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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血染塵璃》作者:杜楓【完結】

《血染塵璃》作者:杜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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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三葉草文化
小說系列   單行本
系 列   酸桔子書系 AO002
男主角   宇文凌烈,寒星隨
出版日期   2004-10-20        
故事地點   架空
時代背景   古代       
情節分類   BL,報仇雪恨



血腥由那場滅絕人性的殺戮開始便緊隨身旁。
踏上雪山之巔尋求到能讓他報仇的力量。
面對著失蹤十年的姨娘,詭異莫測的高人,苦悶的修行生活,
一樣樣都挑動了少年好奇又耐不住寂寞的心。

直到姨娘病逝,萬般暴念傾巢而出,怨蒼天的不公,恨寒星隨的無情。
可那環繞自己的冷冰的懷抱卻又是這樣的溫暖,
暖得不忍、不肯、不能讓人放棄。
無奈世事變遷,恍然如夢,再醒來已是人去屋冷。
一封信、一把血劍……三年相聚時光散盡。
握著手中的血劍,站在昔日的天下首富府邸前,
宇文凌烈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避這場血腥風雨。
血債血償!這是血嘯狂凌許下的誓言!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2-25 08:3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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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月上梢頭,夜深人靜,在一天的忙碌過後,人們早已紛紛沈入香甜的睡夢之中,整個皇城靜得讓人不寒而栗,打更的那三聲銅鑼由城東傳到城西,在這凝重的夜裡帶來些許生氣,這夜似乎一如往常,沒有半分值得讓人注意的異常。  

  可城裡的人們並不知道,就在這個尋常夜裡,城郊的豪宅、天下第一首富的宇文莊上正燃著熊熊烈火,令人心驚膽顫的嘶喊聲不時掠過夜空,帶來詭異地回響。  

  ——殺戮——哭嚎——  

  猩紅的血液不斷在眼前閃過,耳邊充斥著親人家眷臨死前的慘烈叫聲,宇文凌烈無法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隔著密室的窗子,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倒吊凌虐,一刀一劍劃下,帶出的是父親刀刀見骨的血痕,躲在母親懷中的他只能驚駭得不住抽氣,年僅十四歲的他何曾見過這般景況,尤其現在身受酷刑的正是自己心中最尊敬的父親!  

  「娘……」緊緊抓住身旁母親的華衣,宇文凌烈上下唇不斷地抖動著,卻再也擠不出一個字。  

  「記住……烈兒……你一定要把眼前這幾人刻進腦中一刻都不能淡忘,他們就是滅我們滿門的強盜,一群披著羊皮的『畜牲』!!」把懷中兒子的頭扳正,不讓他避開眼前這殘酷的一幕,美得令人心生憐惜的貴婦用著與她外表不相稱的冰冷口吻要求她心愛的兒子把他們的仇人牢牢的記住。  

  「他們是……」宇文凌烈用他那過目不忘的腦子把眼前站著狂笑歡慶的五個面目猙獰的狂徒牢牢刻在心上,眼底慢慢凝聚了強烈的恨意:就是這五個人把他平靜祥和的家庭一手毀滅!就是這五個人把他至親的親人凌虐!是這五個人讓他一夜間失去所有!!  

  悄悄打開床下的一個機關,美婦把心頭肉的兒子推下地道,淚光閃動著,她卻堅強地不讓這懦弱的證據滴下:「他們是你爹自認為親如手足的結拜弟兄,卻不知他們只是為了一筆莫須有的財富才跟你爹稱兄道弟,為著這些人間的俗物,他們把我們全家都給毀了……」  

  美婦緊緊抱住宇文凌烈,聲聲凄厲:「烈兒,你記住,不要再把聖賢書上所說的視為旨律,不要再去學習那些無用的儒家書籍!娘求你,求你拋去以前所學的一切,不要學你爹的『五海之內皆兄弟』、不要學你爹的『書中自有黃金屋』;娘求你,求你逃出去,求你拋下我們逃命,我要你為我們報仇!!你要去學習武藝,他們全都是一些武藝高強的畜牲,你一定要學到最高深的武藝,用著他們對爹的方式,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不能心慈手軟,你不能……」  

  擦了擦滿布玉顏上的淚水,美婦把一個小包袱遞給宇文凌烈:「這裡有些盤纏,以後你要自己一個人生存下去,可千萬不能辱了宇文家的名聲。這裡出去便是雪山腳下,冷得很,你把這件皮襖穿上。以後你再也不是什麼小少爺了,你要學會怎樣討生活。我不要求你什麼,只要你能為爹娘報仇,為全家冤死的魂雪恨,以後你想怎樣都由你自己決定。你絕不能再輕信任何人!答應我,答應娘,你一定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為我們報仇!」  

  頻頻點著頭,淚水隨著點頭的動作不斷滴落在手背上,宇文凌烈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是天下第一才子;再也不是天下首富宇文家的少爺;再也不是纏繞父母膝下的幼兒!  

  握住拳頭,他在心中暗暗起誓: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要學到滿身武藝!他要為父母,為深愛的家人報這血海深仇,上刀山也罷,下火海也行,他只為這個信念而活……  

  看著兒子一向純淨的眼眸染上血般的恨意和決心,美婦滿意地笑了,她相信烈兒,天下第一才子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  

  「走吧,向長白山上走,我曾聽人說過山上住著一位世外高人,武藝高強天下無敵,你要用盡一切辦法成為他的弟子,不惜任何代價……」語聲未落,兩人同時聽見外頭傳來凄厲的喊聲:「我做鬼也不饒你們……」  

  是爹的聲音!宇文凌烈想奔回窗前,卻被娘親硬是推回地道。  

  「快逃!你是最後一線希望,快逃,烈兒!!」  

  「嗯!」  

  拉著娘親,宇文凌烈剛想兩人一起逃進地道,可手被重重打開,然後人被立刻推進那黑漆的洞裡,眼看著洞口被重重的木板重新覆上,他不由大驚。  

  「娘……娘你不跟我一起逃嗎?」  

  (快走,凌烈你快走……)  

  尖銳的喊聲由上面的木板模糊傳來,隨即變成了慘烈的痛叫,宇文凌烈聽到這個叫聲幾乎站不住腳,顫抖著慢慢爬向洞的另一邊,此刻他知道他能選擇的只有……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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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拖著沉重的步伐,宇文凌烈現在才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手不能抬,肩不能挑,連口飯也賺不到。離開那惡夢般的夜晚已經十天了,他吃不飽,睡不暖。那件昂貴的皮襖在他離開家的第二天便已經被強奪去,小包袱也被偷走,身無分文的他不懂得怎樣才能混到飯吃,看到街上的乞丐也只覺得羞恥掩了臉就走,沒有任何謀生之能,他只是咬牙憑著自己僅有的自傲虛弱地舉步往山上走。  

  冷!好冷!沒有了御寒的衣物,宇文凌烈只能縮起身子朝著山上緩緩前進,如果不是憑著為家人報仇的強烈意志,他早就癱瘓在山邊樹林裡不能動彈了,現在他只是憑著一口氣撐下去。  

  餓了,吃口冷雪;渴了,也是吃口冷雪。幾天沒有暖食下肚皮,眼前的一切都是蒙眬的,如隔一層薄霧。  

  不曉得走了多久,但宇文凌烈知道如果他一停下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死咬著牙關,用力走著,眼前的一切越來越迷糊,身體只知道朝著有暖流的地方走去,在雪地裡撲撲撞撞地掙扎著,就在宇文凌烈再也撐不住的時候,一片美得像幻像的默林竟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默林!!  

  不可置信地衝上去摸著那真實的觸感,宇文凌烈旋轉著身子,在那片仿如仙景般的默林裡亂跑著,心裡直想著這一定就是那『世外高人』的住所,這麼美的地方一定是……身體自動地奔跑著,雖然辨不明方向,可他根本沒有在意,仿佛在冥冥中有人牽引著他的腳步,宇文凌烈快速穿過茂密的默林,不久便站在了一塊極為空坦的實地上。看著那遠處的一座大型石屋,鋪滿白雪的屋頂正升起炊煙……  

  宇文凌烈笑了,這裡真的有人在!  

  一放心,腿差點軟了下來,因為剛剛的奔跑現在混身都在打著顫,好一會宇文凌烈才挪動僵硬的雙腿來到緊閉的石門前,早已關節僵硬的小手不斷拍打著厚重的石門,口也盡可能扯動疼痛的喉嚨叫著,但那微弱的聲響根本傳不到屋裡頭去。  

  苦撐著拍了約半個時辰,宇文凌烈經由希望到失望,早就已經超出界限的身體怎麼也支撐不了,單薄的身子斜靠著石門倒下,瑟縮在石門一個角落邊再也站不起來,但內心頑強的意志讓他在失去意識前仍緊緊地拉住石門上的一個門環……  

  ◇◆◇  

  推開已經好幾天沒有打開過的石門,寒星隨抬頭看著剛下完漫天大雪的萬裡晴空,深呼吸了一下冷冰冰的空氣,那股滲入胸口的寒氣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大步在雪中行走著,一不久便來到他引以為傲的默林前。  

  真不愧是雪中之花,看那經歷了漫天飄雪下仍傲立盛放的朵朵紅梅,因一陣冷風吹來而像雪般飛灑的片片花瓣,在白雪皚皚的雪峰襯托下更顯得如夢如幻……寒星隨不禁迷失在這片人間美景中久久不能自撥。  

  「寒公子,該用膳了……」  

  直到屋裡傳來陣陣嬌呼,寒星隨才慢慢回過神來,順步走回已住了不知多少時日的石屋。正要隨手合上大門時,一縷漆黑的顏色映入了他的眼裡。  

  這是什麼?在大雪山裡應該沒有這麼黑的生物啊?寒星隨一時好奇心起,彎下腰把被雪埋住的東西提了起來。  

  是一個人??  

  看著臉色凍得已經快跟白紙一樣的宇文凌烈,寒星隨擰了擰好看的眉,怎麼會是一個人?十年間從來沒有生人進入的默林為什麼會被一個小孩子侵入,而這小孩又是為什麼倒在這裡連衣服都不多穿?  

  雖然有數多疑問徘徊在腦海裡,但是生性冷情的他並沒有打算把宇文凌烈救回家。生死有命,如果上蒼要他死的話,那誰也救不了他!無意做好人的寒星隨又松開手讓宇文凌烈滑落回剛剛被埋的雪堆中。  

  「寒公子!你在做什麼?」  

  一只白嫩纖細的手腕伸過來接住了宇文凌烈下滑的身子,長得如畫中天仙的美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前,現正怒眼看著眼前這個沒有半點憐憫心的男子。  

  「靈姑娘,你不該多事,你應該明了我的規矩,我不收留任何與我無關的人。」寒星隨冷漠地看著靈千妤,對她的多管閑事感到一絲的不耐煩。  

  「可……可他只是個孩子,而且他都快要凍死了,你怎麼能這麼忍心,讓他死在你門前呢!!」靈千妤至今仍對寒星隨的無情感到心痛,為什麼他要這麼絕情?  

  寒星隨對靈千妤已經快要溢出的珠淚視若無睹,收留靈千妤是因為他的過錯,所以他無法拒絕她的請求。但這不代表他就要繼續收留會打擾他生活的人!如果不是他重視的人,他從不會理會別人的死活,縱觀當今世上能讓他重視的也就只有一個人而已,而且不到迫不得以的時候,她連行蹤也不告訴他。  

  「寒公子……」靈千妤急切地呼喚把他從沈思中拉回神來,「寒公子,你就幫幫這個小孩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一聽此言,寒星隨不禁冷笑一聲,回看著靈千妤也知道自己說錯的表情,他淡淡地回道:「你以為我需要造這七級浮屠嗎?」他連命都不想要了,可惜……  

  看著靈千妤辛苦地抱著懷中的小孩,自己也被寒風和冰雪冷得直打寒顫,寒星隨終於讓步了:「如果你能找到我跟他有什麼關聯的話,我就救他一命。」  

  這……這不是表明說不救嗎?  

  靈千妤覺得一陣委屈,她跟了他十年。十年裡,她沒看到過有什麼人來找寒星隨,這不正是表明他跟俗世已經沒有關系,也根本不會有人跟他有什麼關聯嗎?如今叫她去哪兒找籍口救這孩子。  

  可是,這孩子讓她覺得有說不出的熟悉和親近,她不想讓這個孩子還沒有長大就消失在世間上。  

  正在焦急時,一樣眼熟的東西突然跌進眼底。因為靈千妤沒有什麼力氣抱住宇文凌烈,所以只能扯住宇文凌烈的衣襟,想不到在拉扯間,宇文凌烈頸上掛著的玉佩就這麼跌了出來,而那塊玉佩更是讓人意想不到!。  

  「寒公子,你快來看,這不是你當年送給我外甥的寒玉嗎?那塊你十分喜歡的玉佩!!」靈千妤將宇文凌烈送到寒星隨面前,把那塊玉佩亮出來給寒星隨看。  

  這塊玉佩!!  

