她抓了回來,同時毫不手軟地啟動自動掃射系統。

  月詠正率領百華將新搬遷到周圍田地上的女人們暫時帶回避難,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日輪坐在大將指揮的位置,心中感慨萬千。

  「松櫻小姐……你早就預見了這一幕嗎?」

  「請放心,我們不僅不會成為你的軟肋,還會是你永遠的後盾和助力。」

  日輪拿起對講機,對外面開始逃竄的宇宙海盜和對此旁觀著的記者們喊話:「告訴一橋喜喜,吉原不承認他的統治!」

  「還有所有不服從一橋喜喜的人,吉原都會對他們敞開大門。你們的安全,將由獨立城市吉原負責到底!」

  「真是亂來啊。」佐佐木像征性地揮了揮刀,「我就說這台神輿抬不久。信女,去回稟喜喜公,就說吉原火力太強,見回組已經盡力了。」

  信女點點頭,佐佐木看著她的背影,還有點難以置信。

  他那個不苟言笑、常年面無表情的養女……剛才是笑了嗎?

  *

  「高杉晉助!!」一橋喜喜憤怒地砸了手裡的酒杯,「這和我們說好的根本不一樣!!」

  「哪裡不同?茂茂公死亡、你成為將軍,這都是事實啊。」高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喜喜簡直能想像到對方的表情,他惱羞成怒地掛斷通訊。

  可惡……這個家伙,一定像看垃圾一樣看著我吧?!我要讓你付出代價,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都怪那個女人!是她霸占了吉原、是她阻礙了我的大業……」一橋喜喜瘋狂地按下了另一個頻道下達指令:「我以將軍的名義,命令你們立刻追捕吉良松櫻!!!」

  「遵命。」

  朧戴上眼罩,率領早就等候在伊賀附近的奈落殺手們行動。

  近日他總覺得自己的左眼隱隱作痛,仿佛要有什麼破開皮肉生長出來似的。

  「朧。」

  低沉磁性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朧立刻恭敬地問:「虛大人,有什麼事嗎?」

  「如果你看到一張和我一樣的面孔……」對面的聲音染上笑意,「手裡的刀可不要猶豫。」

  朧第一次不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當他想詢問時,那人又說:「如果你沒有被殺死,就對她說——」

  「我在烙陽星等她。」


第36章 請問,哪裡能收留我這樣的惡人?

  松櫻大部分時候其實不會主動使用紅櫻。

  阿爾塔納能源克制紅櫻的代價,是紅櫻對它極度的渴求和索取。這對於不在自己母星上、得不到本源阿爾塔納供給的吉良松櫻來講如同慢刀割肉。但她也不能吸取自己母星之外的能源,否則體內就會產生巨大的排異反應。

  雖然她沒試過,不過她能肯定這絕對能直接把她體內的血條消耗到報警。

  紅櫻像一匹永遠貪婪的、只是短暫臣服而隨時等待著反攻的野狼。一旦察覺到主人力不從心,就會掙脫束縛,將主人撕咬殆盡。

  松櫻其實也喜歡這種與危險共生的感覺——對於一個不死者來講,這樣細密到骨髓的每個縫隙中的戰栗令人著迷。而且這是神威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她也希望對方能高興。

  因此,她只會在有神威在場或者與神威相關的事件中使用它。

  「好恐怖的力量…簡直像發動了霸王色霸氣什麼的……」阪田銀時目瞪口呆地看著在松櫻的幾個揮刀間,像海浪一樣層層包圍住他們的辰羅已經倒下大半。

  他想起自己和次郎長那次艱難的戰鬥,甚至不敢把這兩次事件放在一起比較。只能趕緊動手處理殘局,力圖稍微發揮一些作用。

  辰羅的單體力量雖然不及夜兔,但他們極為忠誠,有不惜性命也要將指令貫徹到底的決心,他們是沉默且絕不會背叛的執行者,並且有極強的團結力和凝聚力。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敵人多好。

  松櫻蹲了下來,合上一個辰羅死不瞑目的眼睛。

  安睡吧,還很年輕的孩子啊。

  如果這是你們的武士道,那你們已經非常優秀的完成使命了。

  看到她的舉動,還活著的辰羅們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但主君華陀的聲音將他們拉回了現實:「上啊!!有什麼可遲疑的?!殺了那個女人!」

  【嗤——!】

  華陀突然覺得自己胸腔一冷,她顫抖地低下頭,發現一把冰冷的利刃貫穿了自己的身體。

  「……奈落?」她吐出一大口血,「為什麼……是虛指示你的嗎?!」

  朧沒有回答華陀的問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麼動起來了,每次左眼的刺痛都會伴隨身體的失控。他狠狠按住眼罩,同時將沾血的長槍拔出。上面的銅環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像一首賜予亡者的哀歌。

  在剛才,他仿佛與一直附在左眼的那個幽靈共享了情緒,滔天的憤怒侵蝕了所有的感官,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朧的眼中只剩下那個站在無數屍體中心的人。

  「你……你是……?!」朧的呼吸驟然停滯,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連空氣都變得稀薄。眼前的景像讓他無法相信,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

  松陽老師?!

  不……不對,朧對自己說,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和松陽老師一模一樣的女人。

  朧在很多時候已經刻意去模糊了吉田松陽和虛之間的區別,但在這一刻,他無比清晰的確認——這個人更像是松陽老師的另一個倒影。

  溫和的、像水一樣能包容所有的;溫暖的、像太陽一樣能照亮一切的;溫柔的,像一位注視著孩子走路的母親……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比起這個,從左眼傳來的痛楚才像是要把顱骨貫穿。

  這份疼痛模糊了他思考的能力,但虛臨行前的那句話卻像針一樣刺進他的腦海中。

  「如果你看到一張和我一樣的面孔……」

  朧慢慢握緊手中的長槍,用漆黑一片的眼睛看著那個人。

  「手裡的刀可不要猶豫。」

  「松櫻,小心!!!」

  在阪田銀時急切的呼喊中,吉良松櫻卻將紅櫻收回了劍鞘中。朧的左眼越來越疼,身體仿佛在被不斷撕扯,但他不能再讓虛、不能再讓松陽老師失望了……

  我不會給你我的身體,我要完成我的任務!!

  我已經害老師死了一次,我絕不會再忤逆老師,我會是他最鋒利的刀,我是……老師的大弟子啊!!

  那份疼痛感不知被哪句話觸動,剎那間消失了一刻。

  朧利用對方短短一瞬間的停頓,伸刀刺向了吉良松櫻。身旁傳來了武器碰撞的聲音、怒吼的聲音、炸彈爆炸的聲音……但他什麼都不在意了。

  【砰。】

  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

  【鐺。】

  是他的長槍落地的聲音。

  等朧回過神時,發現自己被人抱在了懷裡,那人的溫度讓朧意識到——原來那個很輕的聲音,是自己衝向對方而被她瞬間卸力抱住時、她的長袖落在他後背的摩擦聲。

  ——到底是他先松開了武器,還是對方先伸出的手呢?

  朧不知道,此刻他的世界中只剩下這個懷抱所在的小小天地。對方一只手攬住他的後背,一只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緩緩、緩緩地掀開了左眼的眼罩。

  他似乎在自己的眼中,又似乎在別人的眼中,墜入了對方無限感慨與疼惜的眼神中。

  「辛苦你了。」

  「隴/朧。」

  那個一直在他體內中燥動的靈魂終於安靜下來,如潮水般悉數退去,現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朧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覺得那人像是在叫別人,又像是在叫自己。像是這個人在對他說話,也像是松陽老師在對他說話。

  剛才……白夜叉叫她什麼來著?

  松……櫻?

  他凝視著她像玉一樣的眼睛,仿佛要從那裡找尋到松陽老師的魂魄。

  像櫻花一樣美麗而轉瞬即逝的存在嗎?

  「虛大人說,」朧像機械一樣開口,執行著那人對他最後的命令,「他在烙陽星等你。」

  「好孩子,我知道了,謝謝你。」

  這個叫松櫻的人笑了,她撫摸著他的頭發,而他的靈魂仿佛在這一刻墜入了另一個深淵。

  他低下頭,將自己埋入對方的臂彎中,像是做錯事而不敢直視母親的孩子,用顫抖的聲音說:「快跑吧……」

  奈落的一個領隊正在此時宣布誥令:「奉將軍之命,以【叛國罪】逮捕吉良松櫻!!」

  「你說什麼……?!」阪田銀時的眼神瞬間無比凶狠,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連常年情緒穩定的桂小太郎表情也驟然變得凌厲,毫不猶豫地拔出了手中的刀。

  這次……決不允許再發生當年松陽老師的悲劇了!

  「命運啊,你為何會這樣愚弄我,讓我來向一位與松陽老師如此相似的存在。重現當年的錯誤呢?」

  朧的聲音很低,仿佛被拖回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他因一念之差向幕府告發了松下私塾,讓松陽老師被捕的滿月之夜。他像是說給已經死去的吉田松陽、說給當時的自己、說給現在的吉良松櫻:「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

  【碰!!!!!!】

  剎那間,大地如同降下一片血雨,熊熊燃燒的烈火卻因此更加滾燙熾熱,讓這裡變成了一片煉獄。夜兔的披風隨火浪鼓動著,少年藍色的眼瞳卻冷如堅冰。

  「滾。」

  神威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嗜血般的瘋狂,整個人散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戾氣。

  「從松櫻身邊滾開。」

  對方沒有動靜,神威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中的傘。直到松櫻把朧放在了旁邊的地上,對她說:「他已經暈過去了。」

  他沒說話,而直接抓住松櫻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除了松櫻、銀時、桂和茂茂,這裡再也沒有站著的人。

  火舌吞卷著地上的屍體,奈落的殺手們甚至沒有看清是誰,就被死神掐斷了所有的生路。

  而神威的理智已游走在瘋狂的邊緣。

  血、要更多的血——

  但是現在,連血也無法潤澤他的靈魂時,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他緊緊抓著那人的手,這樣的力道足以捏碎人的骨骼,但她的表情還沒有任何變化。

  是啊,吉良松櫻是強大的,是可以打敗夜王、挑戰天道的存在。

  那為什麼,他會在聽到對方被冠下莫須有的罪名時,會如此的憤怒?

  在松櫻的眼中,就是小兔子的表情慢慢從凶惡狠戾轉化為一種困惑和無措的樣子。

  ——對於一個剛剛殺了好多人、渾身是血的家伙來講,有一種別樣的反差感。

  「我被通緝了,有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容納我這樣的惡人?」她笑著問。仿佛被定罪的不是自己,一幅根本不在乎、仿佛只是在說家常的樣子。

  神威覺得對方的笑十分刺眼,第一次有一種想給她兩拳的感覺……不、不應該是拳頭……是什麼呢?他又不知道了,但他能肯定自己清楚她這個問題的答案。

  於是,他也回之以更加興奮的笑容。

  「去烙陽吧。」

  「最適合全宇宙無家可歸之人的、夜兔們的第二個故鄉。」

  「哈……哈哈哈哈!!」

  還剩了最後一口氣的華陀獰笑著,「神威,你以為烙陽就安全了嗎?我可是得到了消息,星海坊主也准備去那裡,等著殺了你呢!!」

  松櫻的手在華陀話音落下的瞬間真的要被神威捏斷了。

  一簇更滾燙的火苗在他的眼中瞬間點燃,神威的表情逐漸變得瘋狂:「好啊。」

  「我也正准備殺了那家伙呢。」


第37章 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鬼兵隊的飛船上,大家都被高杉晉助剛才的表情嚇到了。

  那個顯示了一橋喜喜對吉良松櫻通緝令的屏幕被一拳砸碎,一滴滴血順著骨節滴落在地。諷刺的是,新聞中的喜喜不敢對公開反對他的獨立之城吉原發難,卻反將一切罪責抹黑到了松櫻的頭上。

  「晉助,桂發來消息說,松櫻小姐已經和神威去烙陽了,讓我們不用擔心。」萬齊承載著大家的厚望走上前。

  在窒息般的沉默中,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周而復始,生死無終。果然……這個幕府、這個腐朽的世界,早就該毀滅了。」

  他轉身面向駕駛室鬼兵隊的眾人,「我們去烙陽。這次,一只烏鴉也休想逃出去!」

  *

  桂拿著新出爐的通緝令,松櫻正面照下面寫著「指名手配」幾個大字,他又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那張通緝令,把兩張放在一起,欣賞良久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竊喜個p啊——!!」銀時一腳把他的頭踹到地裡,簡直要被對方的思考角度氣到暈厥,「松櫻可是被通緝了啊!這個國家要殺了她啊!!」

  「銀時,時代已經變了。松櫻小姐不是松陽老師,不需要為了保護我們而犧牲;我們也不是當時的我們,只能在旁邊看著、什麼都做不了。」桂從地上抬起頭,將積年的灰塵甩下,他的眼中沒有迷茫,而是充滿了堅定與信心:「命運讓一切相似的事件重演,但這一次,我們可以給出一份不同的答卷。」

  阪田銀時無情指出:「你的發尾燒起來了。」

  「什麼?!不要啊——!!」

  銀時滿意地看著桂慌慌張張地在地上左右打滾試圖滅火,又將視線轉移向一片漆黑的夜空。

  今夜,也是滿月。

  命運讓一切相似的事重演嗎……他握住手裡的木刀,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衣袖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打開通訊,發現是佐佐木發來的短信。

  「走吧,假發,我們也去烙陽。」銀時把桂從地上提起來拖走,「見回組那邊得到了情報,天道眾和春雨元老院合作了,正駐扎在那裡不知道盤算什麼呢。」

  「哪裡都沒有地球好。」他說,「我們去帶松櫻回家。」

  「銀醬,我也要去!!」

  匆匆趕來的神樂發現已經沒有了神威的蹤跡,她握緊拳頭:「神威那家伙和禿頭老爹都去了烙陽……他一直想殺了那個禿子,我一定要阻止他們阿魯!」

  「但是松櫻小姐跟著他一起去了。」茂茂說。

  神樂呆滯了幾秒鐘。

  「——那個笨蛋哥哥要干什麼啊!!難道他要在松櫻姐姐面前表演父子相殘嗎?!」

  *

  「琴音……是不是都怪我們……」拿著報道的美知子紅著眼,哭的聲淚俱下:「松櫻怎麼會被通緝呢?如果不是我們,她怎麼會需要離開地球去烙陽星那種苦寒之地……」

  琴音的表情也不好,但看到美知子這樣,還是擠出笑容安慰她:「笨蛋,松櫻那麼強,這種小事怎麼會難倒她呢?」

  「會發出這種新聞,說明幕府已經徹底腐朽了,那個新上任的將軍也只不過是個意氣用事的草包罷了。」日輪也過來安慰她們,「從這幾天吉原接待的避難者來看,他們倒台已經指日可待了。」

  月詠點點頭,「快援隊那邊也發來了支援,而且陸奧小姐說他們艦長也准備帶人去烙陽星。」

  「等下,如果沒有跟快援隊一起,那松櫻是和誰去的烙陽?」

  琴音話音落下,無人敢回答她的問題。

  她的憤怒快要化為實質:「那個混賬夜兔小鬼——!居然敢帶松櫻私奔?!」

  「琴音冷靜啊!」

  「而且這應該不叫私奔吧!雖然那裡是夜兔們的居住地……雖然那裡是第七師團的補給地……雖然好像聽說神威那家伙小時候是在烙陽長大的……」

  日輪和月詠連番去勸,晴太在旁邊問:「什麼叫私奔?」

  飽讀狗血言情的美知子驕傲解釋:「就是戀人不顧其他人的阻攔跑到一個新的地方去生活。」

  晴太十分疑惑:「他們什麼時候是戀人了?」

  場面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對啊!!!」琴音爆發出尖銳的怒吼,「他根本沒有表白過吧?!那家伙只是對松櫻有一種病態的執著吧?!而且就算他喜歡松櫻又怎樣,松櫻可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呢!!」

  日輪:「但是松櫻對神威的態度很特別。」

  月詠:「她給了神威真情證。」

  晴太:「她天天帶著神威送的刀和鐲子。」

  「那只是普通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而已!我絕不、絕不承認——」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神威表白松櫻答應了,你就沒意見了?」美知子好奇地問。

  琴音咬牙切齒地捏住她的臉蛋:「松櫻那家伙只是不會拒絕別人而已——你見過她說過「不」嗎?說到底他只是因為松櫻很強所以特別感興趣而已,他妹妹不是說過嗎,他只是一直在追求打倒最強罷了!如果哪一天松櫻變得虛弱,如果哪一天她受傷了、連刀都拿不起來了……」

  她一直、一直在害怕啊。

  在寒冬後最先綻放的櫻花,是像征著新生與希望的信號,而它自己的壽命卻如此短暫。那麼美麗的花兒,卻盛開在如同被烈火灼燒過、傷痕累累的樹干上。

  多少人惋惜那美麗嬌柔的花兒,可有誰去撫摸那托舉起它的粗糙樹干?

  「琴音,你不用擔心。」美知子握住她抓著自己的手,「我覺得,能代表松櫻的不是櫻,而是松啊。」

  誰都倒下了,她也不會倒下。

  即使在最險峻和苦寒的山間,松樹也可以伸展出自己粗壯有力的枝干,無論是寒風殘雪還是暴雨傾盆,都四季常青、屹立不倒。

  越是在惡劣環境為生存掙扎過的人,越會仰慕那種死也會活的頑強啊。

  *

  阿伏兔覺得自己才是整個事件中最無辜受害的那個。

  「你的意思是,元老院突然跳過團長集結了除了第七師團外的所有師團,跟天道眾勾結在一起,然後元老院又都被一個叫虛的人干掉了。現在是虛率領著春雨的十一個師團和星海坊主合作,他們一個要剿滅第七師團一個要殺團長——在這種關鍵時刻,團長自己跑去烙陽星了嗎?」

  雲風:「是……哦不對,他帶了大姐頭一起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阿伏兔仰天長笑,不要問為什麼,因為人無語到極致真的會笑。

  合格的船醫立刻給精神崩潰的副團長吸上氧。

  「副團長,是鬼兵隊的消息!」雲業端著電話就跑了過來,希望副團長可以起死回生。

  「你們團長說讓我們一起合作。」鬼兵隊參謀武市變平太的聲音傳來,一點點把阿伏兔死去的心拉回,「虛也要摧毀鬼兵隊,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

  「你們小心吧。」阿伏兔的眼神雖然疲憊,卻有著深邃的思考:「動靜這麼大,目標怎麼會只有我們兩個小小的隊伍呢?」

  「你的意思是……?」

  「他的目的,說不定是毀滅地球。」

  在另一艘小型飛船上,松櫻對神威也做出了同樣的推測。

  「這就是你從那個白頭發老男人口中聽到的消息嗎?」神威陰測測地問。

  「重點完全錯了啊!」松櫻無奈地按了按眉心,她已經跟神威解釋無數遍,自己抱朧是事出有因。

  「我見過你那個表情。」神威突然湊近,像聞剛去完貓咖的主人的小貓那樣,玻璃珠一樣的藍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就是你第一次見到那個銀發武士的時候。」

  「你當時說「你都長這麼大了」,還流了一滴眼淚。」

  松櫻沒想到對方的記憶力這麼好,而且神威說話時的氣流弄的她癢癢的,她有點想笑,但此刻的氛圍好像不太允許。

  總感覺要是真笑出聲,神威會大發脾氣,吵得她直到從烙陽再回地球的時候都不安生。

  她摸摸對方柔軟的頭發,卻起到了反效果。「別拿我當小孩!」

  嘴上這麼說,但也沒推拒啊。

  松櫻爽擼了半天兔子。

  「我是認真的,松櫻。」神威終於忍不住了,從頭頂抓住了那只作亂的手,「你要做什麼我不管,是殺了那個虛還是殺了將軍、殺了所有人,我也能帶你離開——我可是海盜啊。」

  「嗯嗯我知道了。」

  神威氣的轉過身去,留給松櫻一個黑漆漆的背影。

  他這麼待著,那根貓尾巴一樣的麻花辮就這麼沒有任何防備的暴露在松櫻面前。由於剛才她不加節制地揉頭,現在它已經有些凌亂了。

  松櫻試探地伸出手,把那根皮筋解下來。

  對方雖然沒轉身,卻也沒有表示任何反抗的意思。

  失去皮筋的束縛,小兔子綢緞般的長發就散了下來。松櫻耐心地把還糾纏在一起的幾縷打散,用手指充當梳子,將那一頭長發整理清爽。

  她不得不再次感慨,作為一個常年扎頭發的人,神威的發質好得可怕。從這個角度去比較的話,說不定比桂還厲害。聽銀時說,桂為了保證他那頭寶貝直發的柔順,連在攘夷戰爭期間都只在最下面把它們綁上。

  戰鬥力放在一邊,發質說不定已經做到宇宙最強了。

  聽說神樂說,他們的父親星海坊主早就禿了,那神威應該是隨的媽媽吧。

  她的手剛要離開那頭長發,神威就直接毫不顧忌地向後仰倒,靠在她懷裡。松櫻被壓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不過好在她能感覺到對方似乎為剛才的事消氣了,於是她安心地繼續像順毛一樣搓著那些茜色的頭發。

  「你不問我嗎?」神威突然抬起頭,那根呆毛掃過松櫻的下巴。

  「問什麼?」

  「我要殺了那個禿子,那個禿子也要殺了我。」

  「你想聽我問什麼呢?」

  「不知道。」神威躺在松櫻的懷裡,「但我以為你會說些什麼的。」

  比如阻止他——就像神樂要做的。

  比如不理解——就像許多聽說了這件事的人們。

  比如會支持他,但還是不太希望這件事發生——就像阿伏兔他們。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可以說出很多反駁的話,比如他跟那個禿子的舊仇、他們夜兔的本性、他就是這樣一個惡人又如何……

  「神威,我見證過很多人的故事。」

  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心髒跳動的頻率漸漸與她聲帶震動的頻率同軌。

  「故事的結局有歡喜的、遺憾的、美好的、絕望的……即使是最壞的結果,在過程中人們做出的都是當下認為祂最正確的、潛意識中最本能的決定。」

  「我無權去干擾祂們的選擇,因為那就是祂們那時最想要去做的。」

  神威盯著她,「如果我說,我希望聽到你的想法呢。」

  我們此刻離的這麼近,讓我知道,你是否會因此遠離我?

  讓我知道,我定為最強的坐標、我希望永遠注視我的人,會怎麼看待這樣的我?

  如果是你的話,如果是你說這是錯誤的話……

  神威感受到頭頂漸進的呼吸,吉良松櫻的長發散下來,像春日隨風拂面的柳枝,與他的頭發交織在一起。

  「神威,家人是最溫情、最殘酷的羈絆。它讓你無條件的愛、讓你有阻礙的恨。有的事情,明明別人做出來是絕對不行的,但如果是家人,偏偏只能掙扎在一個最糾結的漩渦中。有時候選擇原諒也無法釋懷、有時候選擇釋懷也無法挽回。」

  「所以,無論是哪種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

  她的語速很慢,像是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那片灼燒了他靈魂十幾年的業火。

  「即使我殺了他?」

  「即使你殺了他。」

  「即使我放過他?」

  「即使你放過他。」

  「即使我……」

  神威的話沒說完,眼前就出現一根纖細的手指。他本能地閉上眼,結果吉良松櫻只是刮了刮他的鼻子,「不用想那麼多,你之前不是說干就干的性格嗎?」

  「……」

  松櫻能明顯感受到,神威的整個身體都放松下來,把所有的尖刺都收斂了回去,變成了一只軟綿綿、毛茸茸的小兔子。

  他終於沒再問了。

  這艘宇宙飛船很小,卻有一面從地面直達艙頂的窗戶。神威以前常坐在這個巨大的窗前,凝望著漆黑的宇宙,在這個過程中,意識仿佛脫離了肉『體,彙入了無盡的星河。

  但這次,他的身後靠著一個溫暖的身體,他在這個懷抱中,從沒有如此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獨立的存在於這個諾大的全宇宙。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真的有記憶中的那些人和事嗎?如果就這麼一直航行下去,什麼都不管了,又會怎樣呢?

  以後會不會還能這樣,就他們兩個人一起游歷在整個宇宙中呢?

  好安靜,安靜得能聽到她的心跳,還有他自己的心跳。

  「松櫻……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沒有人回答他,神威動作輕緩地轉過頭,發現她在剛才的沉默中已經靠在窗戶上睡著了。

  神威突然意識到,吉良松櫻也是會累的。都說兔子是一種非常能忍耐痛苦的動物,即使面臨骨折、傷口感染、內髒出血,也不會發出一點叫聲,堪稱動物界的極限。但現在神威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松櫻一直輾轉在各個戰場,處理著數不盡的麻煩事情,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與神威第一次見到她時相比,少了幾分健康的血色。

  沒關系的,等她把想做的事做完了,他可以帶她去一個很適合療養的星球生活一段時間。

  這是神威第一次在一個絕對安靜、絕對沒有人打擾的環境下,認真地看著她。

  原來松櫻的睫毛這樣長。

  原來松櫻的嘴唇是這個形狀。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突然慶幸對方此刻看不到自己這幅模樣。

  松櫻從沒有說過自己想要什麼,她一直都在為別人做各種事。她過去的秘密和她的強大一樣讓他好奇。

  「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那個嗎?」

  神威轉回身,又窩進了她的懷裡。

  「反正,你必須要跟我打一架。如果你要保護別人,那我來保護你好了。」他自言自語著,也慢慢閉上眼睛。

  在這個靜謐的角落,兩人依偎在一起睡著了。小小的飛船行駛在茫茫的宇宙中,彙入無數閃爍的光點,駛向那顆聚焦了無數目光的星球。

  烙陽。


第38章 我兒子帶姑娘回老家了?!

  在前往烙陽星的旅途中,第七師團的飛船遭遇了襲擊。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突然,只是一瞬間,駕駛艙的門就被轟開,一個扛著深綠色巨傘的夜兔就在一片硝煙中登場了。

  宇宙最強——星海坊主。

  隨著他一起衝進來的還有無數春雨的海盜們,兩方立刻開始陷入混戰。夜兔的戰鬥力很高,但對方人多勢眾,且飛船內發揮空間有限,一時陷入膠著的狀態。

  「這下可麻煩了啊……」阿伏兔握緊手中的傘。

  不妙啊,宇宙最強盯上了他們團長的腦袋……不知道團長現在對上星海坊主怎麼樣,會不會還是太年輕了些……

  等下,年輕?

  阿伏兔腦海中浮現了吉良松櫻笑眯眯的樣子。

  啊,怎麼能忘了他們這邊還有不知道到底多少歲但長得很年輕的大姐頭呢!

  星海坊主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熟悉的身影。真奇怪,按理來講,他那個滿腦子都是戰鬥的兒子不應該最喜歡這樣的場合嗎?

  現在還沒有來攻擊他的脖子和心髒,真是太奇怪了。

  「神威呢?」

  阿伏兔移開視線,有一種沒看好人家孩子的迷之愧疚:「不在這裡。」

  「你這是什麼表情?」星海坊主十分疑惑,大戰當頭,為什麼對方卻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啊!為什麼感覺被做了什麼很抱歉的事啊!

  阿伏兔艱難地擋住星海坊主的一擊。真是恐怖的力量……接下來就要發生宇宙最強父子的打架了嗎?烙陽星不會被拆了吧……

  這時,吉良松櫻又從他的腦海中冒了出來,幻想中她的肩膀十分寬闊,抱著團長笑呵呵地和星海坊主打得有來有回,還說著什麼你兒子已經非我不可了認命吧老登。

  又或者,兩個人把團長當成球拋來拋去,松櫻說這和一開始說好的根本不一樣,星海坊主大笑著說一經售出不退不換以後這家伙就歸你了。

  阿伏兔瘋狂搖頭,不對!不能再這麼腦補了!這裡可是戰場啊!

  「給我集中注意力啊!!」星海坊主終於惱羞成怒了。

  轟的一聲,阿伏兔被打飛了出去,不過他能明顯感受到星海坊主是收了力的。果然,說什麼和虛聯手一個收拾第七師團一個收拾團長……只是要保護團長吧?

  或者說,【除了我,誰也不能殺了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這樣?

  吉良松櫻的臉又從阿伏兔腦子裡冒出來。

  都說了不要再想了啊——!!

  阿伏兔從地上爬起來就開始瘋狂撞頭,試圖把松櫻的臉從自己腦袋裡撞出去。星海坊主在旁邊都看呆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第七師團的人都瘋了?

  「星海坊主,你的兒子確實不在那艘船上。」星海坊主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他接聽後,是春雨的一個干部:「他帶了個女人,已經到烙陽星了!要殺他的話就快……」

  「什麼?!」

  星海坊主猛的看向阿伏兔,阿伏兔又心虛的躲開了他的視線:「年紀稍微比你兒子大了一點點……但你放心,又強又漂亮性格還特別好……」

  「我兒子帶姑娘回老家了?!!是上次那個叫阪田銀時的家伙說的那個人嗎?叫……叫什麼松櫻?怎麼沒人告訴我!!你們怎麼都不早說!!!」

  星海坊主瞬間變了臉,扔下了所有人撤離了戰場,把那艘進攻來撞第七師團的大型飛船直接開走了:「先不打了我回去收拾了!!啊啊啊那個老屋亂的要死怎麼能見人呢?!家裡什麼菜也沒有——!!」

  「等下?!星海坊主——!!!」

  扔在地上的通訊器被阿伏兔一腳踩爛,他架起自己的傘,和其他夜兔們一起獰笑著看向場上被星海坊主遺落的海盜們。

  那些春雨的人驚恐地咽了口唾沫。

  星海坊主不僅扔下了他們,還把他們撤退用的飛船開走了!!

  「好了,現在是兔子的狩獵時間。」他的眼中閃過嗜血的紅光,沒有戰鬥力嚴重超綱的星海坊主,接下來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

  「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那些海盜們的尖叫同步響起的,是把飛船開得冒火星子的星海坊主。

  他根本顧不上什麼安全駕駛了,直接把速度加到最快,然後挑了個烙陽星沒人的山頭就撞了上去。在飛船爆炸前他跳了出來,衝向那個記憶中的老房子。

  一路上,他都在爭分奪秒的狂奔,直到站在那個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的老屋前,看到周圍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那個已經生了鏽的鎖還好好地栓在門上時,他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自從神樂也離開烙陽星後,他也再沒回到過這裡。

  已經過去多久了呢?

  星海坊主從懷裡拿出那把珍藏的鑰匙,先敲了敲門,才轉動門鎖。

  「江華,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木門發出一道刺耳的吱呀聲,算作對他的迎接。

  烙陽星的天常年陰著,逢幾日便要下雨,院內所有的一切都像蒙了一層灰撲撲的色調。門上的春聯已經斑駁褪色,一些鐵罐鍋具散落著,地上只有硬邦邦的黃土和零星的幾棵雜草,荒涼無比。

  「爸比回來了!媽咪,爸比回來啦!」

  「先洗手吃飯吧。」

  「江華,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爸比沒有給我和哥哥帶禮物嗎!」

  星海坊主走進屋中,那些聲音卻跨越了遙遠的時光回響在他腦中。

  而再打開內室的門時,裡面也是空無一人。

  家具都被紗布罩了起來,上面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星海坊主先走向床邊的木櫃,將扣著的相框扶正。

  他撫摸著那張全家福,凝望著坐在正中央的女子。

  她的眼神中總是藏著淡淡的憂傷,她的容貌永遠美麗。不僅是因為她的生命被定格在了過去,更是因為她不是夜兔、不是人類、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種平凡的生命。

  夜兔母星徨安阿爾塔納變異體的化身,江華。

  因為對他和他們孩子的愛而離開了生長的土壤,最終凋零的花兒。

  兔子太過寂寞會死掉……真是應驗在所有徨安之子的身上啊。

  「那個傻小子肯定不會走我的老路吧。」星海坊主懷念又感慨的撫摸著亡妻的面龐,「不知道他喜歡的姑娘是什麼樣的人呢?」

  「好了,身為老爸,我也要大展身手一次了!」星海坊主擼起袖子,「江華,你就在那裡看著吧!我會把家裡收拾得干干淨淨,讓人家姑娘信任我們!!」

  宇宙最強的效率也是極強的,他像消滅各大星球的變異怪獸那樣迅速的消滅了灰塵和垃圾,將房間收拾得像新家一樣。鍋裡咕嘟咕嘟燒著開水,院裡的雜草一根不剩,窗戶干淨得能當鏡子用,好像回到了過去熱熱鬧鬧的生活,只不過屋裡僅有他一個忙碌的人。

  星海坊主像閃電俠一樣又飛奔出去買了菜和裝飾物回來,如同長了八只手。簌簌的剝蔥聲、咚咚的切菜聲、劈啪的油炸聲……一切充滿活氣的聲音再次響在這個死寂的房間中。直到星海坊主端上了最後一盤菜,他才坐在桌前長舒一口氣。

  雖然很累,但他卻覺得自己的生活敞亮了起來。他看著煥然一新的家、桌上熱騰騰的飯菜、還有那個擺在花瓶裡新鮮綻放的花朵,滿意地笑起來。

  有點熱啊……星海坊主摘掉把整個頭都包住的帽子,擦了擦汗。

  本應擦到頭發的手帕卻直接擦到了光禿禿的頭皮,他的動作瞬間僵住。

  不、不得了了——!

  他忘了給自己買一頂新的假發啊!!!第一次見女方怎麼能露出這樣寸草不生的腦袋呢,實在太失禮了!雖然大概率人家也不會問,但是萬一呢,萬一她問了呢?或者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帽子和防風鏡掉了下來,被直接看到了怎麼辦?!

  宇宙最強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啊!!

  星海坊主給菜扣上了盤子,又加了一層保溫蓋,將茶水泡好方便來的人直接喝後,立刻又衝出了家門。

  假發——!他要買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

  同期抵達了烙陽星的桂再次糾正了銀時的叫法,「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松櫻小姐。」

  「這個計劃夠嗆了。」銀時的手不動聲色地搭在了腰間的洞爺湖上,「這條街上已經埋伏滿人了。」

  「松櫻姐姐——你在哪裡——」神樂把手比成喇叭的形狀大喊:「不要跟那個混賬老哥回家阿魯——」

  【砰砰砰砰砰!!!】

  對面瞬間架槍掃射過來,銀時憤怒地把她抓回躲藏的巷子中:「你這個小瘋子!想把我們都害死嗎?!」

  「難道銀醬聽說神威把松櫻姐姐帶回家這件事不著急嗎阿魯?」

  銀時沉默了一會兒。

  「衝啊啊啊啊啊啊——!!!」

  跟在最後的阪本辰馬疑惑地看向桂:「假發,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只是聽說合作伙伴被通緝了要來救人啊!

  「不是假發,是桂。」桂也滿臉殺氣的拔出刀,「跟著白夜叉衝啊——!」

  「是,桂先生!」

  「啊哈哈哈!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我們也去吧,快援隊衝啊!」

  「衝啊——!」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走光了,被遺留在原地的新八黑著臉。

  一群衝動的笨蛋啊!!!

  *

  「我好像聽到了爆炸的聲音?」

  松櫻有些擔心地看向遠方,神威有些不高興地抓住她的袖子,「走了。」

  「這裡就是你長大的地方嗎?」松櫻好奇地觀察著這顆星球。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這是她第一次踏上地球之外的星球的土地。

  神威嗯了一聲,繼續帶著她往前走。

  「哎……」松櫻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原來還有天空不是蔚藍色的地方,這裡的空氣比較潮濕,似乎隨時都會降雨。街上的招牌五花八門,從刻板印像的角度來看,路上的行人長相都十分不好惹。

  他們幾乎把凶神惡煞寫在了臉上,每個人看起來都背了好幾條命案似的,目光貪婪地盯著二人。

  神威和松櫻的長相都十分具有欺騙性。但神威穿著的是烙陽星無人不知的第七師團的衣服,腰間還別著那個夜兔標志性的槍傘,一般人有幾條命都不敢惹。

  但是,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人聽說了最近第七師團的境遇,所以壓低聲音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神威臉上的笑越來越危險。

  真是煩啊,第一次帶松櫻來,這些人怎麼還是這麼一副又蠢又壞的德行。

  都殺掉好了……

  她生長的地球,可是全宇宙都向往的、環境優美的桃源鄉啊。

  吉良松櫻看起來比這裡所有人都亮了一個色彩度,跟這個陰郁的星球格格不入。

  神威一轉頭,就看到松櫻眼神清澈地從街旁水缸裡舉起一個漆黑不明生物問:「這個能吃嗎?」

  「不能!」他把這個一離開地球好奇心就飆滿的女人拽走了。

  神威給她買了一根糖葫蘆,對方總算安靜了一會兒。

  「我想去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看看。」松櫻又問。

  「……」神威盯著她吃糖葫蘆,在哢嚓哢嚓的聲音中,他一直垂著眼睫,不發一語。

  松櫻也不催促,他們似乎還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直到松櫻把糖葫蘆吃完,神威也停在了一個老房子門前。

  但他的表情明顯十分疑惑,又退了幾步確認自己有沒有走錯,隨後冷笑一聲。

  「那個禿子提前回來過了啊。」

  他把房門推開,看著收拾得干淨整潔、和記憶中場景重疊起來的小院,拳頭越攥越緊。

  「要走嗎?」松櫻的聲音響在他耳邊,神威看了她一眼。

  對方的眼睛是不管看幾次都會陷入的清池,帶著能包容一切的笑意。神威轉過頭:「不,我們進去吧。」

  但看到屋裡那一大桌菜時,神威還是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獰笑著從懷裡掏了一個藥瓶,給所有的菜和茶壺中都加了頂級瀉藥。

  去死吧,老禿子!!