  寒星隨一看果真是他當年送給一個小孩的玉佩,不禁皺緊了眉頭。原是那個聰明機智的小孩,他不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嗎?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這下子你一定要救他了,他是我的外甥。如果他會來到這裡,這不就表示我姐姐家發生了不好的事情!!」靈千妤心慌地抱著宇文凌烈,身子一向不好的她在心焦和寒風的侵襲下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昏過去。  

  寒星隨一手抱過宇文凌烈,左手輕輕地扶住靈千妤:「先進去再說,你的身子已經禁不起風寒了。」  

  知道寒星隨這表示肯救治宇文凌烈,靈千妤立刻欣喜地隨寒星隨走進那溫暖的城堡中。  

  ◇◆◇  

  快步把宇文凌烈抱進自己的寢室中,寒星隨把他放在床上擺正姿勢,自己也坐在他身後幫他運氣暖身,直到三周天後,宇文凌烈的身體慢慢開始回暖,他才拉過棉被蓋住宇文凌烈。  

  「寒公子,凌烈他怎麼樣了?」靈千妤心急地靠在門邊看著兩個人的動作,直到寒星隨走下床她才敢發話。  

  「他有那塊寒玉護身,心脈並沒有被凍結,所以只需要休養一陣子就會恢復正常了。」寒星隨看了看靈千妤,「你最好煮一些姜湯讓他盡快暖和身子,那麼他會好得更快。」  

  「我知道了,寒公子,你先去用膳吧,我在這裡看著他。」靈千妤看著這個她愛護過四年的外甥,即心疼他小小年紀就吃苦又擔心姐夫家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一時間淚禁不住湧出眼眶。  

  寒星隨瞄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些安慰話,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去飯廳了。  

  靈千妤更是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他還是有一點在意她的。  

  「娘……爹爹……娘……」由慢到急的響聲打斷了靈千妤的感傷,看到睡在床上的宇文凌烈不斷地掙扎著,靈千妤心疼地握住宇文凌烈的手。  

  「凌烈,姨娘在這裡。」  

  「娘……」在放聲大叫後,宇文凌烈淚流滿面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靈千妤。  

  「娘,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緊緊地抱住眼前的女子,宇文凌烈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  

  「乖,不要哭了。告訴姨娘家裡發生什麼事情,嗯?」靈千妤憐惜地撫著宇文凌烈柔軟的頭發,輕聲地安撫著泣不成聲的宇文凌烈。  

  「……姨娘?」宇文凌烈在隱約中聽到這兩個字,驚訝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雖然眼前的女子很像他母親,卻比他母親要年輕些,臉色也蒼白些。  

  「你是?」宇文凌烈松開抱著靈千妤的手,臉上泛起一圈紅暈,自己竟然抱著一個不相識的女子在哭泣,這一點都不像平日好強的自己。  

  「我是你母親的親妹妹,也就是你的姨娘,你小的時候我還抱著你到處去玩,記得嗎?」靈千妤微笑著解釋給宇文凌烈聽,畢竟當年宇文凌烈太小了,恐怕已經忘了她是誰!  

  「你就是在十年前失蹤的那個千妤姨娘?」宇文凌烈遲疑地說著,畢竟十年前他太小了,小得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跟母親一模一樣的姨娘會突然不見了,而母親卻終日思念著自己的妹妹。  

  「是啊!已經過了十年,你也長大了,記得我離開時你才這麼高,現在卻已經跟姨娘一般高了。」靈千妤感嘆著十年的人事變遷,在山上十年,不知塵世中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來,告訴姨娘,你為什麼一個人跑到這座山來?而且還衣裳單薄,你知不知道差一點你就被凍死了。」輕輕地撫著宇文凌烈的臉,靈千妤滿臉擔憂地問道。  

  「我……姨娘……」宇文凌烈忽然用力抓緊靈千妤的手臂,「姨娘,這裡是不是有一位『武林高手』、『世外高人』住在這裡?」、  

  「『武林高手』『世外高人』?這裡是有一個逃避俗世紛擾的人住在這裡,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武林高手。」靈千妤奇怪地看著宇文凌烈,宇文家不是一向以書香世家著稱的嗎?什麼時候改學武藝了?  

  「那麼就是有這個人的存在了?姨娘,你帶我去見他,我要求他教我武功,我要殺了那幫殺害我全家的凶手、人渣!!」宇文凌烈咬牙切齒地說著,手也不由得用力抓緊,直到靈千妤呼痛才醒覺到自己用力過狠了。  

  「什麼?殺害你們全家?那麼姐跟姐夫呢?」突聞此語,真是尤如晴天霹靂,靈千妤焦急地追問到。  

  「我爹在我逃走的時候已經遇害,我娘則不知如何。我歷經了許多苦頭才來到這裡,我一定要報仇雪恨!」把家人遇害的經過詳細地告訴給靈千妤,宇文凌烈每說到憤恨處就重拳擊向棉褥,心裡的那份恨意越燃越高。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子的呢?他們……姐夫是好人,是一個大善人來的,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靈千妤不相信地直搖頭,一直相依為命的姐姐竟然遭遇不測,這……這叫她如何是好?  

  「姨娘,我娘一定是知道你在這裡,所以她才叫我朝這個方向走的,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外甥給你跪下了。」宇文凌烈『卟嗵』一下跪倒在地上,眼淚汪汪地瞧著靈千妤。  

  「凌烈,凌烈,你快起來,快起來。姨娘一定幫你,一定會幫你的。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叫他答應幫你習武。」  

  靈千妤哽咽著扶起宇文凌烈,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比任何親人都早離開這個人世,為免他們傷心,自己逃離了家人!可萬萬想不到,當年重病纏身的她依舊在這世上存活,耳裡卻聽到家人的噩耗!這叫她情何以堪!  

  「凌烈,你先睡一會,我去拿點姜湯你給暖暖身子,這件事我會跟寒公子提的,你先安心休養。我不希望你也出事,你明白嗎?」按住想抗議的宇文凌烈,靈千妤溫柔地把宇文凌烈扶進床褥中,「等會兒我拿些暖食給你,這裡是寒公子的寢室,你不適宜在這裡呆太久。我會打掃另外一個房間給你,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吧。」  

  摸著宇文凌烈的頭,輕聲哄著他入夢,直到宇文凌烈倔強的雙眼合上,呼吸也漸漸平緩,靈千妤才撐起呼吸困難的軀體走出門外。看來她已時日無多了,她一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內幫姐姐他們做些事;她一定要寒星隨幫助小凌烈,讓他們宇文家的血海深仇得報。  

  …………  

  「寒公子……」輕輕地喚了一聲正坐在暖坑上打坐的寒星隨,靈千妤平日柔順的臉孔滿布著堅毅的神色。  

  「什麼事?」  

  久久地,寒星隨終於應了一聲,靈千妤立刻再向前兩步向他哀求:「你能教我外甥武藝嗎?」  

  「不可能!」  

  「宇文家慘遭巨變,我親人全被賊人所害,就只有小凌烈一個逃出。寒公子,我求求你,你教他武藝吧,讓他好有能力報這血海深仇……」  

  靈千妤盈盈跪拜在寒星隨身下,眼淚不斷地掉落在冰冷的磚塊上,刺骨的寒氣讓身體的痛楚急速上升,但靈千妤仍咬緊牙,不叫一聲苦。  

  寒星隨並沒有張開雙眼,他仍然靜靜地坐在坑上像是已經睡著了。  

  「寒公子……」靈千妤死命撐著不肯倒下,她知道如果她不堅持下去,別說要寒星隨教宇文凌烈武功,連讓宇文凌烈住下也沒有可能。  

  「姨娘……」  

  在惡夢中驚醒的宇文凌烈看不到靈千妤便扶著石牆走了出來,可一到大廳就看到靈千妤跪倒在地上向著坑上哀求,順眼望去,只見一位銀發皮肩的藍衣人正坐上面,相信這位一定是娘所指的『世外高人』了。  

  「凌烈,你醒了,來,你也跪下,求寒公子答應教你武藝。」靈千妤急忙喚宇文凌烈過來一起求寒星隨。  

  宇文凌烈立刻上前跪倒在地,不斷地向著寒星隨磕頭:「求高人教我武藝,好讓我報血海深仇……求求您……」  

  頭直直撞在地上發出響亮的磕頭聲,一聲聲回蕩在空曠的屋裡,寒星隨不語,宇文凌烈就不停,既然鮮血慢慢由額頭流向臉,宇文凌烈還是不肯停止。  

  「夠了……」耳邊聞到一聲嘆息,然後寒星隨發聲了:「如果你能在外面雪地跪上三天三夜,那麼我就收你為徒。」  

  「三天三夜就行了?你不會反悔?」聽到條件,宇文凌烈立刻抬起頭看向寒星隨,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真假。  

  「不會!」  

  看著一臉認真的宇文凌烈,寒星隨回得斬釘截鐵。  

  「那好!我這就去!」宇文凌烈一聽到答案便立即走到門外,打開大門就那麼直挺挺地跪在冰天雪地當中,完全不顧自己的衣衫單薄。  

  「烈兒……寒公子……」靈千妤左看看寒星隨,右看看宇文凌烈,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寒公子,烈兒……烈兒他只是一個小孩子……」  

  寒星隨只是低頭看了看靈千妤,「你起來吧,如果你想他好的話,就先煮好姜湯,我看他熬不過一天。」  

  ◇◆◇  

  兩天過去了,靈千妤不敢關上大門,只是陪宇文凌烈一起受著寒風的吹襲,一邊幫宇文凌烈打氣。  

  由於宇文凌烈的倔強脾氣,他硬是咬緊牙關熬過了兩天兩夜,可雪山的寒冷根本不是他所經歷過的冬天所能比擬,在兩天的寒風吹襲下,他全身早已凍結成冰,如果不是胸前還有一口暖氣護著他的心口,他早就凍死在門外了。  

  數著日升日落,靈千妤看向寒星隨的房間,這兩天兩夜裡他連影子也沒有出現過,世人是否真有人冷情如此,即使明知一個小孩在履行著他苛刻的條件也毫不在乎呢?  

  這樣想著,靈千妤也不禁要恨起寒星隨來。  

  直到第三天夜裡,隨著太陽那淡淡的暖意褪去,宇文凌烈再也支撐不住凍結的身子,青紫一片沒有半點血色的唇動了動,可半點聲響也發不出來,僵硬的軀體搖晃著,似乎再也抓不到平衡,一直不肯閉上的眼睛終於合了起來,人直直向雪地栽去。  

  「凌烈……」靈千妤哭叫著跑過去,卻在將接近宇文凌烈時被一條身影快速穿過她身旁,抱起了宇文凌烈。  

  「寒公子……」靈千妤嚅嚅地喊著來者的名字,心裡終於放下心來,看來寒星隨這次一定會答應宇文凌烈的請求。  

  「去煮姜湯!」  

  拋下一句,寒星隨快速地把宇文凌烈抱進只有他才能步入的後院,把宇文凌烈輕輕放在直冒著熱氣的池邊,好一會看到宇文凌烈身上的冰霜開始融結,臉色也開始回暖,他才把宇文凌烈滑進那池溫水中——這裡他發現的一個天然溫泉,在十幾年的培育下,池邊長滿了具有藥力的奇花異草,更添醫療的藥效。  

  失去了意識的宇文凌烈根本無法站立在池裡,一次又一次的滑落向水裡,又一次被一次寒星隨撈了起來,反復幾次後,寒星隨干脆脫下半濕的衣袍也滑進水裡緊緊抱住這個小孩子,免得他沒被凍死卻被淹死。  

  浸泡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宇文凌烈凍僵的身子開始恢復暖氣,意識也開始清明起來。  

  「嗯……」發出意欲不明的哼聲,宇文凌烈掙扎在似醒非醒間,一時也想不起自己在什麼地方,正在做著什麼。  

  「你醒了嗎?」聽見宇文凌烈發出的哼聲,寒星隨把思緒從遠處拉回來,輕輕地拍打著宇文凌烈的臉龐,想把他弄醒。  

  「娘……不要弄了啦,我還要睡……我才不起床念書……」溫暖的感覺仿佛是置身在自己喜愛的熱坑上,宇文凌烈朦朧地以為自己正在家裡睡大懶覺,現在又被娘親抓住要他醒來念書,翻身抓緊身旁的暖枕,宇文凌烈幸福地不斷磨蹭著。  

  好痛!!娘從來沒有打他這麼久的。被持續不斷的拍打所打擾,宇文凌烈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疲倦的雙眼,哪知映入眼內竟是一張美得讓他無法直視的靈氣臉孔。  

  一頭如雪般的銀絲在光源的照射下散發著幽幽藍光,襯托著那張精致的臉孔,每一寸都是那麼的合適。那雙如箭般銳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泛著紫紅的嘴唇,都像是被精工打造出來一般,配合得天衣無縫,雖然那張臉孔漾溢著令人無法正視的冷氣,但竟無損一分天生的高貴和傲氣。而最重要的是這張臉超乎想像的的年輕,除了一頭銀絲外,他看起來挺多只有二十上下,不會超過三十歲!  

  他不認識這個男人!!直到這個念頭撞進頭腦裡,宇文凌烈才驚醒過來,同時也羞愧地發現自己竟然被牢牢地抱在這個男人的懷抱中。  

  「看夠了嗎?」對於初次見到自己的那份驚訝,寒星隨相信從來沒有人能像『她』那般無動於衷,所以也對宇文凌烈的失禮並不感到意外,只是陳述事實般地說著。  

  「對不起,我……」無言可對的宇文凌烈只能低下頭,不敢去面對這個靈氣逼人的男人。  

  「如果你的身子已經恢復平日的溫度那就上去吧,再呆下去你也會被熏昏的。」寒星隨松開雙手讓宇文凌烈自己站好便上水穿上衣服。  

  看著寒星隨無法挑剔的好身材,宇文凌烈突然覺得妒忌起來,這人不但相貌美,連身體也結實地讓人羨慕不已,那充滿力度的每一寸肌膚剛才正緊緊地包圍著自己,自己似乎還能感受到那滑膩的肌膚觸感……  

  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一件衣服蓋住他的頭,宇文凌烈連忙伸手抓下它。  

  「把它穿上,我們要回正屋。」冷冷的話語傳來,宇文凌烈乖乖地走上岸穿上那件寬大的衣服。  

  「請問你就是寒前輩嗎?」那冷冰冰的聲音特像那人。  

  「沒錯!」掃了宇文凌烈一眼,寒星隨似乎沒有想到宇文凌烈竟認不出他來。  

  「我……我還沒有跪完三天三夜,我要繼續回去跪嗎?」宇文凌烈定定看著完全不動聲色的寒星隨。  

  「不用了,你把你頸上的玉佩給我,就算是你拜師的禮物吧。」寒星隨雙目盯著在寬大袍下的玉佩,目光深奧難測。  

  「這塊玉佩……」  

  宇文凌烈伸手撫著這塊他打小就帶著的玉佩,在他印像裡這塊玉佩是一個很好看的哥哥送給他的,雖然他沒有說任何話,但他陪著自己玩了一天。雖然都是他在玩,大哥哥只是靜靜地坐著,可他還是好喜歡好喜歡那位大哥哥,直到要分開的時候他還哭著不許大哥哥離開,所以大哥哥才送了這塊玉佩給他。他一直把它當作是大哥哥的替身陪著他一同成長的,如今……  

  「你如果想拜師的話就得有誠意一點。那只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以後你有的是機會再買一塊更好的玉佩。」寒星隨沒有起伏的話聲讓宇文凌烈不由得燃起滿腔怒火。  

  「那是大哥哥送給我的,我不能隨便送給其它人。」  

  「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報仇?如果想的話就不要留戀任何事物,只有不在意任何事,不掛心任何事,心存空無,你才能專心一致的學習武藝,否則你學的也只是三腳貓的功夫罷了。」寒星隨難得說出一大段話,眼睛在聽到宇文凌烈那聲『大哥哥』時,閃爍了一下,那是多久以前的記憶了。  

  「……」伸手摘下玉佩,宇文凌烈猶豫了好一會,直到寒星隨都快不耐煩了,他才似乎下定了決心,跪倒在地宇文凌烈把玉佩雙手奉上給寒星隨:「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側身閃過宇文凌烈的一拜,寒星隨只是接過他手中的玉佩:「你要記住,我只是教你武功罷了,我並不是你的師父,我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的牽扯。你只須喚我『寒公子』就可以了。」  

  「是,我明白了。」宇文凌烈是個一點就明的聰明人,寒星隨一說,他立刻就知道寒星隨是點明除了教他武功外,他不會幫他任何事情。  

  「看來你並不笨!我們走吧,你姨娘在外面等著你!」  

  大步走向正屋,緊握著玉佩的寒星隨再也沒有回看宇文凌烈一眼,宇文凌烈看著他的背影,再次伸手撫了撫頸上已經空缺的位置,這才一咬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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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來回踱著步,好不容易盼到兩人一前一後進屋,靈千妤急忙上前迎接,可看到寒星隨那冷冷有表情後,她也不敢追問什麼,只把宇文凌烈拉過細細查問起來:「寒公子答應教你武藝了嗎?烈兒?」  

  「姨娘,寒公子應允了。」  

  「那你怎麼還叫他寒公子,要叫一聲『師父』!」靈千妤輕斥著,不明白宇文凌烈怎麼這般不懂規矩。  

  「那是寒公子要我這樣喊的。」  

  回答著靈千妤的質問,宇文凌烈暗暗慶幸,其實真要叫一個比他年長不知有沒十年的人作師父,他總有那麼幾分不情願。打小他就聰明過人,沒幾個能擔當他一句『師父』。如果真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倒是無妨,可寒星隨那樣子,實在讓他很難叫出一聲『師父』來……  

  「聽著!由今日起,你在最末的裡房住,同時這屋子裡的所有事情全由你一人承擔。你四更起床打掃門外積雪,然後劈柴、燒火、煮食,直到事情全部做完我才會教你武藝,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你姨娘。」  

  在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寒星隨突然發起話來,字字清晰地讓宇文凌烈聽完後完全愣在原地,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那我還有什麼時間練功夫?」宇文凌烈嚷嚷著,他是來學武藝,而不是用做佣人的!  

  「只要你做好這些,我就會教你功夫。你做得快,那就多一點時間學,如果你做不好,那就不要學功夫了。」說完寒星隨再也沒有理睬宇文凌烈,轉身就走進房裡。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宇文凌烈只能在寒星隨離開的方向大吼,可也沒法再得到寒星隨的一言半句。  

  「烈兒……」靈千妤憂慮地看著宇文凌烈。  

  「放心好了,姨娘。我一定會做好這些粗活的,這些難不倒我,很快我便可以學武藝為我全家報仇了!」宇文凌烈轉身安慰擔憂的姨娘,他不想再看到那張跟娘親一模一樣的臉出現憂傷,反正只是一些佣人的下活,他這麼聰明還會干不了?  

  「對了姨娘,以前這些活該不會是寒公子一個人干的吧?」難不成這寒公子欺負自己是新來的,現在想把這些活全丟給自己一個人干,他享福去??  

  「這些活是我干的,只不過現在我身子不好,寒公子偶爾會幫一點忙。」靈千妤笑笑,這孩子不肯吃半點虧呢!  

  「什麼?你竟……他竟讓一個弱女子做這些活!!你放心好了,姨娘,我一定會幫你干活的。」宇文凌烈氣得連頭發都快要冒煙了,想不到寒星隨竟是一個要女人干活的無用男人,他真不知道該不該要向他學武功了。  

  「烈兒真乖,我現在帶你去你房裡,這間可是石室來的,裡面有張散著寒氣的石床,你可要多穿點衣服才能睡上去啊!」囑咐著,靈千妤一邊說,一邊領宇文凌烈來到屋子裡的最裡面的一個房間。  

  宇文凌烈推開重重的室門,探頭進去看了看,只看到空蕩蕩的房間裡有一張像是青玉做的床,冷冰冰地散發著不比外面遜色的寒氣。  

  他該不會要睡在這張床上面吧?不會連人都結冰嗎?  

  宇文凌烈難以置信地回看靈千妤,卻看見靈千妤微笑著點了點頭:「從今天開始,你就要住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天啊……」宇文凌烈不由得抱頭呻吟一聲。  

  ◇◆◇  

  夜半時分,宇文凌烈睡在那冰冷的石床上仍是翻來覆去整夜無法成眠。這床又冷又硬,與他之前那又暖又軟的被窩相差太遠了,他根本沒法入夢。雖然靈千妤已經給了好幾件衣服讓他穿上,但這床所散發的寒氣根本讓這些御寒的東西發揮不了用場。居然連一張床也該死地像極了那個寒公子身上的寒氣,自己真倒霉!  

  「烈兒,烈火兒,你醒了嗎?」寂靜中忽然傳來了靈千妤叫喚的聲音,宇文凌烈連忙爬起床。  

  「姨娘,我醒了。」  

  「那就快出來,你要開始打掃了。」  

  「啊?」宇文凌烈這才想到,寒星隨要他四更天就起床去打掃,只是怎麼轉眼就四更了呢。  

  狠狠地錘了一下石床來泄泄對寒星隨的怒氣,卻被那反彈的力道疼得自己裂牙齜齒,宇文凌烈只好乖乖地走出去開始新生的一天。  

  …………  

  站在雪地上,宇文凌烈觀摩了一下靈千妤的手勢,便神氣地拿起倚在屋外旁的另一個鐵鏟有模有親的動了起來。一下接著一下,宇文凌烈累得滿頭是汗,混身發著燙,什麼冷氣全都跑光了,看了看自己鏟干淨的一片空地,他自豪地笑笑,轉身就想靈千妤邀功,可所看到的狀況讓他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姨……姨娘,這片空地都是你鏟干淨的?」宇文凌烈真的無法置信,除了剛才他所鏟的一塊地外,其它的雪地竟已經被鏟得干干淨淨,而且面積比他所鏟的還要大上十倍不止,除了默林外,全部空地都已經清掃完畢,而靈千妤正在幫一些植物澆水!!  

  他明明記得剛出門時,門外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啊!!  

  「對啊!!有什麼不妥嗎?這些活我干了十年,當然要比你這個新手干得快干得好啊!!」靈千妤知道宇文凌烈的驚訝,因為當年她第一次跟寒星隨一起鏟雪時,她也是這幅呆樣。  

  宇文凌烈根本無法接受自己居然會輸給一個年紀比自己大、身體比自己弱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的事實。  

  「我……我只是……」他支支吾吾地無法說出話來。  

  「好啦!!你只是做不慣這些活,以後你就會做得比我快,做得比我好。看看天色,現在該是做早飯的時辰了,我要去煮早飯,烈兒你去林子邊拾些枯枝回來。」把工作安排好,靈千妤便轉身向屋旁邊的蔬菜園走去。  

  宇文凌烈不服氣地走去森林那邊,沒有道理他會這麼不中用。女人是沒有辦法拾那麼多枯枝的,他就是在這關上贏回一局。  

  快手地抱著一大捆枯枝回到廚房,靈千妤正在忙碌著切菜洗菜,一看到宇文凌烈進來便讓他點火煮飯。  

  點火?這容易得很,他很小的時候就玩過火了。宇文凌烈用火石把火引點燃,接把他拾回來的樹枝放進火堆裡燒,可好一會了,只看到濃煙不斷冒起,火卻半點都燃不起來。來回試了好幾趟的宇文凌烈急得滿頭是汗,最後只得向靈千妤請教了。  

  「姨娘,為什麼我點來點去就是點不著這些枯枝?」  

  「點不著?我看看。」靈千妤一走過來就連連搖頭:「烈兒,你揀的全都是濕透了的枯枝,你說這能點得著嗎?那邊還有些碎木柴是寒公子幫我劈的,你先用那些點火吧,等會兒你再劈些柴回來。」  

  宇文凌烈呆呆地聽從指揮,把碎木柴丟進爐裡,沒一會火光就映紅了臉蛋,擦了擦額上的汗,他困惑地皺著眉,想不到連揀個枯枝都有這麼多學問,難怪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正在胡思亂想間,耳邊傳來一聲痛呼,女子的輕叫讓宇文凌烈整個人都彈了起來:「姨娘,你怎麼了?」  

  快步來到靈千妤跟前,只看到那纖纖五指上的鮮血正不斷滴落,靈千妤用力捏住受傷的手指,臉上的細眉緊緊皺著,似乎不堪疼痛。  

  「姨娘你流血啦!!」宇文凌烈大聲叫起來,一時間竟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沒事!烈兒不必擔心,我只是不小心劃破手指而已,上過藥就行了。」擠出一個微笑給宇文凌烈,靈千妤不好意思說出自己顧著看宇文凌烈而不小心割傷的事實。頓了頓看著煮了一半的早飯又看了看一臉呆愣的宇文凌烈,她知道這早飯怕是交不下給這乖侄兒了。  

  「烈兒,你有沒有進過廚房?」  

  宇文凌烈搖了搖頭,一臉為難。  

  「沒關系,想你是富裕人家出生,當然不會進廚房。而且宇文家祖上有訓:『男子遠皰廚』。這麼說來還是得去麻煩寒公子了。不然這早飯只得空置了。」  

  輕嘆一聲,靈千妤臉上有些遲疑,但最後腳步還是向寒星隨房間的方向邁了出去。  

  「寒公子?他會煮嗎?」想到那個靈氣逼人的俊美男子,宇文凌烈不由得從鼻孔哼出一聲。恐怕由姨娘教他還比那個寒公子下廚好!  

  聽到宇文凌烈輕蔑的哼聲,靈千妤詫異地回望良久,突然有些明白宇文凌烈心裡在想什麼了。  

  「你不要瞧不起寒公子,當初姨娘來到這裡也是什麼都不會的,這些全是寒公子親手教我,我才會懂這麼多。烈兒,你可不要小看這些功夫,一個人可以生存就要學會這些東西,不論你武藝多高也不可能變出一桌飯菜來。我昨晚仔想了一夜,寒公子其實是要你學會求生的本領,日後你離開這裡也不再是一個懵懵無知的小孩子,不懂得求生的技巧了。」點點宇文凌烈的挺鼻,靈千妤笑笑離去,就讓這聰明的小孩好好想想吧。  

  是這樣嗎?宇文凌烈被靈千妤說得抬不起頭來,心裡不由得慚愧起來,自己還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來寒公子的用心是這樣啊!!  