第39章 一起拍照和拉ま都能增進感情

  松櫻瞄到了神威給菜裡加「小佐料」的行為,但她想這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想必星海坊主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嗯,只要她不吃就好。

  沒人問,她不知;誰一問,她驚訝。

  比起這個小插曲,松櫻對這個屋子的陳設更感興趣。房間裡最醒目的就是正中央的一張大床,圍繞著這張床是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書櫃、桌台、爐灶……可以推測出,家裡大概有一位病人需要經常臥床休息,所以要保證這個人去家裡的各個地方都距離最短。

  松櫻猜那人應該是神威神樂早早去世的媽媽。

  在床邊的櫃子上,放著幾個相框。

  松櫻有禮貌的用眼神詢問神威,神威擰上了空空的藥瓶,帶著她站到相框前。

  總共有三張相片,最左面的是一對年輕夫妻的雙人合影。中間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那時神樂剛剛出生,還是被媽媽抱在懷裡的襁褓嬰兒,站在她身邊的小神威站的非常板正,肩膀不自然地挺直,看起來像是第一次正式拍照。

  而最右邊的,是母子三人的合影,神威抱著長大了一些的神樂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小臉紅撲撲的,比全家福那張自然多了。他們媽媽撫摸著神威的腦袋,將兩個孩子都攬在懷裡。

  松櫻猜這張應該是星海坊主抓拍的,所以非常有生活氣息。

  ……話說星海坊主到底經歷了什麼,妻子明明看起來一直都那麼漂亮,而歲月不僅奪走了他的英俊,還有那一大片頭發。

  「這是我媽媽,江華。」

  神威以為自己不會那麼容易開口的,可松櫻站在他身邊,他整個人卻都從剛才看到星海坊主留下的痕跡後的憤怒中平靜下來。

  松櫻聽這個名字有一種很耳熟的感覺,但她沒有選擇在此時開口,而是安靜地傾聽著。

  「如果不是那個禿子…如果不是我們……她就不會死。」

  松櫻攬過小兔子的肩膀,讓他靠著自己,給他無聲的支持。

  「她為什麼不選擇離開我們呢?」

  神威的眼中蒙上了和烙陽星的天空一樣灰暗的陰霾,整個人仿佛墜入無盡的深淵。「比起這樣的陪伴……我還是更希望她能活下去啊。」

  松櫻抱著他,他們這樣沉默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神威露出有些無奈的笑:「你真的就這麼聽著啊。」

  「我說過了,大家都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松櫻看著神威和母親極為相似、但輪廓更加硬朗的面龐:「你媽媽有自己的選擇,你也有自己的選擇,我認為這些選擇……沒有對錯或高低之分。」

  「那如果是你呢?」神威盯著松櫻的眼睛,視線像蛇一樣緊緊纏住她、不容許她躲避:「如果是你得了一種離開故鄉就會死的病,但回去的話就無法和家人在一起生活,你會怎麼選擇?」

  松櫻覺得這個問題的設定背景有點耳熟,簡直在某種情況上對應到了自己的現狀,於是她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如果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就要和這裡的人告別了。

  啊。

  松櫻突然意識到,如果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再也見不到神威了。

  兩個平行時空的人真的能一一對應嗎?就算那個世界有一個「神威」,但也不是面前的這個神威了呀。

  ……神威會願意跟她走嗎?

  不對,她為什麼會希望神威跟自己走呢?這裡才是他的家啊。他有第七師團、有妹妹,這裡有他的羈絆,就像她的世界有讓她牽掛的羈絆一樣。

  「果然,還是要變得更強吧。」

  神威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回答。

  松櫻對他揚起笑容:「如果我足夠強的話,也許這些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如果她足夠強的話,也許就能打通兩個世界的道路呢?

  如果做不到的話,至少要在那之前告訴神威她的秘密吧。他已經經歷過母親的離去,如果她也突然走了,對這個小小的兔子也太殘忍了。

  「哈……哈哈哈哈!!」聽到這個回答,神威仰起頭放聲大笑。少年的胸膛隨著笑聲劇烈地起伏著,肩膀微微抖動,他慢慢伸出雙手捂住眼睛。就在松櫻擔心他會笑到喘不上氣的時候,他突然緊緊抱住了自己。

  松櫻快被他抱扁了,她聽著少年笑到打顫的聲音從胸腔傳來:「松櫻,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啊。」

  「如果那時我足夠強,如果我是最強的話……」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

  松櫻摸摸他的頭:「不要責怪過去的自己,神威。」

  神威把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貼著女人柔軟光滑的長發。鼻尖充斥著她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深深的吸氣、再緩緩的呼氣,好像生怕這味道流走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笑得太用力,現在他的心跳得好快。

  松櫻……果然是不一樣的……

  「什麼時候跟我打一架?」他又忍不住問。

  吉良松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什麼事惹到對方了,「等我覺得你該打的時候。」

  神威立刻拔掉她好幾根頭發。

  「……」松櫻氣笑了。

  現在她合理懷疑星海坊主的頭發是被這家伙拔禿的。

  「我們也去拍個照片吧。」擁有千年育兒經驗的松櫻好聲好氣地問,「烙陽星有照相館嗎?」

  「唔……不知道之前拍的那家還在不在。」神威思考著,「你之前和別人拍過照嗎?」

  「拍過呀!」說到這裡,松櫻驕傲地說。「當時,【照相】這種技術一傳入地球,我就帶著我的學生們拍了一張。」

  神威的表情漸漸陰暗下來。

  「呃……你沒跟第七師團的人拍過照嗎?」

  「沒有,」他又露出無害的笑容,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步走出了房間:「我們現在去拍一張吧!」

  拍全家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時候他還小,神威只是憑著一點模糊的記憶前進著,沒想到最後真的走到了那裡。

  什麼啊……所以原來他根本就什麼都沒忘記嗎?

  就在他的情緒又要陷入深淵的時候,他的手被人拽了拽。神威抬起頭,看見松櫻拉著他掀起了門簾,「走啦。」

  「……嗯。」

  「這位小哥,我是不是見過你?」

  店主是一個已經帶著老花鏡的貓頭天人,一見到神威眼睛都亮了不少。

  「是呀!他小時候還來您這裡拍過照片呢。」松櫻高興地把神威拽到店裡,店長立刻起身,跑到一個巨大的陳年木櫃中翻翻找找:「我就說嘛,這麼漂亮的臉,見過就很難忘啊。給。」

  他將一個已經褪色了的信封遞給神威:「這張照片,你媽媽怎麼一直沒來取走呢?我還擔心是不是你們搬家了把這件事忘掉了。」

  神威很難形容自己是用什麼心情打開的信封。

  裡面是江華自己拍的一張照片,總共有三張,背面用娟秀的字體寫了一行字。

  「一起去地球吧。」

  「當時你妹妹還很小呢,你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她就把你妹妹放在了我的凳子上,自己拍了這張照片。」店長感慨地回憶著,「怎麼樣,你們現在有去過地球了嗎?那裡是不是跟傳說中的那樣美?」

  神威把照片放到了懷裡,握緊了松櫻的手。

  「很美。」他對店長說,「誰去過都會愛上那裡的。」

  吉良松櫻的心跳在那一瞬間漏了一拍,耳根有些酥麻,小指不自覺地微微蜷縮,卻被少年握得更緊。他拉著松櫻站到背景布前,「給我們照一張吧。」

  店長嘿嘿地笑著,一邊調整相機一邊說:「近一點,再近一點,不是肩膀靠肩膀這種。」

  神威的臉慢慢泛起紅色,與松櫻微微錯開,從她身後環包住她的大半身體,胸膛貼著她的後背。他微微低下頭,松櫻能感覺到那根呆毛似有似無地滑過自己的頭頂。她也莫名緊張起來,有些擔心自己會踩到他的腳。會不會……會不會太近了呢?

  「對,就是這樣∼看鏡頭,來。三、二、一!」

  兩個人都對著鏡頭笑起來。

  「好叻……」店長滿意地抬起頭,「過幾天來取吧!我會先洗這張照片的。」

  *

  「神樂,你家就在這裡嗎?」銀時等人跟著神樂一路猛衝,直到來到一個老房前才急剎車停下。

  「怎麼已經有人來過了!」神樂有些崩潰地大喊,不過來到屋內卻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桌還冒著熱氣的菜。

  「難道是爸比回來了嗎?」她疑惑地坐下,嗅了嗅立刻兩眼放光:「好香!跑這麼久我都餓了阿魯,先吃一頓吧。」

  「喂喂就這麼吃起來真的合適嗎……銀桑你怎麼也坐下來了!!這個星球上還有敵人的埋伏呢啊喂!」新八憤怒地指責他們,但他的肚子也「咕」的響了起來。

  「如果連家人的飯都不能信任怎麼辦阿魯!」神樂舉著筷子,「不吃就不吃,這些都是我的!」

  「可惡……我也要吃!!」

  桂和辰馬也坐在了桌子前,剛要拿起筷子,大門又被一腳踹開。

  風塵僕僕趕回來的星海坊主看到已經被吃成殘羹剩飯的桌面怒吼:「住口啊!!那可是我做給人家松櫻的!!」

  聽到這句話,桂和辰馬也立刻拿起筷子開吃。

  跑這麼久他們都餓了!

  「不許吃!不許吃!!啊啊啊你們都不許吃——!!神樂!不要拽我的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

  最後打不過的星海坊主選擇了加入。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他流著淚嚼嚼嚼,「可惡…這都是我做給松櫻的接風菜……」

  「你根本不知道松櫻姐姐的口味,做的明明是哥哥愛吃的。」神樂突然說。

  星海坊主「啪」地放下碗:「怎麼能這麼說呢神樂!有松櫻在,即使是神威那小子說不定也能好好坐下來聽我說話。」

  「得了吧。」銀時拿啃碎的雞翅骨頭剃著牙縫,「兒子帶了姑娘回來於是父子關系就能順利得到緩和——這種幾年前春ま小品的無腦劇情你還當真了啊?」

  星海坊主氣的火冒三丈,只覺得腸胃都要燒起來。

  ……等下,腸胃好像真的燒起來了。

  「廁所——!」最先開吃的神樂一個箭步衝了出去,緊接著飯桌上所有人都互相看著對方,肚子齊齊發出了下水道堵塞的聲響。

  「神樂!!快出來、快出來!」

  「Leader!求你了,我要上廁所!」

  「星海坊主!請問你家還有別的廁所嗎?」

  「沒有啊!而且公廁遠在一公裡開外……」

  「喂禿子,你不介意我直接在這個水池裡解決吧,你不介意的吧?!」

  「當然介意啊!!你要是敢在這裡脫褲子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的大腸拽出來炒了!」

  「啊哈哈哈哈!大家都完蛋啦!」

  「啊哈哈哈個屁啊!你這個家伙先排出腦袋裡的屎吧?!」

  「大人,就是這裡。」

  街道上,烙陽星原本凶神惡煞的居民們都恐懼地顫抖著,沒有一個人敢抬起頭。他們只拼盡全力躲到一切可以躲藏的地方,祈禱著那些黑衣人——特別是領頭的那個男人盡快離開。

  那是生物面對頂級獵食者時,源自基因的、本能的恐懼。

  高大的男人在神樂家門前停下了腳步。

  ——有阿爾塔納的氣息,大概是那人二代紅櫻給紅櫻特質的劍鞘吧。不過已經沒有那麼濃郁,說明對方已經離開了。

  但星海坊主也在這裡,也算不枉此行。

  虛抬起空洞的雙目,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公認的宇宙最強,還有那個最近在地球將天都捅破的神秘女人。

  讓他來看看,有沒有誰能終結他這沒有盡頭的、虛無的生命吧。

  他揚起手中的劍,正要出手時,大門先一步被撞破了。

  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衝出來,還大喊著:「快點快點要死了啊啊啊啊——!!!」

  「站住!」奈落地位僅次於朧、奈落三羽之一的柩拔刀攔住他們的去路,但他沒想到自己對上了五張瘋狂的面孔。

  「滾開!」銀時毫不猶豫地拔出洞爺湖,雙目通紅:「誰也別想阻止我們!!再不讓我去那裡的話……就會爆炸啊!馬上就要出來了喔!不想死的話就滾!!」

  「什麼,難道你們藏了炸彈?!卑鄙的地球人……」

  「不。」

  桂和辰馬的眼神已經死了。

  「是大便。」


第40章 歡迎你的到來,「我」

  即使是攘夷戰爭期間,阪田銀時也沒有打過這麼艱難的仗。比起凶神惡煞的敵人,那種隨時會一瀉千裡的危機感更令他汗毛倒豎。

  快不行了……他真的要撐不住了!

  桂即使已經渾身顫抖,還是冷靜地指揮大家:「把背後交給伙伴!然後這麼殺出去!」

  銀時瘋狂搖頭:「不要啊!要是你們憋不住噴射出來怎麼辦?!把背後交出去的時候不就相當於把ま門也交出去了!我不要被你們噴一後背的まま啊!!!」

  「銀時!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辰馬已經開始盲目樂觀了:「啊哈哈哈!不如我們輪流四個掩護一個去上廁所吧!那麼我先第一個……」

  銀時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回來!!憑什麼你先?」

  「既然如此就尊老愛幼一下……」星海坊主捂住褲子衝了出去。

  銀時、辰馬和桂一起抓住星海坊主的披風:「和你比起來我們都小的很啊!」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新八從他們中間溜了出去。

  「新八!!」

  這次,銀時不再是為了一己私ま而抓住的他。只見剛才新八站著的地方插著一把鋒利的刀,緊接著他一把將新八拋向身後,同時渾身肌肉繃緊,拔刀迎上了那道緊隨其後的攻擊。下一刻他就被對方恐怖的蠻力震了出去,和新八一起跌到桂和辰馬的懷裡。

  在他們還沒緩過勁的時候,頭上就落下巨大的陰影,高大的男人從天而降,他的披風像八尺烏遮天蔽日的翅膀,擋住了所有的光明。

  「虛!!」星海坊主硬接了他的劍,但腹部難忍的痛苦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難道是食物變質了嗎?!他回頭非得把那個蔬菜攤和肉攤給掀了。

  幸好松櫻沒吃……可惡,但要是神威吃了多好!

  「星海坊主,你看起來很虛弱啊。」虛的眼中閃過失望。

  果然,終究是普通的生命。

  他還是要靠自己來結束自己嗎……

  「少瞧不起人了,有本事你也吃吃那幾盤菜啊!」星海坊主提起全力,在對方開始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他身上後突然撤走。下一刻,他們所在的位置就被炮彈擊中。

  鬼兵隊的飛船從天而降,高杉站在最前方吐出一個煙,「真是如喪家之犬一般啊,銀時。」

  「你這家伙拽什麼啊!」銀時立刻跳到他的船上,其他人也緊隨其後,在鬼兵隊疑惑的注視下衝入了飛船的衛生間。

  又子怒吼:「喂——你們幾個就是來干這件事的嗎?!我們千裡迢迢趕到是過來救你們的啊!」

  「這就是救了最緊急的事了!這就是救命了!!」

  高杉冷笑一聲。

  衝進男廁的幾個人在一瞬間解決完所有的不妙,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他們自然地向掛式紙筒伸手,卻只摸到了冰冷的金屬棍。

  紙呢?!

  武市變平太大仇得報,狂笑出聲:「白夜叉!這就是你把我們鬼兵隊船上的衛生紙都偷走的報應!!上完大號沒有紙用的感覺如何呢?哈哈哈哈哈!!」

  河上萬齊雖然沒有表情,但在旁邊用三味線彈著歡快的樂曲。

  阪田銀時:……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遭反噬了啊!大戰當前在這種事上callback不太好吧!!

  「喂!!銀時,你怎麼回事啊?!」桂和辰馬一起怒吼。

  新八沒有出聲,因為銀時是把衛生紙偷回萬事屋了,他也用了不少,還偷偷拿了幾卷好的回家給姐姐用。

  「你不和他們一起去嗎?」

  星海坊主震驚地回過頭,發現虛竟然毫發無傷的從剛才那發炮彈的烈火和煙霧中走了出來。

  他皺緊眉頭,重新擺出戰鬥的姿勢,但臉上卻露出不屑的笑容:「開什麼玩笑,大敵當前,哪兒有父親會不守在脆弱的女兒身前?」

  一無所知的神樂還在家裡上廁所呢啊!

  虛抬起手,柩就率領著那些奈落們攻向了鬼兵隊的飛船。

  高杉死也不想承認,他現在要守護幾個上廁所沒紙用的人。

  算了,就當沒有他們的存在好了……「鬼兵隊,上!!」

  「哦哦哦哦——!!!」

  與此同時,高杉也衝向那個名為虛的人。

  「星海坊主,趁現在!」武市變平太衝他大喊,同時把一個白花花的物體扔向他:「去*廁所啊!!」

  星海坊主接過了那東西。

  是衛生紙。

  「……」他好想吐槽啊,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

  松櫻和神威踏出照相館大門的時候,外面已經被形態各異的天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

  看著蠢蠢欲動、開始興奮起來的小兔子,松櫻把已經放在紅櫻上的手收了回來。

  孩子愛玩就讓他玩吧。

  「神威,你之前把我們打的好慘啊。」第一師團的團長獅嶺獰笑著看著他們,「現在有元老院、有虛大人統領我們,不需要你這個笨蛋提督了!來人,把我的刀拿上來!」

  四個手下艱難地抬著一把比兩個人還要高的巨刀走上來,就在獅嶺要接過的時候,卻摸了個空。

  不僅如此,他還覺得自己的思路好像也斷開了似的……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同時向左向右倒下了呢?

  「啊啊啊啊!!!」

  第一師團的人爆發出驚恐的尖叫,根本沒人看清神威是怎麼出現在他們這裡的,他就已經單手舉起那個要四人才能抬動的巨刀,輕松地一躍而起,將三米高的獅嶺斬成了兩半。

  披風在他身後獵獵作響,他一甩手,那把刀又像回旋鏢一樣旋轉著向眾人斬去,一時間場面極為混亂,回蕩著各種慘叫。只是眨眼間,第一師團的位置竟然已經無人站立了。

  「武器居然還要別人抬上來,這可不好啊。」松櫻搖搖頭,把已經嚇暈了的照相館店長扶回了屋。

  「不要怕,對方只有一個人!!我們可是有十一個師團啊!!!」另外幾個師團的團長大吼著給自己壯膽,但他的話音剛落,就直直對上了神威那張濺了血笑臉,恐怖程度不亞於睜開眼直接見了鬼。

  「一個人?」神威笑著抱住他的頭,手腕和胳膊在瞬間發力,令人牙酸的咯嚓聲傳來,對方就吐著白沫倒了下去。

  「你們,去偷襲那個女人。」第九師團的團長對自己的手下命令道,「拿她來威脅神威!」

  早聽說神威前陣子發瘋就是被一個地球的女人迷昏了頭,沒想到真叫他們在烙陽星看到他跟一個女人走在一起,華陀說的竟然是真的!

  第九師團組建了一個小隊鬼鬼祟祟地向松櫻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人蹲在地上劃著火柴,准備先將這個照相館燒掉。

  「呼∼」

  火柴熄滅了。

  「可惡!風怎麼這麼大?」那人又點燃一根,緊接著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我靠哪來的妖風癟我火?!你們誰在惡作劇……」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一回頭,發現那個他們正准備偷襲的長發女子正低著頭笑臉盈盈地看著他,而在她腳邊,他那十幾個同伴都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你…你……」他的雙手不自覺顫抖起來。

  那些……都是她剛才做的嗎?為什麼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仿佛又是一陣清風。

  他和那根已經燃盡的火柴一齊倒在了地上。

  對講機被一腳踩碎,雷達斷線的滋滋聲傳來,第九師團的團長意識到偷襲計劃失敗了。「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說松櫻嗎?」少年歡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他的腦袋就被一拳重重垂進地裡,「她可是很強的呀∼」

  第九師團的團長已經滿頭是血,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在模糊的視線中聚焦到了那個站在戰場中央的女人。

  她與這個混亂的戰場和烙陽星陰霾的天色格格不入,她雖然笑著,視線卻落在一個不知名的遠方,讓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力量,被帶入無邊的深淵。

  天上壓下一道漆黑的巨大陰影,幾個師團的人反應過來,語氣絕望:「是第七師團!!」

  他們怎麼能打得過一船的夜兔?!先遣部隊和星海坊主在做什麼啊!

  「怕什麼?!我們還有這麼多人,有奈落的支援,還有虛大人!上啊——!!」

  遠處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松櫻的身體不自覺的同頻共振了一下。

  她幾乎是立刻轉向那個方位。

  「真是的,虧我還拼命劃船過來,你們不是兩個人就把這一堆人都包圍了嗎?」阿伏兔扛著傘跳下來,剛落在地上,松櫻就對他和神威說:「你們一會兒就待在這裡,不要靠近那邊。」

  她拔出紅櫻,眼神中是神威從來沒有見過的嚴肅。

  「她認真起來了。」

  在神威的印像中,哪怕是那次和夜王的戰鬥,松櫻都不是這樣的神態。那時她的眼中燒著一片冰冷的火焰,而夜王根本沒來得及走入她的眼底,就已經被那片火焰焚燒殆盡。

  但現在,松櫻全身的姿態都發生了變化,作為骨子裡流淌著戰鬥基因的夜兔,神威清晰的認識到松櫻的重視程度——那個人是誰?

  神威伸出手:「我也要去。」

  他的小指突然被柔軟的手指輕輕捏住。

  「可以把這裡交給你嗎?」松櫻對他溫和的笑著——盡管神威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她這次的笑和以往都不一樣。

  一股無言的力量從二人交握的地方湧入,從他的血管闖進他身軀的每個縫隙。神威對上松櫻的眼,在此刻終於相信了一件事。

  「也許我在她心中,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被一個強大的人信任,被一個傾慕的人信任……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我知道了。」神威順勢勾住對方的小指,這是他從她身上學到的、約定的姿勢。

  松櫻這次真切的笑了起來。

  *

  【轟——!!】

  高杉被壓在地上,咳出一大口血。

  但那人的刀卻不容人有一絲一毫的喘息空間,與其說是蠻橫,不如說是絕對強大降下的威壓。

  「高杉,你這家伙在干什麼呢?!」銀時立刻頂上了空缺,但與那人刀劍相撞的瞬間,毛骨悚然的熟悉感爬遍了他的全部感官。

  「銀醬!這家伙被打中要害也不會死!!」一旁的神樂捂著腹部,艱難地喊道。

  「你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銀時試圖從那個擋住半張臉的惡鬼面具窺見他的真容。與此同時,他手裡的進攻一刻也不敢停息,但都被對方游刃有余地擋開。

  「啪!」

  直到最後,洞爺湖也只是擦破了那人面具的一根綁繩,緊接著就被虛的刀揮開。

  喪失了武器的二人看到對方緩緩地摘下面具,露出熟悉到靈魂深處的溫和笑容——

  「松陽的學生們嗎?」虛笑著說,「可惜,你的劍是無法觸及我的。」

  銀時和高杉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銀時:「松櫻還有同胞弟弟嗎?!」

  高杉:「松陽老師?!!」

  他們兩個立刻瞪向彼此:「你是什麼意思?!」

  「很遺憾,你們都說錯了。」虛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刀。

  「銀醬,小心!!!」

  【咣!!!】

  只是兩把刀刃的相撞,以此為中心的地面就因承受不住這樣的蠻力瞬間向下塌陷,堅硬的土石像蛛網那樣破碎成一塊一塊。銀時等人直接被這凌厲又強悍的劍風震出去數米遠,幸好神樂及時接住了他們。

  在揚起的沙塵中,兩張極為相似、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對上。

  「啊……我說怎麼在那一日感覺到了整個星球阿爾塔納能源的震動,我早該猜到的,這樣強大的、非人的力量……明明只有一種可能啊。」虛的笑容如同在暗夜中悄然綻放的毒花,「歡迎來到這個漆黑的世界……「我」。」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家伙。」松櫻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那不是你的學生嗎?你怎麼能傷害他們……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

  虛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仿佛在嘲弄她的天真。

  「這還用問嗎?」

  「讓我們一起從【永生】的痛苦中解脫吧。」


第41章 不死之死

  「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阪田銀時艱難地捂住胸口,甚至已經看不清吉良松櫻和虛的運動軌跡,地面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幾乎是瞬間就蔓延到了他們的腳下。他連忙抓起神樂,和高杉一起跳到更高的地方。

  「地震了嗎,銀醬?松櫻姐姐還好嗎?」

  神樂趴在銀時的背上,一直擔心地不斷回頭,但那裡全部都是崩塌的碎屍和被風卷起的沙塵,只能偶爾看到兩道一閃而過的劍光、以及虛那漆黑的披風。

  「晉助大人!這裡!!」已經帶鬼兵隊撤回到飛船上的又子對他們喊道,現在他們以飛船為據點對抗著奈落的攻擊,隨時准備在形勢不妙的時候起飛。

  「松陽老師家的兄妹都是怪物嗎?」銀時趴在飛船邊上,還是難以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

  高杉一直陰沉著臉,星海坊主走過來,眉頭也緊緊皺著,四處尋找神威的身影:「是誰在和虛戰鬥?」

  「是松櫻姐姐。」

  星海坊主:……?

  他那個好鬥的兒子呢?他就是擔心神威只要看見虛就會衝上去打架,所以才不管任何代價地加入到虛的計劃中啊!因為神威的頭號獵物……肯定是要殺死他這個父親。

  那個叫虛的家伙——從剛才那個短暫的交手中,他就確定了對方絕對不是普通的生物,畢竟剛才他的每一個攻擊都用盡了全力,換做任何一個人,不死也會殘廢到喪失所有行動能力。

  他是站在一切生物的頂點、脫離了死亡限制的存在。

  這樣超過所有人想像的存在,他曾經有幸遇到過,那就是他的妻子江華。

  所以,才絕對不能讓只要戰鬥就不會停下的神威去對上虛……他已經在過去做錯了許多事,至少要做一個能保護孩子性命的父親吧。

  但是現在的情況完全跑偏了啊!!

  「她居然能和虛打的有來有回……這是什麼情況?」星海坊主快把半個身子都從船上探出去了,作為全宇宙的最強、夜兔的頂點,連他的眼睛都快跟不上他們的速度了。「松櫻是什麼人?」

  「一個月前,她突然出現在了吉原。」高杉突然開口,「據說……」

  「據說,有一個已經死了的游女在起靈時突然「詐屍」,她掀開了自己的棺材蓋、也掀開了整個吉原的棺材頂。」

  整個風暴的中心,虛和松櫻終於短暫地停了下來,二人的劍刀刃頂在一起,誰也不肯松勁。虛用充滿笑意的聲音把那些不為外人所知的情報娓娓道來:「沒人相信是那個游女殺死的夜王鳳仙,因為負責與夜王交涉的夜兔在向元老院彙報時,說一切都是他做的。」

  「此後,這個眾人口中「對戰鬥之外不感興趣」的第七師團團長,卻頻頻往返地球、特別是吉原。他還將本應被銷毀的紅櫻二代送給那個游女,而那個游女在他落難時也毅然前往宇宙去救他……這是多麼動人的,游女和海盜的愛情故事啊。」

  他突然猛的收力,改向神威的方向衝去,同時故意留下一個可乘的空隙。在發現對方下意識選擇先阻擋他的前進時,虛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個叫華陀的人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還不相信。」虛暗紅色的眼眸轉向站在遠處緊緊盯著這裡的夜兔少年,「如果我把他殺了,那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掌下突然一麻,松櫻乍然爆發出的力道直接壓制住他,鋒利的刀刃將男人的腹部貫穿。大量的鮮血噴濺出來,他卻像感受不到痛苦一樣,反而露出充滿興致的笑容:「一直得不到母星阿爾塔納能源的補給,你不該有這樣的力量……啊,是這把刀的緣故嗎?」

  因為接受到阿爾塔納變異體之血,紅櫻刀刃上的光芒紅到刺眼,二人都能感受到這把妖刀的興奮。

  「送這樣的一把刀……確實是充滿了血色的浪漫。」虛突然就著刀刃向她猛的靠近,任憑鋒利的刀劃爛更多的髒器、任憑紅櫻吸收自己的血液,二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連睫毛都在交錯之間。虛看著松櫻眼中的倒影的自己,也看著如同自己倒影的她,「你也厭倦這種永生了,對嗎?你想變成一個普通的人,想擁有那種「平凡的幸福」?」

  松櫻沒有順著他的思路說,而是反問:「你呢?追求死亡和追求活著,有什麼區別嗎?」

  這個問題似乎戳到了對方的某個痛處,虛的眼神瞬間變得凶狠,在這樣的距離下,他直接在死角用手貫穿了松櫻的胸腔,捏住她的心髒。

  似乎有什麼喊聲從遠處傳來,但二人都倔強地死盯著對方,非要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不可。

  「把心髒捏碎也不會死,把喉嚨劃爛也不會死,把渾身的血放干也不會死……我們不就是這樣的怪物嗎?」虛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只有淡淡的嘲諷:「還是說,你的心髒為別人而跳動,所以就覺得自己也和他們一樣了?」

  他們身邊開始降落從天空投下的炸彈,滾滾烈火把二人包圍,虛抬起頭,盯著上空暗如漆鴉的飛船:「是天道眾的人,想把我和你一起殺了……你看,不論給予那些人類多少好處,他們永遠都這麼自私。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黑暗啊,所以還是毀滅吧。」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

  「你是中二的小孩嗎?」松櫻按住對方的手腕,強行將他的手連帶著自己的血肉一起拔出體內,再生生折斷那根小臂。二人的臉和手上都沾滿了彼此的鮮血——但他們彼此也清楚,這是一模一樣的血液。「我要找的果然還應該是那個叫吉田松陽的人啊。」

  「難道你也處在「那個階段」?你現在也是你那個世界的「虛」在某一個時代瞬間的溫柔嗎?」虛微微眯起眼,嘴角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那麼你被原本世界賦予的名字是什麼呢?」

  她被賦予的名字……

  只是一瞬間的恍惚,她和虛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們二人僵持住進行對話的時候,天道眾的人開始向地面進行無差別攻擊,鬼兵隊上的所有人不得不立刻反抗並准備起航。作為整艘船的最強戰力,星海坊主跑過來希望幫助吉良松櫻,由二人合作殺死虛,他再掩護她回到鬼兵隊的船上。

  「松櫻!這家伙即使被刀砍斷頭也不會死!!」星海坊主衝她大喊,他緊握成拳的手已經穿進了虛的胸口,「這家伙是地球阿爾塔納能源的變異體,能毀滅他的方式只有其他星球阿爾塔納的結晶!!」

  「原本是給我妻子准備的,沒想到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去死吧,虛!!」

  「等……」松櫻怎麼也沒想到星海坊主竟然知道這麼多內幕,但她的話也像虛那樣還沒來得及說完。星海坊主在虛的體內捏爆了那顆來自夜兔母星徨安的、最後一顆阿爾塔納的結晶。

  徨安的阿爾塔納能源瞬間在虛的體內炸開,如海嘯般擴散的力量沿著他的每根血管呼嘯著傳輸,兩種完全相反的力量將虛的所有身體組織悉數摧毀。就在那一瞬間,原本可以躲開的虛卻選擇用僅剩的一只手握住松櫻握在刀刃上的手,不允許她撤開。

  貪婪吸食一切阿爾塔納的紅櫻自然把來自徨安和地球的能源全部納入,那些異常的能量也瞬間撕破了松櫻體內的所有血管,而虛的身體也在下一刻徹底爆炸。

  「跟我一起下地獄吧,吉良松櫻。」

  在最後,虛的聲音語氣輕柔得近乎詭異,比起這句話字面的詛咒意味,更像是在說……

  一起回家吧。

  以死亡的方式。

  不……

  松櫻的視線變得模糊,她幾乎是本能用最後的力氣轉向神威所在的方向,不希望被對方看到自己的這一幕。

  她看見那個身影向自己跑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從未如此接近死亡,她在那一瞬間幻視了她的瑾兔。

  每次即使不用她呼喚,對方也會這樣一蹦一跳的來到她的掌心、期待著她的撫摸。

  要站起來,要站起來。

  她緩緩倒下,將紅櫻收回了刀鞘。在觸碰到融入了她一只手打造的刀鞘的瞬間,已經開始碎裂的血塊重新拼湊起來,在千鈞一發之際,身體開始了極為緩慢的修復。

  在生與死的交界處、在她體內能源稀釋著另一種阿爾塔納能源的時候,她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看見了一個女人。

  女人長發的光澤和顏色如此熟悉,松櫻認出她是神威的母親江華。

  「沒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和你見面。」江華坐在了松櫻身旁,閃爍著模糊水色的眼神像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一汪清潭,「可以聽我說一會兒話嗎?」

  *

  星海坊主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在所有人的視角下,就是虛在爆炸的最後一刻按住了吉良松櫻,試圖和對方同歸於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明明看到吉良松櫻的身體已經快要像虛一樣炸開,而在她將紅櫻收回刀鞘後,一切卻像時光倒流了一樣,那些血痕悉數消失。

  「松……」他剛要去扶起倒下的松櫻,有一個身影卻更快趕到了。

  神威將吉良松櫻緊緊的抱在懷裡,瞳孔似乎要縮成一個針孔,嘶聲力竭地喊道:「松櫻!!松櫻!!!!」

  她的身體冰冷得讓他恐懼,那些血將他的衣服全部浸透,神威的手臂不自覺地越收越緊,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看來,「我」還不到解脫的時刻啊。」

  虛的聲音突然再次傳來,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到他從那只斷手中再次重生,男人的半邊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好,下一刻一個身影已經閃現到他的面前。

  【砰——!!!】

  神威的拳頭將虛未修復完全的半邊身體直接砸爛在土中,血肉像噴泉一樣迸濺到他的身上,在滴滴答答落下的殷紅色組織中,他的瞳孔在逐漸渙散,唇角卻漸漸勾起瘋狂的笑容,宛如來自煉獄的修羅。

  只剩一半身體的虛也笑了起來。

  「那是原本能救你母親性命的阿爾塔納結晶,」惡毒的話語向少年的最痛處扎下,「此刻,卻把她帶進了死亡。」

  「而你送給她的刀,成為了那根點燃一切的導火索。」

  【轟!!!!!】

  越來越多的炸彈被投放下來,星海坊主拼盡全力想要抱住神威,但對方的力量卻強勢到將他一掌砸飛。

  為什麼……他不是拼命想阻止這一切嗎?為什麼還是會變成這樣?!

  「等等,神威!!」星海坊主絕望的發現,神威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變成了任憑夜兔之血操控的怪物。

  一旦進入這個狀態……就再也回不來了,他只會燃燒自己所有的生命,戰鬥到死亡。

  【殺了他。】

  【殺了所有人。】

  【連同我自己。】

  只有這道聲音,在神威的腦內回響。


第42章 我來和你打

  「你是什麼時候誕生的?」

  「唔……幾千年前?我忘記了,不過我從很早就在地球的阿爾塔納的能源之流中有了一點意識,見證了許多生命偉大的瞬間。」

  江華和松櫻一起坐在茫茫的花海中,像是出來郊游的兩個孩子。

  潔白花瓣的中間泛著一點淡淡的粉紅色,松櫻總感覺在哪裡見過似的,江華察覺到她的視線,好心地解釋:「這是我最喜歡的花兒。」

  這時,松櫻才想起來是在神威家裡見過這種花,沒有在一開始就想起來大概是因為花瓣的顏色不一樣。

  當時對方還對星海坊主的布置嗤之以鼻,說他媽媽喜歡的那種花瓣中心透著的是粉色,而不是藍色。

  「他總說花兒不都是一樣的嗎,所以給我帶來各種顏色的花兒。」江華輕輕撫摸著最近的一朵花瓣,仿佛是在撫摸著愛人的臉龐,「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讓我回憶起那裡。」

  「「那裡」?」

  「夜兔的母星,徨安。」江華望向無邊無際的天空,深藍到發黑的空中竟然真的出現了一顆星球,「整個星雲都泛著淡淡的粉色,宛如在漆黑宇宙中綻放的一朵櫻花——不過我沒見過,聽神晃說,那是只在地球綻放的一種花。」

  她的話說完,就有一朵櫻花從空中緩緩落下,松櫻好奇地接住了它。花瓣柔軟、顏色清麗,但細節處卻和地球的櫻花有些出入。

  松櫻猜是因為江華沒有去過地球、也沒見過真正的櫻花。

  「我和你不太一樣,」江華對松櫻笑著說,「我是在徨安被摧毀後誕生的。」

  松櫻聽她講述了徨安滅亡的故事。

  那裡曾經也是一顆充滿生機的星球,夢幻般的粉色星雲只是這個富饒之星最微不足道的美景。但宇宙的其他星球卻畏懼夜兔過於強大的力量,集結了幾乎當時所有的力量圍攻徨安。

  這場毫無公正可言的荒謬戰爭讓夜兔瞬間成為全世界的瀕危族群,但對他們來說,更加毀滅性的打擊是整個徨安都被戰火摧毀,大量的阿爾塔納從地底噴湧而出,星球的生態圈徹底混亂,存活的夜兔們不得不離開故鄉在全宇宙流浪。

  沒有人能在這樣寸草不生的殘酷環境中生存,除了那些被阿爾塔納影響而誕生變異生物。

  「而那些生物中,就包括我。」江華指著自己,「它們每時每刻都在吸食徨安的阿爾塔納,我想大概是她太痛了,所以才有了我。在那些沒有白天黑夜的時光中,我日復一日地與這些怪物戰鬥……直到他來了。」

  相遇、相知、結緣,江華心底的情感被喚醒,「與人相愛、結成家庭,原來我想要的只是宇宙中這樣隨處可見的幸福。」*

  「是神威的到來讓我明白了這一點。」江華的眼神充滿了愛意,「那孩子……從小就早熟,又要強。明明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好孩子,卻因為我和神晃的失職,並不幸福的長大了。」

  「松櫻,拜托你。」江華握住松櫻的手,「別讓他再走上那條路了。」

  「這位家長,您的意思是……」松櫻的教師雷達響了起來。

  江華點點頭:「可以棍棒教育的。」

  二人同時笑了起來。

  「好啦,我是在開玩笑。」松櫻擦了擦笑哭出來的眼淚。

  「我沒有哦。」江華還是溫柔的笑著。

  松櫻:……?