  宇文凌烈原本就是個聰明絕頂的人,許多事情一點就明白,但因為他出生在富豪之家,自小就養成有佣人服侍的習慣。雖然家遭慘變,心理卻還沒轉折過來,來到這裡後什麼都要自己親手做反倒覺得是有人整他,現在終於明白寒星隨的苦心,心境一片開闊,心智又成熟不少。  

  想通後,他正要叫靈千妤教他學習廚藝,卻看見寒星隨寒著一張俊臉走了進來,一聲不吭就拿起菜刀快速切菜,煮食。  

  宇文凌烈靜靜地呆在一邊仔細地看著寒星隨熟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的動作表示寒星隨完全是駕輕就熟,這些瑣事對他是輕而易舉,不值一提。宇文凌烈心裡不由得暗暗欽佩,對寒星隨的敬慕油然而生。  

  「寒公子,你能教我嗎?」  

  「什麼?武藝嗎?我不是說等你做好一切事情後我會教你嗎?」  

  「武藝當然要學,但我也想學廚藝!」宇文凌烈堅絕的聲音讓寒星隨手裡的動作頓一下,才又開始。  

  「只要有心,你什麼都可以學到。」  

  「我知道了,謝謝寒公子。」宇文凌烈感激地向寒星隨道謝。  

  「我叫寒星隨。」寒星隨忽然報上自己的名稱,心裡對這個沒有什麼好感的小孩終於起了一絲喜歡。  

  雖然他已經見識過宇文凌烈的倔強,但那全是因為要報仇心切而起的復仇心,骨子裡仍舊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所以他要求他學這些生存的本領,好挫挫他的銳氣,想不到他竟能想通透,而且主動想學,看來儒子可教。當然要他學這些粗活還有另一番含義,就不知這個小孩自己摻不摻得透了。  

  「我知道了,寒公子。」知道寒星隨對自己有一點改觀並願意告訴自己的名字,宇文凌烈不由得高興起來,自從家變後他已經笑不出來了,但是這份喜悅讓他感動滿懷,淚水竟也忍不住湧了出來。  

  「是男人的就不要流淚。沒聽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嗎?所有的心酸苦痛你只能用你仇人的血來撫平。明白嗎?」  

  聽到不知算不算是安慰的字句,宇文凌烈裂開了難看的笑臉,硬把眼淚吞回肚子裡,他開始喜歡上這個寒氣逼人的男子了,他總是他懦弱的時候推他一把。  

  ◇◆◇  

  用過早飯,寒星隨繼續消失,而靈千妤在傷口上藥後又繼續她的指導工作,領著宇文凌烈繼續他未了的工作。  

  「烈兒,拿著這個!」  

  看著靈千妤遞給他的斧子,宇文凌烈不禁呆了眼:「姨娘,你這是干什麼?」  

  「劈柴啊!!沒有斧子,你連半根木柴也劈不到。那邊有一些已經枯萎的樹木,你把它們砍了,然後劈成柴。」  

  「你叫我砍樹,然後劈柴?柴不是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烈兒啊!看來你真的是一點也不懂得生活是怎麼樣子。全部柴木都是這樣砍出來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備,柴並不是那麼好弄。如果弄不好,你一天也劈不倒一棵樹。」靈千妤嘆息地看著眼前的外甥,想起當年自己何嘗又不是這般的愚鈍!!  

  宇文凌烈看著靈千妤堅絕的神情,知道沒有轉旋余地了,只得用力抬起斧頭走到靈千妤所指的地方,挑了一棵看來沒有什麼樹葉的樹就用力砍起來。  

  砍了不知道多久,手都被反力震得疼痛非常,但那棵樹竟然只是裂開一個小口子而已,更別提會有倒下的跡像了。老天!!這要砍到什麼時候?  

  宇文凌烈在心裡暗暗叫苦,他還想著要學武藝呢!如果連樹都砍不下,更不用說劈柴了,那今天不就白費時間了嗎?  

  加緊手上的工作,宇文凌烈更是連停頓都不敢,誓有把這棵樹快點砍完。但是他的力氣根本就不夠,直到雙手都已經酸痛不止,那棵樹仍舊是聳立雲霄,像是嘲笑他無能為力一般。  

  「我跟你拼了,我就不信我連一棵樹也放不倒!!」宇文凌烈恨恨地看著那棵仍只是裂開一個口子的樹。  

  「你這樣砍,不要說午飯你吃不上,連晚飯恐怕也趕不及了。」突然傳來的冷漠聲線讓宇文凌烈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竟看到寒星隨站在遠遠的默林邊,但聲音清晰得仿佛寒星隨就在他身旁一般。  

  「那我要怎樣砍才對呢?」宇文凌烈虛心向寒星隨請教。  

  「用腰部的力氣,用你全身的力氣對准已經裂開的口子去砍,不斷地砍在同一點上,這棵樹很快就會倒下的。」  

  一點就懂的宇文凌烈按照寒星隨所教,用盡全身力氣掄起斧頭向那棵頑強的樹砍去,連砍了幾十下,他終於發現這棵樹已經搖搖欲墜,最後在他用力的一砍下,直直地向著另一邊倒塌過去。  

  「我砍倒它了!」宇文凌烈擦了一下頭上的熱汗,心裡那股成功感讓他不禁眉飛色舞。  

  「那就把它砍成一段段,就像你燒的柴一般。」  

  「我知道了。」宇文凌烈連忙再站起身,運用剛才砍樹的方法,很快就把樹木截成一段一段,認真而努力地揮舞著斧子,臉上的汗水不斷滴下,混身發著熱,雪山上的寒冷已經再也感覺不到,現在的他只知道體內有股勁,他要用力的發泄出來。  

  站在遠處的寒星隨觀望著,挾著雪花的風拂過臉蛋為眉上添了不少雪白,他卻依舊紋絲不動。直到宇文凌烈原本生硬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後,他才突然轉身悄然離去。  

  把自己砍下來的大樹再劈成柴段後,宇文凌烈雙手抱著這些勞動成果走進廚房裡,來回好幾次後,終於干完了這件差事,他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正准備問靈千妤接下來還要做什麼,可還沒開口,就聽到靈千妤忍俊不禁的笑聲了。  

  「烈兒,你這是什麼模樣,來來,姨娘幫你擦擦!」  

  什麼模樣?宇文凌烈不解地上前任由靈千妤拿出手帕為他細細擦臉,感覺帶著香味的細滑布料在臉上滑動了好一會,這才拿了下來,他低頭一看,只見原本干淨純色的手帕面上現在多了好幾處黑痕。  

  靈千妤笑著,纖指按了按宇文凌烈額頭:「烈兒啊!怎麼把自己的臉弄得這麼髒,你人生得白淨,臉上有什麼污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連那五道指痕都一目了然哦!」  

  「姨娘只會笑話我!」嗔怒的嘴嘟著,這時的宇文凌烈像極了十四年的少年,惹來靈千妤的輕聲嘆息,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那麼……  

  「姨娘,我還要干什麼活?是不是全干完了?」掃了一眼已經暗下的天色,都已經天黑了,看來這天他是學不到什麼武藝。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把那些瑣事快點做完好去學藝。  

  「還沒呢!我這就要准備晚飯,今天做點容易的。你去樹林那邊打些清泉來,我好做菜!」  

  「啊?打水?還在樹林那邊?」  

  「寒公子剛剛說了,因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他幫你把菜園的活干了,你只要到穿過樹林的那條溪水中把水汲上抬回來,把這水缸填滿就行。每天寒公子都會走到那裡把冰打碎,取出水來。你也快去吧,不然天一會全黑就難辦事了。來,這是冰鑿。」把用具遞給宇文凌烈,靈千妤輕輕地推著宇文凌烈出門,「你把這水缸加滿水,才算是完結今天的工作。快去吧。」  

  宇文凌烈看著外面已經半黑的天,又看了看站在門外的靈千妤,最後嘆了一口氣:「我去……」  

  挑著兩個水桶,宇文凌烈搖搖晃晃地摸索著走到結冰的小溪,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鑿穿了一個大洞,把小小的木桶塞進去裝滿水。  

  但當他千辛萬苦地把那兩個重得如山般的水桶抬回去後,卻只看到正等著他吃晚膳的靈千妤,而寒星隨早已休息了。  

  這算什麼嘛!!  

  ◇◆◇  

  坐在石床上,宇文凌烈看著自己的手,因為今天做了一天辛苦活,兩只手已經被磨損了外皮,手指間全是血泡,肩膀也酸痛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捶打過似的,現在真的是連痛都叫不出聲來。想他自幼被人捧在掌心裡,何時受過這等的苦頭,雖然知道這是為了自己好,但是心總是有些不情不願。  

  「唉,真是累死了!」躺倒在床上,宇文凌烈看著空無一物的屋頂,身下冷冰冰的床正好可以凍卻一下熱得發燙的腫痛,腦子裡再無余力去胡思亂想,迷迷糊糊地,人不知不覺昏睡起來。  

  「烈兒,你已經休息了嗎?」靈千妤推開石門走了進來。  

  「有事嗎?姨娘。」聽到喚聲猛地驚醒的宇文凌烈連忙坐起,小心把受傷的手收進衣袖後迎上了靈千妤關心的眼光。  

  「烈兒,我看你的手恐怕是受傷了吧,我帶了些傷藥給你,你快點敷上去。」靈千妤憐惜地看著半小不大的宇文凌烈,今天恐怕是自他出生以來最難熬的日子了。但俗語有雲『吃得苦上苦,方為人上人』,希望凌烈能好好地鍛煉自己,早日練成武藝去為姐姐跟姐夫報仇!!  

  「謝謝姨娘。」宇文凌烈伸出手讓靈千妤把藥仔細地敷上去,心裡為能再見到呵護自己的親人而興幸,心裡頭那家遭巨變的痛楚被這種溫暖輕輕地撫慰著,一時間只覺此生就這樣與靈千妤在一起,也會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這裡還有一些藥,我幫你敷在肩上和腰上,不然你明天恐怕起不了床。」靈千妤讓宇文凌烈轉身趴在床上,一邊輕柔地把藥敷上少年青淤的肩背上,一邊低聲地說著:「雖說你做不慣這些工作,但是我想了一夜,我覺得寒公子是為了磨練你的心智才這樣做的。聽說練功比這要苦上很多倍,如果你連這樣也熬不過,寒公子也就沒有心思教你了。你要體會寒公子的苦心,心裡可不能怨恨他啊!!」  

  宇文凌烈閉上眼聽著靈千妤教誨,全身感受著舒服的推拿,身上的痛楚在這溫柔的對待下早已忘卻大半,就在舒服地快要進入夢鄉時,突然聽到了靈千妤的輕叫。  

  「我差點都給忘了!,烈兒,這是寒公子要我給你的,他說晚上你睡不著的話就看看這本書,如果你能領會這本書中的真諦,學藝必定有成。」靈千妤把袖中藏著的書遞給宇文凌烈。  

  「我知道了。姨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聽從寒公子吩咐的。但是……姨娘你跟寒公子究竟是什麼關系?」接過書,宇文凌烈並不焦急查看書的內容,反而是逮著機會立刻問起這個一直懸在他心裡的問題。  

  「這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詳細告訴你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早點睡,明天又要開始辛苦的工作了。」再拍拍宇文凌烈一臉問號的臉,靈千妤無意多說,把燭台留在宇文凌烈房裡便出去了。  

  躺在床上,宇文凌烈看著靈千妤離去的方向,心裡總覺得有條刺在心上,十分不舒服。為什麼姨娘不肯說他們是什麼關系呢?難不成他們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懷著這個疑問,宇文凌烈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心亂之極的他干脆拿起方才靈千妤給的書,慢慢地看了起來,以前他一睡不著也是看書,看著看著,人就不知不覺會入盧了。  

  翻了好幾頁,宇文凌烈驚奇地發現,這竟是一本天書,每一頁都只有一個人畫在上面,而人體上有一條紅線,紅線所經的地方都注明了是什麼穴位,除此以外這本書連書名也沒有,叫人一點也看不明白。  

  仔細地琢磨著,一遍又一遍地重看著書,不一會宇文凌烈就把書中的全部內容深刻在腦中。現在的他雖然不明白書裡說得究竟是什麼,但書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記了下來。;困意慢慢爬上腦袋,宇文凌烈合上眼,腦裡還在不斷地思索著,不知不覺中竟就這樣沉沉睡去了。  

  直到一陣又一陣襲人的寒氣刺進骨裡,宇文凌烈才被凍醒,百般無聊之際腦海裡又浮現了書裡的圖像,小孩子氣仍重的他干脆學著書裡的小人把雙膝放好、腰骨挺立,腦中不斷想著那條紅線的行走方向。沈浸在思想當中,直到身體不再受到寒氣的侵襲,宇文凌烈才驚覺地張開雙眼。  

  身體裡面有一股熱流不斷地依照他想的方向行走著,每經過書上所說的穴道暖意就更上一分,熱流在身體走了好幾圈才漸漸散去,但身體卻熱得要冒汗。這讓宇文凌烈驚訝得張開了口。  

  這是什麼書?  

  宇文凌烈把身上過多的衣服脫去,睡在那塊玉石頭床上,奇怪的是平日令人不敢近身的寒意今天竟令他感到十分的舒服,在腦中仍不斷想著書中的紅線,宇文凌烈終於進入了深沈的睡鄉中。  

  被靈千妤輕輕地叫醒開始第二天的工作時,宇文凌烈猶不知時辰已過,舒服地在冷冰的床上磨蹭著,差點沒嚇著了靈千妤。怎麼只一個晚上,凌烈就不畏寒冷了?  