  「他那麼可愛!怎麼忍心下手!」松櫻難以置信地問,不僅沒得到回復,對方的笑反而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她的臉變得通紅,話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的,松櫻,你和我不一樣。」江華和松櫻靠在一起,「你還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的壽命也應該還有很長。愛一個人的話,你要顧慮的事情比我要多很多。」

  「我……」

  「睡一會兒吧,松櫻。你在這裡一定很辛苦吧,也有過想家的時候吧。」江華合上了松櫻的眼睛,「很抱歉,我丈夫給我的禮物傷害了你的身體。」

  「沒事的……」

  大概是神威和江華真的太像了,不僅是那根靠在一起時會掃過她頭頂的呆毛,還是他們身上的某種氣質。松櫻慢慢放松下來,閉上眼睛開始緩緩梳理自己幾乎要破碎的身體。

  在這個將生與死重疊在一起的異空間裡,江華抬起頭,凝望著那藏在一片漆黑中的巨大星球。

  睡吧,松櫻,睡吧。

  你的母星拜托我,要告訴你好好休息。

  離鄉的游子,你的母親在思念你,她不敢求知你的歸期,只盼望你的平安。

  *

  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神威的視線和思維被不斷撕扯著,他的眼前時而是一些人吶喊著衝向他的場景,時而是松櫻倒下的那一幕。仿佛是有一千一萬把刀將她的肉『體割開,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直至徹底破碎死亡。

  她死了嗎?她真的死了嗎?

  ——他的確摸到了一具冰冷的身體,那個讓他眷念的呼吸停止了、那個讓他慰藉的心跳停止了、那雙如玉一樣的眼睛沒有在他的呼喚中睜開。

  是誰殺了她?!

  是把她按在爆炸範圍內的虛嗎?是將徨安阿爾塔納結晶放進虛身體裡的星海坊主嗎?是那顆引發了爆炸的結晶嗎?

  「那是原本能救你母親性命的阿爾塔納結晶——此刻,卻把她帶進了死亡。」

  「而你送給她的刀,成為了那根點燃一切的導火索。」

  是他殺了她。

  是他的弱小、是他的傲慢、是他的情感殺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

  「小心,星海坊主!!」阿伏兔把已經渾身是傷的星海坊主強行拉住,「這麼重要的時候你發什麼呆啊?!」

  星海坊主咳出一大口血,他扶著自己的胸口艱難地坐起,神色復雜地看著痛苦掙扎著的神威。虛說的那些話他也聽到了,在這裡,沒有人比他更懂那些話對神威的衝擊有多大。

  神威剛才把虛的身體撕爛成一片一片,自己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在那之後,他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是向目所能及範圍內所有的生命發起攻擊。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放任不管最終神威一定會力竭而死,但靠近只會更快一步成為他的追殺對像。

  「只有我能勉強阻止他,讓我去吧……你們趁這個機會從奈落和天道眾的追殺中坐著鬼兵隊的船逃走,地球還需要你們。」星海坊主站起身,他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阿伏兔用蠻力強行拖走。只見他們剛才所站的位置已經被神威轟成了一片廢墟。

  他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有想通為何腳下是堅硬的石塊,而不是被踩爛的人體。神威緩緩抬起頭,滴滴答答的血從他的額頭流下,仿佛一條條血淚。橫亙在這片紅河之間的,是已經徹底渙散和瘋狂的、野獸一樣毫無人性可言的眼神。

  「爸比!!」

  在神威跳起的同時,神樂大喊道,即使星海坊主拼命阻止她,她也堅持站在父子二人之間,銀時和新八也過來幫助她。而阿伏兔更是堅持留在這裡:「是我把團長帶到了春雨……也是我見證了他和松櫻的相遇……不管團長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有責任。」

  在一片混亂中,有一個奈落打扮的人拿走了戰場上最大的一塊虛的血肉。

  「假發,你先帶松櫻走!!」銀時勉強接住了神威的一拳,雖然他差點沒有挺過來,但好在趁這個機會抑制了一會兒神威的行動。

  誰也沒想到,神威竟然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寧可手臂被貫穿也繼續著攻擊的動作。

  桂難得沒在這個場合反駁銀時對他的叫法,此時他的表情無比嚴肅。他注意到,即使神威發瘋成那副樣子,也一直沒有向松櫻的方向移動。仿佛他在潛意識中知道自己此時的狀態十分危險,因此絕不能讓任何戰鬥波及到那裡。

  高杉和辰馬負責牽制著奈落和天道眾的攻擊,此時場上只有他能去找松櫻了。

  桂開始向松櫻的方向奔跑,神威明明上一刻還在無差別的攻擊著場上其他的人,卻幾乎在瞬間發現了他的目標,轉眼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假發——!!!」

  桂沒有硬抗,因為早就預測到對方的動作,靈巧地抱著頭滾開了。神威一腳把一塊巨石踹碎,整座山頭都開始劇烈的搖晃。

  「松櫻!吉良松櫻!!」桂大喊著,「醒一醒,松櫻老師!!!」

  松櫻像是被電了一下,猛地抬起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以她和江華為中心,這裡還是只有茫茫的花海。

  「我剛才睡著了嗎?」她問。

  「是的,不過你應該再休息一會兒,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修復好。」江華摸摸她的頭,但松櫻已經站起身了。

  「大家還在等我呢。」

  「你說的是神威他們,還是你的世界的人們呢?你已經找到虛了,只要再帶著他衝入阿爾塔納的光輝中,大概就能回去了吧。」

  松櫻被江華的問題問住了,但她只遲疑了幾秒鐘,眼神就再次堅定起來。「在那之前,我必須要阻止他自毀。」

  「那已經是他的執念了,我想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的話,需要徹底摧毀他現有的肉身,那樣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不過在那之前,大概是一直得不到能源補給的你先一步消亡。」

  江華的話十分中肯,松櫻也知道這個選擇的代價。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為自己擁有力量卻救不了所有人而痛苦。」松櫻微微垂下眼簾,時光的碎片在眸中悄然流轉。「後來,我想通了。」

  「先救助眼前的人、守護自己面前的小世界——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就不要想後面的事情。」

  她的身軀慢慢變得透明,二人相視一笑。

  江華明白松櫻的想法,因為她也為無法徹底阻止那些變異體吞食徨安的阿爾塔納愧疚過、難受過。

  「我真的沒在哪裡見過你嗎?」在最後,松櫻還是忍不住問道。

  「在你的平行世界,我們是朋友也說不定。」江華向她揮揮手,「再見,松櫻。」

  在徹底離開的時候,一道靈光突然從松櫻腦中閃過。

  她的確有一個素未謀面的朋友來著!!

  那是她剛剛開辦松下私塾時,某日在樹林裡撿到了瑾兔。過了一段時間,一個很帥氣的強壯女人就來到她家,看了瑾兔一眼就離開了。此後隔一段時間還會寄信過來,有時是一種筆跡、有時是另一種。

  松櫻還偷偷八卦,猜那人是不是她的丈夫。

  啊!既然她的平行世界同位體對應的是男人,那為什麼江華對應的不能也是男人呢?

  等等,那瑾兔……

  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浮現在松櫻腦中。

  下一刻,她就卷入了一片漩渦,在現實的世界重新睜開眼睛。

  身體還是很痛,但痛就代表活著,代表還可以思考。松櫻有些艱難地轉過頭,見到眼前的一幕時,還因為場面過於超過想像而緩慢眨眼,試圖刷新出新的場景。

  怎麼一睜眼就看見常威在打來福……不是*,怎麼一睜眼就看到神威在打所有人??

  江華的話又響在耳中。

  「隨便打。」

  松櫻咳了幾口血,終於緩緩地撐著自己站起來。她慢慢把礙事的長袖卷起來,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胳膊。

  那枚神威送的玉鐲貼在手腕上,不知從什麼時候,她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了。

  對於一個幾千年沒有貼身佩戴過任何飾物的人,要適應一個時時環在手腕的異物理論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松櫻也沒想到,在把袖子卷起前自己幾乎都忘記戴著玉鐲的事,好像已經與它融為一體了。

  真是……叫人沒辦法啊。

  松櫻看向混亂中心渾身是血和泥的小兔子。

  「你不是總說想跟我打一架嗎?」她笑了起來,皮膚上還有一條條淡淡的傷痕,胸口的大洞也沒有修復好,向外汩汩溢著血,仿佛別著一朵殷紅色的花。

  「神威。」

  她的聲音不大,但那頭野獸的動作還是瞬間頓住了。

  下一刻,他握著星海坊主領口的手就被緊緊捏住,連宇宙最強都掙脫不開的力道卻被她輕松化解。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松櫻直接提著神威的胳膊進行了一個像是要把空氣都斬斷的過肩摔。

  【轟!!!】

  在地動山搖的瞬間、在整個山崖徹底崩塌的背景中,松櫻對上神威赤紅如血、理智盡失的雙目。

  她的頭發披散下來,垂到了他的臉上,兔子的睫毛緩緩顫了顫。

  「我來和你打。」

  你的憤怒,你的痛苦,你的責任……就全都交給我吧。


第43章 我是地球阿爾塔納能源的化身

  夜兔,宇宙最強的戰鬥種族,單獨個體就有匹敵一支軍隊的力量。

  他們的血脈中流淌著好戰的基因,倘若回溯古老的歷史,甚至還有弒親來證明強大的傳統。而一只徹底失去理智、把身體交給這種殺戮之血的夜兔,破壞力更是恐怖到令人聞風喪膽。

  神威更是在他們之上的佼佼者。

  松櫻來之前,星海坊主和銀時等人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果她再晚來一步,神樂已經快要衝出新八的阻攔不惜性命繼續去喚醒神威。

  「你身體還行嗎?!」銀時對她喊道,他看著松櫻不斷冒血的傷口,比自己對上神威的時候還緊張。

  「松櫻!」星海坊主也緊張的大喊,「你不用勉強,只要能讓他停下來就好!!」

  「停下來?」

  被她短暫壓制的神威幾乎是瞬間就開始了反抗,眾人的眼裡就是松櫻按著神威的腦袋一邊噴血一邊笑呵呵地對他們說:「不用了,讓他好好發泄一次吧。」

  眾人:你管這叫發泄?!他們差點死掉啊!!

  「話雖這麼說但也別太慣……」

  星海坊主的話還沒說完,松櫻又適時把要扯爛她胳膊的神威連頭帶人地砸進地裡。

  星海坊主:「……」

  好了,要不就這麼散了吧,大家先回家吃飯。哦對,不能吃他做的那些了,要不下館子去吧……

  松櫻蹲下來摸了摸神威,他幾乎是立刻從地上抬起頭,臉上的笑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愉悅,充滿了原始的野性與暴戾,仿佛隨時會撲向上來撕碎一切。

  她和神威這麼互相追逐纏鬥了好幾個回合,這座山終於在最後徹底倒塌,銀時和星海坊主不得不帶著所有人先一步上船離開。

  就是這樣,神威。

  襁褓中的嬰兒會哭鬧、青春期的孩子會尖叫,但絕大部分成年人只在沉默中消耗自己的精神與生命,因為有一只無形的手把他們任性的權利剝奪了。

  但是我有能力讓你繼續任性,你不用在此刻強迫自己清醒,就當這只是一場漫長的奔跑,跑累了再倒地一睡就好了。

  不用擔心自己的暴力和強大會誤殺眼前的人,因為我是不會死的。

  「銀時,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桂趴在飛船邊上,緊皺眉頭觀察著下面的戰場,「神威攻擊的動作和跟你們打的時候比起來,下意識地收斂了許多。反而是松櫻小姐的行動……一直在有意激怒他。」

  「不是錯覺。」銀時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們,「松櫻那家伙……應該想讓神威在這裡把一直積壓在心底的所有情緒全都釋放出來。」

  星海坊主把神樂護在身後,眼神更是一言難盡。

  這個傻兒子。

  如果你每時每刻想跟一個女人打架,但又不希望她受傷,只盼望對方的拳頭能和視線一起落在自己身上時……

  不就是愛上她了嗎?

  「難道非要做出讓他自己後悔終身的事嗎?」星海坊主憂愁地又掉了好幾根頭發,

  「他只是在確認吧。」銀時最後嘆了口氣,「已經失去了意識,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了,所以用和她戰鬥的方式確認她還活著、確認她的一切還一如既往。」

  「笨蛋哥哥……」神樂的聲音有些哽咽,掙脫星海坊主衝上去大喊:「神威!別打了,快點醒過來啊!!!」

  「好吵……」

  有一道小小的聲音在神威的腦海裡這麼抱怨道。

  他的年齡不大,如果神樂真能看見他,就會知道這是江華去世那年神威的模樣。

  小神威一個人待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從沒有一刻從這喧囂著的種種情緒中解脫。他捂住耳朵,越來越煩躁,好像有一團火在心裡燒,於是他一直跑啊跑,直到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女人的眼中沒有責備,只是溫和地看著他。她蹲下來,讓兩個人平等地對視,輕輕拉住他的一只手。她張開口,一字一句地輕聲說著——

  他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所有人都希望我能清醒,只有一個人對我說……」

  【你可以繼續任性。】

  神威一拳砸在了松櫻臉側幾釐米的山石上,力道大到陷進去半只小臂,蛛網般的裂縫以此為中心向外蔓延開來,這個新的山頭似乎也搖搖欲墜了。

  但這不是松櫻主動躲開的結果,而是神威自己故意錯開了位置。

  一個在畸形環境下長大卻本心善良的孩子,越是被無條件的偏愛,越是無法坦然承受。但占有欲又使他絕不願放手,最終只能把那個愛他的人拖入他所在的無盡深淵。

  她會失望嗎?會厭惡嗎?會離開嗎?

  「所以我要醒過來啊……」他緩緩抽出血肉模糊的手臂,將松櫻死死摟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指尖深深嵌入她的皮膚,仿佛要將她永遠鎖在自己的世界裡。

  神威其實已經沒剩什麼體力了,甚至連抱住這個動作對已經逐漸恢復神智的他而言都是撕裂骨肉般的痛苦。所以當松櫻也回抱住他時,感受到對方對他一如既往的包容後,他終於慢慢、慢慢地松懈了力氣,把自己的身體全都交給了她。

  神威已經沒有力氣站著了,松櫻輕輕將他放倒在地,自己則屈膝坐下,將他的頭托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她的手指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目光溫柔而憐惜,仿佛在哄一個玩鬧了一天的孩子。

  「你真的還活著嗎?這不是我的錯覺嗎?」

  「當然還活著了。」

  松櫻握住神威的手,十指相扣,用實際行動讓他感受自己的體溫和脈搏。兩個人身體的表溫都因為失血過多而偏涼,但對於一個一直在寒風中獨行的兔子來說,這點溫度已經滾燙到在他的靈魂上都刻下了印記。

  我差點、差點以為你死了。

  我還有話沒有告訴你啊。

  那頭瘋狂的野獸終於恭順地停下,窩在女人柔軟的懷中,或許他的心早就已經交出去了。他早就應該知道,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在第一次感知到她強大的氣息的時候,他就已經淪陷了。

  想要被她注視著,想要走進那雙眼中。

  他見過吉良松櫻生氣的樣子,他的心底早就意識到那個站在高處、眼中空無一物的人,才是吉良松櫻真正的模樣。

  所以他拼命燃燒著自己,強大的、溫柔的、美麗的、被那麼多人憧憬著的松櫻……神一般的存在啊,來看到我吧、來記住我吧、來拯救我吧。

  神威倔強地、偏執地盯著松櫻的眼睛,少年的目光如同烈火,熾熱而灼人。

  「松櫻……你為什麼這麼強呢?像是永遠不會被打敗……」

  好想知道,想知道她強大的秘密,想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所有人都去調查了松櫻,只有他沒有。阿伏兔無數次勸他,他也沒有聽。

  他想聽她親口告訴她,好像以此就能證明:只有他才是不一樣的,只有他對她而言才是特別的。反正不管她有著怎樣的過去,他都已經認准了她。

  吉良松櫻低下頭,那雙玉一樣的眼睛越來越近,神威終於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噓,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他的心髒越跳越快,他意識到自己即將知曉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事。這是不是意味著,松櫻向他敞開了自己的心呢?

  「因為我和虛一樣,是地球阿爾塔納能源的化身。」松櫻一點點彎下『身,如虔誠的信徒般那樣閉上眼,與神威額頭相抵,說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只不過……不是這顆星球罷了。」

  「在遇見你的前一天,我因為一場意外從平行世界跨越了將近十年的時光來到了這裡的吉原。」

  她沒有看到少年驟然緊縮的瞳孔。

  神威的心髒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身體。他近乎狼狽抓緊松櫻的手,不准許她離開、不准許她移開視線:「你……你是什麼意思?!」

  她的眼神好悲傷。

  這是神威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表情。

  他甚至想放聲大笑,但卻又被什麼東西堵住喉嚨,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神威的眼睛越來越紅,那些血絲爬滿了全部的眼白,嘴角無意識地抽動,臉色蒼白如紙。

  干脆把這幅身體徹底撕裂吧,干脆就死在問出那個問題的前一刻吧,把這個弱小的、不自量力的自己,挫骨揚灰吧。

  【那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你得了一種離開故鄉就會死的病,但回去的話就無法和家人在一起生活,你會怎麼選擇?】

  他當時問的那個問題,不就是在凌遲她的心嗎?

  他為什麼要用曾經把自己扎得體無完膚的刀,再去刺向她呢?!

  神威終於明白,為什麼在他問出那個問題後,松櫻陷入了他從沒見過的沉默。

  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最大的悲哀與可笑之處,就是他其實與自己厭惡憎恨的父親一模一樣。

  都無可救藥地愛上強大而美麗阿爾塔納之靈,乞求那份永恆為自己短暫的停留、妄圖在她無限的生命中刻下自己存在的痕跡。

  「你不許死…你不許死……」神威喘著粗氣,拼盡全身的力氣起身,甜猩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和口腔中,鮮血從眼睛和嘴角一起流出,模樣狼狽又恐怖。他倉皇地捧起她的臉、抱住她的胳膊,慌亂地撫摸著她的身體、確保她的完好,又將她死死按住,語氣既像威脅、又像卑微至極的懇求:「你要回到你的星球……你要去過你本應擁有的生活……」

  「我所追求的,絕對永恆的、絕對不朽的強大,不被多余的情感和羈絆束縛的最強——」

  「我送你回家……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送你回家……」

  他哽咽著,在一瞬間變回了那個無力的孩童。他不祈求她的愛了,他不祈求她的注視了,他什麼都不想要了,只求她能好好活著。

  「神威,神威。」

  她的聲音很溫柔,像是一朵輕飄飄的雲,她在呼喚他,於是他就抬起已經模糊的雙眼看向她。

  「我最喜歡神威的眼睛了。」

  松櫻笑著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眼角,描摹著他的眉眼。少年還未完全長開,眼睛的弧度都是圓潤可愛的,「神威的眼睛是全宇宙最美麗、璀璨的藍寶石。」

  「是你帶我走出了地球,我才知道在宇宙中她的全部模樣。」

  「我只要看到神威的眼睛,就仿佛看到了故鄉。」

  清幽的香氣越靠越近,她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臉上,神威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目,直到眼角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觸碰到。

  松櫻慢慢離開,將一個溫暖的、濕潤的、還在微微顫動的東西留在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顆心髒。

  它在空氣中慢慢凝固、收縮,直到變成一塊小小的紅玉。

  「我把我的心留給你,我向你發誓:除非巍巍群山消逝不見、除非滔滔江水干涸枯竭、除非冬夏錯位天地倒轉——我絕不會消亡。」

  她的笑容如同月光灑在靜謐的湖面上,柔和而寧靜,這份禮物也將她的體力消耗殆盡。松櫻靠在神威的肩頭,安心的睡了過去,讓身體重新開始修復。

  神威緊緊地摟住她,一點點顫抖起來。他的懷抱如同牢籠,將她緊緊禁錮。二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心跳在寂靜中轟鳴,仿佛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

  為什麼臉上這麼濕潤呢?

  真討厭。

  烙陽又下雨了。

  松櫻……你此刻像櫻花一樣脆弱而美麗,在寒冬後獨樹一幟的盛放。

  但你更應該像松樹一樣萬古長青、萬壽無疆。

  他抱著懷裡的神明,將那塊小小的紅玉放在自己左胸前的衣襟內,仿佛這樣就可以與那顆心髒同頻共振。神威堅定地站起身,眼中一片漆黑。

  為什麼只把這個秘密告訴我呢?如果你是平行世界的吉田松陽,所以你不想讓平行世界的學生們知道,那個松陽原本有能力不死、卻為他們選擇了死亡嗎?

  為什麼只對我沒有露出那種因為熟悉又陌生,所以恍惚的神態呢?是因為你在你的世界,從來沒有見過我嗎?

  你對世人的愛永遠那麼博大,讓我想殺了那些搶走你注意的人。但我知道,你的心裡其中一定有一個地方只屬於我吧。

  既然是我沒有提前殺死夜王、既然是我把你帶離了地球、既然是我讓你愛上了這個世界、既然是我不知好歹地愛上了你,就讓我來背負所有的惡名吧。

  就是世界毀滅也好,就算你因此恨我也好,就算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也好。

  我要讓你活著。

  *

  另一邊,隴用著朧的視線,冰冷地注視著虛緩慢復原的身體。

  真是不公平啊,憑什麼這個家伙就能回到自己的母星復原,而他的母神還在承受著千萬年間從未有過的虛弱。

  不過沒關系,一切很快就能結束了。

  他的母神馬上就能回家了。

  隴露出病態的、虔誠的笑。他能肯定,那個叫神威的人一定不會破壞他的計劃。神威看向母神大人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在他第一次見到老師的時候,也露出了那樣醜陋的姿態。

  那個虛要毀滅這顆星球來達成自己的死亡,為此還故意利用天道眾和元老院的權力讓其他星球的阿爾塔納能源爆炸、使他們聯合起來組成大軍來進攻地球、重演徨安星的過去——這種事情他才不管。

  他只要地球的阿爾塔納能源再次爆發,再潛伏在這具身體中,達成讓母神大人穿越回來的條件就好。

  在隴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瑾兔沉默地注視著他,兔子猩紅的眼中倒映著不知名的情緒。

  然後它跳下了高台,從奈落的基地徹底消失不見。


第44章 單干的兔子

  鬼兵的飛船已經開出去很遠了,但新八和神樂都還在擔心地回頭張望,新八問:「不用去找松櫻小姐他們了嗎,銀桑?要不讓我回去……」

  阪田銀時揉亂了兩個小孩的頭發,「果然還是小屁孩,真是什麼都不懂。」

  雖然很不爽,但現在正是人家交心的時候,再說了,他們兩個怎麼來的就可以怎麼走。

  「不對啊,我們最初來烙陽的目標不就是要帶松櫻姐姐回去嗎阿魯?」只有神樂還惦記著出發前的事。

  「……」

  場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Leader,你不用擔心這件事,因為現在一橋已經沒有功夫管松櫻小姐了,虛給他帶來一個大麻煩。」桂放下通訊器,表情嚴肅:「伊麗莎白傳來消息,虛暗中操控了天道眾和春雨元老院,通過他們的權力摧毀了好幾個星球的阿爾塔納能源,現在全宇宙結成了阿爾塔納解放大軍,正打著要從天道眾手中解放地球的名義來進攻地球。」

  「這關他們什麼事啊?」銀時不屑地摳著鼻子,「說白了只是想趁機瓜分這裡的阿爾塔納能源吧。」

  「銀時……這麼久不見你竟然長腦子了……」桂眼角發紅,吸著鼻子擦了擦眼淚。

  「滾啊!!!」

  桂被銀時揍的倒在地上,那個大包一個勁地冒煙,但這個角度也讓他終於看到了一直低頭不語的高杉的臉。

  「你怎麼這個表情?」

  高杉晉助從衣袖中拿出煙管,剛要點燃時,突然發現幾滴濕潤的液體落在了手上。

  烙陽星下雨了。

  冠以「陽」之名的星球,卻常年陰雨連綿、不見天光。在這裡生活久了,仿佛那烏雲也壓在了自己的心頭。

  星海坊主帶著幾個孩子去船艙內躲雨了,只有三個松下私塾的門生固執地站在原地。

  桂小太郎除外,他還在躺著。

  「我不相信他們是兄妹。」大雨中,高杉晉助的眼神比此刻的天空還要陰沉,「星海坊主不是說了嗎,虛和他妻子一樣,是星球阿爾塔納能源的化身。那和他容貌一樣的松陽老師和吉良松櫻呢?」

  「你說的沒錯。」

  信女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了他們,包括吉田松陽的出現只是虛在千年時光中一閃而過的瞬間,還有虛對人類和自己永生之體的憎恨,以及更重要的——

  「殺死松陽的人,就是虛。」

  雨越下越大,水順著他們的發梢和臉頰滑落,將衣衫悉數浸透。連銀時的那頭晃眼的銀發都變成灰撲撲的顏色,幾個人都沉默著,如同一座座雕塑。

  「那松櫻又是什麼人呢?難道是虛分裂出來的另一個身體,或者地球的阿爾塔納新誕生的變異體?」銀時很快調整好了情緒,把注意力都專注到面前的問題中。

  「這個恐怕只能問她本人了,而且她是我們能打敗虛的關鍵。」信女說,「本來,我是覺得我們絕對沒有勝算的……畢竟虛有著不老不死的能力,還把血分給了奈落的好幾個部隊,將他們都變成了不死者。」

  「你的意思,是要松櫻再去和虛打?你不知道這次她受了多重的傷嗎,如果她不能像虛那樣復原呢?」

  高杉晉助的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眼神銳利如刀。

  「高杉,你太敏感了。」銀時按住他的肩膀,卻被冷漠地甩開。一時間,幾人又陷入僵持。

  「啊哈哈哈!我似乎完全被遺忘了啊。」阪本辰馬的笑聲從另一個通訊器中傳來,「假發,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不是假發,是桂!直接說就行了!」

  「那些天人不是組成了阿爾塔納解放大軍嗎,他們的總艦已經逼近了地球,一橋趁機逃走,但他的飛船更好撞在我這裡了,現在我剛好帶著他過去談判,看看能不能讓他們不直接進攻,假發你來不來?」

  桂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坐標發我,我去找你。還有,不是假發,是桂!」

  「喂喂,那地球這時候不就沒人了嗎?」銀時問。

  「有見回組還有真選組在。」佐佐木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似乎還透著一種無奈的笑意,「而且,這裡也有一位大將啊。」

  他轉過身,看著那位脫下了傳統和服、穿著新式大將制服的男人。

  「現在的我,這才是真正的「征夷大將軍」。」茂茂拔出了刀,「這個稱號,並非來自上層,而是由把希望托付於我的人民賦予。」

  「真選組、見回組聽令,守護地球,不許天人入侵我們的家園一步!!」

  「哦哦哦哦哦——!!!」

  「看來那邊也不怎麼用擔心。」桂欣慰地把臉上的雨水擦干,「銀時,你和定春閣下去航站樓那裡,防止虛引爆龍脈;高杉,你負責帶鬼兵隊配合茂茂他們,同時保護銀時、接應松櫻小姐和神威;辰馬和我去和阿爾塔納解放大軍談判,大家有異議嗎?」

  幾個人都點點頭。

  一切仿佛回到了攘夷戰爭時期,他們的默契無須多言。

  桂笑了起來。

  「那麼黎明時分,我們在地球再會吧。」

  *

  大雨讓整個星球的溫度都變得很低,因為剛才的混戰,附近的居民早就跑走了。在一座荒無人煙的山頭,一把傘慢慢向懸崖邊緣移動著。

  神威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還在昏睡的松櫻。

  夜兔恐怖的恢復能力和戰鬥能力都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緩緩蹲下,在母親江華的墳墓上放下一束花。

  「媽媽,我帶著喜歡的人來看你了。」

  「我絕對不會讓你的悲劇重演。」

  他在墓前沉默地站著,只在感受到懷裡之人的呼吸時,神態才有所好轉。

  松櫻沒有見過阿爾塔納能源一點點耗盡這件事對江華日復一日的折磨。在江華死後,他也曾幻想過——母親若還在自己星球上生活,會是多麼的逍遙自在。她不用整日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而是可以自由地在陸地上奔跑,體內有著不竭的生命活力。

  星海坊主愛上的,難道不就是那時候的江華嗎?

  所以神威才無法理解,為什麼星海坊主不肯答應把江華送回徨安。

  但他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神威……】

  母親的聲音突然出現,神威震驚地四下張望,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難道是他的錯覺嗎?

  而此時,一道光線突然破開了層層烏雲,傾瀉而下的不再是瓢潑大雨,而是溫暖的天光。

  越來越多的光從上空投射下來,將積壓的雨雲徹底打散,烙陽星竟然在此刻久違的放晴了。

  經歷了天道眾的轟炸和連年的陰霾,雨水將烈火和塵土都衝刷干淨,這顆星球終於得以在此刻如獲新生。

  神威才發現,有一株小小的嫩芽從母親的墓碑旁探出了頭。

  或許是曾經某一次,被放在碑上的花兒落下了種子,在土裡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終於在今日恰逢雨水與光照,得以生根發芽。

  神威突然想起,松櫻從吉原一戰醒來的時候,也是發現了有一朵花兒開了。

  真好啊,花兒果然還要活在泥土中,這樣媽媽每時每刻都能有喜歡的花兒陪著了。

  他也該送他的花兒回到她生長的土地去了。

  厭光的夜兔把傘壓得更低,蓋住自己苦澀的笑容,轉身離去。

  *

  「哎呦!!我真是服了!為什麼你這兔子剛回來就只盯著我一個人踹!!!」

  銀識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要去抓瑾兔的耳朵,試圖把它從地上提起來教訓一下,誰知不僅被對方躲過,反而是他的手又被蹬了一腳,留下一道紅紅的印子,連腳趾的形狀都清晰可見。

  「啊啊啊我遲早要當著你的面吃麻辣禿頭……不是,兔頭!!」

  經過一陣斷斷續續的相處,銀識和瑾兔的互毆次數越來越多,雖然更多時候都是瑾兔單方面在踹他。銀識越來越懷念松櫻老師,畢竟她在的時候這只兔子還是會裝一裝的。

  現在裝都不裝了!對他的厭惡表達得十分明顯!

  干什麼,不就是給它喝過加料的珍珠奶茶嗎?不就是把它墊窩的毛薅走填充沙包去玩了嗎?不就是在它被松櫻老師摸頭的時候故意去找松櫻老師問作業嗎?

  至於嗎?!

  「你怎麼又回來了,之前不是都在和那個叫隴的人合作嗎。上次我們去的時候,他已經准備好穿越時空的事了,還說讓我們先看好蠢蠢欲動的天人,等時機帶老師回家。」銀識沒好氣地問。

  瑾兔高傲地扭過頭。

  「瑾兔閣下的意思好像是,它不准備和隴合作了。」貴琢磨著兔子毛茸茸臉上的表情,同時給瑾兔放了一張五十音圖,

  高山對於貴讓兔子拼字的嘗試表示懷疑。

  但瑾兔真的不負貴望地躍了上去,它在紙上蹦蹦跳跳,貴連忙把它的軌跡記錄下來。

  「他、的、方法、不行。」

  「她、會傷心。」

  高山難得開口誇贊,還是誇兔子:「不愧是松櫻老師的兔子,跟著松櫻老師都學會說人話了。」

  銀識用一言難盡的死魚眼看著他。

  該吐槽這句話像是在罵人呢?還是該吐槽高山這個師控的雙標呢?

  辛八,我需要你!

  「我也覺得隴很危險。」貴皺起眉頭,「他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執念比高山還重。那麼瑾兔閣下,你有什麼想法?」

  高山凶狠地瞪了貴一眼。

  兔子高貴地直立起身體,用小爪子點了點自己。

  「把阿爾塔納的結晶偷來。」

  「時機到後,我來送你們去平行世界!」


第45章 母神降誕

  一直在待機的阿伏兔終於接到了團長的聯絡。

  他身上還打著繃帶,本就凌亂的頭發此刻都扎了起來,胡茬也冒出不少,一副憔悴無比的樣子。即使已經這樣了,比起自己他還是更操心神威現在的狀態:「團長,你怎麼樣了?松櫻小姐怎麼樣了?」

  第七師團的夜兔們都圍了過來,豎起了耳朵。

  「阿伏兔。」

  通訊器中,神威的聲音比往日低沉許多,「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和你們無關,第七師團由你暫時接管。」

  夜兔們面面相覷,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雲風。

  雲風冤枉極了,連連擺手,用口型說這次他可什麼都不知道。

  「團長。」

  阿伏兔隱含怒氣的聲音震驚了其他夜兔,他們幾乎從沒見過副團長生氣的樣子。

  「雖然夜兔是習慣單打獨鬥的種族……但我們第七師團難道不早就已經是生死與共的一個集體了嗎?」

  「就像每次戰鬥團長你都衝在最前面打頭陣那樣,在你身後的我們……也是你最可靠的後盾啊!所以不管你要做什麼,我們都做好准備跟你一路走到天黑了!!」

  阿伏兔對著通訊器大吼了一通,嚇得夜兔們都站直了身體。「對、對啊!!」

  「團長!我們都決定了,死也要跟著你!!」

  雲風幽幽冒出一句:「啊但是團長要是成家了你們也要住在後院嗎?」

  「……」

  他又被暴打了一頓。

  「哈……」

  少年有些沙啞的笑聲從通訊器中傳來,大家都默契地安靜下來。

  「那麼,去地球吧。」

  神威抬起眼,在巨大的窗邊將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包在掌心。「就像她說的,為保護什麼而戰。」

  「當然了啊,團長!!」

  兔子們嘰嘰喳喳地歡呼起來。

  「太好了,團長終於下令了!」

  「去地球嘍!」

  「什麼奈落什麼阿爾塔納解放大軍,看我們第七師團把他們全干掉!」

  在一片硝煙的戰場上,神威掛斷通訊器,同時舉起槍傘,干掉了面前最後一個敵人。

  「我等你很久了。」高聳入天的航站樓下,黑衣白發的男子轉過身,左眼已經全部變成猩紅的顏色。他隨手扔下手中的屍體,「初次見面,我是隴,松櫻老師的大弟子。」

  「你是怎麼過來的?」神威對他十分冷淡。

  「很遺憾,我沒有老師的神力。」隴的眼中充滿了病態的憧憬,「但是我的體內有老師的血,平行世界的「我」體內也有平行世界老師的血,以此為媒介,我可以短時間掌控他的身體。」

  神威現在更討厭這個人了,從第一次看到松櫻抱住這家伙的時候手就很癢,想殺了他。

  他知道對方也是。

  但雙方都默契地沒有出手,因為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老師來到你們的世界,就是因為一場發生在地球阿爾塔納主穴的爆炸,所以想讓老師回來,就還要引爆那裡一次,再讓老師和虛同時被那束光芒照到。」隴歪了歪頭,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著多麼恐怖的話。

  阿爾塔納是維持行星運轉的力量,引爆地球最大的龍脈,那這顆星球將注定陷入浩劫。

  但那又如何呢?這裡又不是孕育了母神的星球。

  虛知道他的計劃,也知道朧的身體此刻被他控制了,但根本不在乎,甚至還饒有興致地配合他,把他當作解放大軍進攻失敗後的備用計劃,畢竟那個家伙也不在乎這顆星球上的其他人。虛作為阿爾塔納變異體想要達成真正的死亡,也需要要把這個最大的龍脈引爆。

  「這麼做的話,我們都不會被她原諒了。」

  神威的嘴角卻高高揚起,笑容扭曲而肆意。

  「真不愧是宇宙的惡人海盜啊……你說的對,但就算這樣,我也要讓老師回來。你只要不干預戰場、不許再出現在老師面前,別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隴的表情是和神威不相上下的執著,眼神漆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他早就已經在無望地等待中墜入了無盡地深淵。

  好恨啊。

  為什麼老師對這個家伙另眼相待?

  憑什麼這個家伙擺出一副要守護老師的樣子?