  站在門外熟悉地鏟著雪,不知是否因為積雪變薄,所以做起來不用費太多力氣呢?宇文凌烈覺得在鏟完雪後全身仍是一派輕松,接著的砍樹劈柴都比昨天來得順暢,既使把柴都抱進廚房後,身子仍是半分都不覺得累,手腳還較昨天有力氣多了。  

  映對著昨日的表現,宇文凌烈聰慧的腦子立刻想到了昨晚靈千妤幫他敷的藥與拿給他看的那本無名書。難道……昨天晚上的那本書是醫書來的?寒星隨怕自己受不了這些苦工,所以特地拿給他看??又或是姨娘給他上的那些藥有著神奇,只須一晚就能治好疼痛,還能增加不少力氣?  

  但不管如何,這的確全是寒星隨給予的東西,藥物、書籍都是他家裡的用品,自己是拜他所賜才能免除勞痛之災,真該要謝謝他才行!  

  打定主意,宇文凌烈快速地完成手上的事情,准備早點去練功,這樣就能早點向寒星隨道謝了。  

  看了看堆好的柴薪跟注滿了水的水缸,宇文凌烈真想轉身去找寒星隨,哪知迎面而來的靈千妤卻立刻喊住了他。  

  「烈兒,你今天要先去菜園那邊澆水!」  

  「啊?」  

  「你把這些雪燒溶,等水溫低一點你就拿去澆菜園。記住,水溫一定要低,但不能再結成冰!!」靈千妤仔細地叮囑著宇文凌烈,同時把手上的兩個大木桶和火引遞過去。  

  「對了,你要仔細地澆水,可不能胡亂來。那裡可是我們整個冬天的食糧了。」  

  「但是……」我還要學功夫啊!!  

  「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只不過昨天寒公子見你做事這麼慢,所以他才替你做。從今天開始,你就要負責全部的瑣事,直到做完做好後,你才能找寒公子學功夫。」  

  「姨娘,這……這叫我有什麼空閑去學功夫。一天到晚都是做這些瑣碎事!!」宇文凌烈心急得不得了,不由得大聲對靈千妤吼了起來,到底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學上一招半式。  

  「烈兒,姨娘也很想幫你,但寒公子的話說一不二,你只有做好全部他吩咐的事,他才會教你的。你就乖乖的做吧,姨娘幫你打氣!!」  

  看著靈千妤認真的眼神,宇文凌烈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認命地拿起木桶,宇文凌烈無可奈何地去做這些生活上的瑣碎事……  

  但是等他把寒星隨吩咐的事全部做好,天也已經全黑了,回到溫暖的房子時,寒星隨根本看不到人影。結果就跟昨天一樣,今天更慘,宇文凌烈連寒星隨的面也沒有見著,他只有捶胸嘆息,又浪費了一天!!  

  ◇◆◇  

  一日復一日,不知不覺冬去春來,春盡夏至,轉眼間又是秋收時分,等到人察覺身上的衣服又厚了不少後,冬天再次降臨了。  

  一年過去,宇文凌烈仍在做著那些讓他憤恨的瑣事,晚上就去練那本無字天書,他發現那本果然是醫書,如果一天不練,那麼第二天他就會全身疼痛,幾乎不能動彈,可是持續不斷地練那本書的話,身體就會慢慢變得輕盈起來,做起事來快速得多。  

  日子過去了多少他不知道,但在日復一日的反復工作中,他的脾氣開始被磨平,再也不會胡亂耍性子,工作做出心得,耐心也被培養出來,他終於能沈住氣地去等寒星隨主動去教他武藝。反正他一生都打算用來報仇了,只要能報仇就好,不是有句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他就不相信十年後,他不能學成下山報仇!!!  

  相對於宇文凌烈燃燒的極旺鬥志,這廂卻是冰霜依舊,景物依舊……  

  長白山還是那麼的冷!!  

  站在森裡,寒星隨看著又再盛開的梅花,看著天上開始飄落的大雪,看著不再發出音響的河川。  

  又過了一年,可是那個人仍沒有捎任何消息給他!!雖然明知道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但一介女流在俗世中討生活,處處都是危機四伏,她怎能不給半點音訊呢!!  

  「寒公子……」靈千妤慢慢走近寒星隨身邊,看著他又在懷念某人,心裡一陣難過,但她的生命快要結束了,再不求寒星隨教宇文凌烈,她恐怕會死不瞑目!!  

  「是要我教宇文凌烈武功嗎?」寒星隨知道靈千妤來意,算算日子,宇文凌烈也練了一段時日,身子恐怕是鍛煉結實了。  

  「是啊!!……咳咳……寒公子……」  

  「不舒服就回去躺著吧,現在有宇文凌烈在,你不用再擔心我的生活,我會教他的,你放心。」寒星隨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靈千妤,「把藥服下,雖然不能延長你的生命,但它能減輕你的痛苦。」  

  「謝謝……」接過瓷瓶,知道寒星隨也會關心自己,靈千妤覺得痛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難耐的事。  

  「晚上叫宇文凌烈到外面的默林,我在那裡等他。」寒星隨說完便先行離去,再也沒有看靈千妤一眼。  

  靈千妤看著他遠去的方向,眼神只是痴迷著,疼痛著,卻又認命著。  

  ◇◆◇  

  「寒公子,你找我嗎?」吃過飯後,宇文凌烈憑借著天上明亮的月色,輕易便找到了站在默林裡欣賞月色的寒星隨,可這一年來,寒星隨是頭一次喚他,不知道是為何事呢?說不定……  

  宇文凌烈心裡慢慢興奮了起來。  

  「你來我這兒也有一年了,我給你的那本書你練得怎麼樣?」  

  「不錯啊!!現在我晚上睡覺已經不覺得冷了,早上做事也有勁得多。」  

  「那本是內功心法,一般小孩子練功都是從五、六歲開始的。因為那時身子還沒有定形,比較容易學習。但你已經十四歲了,身子骨大體已經成形,如果不磨練你,把你的身體鍛煉好,你是學不到高深的武藝的。」  

  寒星隨難得說這麼多,可見看到宇文凌烈這一年內的變化,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高興的,花了幾十年所鑽研的武藝終於有傳人了。  

  宇文凌烈終於明白為何這一年裡他只能不斷地重復著粗重的功夫,原來是這個原因。想不到寒星隨居然為他設想這麼多,宇文凌烈心裡一時百味交綿,心裡不由猜想寒星隨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這次喚你,是因為你的內功心法已有小成,我想看看你的成果,你走過來!」  

  招手讓宇文凌烈走近身邊,寒星隨伸手慢慢地把他全身的骨骼都摸了一遍。  

  「你是一個練武的好材料,只有你肯下功夫,不出十年,你一定能稱霸江湖!」  

  「真的嗎?那麼說,只要十年功夫,我就能找我的仇人報仇啦?」一想到能手刃仇人,宇文凌烈眼睛不禁發亮,在夜色裡顯得格外的妖異。  

  「只要你屏息所有的雜念,專心致志去學,很快你就能上手。畢竟以一個從未接觸過武學的人來說,你內功心法修練得非常不錯,再加上寒玉床的作用,你練十年就等於別人練的三十年。」寒星隨想了一下,又從懷中拿出一瓶藥。  

  「如果你在練功時感到氣息有所阻塞,就服一顆藥,記住不能多服,只能在出事的時候服。」  

  「是……」  

  「好,那你就先練馬步吧。這一年裡你抬著水在山上跑來跑去已經把下身的力度培養出來了。任何武藝如果下盤不穩,那你學什麼高深武功也全都是白廢。由從今日開始,你一有時間就去練馬步,直到我說可以了,你才能再學別的東西。」  

  「還有這個,有什麼不明白的就看它,看完了就去練!無事不用再尋我了!」由袖裡拋下一本手體抄本,寒星隨向屋內走去,宇文凌烈會怎樣他是再也沒看上一眼了。  

  彎腰把書拾了起來,宇文凌烈隨意翻了一下,果然又是像那本內功心法一樣,全都是有一個武者在練功的圖畫。書裡武者畫得形態逼真,還詳細分解了第一步的形成,宇文凌烈嗅了嗅仍是墨味甚濃的書,看來這是寒星隨趕畫出來的武功秘籍,想不到他真有心思教自己!  

  依著梅樹坐了下來,迎著月光,一頁頁地慢慢看,宇文凌烈用心地把書裡人物的所有動作都默背在胸,由明日開始,自己又向前邁出了一步,握緊了滿是力度的拳頭,終有一日,他會威震武林,把那些殺人凶手全揪出來一個個地給予懲治的!  

  從第二天開始,宇文凌烈每在空閑或劈柴的時便勤奮地練習著馬步,從不放松任何空隙。每次寒星隨檢驗說不過關,宇文凌烈就加倍練習。只過了不久,寒星隨就示意他可以練書中的其它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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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側頭看去,坐在床邊為他打脈的正是寒星隨,一頭銀發用同色的緞帶束起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也年輕了許多。  

  「我怎麼會在這裡?」宇文凌烈轉念一想,便知道這正是他從沒仔細看過的寒星隨房間。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睡寒玉床,所以我把你抱你回我房裡,我想你也不會想呆在靈姑娘的房間裡。」  

  宇文凌烈愕然地看著寒星隨,剛剛他說的話裡,是自己聽錯了嗎?那包含著關心的語句真讓自己吃驚,想不到他竟也能替人著想!  

  「吃些東西吧,日子還是要過的,你的仇不是還沒有報嗎?」寒星隨把一碗看起來很好吃的什錦粥放在宇文凌烈手裡。  

  「……」宇文凌烈怔怔地看著手裡的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想不到姨娘死後還有人會關心他!他以為天底間只剩下他一個人活著了。  

  「快吃,精神好點後就去練武,不要想偷懶。」寒星隨一說完,便抱著樂琴離開了房間。  

  「你……」  

  被寒星隨說他是想偷懶,氣得宇文凌烈想回嘴頂回去,可一抬頭哪還有寒星隨的身影,宇文凌烈只能憋著一肚子氣,用力咀嚼著食物,把它們當成是寒星隨狠狠地磨!為什麼這個寒星隨總像鬼一般,來去如風,根本無法抓住呢?  

  吃飽了東西,無聊地走下床,宇文凌烈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腰,整個人終於舒服了一點。看看時辰也該去練功了,不然姨娘會不高興的。  

  大踏步邁出房門,走到後院的空地上,宇文凌烈正准備開始練功,卻看見寒星隨遠遠地朝著這邊走來,背上好像還扛著什麼東西?  

  等寒星隨走近,宇文凌烈才看見寒星隨居然扛著一顆又大又粗的樹,他在干什麼?  

  寒星隨毫不理會站在空地上的宇文凌烈,走到放木柴的地方,把樹扔下,然後解開自己的外袍。  

  「接住。」寒星隨把外袍扔到宇文凌烈手裡。  

  「你在做什麼?」宇文凌烈無法理解寒星隨的行為。  

  寒星隨瞟了他一眼,一手抓起樹的一端,手成刀形,狠狠地向樹身砍下。  

  「你瘋了,用手砍樹?」宇文凌烈大叫一聲,用斧頭也不能一下子砍斷樹身劈成柴,現在寒星隨居然連斧頭也不用??  

  回答宇文凌烈的是一聲裂響,樹木斷成兩截,寒星隨繼續用手當刀,連劈幾下,樹木快速的斷開,變成木柴模樣。  

  「啊……」宇文凌烈驚訝得無法成聲,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人的手竟比斧頭還鋒利。  

  「去把木柴全抱進廚房,這應該能燒幾天的份。」寒星隨瞄了瞄宇文凌烈,「還有這原本是你的工作,這次算例外,以後每天你都要做好所有的事才能練武,包括煮食。」  

  「你……你不說我也會做!!」大聲地頂回去,剛才對寒星隨的佩服轉眼間煙消雲散,寒星隨這個人還是那麼的討人厭。  

  氣憤地把其它事情做好,宇文凌烈剛想去抬水,卻看見水缸居然已經滿了,不會啊!!剛才還是空的,難不成是寒星隨做的?他這是什麼意思?叫自己不要偷懶,自己卻攬著事情做!  

  懷著疑惑的心情踱回自己的房裡,卻在經過寒星隨的房間時聽到一聲叫喊:「凌烈,你今天晚上睡這裡。」  

  什麼時候他叫得這麼親密了?  

  宇文凌烈呆了一下,才回道:「不用了,我回自己的房間去睡。前幾天占了你的房間很抱歉。」  

  剛想走開,就被一只手硬拖進房裡,摔在床上:「我叫你睡你就睡,以你現在的氣息無法與寒玉床的寒氣對抗。」  

  「這不關你的事……」宇文凌烈氣寒星隨居然不顧他的意願,語氣生硬地頂回去。  

  「睡覺,記住明天要四更起床。」寒星隨也不理會宇文凌烈的氣憤,把宇文凌烈固定在床上,自己躺上去壓住宇文凌烈不讓他起來,拉過棉被往兩人身上一蓋就不再出聲,雙眼合閉靜靜地睡著了。  

  「喂,我說話你究竟聽不聽得見?」被寒星隨壓住無法動彈,宇文凌烈只能僵硬地躺著,打他懂事開始除了某人外就沒跟其它人同床共枕過,現在要跟一個專氣他的家伙躺在同一張床上,他根本無法睡著。  

  聽著寒星隨一呼一吸,那規律的氣息讓宇文凌烈慢慢放松下來,看來寒星隨是睡著了。宇文凌烈偷偷地用力,剛想推開寒星隨自己回房間睡,卻被寒星隨一個翻身完全把他抱進懷裡,四肢完全被寒星隨禁錮著:「乖乖的睡,不要亂動。」  

  「你騙我,你沒有睡著!」宇文凌烈又驚又氣,死死的掙扎著。  

  「你是不是男人?睡個覺也這麼麻煩!」寒星隨忍不住開聲了,真沒看到過難纏的小孩。  

  「我當然是!!誰敢說我不是男人?」宇文凌烈氣得大叫。  

  「那就不要婆婆媽媽的,睡個覺也不得安寧。」  

  那你讓我回自己房裡睡不就好了嗎?好,你硬要我睡,我就睡,誰怕誰!最好我半夜打呼吵死你!!或者我睡不好半夜踢你下床!!  

  宇文凌烈賭氣的不再亂動,他也回抱住寒星隨,感到寒星隨反射性的一縮,宇文凌烈心裡更是高興,看是你先認輸也是我先認輸!!  

  見宇文凌烈乖乖的睡覺,寒星隨也慢慢把思緒抽離,進入沈靜的睡眠中。  

  ◇◆◇  

  好溫暖!!好舒服!!  

  戀戀不舍地睜開雙眼,正奇怪為何不像平日那般被寒意圍繞,眼光就被一頭銀藍色的漂亮發絲所吸引,宇文凌烈一下子清醒過來。  

  對了,他現在正睡在寒星隨的懷抱裡。那包圍身上的暖意好舒服,舒服得幾乎不想起來。但現在已經是四更天了,兩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准時在四更天時醒來,想多睡會也難,該是時候要起床做事了。  

  宇文凌烈小心翼翼地離開寒星隨的懷抱,輕輕地爬過寒星隨的身邊,一個縱身跳下床。  

  咦!!身子怎麼輕松了許多!!  

  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仍在睡覺的寒星隨,看著那張雖是睡著了仍俊美得讓人妒忌的俊臉,宇文凌烈搖了搖頭,算了,不管它!!  

  拿起放在門旁的鐵鏟,宇文凌烈開始著每天應該做的鏟雪,那日姨娘與自己一起鏟雪的畫面仿佛就在眼前,可伊人已逝,伸手握去也只是空無一物,余有抓不住的寒氣圍繞身旁更顯上三分凄冷。  

  不知不覺,宇文凌烈站在了那片燦爛的默林中央,看著新立的墓碑,往事歷歷上目:家破人亡的那夜,父親的慘叫,母親的哭求,他萬般艱難地爬上雪山;重見姨娘,然後相依為命。一切的一切還是那麼的真實,可是環顧身旁,沒有人會再給溫暖自己,沒有人會再安撫自己,沒有人會鼓勵自己,這世間就只剩他一人孤立……  

  只有一聲聲的『報仇』在耳邊響著,一聲又一聲強烈,一聲比一聲緊迫……直到最後,宇文凌烈突然發現,這只是自己心的跳動,跳得是那麼的快那麼的急,似乎父母在斥責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無能……  

  「啊……啊……啊……」大聲地叫著,宇文凌烈拼盡了全身的內力。  

  聽到了嗎?在天上的爹、娘、姨娘,你們聽到了嗎?我宇文凌烈並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以前那個軟弱無能的小孩也跟著姨娘葬在這墳裡了。由今日開始,他不會再去依賴別人,他會憑著自己的力量站在這個天下的顛峰,他會把那些欠著宇文家血債的混帳全部殺光,以祭父母在天之靈!  

  聲音在內力的傳動下,一圈圈的向外擴散,早在宇文凌烈起床便驚醒的寒星隨在聽到這含著深厚情感與濃烈殺氣的叫喊後,心裡一窒,這是怎樣的叫喊,這又代表著怎樣的心思……  

  宇文凌烈,你真讓人吃驚!  

  ◇◆◇  

  「姨娘,你走後的這些日子我開始學習起各種兵器。是因為你曾經求他照顧我的原故嗎?寒公子待我不算冷淡,但也不怎麼熱絡。可是不知何時起,他開始喚我的名字了。這算是把我當自家人看待嗎?我不知道。我總覺得寒星隨是一本永遠都讀不懂的書,他什麼都懂,卻也什麼都不在乎。他對我很嚴厲,我練功稍微停頓他都不喜歡,總要罰我再練幾回,有時真把我累得不想練了。不過托他的福,我在夜裡睡得十分安穩,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太累了,所以無法胡思亂想。但每當我發惡夢時,醒來都發現睡在他的房間裡,那裡好溫暖!溫暖得幾乎讓我忘卻報仇這回事!!」  

  宇文凌烈站在靈千妤的墓前報告著近況。今日是靈千妤的忌日,一年內就讓這天的自己軟弱一些,感情放下一些吧。強迫著自己成長,真的很痛苦很痛苦,他需要發泄一下,把內心所有藏著的柔情傾吐,然後再裝回硬朗的氣勢。  

  站在墓前的少年與一年前相比,纖細的身材結實了許多,人長高了,氣質也變了,整個人都成熟了許多。沒有了靈千妤在時的稚氣,臉上的神色沈穩、不動如山,只有眼底偶爾閃過的一串靈光還顯示這位年少老成的孩子還藏有著少年時期獨有的童心與好奇。  

  「練了兩年多的輕功,今日我想測試一下自己的能耐。姨娘你說過,這幾天日子寒公子都會上山頂,而武林頂尖高手都能輕而易舉的登上山峰,那我也來試試,看看我的能力是否也到了武林高手的地步……姨娘,你可要保佑我啊!我這次上去說不定能幫你找出寒公子為什麼一定要在這些日子裡登上雪山頂。」  

  宇文凌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去年靈千妤幫他訂做的衣服已經不合適了,前些天他趁替寒星隨收帳時幫自己重新訂做了幾套結實的新衣服,依他現在練武的程度,衣服很快就會破損。現在他一天幾乎所有時間都在練武,往日花費他大半時日的瑣事早已駕輕就熟,幾下子就搞定了,可以空出很多時間出來。  

  但究竟自己有多強呢?起碼他就還沒有做到空手輕松把樹木劈成木柴。想想,寒星隨的武功恐怕是十分的厲害,能把樹砍斷,那用在人身上不就更非同小可了??  

  抬頭看著鋪滿茫茫白雪的山頂,宇文凌烈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個縱身向著山頂奔去,是該考考自己的時候了……  

  跑了不知多久,宇文凌烈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山頂上為何不時傳來一些怪聲,雪也不斷往下掉,自己該不會那麼倒霉,遇上書上所說的雪崩吧……  

  但現在回去路程已經太遠了,不如先找到寒星隨所在的山洞,那麼自己還可能逃過一劫。一想到這,宇文凌烈再次提氣向上衝,身形快速利用地勢不斷地向上竄升,依稀看到上面突出的一塊平台上有一條藍影,宇文凌烈剛想衝到那裡,但就在此刻,頭頂傳來一聲轟鳴,大雪猶如萬馬千軍一般直直向自己衝下……  

  「寒星隨,救我……」宇文凌烈才喊出一聲,大雪已經把他狠狠地衝下山去,宇文凌烈不斷地向下滑著,手忽然抓到一塊突出的石頭,五指一用勁,宇文凌烈緊緊地攀在石頭上,用盡內力與大雪越來越強的壓力對抗……  

  手指都已經痛得不行了,宇文凌烈覺得自己五官全要爆裂一般,痛銳利地鑽向自己的腦子,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不行!!他不能死在這裡!  

  宇文凌烈拼命用盡身上每一分力抓住石頭,現在它是自己唯一的救星了。寒星隨,他究竟到哪裡去了??  

  突然一聲長嘯破空傳來,一條不知是什麼東西穿過大雪纏住宇文凌烈的腰,然後宇文凌烈就隨著那股外來的力度衝出大雪,直直撲到一個溫暖的懷中。  

  是寒星隨!!他來救自己了!  

  「你真是亂來!!」耳邊隱約傳來寒星隨的斥責聲,宇文凌烈只是無聲的笑著,緊崩的精神一下子松馳出來,眼前一黑,宇文凌烈信賴地倒在那個溫暖他的懷抱中。  

  ◇◆◇  

  好痛啊!!自己又練功練得過火了嗎?  

  從疼痛中幽幽醒來,宇文凌烈一睜眼就看見那閃亮的銀絲在前方不遠處飄蕩著,自己又睡到寒星隨的房間嗎?  

  「痛……」宇文凌烈一動身軀,全身便抗議似的痛入骨髓,根本無法動彈。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上來干什麼?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這幾天會雪崩,傻瓜也知道要逃開,你居然還迎著雪崩而上。如果這次不是小規模的雪崩,你早被壓死了。」寒星隨難得生氣地低吼著,在看到宇文凌烈被大雪不斷地衝擠著時,他真的心慌了!  

  不知為何,可宇文凌烈的確擁有著影響自己情緒的能力,在他小時候就因為他的哭啼讓他把月洛好不容易找到的『溫龍玉』送了給他;後來又心軟地收留他,再接著不但要照顧他,還不時要為他的魯莽提心吊膽!  

  這完全脫離了自己一貫的作風!難道就因為他是個小孩子,所以自己放松了戒心?  

  「我……我只是想試一試……試一試自己的輕功如何……更何況我從沒有見過雪崩,怎麼……怎麼知道老天今天……會雪崩……」宇文凌烈困難地說著,身體的痛讓他連開口也懶,但他不希望寒星隨生他的氣。  

  「別說話了,我幫你敷藥。」看著宇文凌烈那吃力的說話模樣,寒星隨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憤然,把身旁的一個瓶子拿起倒出液汁,瞬間清香便傳滿整個空間,讓人精神一振。  

  「這裡……這裡是……」宇文凌烈吃驚地看著四周,這裡應該是個山洞,但實在大得離譜,而且還擺滿了東西——整個山洞都鋪著溫暖精細的毛毯,左邊角落零落地擺放著許多書藉,還有許多珍奇古玩,其中居然還有一架由白漢玉雕刻而成的玉琴,價值不菲;往後,在山洞的最裡面吊掛著一把劍,但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楚是什麼劍,只隱隱看見閃耀的紅光;右邊是一個小山洞,裡面輕煙渺渺,還有一個爐子不知道在煮什麼東西;自己正躺在山洞正中央的軟榻上,而這張軟榻也寬得能容納三個人還有余……  

  正在觀賞著,忽然覺得身上一涼,宇文凌烈一驚,連忙回頭看向寒星隨,卻見寒星隨正脫下他的衣服:「你干嘛脫我衣服?」  

  雖說大家都是男的,但自己不夠成熟的身材要在旁人面前展現總有些不好意思。  

  「你身上全是淤青,手指骨也有些錯位,幸好沒有骨折。現在我幫你擦一些藥,雖說是治療的藥,但我也不知它功效如何,畢竟煉它出來的那個人沒有交代清楚。如果有什麼,你就忍忍吧。」  

  寒星隨壞心地笑了笑,月洛當初煉制出來時並沒有說得很詳細,只是說這藥除了治傷還有些其它效用,可以說好也可以說壞,端看各人緣份。既然這樣,現在剛好拿宇文凌烈來試試,畢竟這十年來就只有這個宇文凌烈受重傷了,順便讓他受受教訓也好。  

  「你也會笑啊?!」被寒星隨笑容迷住的宇文凌烈喃喃念著,真想不到平日一個總冰封著臉孔的男人笑起來會這麼好看,雖知他是俊男,但也漂亮得過份了。而且還比自己高一個頭,上天真是不公平!  