  都去死……都離開老師……

  「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一起轉過身,只見虛不知何時站在了屍山之上,回到自己星球的他已經看不出一點虛弱的痕跡。男人身著巨大的鴉青色披風,瞳色猩紅如血。

  「你笑什麼?」

  頂著朧的臉,但隴對虛沒有一點好臉色——即使對方長得和松櫻老師一樣。

  「我笑你們在人類的尺度上,根本無法理解我們。」

  越來越多的爆炸聲傳來,火焰像是要把漆黑的夜幕一並點燃。天空中龐多的飛船如蝗蟲過境,壓在地球的上空,連月亮和星星都看不見了。

  即使桂和辰馬成功讓解放大軍放棄發射能直擊航站樓的光束炮,但虛已經通過元老院已經調來了更多的春雨部眾、還有天道眾在宇宙各地的勢力,他們在上空和真選組和見回組的飛船打了起來。

  江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銀時等人在地面和被投放下來的敵人陷入消耗戰,也幸好有桂的提前安排,不然就要被他們直搗黃龍了。

  在煉獄一樣的場景中,虛的臉上卻露出愉悅的表情。

  「你叫隴是嗎?雖然自稱是她的學生、是她的信徒,但你只是一個生命如此短暫的人類,你了解吉良松櫻無限久遠的過去嗎?」

  「我剛剛誕生就陷入了人類無窮的惡意中。他們懼怕我、憎惡我,想盡一切辦法想殺了我這個怪物。挖眼、放血、割肉、火燒……日復一日將這樣殘酷的折磨施加在我身上,但無論他們怎麼做,我還是能不斷復生。最後,他們選擇把我關在一個地下的牢籠中。」

  「我一次次餓死渴死,又一次次復活。這樣重復的輪回了不知幾百幾千次、過了幾百幾千年,那個牢籠腐朽了,外面的人都死了,我才重新站在了光下。後來,人類的新政權選擇招攬我,讓我作為虛為他們效命。」

  「你說……她有沒有經歷過這些呢?」

  虛享受地欣賞著兩個人瞬間鐵青的臉色。

  「人類是多麼傲慢啊。你們憑什麼認為,活著於我們而言不是沒有終結的噩夢?你們憑什麼認為,死亡於我們而言不是真正的解脫?」他伸出雙臂,感受著風中傳來的血腥氣味,「果然,只有我們兩個,才能相互理解啊。」

  【砰!】

  神威舉起槍傘,整張臉仿佛被寒霜覆蓋,冷得刺骨。「你不配跟她比。」

  虛把打入眼睛的子彈連同眼球一起摳了出來,那只空洞的眼眶中冒出汩汩黑血,「我忘了……你媽媽也是阿爾塔納的變異體吧?選擇作為一個普通的人死去,這是多麼幸福的事啊,你們是不會理解她的。」

  「啊!」他像是頓悟了,終於明白過來所有事情似的,虛看著神威冷笑道:「所以松櫻才會跟你親近吧?在這次穿越中,她終於能夠擺脫一切。這裡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她可以作為一個普通的人生活,她大概是很喜歡這樣?而你——」

  他伸手指向隴,臉上的笑意更加惡毒:「你親手摧毀了她這段短暫的幸福啊。」

  虛的話像刀一樣劃爛了隴的心,他的手不住地顫抖,「不、不可能……」

  但是,一段又一段的回憶出現在隴的腦海中。

  在奈落的時候,老師就經常看各種描寫新世界、新宇宙的書。

  在他第一次試探地問出要不要離開這裡,偽裝一個新身份去生活時,老師立刻高興地答應了他。

  他是被選中的、自從母神不再作為母神生活後,第三十代侍奉母神的人。

  現在……卻是他毀了母神的夢嗎?

  神威表情復雜地看著急火攻心後跪在地上吐血的隴,他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覺得像是被什麼重擊了大腦,眼前一片漆黑。

  另一邊,銀時等人正在一輪輪的苦戰中被逼入絕境:「這些家伙……都拿到了虛的血嗎?!怎麼都打不死啊!!」

  「死在這裡,可不是什麼好歸宿。」桂握著刀,血都快要流到把眼睛糊住了。

  高杉沒說話,只再次舉起刀。

  「把背後交給同伴,只管殺死眼前的敵人。」銀時撐著站起身,「只有我們自己能救自己,上啊!!」

  【咚!】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突然衝過來的大型犬撞倒。

  「定春!!!」新八和神樂著急地跑過來,同時艱難地抵擋著不死軍團的攻擊,「銀桑,不知道為什麼,定春突然一副很著急還很難受的樣子!」

  「銀時——!!」桂衝上去搖晃著最後一點血條被踹沒了的銀時,「不要剛說完那麼帥氣的發言就死掉啊!」

  「喂,這狗的姿勢不太對。」高杉晉助眯起眼睛。

  「真的阿魯!!」神樂衝過去,「新八!這好像是定春要拉まま的姿勢!!」

  「什麼?!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一直沒帶定春遛彎去拉ま所以它才專門跑過來謀殺我嗎?!我不接受啊!!!」銀時咳著血怒吼,「喂!定春!!不要把你的まま對著我啊,喂——!!」

  定春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表情扭曲地皺在一起,一副蓄力要放大招的樣子。

  桂、高杉、新八和神樂早就逃走了,被拋下的銀時拼命支撐起身體試圖爬出定春的陰影:「啊啊啊你們這群混賬不許跑——!!!」

  一束巨大的光芒從定春的腳下升起。

  銀時被一個重物狠狠砸倒在地,吐出好大一口血。

  「求……求你們告訴我,不是まま砸在我身上……」他艱難地伸出手,被一個皮靴猛踩了一腳。

  「不是まま,是銀識啊!」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阪田銀識一劍斬倒了一大片衝來的敵人,閃亮登場。

  「那不是貴的台詞嗎,銀識。」從嘴裡出來的高山輕蔑一笑,把另一邊的敵人也斬倒。

  「不是貴,是桂!」

  桂剛說完,面前的敵人就被一刀砍成兩半,從噴射的血中對上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不是桂,是貴。」

  場上陷入詭異的沉默。

  「哎——???!!!」

  *

  在松櫻漫長的生命中,只在剛誕生的時期接連受到過需要用長期的睡眠來修復的致命傷害。

  那時修復得慢,是因為她剛剛誕生,不適應自己的身體。現在修復得慢,是因為她不在自己的星球之上,只能靠那一點點殘存的能量去盡力調整。

  修復的過程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一杯被倒入河流中的水,原先連接在一起的身體漸漸溢散,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

  虛無。

  在那個世界,只有一片虛無。

  所以想拼命醒過來,只要醒過來,就能看到大家、看到向陽生活著的人們。即使她們的生命總在錯位,但只要想起現在之人是過去之人的後代、未來之人是現在之人的後代,只要還能看到她們……

  我就……一定要醒來。

  海嘯在翻滾、山崖在崩裂、空中電閃又雷鳴,種種自然災害的聲音一齊在腦中奏響,最終歸於一陣春日吹過蔥蔥樹葉的風聲,宛如母親的呼喚。

  到最後,那只小兔子踏過了一切,在茫茫雪原中向她奔來。

  松櫻慢慢睜開眼睛。

  這下真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了,緊接著藤音和花音的頭就探了出來,臉上寫滿了擔心。

  「松櫻大人!!」兩個小孩像小貓一樣窩在她胸口嗚嗚地哭,「為什麼您的身體會變成這樣呢?理論上只要回到地球就會沒事呀……」

  松櫻知道是他們一直在用巫女的力量給自己治療,感激地摸了摸他們的頭。

  因為這裡不是她的故鄉啊。

  「其他人呢?這裡是哪裡?」

  兩個小孩面面相覷,「是……是吉原,其他人……」

  松櫻看出來他們在隱瞞什麼,直接掀開被子起身,卻發現門被鎖住了。她去開窗戶,結果發現那裡已經被金屬卷簾焊死了。

  「這可不是我們干的!」藤音連連擺手,在松櫻嚴肅的注視中終於憋不住了,「是……是神威哥哥讓我們做的。」

  松櫻無語到都快氣笑了,剛成年的小孩,跟她玩這種小黑屋劇情線嗎?

  人還怪好的嘞,還請了兩個小朋友陪她。

  松櫻要直接去暴力破門,結果連看不見的花音都和藤音一起衝上去阻攔她。「松櫻大人!您現在的身體只能躺著!!如果……如果再受傷一次,就真的會死了!!」

  是嗎,她的身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啊。

  二人以為松櫻會知難而退,誰知藤音抬起頭,卻發現了松櫻不僅沒有一點被嚇到,反而露出了一種他從沒見過的笑。

  「死亡這種事,我也想試試看呢。」

  【轟!!!】

  整個房間開始劇烈的搖晃,松櫻趁兩個小孩不注意一腳踹開了大門。卻在房間外看到了握著紅櫻雙眼通紅的美知子和琴音。

  「松櫻……真的要去嗎?」

  美知子哽咽著,「神威把你送到這裡來的時候,說如果你真的出來了,讓我勸你再多考慮一下。」

  琴音語重心長:「天道眾的人都希望利用你去干掉虛,但那樣的話連最好的結果都是你們兩個都死了……只要等在這裡,就一定能回家的,他說會在你走後保護地球上其他人、讓你放心。」

  松櫻抬起頭,越來越多的飛船在上空交戰,她站在這裡,已經能聽到大地和無數生靈的哀鳴。

  她向美知子伸出手:「那他有給你我執意要去的預案嗎。」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少女的眼中落了下,她把刀遞給松櫻:「神威說……那他就跟你一起死。」

  松櫻接過刀,溫柔地替美知子擦著眼淚,但怎麼也擦不完。

  她像哄孩子一樣柔聲問:「美知子,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給我盤發髻的時候,說游女第一次這麼裝扮時脖子的壓力會很大,連走路都困難?」

  「記…記得……」

  「那時,我對你說什麼?」

  美知子努力回憶著,「你說……「這不算什麼,我脖子斷了也能走路」。」

  她的眼睛慢慢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松櫻。

  她是第一個發現松櫻「屍體」的人。

  那時,松櫻一個人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等等,好像就是在這個位置!吉原重建後,她都快忘了這裡了。

  松櫻的耳中,風聲越來越響亮。

  那是從故鄉吹來的風。

  「琴音,可以麻煩你把他們都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嗎?」

  琴音的眼中似乎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為一句嘆息。她走上前,最後地擁抱了面前的女人。

  「松櫻,別忘了我們。」

  她帶著幾個孩子離開了。

  吉原確實是此刻整個江戶最安全的地方,它為避難的居民築起了鋼鐵堡壘。女人們輪班站在城牆上用武器轟炸著想要靠近的敵人,緊接著她們都接到了同一條通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撤離城牆,回到防空洞。」

  她們面面相覷,但還是聽從了指令。

  現在,這裡站著的只有松櫻了。

  命運是多麼有趣啊,總是讓一切相似的事重演。

  原來,這裡就是她穿來的地方嗎?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這裡有了新的羈絆啊。

  她能感知到,虛是真的要拉著整個地球去死。如果她選擇利用這個機會回家,就再也沒人能阻止他了。

  松櫻拔出紅櫻,這次,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自己。

  它貪婪的吸食著阿爾塔納之血,虛殘留在其中的血和松櫻的血在它內部融為一體,紅櫻綻放出更加灼目的紅色光芒。

  松櫻躺在地上,任由身體一點點碎裂,貫穿她身體插『入地面的紅櫻宛如一束盛放的血色夜櫻。

  在月色下,她虔誠地捧起刀鞘。

  「媽媽,我知道您在這裡。」

  「媽媽,請幫幫我……」

  她呼喚著大地,正如她的世界的人們呼喚著她。

  大地回應了她。

  松櫻與生與死的邊界,看到了她的兔子。

  瑾。

  冠以美玉之名,冠以她眼眸之色。

  你來找我了嗎……

  此刻的松櫻終於明白,為什麼每次身體修復的時候都像是流入了一條河。

  就像是孩子回到了母親的羊水中啊,她回到了母星阿爾塔納的本源中,得以再塑肉身、涅槃重生。

  在越來越強烈的光芒中,這具身體徹底消失。整個江戶如同發生了一場地震,以此為中心劈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阿爾塔納之光從深淵中向天際噴湧而出,形成了一道從吉原直達航站樓的光牆。

  而那束被光芒吞噬了刀鞘漸漸聚集了更多的能源,它的形態在海量阿爾塔納的浸透中發生了變化。剛才被氣浪打飛的紅櫻緩緩落下,直到被一只還沒有完全凝結的手握住。

  紅櫻,已經不需要收回刀鞘了。

  「這是什麼情況?!」銀時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剛才那束劇烈的光牆直接把所有人都掀倒在地,此刻只有虛還保持著站立,他處在光路的終點,表情越來越期待。

  「啊……」銀識抬起頭,眼中倒映著那束高聳入雲的光芒。「十年前,我們世界江戶的阿爾塔納主穴也發生了這樣的爆炸嗎?」

  「哈……哈哈哈哈哈!!!」隴瘋狂的笑起來,左眼流下一行血淚,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想要撲進那道貫穿而來的光路中,卻被氣浪再次擊倒。他跪在那裡,眼中燃燒著病態的熾熱,仿佛理智的弦已被徹底撕裂。

  「你們盡情感到榮幸吧……你們盡情歡呼吧!!!」隴的笑聲如同狂風驟雨,痴狂地貼在光路的外圍,「這是無數人傾盡一生也無法想像的、等待千年而不得一見的、最偉大的情景!!!」

  「迎接我們母神真正的樣子吧!!!!!」

  神威似乎感應到什麼,他難以置信地站起身,緊緊盯著那束光路。在銀時銀識等人震驚的目光中,一道身影從摩西分海般破開大陸的光路中走來,長發在她的身後被風浪卷起,衣袂在交織的火光中翻飛,仿佛與天地間的暴風融為一體。如同從毀滅中重生的戰士,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一步步走向前方。

  她的眼神是神威,乃至銀識等人從沒見過的樣子。

  女人往日翡玉一樣的眼眸在此刻殷紅如血,目光空洞而蒼涼,仿佛被血色浸染的虛無。從中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情感與往日的溫柔,只剩下無盡的空洞,如同一片寂靜而冰冷的荒原。

  她的眼神只注視前方,無論被怎麼呼喚,都沒有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直到虛踏入了那條光路,兩個終於完全一模一樣的人才露出了同樣的笑。

  她輕輕抬手,脫下礙事的長衫。阿爾塔納之光照耀在強壯的、孕育著無盡力量的手臂上,女人舉起了紅櫻。

  虛也舉起了自己的刀,眼中躍動著興奮的火焰:「現在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吧,那麼,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了嗎?」

  【轟——!!!!!】

  「我們母神的名字,我只在最古老的傳說中聽到過……」學識最豐富的貴僵在原地,只機械地輸出記憶:「「元」——一切的本源,我們母系社會歷史的起始。」

  隴的眼睛痴迷地追逐著那道在空中戰鬥的身影:「是啊,這就是我們奈落世代侍奉的最尊貴的傳說——元神。」

  銀時:……啊?

  你再說一遍這個在強烈白光中登場的人叫什麼?!


第46章 神明拂去他童年的陰影,卻加深了另一種執念

  「發生了什麼事?!」

  阪本辰馬扒在快援隊飛船的欄杆上,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迤邐的場景。他們正身處江戶的上空,因此能清晰完整地看到那條從吉原蜿蜒至航站樓的光路,阿爾塔納從大地的裂縫中噴湧而出,將整個城市一分為二,給江戶的夜晚注入極光一樣夢幻的色彩。

  「阿爾塔納解放大軍說他們沒有發射粒子炮,」陸奧也難得露出吃驚的臉色,「那這是誰干的?」

  「是松櫻小姐做的吧。」辰馬情不自禁地摘下墨鏡,欣賞著這絕無僅有的奇景。

  「笨蛋!那不就意味著她……」

  辰馬豪放地大笑起來:「啊哈哈哈!我們早就應該想到了!既然松櫻小姐和虛長得一模一樣,那麼他們應該就是同樣的存在吧!」

  「再見面的時候,應該跟她好好道個歉啊。」辰馬垂下眼瞼,「我們稱呼虛為「怪物」的時候,她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陸奧壓下了幕籬,「你這家伙還真是細膩。」

  「啊哈哈哈哈!我們也趕緊下去幫忙吧,松櫻小姐和虛打起來,不能讓天道眾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主戰場有茂茂他們在對抗,但一個星球的力量和全宇宙的隊伍還是難以匹敵的,辰馬肉眼可見有幾支飛船編成小隊向航站樓的方向駛去。正要追上時,卻有一艘飛船先他們一步降落到地球上。

  看到那些穿著披風和深色戰鬥服、舉起槍傘的夜兔們,辰馬瞪大眼睛:「哎……你們怎麼會到這裡?」

  「吉原不是我們第七師團的地盤嗎?」阿伏兔一腳干掉了好幾個殺手,「抱歉啊地球佬,我們已經擅自把這個地方占為己有了,畢竟我們可是宇宙的海盜啊!」

  「啊哈哈哈哈!這樣說的話,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雲風、雲業、還有許多的夜兔們和快援隊的人們站在一起,他們都是習慣了和宇宙各地的敵人交手的戰士,此刻結成了一條堅不可摧的防線。

  阿伏兔站在最前方,對著已經面露懼色的敵人豎起了傘。

  「沒有人能再摧毀一次夜兔的故鄉。」他露出了宇宙超級大惡棍的笑容,「沒有人。」

  一顆擁有強大力量的星球,被整個宇宙敵視、圍攻,這樣的災厄怎麼還能再上演第二次?

  這一次,夜兔們不會退讓一步了。

  【轟!!!】

  另一邊的戰場,也爆發著極為激烈的衝突。

  銀時等人的臉上寫滿了驚愕,嘴巴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

  以松櫻和虛為中心的地面早就崩塌下陷,方圓百米都在他們的攻擊範圍內,往往是一人出刀就足以摧毀一座大樓。他們不知疲倦,更不知疼痛為何物,大腿、胳膊、手、腳……甚至是頭都被砍斷,他們也幾乎能在瞬間再生。

  真的如隴所說,這是無數人傾盡一生也無法想像的、等待千年而不得一見的光景。

  「母神大人連通了這個世界地球的阿爾塔納!」隴如痴如醉地跪伏在地上,「再也沒有什麼能束縛她了,這就是我們的「神」……」

  現在,松櫻和虛站在相同的起點上,擁有著同樣生生不息的能源供給,他們如同一面鏡子中的兩具倒影,兩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不死者之間的戰鬥堪稱恐怖,且沒有任何人插手的余地。

  「和現在相比,烙陽的那次簡直是兒戲……」桂幾乎是無意識的感嘆。

  確實如此,現在的松櫻和虛根本不知收斂。這附近的每個區域幾乎都濺上了二人的血。戰局的突變是從松櫻斬裂了虛的刀開始,紅櫻的力量還是太具有壓迫性了。但虛的反應速度很快,他用另一只斷掉的手再生,在瞬間拿住了刀,並一劍刺向了松櫻。

  「松櫻老師!!」銀識等人焦急地大喊。

  但松櫻反而在此時揚起一抹近乎瘋狂的笑,她反手就著虛的手握住刀柄向右發力,干脆讓紅櫻把整個腹腔貫穿。紅櫻在此時脫離了虛的手,在他露出一瞬間猶豫想要去抓住刀的時候,松櫻直接從破裂的肉塊中掏出腸子緊緊絞住虛的脖頸。

  男人在女人的鉗制中拼命掙扎著,松櫻趁這個機會再次拿回了紅櫻,不留任何情面地捅了下去。在一番單方面的壓制下,兩個人都像是剛從血泊裡撈出來,同樣的猩紅色眼眸被阿爾塔納傾瀉而出的光芒照得極亮,裡面都浸滿了血腥的殺意。

  殺,殺了面前的人,殺了這個不死者,殺了「我自己」。

  神威覺得自己像是被撕裂了,其中一個自己在心痛、在吶喊,希望她脫離這裡,但體內的夜兔之血卻在此刻徹底沸騰。他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手都在無意識地顫抖,心髒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身體如同被一團火灼燒。

  這才是松櫻真正的力量嗎,這不就是他所追求的絕對強大的頂點嗎?

  啊……人類是多麼渺小啊,誰不會被這樣瘋狂的、絕對壓倒性的力量折服?神威甚至希望自己是被她剝皮抽骨的對像。

  沒錯,就是這樣,忘了我吧,忘了我們吧,松櫻,重新擁有你的強大,你絕對不會被打敗,連死亡也無法戰勝你!

  不要回頭,不要想起我,不要有任何遲疑,不要被任何東西阻攔你前進的步伐!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絞住,一行血從他的口中流下,嘴角卻揚起誇張的弧度。

  少年的笑聲中夾雜著嘶啞的喘息,蔚藍色的眼睛緊緊鎖著那道屹立在天地之間的神明,世界中只剩下那道身影。

  松櫻……還是叫你元呢?哪怕在未來你能在某一個瞬間回憶起我……就已經足夠了。

  沒錯,他和他的父親絕不相同。

  即使再渴望她的回頭,即使再渴望重新被她注視,他也不會再把她拉回這個凡世。

  「不…不可能……我們不是一樣的嗎,為什麼我會輸給你……」虛死死地抓著松櫻的胳膊,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但他自己的心髒還是先一步被松櫻捏爛。

  「唔……」松櫻在虛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臉上終於浮現出銀識他們熟悉的笑容,「可能因為我是喊著羈絆啊熱血啊衝上來的吧。」

  「神智恢復了?」虛嗤笑一聲,「你才是真正的瘋子。」

  松櫻沒在乎他的嘲諷:「你能不能說下那個?就是「沒能讓松櫻盡興,我很抱歉。」」

  虛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恨不得把對方砍成兩半。他抬起腿試圖攻擊,又被松櫻狠狠提著領子按在了航站樓上,這棟大樓終於再也禁受不住兩個阿爾塔納變異體的璀璨,徹底崩裂。

  虛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松櫻意識到不對:「你做了什麼?」

  「銀時!!不好了!!!」

  阪本辰馬驚慌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阿爾塔納解放大軍那邊說,粒子炮在剛才開始了自啟倒計時!!」

  在松櫻充滿殺意的目光中,虛吐著血歡愉地宣告,「沒錯,這就是我留的後手。」

  他凄厲又肆意地笑著:「能抵消掉那束粒子炮的方法,你和我也都知道。」

  在轟然倒塌的世界中,兩個人因為剛才的廝殺緊靠在一起,從遠處看反倒像是在擁抱一樣。或者說,比所謂的家人與血緣更加深刻的東西將他們裹挾著,他們的心髒被這顆星球連接在一起,以同樣的頻率跳動著。

  「我了解你,因為我就是你。」

  「我不理解你,因為我與你沒有生長於同一個世界。」

  他們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一齊跳入了深淵。

  從崩塌的航站樓下,一束比剛才還要劇烈、龐大的阿爾塔納從地底噴湧而出,地球最大的龍脈之源開始吐息。飽含著星球之力的阿爾塔納直衝雲霄,與發射而來的粒子炮在大氣層外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直至將其徹底打散。

  剎那間,整個銀河系亮如白晝,這片耀眼的光芒終於驅散了所有的黑暗。

  「不……不可能……」阿音和天音終於突破重重封鎖帶著定春和狛子趕了過來,「要召喚這樣強大的龍脈之力,除非是阿爾塔納的變異體把自己重新投入地球的源流中……」

  「你說什麼?!」神威緊攥住阿音的衣領,「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們將重新歸於行星阿爾塔納的能源之流中。」隴緩緩抬起頭,左眼徹底變成漆黑的顏色,「她也許會回來,也許永遠不會回來。」

  航站樓已經在剛才徹底湮滅了,而那束光芒此刻也漸漸消散,神威衝了過去,在刺目的白色光芒中看到了松櫻模糊不清的身影。

  他看到她微微偏過頭——就像她總是施予他的偏心那樣,露出一個溫柔的、充滿愛意和歉意的笑容。

  她慢慢張開嘴,似乎在說些什麼。周圍的一切都在崩塌,大地的轟鳴把一切聲音都蓋住了,神威拼命想要靠近,卻無法前進一步,只能拼命辨析她的唇語——

  「神威。」

  她在叫他的名字。

  松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聲音無法傳達給對方,於是在身體徹底消失前,最後點了點自己的心口。

  神威本能地重復了這個動作。

  然後他就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是松櫻在烙陽給他的、由她心髒化為的紅玉,那時她的話響在腦中——

  【我把我的心留給你,我向你發誓我絕不會消亡。】

  「哈……」少年顫抖地俯下『身,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低啞而瘋狂的笑聲在已經熄滅光芒的巨大深淵中回蕩。

  一無所知的神明,只憑著自己慈悲的善意,卻想治愈惡鬼的一生嗎?

  一無所知的神明,你知道自己偏愛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即使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你還記掛著的竟然是不願意讓我再經歷一遍童年的痛苦嗎?

  你知不知道我本來已經要釋然了,准備放手了,為什麼還是選擇在最後一刻給予我這樣的憐憫與安慰呢?

  神威抬起猩紅的雙目,臉色慘白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隴死死掐住神威的脖子,嫉妒快要將他吞噬:「你有什麼好笑的?!」

  「如果……如果讓我再找到她,」濃重而漆黑的情感翻湧在少年眼中,彙成一個偏執到瘋狂的笑容。神威抬起手,像鐵鉗一樣擰斷了隴掐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撕裂對方的理智:「我絕對不會放過她了。」

  「我要搶走你們神明全部的愛。」


第47章 兩年後

  懲治惡人、戰事收尾、災後重建……種種事務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桂小太郎和德川茂茂成了所有人裡最忙的,二人各自代表著舊攘夷志士與舊幕府的勢力,建立起了一個全新的政府,沒有了天道眾的桎梏,大家幾乎是卯足了勁前進著。

  但桂即使再忙,今天他也必須離開工作,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本人到場。

  萬事屋的客廳格外擁擠,六個人三個一組各自坐在沙發的兩邊,新八和神樂汗流浹背地站在桌子旁,不知道該看誰。

  「銀桑,茶來了。」

  銀時和銀識一齊應聲:「放這兒吧。」

  話畢,二人又瞪了彼此一眼,同步地轉過頭:「假發,跟我換位置,我不要正對著這家伙。」

  「不是假發,是桂。」

  「不是假發,是貴。」

  兩個黑長直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天然卷們頭痛欲裂地捂住臉。

  相比之下,高杉晉助和高山晉助十分安靜,他們沉默地盯著對方。但比較地獄的是,這邊的兩人只有三只眼睛。

  高山覺得自己再瞪對方自己就要變成對眼了。他別過頭,煩躁和毀滅欲快要從心中溢出來,於是先開了口:「我要留在這裡。」

  「高山!」貴立刻看向他,「來之前,我們給瑾兔閣下只找到了夠穿越三天的阿爾塔納結晶,再過不久,就算你想留在這裡,也會被強制送回的。」

  「我等了十年才重新見到老師,卻在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又失去了她。」高山的每個字都像從牙縫擠出來的,「我怎麼能再讓她自己留在這個糟糕的世界?!」

  「嘿等下,我們這裡哪裡糟糕了?高杉你怎麼不管在哪個世界腦子裡都只想著毀滅啊!」銀時嚷嚷著。

  「高山你就是發現平行世界的走婚制也不存在了,所以不爽才升級到這個地步吧!你這家伙從小想的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哎呦!你居然打我,我跟你拼了……」

  貴連忙在二人中熟練又無奈地勸和:「快停手,別打了!!太丟人了!!」

  「等下我好在意你剛才說的那個!」銀時也衝過去攔人,「你剛才說什麼,走婚?!」

  「在這裡待了兩天,我已經發現兩個世界微妙的不同了。」銀識撓了撓頭,「怎麼說呢……我們那裡一直都是母系社會,所有人以族群的形式在大家庭裡生活……然後天人降臨,攘夷戰爭勝利後地球開始與新的文化相融合,澄夜總統頒布了新的婚姻法後才改為一妻一夫制的。」

  神樂:「平行世界的澄夜是總統阿魯?!」

  銀時:「你們那裡之前女人能娶很多男人嗎?!」

  桂:「你們的攘夷戰爭勝利了?!」

  高杉:「……」

  他不想和這幾個人待在一個屋檐下了。

  「等下,我們那裡才沒你們這裡這麼奇怪呢!」銀識怒拍桌子,「很早以前母神傳說裡就說女性和男性是平等的個體了,所以男人也能接受教育!但是你們這裡實在太不尊重母親了!哪有女人懷胎十月最後孩子和父親姓的道理?!」

  「……」

  幾個人都默默低下頭。

  「而且你們居然敢讓老師在曾經的吉原待著……」回想起這幾天聽來的故事,高山直接捏碎了萬事屋為數不多的好家具,眼中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

  「松櫻小姐很厲害,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讓那裡變成了整個江戶的示範性發展地,而且她還把夜王打敗了,大家都很尊敬她。」桂立刻發出真誠的稱贊,但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對方用更憤怒的眼神看過來:「然後她就被那個叫神威的小鬼纏住了!」

  「他憑什麼……憑什麼……他怎麼敢……」高山恨不得把那個小鬼挫骨揚灰。

  貴和銀識悄悄咬耳朵:「這是他和大師兄最意見相合的一次。」

  而銀識則努力思考:「我也沒聽神楽說過她有哥哥啊……不對,她好像說她哥哥很早以前跟他們爸爸去了趟徨安後就失蹤了……」

  「他怎麼纏上的老師?!」高山咬牙切齒地問。

  銀時實在不想面對這個師控高杉加強升級版,他直接把藏在窗外偷聽的阿伏兔抓了進來:「你說!把你在第七師團看到的聽到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你,不是第七師團的團長嗎?」高山皺著眉頭問。

  阿伏兔:「……」

  原來團長不在春雨的世界裡,他的官做這麼大啊。

  怎麼又欣慰又有點寂寞。

  他對著三張熟悉又陌生的、怒目而視的面孔,現在就是一整個心虛加慚愧。

  雖然對大姐頭的真實身份非常震驚……但大姐頭是為了拯救他們的世界所以現在才是生死不明的狀態啊!以及他們團長有點太高攀了!!!

  大姐頭可是地球阿爾塔納能源的化身……不對!!團長媽媽不也是這樣嗎?!

  阿伏兔終於在此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團長!你怎麼!*!你怎麼?!哎呀!!!

  比黃昏戀還要更上一級,簡直是黃泉戀……星海坊主也是!這對父子真不愧是父子!!

  現在大姐頭的娘家人來了,團長失蹤了,還得是他四處操心奔走……

  「我、我們團長是真心的。」阿伏兔干巴巴地說。

  「哪又怎樣啊!!」

  在場的人誰沒見過松櫻消失的那天神威一副比瘋狗還可怕的樣子?一想到這個,銀識、貴和高山都氣的不行,隴更是直接發飆了,還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在當時吐出好大一口血,被迫切斷了兩個世界的連接。

  所以現在跟過來的,是銀時這邊的朧。

  他站在門口不發一語,眼底的青黑比往日還要重,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桂清了清嗓子:「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找到虛和松櫻小姐,你們可以跟我們再講一些那個世界的故事嗎?」

  銀識和高山一致把貴推了出來,他盡量言簡意賅地介紹道:「我們幾個在小時候被松櫻老師收養,成為了她的學生。但是十年前的一個晚上,她突然消失了。經過我們不斷地追查,發現她其實是我們世界傳說中的母神,元。當年她為了限制江戶最大的龍脈爆炸的範圍而死亡,但卻陰差陽錯穿越到了你們的世界重生。大師兄帶老師回去的方法會讓你們的世界受到重創,所以瑾兔閣下用另一種方式送我們過來帶老師回家。」

  「瑾兔?」

  「松櫻老師養的一只很臭屁的兔子,喜歡蹬人。」銀識的語氣充滿怨念,「從我們剛見到松櫻老師的時候,那只兔子就跟在她身邊了……哦,我猜它對應的應該是你們這裡的定春,不過我們萬事屋也有定椿就是了。」

  ……兔子?還是跟在大姐頭身邊的、喜歡踹人的兔子?

  阿伏兔心中有一種不妙的猜測,但此刻也不是證明這種虛無縹緲的想法的時候。

  「我問過那幾個巫女,如果她是你們世界阿爾塔納的變異體,她應該會於你們世界的某處龍脈再次重生。」朧終於開了口,聲音比以往都要沙啞。

  「但現在的問題是,那天在和虛的戰鬥中她的力量也連通到了這個世界的龍脈。」高山想到這裡就更加憤怒,「為什麼你們不解決好自己世界的問題?!現在我們根本不知道老師會出現在哪裡了!」

  「從目前所有的信息來看,我們只能分為兩隊,在兩個世界同時開始尋找。」貴和桂相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想法,「如果松櫻小姐能重生的話,那麼虛也會。我們必須在天道眾找到他、或者他找到天道眾之前解決這件事。」

  「也不能讓天道眾的人找到松櫻老師。」貴皺緊眉頭,「我猜失蹤的神威應該也是去找老師了,他和老師……關系那麼好,說不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方法。」

  說最後那句的時候,貴的表情也很不爽,高山和銀識的眼神更是快要噴火。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三個人的身體已經慢慢變得透明。

  「我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重新降臨於世,也不知道要在什麼時間、要去哪個地方才能找到他們。」銀識最後對這個世界的自己說,「但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放棄的。這個是我拜托原外老爺子做的通訊器,他一向擅長研究這種高科技,不知道能不能跨時空聯系。」

  他把像小靈通一樣的機器留在了萬事屋的桌子上,「我們各自加油吧……再見。」

  三個人的身影像被風吹散的沙一樣消失不見,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令人懷疑剛才經歷的一切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銀時拿起那個通訊器。

  堅硬的、冰冷的,卻宣告著那不是他們的夢。

  「原來有一個世界的我們沒有走上現在的路啊。」他露出一個復雜又釋然的笑容。

  他們還像小時候一樣吵吵鬧鬧,高杉的左眼還在,他……也沒有砍斷老師的頭。

  「他們的掙扎也不比我們少。」桂嘆了口氣,「我這幾天聽「我」說了,松櫻小姐消失的那天晚上他們本來可以不離開她的,這樣的心魔也折磨了他們十年之久。」

  「哼……」高杉冷笑了一聲,起身離去。

  「高杉!你去哪兒?」

  「去找老師。」他站在門口,陽光灑在紫金色的外袍上,上面絹繡的蝴蝶振翅欲飛。高杉冷冷地看著朧,「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結束,直到殺死所有的烏鴉,我都不會停止。」

  *

  在一陣天旋地轉後,銀識三人跌回了自己世界的萬事屋。

  他心虛地在房間來回看了幾圈,但也沒有發現瑾兔的身影。「那只兔子呢?雖然我還沒想好怎麼跟它解釋沒帶回老師的事……但它怎麼不在這裡?」

  「確實很奇怪,瑾兔閣下應該在這裡等我們,它很關心老師的。」貴也開始尋找,「等下,它不會是……」

  「銀識,去看看你的衣服少沒少。」高山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見對方還一副不明白的樣子更加來氣:「我們都被那只兔子騙了!!」

  「它與松櫻老師的聯系比我們想的還要深。」貴接過高山沒說完的話,「甚至它在這裡就能感知到松櫻老師彙入了阿爾塔納之流,所以早就知道我們這次帶不回老師了。」

  「這些我都懂,但為什麼要看我的衣服少沒少……啊!!!」銀識終於反應過來,「那只該死的兔子!!!」

  他衝進了自己的臥室一通翻找,還把在壁櫥裡睡覺的神楽也叫了起來:「神楽!!給你老媽打電話!!問她你哥的所有事!!!」

  「哈……?」神楽困倦地揉著眼睛,「銀醬你老年痴呆了嗎,現在正是我老媽在徨安照顧老爸的時間……」

  「給你爸也打電話!!」銀識發出尖銳的爆鳴,「問問他們,夜兔會不會返祖變成兔子!!!!!」

  「你說什麼呢你睡糊塗了吧阿魯……」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大喊:「快打!!!」

  *

  「外面的世界很亂呢。」

  松櫻正在空白空間發呆的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一個和她一樣的人就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你是松陽。」她肯定地說。

  吉田松陽對她笑了笑,他對松櫻也很有很多好奇的事:「「虛」對應的是「元」嗎?」

  「我覺得應該不是吧。」松櫻認真思考了一番,「你們其實都是『虛』,但你是其中最親近人類的那個,跟我打的那個『虛』則是其中集結了你們幾千年怨恨的個體。但我一直都是我,元是人類給我的名字,松櫻是我給自己的名字。」

  「你是怎麼做到的呢?」松陽問,「抱歉…我的意思是,僅靠單一個體的意志持續了幾千年……這簡直難以想像。」

  「確實有些累。」松櫻抬起頭回憶著,「但比起惡意,我感受到更多的是她們對我的愛。大家也對我給予了很多期待,我總想著不能辜負她們……所以一刻也不敢停歇。」

  「現在,你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再醒來會是什麼時候呢?我還要去見……」松櫻的話突然卡住,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去見誰來著?」

  阿爾塔納像海浪一樣洗刷著二人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傷痛,還是別的情感。

  松陽笑著牽住她的手。

  「幾千年的重擔一直壓在你的肩上,你一定很累很累了吧。這次,阿爾塔納會不僅會重塑我們的身體,還有意識。就當清空一下冗雜多年的情緒……好好放松一次吧。」

  「不過,如果那個人值得的話,他會先去找到你的。」

  他們的身體和意識都消散在這片洪流中,重新融入整個地球。正如海浪退潮,將沙灘上所有的痕跡都抹去了。

  *

  兩年後。

  寒冬剛剛過去,櫻花爭先恐後地盛開了,江戶的老鄉們都帶上點心和美酒,去樹下賞櫻,幾乎每棵樹下都坐滿了人。但在一處鮮有人煙的深山中,也有一片櫻花樹林盛放了。

  一個行色匆匆的男子卻沒有施舍給這瑰麗美景一個多余的眼神,胸前的紅玉滾燙到快要灼傷他的身體,他卻越來越興奮和激動。穿過曲折的山路,他終於在一處幽潭前停下。

  風把遠處的櫻花吹落,一瓣淡粉色的花朵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小小的漣漪。而另一瓣櫻花在空中飄飄悠悠,卻在終於要落在一個嬰兒頭上時被一手揮開。

  男子連這樣的一片花瓣的重量都不忍心讓她承受。他顫抖地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探入水中,將安睡的嬰兒捧起。在感受到那切實的體溫後,他的喉嚨不自覺地發出一道沙啞的氣音,又猛的收住。

  他用最輕柔、最謹慎的力量將她抱在了懷裡,緩緩低下頭,直到聽到那道細微的心跳聲後,才終於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救贖。

  神威輕輕貼在嬰兒柔軟的臉頰上,目光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占有欲,像是要將她的每一寸輪廓刻進靈魂深處,卻又小心翼翼地克制著一切,生怕這份熾熱會傷到她分毫。最終,狂風暴雨般的執念與情感彙成一句如耳語般的低喃:

  「松櫻……我終於找到你了。」


第48章 是全世界最愛你的人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阪田銀識怎麼也沒想到,當時明明說好的三天時間穿越去平行世界,結果不僅沒有完成找回松櫻老師的任務,反而還又等待蹉跎了兩年。

  他又不當海賊王!怎麼也觸發了這種3D2Y*的事件了啊!!