  寒星隨白了他一眼,神情似乎在問他犯什麼傻?宇文凌烈回了他一眼,倒也識相地不再說話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快躺平……」寒星隨雙手塗滿藥汁,又從另一個藥瓶裡掏出幾顆深黑的藥膏揉散,這才輕輕地擦向宇文凌烈身上每一個傷處及淤青,在藥汁完全塗滿宇文凌烈身子後,他一個用力,在每個穴道揉了起來。  

  「痛……痛死人了……輕點……」宇文凌烈禁不住呻吟出聲,老天,他就不能輕手一點嗎?他渾身都快要散架了。  

  用力再揉了一陣子,寒星隨這才站起來幫宇文凌烈蓋好被子:「你先在這兒休息一下。雪崩還沒有完全停止,據我預測大概還有一到兩次大型的雪崩會在這兩天出現,我們要在這裡等到雪崩完全停止才下山。」  

  「知道了。」宇文凌烈蓋著厚實的被子,從被子的縫隙中偷瞄著,看到寒星隨席地而坐,拿起白玉琴放在身前,五指一按,悅耳的旋律便從指間流泄而出,讓宇文凌烈聽得入神,不知不覺間便沉沉睡去……  

  ◇◆◇  

  耳邊突然傳來激越的旋律把正在睡夢中的宇文凌烈驚醒了過來,平日從沒有聽到過寒星隨彈出這麼激昂的旋律,像是爆烈的性情無處發泄全在琴聲中用力宣泄出來一般,令人無法保持平靜。  

  宇文凌烈靜靜地依在軟榻上看著像是已忘了自己存在似的寒星隨,他一遍又一遍地彈著曲子,彈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連宇文凌烈的思緒也像被琴聲卷入整個人跟著這首曲子轉,頭也跟著越來越痛,直到喉嚨一甜吐出了鮮血……  

  「夠了……」宇文凌烈大聲地喊著,雙手抱著腦袋用力與音符對抗,在他大聲地叫喊當中,琴聲開始由急變緩,慢慢地變成一曲柔和的曲子。  

  隨著琴聲,宇文凌烈調整了自己的呼吸,配合著琴韻運氣,好不容易才把翻湧奔騰的血氣壓抑下來。好厲害的一首曲子,但由平日總是冷冰冰的寒星隨彈出這首曲子更是令人驚訝。  

  「你好些了嗎?」壓抑的語氣從寒星隨口中傳出,平日清朗的語音完全變了調。  

  「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彈這麼激烈磨人的曲子?」宇文凌烈按住胸口,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現在的我心情非常不平穩,這幾天你最好不要跟我說話,不要觸動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事來。」寒星隨手中仍不斷地彈著曲子,像是無法停下來。  

  「但……你不用吃東西嗎?我肚子餓了。」宇文凌烈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山洞裡哪兒有東西可以填肚子。  

  「你今年多大了?」寒星隨突然問起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快十七了。」宇文凌烈不明白寒星隨為什麼突然關心他的年齡來。  

  「正是長大的年紀,看來你是捱不住餓了……」  

  「誰說我不可以的,我當然能捱得住餓,我三天不吃飯也沒有問題。」宇文凌烈不服氣地吼過去,他最討厭寒星隨看不起他的樣子。  

  「那就忍耐三天吧,這裡沒有東西吃,除了藥丸外。」寒星隨仍舊彈著琴。  

  「忍就忍,你能忍得住,我當然也可以。」宇文凌烈賭氣地靠在石壁上,閉目養神。  

  寒星隨沒再理會他,雙手不停歇地彈著一首跟一首的曲子,卻也沒有再去彈那首令人承受不住的曲子。  

  兩人就在琴聲地渡過了在山洞中的第一天。  

  ◇◆◇  

  半夜間,山洞外不斷地傳來轟鳴,洞口不時有雪掉落,宇文凌烈好奇地坐在洞口旁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山峰,雖說天黑得如墨鬥一般,但仍能模糊地看清連綿不斷的山峰上鋪滿了厚厚的大雪,暗暗地閃著光芒。  

  這裡好像從來沒有暖過,一年間從來沒有看到過雪融化的情景,身上也總要穿著厚厚的衣服,要是有一天這山上的雪全融化掉,那會是怎樣的一幅景色呢?一定不如現在好看……  

  突然轟鳴聲大了起來,像是在不遠處響起一般令人心慌,宇文凌烈剛想轉頭去問仍在彈琴的寒星隨,就見眼前的白衣一晃,身子已經被人拖後幾尺。腳才剛離開洞口,外頭就滾下一塊塊大雪,聲響大得讓人想掩耳躲避,雪屑不斷地從洞口外飛落,不時飛進山洞中掀起一陣濕意。很快地,大雪就把他剛才坐著的地方跟洞口一塊塞滿封住,整個山洞一下子窄了許多。  

  「這是怎麼回事?」仍是不明所以的宇文凌烈回頭看著抱著他的寒星隨,想得到一個答案。  

  「大雪崩開始了……」許久後,才從宇文凌烈背後悠悠傳來聲音,那低沈得讓人幾乎沒有聽清楚的聲音讓宇文凌烈嚇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一整天都是這樣要死不活的。」宇文凌烈把手撫上寒星隨的額頭想看看他是否生病,卻被寒星隨一手捉住,不讓他接觸自己的額頭。  

  「你究竟是怎麼了?」宇文凌烈擔心地注視著宇文凌烈被銀發遮蓋住的臉,手也不斷動著想掙脫開來。  

  直到寒星隨松開手,宇文凌烈才能轉動松馳一下被勒得發疼的手腕,晃搖間眼尖的他突然發現手腕上竟有一道深深的紅痕,看上去有點像血。  

  血?宇文凌烈把自己的手抬起聞了一下,真是血的味道。是寒星隨的手在流血!!  

  宇文凌烈一手抓起寒星隨剛才用來抓緊自己的手。果然!五指都已經破損出血,另一只手也是,手指都傷痕累累。  

  「你瘋了是不是?整天不斷地彈琴,彈到手指全都破了!損了!」宇文凌烈焦急地想找藥幫寒星隨治傷,卻被寒星隨一手甩開。  

  宇文凌烈固執地又抓回寒星隨的手,又被寒星隨甩開。又抓又甩,幾個來回過後,宇文凌烈仍無法幫寒星隨上藥。  

  宇文凌烈一氣干脆抓起寒星隨的手用嘴裡的唾液清潔寒星隨手上的傷口,寒星隨手一振,手最終沒有掙開宇文凌烈的掌握。  

  「這樣才對嘛!」宇文凌烈得意洋洋地笑著,一邊把寒星隨的十指全舐滌干淨。  

  「先前你給我用的藥在哪裡?我也幫你擦……」宇文凌烈一抬頭就看見剛剛還低著頭的寒星隨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一雙平日毫無神色的眼睛正閃耀著不知名的光芒。  

  那耀眼的光芒讓宇文凌烈不由得心跳快速,嘴唇干燥,他伸舌舐了一下嘴邊,正想再發話,卻聽見了那像是地底發出的誘惑聲響。  

  「我警告過你,叫你不要觸動我,我忍耐是有限度的。一開始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話都沒有說完,宇文凌烈就瞪大眼睛看著寒星隨不斷逼近的俊臉,然後那線形優美的唇就那樣壓在自己嘴上,壓得嘴上都發疼起來。  

  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宇文凌烈根本無法意識,他只知道壓在自己嘴上的唇是那麼的熱,讓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地,腦裡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想任何東西,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辦法自如……  

  「嗯……放……嗯……」直到肺部因無法呼氧傳來一陣陣的扯痛,宇文凌烈才掙扎著要寒星隨放開。  

  隨著他越來越厲害的掙扎,寒星隨終於把一直緊壓在他身上的重量挪開,但手仍緊緊抓住宇文凌烈不放。  

  「你在搞什麼?」好不容易才把呼吸理順,宇文凌烈回過神來對著寒星隨破口大罵。  

  「你不是很好奇我在這山洞干什麼嗎?我現在就教你一件世間上最快樂的事……」  

  完全不同於平時的聲線讓宇文凌烈不寒而栗,他心裡突然產生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整個腦子只想到一個字——『逃』。  

  「放開……你放開我……」危險的預感讓宇文凌烈不顧一切的掙扎著,但這個行動卻似乎更加刺激了寒星隨!  

  他用力制住了宇文凌烈的雙手雙腳,讓他無法再做任何舉動,只能躺臥在自己身下無助地喘氣。  

  一直注視著著宇文凌烈的眼神瞬息萬變,最後變成了血般的紅,平日的優雅和冷靜完全失去了蹤影,寒星隨緩緩低下頭,熾熱的氣息徘徊在宇文凌烈的唇邊、頸邊,兩人就這樣維持了這種姿勢過了好久……  

  「如果……你沒……沒什麼事的話,不如先……先放了我如何?」空氣幾近凝結的氣氛讓宇文凌烈不知所措,只能小心翼翼地對寒星隨勸說,但這似乎犯了大忌。  

  宇文凌烈話音剛落,寒星隨已經狠狠地占據了宇文凌烈無措的嘴唇,火熱的舌頭迅速而又精准的探入不停地柔軟的口腔內壁盡情的攪動著,強硬的力度緊緊地箍住極欲掙扎的身子,高超的嘴舌給未經人事的男孩帶來陣陣無法抗拒的快感。  

  整個身子開始慢慢地酸軟下來,無力地承受著寒星隨給予的歡愉,直到宇文凌烈肺部因不能吸到空氣而產生陣陣幾欲撕裂的疼痛,宇文凌烈才又興起無力的反抗。  

  似乎終於滿足了的寒星隨稍稍放開了宇文凌烈,但充血的眼睛仍直直地盯著宇文凌烈。  

  終於能吸到新鮮的空氣了,宇文凌烈顧不得現在仍在寒星隨的懷中,他大口大口地急速喘息著,生平第一次有瀕死而又重生的感覺。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宇文凌烈這時才發現寒星隨仍維持著與先前一模一樣的姿態,平日冷冰冰的眼睛現在正發放著令人心悸的紅光,宇文凌烈突然有種感覺,眼前的寒星隨似乎根本認不出自己是誰?  

  「……寒星隨……你知道……我是誰嗎?」宇文凌烈試探地輕輕抓住寒星隨崩得死緊的手臂。  

  寒星隨並沒有答話,他有點疑惑地盯著身下的男孩,臉上一片陌生。  

  寒星隨似乎認不出自己,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而且剛剛他是不是想殺死自己啊?那種令人窒息的方法好奇怪啊?讓他難受中又帶點歡愉!  

  兩人一時間默默無語,宇文凌烈正忙著研究寒星隨為何變成這樣的原因,而寒星隨則一直盯著宇文凌烈俊秀的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維持這個姿勢不累嗎?宇文凌烈很想叫他從自己身上下來,但又怕他如果再開聲,寒星隨又會再做先前的怪事,沒法動彈之下宇文凌烈只好傻傻地研究著頭上的男子了。  

  這個跟他生活了將近兩年的男子真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仍一如他剛來時的模樣,連半條皺紋也看不到。光滑得讓女子也羨慕的皮膚呈月色,五官端正得只能用漂亮來形容,而那頭一直讓他目炫的銀發垂落在他身上,洞壁旁邊那堆珍奇古玩閃耀出的五彩光芒再加上那頭閃著藍光的銀發,宇文凌烈一時間只覺得眼花繚亂,心跳也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許多。  

  「寒星隨,你醒一醒啊!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宇文凌烈啊!你的徒弟啊!」為了掙脫眼前的困境,宇文凌烈只好盡力去叫回寒星隨的神智。  

  寒星隨仍是木然地望著他,但他的氣息卻是越來越亂,身上也不斷散發著強勁的熱度。平日總是微涼的身體現在竟然如火炭般熾熱,宇文凌烈不由得更加擔心,寒星隨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反常了。  

  畢竟只是十多歲又未經人事的小孩,宇文凌烈終究還是忍耐不住,他用力地想掙出寒星隨的懷抱好解開這一刻的凝重,卻觸到了引發寒星隨狂亂的機關。  

  猛然壓上來的重量讓宇文凌烈下意識地張口驚呼,但聲音還沒有傳出口就已經被寒星隨吞進了肚子裡。宇文凌烈才意識到寒星隨又對他做了剛才的無禮行為,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一只熱得令人混身癢痛的大手撫摸著,口舌被寒星隨狠狠地霸占,口腔內不斷游走的滑舌在每一處敏感的地方燃點上火焰,讓他全身的血液都跟著沸騰起來。  

  他不知道寒星隨究竟想對他做些什麼!但直覺讓他知道這次寒星隨是真的失去了理性,現在伏在他身上的男子只留下本能而已!  

  宇文凌烈拼命扭身反抗,但在寒星隨的壓制下他根本無能為力只能承受著他從未經過的情欲洗禮。在寒星隨熾熱的手掌下,他全身也跟著發起高熱,每一寸血管都似乎要燃燒起來一般,皮膚經不起寒星隨一再的愛撫而泛起桃紅的色澤,腦中的每一條神經都敏感得要命,只要寒星隨舔舐的地方都滑過一陣陣地麻癢,那股癢勁直搔向心頭,讓他連思考的能力也逐漸被吞逝,只余下強烈的感官刺激圍繞全身。  

  「好痛……好痛……」  

  本是舒適的身體突然閃過一陣激痛,先前曾經上藥的地方被寒星隨愛撫過後泛起了陣陣熾熱的疼痛,那是一種似乎連心都要被撕扯開的極痛。宇文凌烈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扭動,他緊握著拳頭用力按住心房的位置,似乎這樣才能減輕身上所承受的痛苦似的,臉上已是一片慘白,鬥大的汗珠不斷滑落,整個人的意識陷入虛幻,早已忘卻先前一直在他身上放肆的寒星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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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終於發現身下的人不太對勁,寒星隨停下所有動作,血般通紅的眼光幾經掙扎後也慢慢淡化轉變回晶盈的琥珀色,整個人顯得不再瘋狂而回復了之前的冷靜。  

  「凌烈,你怎麼了?」一邊把脈,一邊把宇文凌烈擁進自己的懷抱想稍稍減輕他身上的痛楚,那知宇文凌烈一接觸到他,身體更是激烈地抖動著,嘴裡也開始發出痛苦的嘶叫,另一只手不斷推卻著近在咫尺的溫熱來源。  

  寒星隨發現宇文凌烈的身體不斷地蠕動著似乎想向洞口雪堆那邊靠近,而手則直把近在身旁的他推開,難不成他身體只能接近冰冷的東西?  

  念頭一轉,寒星隨迅速抄起宇文凌烈把他甩向雪堆,力度精准地讓宇文凌烈輕輕落在冷冰冰的雪堆上,宇文凌烈身體一接觸到雪立刻在上面滾動著直到雪把自己全包裹住才停住了動作。  

  看著宇文凌烈痛苦地不斷打滾著,蒼白的臉上唯一的紅就只有因為忍痛而咬破的紅唇,寒星隨只感到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緩緩上升著,他受不了宇文凌烈這麼痛苦的表情,特別是在自己根本無法給予他任何幫助時!那會有讓他有發狂的衝動!  

  自己竟然會再次發狂,這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事!原以為自己已經能把情緒控制得很完美了,但宇文凌烈竟可以進駐他的心裡左右他的感情,讓他理智的一面崩潰,他從不充許除月洛以外的任何人做到這一點的,為什麼還是破戒了呢?  