  「再說了,海盜不是那個混賬夜兔嗎……」他嘟囔著,把自己的草帽扶正。

  走在最前方開路的貴義正言辭地吐槽:「說著不當海賊王但還是戴了個有紅綁帶的草帽出來,哈基銀,你這家伙……」

  「假發你自己不也戴了一頂嗎?」

  「不是假發,是貴!還有我來森林就是這一套固定搭配!」

  高山踹了他們一人一腳,扶正了自己的草帽繼續前進。

  「巫女們都說最近這裡的龍脈湧動著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力量,說不定老師會在這裡重生,」他轉過身,眼神充滿威脅:「拖後腿的人就趕緊滾回去。」

  「矮山你才是拖後腿的那個!」

  「你再敢叫一次那個稱呼呢?!」

  「矮山!矮山!矮山!你看假發脾氣多好!叫多少次他都答應!」

  高山和貴相視一眼,一起衝上去暴揍銀識。

  「啊啊啊你們兩個!等老師回來了我一定會告狀的……」

  終於安分下來的三個人再次踏上了旅途。寒冬剛剛過去,正是櫻花盛放的時節,春風拂面的時候偶爾還會帶來幾瓣櫻花。阪田銀識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接住那一片飛到他面前的花瓣。

  松櫻老師,我都已經到了能賞櫻喝酒的歲數了,而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你們看,那裡有一處幽潭!水中央好像有個嬰兒!」貴興奮地拍了拍兩個同伴,結果一個人都沒摸到,他一轉頭,發現銀識和高山早就一溜煙地跑下去了。

  「等等我啊——!!」

  銀識和高山以最快的速度向池水俯衝,離那個嬰兒越來越近。哪怕年齡和外表都縮水了,但那張臉、那副面容,絕對是——

  等下。

  等一下!!

  兩個人同時急剎車,鞋底在石塊上磨出刺耳的聲音。

  「你們…干什麼……怎麼突然停下……」貴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一抬頭發現兩個發小都黑著臉。

  他從兩個人中間擠了過去,看到嬰兒全貌的時候也滿臉黑線。

  「……那是まま嗎?」

  「嗯,是まま。」

  「假發你自己不也長著那玩意兒嗎?是不是まま心裡沒數嗎?」

  「…………」

  三個人的沉默震耳欲聾。

  「怎麼是男孩啊?!」高山指著嬰兒,眼睛快要往外噴火,「這不是我們家松櫻老師吧?!我們家松櫻老師沒有長這種坑髒的東西吧!!!」

  銀識的死魚眼比平時還要死一些:「喂假發,反正你已經把假發子摘掉過了,你去把那個まま子也摘掉吧,說不定松櫻老師就會回來了。」

  「怎麼可能啊?!那個根本就是平行世界松櫻老師的同位體吧!!我記得好像是叫吉田松陽來著?得給那邊的他們全須全尾地還回去啊!」

  銀識挖了挖鼻孔:「不一定哦,說不定這個是虛,那個跟我們老師打架的壞蛋,我們在這裡把他閹掉還能給平行世界的我們報仇呢。」

  「那你去啊!我才不要碰平行世界老師的まま啊!!」

  「我也不要!高山,你去!你不是總念叨要毀滅嗎?!你去把那個坑髒的在建中的巴比倫塔毀滅吧!」

  「滾啊!我不如先把你的那玩意兒毀滅怎麼樣?!」

  三個人又在原地打了起來。

  吉田松陽睜開了眼睛,見到這幅場景又閉上了。

  他現在只覺得自己身體冷冷的……下腹也涼涼的。

  好想穿衣服啊。

  唔……既然他穿越到這裡了,那松櫻就是在那個世界降生了嗎?不知道那個兔子有沒有及時找到她。

  是飽含著期待與愛意降生於世的女孩啊。

  最後還是貴剩余的良心最多,他將松陽從水裡撈了起來,並給他包裹在了襁褓中,保證他不被冷風吹到。

  高山臉色鐵青:「我要去找那些巫女算賬。」

  「人家也沒騙我們,因為不是松櫻老師,所以這裡才湧動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阿爾塔納力量啊。」貴抱著松陽跟在他們身後,「還是先用通訊器聯系下那個世界的我們吧,既然他已經出現在這裡,那松櫻老師一定也降世了。」

  銀識立刻撥通了電話:「喂,你們老師在我手上,想要的話把我們松櫻老師和一千萬日元都帶來!」

  貴:「不要趁火打劫啊!」

  經過兩年的調試,這個通訊器幾乎已經能做到無障礙的接打電話、發送簡訊。此刻接通了電話的阪田銀時莫名其妙:「哈?」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什麼?!你們已經找到松陽老師了!!」

  銀識被銀時的吼聲震的耳朵疼,他有些為難地問嬰兒:「嘿,你是虛還是松陽?」

  嬰兒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銀識理直氣壯地吼了回去:「不知道!總之我們兩個世界抱錯孩子了!把我們寶貴的女孩還回來!!我告訴你休想耍花招,否則我就把他的まま割掉。」

  「……太狠心了吧!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那你快去找我們老師啊!!我都不敢想,如果她現在一個人在野外怎麼辦,你們那個世界那麼邪惡,壞人那麼多,快去把我們老師找回來啊!!你都在干什麼啊?!」

  阪田銀時在早已空無一人的幽潭前崩潰大喊:「我當然也在找啊!!但我好像來晚了一步,神威已經把她帶走了!」

  「廢物!!」

  「什麼你怎麼好意思罵我廢物?!被兔子耍的團團轉得不止我一個吧?!」

  銀時和銀識對噴半天氣喘吁吁得握著通訊器,銀識的臉都因為憤怒變得薄紅。

  提起兔子,他就來氣!

  兩年前,他才追問到瑾兔曾經原來不是一只兔子。

  瑾兔之前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男性!!

  連帶著神楽也沒想到,她失蹤了十多年的哥哥在曾經和爸爸回到徨安的時候,受噴湧而出的阿爾塔納的影響變異成了一只小白兔,陰差陽錯去了地球又陰差陽錯見到松櫻老師後,它就放棄再尋找變回人形的方法,而是一只作為兔子跟在她身邊。

  銀識只要一想到,是這麼一個存在一直被松櫻老師帶在身邊寵愛著,就覺得像渾身上下每根神經都被撓爛了一樣難受。

  兩年前它就失蹤不知道去哪兒了,連帶著隴也不見蹤影,銀識猜估計這兩人都沒臉再見松櫻老師了。這也真是天道好輪回!

  「那你去問問那個叫阿伏兔的人吧,說不定他有辦法聯系上神威,然後找到松櫻老師。」關鍵時刻,還是貴在指揮大局,「我們先去想辦法籌備再穿越時空的事,有情況隨時聯絡。」

  「好吧……別動我們老師的まま啊!」掛斷電話前,銀時又不放心地叮囑。

  「你要是不快點把我們老師找回來,就等著分開見到它們吧。」高山陰森森的聲音從通訊器離傳來。

  【嗶——】

  電話被掛斷了。

  銀時覺得這個消音一樣的嗶聲出現得太晚了,他頭疼地在池水邊蹲下,將天然卷撓得更亂。

  算了,反正松陽老師也沒有那方面的需求,而虛有沒有都無所謂,他拖延一會兒也沒事吧?這件事搞砸了也不會出現太嚴重的後果吧?

  銀時腦袋裡浮現了高杉要毀滅世界的樣子。

  ……算了,還是趕緊去找人吧。

  他撥通了阿伏兔的電話。

  視頻接通時,銀時看著阿伏兔年輕了不少的面容,甚至懷疑自己又穿越時空了。

  雖然每天還是有不少事情要煩心,但不用再給神威闖的禍擦屁股的阿伏兔連皺紋都少了。「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神威最近的動向?平行世界那邊已經找到松陽老師了,所以松櫻老師大概率是會在我們這裡重生。」

  視頻中阿伏兔又肉眼可見地開始衰老。

  「我們隔一段時間會固定聯系,說起來確實最近他都沒找我……」他在整個駕駛艙焦慮的來回踱步,「不妙、不妙……按照這個發展,接下來肯定會發生超級不好的事情……」

  銀時不想再承載一個疑似同時擔任了父職和副職的家伙的憂愁,他最後說了一句「有消息立刻聯系我啊」就掛斷了電話。

  他站在櫻花樹下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去吉原和琴音、美知子、日輪和月詠她們也通個氣。

  銀時沒有注意到,在更高更遠的一處山頭,有個身影從頭到尾注視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神威冷眼旁觀了阪田銀時過來尋找的過程,還有他接通的那段電話。冰冷的眼神在轉向懷裡的嬰兒時瞬間融化,他含著笑意輕哼著:「你看,有人來找你啦∼」

  小嬰兒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他。如果說成年松櫻的眼睛像沉澱了千年的翡玉,那現在她的眼睛就像兩顆剝了皮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水光的青提,清澈地倒映著他的身影。

  「你還記得他嗎?」

  嬰兒歪了歪頭。

  神威的心情更好了,他又問:「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嬰兒也沒有說話。

  「你叫松櫻,吉良松櫻。」他輕輕撫摸著小嬰兒棉花一樣的臉頰,還有她新生的柔軟的頭發,「你像櫻花一樣美麗,但更要像松樹一樣長青。」

  「呀!」嬰兒松櫻笑了笑,算是對他的回應。

  神威眼裡的笑意更深,他張開了口,最終也沒問出那句「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他捧起嬰兒還沒有發育好的小手,用它指著自己的心口,貼在她耳邊,似乎希望這樣自己的話就能傳達給她。男人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柔:「我是神威。」

  「是全世界最愛你的人。」


第49章 你馴服了我,我們不是彼此需要的嗎

  松櫻很輕松就理解了面前之人的意思。

  這個把她從誕生之地抱出來的人叫神威,他說她叫松櫻。

  還說他是全世界最愛她的人。

  不過,愛是什麼呢?還有,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個狀態,那麼應該是什麼狀態呢?她缺少了什麼呢?

  松櫻伸出手,按在了神威的胸口上,她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面前的男人似乎對她百依百順,他笑眯眯地把一直貼身收著的紅玉掏了出來,「你是在找這個嗎?」

  松櫻盯著紅玉看。

  「吃掉它。」

  「吃掉它就能把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

  松櫻覺得自己肯定是一個做事喜歡留後路的人,准備預備糧和充電寶這種事應該很得心應手。她抓著紅玉張開嘴要把它吞進去的時候,神威卻把紅玉從她手裡掏了出去。

  「這個不能吃哦。」他耐心地解釋。

  松櫻想去再拿回來,神威卻把紅玉高高地舉起來,「來呀,來拿呀∼」

  「……」

  她不想理他了。

  松櫻負氣地扭過頭,結果因為身體太小、還是被抱在懷裡的狀態,直接撞到了神威胳膊上堅硬的肌肉。

  神威似乎比她還要緊張,趕緊抱著將她轉過來查看有沒有問題,他對著被撞紅的額頭輕輕吹氣,「不疼嗎?」

  松櫻覺得腦門涼颼颼的還挺舒服。

  不對,頭頂不能涼颼颼啊,她的頭發呢?

  松櫻伸手抓了抓,還好,都還在,只不過短了點、細了點。

  她有些無力,小嬰兒什麼都做不了。她想快點長大,可是長大是需要能量的。她盯著那塊紅玉,盤算著什麼時候能背著神威吃掉它。

  「你不能吃這個。」神威無奈地跟她講道理,「你的喉嚨太小、太軟了,直接吞下去會卡住氣管的。」

  松櫻直勾勾地盯著他,意思很明顯——卡住了,又會怎樣?

  神威抱著嬰兒站起身,額發將頭頂的光影打碎,眼神幽暗:「會死的。」

  但他很快又微微仰起頭,讓陽光照在自己的臉上,露出無害的笑容,與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所以松櫻是不會這麼做的,對麼?」

  松櫻其實很想說自己不會死,她雖然現在能記起的事情不多,但她知道自己是這個星球阿爾塔納能源的變異體。不過在神威的注視下,她還是點點頭。

  嗯……要死的話就背著他死吧。

  只要能復活,就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jpg

  松櫻伸出手,把神威額前的頭發撥開,他沒想到松櫻會主動地去做這個動作,困惑地盯著她。

  「呀。」

  ——好看!

  雖然她現在還無法發出完整的音節,但看到那雙在陽光下澄澈、明亮的眼睛時,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神威恍惚間想起,兩年前松櫻告訴他自己是阿爾塔納變異體時說的話。

  「我只要看到神威的眼睛,就仿佛看到了我的故鄉。」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自嘲,還有一些隱藏在其中的痛楚。兩年前驟然失去她的那道傷其實從來都沒有痊愈,只是被深深的隱藏了起來。

  「走吧,我們回家。」他把變成了嬰兒的愛人摟得更緊,臉上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笑顏,麻花辮在身後一搖一擺,昭示著主人的心情。

  *

  俗話說,狡兔三窟。

  自從兩年前在吉原見到了松櫻後,神威就一直有意無意地在地球搜羅著宜居的住處,有的走了第七師團的公帳,有的用的他自己的錢。

  甚至在為了處理春雨的事情去其他星球時,他見到了好地方也置辦了一些房產。神威當時的想法很簡單:這裡很有趣,以後帶著松櫻也來玩好了。

  沒想到後面發生的事情直接將這些幻想的火苗全部掐滅。

  但感受著懷裡的溫暖,他覺得那些鮮亮的顏色再次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我們到啦∼」

  所謂大隱隱於市,宇宙大海盜把在江戶的家選在了靠近內環的住宅區。從建築風格和每戶的占地面積來看,這一片的居民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流,但也都是小康以上。

  安全、事少、有保障。

  神威帶著松櫻推開小院的門,裡面干淨整潔,還種了幾棵果樹。「你喜歡這裡嗎?」

  松櫻點點頭,神威就把她放在了床上,開始思考新的問題。

  嬰兒狀態的松櫻……應該是需要吃飯的吧?如果要吃的話,她能吃什麼呢?

  他回憶著小時候照顧神樂的記憶,外賣了一些母嬰用品和嬰兒食物,又去燒了一壺開水。等到水溫合適的時候,那些東西也到了。

  「松櫻,你是不是餓了?來吃飯……」他搖晃著奶瓶回去時,發現松櫻已經窩在沙發裡睡著了。

  她變成了那麼小、那麼柔軟的一團,睫毛好長好長,皮膚白裡透粉。松櫻的呼吸輕柔而均勻,胸口隨之緩緩起伏,仿佛整個世界都因她的安睡而變得寧靜。

  他忍不住趴在沙發邊盯著她看,跟隨著她的頻率呼吸著。

  「活著。」

  原來僅僅是這樣簡單的一個事,就能如此令人治愈、使人從絕望的泥潭中解脫。

  這兩年的記憶在神威的腦中已經有些模糊了,一直以來占據他全部心神的,都是松櫻消失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與溫度,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在身體的每一處蔓延。曾經的信念、愛與溫暖全部隨著她的離去而消失了,他日夜不停地尋找,卻永遠一無所有。

  他只能等待著,等待著上天賦予她重歸的奇跡。

  神威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也躺到了床上,把松櫻環抱住,寬大的手掌沿著她的後背緩慢地撫摸著,直到對方不自覺地依偎到他的懷裡。

  沒錯,就是這樣。

  既然你回來了,既然我再次找到你了……就絕對、絕對不許再離開我了。

  男人的視線緊緊鎖在她身上,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幽暗,目光潮濕而黏膩。

  *

  松櫻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這也是她覺得自己應該處於的狀態。她一個人走在山中,高大的櫻花樹正在春日的暖陽下盛放。這裡的風景很美,所以她在想,要不要干脆在這裡定居呢?

  她壽命很長很長,所以她的時間也十分充裕。松櫻干脆就坐在了一棵櫻花樹下,准備在這裡消磨一天的時光。這時,她的手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

  松櫻好奇地看過去,對上一雙像紅寶石一樣的眼睛。

  「小兔子?」

  她對這種小小的毛茸茸沒有一點抵抗力,伸出手把兔子捧在了手心,用食指輕輕地撫摸它,兔子舒服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小手小腳都縮了進去,變成一個小白團子方便被她捧著。

  「你真可愛,是這裡哪戶人家養的嗎?」

  兔子嫌棄地搖搖頭。

  松櫻更高興了,「那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兔子高興地點點頭。

  世界上有無數只小兔子,但如何證明這是她的小兔子呢?

  「給你起一個名字吧……就叫「瑾」好不好?」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君子也,美玉也。

  兔子用頭蹭了蹭她,看起來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但是轉眼間,周圍的場景就消失了。充滿生機的溫暖春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海。

  掌心越來越濕潤,松櫻低下頭,卻發現是她的兔子在哭。

  兔子的哭泣是沒有聲音的,但她卻仿佛能從那雙紅紅的眼中看懂它想要傳達的話。

  「我好想你。」  :

  「我一直在守著你的世界、守著你愛的人們。」

  「那麼你什麼時候……來找我呢?我在你的世界,不再是那只獨一無二的兔子了嗎?」

  【你馴服了我,我們不是彼此需要的嗎?】*

  「對不起……」

  她把兔子抱在懷裡,覺得自己的心也很痛。

  「我會盡快回去找你的。」

  瑾兔沉溺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直到這個血色的空間重新變成純淨的白色,它日夜思念的身影也消失了。

  它重新蘇醒過來。

  瑾兔在漆黑的房間裡彈了彈腿,先把自己渾身的毛舔了個遍,時刻保持自己的干淨整潔。直到做完這一套流程後,才從床邊探出頭,對著一直昏迷的隴翻了個白眼。

  真是沒出息。

  但這是松櫻的第一個學生,所以多少還是要照顧一下的。松櫻另外幾個學生天天在滿世界亂跑,只有這個一直圍著松櫻轉,就是方法總是走極端,時不時得兔工糾正一下。

  瑾兔,以小小的兔子之身,扛起了整個松下私塾的重擔。

  而且家裡馬上還要添新人,事情真是太多了。

  新人還很不老實,比隴還糾纏松櫻。等正式來了後,還需要好好調『教啊。

  *

  負責跟著阿伏兔一起回到地球的雲風十分感慨,他忍不住喜悅之情:「團長能重新找到大姐頭真是太好了!」

  阿伏兔冷笑一聲,覺得自己就在剛剛的幾秒鐘又多張了幾根白發。他掏出一份神威發過來的清單:「全是小孩用的東西……唉……」

  雲風的腦袋立刻像是被電擊了一樣,一顆電燈泡在頭頂亮起,但還不待他說什麼時,阿伏兔已經敲開了門。

  「團長,我們把你要的東西買來了!」

  背著育兒袋的神威打開了門,松櫻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打量著來人。

  雲風脫口而出:「團長,你和大姐頭什麼時候連孩子都有了?!」


第50章 這是你倆的孩子嗎?!

  不止是第七師團,兩年前松櫻和虛一起投入到龍脈中的事也只有在場的寥寥幾人知道,所以在許多人的概念裡,吉良松櫻是在大戰後突然消失了。

  有人推測她戰死了,有人推測她去一個地方養傷了,還有人推測是天道眾的殘余勢力把她和虛一起帶走了……

  不過第七師團一致認為是第二種可能:神威帶著松櫻去某個地方養傷了——因此雲風覺得自己剛才的猜測十分合理!

  一年調養身體感情升溫一年懷孕生子,剛好和團長背上這個小團子的歲數對上!

  嘖嘖嘖,果然是事以密成!團長背著他們干大事去了!

  他還伸直脖子往裡探頭:「大姐頭呢?在做飯嗎?團長這我可要說你幾句了,怎麼能讓大姐頭干這種事呢噗——」

  雲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神威一腳踹了出去,阿伏兔在神威出腳的前一秒向旁邊側身,免得自己被波及——畢竟團長那一腳可完全沒有避開他的意思。

  剛見面就用打架來打招呼,真是徹頭徹尾的夜兔啊。

  但阿伏兔還是眼尖地發現了一點不同。神威在抬起腿的瞬間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拖住背上嬰兒的身體,免得她因為這個劇烈的動作失去重心。

  哎呀…簡直就是完全變回了還在烙陽星時那個帶著妹妹的好哥哥啊。

  終於有個人能讓他無意識地變回了當年的那個孩子了麼。

  「再亂說的*話,就殺了你哦。」神威眯眼微笑道。

  「對、對不起……」

  雲風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往屋裡搬東西的時候,他忍不住往團長身後瞄。那個小嬰兒簡直和大姐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綠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人哈特軟軟。

  小嬰兒察覺到他的視線,還對他綻放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雲風直接捂住胸口,可惡啊這孩子簡直是世界上第一萌物!但願不要隨了她父親那歹毒的天然黑……

  雲風的面前突然籠罩下一片陰影,團長的笑臉直接懟到了他面前不到三釐米的地方:「真的不想活了,是嗎?」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雲風瘋狂搖頭,一溜煙跑到副團長背後抓著他的袍子尋求庇護。

  阿伏兔嫌棄地把對方踹開,將買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團長,東西都在這裡了……但會不會有些太多了?」

  神威把購物袋打開,裡面是一罐又一罐不同的奶粉,他熟練地分揀著,難得還有心情給阿伏兔講解:「不一樣,這個補鈣、這個接近母乳成分、這個有乳鐵蛋白能增加免疫力……松櫻好像根本沒有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的概念,所以我要負責給她選好這些。」

  雖然被揍了,但那個孩子實在太可愛了,此刻她在神威的背上衝雲風招手,雲風也忍不住做出招財貓一樣的動作逗她開心。聽到神威的話時還不禁感慨:「哦原來這孩子叫松櫻啊和大姐頭一個名字呢……嗯嗯嗯???」

  不對!!!

  雲風的眼睛瞬間瞪大。他震驚地看向團長,但團長絲毫沒有口出狂言的自覺,他又震驚地看向副團長,但阿伏兔因為之前接到過銀時的電話所以早有心理准備。

  在場只有他一個小醜,左看右看,被真相驚得外焦裡嫩。

  「知道為什麼我把你也帶來了嗎?」阿伏兔對雲風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就是為了看你這副表情啊。」

  雲風發誓回到第七師團的飛船後要把副團長假面騎士drive的光碟燒光。

  他躲到一邊去緩慢消化「大姐頭變成小嬰兒」的事了。

  「松櫻小姐現在有過去的記憶嗎?」阿伏兔問。

  神威扭過頭,蹭了蹭小嬰兒柔軟的額發,「松櫻現在還不會說話呢,不過她大概剛開始建立起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所以我們還有好多要學的,對不對?」

  「呀!」

  阿伏兔別過頭,沒眼再看夾著嗓音說話的團長。

  說起來,兩年時光過得太快,團長看起來好像長高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小小的松櫻做對比,感覺他的肩膀都長開了不少。

  說起來團長也二十歲了啊,他的印像裡神威還是那個在烙陽星背著妹妹的小孩。但此時神威的這副樣子實在太有衝擊力,阿伏兔覺得自己以後很難把這個印像洗掉了。

  「那下一步,你准備怎麼辦?」

  神威衝好了奶粉,把綁帶解開讓松櫻坐在自己懷裡,無論是抱孩子的手法還是喂奶的姿勢都極為熟練。

  果然人生沒有一段經歷會白費,阿伏兔想如果神樂在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

  「如果可以,我不想讓她再見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神威的眼底一片陰暗,和嘴角和煦的笑容形成極為強烈的反差,「但是,松櫻應該不會喜歡這種生活的,對嗎?」

  松櫻點點頭,絲毫沒有對神威危險想法的恐懼之情。

  雲風懷疑是大姐頭的腦子還沒發育好,這也太處變不驚了。他剛這麼想了一下,腦袋就被一個東西砸中,痛得他嗷得叫了一聲。

  打到他的是一顆水果硬糖,他順著投擲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團長兩只手都用來抱孩子了,而松櫻正對他笑的十分無辜。

  「……你聰明!你聰明行了吧!!」

  變小的大姐頭怎麼是這個性格!等下,還是說她小時候就這樣嗎?

  神威也對松櫻的這個舉動很好奇,他摸了摸松櫻的頭,想起了隴的話。

  她在自己的世界,是被萬人敬仰的母神。

  ——但在成為神之前,她是什麼樣呢?

  是像虛那樣,經歷了漫長而殘酷的折磨嗎?還是像他的母親江華,一個人孤獨的生活了很久呢?

  好想知道她的過去啊。

  不……其實不知道也沒事,她會穿越到這個世界、又在這個世界重生,是否也是她潛意識的一種選擇——松櫻希望著可以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呢?

  他貼上她的額頭,聲音低啞:「松櫻,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嬰兒清澈的眼中倒映著他的身影。

  而阿伏兔開始思考神威這樣是否突破了做人最基本的底線,雖然他們是海盜,但也有點太違背良俗了。如果不規勸一下,總感覺團長會走上比以前還要危險的道路。

  「萬事屋應該已經聯系過你了吧。」

  神威突然開口,阿伏兔連忙坐直:「是、是的。」

  「虛……或者松陽已經出現在另一個世界了嗎?」

  阿伏兔點點頭,然後他就看到團長露出了囂張的笑——以他的經驗,一般團長這麼笑的話都會有人倒霉。

  「松櫻,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在這裡也待膩了吧?」神威搖了搖她的手,「萬事屋老板就是那天那個頭發亂糟糟的天然卷、渾身上下散發著madao氣息的老男人。」

  「呀哈!」

  阿伏兔:「……」

  團長,你夾帶的私貨有點太多了!

  還有,他比阪田銀時還大!阪田銀時是老男人的話,那他算什麼?!

  「算頭發亂糟糟的、滿臉毫無生機的社畜老爺爺。」雲風幽幽地說。

  他又被揍了。

  *

  令阿伏兔非常意外——神威真的說到做到,聯系了那些人在吉原見面。

  他本來以為神威會一個人霸占松櫻然後在各個地方旅居呢!他都想好以後怎麼蒙騙阪田銀時的追問了!

  「呀啊啊啊啊——!!」

  最先撲上來的是琴音和美知子,琴音仗著比美知子身高腿長最先從神威手裡要把松櫻奪走:「這是松櫻和你的孩子?」

  神威的殺氣湧上來又退回去,「是松櫻。」

  「啊啊啊好可愛啊小松櫻!!」女人們尖叫著把松櫻包圍起來。

  雲風怒吼:「憑什麼!憑什麼她們這麼說就沒事?!」

  阿伏兔:「團長現在雙手不用抱松櫻小姐,你猜他會不會來揍你?」

  雲風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松櫻只感覺自己快被胸擠扁了,頭頂還傳來琴音充滿母愛的聲音:「哦∼可愛的小松櫻,讓我親自來哺育你長大吧∼」  ?!!

  那種事情不……等下,也未嘗不可。

  神威黑著臉把松櫻搶了回來。

  神樂的臉更黑,她衝上去和神威打了起來:「混賬老哥!變態啊!你對松櫻姐姐做了什麼阿魯?!」

  「一見面就打架,這不是很有夜兔的樣子嘛∼」

  阪田銀時在旁邊指揮新八報警,又被兩只夜兔的戰場波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新買的那個手機被神威踩了個稀巴爛。

  「我的新手機——!!我跟你拼了啊啊啊!!」

  阿伏兔眼下的疲憊更重,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神威抱著松櫻,既要保證她不受傷,還要一對多,不過表現得仍然十分游刃有余,甚至還一直占著上風。雖然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別人也怕打到松櫻的嫌疑,但經驗老道的阿伏兔還是看出神威又變強了不少。

  真是後生可畏啊……

  「聽我好好說話。」

  終於在把吉原的小半邊快要拆完後,幾個人在原地捂著腹部喘氣歇息,神威一手撐傘一手抱著松櫻,「讓那邊的世界先送一些阿爾塔納結晶過來。」

  「你的意思是……」銀時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他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

  沒人知道阿爾塔納變異體的生長規律,也沒人知道,吉良松櫻現在是否仍然被這個世界的地球認可。

  她現在連通的,到底是哪邊的阿爾塔納之力?如果她是完全退回了剛誕生的時候,那不就也意味著,她仍然會在這個世界逐漸耗盡體內的阿爾塔納最終死亡嗎?

  現在的兩個世界只能勉強傳送一些無生命的物品,但還是無法做到直接傳送人。在找到辦法前,把兩邊的阿爾塔納結晶都拿到手才萬無一失。

  「我明白了。」

  接到簡訊的銀識等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這麼久才找到松櫻老師,這些人有上心嗎?」高山惡狠狠地說著,同時還往包裡加入一堆糖果零食玩偶。

  「就是!還是要抓緊找到可以讓活物穿越兩個世界的辦法,之前我一直在找瑾兔的去向,最近有了一些眉目。」銀識往包裡塞入大量草莓牛奶和芭菲。

  高山怒氣衝衝地把芭菲丟了出去:「這個要是化了不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泡湯了嗎?!」

  貴把兩個人一起吼了:「包裡已經快沒有放結晶石的地方了!每次只能傳送一個書包的大小和重量的啊,你們能不能分清輕重緩急?!」

  高山和銀識異口同聲地喊:「把這家伙的東西扔出去不就好了?!」

  「都拿出去!你們當這是給松櫻老師收拾去春游的背包嗎?!」

  最終,一整個書包的阿爾塔納結晶被傳送了過去。三人剛松一口氣,只聽「砰」的一聲從身後傳來,他們一起回頭,發現剛才還是嬰兒的松陽已經變成了大概六歲孩童的模樣。

  「……」銀識震驚到整個人的動作都停滯了幾秒,然後試探地問:「你是聽到春游太想參加了所以才突然變大的嗎?」

  松陽:「……」

  松櫻,你教這孩子的時候,一定受了不少氣吧。

  「可能是因為那些突然聚集在這裡的阿爾塔納結晶,也可能是因為……」松陽說出了自己不妙的推測,「虛在那個世界醒過來了。」

  「你們兩個怎麼還能分裂呢?!」


第51章 比起陽光,兔子更怕的是寂寞啊

  阿爾塔納變異體的血,也稱為不死之血。

  兩年前,天道眾在知曉了虛的身份後,其中貪圖得到這份永生之力的幾人便向他索要了他的血。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份蠻橫的力量。甚至只要虛想,他們會在血液進入體內的瞬間暴斃而亡。

  朧能承受這種血的威力,主要因為當時的吉田松陽真心希望他活下去,此後虛也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便也沒有再控制流淌在他體內的血,只任由朧自己的身體與血產生排異反應、讓這份痛苦日復一日地折磨著他。

  「又開始了嗎……」

  對於能再次睜開眼睛這件事,虛並不覺得意外。不死的詛咒緊緊糾纏著他,像陰魂不散的惡鬼,永世不得掙脫。

  明明親手殺死了自己、明明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相殺到連皮肉骨髓都不復存在,但卻再一次降臨在這裡。

  但他還是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這次他沒有立刻復活,而是沉眠了足足兩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住自己的臉,瘋狂地大笑著,「既然我重生了,那松櫻想必也已經復活了吧。」

  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跟她溝通過,如果能說動吉良松櫻,說不定就能和她一起死了呢?

  男人慢慢走下床,伴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原來這具身體主人的模樣被一點點改變,曾經存在的證據被悉數抹去,虛的細胞如同癌細胞一樣強勢且富有生命力地吞噬掉原主的一切。

  他正身處前天道眾之一的飛船上。虛猩紅的眼睛倒映在宇宙飛船的玻璃上,鎖定著那顆蔚藍色的星球。

  直到誰來毀滅他、直到他成功毀滅自己,否則他絕不會停下腳步。

  「你還要在那裡看多久?」

  虛突然開口,站在黑暗中的那個身影緩緩走上前。

  「沒想到地球阿爾塔納之靈的傳說竟然是真的。」之前阿爾塔納解放大軍的領導人、熱忱於軍事與戰爭的圓翔皇子站到他的身旁,「如果你想毀滅地球、殺死自己的話,我們可以合作。」

  虛看著圓翔貪婪的眼睛,臉上浮現出不屑的冷笑。

  「兩年前,你連紫雀提督停戰的決定都沒能阻止,一個失敗者怎麼有資格跟我說這些?」

  「……你!!」

  圓翔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怒氣,對於面前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怪物,他心中對戰鬥的渴求更勝於恐懼,倘若這個人能為他所用……那就是掀起全宇宙的戰爭,也不成問題吧?

  「如果你以為我的目標只是一顆小小的星球,那你就錯了。」作為極少數知道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的核心人物,圓翔有更大的野心,也相信這份野心能撬動面前這個怪物的興趣:「把這片戰火燒到平行宇宙……你覺得怎麼樣?」

  *

  與遙遠天際彌漫著的陰謀截然相反,吉原正進行著一場盛大的宴會。

  在一張巨大的柔軟的床鋪上,堆滿了這世界上比黃金還珍貴的阿爾塔納結晶,神威把松櫻抱到床中央:「來,選一個你喜歡的吧∼」

  其他人都滿眼期待地在床邊趴了一圈:「松櫻,快選一個吧!」

  松櫻:「……」

  就算是抓周宴,只有一個東西也太作弊了吧!

  她有些不甘心地去翻那個被傳送來的書包,結果在不同的夾層裡分別翻到了一瓶養樂多、一小罐草莓牛奶和一根好吃棒。

  不知道為什麼,摸到它們的瞬間,松櫻覺得自己眼眶熱熱的。

  她的背上突然多了一層溫暖的重量,松櫻轉過頭,貼到了神威柔軟的臉頰。

  他的睫毛掃在她的眼皮上,神威將她整個環抱住,手臂撐在她兩邊,看似不經意的貼近,實則完全把人束縛在原地。「是想起什麼了嗎?」

  松櫻搖搖頭。

  不過倒也沒有一無所獲,比如她產生了進食的衝動。

  ——好餓啊!

  神威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那麼,再挑些別的?」

  話是這麼說,但這裡也只有阿爾塔納結晶了吧!

  松櫻隨機挑了幾個,在摸到結晶的瞬間,她的身體突然綻放了強烈的光芒。在她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頭頂突然落下來一件巨大的披風,她瞬間被裹成一個大蠶蛹。

  「……松櫻變小了!不對,變大了!!」琴音震驚地喊道:「美知子,快去找幾件合適的衣服來!」

  「好、好的!」

  「松……櫻,我的名字?」

  女孩微弱的聲音響在大廳中,所有人安靜了一瞬。

  神威把她轉過來,讓她面向自己,笑眯眯地問:「沒錯,那我是誰?」

  「神、威。」松櫻已經慢慢適應了驟然成長的身體,吐字越來越清晰:「你是神威。」

  「沒錯,松櫻真棒∼」

  松櫻覺得自己的左臉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貼住了,下一刻她的耳朵就被神威捂住,防止她被女人和男人們的尖叫淹沒。

  「啊啊啊你這個混賬!」

  「放開松櫻姐姐啊啊啊啊!」

  「我早說不能把松櫻交給這家伙帶,你們都被他蒙蔽了!」

  「那是蒙蔽嗎?!是我根本打不過他啊!!」

  早就預料到一切的兔子帶著剛剛變成六歲女孩的松櫻跳走,蹲在高處心情美妙地欣賞著底下人看不慣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

  松櫻突然開口。神威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麼?」

  一段非常非常久遠的記憶出現在松櫻的腦海中,如果不是這次新生,也許會永遠被遺留在某個角落。

  「一會兒沒注意,你這孩子怎麼爬得那麼高!」

  「元,快點下來!那裡太危險了!」

  在只潦草搭建著幾個草棚的大地上,她站在高高的樹上,下面是心急如焚的媽媽們。

  松櫻突然對神威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眼中卻藏著幾分狡黠。

  「來試試追到我吧∼」

  下一秒,她像泥鰍一樣從神威的懷裡鑽了出去,身影在大廳劃過一道銀色的弧線,被風鼓起來的披風像是從她身後張開的巨大翅膀。足尖每次都點落在眾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後跳得更高更遠,轉眼就跑出了屋內,在整個吉原的高樓大廈間自由地穿梭。

  神威緊隨其後地衝了出去。

  余下的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飯生了什麼。

  剛端著衣服出來但轉眼間就被人搶走、兩手空空的美知子面容呆滯:「什麼東西嗖一下就過去了?」

  桂的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松櫻小姐……小時候是這種性格嗎?」

  阿伏兔頭疼地來回搓自己的眉心和太陽穴。

  怎麼說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誰小時候不調皮呢……再說了能跟團長好到一塊去,他早就該預料到小時候的松櫻也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事又說回來了,以前她正常的時候好像也時不時會說一些很抽像的話,他還以為是看漫畫害的。

  阪田銀時把《JUMP》和《海ま王》收了回去,「看來她不用看這兩本也沒事了。」

  「銀桑!你給松櫻小姐的慶生宴就准備了這種廉價的東西嗎?!而且這還是你看過的舊書吧!你甚至不舍得送最新的一期!」

  「吵死了新吧唧!我沒給她帶《進擊的ま人》讓她回憶起自己在吉原的藝名是地鳴就很夠意思了!」

  琴音顧不上那幾個沒用到甚至開始吵架的男人們,她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直接兩道身影在高樓間快速的穿梭著,甚至拖出了流星一樣的殘影。

  女孩的身影在樓宇間起起落落,陽光穿過她舒展的手臂,在地上投下蝴蝶振翅般的剪影。在神威差一點就要追到她的時候,她將身一扭,不僅仗著自己個子小躲過了他,還順手抽出了神威腰間的傘。

  【啪。】

  陽光下,松櫻站在比神威高一階的台子上撐開了那把夜兔標志性的大傘,將他包裹在陰影下。

  「夜兔,不喜歡陽光。」

  松櫻莫名記得這件事,今天是一個大晴天,夜兔本就白皙的臉色在室外更是要變得透明。

  強烈的陽光像一層金色的帷幕,籠罩在她的身上,為女孩鍍上一層光輝。

  神威抓住她的手,將松櫻也拉進傘下的陰影中。他突然笑起來,眼中閃爍著狂喜與瘋狂交織的光芒。

  他在這個瞬間,得見了所謂神明最真實的一面,和她對自己的不同。

  哪怕是孩子的狀態,但只要她想,也完全可以不被他追上的。但松櫻還是選擇了回頭,甚至無自覺地保護著夜兔唯一的弱點。

  松櫻……比起陽光,兔子更怕的是寂寞啊。

  他抓著松櫻的手,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掌心,繾綣又依戀地蹭了蹭。

  「好像在撒嬌的小兔子。」

  松櫻莫名產生了這樣的聯想。

  對上那雙水汪汪的藍眼睛,她還有一種迷之緊張感,迫不及待想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上去。就在這時,松櫻發現神威的手指上系著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神威眼底的笑意更深,向她展示著那根纏繞在小指的青絲,「這是曾經的你給我系上的,名為【真情證】。」

  「我向你發誓,我的心只屬於你,我絕不會背叛你。」

  「等你徹底恢復回成人狀態後,跟我打一架好不好?」神威像拐騙無知少女一樣,不忘初心地誘哄著對方,「松櫻這麼強,就當是讓我學習一下呢?」

  松櫻的腦回路像是突然被打通,「你說的對。」

  神威:「嗯嗯?」

  「我應該去上學!」松櫻握緊拳頭,眼神無比堅定,「我剛剛在這裡重生,正發愁什麼都不知道無法適應社會呢,我要去學校學習!」

  神威:「……」

  *

  阿伏兔撐著傘站在文具店的門口,絕望地看著令人聞風喪膽的、統帥夜兔強者的團長神威在陪松櫻挑選筆袋。

  「有求必應也要有個限度吧,團長。」阿伏兔覺得自己再過不久就要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兔子,「明明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看著人家,怎麼還舍得分出去一大半時間讓她去學校的?你不會真把她當成六歲小孩了吧?」

  神威注視著松櫻興致勃勃挑選兔子掛飾的樣子,笑容雖然溫和,眼底卻是難以捉摸的深沉。

  「神明在成為神明前,先是生命;媽媽在成為媽媽前,先是孩子;老師在成為老師前……先是學生。」

  阪田銀時抱著手臂站在店門口,「你是想到了這個吧,神威。」

  「原話奉還給你哦∼武、士、先、生。」


第52章 神帶著鬼,一起變成了人

  吉原作為一座新建的獨立城市,憑借新政府的扶持迅速發展了起來,其中學校教育更是進行了一系列大膽的嘗試。

  最初,這裡興起的是以成年女性為主的教育。經過兩年的籌備,加上新住民的湧入,才慢慢有了全年齡段和全性別的新建校。

  松櫻要去念的就是前幾個月才剛剛建好的吉原第一小學。因為學生很少,所以其實所有學生都在吉原新校的大校區內上課,這裡涵蓋了小、初、高三段學制。考慮到松櫻也不是真的六歲小朋友,她將直接轉學到晴太所在的三年級,也算有熟人一起作伴。

  「說起來真奇妙啊,榮譽校長現在居然要作為學生入學了。」美知子忍不住感慨。

  學校暫時沒有設置校服,但是神威給松櫻買了一頂小學生都在戴的小黃帽。他蹲下來給松櫻把帽子戴上。小鵝黃的帽檐微微翹起,露出那雙明亮的眼睛,整個人都散發著天真無邪的可愛光芒。

  美知子發出了一聲被萌到的尖叫。

  松櫻的書包還是銀識他們傳送阿爾塔納結晶時用的那個,因為草莓牛奶被擠爆袋了,導致書包底黏糊糊的,阿伏兔吭哧吭哧洗了好半天才洗出來。

  神威牽著松櫻的手,到了校門口,他摸了摸她的頭,「有人挑釁你的話,一定要揍回去,不用覺得是欺負了他們。」

  松櫻:「……」

  「不過,應該沒有人會這麼不長眼吧?」他笑眯眯地說,身後跟著的一眾第七師團凶神惡煞的夜兔們都同步地點點頭。

  如果從上空看,大概會覺得吉原小學長蘑菇了——夜兔們的傘把整條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其他家長們帶著孩子驚恐地被擠在外面,要不是百華告訴他們一切正常,恐怕已經有人報警了。

  「我覺得我現在就是在欺負他們。」松櫻把帽子狠狠壓低,結果神威直接蹲了下來。她跟那雙澄澈的藍眼睛撞個正著,神威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學後在門口等你哦。」

  「……嗯,你別太早過來等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晴太,走了。」

  已經被一群壯漢壓縮成紙片狀的晴太艱難地從夜兔們強健的大腿中擠了出來,「等…等等我……」

  松櫻能感受到一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回頭,果然發現神威還在門口站著,察覺到她的目光,還對她笑著揮揮手。

  被這樣包容和充滿愛意的眼神注視著遠行——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松櫻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唯一奇怪的就是怎麼沒看見萬事屋的幾個人。

  直到她看見了穿著保潔和保安衣服的熟悉面孔。

  「喂同學,怎麼跟女生離這麼近,我要扣你的分。」阪田銀時拿出小本子唰唰寫著。

  「我和松櫻小姐……松櫻姐姐是一個班啊!你扣我的分也是扣她的分啊!」

  「嘖。」銀時不滿地撕掉那一頁,「那扣你個人的德育分好了。」

  「喂——!!」

  很快銀時就被趕走了,班主任老師帶著松櫻來到班裡,鼓勵地對她說:「那麼,先自我介紹下吧。」

  第一次以學生的身份站在教室,陽光從南側的窗戶灑了進來,她慢慢走到光束中,露出一個充滿元氣的笑容。

  「我叫吉良松櫻,從今天轉到這個班學習,請多多指教。」

  「我叫吉良松櫻,從今天起擔任松下私塾的老師,請多多指教。」

  「哈?」

  銀識又做夢了,這一次夢到的是過去。

  他的人生被完整地切割為三段,遇到松櫻老師前的日子,在松下私塾的日子,以及失去松櫻老師的日子。

  在見到松櫻老師之前,他被人稱為戰場上的食屍鬼,靠撿屍體的余糧和衣服度日。某一天,那個女人的到來徹底顛覆了這樣只有黑白兩色的日子,她向他伸出手,這麼自我介紹道。

  「老師當時為什麼會來找我呢……」銀識苦惱地翻了個身,撓了撓那一頭卷發,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音,「松陽,你當時為什麼去找阪田銀時?」

  小松陽正坐在敞開的門邊安靜地看書,聽到銀識的問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她沒告訴過你嗎?是啊……我也沒告訴過銀時呢。」

  他把書合上,看向了窗外悠遠的藍天。「我聽說,那裡有吃人的鬼,村民們拜托我去看看是不是怪物。」

  銀識撓了撓肚皮,垂下眼瞼:「哦……」

  「不過,我當時想的是——有沒有可能,那孩子是新降生的阿爾塔納變異體呢?如果是的話,那我可一定要保護他不要經歷我當年受過的傷痛。」松陽微笑地看著眼睛一點點睜大的銀識,「見面後卻發現是一個很可愛的人類小孩呢。一開始對我還很警惕,像小貓一樣對我拔了刀,我把我的劍給了他,告訴他可以丟掉那把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劍了。」

  「她給你的,是那把刀嗎?」

  松陽指著那把被端放在銀識床鋪正對著的刀劍上的長刀問。

  日上三竿,銀識終於起了床,他珍重的撫摸著那把刀,「是的。」

  「我把刀送給銀時,是希望他能學會為保護自己所愛的一切戰鬥,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超越我、終結我這個怪物。」

  小松陽的眼睛在陽光下仍然翻滾著濃郁的紅色,裡面是非人一般的空洞,「不過,松櫻在這方面似乎和我們很不一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知道她當時給你這把刀時在想什麼嗎?」

  「我是在失去松櫻老師後才真正開始了解她的,大師兄說她是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給自己想好了「吉良松櫻」的名字。」銀識緩慢擦拭著刀柄,「一般來說,起名都是母親給自己孩子做的吧?大師兄說,是我讓松櫻老師變成了松櫻老師。但我一直覺得,那其實是她給自己的一次新生。」

  「老師讓我從鬼變成人,我們也讓她從一個符號化的、在千年時光中迷失了自我的神變成了人。」

  「這把劍,是我們作為「人」成為師生的見證,那麼,我也要用這把劍守護作為「人」的松櫻老師。」

  作為阿爾塔納的變異體是不會死的,作為世界傳說中的母神是不會累的,但作為一個人,是擁有愛與死亡的權利的。

  銀發的男人拔出劍,刀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刀身被光線勾勒出一道凌厲的銀色弧線,鋒利得仿佛能切割時空的裂痕。

  銀時把目光轉向松陽,「等回去了,你剛才的話記得說給那個世界的我啊。」

  松陽再次笑了,這次那片溫柔的池水終於浸入他的眼底。「是啊……應該早些告訴他的。」

  突然,整個萬事屋都開始了搖晃,這樣的地震持續了大概十幾秒才終於停止。

  「最近這種小地震怎麼越來越頻繁……」銀識把刀收了回去,這時貴推開了門,身後還跟著憤怒到表情扭曲的高山。

  「銀識!平行世界的你太可惡了!!」貴把一張照片拍到他面前,「不認真找穿越時空的方法,倒是發來了這個!!!」

  他看清照片後臉直接漲紅成番茄的顏色。

  照片上是變成小孩子的松櫻老師,阪田銀時將她舉到自己肩上坐著,讓她去摸跳到房頂的小兔子。小女孩和毛茸茸湊在一起,簡直是全世界最治愈的畫面。

  不、不得了了,這實在太可愛了!!

  高山指著那張處在照片右下角的大叔臉:「但是你太多余了!」

  「矮山你不要亂說,這個才不是我呢!」銀識狡辯著,同時也給平行世界的自己記下一筆,「跟我發脾氣有什麼用!趕緊趁松櫻老師沒變回去之前找到穿越的方法啊!」

  高山先執行了一番正義制裁,然後走到松櫻的劍前尊敬地拜了拜,才坐下來講自己最新的進展。

  「星海舫主主動聯系了我。」

  銀識尖叫:「什麼?!又是夜兔嗎?!!」

  「她說她有一個想法可以試試,她也願意幫助和自己丈夫一樣的阿爾塔納之靈,同時也算感激松櫻老師一直照顧瑾兔。」高山獰笑著,「但是平行世界的她也像松櫻老師那樣是男人,我倒要看看那個叫神威的臭小鬼看見自己另一個世界的「媽媽」是什麼反應。」

  貴問:「咦?這個世界的「江華」沒有去世嗎?」

  「他在我們這裡叫江樺,十幾年前就被星海舫主送回徨安了,隔段時間團聚一次。」

  貴:「哦,她不是寡婦啊……銀識你干嘛這麼看我?!」

  銀識默默後退兩步。

  這兩個人太恐怖了,這裡只有他一個正常人!!

  他看向小孩模樣的吉田松陽,左瞧右瞧,明明是一樣的臉,但怎麼就是覺得小松櫻更可愛呢?果然,女孩子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銀識又嘆了口氣,覺得松櫻老師在那個世界多享受一會兒學生時代也好。

  畢竟他全部人生中最幸福、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都是在松下私塾的日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會兒自己有點暈,應該是剛才地震的時候他還沒吃早飯導致的吧,一會兒去飯店吃飯然後記在高山那家伙名下好了。

  *

  松櫻抱著兔子興衝衝地從銀時肩膀上跳下來,「你剛才叫新八拍照做什麼?」

  「沒什麼。」銀時立刻轉移話題,「你要把兔子帶回家嗎?」

  松櫻撫摸著那只小白兔,「還是先不啦,再說這只小兔子是校舍的。」

  銀時嚴重懷疑這是吉原女子們養著用來影射神威的,不過他沒敢直說,而是隱晦地問:「是怕*家裡的小兔子吃醋嗎?」

  松櫻的眼睛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她沒回答銀時的問題,而是把小兔子放回了地上跟它告別。

  銀時:唉,她還是太寵愛神威了。

  松櫻:想瑾兔了。

  在摸到小兔子的時候,她漸漸想起了與夢中見到的那只小兔子的回憶。松櫻對銀時說:「下次給那個世界傳遞信息的時候,幫我捎過去一封信吧。」

  「沒問題啊,寫給誰?」

  「寫給我的兔子。」

  銀時:?

  ……你還有別的兔子呢?

  還不待他問出這個問題,放學鈴聲已經響起,松櫻向幾乎是掐點閃現到校門口的神威招手:「神威——」

  他撐著傘,從在人群中向她走過來,微微俯身,單手輕松將小孩穩穩抱起,眼神中滿是寵溺與溫柔。夜兔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今天在學校開心嗎?」

  「開心!」

  神威笑的眉眼彎彎,比剛才那只兔子還要可愛,但轉過頭衝向銀時的時候光速變臉,笑容中全是殺意:「你被開除了,明天不許來學校上班。」

  「憑什麼啊?!」

  「憑吉原是我的。」神威像披著羊皮的狼,冷硬地宣告這裡的一切都屬於他。

  他的麻花辮突然被一只小手搖了搖,松櫻趴在他的肩上:「老板,他很可憐的。」

  「好吧,那明天起他負責掃廁所好了。」

  銀時目瞪口呆地看著神威抱著松櫻走遠了,用比跟他說話時溫和一萬倍的語氣問:「今晚想吃什麼?」

  晴太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拖把遞給他。

  「加油,銀桑。」

  「等下,我才不要聽那家伙的話呢!!」銀時一把摔斷拖把,「再說明天就是校運會了,人要多一萬倍,我才不要掃學生和家長都會拉ま的廁所呢!!」

  小心他把剛才那只兔子的まま做成珍珠奶茶拿過去啊!


第53章 在運動會放松一下吧∼

  「運動會?」

  系著圍裙的神威舉著鍋鏟轉過身,那根呆毛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松櫻的視線忍不住追著那根呆毛跑,「老師說我轉來的時間很巧,趕上的還是親子運動會呢——家人也一起參加的那種。」

  「那這下可得好好准備了啊。」阿伏兔擼起袖子開始淘米,「需要多少個飯團才能夠團長吃呢……」

  神威和松櫻一起轉頭看向他。

  「咚!!」

  阿伏兔的頭被按進了水缸裡,伸出手噗嚕噗嚕地掙扎著,神威壓著他的頭發黑臉笑:「你怎麼這麼自然地出現了?」

  「團…團長……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神威直接用他的頭把米缸敲碎了。

  最後,阿伏兔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開始在廚房淘米捏飯團,松櫻擔憂地看著他,神威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別管他。」

  「不,我的意思是,好像做的有點太多了。」

  「等下?!原來不是在關心我的傷嗎松櫻小姐?!!」

  阿伏兔頭發都耷拉下來了,縮成一團碎碎念:「做的時候都嫌多,吃的時候一個比一個饞……不夠吃還要怪我,等著瞧吧,明天你們一動起來肯定就全吃光了……」

  松櫻和神威對視一眼。

  是老媽啊。

  是老媽呢。

  「那個,阿伏兔,我來幫忙吧。」松櫻搬了一個小板凳放到阿伏兔旁邊,踩著凳子站上去才能夠到鍋台,「只有飯團不夠的吧?」

  阿伏兔眼含熱淚:「松櫻小姐……」

  「我聽說過,地球上運動會的較量不僅有操場上的比賽,還有各家的便當!」阿伏兔擼起袖子,整個人都燃了起來,「明天我要讓松櫻小姐的便當成為全場最佳!!」

  神威舉起自己剛才搓好的半人高飯團:「靠這個一定沒問題吧。」

  「絕對不行啊!!」

  神威把松櫻抱了過來,讓她離陷入抓狂狀態的阿伏兔遠一些。二人無語地看著阿伏兔身上爆發出的熊熊烈火,「外觀的精致、營養的搭配、色彩的豐富、食材的等級……每一項都很重要!團長,不要小看小學生的便當啊!!運動會的較量現在已經開始了!!」

  「別管他了。」神威說,「干脆把事情都交給他,明天我們把其他比賽贏了就好。」

  「不可以,團長。」阿伏兔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不是說了嗎,「運動會的較量現在已經開始了」。」

  神威:……?

  阿伏兔像抱臉蟲那樣貼到神威面前,像念經一樣飛速絮叨著:「你給松櫻小姐准備運動服了嗎?你想好明天給她扎什麼發型了嗎?難道在運動會的時候還要讓她散著頭發嗎?不可以的吧,這可是所有孩子都做明星的一天啊!我已經把准備了五個相機和三個拍立得,且每個都充好電准備備用相紙了,明天我要記錄下你們所有美好的瞬間,所以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是——【戰鬥】啊!!」

  聽到「戰鬥」,神威的鬥志也被激發了,「你說的對!」

  松櫻:「等下……?」

  神威直接打電話給琴音:「明天松櫻要參加運動會,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都准備了好幾個可愛的運動服了,准備明天帶過去,還是你現在就要?」

  「現在就要吧。」

  「那你叫人過來拿。」

  松櫻目瞪口呆,這兩個人關系什麼時候這麼和諧了?!

  神威轉過頭笑眯眯地說:「松櫻,來,我們看看明天扎什麼辮子。」

  「隨便綁起來就行……」她驚恐地護住自己的頭發。

  但這次神威不由分說地把她拖了回來,將她按在椅子上。先用手指來回撫摸那一頭柔順的青絲,然後再用梳子慢慢分區。

  小孩的發絲比大人的細軟許多,神威的動作很輕,似乎也不像毫無經驗的樣子。松櫻看著鏡子裡自己頭頂兩邊的兩個圓潤的小丸子陷入沉默。

  ……神樂?

  松櫻忍不住腦補小神威給小神樂梳頭的日子。

  「你以前也這麼給我梳過頭呢。」

  神威哼著歌,一臉饜足的樣子,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兩個花苞苞,給她也戴了上去。

  阿伏兔做飯的手都停了,中年男人的五官都快要融化:「真可愛……」

  神威拿出阿伏兔帶來的相機一頓拍,拍到松櫻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捂住自己的臉,誰知道這個動作又不知戳到了對方的哪個萌點,反而照得更起勁了。

  「我們再試試別的發型吧∼」

  「還、還要嗎?」

  松櫻第一次嘗試發動自己現有的優勢,她抱住神威的大腿,小臉貼著腿上的布料,微微仰起頭,露出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已經有想好的發型和衣服了。」

  她抓著神威的手,示意他蹲下來,然後趴在他耳邊說這悄悄話。

  神威先驚訝了一下,立刻露出非常感興趣和期待表情,「好啊,那你等我一下。」

  說罷,他親了親松櫻的發頂扛著傘出門了。

  松櫻摸著自己頭,又搬了凳子來幫忙做便當。

  阿伏兔不知道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總感覺問的話也只會得到一些牙酸的答案,干脆繼續也繼續捏飯團。

  「阿伏兔。」

  「嗯?」

  「真的沒有做太多嗎?」松櫻指著已經出鍋的第十盆米問。

  糟了……一直在走神真的不小心做多了,但他還是嘴硬道:「沒有多,團長肯定會全部吃掉的。」

  松櫻懷疑地看著堆滿了整個灶台的十座米飯山。

  ……希望神威不會被撐死吧。

  *

  第二天,阿伏兔找來一個小推車,把海量的便當盒推了進來,瞬間成為整個學校最亮眼的存在,吸引了無數目光。

  就在阿伏兔美滋滋地翹起不存在的小尾巴時,過來了幾個家長問:「你好,請問便當多少錢一份?」

  阿伏兔:「……」

  他怒吼:「我不是賣便當的販子!!我是家長!這是我們家要吃的!!」

  其他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一頓吃這麼多嗎……?」

  阿伏兔:「……」

  罷了,跟你們這些地球人說不清.jpg

  他家團長的飯量很恐怖的!!

  阿伏兔氣哼哼地撐起一把超級大傘,開始鋪野餐布。因為來得早,所以搶占了最好的位置。陸陸續續有其他家長也來了,人也逐漸多了起來,阿伏兔開始暗爽自己英明的決定。

  「不好意思,別的地方都擠滿人了,看你的位置這麼大,能不能讓我們擠一擠?」

  阿伏兔原本很好說話,但他一轉頭看見了阪田銀時那張臉,立刻拒絕:「不能。」

  「好的他答應了,新八,把東西拿過來吧。」

  「來了銀桑!」

  「我說了不可以吧!聽不懂話嗎?!」

  銀時掏了掏耳朵,把神樂拉了過來:「可是其他地方太熱太擠,我們萬事屋的這只夜兔會曬暈的。」

  宇宙第一瀕危物種夜兔保護協會會長阿伏兔:「……那她留下,你們滾!」

  「不要,我不要離開銀醬和新八唧阿魯!我要和萬事屋的大家在一起!」

  三人擠出同款鱷魚的眼淚抱在一起,眼淚汪汪地看著阿伏兔。

  他黑著臉給三人劃了一小塊區域,聽著他們得逞的笑聲,總感覺自己失去了靈魂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你們怎麼在這兒?」

  神威的聲音傳來,阿伏兔像告狀一樣起立:「團長!你看這幾個人……」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憋了回去。

  萬事屋三個人眼睛也都睜得渾圓,只見神威撐著傘,抱著跟他一個發型的松櫻走了過來。那根麻花辮在她身後晃呀晃,而她還穿著一款超小號的第七師團唐制戰鬥服——而且似乎還專門改良了一部分,下身的前襟短了不少,方便跑跳運動。

  阿伏兔默默拍照,准備回去給雲風等人看。

  還有,團長什麼時候自學縫紉了?!

  「抱歉啊老板大人,我現在可不是教職工。」銀時慵懶地躺下,「神樂現在作為交換生入學了,今天的我可是家屬,家屬才不用掃廁所。」

  神威直接從他身上踩了過去:「這裡有人嗎∼看不到哦。」

  「喂你的性格也太惡劣了吧?!」急事滾走的銀時氣急敗壞地拍地板,「神樂,說說你哥!」

  「銀醬要作為家屬參賽嗎?我們班約好集體穿旗袍的媽媽團正在四處找人替補哦,只有我們家沒有出人阿魯。」

  銀時看向新八,新八裝聽不到。

  「喂?假發是我啊,松櫻學校這裡辦運動會超級需要你啊。什麼我怎麼會坑你呢?相信我!」

  於是銀時在新八嫌棄的眼神中掛斷了電話。

  日輪作為現任校長進行運動會之前的講話動員,而神威已經開始吃便當了。

  「做多了吧,阿伏兔。」神威說。

  「你一定能吃完的團長!一會兒你去動一動就有力氣繼續吃了!!」

  松櫻打開宣傳手冊:「第一場比賽是……親子兩人三足?」

  晴太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我給你報名了!」

  松櫻覺得太奇怪了:「那個,首先這個親子的話,我覺得阿伏兔和神威更合適……」

  晴太:「兩個夜兔上場,這對別人太不公平了吧!」

  阿伏兔:「我不是團長老爸啊!」

  新八默默想,確實不是老爸,更像老媽。

  沒有這麼負責的老爸。

  松櫻反駁:「一個夜兔和一個阿爾塔納變異體就公平了嗎?」

  「夜兔對夜兔就沒問題了吧。」神樂拎著帶好墨鏡准備睡大覺的阪田銀時起身:「松櫻姐姐變小了!所以銀醬也勉勉強強吧阿魯,我也早就想和哥哥比一場了!」

  「哦?是嗎。」神威也站了起來,骨節發出「卡拉卡拉」的清脆響聲,「那就比比看吧。」

  「啊?什麼情況。」站在場上時,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神樂猛地用力把兩人的腳系在一起,他才在嗷的一聲大叫中勉強認清了現狀。

  他不是在睡覺嗎?怎麼已經上跑道了?!

  「銀時,沒有人是准備好才進入人生的跑道的!」穿著旗袍的桂小太郎在旁邊大喊,「從離開母體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在為生存戰鬥了!」

  「住口啊假發!不需要你在這種時候上高度啊!」

  「不是假發,是桂!」

  另一邊,神威正笑眯眯地跟他們招手,不過在神樂和銀時眼裡充滿了挑釁。

  「神威,剛才日輪說了哦,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松櫻看著神威熟練地把兩人的腿綁在一起,懷疑對方也這麼綁過不少人。

  神威突然抬起頭,夜兔的皮膚在光下透著一種脆弱的白皙,他眨著寶石一樣璀璨的藍眼睛,「松櫻,跑步不讓打傘,我們快點跑回去休息好不好?」

  松櫻:「……」

  阪田銀時絕望地看著對方不知是被色相還是母性或者別的什麼激起了強烈的鬥志,而另一邊,月詠已經舉起了發令苦無,「預備——」

  「等下你舉著的是什麼?!」他驚恐地問。

  「跑!!」

  被苦無擊中的銀時倒下了。


第54章 平行世界的……兔子媽媽?

  兩人三足,各大動畫的運動會經典笑點,具體表現為開跑必摔、左右搖擺、前進掛倒檔、轉彎變翻車。

  而當這一切發生在親子運動會的賽場上時,還會因為大人小孩體型的差異而難度加倍。

  神樂怎麼也沒想到阪田銀時在比賽剛開始就摔倒了:「喂!!銀醬,起來啊!」

  其他的家長和孩子已經在喊著口號穩步前進了,松櫻的協調性很好,跟神威也很默契,兩個人即使都沒用上各自非人類的力量,還是很快跑到了最前面。

  「不行,這樣下去會輸的阿魯!快醒醒啊銀醬!!」神樂猛抽銀時的嘴巴子,把剛恢復一點意識的銀時又扇暈了。「可惡…我會背負你的意志前進的,接下來你什麼都不用管了,把一切交給我就好了!!」

  新八絕望地看著神樂直接拖著腦袋上還插著苦無向外飆血的銀時向前方跑去,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卡古拉醬——好歹把銀桑抱起來啊!」

  「抱起來?」

  神樂來不及彎腰去抱銀時了,為了提高效率,她邊跑邊高抬腿,試圖像踢鍵子那樣直接把銀時甩到自己手上,結果他卻像長老牌棒槌一樣直擊了神威的後腰。

  【咚!!】

  神威幾乎是在倒下的瞬間開始反擊,他一把揪住銀時的上半身,神樂靠自己強大的定力穩住銀時的下半身。兩只夜兔開始各自把他的身體向自己的方向拉扯,松櫻肉眼可見銀時似乎變長了一點。

  「加油啊銀時!如果這個方法有用下次我們就這麼去幫助高杉!」桂小太郎在旁邊吶喊。

  「混賬快來救我啊!我要死了!!還有你們兩個快放手!」

  神威神樂異口同聲:「不要!」

  「好了,神威。」松櫻突然攬住神威的腰,和柯南一個年級和個頭的小孩就這麼把成年夜兔直接架在了肩上,連帶拖行著銀時和神樂總計三個人,在眾人震驚地注視下直接把他們扛著一溜小跑到了終點。

  在松櫻滿懷期待的眼神中,日輪宣布:「……你們組是第一名。」

  「好耶!!」

  松櫻開心地抱住神威,歡呼著自己作為學生的第一次小小的勝利。而桂小太郎拿著一個卷尺走過來:「銀時,快量量你有沒有變成長時。」

  「你才是沒有常識的笨蛋!!偃苗助長這個詞沒學過嗎?!不知道這樣會死人的嗎!」阪田銀時憤怒地用胳膊給對方來了一個鎖喉,直到對方翻白眼,伊麗莎白跑來幫忙才勉強放過他。

  「運動完餓了啊,新八,我們的便當呢?」銀時甩了甩手腕坐了回去。

  「關於這點……其實便當是我姐姐准備的。」新八低著頭,不敢看對方,「飯也是她親自送來的。」

  阿妙在野餐毯上端著漆黑的食盒向他們招手,一旁的阿伏兔都不敢靠近她。

  銀時立刻裝暈。

  「啊呀,銀時一定是太餓了。」阿妙笑眯眯地走過來,拿起黑乎乎的、脆酥酥的雞蛋燒就往銀時嘴巴裡塞,「快多吃一點恢復精神吧∼」

  「我……唔……不要……」

  松櫻好奇地看過去:「這個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神威把她的腦袋按回自己懷裡:「先把阿伏兔做的吃完。」

  阿伏兔沉痛點頭,又給松櫻開了一盒新便當,「能吃的時候就多吃點。」

  神樂眼巴巴地看著松櫻那裡的豪華便當,飯團有梅子餡的、炸雞塊餡的、肉松海苔餡的……菜品也十分豐富,還有沙拉作點綴,油炸食品的香氣飄了過來,她的肚子發出「咕」的聲響。

  「我聽說這是神樂醬和松櫻第一次學校運動會,特意起了個大早下廚。」阿妙高興地從袋子裡掏出十多個便當盒,打開後全是散發著不詳氣息的暗黑物質。「雞蛋燒、炸雞塊、炒雞蛋、大阪燒……你們隨便挑。」

  就在幾個人為難的時候,松櫻端著筷子和碗走了過來:「我想嘗嘗阿妙做的飯哎,可以換便當吃嗎?」

  萬事屋三人立刻感動地看向她,甚至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松櫻走了,神威自然也跟著去了。阿伏兔對天長嘆一口氣,把自己的便當小推車拉了過去。

  「一起吃吧。」

  「好哎!!」

  「你們不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嗎?」晴太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松櫻嚇得一機靈,「怎麼了?」

  他指著前方,松櫻抬眼,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他們看,包括正在比賽的人。

  ……好像還沒到午飯時間呢……好像還正在比賽呢!

  「能吃的時候,就多吃點。」銀時打了個飽嗝,饜足地伸了個懶腰,又准備睡過去。

  「下一個比賽——雙人背手跳高叼面包!」

  「衝啊銀醬!!」神樂立刻又把他拖走了。

  銀時的眼睛已經沒有任何活人的意志了,他想去把桂叫過來頂班,平時那家伙喊神樂leader不是很朗朗上口嗎,現在正是需要向leader獻忠的時候!他人呢?

  只見桂小太郎穿著旗袍在媽媽團裡正混的風生水起,「夫人,請來支持我們的新政吧!馬上就要出台一項幫助單親媽媽的政策,我們正是需要您的參與——」

  他無情地把對方拖走了。

  松櫻發現神威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你也想吃面包嗎?」

  阿伏兔瞬間炸毛:「家裡的東西沒吃完不許吃外面的!!」

  神威磨著後槽牙,無視了阿伏兔:「我是想知道,她在地球不會每頓飯都吃不飽吧?」

  新八默默後退,拼盡全力試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神威已經揪住了他的衣領,他冷汗涔涔地陪笑:「這…這……」

  最後還是比賽回來的神樂解救了新八,她跟神威又吵了起來,表示自己在萬事屋過得很好。

  「松櫻,下午的比賽有個問題。」晴太皺眉苦臉地走過來,「「袋鼠媽媽運寶寶賽跑」是母女母子專屬項目,我們要棄權嗎?」

  「沒事,爸比剛好說他也要來呢。」神樂拿出手機。

  松櫻沒聽懂神樂這句話,她用求問的眼神看向神威。

  神威不屑地靠在樹上:「讓那禿子扮女裝吧,反正他都要戴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

  銀時給了他一拳:「沒人說你!」

  *

  「運動會……真好啊,我也想去。」銀識叼著手帕,「想當年在私塾的時候,松櫻老師還帶著我們開了好幾場,高山年年都贏不過我……」

  「開什麼玩笑?!只談運動會明明是97勝99敗12平好嗎?!」

  「哪裡比了這麼多場?!你不會把誰先拿到便當這種事也算進去了吧!!」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星海舫主馬上要到了,這樣太給松櫻老師丟人了!」貴牽著小松陽的手訓斥著同窗,「還有,明明當時我才是贏得最多的人!」

  「才不是啊!!」

  銀識和高山一齊衝上去和貴打成一團。

  松陽笑眯眯地看他們打鬧。

  真好啊,如果他當年沒有死的話、如果松下私塾一直存在下去的話,他的學生們也能這麼一直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也能這樣時時如少年嗎?

  突然,他們的頭頂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並且那陰影離他們越來越近。察覺到不對勁,三人立刻跳離了原地。只見一個高大強壯的女人從天而降,落地的瞬間她腳下的地面就成蛛網狀裂開,氣勢十足。

  「吵吵鬧鬧的小鬼們。」有著一頭極富生命力的長卷發女人將那把巨傘啪地收起,把護目鏡摘下打量著幾個人。

  神楽高興地從萬事屋跑出來:「媽咪!」

  神凰終於展露了笑顏,她撫摸著神楽的頭:「好久不見了,神楽,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特別好!我一頓飯能敲兩個雞蛋呢!」

  神凰眼冒紅光瞪向銀識。

  他心虛地別過頭。

  「你就是元神在平行世界的對應體啊。」神凰蹲下來,端詳著吉田松陽。

  「不要再說那個名字了,好嗎?好的。」銀識捂住臉,自從聽說平行世界的那個游戲後,他再也無法直視自家的傳說了。

  神凰白了他一眼,倒是松陽發現了一點端倪:「你還見過平行世界的人?」

  「嘛……好歹我也是宇宙最強——我是說,除了你們阿爾塔納變異體這種概念神之外的最強。整個宇宙這麼大,我在旅行的時候也聽說過一點這樣的傳說。」神凰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們在宇宙中並不是孤獨的存在,只不過宇宙太大、以前大家的世界又太小了。」

  銀識、貴和高山又想起松櫻老師對他們說過的話。

  「正因為對阿爾塔納能源的開發,整個宇宙才開啟了科技大革命,人們實現了在各個星球之間的旅行的夢想。」

  那也許,也是那些阿爾塔納之靈們的夢想吧。

  ——宇宙那麼大,一定會有和自己一樣的存在吧,自己一定不是孤獨的那個個體吧。

  「你和江樺都是阿爾塔納的變異體,雖然很遺憾他現在已經無法離開徨安,但知道你們的存在已經足以讓他高興了。」神凰站起身,「我明白他的心情,也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

  她不知道又想起什麼,頭疼地撓撓自己那一頭狂亂的卷發,「也得把松櫻帶回來,不然神巍……不,我是說瑾,那家伙肯定要惹事了。」

  「哥哥最近沒聯系你們嗎?」神楽問。

  「沒有,不知道那小子在做什麼,我看他快變成神瑾病了。」

  銀識等人尷尬的陪笑了下,好冷的諧音梗。

  突然,大地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神凰猛的將那把巨傘插『入地裡,並把神楽抱在自己懷中。除了她們,其他人都被沒有任何征兆的地震搖得東倒西歪。

  這次的地震持續了足足有十幾秒才緩緩平復。

  「最近的地震太異常了。」貴想起各部門的彙報,心中的擔心越來越強烈,「說不定就是因為時空錯位的緣故,得盡快讓松櫻老師回來。」

  「媽咪,你說的辦法是什麼?」神楽揪住神凰的衣袖。

  「別擔心,媽媽在這兒呢。」神凰的眉眼柔和下來,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結晶石。

  「它來自徨安,只有誕生了阿爾塔納之靈的星球才能有這樣純粹的結晶。」神凰把它遞給松陽,「根據我的分析,穿越平行世界的方法一是阿爾塔納能源的劇烈爆發,二是兩個世界同源阿爾塔納的碰撞。松櫻所在的世界大概已經沒有徨安的結晶了,所以她沒法觸發這個條件,但你的體內大概還殘存了一些。」

  她露出一個恐怖分子般的夜兔式笑容:「我猜如果你是敵人的話,平行世界的我大概會把這個放到你體內來嘗試殺死你吧。」

  松陽也溫和微笑:「是的,他確實這麼做了。」

  在他從神凰手上接過結晶的瞬間,他的身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銀識等人本想也過去,但根本趕不及光芒炸開的速度。

  只有宇宙最強的神凰眼疾手快地把神楽丟向了銀識身後,她一把揪住松陽的衣領,在消失地最後一刻大喊:

  「誰讓瑾那家伙也隨了我愛上阿爾塔納之靈!我去把松櫻帶回來,你們在這裡把她的星球守護好!」

  在神凰的猜測中,她應該會帶著松陽直接穿到松櫻身旁,畢竟平行世界的同位體會相互吸引。結果他們從天上落下去時,砸到的卻是一個無辜的路人。

  她抬起腳,發現了一個禿頭的大叔。「啊,對不起。」

  說罷,神凰開始觀察四周,「這裡是……吉原學校?哦對了,銀識說松櫻在這裡開運動會的,松陽我們快走吧。」

  松陽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他蹲下來:「你難道是……」

  星海坊主神晃憤怒起身:「你們是誰啊?!我只是來這裡看我女兒參加運動會的無辜家長!!」

  神晃和神凰對上視線。

  神晃:「……哎?」

  這個人怎麼這麼像年輕時還英俊瀟灑的他的性轉版啊!

  這個人的頭發憑什麼那麼多啊!!

  「爸比!你來的正好——」神樂高興地跑過來,看到神凰後也驚呆了。

  神凰看見神樂高興地跑過去:「神樂醬∼我是媽咪哦!」

  神樂:「……哎???」

  跟過來的松櫻和銀時驚喜地喊:「松陽!」

  而小松陽則默默拉住了松櫻的手,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豆丁開始咬耳朵:「神威不在這裡吧?」

  「他剛才去找假發了,大概一會兒過來,怎麼了?」

  桂也在和銀時咬耳朵,他快要被萌化了:「銀時、銀時!快看,是兩個老師!是兩個還是小孩的老師!誰讓高杉那家伙老想著毀滅世界,錯過了這個場景,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銀時:「雖然我也很喜歡這個場景,但你不覺得另一邊的地獄程度太嚴重了嗎?」

  桂似乎才注意到星海坊主那裡的異常:「什麼?」

  拿著假發回來的神威莫名其妙被衝過來的松櫻和松陽一左一右抱住,松櫻不放心地握緊他的手:「神威,一會兒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冷靜。」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剛說完,就被一個高大的女人抱住。

  「神威∼真高興你在這個世界還在做人!」神凰感嘆地摟著他來回撫摸,「媽媽好開心!」

  在神樂極為控訴和嫌棄的注視下,星海坊主急的快把舌頭咬斷了:「我沒出軌啊!我一直對江華一心一意啊!!我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啊!!」

  神凰轉過身,茂密的卷發在空中發出相互摩擦的蓬蓬聲,「真沒想到,平行世界的我竟然是這樣一個禿頭的沒用男人。」

  「……你說,你是誰?!」


第55章 神秘來客

  兩只小兔子站在一起,眼神懷疑地在兩只大兔子之間打轉。

  「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我叫神凰,來自松櫻所在的平行世界。對應的應該是這家伙吧,哈哈!」神凰將巨傘收到身後的背簍中,笑著拍了拍星海坊主的肩膀。高大的女子在風中瀟灑地站定,那一頭烏黑油亮的卷發閃閃發光,好幾縷被風吹著呼到了星海坊主的臉上。

  星海坊主的臉都快變成綠色了。

  「我……你……」他每根手指都發在發力,顫抖地在對方海量的頭發前比比劃劃,似乎下一刻就要猛的一拽來確認那是真是假。

  「你說這個嗎∼」神凰自信地甩了甩頭,「這可不是假發哦。」

  阪田銀時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桂小太郎的嘴。

  神樂屢次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不知道該叫「爸比」還是「媽咪」。

  「我的孩子們,你們的故事我聽銀識他們說了,真是吃了不少苦啊。」神凰又抱住兩只小夜兔,「等忙過這一陣,我帶你們去看平行世界的江樺。」

  「平行世界的媽咪……是爸比?」神樂問。

  「對哦!」

  她親了親兩個孩子,「我這次來是把松陽送回來、把松櫻帶回去的。」

  神威立刻掙開了她的懷抱,將松櫻拉到自己身後。

  「啊啦,真有媽媽年輕的風範。」神凰高興地回憶起過去,「平行世界的神巍也愛上了阿爾塔納之靈,愛的還是媽媽爸爸定情的那顆星球,這就是【緣分】啊∼」

  桂搓著下巴沉思:「感覺平行世界的星海坊主性格微妙的走偏了呢。」

  銀時:「那個什麼,我早就說了,男人沒有女人是不行的,老公沒有老婆的話會把日子過得很糟糕的。但是反過來,女人的生命力可是一直很堅強哦。」

  「你們說什麼呢!我和江樺啊可是很感謝松櫻的。」神凰越過神威,向小松櫻笑眯眯地打招呼,「是松櫻的存在鼓勵了江樺,我們一起下定決心送他回到了徨安。」

  「我?」松櫻沒想到故事還有自己一份。

  「你忘了嗎,我們是你的筆友啊∼」神凰比了個耶。「自從十二年前不再收到回信後,我們一直在擔心你呢。」

  「居然是你們嗎?!」松櫻想到這裡,突然意識到更重要的事,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出現在腦中,「等下,你剛才說的話,那瑾兔……」

  神凰臉上的笑更意味深長。

  對不起啊兒子,誰讓你先不當夜兔要當純兔了,還消失這麼久,媽媽必須要坑你一下啊。

  而且再不多努力一下,平行世界的你就要把你的位置頂替了。

  松櫻整個人都呆滯了,神威在她面前招手,她就伸出手去摸他的頭。

  毛茸茸的。

  但不是兔子那種毛茸茸…她從來沒把他們兩個聯系起來過,但事情怎麼回事這樣啊!

  回去她怎麼跟瑾兔交代呢?

  另一邊,神凰和星海坊主的爭執很快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今天下午的比賽項目是「袋鼠媽媽運寶寶賽跑」,要求必須是媽媽帶孩子參加。

  星海坊主堅稱自己戴上假發就可以,但神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一把將神樂神威都塞到了腹袋中。

  兩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有星海坊主發出尖銳的爆鳴:「我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家長!」

  「干什麼?!你有親自生過孩子嗎!」神凰反駁,*「我可是真的生過啊,那可是很辛苦的事!寶寶們在媽媽肚子裡待著的感覺——你有體會過嗎?」

  星海坊主瞬間被噎住,臉又漲成了紅色。

  神凰幸福地抱住兩個孩子,「我可是體會過哦,孕育小小生命的感覺。我想這個世界的江華一定也和我一樣吧——做母親的感覺可是和父親完全不一樣的,我能理解她的一切,你們也要理解她呀。」

  兩只夜兔都莫名安靜下來,松櫻看著神威恍惚的眼睛,既替他憂傷又替他高興。

  松陽突然湊到她身旁,貼著她的耳邊問:「怎麼,你還沒恢復所有的記憶嗎?」

  「大部分都回來了,不過出了點問題……」松櫻撓撓頭,「這個世界的記憶還不太全。」

  松陽明白過來:「你的「心髒」不在身體裡?」

  松櫻點點頭。

  松陽拉著松櫻坐回毯子上,「那你的想法呢?要留在這裡,還是和星海舫主回去?」

  阿伏兔裝模作樣給松陽送了個便當,實則過來豎起耳朵偷聽。

  「我想,還是要回去的。」

  松櫻看著在不遠處又鬧成一團的夜兔一家,雖然他們一直在打架,但神威的視線總是時不時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害怕一轉眼她就會消失似的。

  她向神威笑著揮揮手,他便從神凰和星海坊主的夾心攻擊中跳出。

  「我跟你走。」他一來就開口,「直到你變回原來的模樣,我不會離開你的。」

  阿伏兔「啪」地捂住自己的臉。

  「我知道了,先享受這次運動會吧。」松櫻沒有像神威擔心的那樣指責他的選擇,雖然外表還是小孩的模樣,但他卻仿佛再次看到了曾經的她。

  因為自己的力量,所以能包容一切的最強。

  神威捏了捏她的臉,就被神樂強行拖走了,在那之前,他還將阿伏兔一並帶走了。

  既然參加了比賽就注定要丟人,那就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特別是那個拿著攝像機的。

  「說起來,你怎麼也還是小孩的狀態?」松櫻對松陽也有很多疑問。

  「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和虛分體了吧,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蘇醒。」

  松陽的話音剛落,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從他們身後壓下,二人正要轉身,肩膀就各自被寬大有力的手掌按住。

  「真是好久不見了,」虛的聲音從耳側傳來,「你們兩個現在弱得可笑呢。」

  還不待松櫻和松陽說話,負責「袋鼠媽媽運寶寶賽跑」的老師就衝他們吹哨,還將一件袋鼠袍子拋了過來。「那邊的家長,要帶孩子參賽盡快換上衣服!等下,你是爸爸,不是媽媽啊?不好意思哦。」

  松櫻和松陽很不道德地笑了出來,又怕太過激怒對方導致他當場發飆,於是肩膀一聳一顫的。松櫻都能想像到,在別人的眼中,大概就是一個長發男人抱著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龍鳳胎在講悄悄話。

  「你來這裡做什麼?」

  虛沒有如他們想像中那樣動手,而是露出期待的模樣:「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別人要做什麼。」

  桂小太郎的通訊器最先響了起來,在接到電話後他立刻皺緊眉頭。他迅速找到了日輪,在說明情況後日輪也變了臉色,宣布了整所吉原學校的戒嚴。

  幾乎是在防護網張開的瞬間,上空就落下了飛船戰隊的巨大陰影,巨大能源炮的炮口緩緩落下,圓翔的臉投屏到了半空。

  「你們包庇了曾經讓全宇宙星球阿爾塔納能源陷入危機的罪人!經過宇宙阿爾塔納管理會的討論,必須在此將他們全部消滅!!」

  「入境管理局和防衛部的人呢……回頭必須把他們都撤了。」桂臉上都出現了慍色。

  「這是你的主意嗎?」松櫻緊緊按住虛的手腕,力量之大,在瞬間就聽到了骨骼的斷裂聲。神威等人也在瞬間發現了虛的存在,松櫻和松陽已經合力控制住他。

  但虛的表情看起來和以前那副要毀滅世界的猙獰面容一點都不同,他的笑容十分耐人尋味,仿佛天上圓翔的進攻與自己沒有關系、而他真的只是來看熱鬧的一樣。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而是乖乖待在原地,任由他們處置。

  神威站到松櫻身旁,眼中充滿戒備。

  「你就被這種雜碎騎在腦袋上欺負?」神凰問。

  「開什麼玩笑啊?!那要不要比一比誰先把那艘飛船打下來?!」

  星海坊主的話音剛落,已經有另一艘突然解除了隱形的飛船一炮將圓翔率領的為首的軍艦打了下來。

  桂眯起眼睛:「是鬼兵隊的飛船。」

  銀時把洞爺湖拔出來,眼中再不復之前的懶散,「好啊……居然還有天人敢在我們面前進攻學校。」

  正要上前的松陽被他按住,銀時留給他一個高大堅挺的背影,他轉過頭笑著說:「老師,這次你在這裡看著就好。」

  松陽的眼中閃過很多種情緒,最終他的小指慢慢勾起——那是他們約定的手勢:「說好了。」

  銀時也笑了:「啊,說好了。」

  日輪和月詠開始組織學校教職工們帶著家長和學生有序進入地下防空洞,完成緊急避險。地面已經開始陷入混戰,雖然對方來了一個軍隊,但雙倍星海坊主加上這些已經再次成長起來的攘夷志士們的憤怒也絕不容小覷。

  但這一切都讓松櫻隱隱覺得哪裡又不對勁,她看向虛,發現他也一直盯著自己看。

  「我在來之前察覺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呢……星海舫主把平行時空的大門打開,想要送松陽回來、再把你帶走,但還有另一個人也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在虛的笑聲中,阿伏兔的通訊器響起。急促的鈴聲渲染了更加緊迫的情緒,他連忙接通來電。

  「副團長!團長他和你在一起嗎?!」

  「我們正在一起,出了什麼事?」

  雲風在失控的第七師團的飛船上大喊:「有人啟動了只有團長才能啟動的絕對領航權限……我們現在正向著吉原衝去!!」

  阿伏兔震驚地看向神威,但神威也眉頭緊鎖。上空開始出現第七師團飛船越來越近的殘影,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夜兔的某根神經如同觸電般連通了全身的感官,戰鬥的直覺和本能讓他瞬間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咣!!!】

  兩把槍傘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發揮出的余波將以此為中心數十米的地面都爆裂開來,風浪卷起了大量灰塵,松櫻的腰突然被緊緊圈住。

  「?!」

  誰?雖然她現在的力量還沒有恢復,但應該只有到了神凰那個級別的強者才能突襲她得手的。但比起所謂的強大,松櫻感覺更像是她一開始就因為某種原因所以沒有反抗,導致對方得手。

  「哥哥!!」神樂緊張地大喊。

  在消散的煙霧中,神威對上一張包纏著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

  ——沒有一絲光彩的,幽藍色的眼眸。

  【平行世界】

  「貴先生!最近全國突然各地突然爆發了一種疾病,雖然感染的人目前不多,但具有極強的致命性……目前衛生部那邊將這種病毒命名為【白詛】。」

  掛斷電話後,貴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突然發現了身邊人的異常。

  「銀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第56章 未來,白詛會毀滅地球

  阪田銀識覺得自己的胃翻江倒海的,臉上還有一點癢,他伸手撓了撓,什麼都沒摸到。

  不是吧……二十九了還要長青春痘嗎?青春沒有回來,青春痘先回來了?

  他發現貴和高山的眼神都很奇怪:「怎麼了?」

  「你的臉上,剛才出現了像符紋一樣的黑色文字。」貴把銀識的手拿開,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同窗的臉,「但現在上面什麼都沒有了。」

  「真的不是你看錯了嗎假發?比如我沒把胡茬刮干淨這樣。」

  「不是假發,是貴!還有動漫人物如果初始設定沒有胡子的話就不會長胡子!除非是作者想畫剃須畫面的時候才會長出來!」

  「喂你不要說這種了不得的話啊!」

  正在他們爭論的時候,高山突然把向身後一拽,緊接著就見一人由遠及的極速跑來。

  「……大師兄?」直到那人站定在他們面前時,幾個人才勉強認出他來。

  隴看起來消瘦了不少,眼下青黑濃重,導致眼睛像是藏在一片深淵之下,從中透出發紅的血絲,幽幽地望過來。他的臉色比發色還要蒼白,五指卻青筋緊繃,死死抓住阪田銀識的衣領,上上下下地把他仔細觀察了一個遍。

  銀識覺得自己像是被鬼按進了陰冷的水裡,「怎、怎麼了?大師兄你還好嗎,兩年沒見面上來就這麼親密我有點不適應……」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隴的聲音十分恍惚,像是從很久遠的地方隨風飄過來的,「我夢見……」

  夢見那巍巍群山消逝不見、滔滔江水干涸枯竭,將近一半的人口被一種奇怪的病毒奪去了生命,存活下的人們大多都坐上宇宙飛船逃往其他星球,有人趁機來這裡掠奪阿爾塔納能源,地球變成了一顆死星。

  正如徨安一樣。

  他再也沒有找到老師,而他一路追查讓地球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時,最終鎖定了突然與所有人不告而別直接失蹤的銀識。

  最後一次找到銀識時,他的臉上已經爬滿了詭異的黑色符紋,殷紅色的眼睛暗淡無光。銀識似乎看見了隴,但只是沉默地轉身離開,仿佛被感召了一般,投入了龍脈的光流中。

  然後,這個夢就醒了。

  高山和貴都變了臉色,高山把銀識抓到隴面前:「雖然很像錯覺,但剛才他的臉上真的也出現了黑色符紋的痕跡。」

  銀識的心情更是復雜,「喂喂,怎麼聽起來這麼像預知夢……還有,怎麼就你一個人,那只兔子呢?」

  「這也是讓我感覺很不妙的……瑾兔閣下失蹤了。」隴咬緊牙關,眼睛越來越紅,「它和老師一直存在某種感應,我擔心是它察覺到了什麼異常,但是為什麼不告訴我?!明知老師可能會有事卻什麼都做不了,比要我死還痛苦!!」

  幾個人和他都是同樣的心情,四個人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最終貴先抬起頭。

  「果然還是先行動起來好了。」貴給隴講了星海舫主和松陽的事,「我們能做的,就是先趁一切剛開始把事情查明白!」

  他看向銀發的男人,「銀識,你要對我們發誓——以老師的名義發誓!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你出了什麼事,都不要獨自背負。」

  高山也一直盯著他,神楽、辛八和定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也不知道偷偷聽了多久,兩個小孩和一只大型犬的眼神裡都寫滿了擔憂。

  阪田銀識覺得自己心中剛剛落下的重石變成了一個紙團,被輕飄飄地吹走了。

  「好吧,我答應你們。」他無奈地撓了撓頭發。

  其他人互相對視後微微一笑,神楽辛巴和定椿一起發出了歡呼。

  *

  與他們相比,此時另一個世界的氛圍卻格外緊張,神威很快就從那雙極為相似又陌生的藍眼睛中抽離出來。看著被對方圈在懷裡的松櫻,他的眼中也染上殺意,出手更加狠戾,一時間整個場面更加混亂。

  阿伏兔甚至都看不清兩個人的動作,只能從一路崩塌的建築勉強推測出他們行動的軌跡,他還要忙著攔住著急往前衝的神樂:「冷靜,那裡根本沒有我們能插手的空間。虛!!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你自己不是已經有個大概的猜測了嗎。」他把小松陽抱在懷裡,饒有興趣地笑著。

  神秘的繃帶怪人穿著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張揚的披風獵獵作響,每次揮傘都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道。在場的沒有人是戰鬥小白,都能看出他的實力在神威之上,阿伏兔甚至覺得對方也許能打敗星海坊主也說不定。

  對方的臉雖然被繃帶包著,但那一根在風浪中飛舞的長辮卻格外眼熟。不用虛提醒,阿伏兔自己心裡也有一個不敢去驗證的猜想。

  神威的眉頭皺得很緊,他比阿伏兔更清楚對方的身份:「你……」

  然而繃帶人沒有想和神威溝通的意思,他也並沒有與神威過多糾纏。最終,他一把抓住神威的手腕將他甩了出去,在二人皮膚接觸的瞬間出現了刺目的白光,繃帶人帶著松櫻跳入了裡面消失不見。

  「等下!!」神威大喊著,腦袋卻被一顆像小炮彈一樣的東西襲擊了。

  「團長!」

  阿伏兔趕過來,突然發現神威的頭頂多了一對小小的、毛茸茸的兔耳朵。

  他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而那雙兔耳朵此刻又搖晃了兩下,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它慢慢地爬到神威頭頂的正上方,揪著那根呆毛直直地站立起來。

  「兔……兔子!是小白兔阿魯!」神樂震驚地指著它。

  神威抬起手臂想抓住它,結果小兔子靈活得可怕,在神威身上左蹦右跳,甚至把他的袍子都掀飛了。

  「你不是銀識他們說的瑾兔嗎?」松陽走過去正想去摸它,結果「嘭」的一聲,他變回了成年人的樣子。

  「老師!」高杉晉助剛從鬼兵隊的飛船下來,渾身都濺滿了血,但在看到松陽的瞬間立刻失了態跑過去緊緊抱住他。

  神威終於趁這個機會握住瑾兔了。

  「你該不會是……」神威的話還沒說完,剛干爆十幾艘飛船的神凰就回來了。

  「神巍!」

  兩只兔子一起轉頭。

  「這下可麻煩了啊……你是跟著誰過來的?」神凰憂愁地撓了撓頭發。

  兔子的腳抬起來,跺了跺神威的手掌。

  眾人:「……?」

  桂就地取材,從一年級教室找了張五十音圖。

  【我,來自,平行世界。】

  【他,來自,我們的未來。】

  眾人屏氣凝神地盯著兔子在紙上跳來跳去,直到神威念出它蹦出的最後一句——

  【在白詛病毒大規模爆發前,阻止這一切,保護地球。】

  「你是什麼意思?松櫻在未來會因為地球的毀滅而消亡嗎?!」

  兔子的眼睛紅紅的,爪子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

  「神威。」

  被放下來後,松櫻抓住了對方的披風。

  在剛才的穿越過程中,她的身體已經變回了成人的狀態,記憶也悉數歸位。盡管對方把整張臉都包住,而且看起來比曾經的神威還大只了許多,但松櫻的語氣仍然十分肯定。

  她一向對人類的年齡不太敏感,但松櫻還是一眼看出——這是幾年後的神威。他看起來更加成熟,身型完全長開了。而當他緩緩將纏住整張臉的繃帶摘下時,這樣的感覺更加強烈。

  以前的神威極少穿這樣淺的顏色,松櫻突兀地聯想到了空ま承太郎從第三季到第四季的轉變,白衣顯得人溫文爾雅、成熟內斂。但眼前的男人較之少年臉型更加棱角分明、眉骨更加深邃,一邊的劉海被完全梳上去,顯出極強的攻擊性。

  他披著一層冰霜和冷氣,臉上也沒有絲毫笑意,只偶爾能從他眼睛的弧度看出曾經面帶笑容戰鬥的模樣。

  「松櫻……」那座冰冷的藍色冰川突然崩塌了,他猛地將她拽入懷中,手臂像鐵箍般收緊。右臂橫在她肩胛骨下方,左手扣住她腰窩,像是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肋骨裡。呼吸噴灑在她耳畔,又急又重。

  松櫻不知道對方經歷了什麼,但她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些什麼安慰他,她抬起手臂環住他的腰,回抱住了未來神威,慢慢地撫摸他後背。

  他身上幾乎每一塊肌肉都處於緊繃的狀態,松櫻的手指順著他的脊椎緩緩上移,直至觸碰到對方的脖頸,探過他與外表極為不符的柔軟的頭發,輕輕摸索著那裡更加細小稚嫩的絨毛。

  未來神威突然深吸一口氣,將她整個人往上托了托,下巴抵在她發頂磨蹭,松櫻終於聽到他說話了:

  「對不起……把你帶走了。」

  他松開對松櫻的桎梏,但雙手還放在她的手臂上,將她環在自己的陰影下,「我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多和你待一會兒。」

  於是松櫻就伸出手撫摸住對方的臉頰,他也很配合地低下頭,把自己完全貼入那溫暖的掌心。如無意識般以極小的動作幅度緩緩蹭著,「你怎麼又什麼都不問我呢?」

  「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等你慢慢講。」

  他又變得沉默。

  松櫻,你又像以前那樣,從來只用那雙足以包容一切的眼神注視著我。好像無論我做出多麼出格的事情,對水面而言也只是一圈圈泛起的波瀾,最終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歸於平靜。

  但這片長河,卻要在三年後徹底枯竭。

  在未來神威什麼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時,松櫻突然拍了拍他的頭頂。

  「如果難過的話,就躺著睡一覺吧。」

  結果對方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頭上突兀地冒出一對兔耳朵。

  松櫻:「?」

  未來神威的臉慢慢變紅,但似乎是因為年長了、或是經歷了太多事情,並沒有直接惱羞成怒。他別過頭:「咳……這是有原因的。」

  「穿越平行時空的限制很多,在未來我們發現除了需要阿爾塔納結晶的能源外,更重要的是平行世界同位體的對應,才能像錨點一樣聯通起兩個坐標……所以為了穿越空間和時間,我和瑾融合了。」

  那只兔子像是憑空冒出來那樣,從神威的長發中脫離了出來,精准蹦到松櫻的掌心蹭來蹭去。松櫻久違地抱住兔子,忍不住親了親它毛茸茸的兔頭。

  兔子開心地用鼻子頂了頂她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跳起了兔子舞,那個短短的、圓圓的尾巴輕輕要動起來,可愛得要命。

  未來神威一把提起了兔子耳朵,那個充滿殺意的眯眼微笑終於回到了他的臉上。

  「融合會對你的身體有傷害嗎?」松櫻關注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但兩只兔子同時將臉轉向了她。

  「身體出了問題的人是你,松櫻。」未來神威的眼中漆黑一片,他捧起松櫻亞麻色的長發,但記憶中那個瑩白色的背影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與星球阿爾塔納能源同生共死的你,在地球被白詛病毒摧毀後,選擇帶著阪田銀識離開了。」


第57章 我是老師、是母神、是攘夷志士的一員

  這個神威來自五年後的未來。

  在他的描述中,攘夷戰爭期間一種名為白詛的病毒被天人投放在了地球上,雖然那些天人最終被攘夷志士驅逐出境,但當時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阪田銀識的身體內被植入了這種病毒。經歷了漫長的潛伏期,最終在五年前病毒因為幾場小地震擾亂了磁場而牽引發作。

  一開始只是小範圍的流行病,最後變成了席卷了全球的恐怖病毒。

  「本來,即使這樣你也不會有事的,畢竟地球人類的生死與你無關。但有人趁地球人重病的時候以阿爾塔納解放大軍的名義,在人們自顧不暇的時候掠奪了所有的龍脈能源,地球……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徨安。」

  他低下頭,眼裡沒有一絲光,那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變得暗淡,五指緊握。

  「當年,神凰帶著松陽回到了他的世界。你卻問我希不希望你留下,我說希望你回家,我以為這樣你就會繼續你永恆的不朽了,我以為……」

  「那時我為什麼不……」

  松櫻握住未來神威的手,制止了他接下來想講的話。

  「神威,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已經把你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她把他抱在懷裡,未來的神威體架子大了不少,至少在外人看來,已經不是軟萌萌的小兔子了。但松櫻在摸到他的那一刻就清楚了對方現在的融合狀態。

  瑾兔是能安撫地球阿爾塔納的神獸,神威為了能夠穿越時間和空間和它融合,也必然承載了那份蠻橫的力量。

  他笑了,雖然只是一個很淺的笑容,但還是讓松櫻回憶起了那個她剛剛遇到時那位像太陽一樣明艷的少年。

  「我忘了,在你的意識中「我」還是十八歲的時候呢。」未來神威站起身,神色有些暗淡,「不過對你來講,我大概一直是個小孩吧。」

  松櫻卻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在白光消失前,她指著自己的小指,「果然,有些話還是需要直說的呀。」

  在未來神威錯愕的注視中,松櫻笑著對他眨眨眼:「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對你是不同的。看來,那三年我沒好意思直接講出來嗎?」

  「等下,你的意思是……」

  未來神威衝上前,想抓住松櫻的手,但那片光芒已經徹底消失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空空的五指,然後緩緩捂住臉,慢慢的笑了出來。

  是嗎,是這樣啊。

  太過執著以至於什麼都沒看清的人,是我才對啊。

  瑾兔又跳到了他的頭頂,一人一兔待在這個異空間裡,都心知肚明一件事。

  如果松櫻成功了,那這個時間線就會消失。

  ——到那時,他們會去哪裡呢?

  「不管是哪裡,只要是有她在的世界就好。」未來神威抬起頭,那根呆毛也格外有生機的向上彈了彈,「就算她沒有成功,我也可以和她一起走向終結了。」

  瑾兔踩了踩他的頭頂,表示贊成。

  「話說回來了,你這兔子有點太囂張了吧?」未來神威獰笑著把他從頭頂抓了下來,像捏一個毛茸茸的粘豆包那樣「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忍你呢,還蹬鼻子上臉了嗎?」

  兔子哼哼唧唧的,一副「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

  一人一兔在異空間中掐了起來,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還是自己,都往對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攻去,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倒在了地上。

  「我果然還是很討厭你,弱小的家伙。」

  一人一兔異口同聲地說。

  *

  松櫻被空投到了戰場上。

  這裡太混亂了,她好像直接砸到了一個天人身上,另一個奇形怪狀的家伙揮著刀向她砍來。松櫻抬起手,一把握住鋒利的刀刃,那家伙滿眼震驚地看著鮮血從女人白皙的指尖流下,一點點把翠綠的眸子染上同樣的顏色。

  緊接著,它手裡的刀就被那道不可撼動的力量向前猛的一拽,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暴露出了脆弱的脖頸。

  【哢嚓。】

  那個天人在一瞬間被扭斷了脖子。松櫻順利獲得了歸來的第一把武器。其他的天人見狀首先選擇攻擊她,在舉起刀劍的瞬間,松櫻也起身了。

  她直接瞪在腳下那個天人的臉上,把原本緩過勁要反擊的家伙徹底踩暈,而她也借著這個「台階」起跳。圍攻而來的天人們甚至都沒看清她的動作,就被一招斃命。

  血像雨一樣從天上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松櫻在地上甩出一道漂亮的劍花,刀刃對著天光重新呈現出銀白的顏色。

  「用太久紅櫻了,還不太習慣這種普通的刀啊。」松櫻感慨著,外圍的天人們察覺到這裡的異常,他們一邊率領人來突擊,一邊示意其他人架槍,用熱武器來對抗。

  松櫻對那個黑洞洞的槍口沒有太多好感,就是這個東西在攘夷戰爭初期奪走了太多人無辜的性命。

  【砰砰砰——】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戰場上。

  「廢物!這麼多人瞄不准她嗎?!她只是單單一個人,又不是最近那幾個新秀的攘夷四天王!」牛頭天人氣急敗壞地喊著,他們的計劃是一鼓作氣在這次戰役中讓攘夷志士投降。請來魘魅花費了他們長官大量的情面和金錢,如果不趁機把這個地方打下來、徹底挫敗攘夷志士們的銳氣,進而逼迫她們的政府來用開采阿爾塔納的資格換取終戰,那他們才是賠的連底褲都不剩了。

  「長、長官!我肯定打中她了……我明明聽到了——」

  「你的確打中了。」

  狙擊手的雙眼突然被血糊住,有人用溫熱的手指掰開了他的手掌,幾顆子彈被放入了他的手心。像惡鬼低語一樣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但是,這個東西可奪不走我的性命。」『

  他的心髒被貫穿了。

  不……怎麼會呢?迄今為止,他已經掠奪了無數個攘夷志士的性命了,從沒有一個人中彈後才能存活下來,畢竟生命在戰場上就是這麼脆弱的東西。

  松櫻從他的手裡把槍撿起的時候,覺得手裡的分量格外的沉。

  她們因為沒有放眼到地球之外的宇宙,只關注於這顆小小的星球,所以錯過了開發阿爾塔納能源最佳的發展機會。這把槍所代表的是它背後全宇宙科技顛覆性越阡的力量,才是她們要追逐的東西啊。

  「我應該早些走出去的。」

  松櫻抬起頭,看著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但她知道烏雲背後有什麼,知道這顆星球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知道坐在宇宙飛船中看到的地球如同一顆璀璨的藍色寶石——而它又會讓她想起另一個人的眼睛。

  地上已是橫屍遍野,她在無數天人驚恐的注視中蹲了下去,撿起一個地球人手中的劍。

  武士之劍——守護這個星球的劍。

  握著劍生,或握著劍死。

  松櫻緩緩抬起這把劍對准了天光,刀刃折射著自己猩紅色的眼睛,還有黑壓壓的、仿佛沒有盡頭的敵人。

  「神威,我應該向你學習的。」

  走出去,即使不知道前方是什麼。然後,永遠笑著戰鬥下去。

  *

  「想找到那家伙的話,果然還是要我們兩個融合嗎?」神威把兔子的耳朵抓在手裡。

  想穿越平行世界,就需要與和自己對應的同位體相呼應,加上阿爾塔納能源的力量。但本質上來講吉田松陽和虛融合在一起才能算作吉良松櫻的同位體,想要感應到松櫻的位置,只能優先去找那個繃帶版五年後神威。

  「其實對於我們來講是三年後吧。」神凰說,「不過松櫻失去了其中兩年的記憶,話又說回來了,時間對她的意義可能也不大。」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

  朧突然開口,所有人驚訝地看向他。

  「我從平行世界的自己那裡知道了她和自己學生們的故事,」朧這麼說著,都不敢抬起頭去看松陽,「她說,正是有了他們,她才有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坐標。」

  「我也這麼認為呢。」松陽笑著說,這下銀時等人也不好意思抬頭了。

  「你們再聊一會兒,哥哥都要把事情解決了阿魯。」神樂面無表情的吐槽。

  「啊!他去哪裡了?」星海坊主連忙四處張望。

  新八:「察覺得太遲了!神威和瑾兔已經一起去航空站那裡了!」

  幾個人正要去追,神凰突然將那把巨傘撐開擋住了他們前進的路。

  「我們世界的事,就由我們自己解決。」神凰高傲地抬起頭,「你們在你們自己的時間線裡扼殺白詛。」

  「話是這麼說,但要求源外老爺爺這麼快就研制出時空機器有點過分了吧……」阪田銀時撓了撓頭,被桂打了一拳。

  「干嘛啊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桂恨鐵不成鋼地喊,「就不能現在直接去醫院看嗎?它還在潛伏期呢吧!」

  眾人沉默了一瞬。

  ——對、對啊!!

  松櫻的世界是已經爆發了病毒所以才需要回到過去,但對他們來講,現在也是解決問題的大好時機啊!

  松陽滿含笑意地拍了拍桂的肩膀,「桂,你是活在「當下」的戰士。」

  他的臉滿滿變紅,瞬間變成一個謙虛的小朋友:「老、老師,您過獎了。總之現在就分成兩個隊伍,一個隊伍去徹底阻止圓翔的進攻,一個隊伍去解決銀時體內的白詛,現在的我們……一定沒問題的!」

  桂抬起眼瞼,又對上老師溫和且充滿鼓勵的笑顏時,再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不對啊,總感覺忘了點什麼。

  ——忘了什麼呢?

  「那個,虛已經走了哦。」松陽笑眯眯地說。

  眾人:「?!」

  「我想他大概想從松櫻身上去尋找那個「答案」吧。」他望向高聳入雲的航站樓,「他不認可我的答案,又不理解她的答案,所以他也想去她的世界。」

  「我親身去過她的世界。」松陽對神凰笑著說,「那裡的地球真的很美呢。」

  「那時的當然了,這可是我和丈夫定情的星球啊。」神凰驕傲地把傘收回了背後,她瀟灑地轉過身,那頭蓬松的秀發又發出簌簌的聲響。「總之,這個世界的「我」,如果你敢對神樂不好的話,我可是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會趕回來的。」

  她親了親神樂的發頂:「「媽媽」永遠會保護你的。」

  神樂蔚藍色的大眼睛閃著光,她用力地點點頭:「嗯!而且現在沒人能欺負我阿魯,我可是歌舞伎町的女王呢!」

  神凰和星海坊主一起把她的頭發揉亂了。

  另一邊,神威和瑾兔已經抵達了航站樓。兩年前松櫻和虛的大戰曾經把這裡變成了一片荒蕪,但此刻已經看不出一點當年的痕跡。人們很快在這裡興建起了一棟更高的新樓,作為地球新政府的標志性建築與全宇宙連通。

  長谷川泰三,人稱madao,重新出任了新入境管理局的……門衛。

  他站在門口看著神威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激動地打電話:「銀桑!!不好了,那個夜兔小子殺過來了!他是不是又要毀掉這裡了啊?你不是說他已經找到松櫻小姐了嗎?!」

  被琴音和美知子帶到吉原新醫科院的銀時扣著鼻子:「啊?總之你就放他進去吧,先不說了我要做檢查了,你自求多福吧加油。」

  下一秒他的頭就被苦無擊中,流著血暈了過去。月詠收回了手,而美知子和琴音合力將他塞進了檢查艙。

  「琴音,我們當年給三葉小姐做檢查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麼暴力的。」*美知子猶豫地問。

  「美知子,我再教你一個道理,在我們的世界不需要心疼男人。」琴音的聲音冷得快要能掉冰渣,「什麼時候有機會去了松櫻的世界你再憐愛他們吧!」

  她一腳踹上了艙門,「排查開始。」

  門外護士正拿著簽字表張望:「誰是病人家屬?你是病人家屬嗎?」

  桂和高杉同時起身,不過護士的視線明顯看向的是外表更像正常人的桂,高杉冷哼一聲,桂走上前:「怎麼了?」

  「需要在這裡簽字,為病人的檢查和後續的手術負責。」

  桂正要簽字,又聽護士說:「還有承擔檢查費用。」

  桂把檢查表遞給了高杉。

  高杉扭過頭裝沒看見。

  跟過來了信女和朧也不發一語,神樂和新八更是直接藏在了他們身後。

  開玩笑,想讓萬事屋出錢?除非世界毀滅!

  幾個人一起恭敬地把表格遞給在和日輪聊天的松陽。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桂充滿感情地說,「老師,銀時現在需要您,如果他還有意識,一定是希望您來簽字的!」

  松陽:「……」

  他看了看正在像滾筒洗衣機一樣猛轉的檢查艙,懷疑這家醫院想用殺死病人的方法消滅病毒。

  ——但話又說回來了,從結果來看,病毒確實死亡了。

  松陽又想:虛走了,他是不是能直接用他賬戶裡的錢了?

  於是他干脆利落地簽了字,同時給桂和高杉每人一發愛的鐵拳。

  日輪在旁邊看著,心想總算知道為什麼銀時是那個性格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這裡所有人除了銀時每人知道madao的慘狀,他對著神威搖著小旗子:「喂——那邊的夜兔!先不管你是怎麼未經入境管理局允許就降落地球的,但不能再未經許可就又踏入噗——!!」

  瑾兔直接從神威頭頂起跳,一腳蹬在了madao臉上,他直接被那股怪力踹出去十米遠,將內室的門都撞裂,警報被觸發,現場一片狼藉。

  不過瑾兔想,這個墨鏡大叔應該感到慶幸,如果是有人形的神威來,那此刻他的肋骨肯定全都斷了。

  它實在太正義了,松櫻知道後一定會摸著它的頭誇贊它的!

  神威直接踩著madao衝了進去,瑾兔緊隨其後,madao的臉上疊加著靴子印和兔子腳印,倒在地上再也無力爬起。

  「工作……我的工作……」他眼含熱淚,最後向爆發出強烈光芒和警報聲的航空站內部伸出顫顫巍巍的手,「銀桑,你把我害慘了……」

  這時他的身上又被一個高大男人的陰影籠罩。

  虛也一腳從他臉上踩了過去,那個墨鏡徹底碎成兩半。

  虛饒有興趣的看著開始融合的神威和瑾兔,他打量著那只小小的兔子,他能感應到這只兔子體內有大量的阿爾塔納能源,最有趣的是——是兩種星球的阿爾塔納能源。

  聽說這是平行世界江華和星海坊主的孩子,恐怕就是在機緣巧合下也擁有了阿爾塔納變異體的力量吧,所以才能變成這樣特殊的存在。

  「兩個世界的夜兔都為了她選擇舍棄自己最初的身體嗎?也可以理解……這樣能擁有更強的力量,畢竟只有舍才能得。」虛也踏入他們的能量場中,讓整個空間爆發出更加耀眼奪目的光芒,尖銳的警報響徹上空,在madao發誓自己拼死抵抗了但還是被宣布開除的哀嚎聲中,三個人一起消失了。

  「不——把我也帶走吧——!!」madao邊哭邊笑地爬過去,疑似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啊哈哈!這個世界還是毀滅吧!虛,你快回來啊——」

  他又被一腳踩到了臉上。

  「啊哈哈哈!」阪本辰馬爽朗的笑聲傳來,「聽說金時住院了?我帶來了宇宙最新的科技,哎?我是不是踩到了什麼?」

  陸奧淡淡道:「不是金時,是銀時。」

  「啊哈哈哈哈!不管了我們先去微笑酒吧喝一杯吧,金時肯定能照顧好自己的……」辰馬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madao揪住領子。

  「現在、立刻、馬上去找他。」madao的眼睛亮得嚇人,「我也有賬要跟他算。」

  銀時打了個噴嚏,然後呼啦啦地吐了出來。

  「普通的檢查似乎真的查不出來,只能篩選出體內有金屬物,你平時過安檢大概會響但什麼都找不出來的程度。」琴音翻著檢查結果說道。

  「神醫啊!但我以為是我的金ま才……」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琴音用病歷本重擊了腦袋:「不許對我說這種坑髒的詞彙,還有,你這家伙體內糖分超標太嚴重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會發福。等著阪本老板帶著新科技過來做統一檢查和手術吧。」

  「我也是阪本老板哦。」突然變成大胖子戴上眼鏡的銀時說道。

  他被吉原的眾人合力丟了出去:「人家的動畫第一季剛完結你就要來蹭嗎!」

  *

  「阿嚏!」平行世界過去時間線中,攘夷戰場上阪田銀識突然打了個噴嚏,高山擋住了襲擊向他面前的劍:「銀識!在戰場上走神,你不要命了嗎?!」

  「不知道啊我突然感覺有很多人在念叨我!」他吸了吸鼻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為什麼感覺這個對面在撤兵啊?」

  「不是你的錯覺,」貴眯起眼睛,「那些天人似乎把兵力都調派到南方去了。」

  「宸馬!那裡不是因為魘魅的攻擊傷亡很慘烈的後方嗎?難道還有人沒有撤離嗎?」銀識震驚地向之前負責那裡安頓工作的同伴求證。

  「我親自帶著所有人撤退的!但現在一定是發生了一件讓天人們始料未及的事。」阪本宸馬仗著身高優勢跑到了一個更高的地點,「等下……那裡好像有一個人?」

  「不管怎樣,抓住這個機會,我們也一起打過去!」貴舉起劍,「上啊,志士們!!為了地球的明天!!」

  「哦哦哦哦——!!!」

  不知為何,銀識的心中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相信貴和高山肯定也感應到了,像是有一根繩索牽引著他們,所以手裡揮劍的力度更加堅定。他們一步步靠近了南方,終於在目視範圍內看到了一個身影。

  女人的身上濺滿了鮮血,眼睛也是猩紅的顏色,宛如從地獄而來的羅剎。天人們像海嘯一樣湧了上去,卻沒有一人能突破她劍長所在的範圍。

  「我劍所及之地,即為我的國家。」

  那絕不是人類能有的力量,因為她像是永不知疲倦為何物,因為她像是被無數次砍中要害而面無表情,因為她像是一直在置之死地而後生。

  ——但如果她不是人類,那麼她是誰呢?

  「老師——!!!」

  銀識的大喊響徹雲霄,那個只知殺戮的羅剎也看向了他,也就在此時,萬丈陽光終於突破了層層烏雲照耀在大地上,將那人通紅的眼睛一點一點地染回了翠綠的顏色。

  溫潤的、柔和的,沉澱了千年的美玉。

  阪田銀識用盡渾身的力氣,將他一只別在腰間的刀扔向了她。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撕裂了聲帶、撕裂了靈魂喊出來的那樣:「松櫻老師,你的刀!!」

  她抬起手臂,接住了那把刀。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將刀緩緩拔出刀鞘,劍刃倒映著三個攘夷志士成熟的背影,和一個恆古千年不變的阿爾塔納之靈,以及遙遠的彼方與萬丈陽光一同出現在這裡的一個夜兔。

  他似乎連撐傘都忘記了,是她許久沒見過的呆呆的樣子。

  松櫻笑了起來,她向著天空、向著驕陽舉起了那把筆直而鋒利的刀。

  「我是吉良松櫻,松下私塾的老師。」

  「我是元,守護這個世界的母神。」

  「我是——攘夷志士的一員。」

  「要想傷害我的學生、驅逐我的孩子、侵略我的故鄉,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我與這顆星球同生共死!」


第58章 轉折點

  「她說……她是誰?」

  人群中,有人產生了這樣的竊竊私語。

  「母神」,這已經是一個非常久遠、又融入到人們生活中的傳說故事,但「松櫻老師」又是經常阪田銀識從等人口中出現的名字。如今這幾個信息碰撞一起,天光又如神諭般照耀在那人身上,所有人的大腦都像被重擊了一般停止思考,只有眼睛條件反射般緊隨著那人的緩緩落下、指向敵人的劍尖。

  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緊接著鮮血就如噴泉般濺上高空。帶著最野蠻而原始的、不可抵擋的力量,刺破了聚集而來的魘魅大軍。

  貴最先反應過來,他立刻說出了最能讓所有人接受的措辭:「是母神的化身降臨了!全軍跟上,出擊!!!」

  這句話像是投入滾燙油鍋的一盆水,瞬間激起了劇烈的反應,剛才還處於震驚之中、面帶疲態的攘夷志士們像是被注入了無窮的動力,跟隨那道身影以不可阻擋的力量向前衝去。如同洶湧的海嘯、崩裂的山石、燃燒的烈火……原來從人的體內能爆發出這樣強勁的力量,原來人們團結在一起能凝聚如此恢弘的氣勢,震天的吶喊聲將炮火和刀劍相撞的聲音都壓下,陽光刺破了所有烏雲,照在了每個角落。

  神威控制不住的、一點一點的笑了起來。這裡的吶喊聲太喧囂,顯得這道笑聲太微不足道,這裡的人已經陷入某種程度的瘋狂,卻仍比不過他此刻顫動的靈魂。

  陽光炙烤在夜兔白皙的皮膚上,這樣的痛楚卻沒有喚回他的神智。他的目光緊緊地看向前方,卻無法從混亂的人群和戰場中捕捉松櫻的身影,但他清楚的知道——她就在這條道路的盡頭。

  他無端想起第一次從母親口中聽到的、對地球的描述。

  「武士之國,這裡曾經被這樣稱呼。」

  「聽說,那是一顆美麗的蔚藍色的星球。」

  在最開始,其他星球的人們只當這裡是可以隨意開采阿爾塔納能源的寶地,生活在這裡的「猴子們」霸占了這顆美麗富饒的星球,但等他們真的開始了掠奪後,卻發現這裡的人們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放棄抵抗。

  攘夷志士——以此為名,他們以血肉築起了捍衛自己家園的城牆。

  站在這片戰場上的每個靈魂,都綻放著奪目的、高尚的光彩。

  神威聽說過這樣的故事,但沒有放在心上。失去了家園的夜兔,和家園被天人擠占的地球人,和他有什麼關系呢?他追求的只是變強。

  但命運卻讓他遇見一場奇跡。

  原來這世界上有和媽媽一樣的存在,原來他的媽媽也曾經有過這樣意氣風發的、劍指天下的時候。吉良松櫻從沒有跟他直接說,但他能感受到,她在用無聲的語言告訴他,他的母親不只是他記憶中需要臥床的病人,而她的靈魂更是因直面死亡與愛而更加強大。

  原來在另一個世界,他的「媽媽」也沒有死,他們一家人也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決裂。

  天上的太陽會灼燒夜兔的皮膚,但地上的太陽會灼燒夜兔的靈魂。

  他的頭頂突然壓下一片陰影。

  神威抬起頭,那根呆毛也隨之在半空劃過圓潤的弧度,讓這個眼睛已經失去焦距、像迷失的野獸一樣的少年多了一分呆萌的感覺。一滴濕潤的液體滴落在他的眼角,是最能喚起夜兔本能的、鮮血的味道。

  蔚藍色的眼睛緩緩聚焦,神威終於看清了為他撐傘的人。

  吉良松櫻渾身都是血,神威上次見到她這幅模樣,還是她和虛對戰的時候,像所有原始社會中所崇拜的神明那樣,但那時她的眼中只有一片猩紅的血色。

  現在,她的眼睛還是玉一樣溫潤的碧色,神威能從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松櫻蹲下來,把傘柄握在神威手裡。

  好溫暖的、柔軟的手。

  這雙手剛剛殺了無數天人,此刻卻這樣對待他。

  這怎麼不算是、神明對他的、獨特的寵愛呢?

  「我也算天人,你應該殺了我的。」神威突然這麼說。

  松櫻用「你腦子進水了嗎」的眼神看著他,然後捏了捏他的臉。

  好多人都說兩年過去,神威變得成熟了,但她怎麼覺得他還是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呢?

  ——難道她真的對人的年齡變化感知力很弱?

  「老師——」

  阪田銀識等人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神威頭頂的呆毛動了動,突然握住松櫻捏著他臉頰的手,傾身吻了上去。

  她身上的血腥氣很重,但真的靠近後、近到睫毛彼此糾纏、唇貼著唇後,又能嗅到像雪後的松柏一樣的淡淡的味道。

  松櫻也沒想到神威會這麼做,不過她也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樣的接觸。相反,甚至反而覺得這樣像是仗著某種寵愛開始在另一個方向上「任性」的神威有點可愛。

  銀識好像說過,覺得一個人可愛後就完了。

  好吧,那就完了吧。

  鮮活的、可愛的、可以毀天滅地的、卻在她面前一會兒像小孩一會兒像男人的小兔子。

  不過與神威相比,松櫻多了一點理智,因為她聽到銀識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她揪著神威的辮子把他提起來,結果對上了他亮的嚇人的眼睛。

  換做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會擔心要被殺掉,但不老不死的松櫻不這麼覺得,她照常揉了揉小兔子的頭發,然後看向自家學生。

  阪田銀識的手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指,整個人像是踩到電門一樣不斷顫抖。高山晉助滿臉殺氣,手根本就沒從刀柄上拿下,貴小太郎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只有阪本宸馬在狀況外。

  「啊哈哈哈!金識,你老師帶著小男友回來了。」

  「才不是小男友啊你這個蠢馬,還有我是銀識!銀識!!!你腦袋裡只有金子嗎?!」

  兩個人轉頭就扭打起來。高山的眼裡好像已經自動過濾掉神威那頭耀眼到不行的紅發:「老師……真的是你嗎?」

  「是我。」松櫻想摸摸他的頭,但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在漸漸變得透明。

  神威也是。

  「我想,大概是這個時空的自動修正吧。」神威說。

  「什麼意思?!」高山立刻握緊她的衣袖。此刻哪怕說要他死在這裡就能換她留下,他也心甘情願。

  松櫻抬起手臂,輕輕摸著他的肩膀。

  「你長高了,你們都長高了。」

  高山的身體也顫抖起來。

  她又看向銀識:「這件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但我一直平安無事,來到這裡是為了解決這場戰役中會給未來埋下的一個巨大隱患。你們所有人未來都要小心魘魅,以及其他天人的襲擊。」

  「是,老師,但是……」

  松櫻摸了摸銀識的頭,這孩子長大了,那頭卷發也長長了,臉頰不也再像小時候那麼圓潤。「是不是吃了不少苦?你們真的是我最驕傲的學生。」

  「老師……」

  她的身影真的要消失了,她最後點了點貴眉心的護額。

  「我們最厲害的小將軍。」松櫻笑著,貴也笑了起來:「不是小將,是貴。」

  宸馬趁機跑去問被三人組刻意當作空氣的神威,「你就是金識他們老師未來的男友嗎?」

  神威一本正經地跟他講:「是的。」

  松櫻揪住他的呆毛,在私塾三人暴走前把他帶走了。

  「幫我轉告下隴和瑾兔,我們未來再見!」

  這道聲音如同幻聽一樣傳入眾人的耳中,因為他們面前已經空無一人。

  就像一場夢一樣。

  貴轉身望向被掃平的戰場,一陣風刮過來,顯得這裡格外寂靜。此時他也才發現,所有攘夷志士都整齊劃一地站在不遠處,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他們眼中還沒有熄滅的熱血和激情宣告著這不是一場夢。

  「我們最厲害的小將軍。」

  護額的重量提醒著他,貴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麼。

  「這將是攘夷戰爭最重要的轉折點!」他舉起松櫻留下的劍,高聲吶喊道:「攘夷戰爭必將勝利!!」

  「攘夷戰爭必將勝利!!!!!」

  *

  「……所以那家伙到底是誰啊?!!!」

  晚上的營帳中,幾個人的臉一個比一個臭,只有宸馬狀況完的笑著:「你們怎麼不吃飯?」

  今天打了大勝仗,消滅了前所未有的麻煩敵人,又聽聞有母神降臨的神跡出現,晚飯時廚師難得宣布可以吃肉,幾個人不約而同選擇了兔肉。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吃。

  但是被廚師駁回了,因為馬上就有流言說母神的化身在人間行走時身邊常有一只兔子相伴,所以兔子也神聖。

  氣的銀識快把後槽牙全都咬碎。

  等見到瑾兔,他就要薅掉它所有的毛。

  這家伙肯定知道什麼!!!

  高山一直在反復磨刀擦刀,嘴裡念叨著什麼,貴斷斷續續聽到了幾個毀滅。

  「……」同窗一個比一個幼稚怎麼辦。

  「咳咳,」貴清了清嗓子,「我們應該高興,老師看起來沒事。」

  「對啊對啊,而且她還是傳說中的母神哎!」宸馬興奮地說。

  「老師就是老師。」高山陰測測地盯著刀刃上自己的倒影,語氣固執:「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都是我們的老師。」

  他的話音剛落,房間中放置松櫻之劍所在的位置突兀地多出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幾個人幾乎是立刻起身拔刀,卻在看到對方面孔的瞬間愣住。

  「……你是松櫻嗎?」宸馬雖然只見到松櫻不過幾面,但對她的容貌印像極為深刻,面前之人的長相幾乎和吉良松櫻一模一樣。

  「才不是啊!!!這明顯是個男人吧!!」銀識對宸馬的腦回路恨鐵不成鋼。

  虛看了看如驚弓之鳥的幾個人,瞬間猜出了大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你們老師。」

  他頗為放松地舉起手,「你們聽過【平行世界】嗎?」


第59章 全宇宙最美麗的星球

  平行世界?

  幾個人面面相覷,努力消化著這個信息。

  「平行世界的老師怎麼會是男人……」高山的話音還未落,大帳的簾子被猛的掀開,狹小的空間裡又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老師……老師呢?!」隴雙目通紅,在看到虛的身影後渾身一震,他往後退了幾步,「為什麼是平行世界的老師……那松櫻老師豈不是一個人在那個世界?」

  銀識:「你知道平行世界的事?」

  高山:「你是誰,憑什麼稱松櫻老師為老師?」

  貴:「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的將士呢?」

  宸馬:「啊哈哈哈!她不是一個人,她有小男友哦。」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宸馬了,饒是他神經再大條,也察覺到了四道凜冽的殺意,尤其是從那個剛才闖進來的白發黑眼圈男,瘋狂的眼神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聲音嘶啞:「你、說、什、麼?」

  宸馬默默後退到虛身後,「這是你們平行世界的老師你們問他吧。」

  銀識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出來:「我們跟松櫻老師告別的時候,你跟他說話了吧?!」

  「你緊張什麼呀金識!松櫻老師不是說她未來就會回來了嗎?」

  「真的嗎?」

  這句話像一束延續了隴生命的火苗,漆黑的瞳仁中終於重新亮起了一點點光芒,「老師說,她會回來?」

  「是啊,她肯定會回來的。」

  虛突然開口,他掃視著房間中表情各異的幾個人。

  教導那些學生的是松陽,教導這些學生的是松櫻。他們從這些學生、這些人類身上究竟得到了什麼呢?是什麼造就了他與他們的不同呢?

  「她比任何人都牽掛你們,所以在她回來前,干脆由我來替她當你們的老師吧。」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虛笑了起來,「還有外面那只兔子,不一起進來嗎?」

  「瑾兔閣下!」隴連忙把地上的兔子拖了進來,虛見他這幅樣子,不嫌事大地指出:「這就是那個自稱松櫻男友在這個世界的同位體哦。」

  「什麼?!!」

  瑾兔突然覺得跟過來不是一個好主意了,雖然聽說這件事後它心裡也莫名美滋滋的。

  「喂假發。」

  「不是假發,是貴。」

  「晚飯果然還是吃麻辣禿頭……哦不,兔頭吧。」

  「我贊成。」

  *

  其實也不用松櫻揪住神威的呆毛把他拖走,因為神威一直緊緊地抓著她,好像生怕一轉眼她又消失不見似的。

  從攘夷戰爭的時間線消失後,他們好像回到了一開始未來神威帶他們來到的異空間,不過這裡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神威還是死死扣住她每根手指,沒有松開的意思。

  「神威,我不會變成人類。」松櫻也沒有放開他的手,而是正面地迎上他灼熱的目光,「我會守護我的母星,直到與她一起走向星球的毀滅。」

  「但我也願意陪伴你,和你走完你璀璨的一生。」

  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是比平行世界還要久遠的距離,那是名為時間和壽命的長河。一旦神威選擇踏過這條河流,所要承受的代價就不是一生可以估量的程度。

  松櫻能察覺到神威現在身體的變化,她自覺有義務提醒小兔子事情的嚴重性:「瑾兔吸收了阿爾塔納能源,它的壽命會延長,但我也不知道具體會有多久,如果現在我們去最初的時間線,你沒有與它融合,就還能擁有夜兔正常的壽命。如果……」

  「你不用說了,松櫻。」神威捂住她的唇,「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未來的我做出的選擇,和現在的我不會有任何區別。」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戰鬥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一直纏著你了。」

  「松櫻,你不用陪伴我。」他的聲音像一把燒紅的刀,騰起瘋狂的、無所畏懼的霧氣,「帶我前往你的世界吧,無論變成什麼樣,我也在所不惜。」

  吉良松櫻看著他,或者說,「元」看著他。

  她的眼神像一根無形的線從他的瞳孔鑽入他每一根神經,挖遍每一根骨髓哪怕最細小不過的縫隙,深入他的魂魄,與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終於,她宣告。

  「那麼,吃下我的心髒吧。」

  她將神威抱在懷裡,手指滑過他滾動的喉結,解開他衣領的盤扣,以自己的血重新激活那枚染著他體溫的紅玉,光影下,她的面龐好像被分割為兩個不同的靈魂,一個是溫和的人類,一個是無情的古神,一個凝望自己的所愛,一個凝視掌下的信徒。

  溫和的、危險的、柔情的、殘暴的。

  那顆噗通跳動的心髒將兩個人白皙的皮膚染紅,夜兔骨子裡戰鬥與殘暴的一面被盡數勾起,他所愛的、情與欲的化身用這世界上最溫柔的面龐做著最血腥的事情,如天使一樣的人像魔鬼一樣在他耳邊輕聲蠱惑:「這樣在你疲憊的時候,可以隨時回到我的體內沉眠,在你休息好時,再重新降生在世間。」

  吃下吧,沉淪吧,忘記所有,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新生與死亡均與鮮血與痛楚相伴,但這對於處於全盛期的阿爾塔納之靈而言又算什麼呢?

  松櫻輕輕的笑了起來,頭發開始像春日新生的樹苗那樣變長,身影像一棵參天的大樹,遮蓋住那只自投羅網的兔子。

  神威想,無論在哪個世界、哪個宇宙,絕沒有人見過這樣的松櫻。明明吃下心髒的人是他,但他反而覺得她早就把自己的心髒咀嚼得一塊血絲都不見了。

  他究竟會墜入無邊的地獄,還是升入極樂的天堂?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神威也抓住松櫻的衣衫,埋入她溫暖的皮膚中,似乎在問,我的心呢,在你這裡嗎,我聽到這裡有一顆跳動的心髒,這裡有屬於我的地方嗎?

  於是那人用手輕撫他的背,於是他的發辮也散開,與她的長發融為一體,體內的血沸騰起來,但神威現在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麼了。

  「讓我前往,有你的世界吧。」

  「讓我進入,你的身體中吧。」

  「我獻上我所有的一切,來祈求神明對世界所有愛中最特別的那一份。」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神一樣的存在,她是永遠無法戰勝的最強,她有足夠的底氣可以包容他所有的一切。而這位神,竟然真的給予了他獨一無二的偏愛。

  比戰鬥還要快樂,比瀕死還要興奮,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能與此刻相比。

  就這樣化成不知疲倦的野獸吧。

  *

  第二天早上,神威睜開眼睛發現松櫻正在他旁邊看書。

  不知道昨天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就離開了那個異空間,後面的一切都是在這個屋子中發生的,不過神威當時腦子沒那麼多空余的地方想這些了。此刻看到松櫻衣衫整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又有些生悶氣。

  ——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被迷的忘記了所有似的,對方已經又開始步入生活的正軌了。

  「你醒了。」松櫻放下手裡的書,坐到了床邊,「我們回到了當年離開那個時間線,這裡是吉原的私塾。我跟阿伏兔聯系了,他們大概過會兒會來吧。」

  「不要他來。」神威抓住她的手,撒嬌一樣地搖晃來搖晃去,把聲音拖長:「我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比如去宇宙旅行、比如去氣死那幾個武士。

  阿伏兔是第七師團的人,他會把阿伏兔留到最後再刺激的。

  「別鬧了,大家一定很擔心我們。」松櫻把衣服和發繩一起放到他面前。

  「哎——那我要松櫻幫我梳辮子。」

  「真拿你沒辦法啊。」

  屋外,阿伏兔放在門上的手抬起來又放了下去,如此反反復復了好幾次,最終深深嘆了口氣。

  雲風雲業站在他身後,「副團長,不進去嗎?」

  不是收到了松櫻小姐的信息後就第一時間趕過來了嗎?現在怎麼遲遲不動?這也不是近鄉情怯的時候啊。

  「誰不怕死誰去敲門。」阿伏兔讓出了過道,「我還要多活幾年呢。」

  這下二人也不說話了,剛要灰溜溜地躲走,門突然被一腳踹開。

  巨大的能量將二人掀翻在地,許久不見的團長穿戴整齊,臉上無害的笑容一如既往:「咦,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在外面呢,原來是你們啊∼」

  「團、團長……」

  兩個人連滾帶爬地往後撤,神威又步步緊逼:「你們什麼時候就在這裡了呀∼」

  「我們剛來!」

  「從團長你讓大姐頭扎辮子開始……」

  雲風立刻捂住雲業的嘴,「汗流浹背地狡辯:「這家伙腦子不好使不是一兩天了團長你不要管他胡說八道的話!」

  「是嗎?」就在神威開始把拳頭捏得哢哢響的時候,松櫻也走了過來,阿伏兔連忙跟她打招呼:「松櫻小姐!」

  「你們這麼早就來了?快過來坐。」

  總算躲過一劫的幾個人終於續命成功,像鵪鶉一樣乖巧地坐在屋子裡。

  「我和神威商量過了,最近我會處理下這個世界的事情,然後再回到我的世界,直到兩個世界有穩定的連接之後,我們再在兩地往返生活。」

  阿伏兔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松櫻已經又起身了:「具體的讓神威跟你講吧,我要去吉原和歌舞伎町和大家解釋了,回頭見∼」

  「等下,大姐頭,等下——」阿伏兔絕望地伸出手,卻沒有攔住團長穩定器離開。門關上的聲音像是敲在他頭頂的喪鐘。

  他不得不重新找點話題,防止把剛才的舊事重提:「團、團長,看來是和松櫻小姐都坦誠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神威露出最無辜最純真的笑容。

  「地球,果然是全宇宙最美麗富饒的星球啊。」


第60章 正文完

  吉良松櫻漫步在吉原的街頭。

  這裡幾乎已經看不出來一點她剛來這個世界時的樣子了,雖然仍然保持了主城區在地底的設計,但有許多像膠囊一樣的透明電梯和穿行樓梯連接著地面到地下的空間,許多人在那裡拍照打卡,儼然成為一個特色景點。

  城區的主干道並沒有改變,而建築比以前卻大相庭徑,但松櫻卻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過了一會兒才恍然想起來,也許因為吉原像她原來的世界一樣,是由女人們建立起來的。

  自由的、溫暖的,帶著女性特有的包容和愛的。

  她推開醫館旁邊咖啡館的門,立刻有一個身影撲了過來:「松櫻!!」

  美知子在她的懷裡蹭來蹭去:「我好想你。」

  松櫻也抱住她:「十八歲成年快樂,美知子——雖然可能說得有些遲了。」

  小姑娘的眼睛快要落下淚來:「松櫻……」

  「虧你還能想起來。」極有辨識度的煙嗓從咖啡桌後傳來,琴音給她端了一杯茶,幾個人坐在桌子前。音響中傳來悠揚的樂曲,松櫻問:「你把自己彈的三味線錄進去了?」

  「是啊,感謝科技。」琴音有些驕傲地指了指櫃台前的一排架子,「還能做成光碟售賣呢,現在我兼職音樂人,不坐班的時候就去演出。」

  「醫生兼職搞音樂,總覺得有些耳熟……」美知子絞盡腦汁,她一定是在最近的什麼新聞看過,但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不過她很快就忘了這件事,把注意力轉回松櫻身上:「你的時空旅行怎麼樣?」

  松櫻給她們繪聲繪色描述了自己世界的故事,美知子無比崇拜地看著她:「所以松櫻真的是母神嗎?」

  「算是吧……所以我說我比你們都大來著。」松櫻喝了一口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琴音不留情地吐槽:「倒是看不出來你成熟在哪裡。」

  「我很穩重的好嗎?」

  「然後被一個歲數沒你零頭多的混賬兔子拐跑了?」

  松櫻心虛地移開視線。

  「真的嗎!真的已經定下來了嗎!」美知子的聲音又被另外幾道更高亢的聲音改過:「不要啊!!!」

  神樂撲向松櫻:「你是不是被神威蠱惑了阿魯?松櫻姐姐你清醒一點啊!!」

  阪田銀時對著外面大喊:「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來!這裡有人腦袋*壞掉了!!」

  不過他馬上就被制裁了,一道亞麻色的身影走過來,一拳將他捶進地裡:「不可以對長輩這麼沒禮貌,銀時。」

  「松陽。」松櫻高興地招呼他,「你怎麼樣了?」

  「我很好,你不在的時候我替你管理著吉原的學校。」松陽溫柔的笑著,「你的眼光很新穎,我都沒有想過還能這樣開展教學。」

  「所有的學生都怕他。」美知子悄悄對松櫻說,「有一段時間,真選組那些人擔心是虛的人格重新覺醒了……對了,說起來,虛呢?」

  「他大概在我的世界吧。」松櫻推測著,「如果他留在那個時間線一直生活下去……我想他也會因為好奇所以成為一名老師?不過這麼久了,不知道他體內的阿爾塔納能源還夠不夠……不過死亡也確實是他一直所追尋的。」

  松陽點點頭,也認可她的想法。

  他們又閑聊了一會兒,直到最忙的桂、茂茂、真選組和見回組也終於處理完緊急的工作趕來,人多到美知子不得不掛了一個暫停營業的招牌。

  「今天把大家叫到這裡,是和大家做正式的道別。」其實大家早就對此心照不宣,所有人都盯著松櫻,「從這幾次時空穿梭中,我大概已經知曉回去的方法了。」

  「你還會回來嗎?」美知子的聲音都沙啞了,眼眶裡兜著豆大的淚水不讓它流下來。

  「我會的。」松櫻替她把眼淚擦好,「我想,現在兩個世界的出入口還不太穩定,等我在那邊和虛再研究一下吧,我在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我知道的……」美知子鑽到她的懷裡,「松櫻是那個世界阿爾塔納的化身,所以只能在那裡才能生活。我沒事的……」

  「那麼,可以拜托美知子最後幫我一個忙嗎?」

  美知子愣愣地抬起頭,看到彼世的母神對她露出溫和與鼓勵的笑容:「可以帶我去你發現我「屍體」的地方嗎?」

  「當、當然可以!!」她很快振奮起來,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發現松櫻的人,這是她們獨一無二的羈絆啊!

  眾人一推開咖啡店的門,發現外面也人山人海的。

  「啊哈哈哈!松櫻!」阪本辰馬的大嗓門在此刻格外有優勢,不僅如此,他還仗著自己的身高在人群中招手吸引她的注意,「這些都是曾經在春雨被你解救的奴隸哦!現在他們都在江戶安家啦!」

  他身後的人也紛紛招手,像一面面在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

  「還有吉原曾經的游女們。」日輪和月詠笑著跟她打招呼,女人們在她身後歡呼:「地鳴!地鳴!!」

  一眾女子的身影中,還有兩位互相攙扶著的老人,鈴蘭和武藏衝她招手:「真高興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你,」

  「如果你不改這個藝名,我絕不再跟你並排行走。」琴音現在恨不得鑽到洞裡去。

  「很可惜,它要陪伴我一輩子。」松櫻笑著把她拖了回來。

  新一輪的告別又花了一番功夫,等松櫻等人終於在美知子的帶領下來到那個地點的時候,才發現有個小兔子已經等了不知道多久。

  神威蹲在那裡,聽到聲音後微微抬起傘,露出一雙帶著點責備意思的大眼睛。緊接著他站直身體,像突然直立行走的北極兔那樣變成好大一只,用靴子踹走了面前擋路的一塊石頭:「好慢啊,松櫻。」

  「神威!!」神樂馬上就要衝過去,被新八死死按住:「冷靜啊神樂醬!就最後幾分鐘!等松櫻小姐走了你們再打!」

  神威衝妹妹做了個鬼臉,滿意地聽到了炸毛的聲音後走過去拉住松櫻的手,「今天就要走嗎?我不能跟著去嗎?」

  「銀識他們已經等了十二年啦,在處理好時空錯亂的問題前,你和瑾兔出現在一個時空可能會受傷。」松櫻親了親他的額頭,在後面數不清多少道倒吸冷氣的聲音中,神威終於露出「勉為其難滿意了」的表情,「那你要快點回來,我還有很多地方想跟你去。」

  「嗯,我答應你。」

  松櫻又像從前那樣低下頭,拔下一根亞麻色的長發,系在了神威的小指上,神威也重復了這個動作。

  這是獨屬於吉原、這個二人結緣之地的真情證。

  不知曾有多少青絲等成白發也不見故人歸來,不知這裡曾經掩蓋了多少絕望的淚水,但今日,這片土地終於被陽光所照耀,這裡的人們昂首挺胸地生活著。

  「以此為憑,證我真情。」

  所有人轉過頭,看到二臉陶醉地抱在一起的武藏和鈴蘭。

  「老爺子!」茂茂有些無奈地喊了一聲。

  因為這個小插曲,淡淡的臨別氛圍都被衝淡了,松櫻摸了摸神威的頭,「那麼,我走啦。」

  桂把藏在所有人後面的高杉抓了出來,「你不說點什麼嗎?」

  「……我才不會替她照顧神威。」已經和第七師團結盟的鬼兵隊隊長如是說道。

  最後高杉還是在吉田松陽的笑顏下勉強衝松櫻揮了揮手,算作告別。

  松櫻最初穿越來的原因就是阿爾塔納能源的劇烈暴動,現在她回到這個起始的位置,和松陽手牽著手,完全相同又完全不同的阿爾塔納力量不斷碰撞,他們的腳下漸漸亮起劇烈的光芒。

  在光芒強烈到極致的時候,二人默契地松開了手,松櫻的身體也漸漸變得透明。

  「再見,神威,再見,大家。」

  神樂突然跑了過來,像站在天台的學生那樣吶喊:「謝謝你,松櫻姐姐!!!」

  她詫異地抬起頭,神樂像是在發泄著什麼似的,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還可以有一個平行世界,裡面的媽咪爸比哥哥和我一家人都很幸福阿魯!!!謝謝你讓我知道,現在的我也已經很幸福了!!銀醬、假發你也是這麼覺得吧!」

  阪田銀時整張臉都羞紅了:「快回來你個小丫頭在說什麼亂七八……」

  他的話還沒說完,桂就抓著他和高杉一起衝了過去:「謝謝你!!松櫻小姐!!!」

  「我好高興,平行世界的我們在那十年沒有分開!!」桂的眼睛亮亮的,「要對平行世界的那幾個混賬好啊,松櫻小姐!!」

  離她最近的松陽笑著說:「你們走出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請讓這條路繼續美滿下去吧。」

  「我會的。」松櫻唇角也忍不住上揚,眼尾便漾開兩彎新月。她最後又看向神威,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

  神威也笑了起來。

  他知道的。

  現在他們兩個人的心髒,是同頻跳動的。

  他不僅能感受到她的心跳,還有那顆蔚藍色星球的脈動。

  ——那是她生命的韻律。

  終於,松櫻的身影不見了。光芒熄滅,大家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銀時像征性地捶了高杉一拳,「平行世界的你明明很粘松櫻小姐,剛才居然一句話沒說,矮杉你真是奇怪啊。」

  「不許叫那個綽號!!還有,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怎麼了……」銀時聽到拳打腳踢的聲音,立刻崩潰地轉身,「等下!你們這對夜兔兄妹能不能安靜哪怕一刻啊——!!」

  「不能!!!」兄妹一起揣想了他。

  「啊啊啊你們不要得寸進尺!當心我回頭用通訊找松櫻小姐告狀!!」

  一直站在遠處、剛才又給鳳仙墳頭放了幾朵石楠花的星海坊主放心地轉過身,帶著江華最愛的花離開了。

  *

  好藍的天空。

  松櫻站在航站樓內——這裡是她穿越前消失的地方,她注視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想:明明是平行世界,但還是能在各個細節感受到兩個地方的詫異。

  她假裝自己是剛剛結束了宇宙旅行的游客,跟著人群走出了大樓。

  令松櫻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等在那裡。

  「老師!!老師!!!」隴激動地握住欄杆,恨不得現在就衝過來,「您真的回來了!竟然真的是今天!」

  銀識、貴和高山也在欄杆後面,銀識和貴一起揮著巨大的橫幅:「歡迎老師回家!」

  一只小兔子早就仗著自己的身型蹦了過去,跳進了她的懷裡。

  「啊啊啊!瑾兔你這個混賬,快回來!!」

  虛在所有人身後,一副沒眼看的樣子。

  他的五官比起松櫻初見她的時候柔和了不少。她暗自想,果然她們世界養人。

  松櫻把阿爾塔納結晶遞給他:「你體內的能源還夠嗎?」

  「當然夠。」虛嗤笑一聲,「又不用戰鬥,又是平行世界的母星,我活的很好。」

  「那你還要回去那邊嗎?」

  「我才不去,我會在這裡過完完整的一生。」

  於是二人心照不宣,松櫻也把阿爾塔納結晶收了回去。

  「老師!老師!!」後面的四個人如嗷嗷待哺的雛鳥,松櫻趕緊給了每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快被擠扁的瑾兔發出細小而刺耳的聲音。

  「這裡最沒資格出聲的就是你!」銀識憤怒地把它揪出來,「三年後你就能和那個叫神威的家伙融合了!」

  「銀識,」隴拿出大師兄的氣勢與風範,「不要在老師面前這麼吵鬧,老師需要休息。」

  「我不管!!別說是兔子……夜兔也不能追我們老師啊!!」

  松櫻忍不住笑了起來,揉了揉所有人的頭。

  「走吧,我們回私塾。」太陽把幾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好像又見多年前一個大人帶著幾個孩子走過田野與長溪的時日,「讓我聽聽你們這些年的故事吧。」

  「好耶!!!老師我給你講,假發那家伙啊……」

  「不是假發,是貴!!」

  【正文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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