  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宇文凌烈痛苦的情景,寒星隨表情也隨著時間的移逝而更加冰霜。  

  為什麼宇文凌烈會這樣他已經想明白了,那新藥的確有好有壞,加了朱涎果藥效的藥汁跟剛剛他們情欲翻滾招來的升溫,宇文凌烈體內的藥力完全發揮出來,熾烈的藥性讓他全身如被火灸,那痛苦逼著他直向濕冷的地方蹭。  

  如果宇文凌烈撐過這一次,那他的內功將進展到旁人修練三十年也未必有的境界。只是他能忍受那種如煉獄般的烈痛嗎?只要一點點的熱度都能讓他的身體遭遇像被燒紅的鐵塊火烙般痛楚,幸好這裡有堆厚雪,可看雪在他身體散出的熱力下不斷融化,宇文凌烈能不能趕在到雪完全融化之前衝關成功呢?  

  如今這陣式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在,宇文凌烈的一個莽舉竟讓他得到大大跨前的機會,如果他撐過這次再加上之前所修練的功力,只須花些日子練熟其它功夫,那江湖上幾乎沒人能與他匹敵,他想要報仇的時間也能大大提前,而他……也能重過以前的幽靜生活!  

  ◇◆◇  

  似乎過了多久又似乎只是一柱香時間,寒星隨雙目沒有從宇文凌烈身上移開過,觀察入微的他立刻發現宇文凌烈已經熬過了那陣能要人命的痛楚,現在正是心元歸一的最好時機。他立刻上前,也顧不得地上滿是一灘灘冒著淡煙的清水,直接在地面上盤膝而坐,手快速地把宇文凌烈身體扶正,雙手從心門跟背後兩處氣穴輸氣進去導正宇文凌烈身體裡正橫衝直撞的真氣。  

  「凌烈,照你平常所做的內功練習把真氣歸入你丹田內!」  

  虛弱得幾乎無法坐直的宇文凌烈勉強打起精神,順著寒星隨輸入的真氣緩緩的導正身內充盈的真氣,幾個周天以後真氣終於一一歸入丹田,宇文凌烈已經累得連睜眼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手輕輕地扯住身後的寒星隨,最終無力地滑了下來,整個人昏了過去。  

  望著昏倒在他懷中的少年,寒星隨輕輕地把他汗濕的頭發撥開,露出宇文凌烈已經開始成熟但仍稍帶孩子氣的俊顏,那在不久前還是稚氣十足的俊俏小孩啊!轉眼間已經這麼大了,反觀自己還是一副老樣子,絲毫未變!  

  寒星隨憂傷地注視了宇文凌烈好一陣子才站了起來。  

  右手抱扶住宇文凌烈,寒星隨緩緩地凝神聚氣,左掌在半空劃個弧度推了出去,本是密密實實塞住洞口的雪立刻被真氣推開,整片的雪塊往山下掉去,洞穴又重見光明。  

  洞外早已是天明,在經過一晚的雪崩後,雪山反倒洋溢著少見的溫度,收起了總是飄雪的天氣,這萬裡晴空難得地露了出來。寒星隨站出洞口,還沒有來得及欣賞一下鋪天蓋地的銀白雪色,銳眼便已經看到了在半空中不斷徘徊飛翔的雄鷹——  

  月洛的寵物!!他的信差!  

  「月洛……月洛是你嗎?」寒星隨低聲自語著,手無意識地更加用力抱緊懷中的少年,但轉眼間眼底一片清明,他施展輕功,向著山下居住已久的石屋急奔過去……  

  ◇◆◇  

  睜開雙眼的第一感覺是冷,宇文凌烈立刻彈跳起來,但想不到他的這一下竟能跳到與屋頂齊高,頭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痛得他眼角不禁滲出淚花。環顧四周一眼,自己竟睡在平日練功的寒玉床上,龐大的空間感覺不到一絲人氣,只有冷冷的空氣徘徊其中。  

  怪事?平日不會覺得屋子冷啊?怎麼今個兒心裡總有股寒意直向上冒?  

  覺得自己醒後一切都好像怪怪的,宇文凌烈快步衝出房間來到寒星隨的房間探頭一看——沒人,接著又跑到大廳仍是影子也沒有一個,最後走出石屋來到門外的默林前——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寒星隨仍在山上的洞穴中?  

  宇文凌烈疑惑地想衝上山去,但在快速掠過默林時眼光一閃竟看到姨娘的墓前有些紅光閃耀。是什麼東西呢?姨娘墳前應該沒東西才對啊?  

  好奇地走過去,宇文凌烈一眼就被眼前的紅光所吸引,那是一把紅得如血般鮮艷的劍,劍鞘是紅的,劍柄也是紅的,連掛在劍上的劍穗和劍穗上的鈴鐺也是紅的。  

  是不是連劍身也是紅的呢?  

  宇文凌烈一把抄起插在地上的紅劍,右手輕輕一翻就想抽出劍身。咦?本以為輕松出現的劍身根本抽不出來,宇文凌烈聚神重來,右手運上內力再次一抽,本來依照他平日練功,這一抽也算是非同小可,尋常小樹也抵不過他這次用力,可除了手掌傳來震痛手腕的反作用力外,這劍還是一動不動,就一劍鞘對著自己,任憑他怎麼用力劍身還是無法抽出。  

  好奇怪的劍!  

  對劍把玩了好久,宇文凌烈仍是弄不明白劍身為何抽不出來,難道裡面的劍身是跟劍鞘融在一起的?要不,這劍就是有機關的!  

  搖著劍鞘,宇文凌烈左翻右看,這劍上下都給看過好幾遍了,還是找不出什麼巧妙來。  

  算了,就先別理這劍了!打定主意的宇文凌烈萬般無奈之際,眼光突然掃到了墳前除了一劍外還有一信,信上所寫的『宇文凌烈親啟』,熟悉的筆鋒讓宇文凌烈笑了,這分明是寒星隨的字跡,大家都一起住了這麼久怎麼要弄上寫信這煩東西了?  

  放下劍興衝衝地拆開信,宇文凌烈迫不及待地把信讀完,然後靜靜地任由手中的紙張飄落在地上,整個人已如旁邊的默林般無法再動彈分毫。  

  掉落在雪地上的信紙只寫了兩個大字:「緣盡!」  

  緣盡!緣盡!!  

  這就是寒星隨生平寫給他的第一封信,一封斷絕兩人情義的信,他甚至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呵呵!哈哈!哈哈……  

  由低到高,貫穿了他體內所有內力的笑聲充斥著整個默林,整個山頭,山裡所有棲息的動物受到驚嚇的四處奔跑,宇文凌烈發狂地撒足狂奔,要到哪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口有道氣堵在胸懷無法釋出,無法釋出!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第一年失去了雙親,第二年失去姨娘,第三年……第三年那個冷冰冰卻又讓人感覺無比溫暖的人也不見了!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屬於他宇文凌烈的東西了!什麼都消失了!  

  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的宇文凌烈狂烈地揮灑著手腳,這三年所學的所有東西全都被他無意識地展現出來,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宇文凌烈終於筋疲力盡現也站不住地滑坐在地上才告終。  

  躺臥在雪地上望著夜空中不斷閃爍著的星星,那個連星星都會跟隨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為什麼夜空還是那麼明亮星星還是那麼令人沈醉呢?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子呢?他有他應走的路,早晚不是要分開的嗎?只不過這一天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而已,不是嗎?該振作了,但心頭的空落又是為什麼呢?  

  一堆堆的問題拋向夜空,卻沒有任何聲音能回答他心中的疑問,這就是老天的答案吧!他注定留不住任何一個心之所系的人,他注定得不到任何的關愛!他注定必須絕情斷義!  

  從雪地上彈身而起,宇文凌烈臉上再無先前的狂亂,有的只是成熟而又怨恨的神色,既然武功已經練成仇就應該去報了,那血海深仇啊!要等到何時才能了結,是不是老天也看不過去他這麼磨蹭,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懲罰呢!  

  拾起先前遺落的紅劍——那是寒星隨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他相信這必定有用,回到屋裡收拾了包袱,輕輕地掩住那住了兩年的石屋的大門,宇文凌烈對著靈千妤的墓碑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姨娘,我武藝即成就要下山了,我必定會讓所有殘害我親人的惡徒死在我手上!我必定會讓宇文家重新成為天下第一家!只有親刃了仇人凌烈才敢再見姨娘,望姨娘在天之靈保佑凌烈早日手刃仇人!」  

  站起了身子再望瞭望開得燦爛的梅花,一陣夾雜著冷雪的冷風吹過所有梅花,紛紛墜落像是為了這個相伴它們三年的友人送行。望著如斯美景,宇文凌烈笑了,淚不斷地滑落頰邊他並沒有注意到,只有如哭般的笑聲伴隨著他步離這個人間仙景,以後將染滿鮮血的他怕是再也無法看到這般美麗的景色了吧!  

  ◇◆◇  

  寂靜的道上,陌生的人群,宇文凌烈混雜在這些忙碌的平凡人間穿行。  

  緩慢地踏著步伐,宇文凌烈努力思考以後的方向該如何前進:仇要報、家要興!現在的他還沒有這樣的勢力,不管做任何事,權勢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再也不是天下首富的他首先就是必須建立起一個屬於自己的組織,屬於自己的勢力,這才能為日後的復仇打下基礎!  

  陷入沈思中的宇文凌烈根本沒有注意到前方正是這兩年來他一直光顧的山下布行,直到一聲殷勤的叫聲把他驚醒,他才愕然的抬起頭來。  

  「凌少爺,又來裁衣啊?」嘴裡鑲著兩只金牙的老板咧開大大的嘴,手更是勤快地把宇文凌烈拉入店中:「想不到這麼晚了凌少爺還下山來,這次是打算做幾套衣裳啊?」  

  宇文凌烈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嘴裡倒沒有作聲,是該做些在外行走的衣服了,現在他包袱的衣服不是練功用的就是儒衫,一點也不像混江湖的。  

  「幫我做幾套外衣,要高貴一點清雅一點的。」  

  「明白,明白,凌少爺是不是又高了?這年紀的少爺們就是長得快,衣服是怎麼做都做不夠啊!只是……現在店裡的伙計都回去了,如果凌少爺不嫌棄,不如就由小的替凌少爺量量尺寸吧!」  

  「可以!」  

  明白這是做衣的步驟,宇文凌烈也沒在意什麼,把手裡握著的包袱跟紅劍放下,他依照慣例張開雙手就等著老板來量身。只是過了好一會,宇文凌烈發現這老板還是一動不動,只一個勁地望著他的包袱。  

  「凌少爺,這劍……是你的?」  

  帶著壓抑的怪異嗓音讓宇文凌烈一愣,但隨即喝道:「這不關你的事,做好你本份就行了。」  

  「是,是,凌少爺請稍等,我去點柱香就來,剛才就是因為我要燒香祭拜神佛才會延遲收店,少爺就先讓我做完這事吧!」  

  老板掬躬彎腰的,態度甚是卑微,宇文凌烈見狀不耐煩地揮手,心裡也在盤算著以後該怎樣做,老板這點小事哪放在心上:「快去快回!」  

  「那我先衝杯茶給少爺喝……」老板快手地泡上一壺好茶讓宇文凌烈坐在店面裡慢慢品嘗,人便轉身進入後堂舞弄去了。  

  宇文凌烈含著一等茶葉泡出來的茶,心裡也暗自嘀咕,這布行老板挺會享受嘛,泡出來給客人的茶葉並非俗品,看不出他生得眼邪嘴歪,倒還有幾分雅士的氣度在,真是人不可貌相。  

  又坐了一柱香時間,宇文凌烈茶水都差不多喝光了,可平素挺殷勤招呼的老板仍是不見蹤影,外面的光度早已暗下,街上鋪面幾乎全關上了門戶,原來的人流更是稀稀落落,沒看見多少了。看著越來越靜的店面,宇文凌烈不由覺得奇怪起來。  

  這個老板是怎麼回事?任由客人在這邊等,他卻不見了?  

  心裡有些惱怒的他想到後堂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可哪知一站起來腿竟無力支持,整個人又軟軟地坐回椅上。  

  怎麼會這個樣子?宇文凌烈心裡又驚又怒,利眼掃視四周卻發現就在他一起一坐間,一直敞開的店門已經被人快速關上,那平日總是笑嘻嘻的老板就冷起臉孔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條粗粗的鐵鏈,配上他的那副尊容倒真有幾分強盜的姿態,更勿論身後站著兩個鬼祟的黑衣蒙面人了。  

  心念一轉便明白如今形勢的宇文凌烈暗暗運起內力,可一提氣,人就暈頭轉向,混身的力氣像被抽干,連想伸手握劍的力氣也沒有。難道……自己中毒了?  

  驚恐之間,只覺眼前一黑,視感模糊了起來,就在一條粗壯的鐵鏈纏上自己手腕時,宇文凌烈只覺頸後一痛,再也無法保持清醒的意識了……  

  ◇◆◇  

  醒來是因為冷透入骨的冰水,厚重的衣服如今全是濕意,宇文凌烈不舒服地轉了轉身子,一睜開雙眼,眼前出現的就是一個特大的扭曲面孔,那上面的貪婪醜陋讓他惡心地側開面不願與之有任何接觸。  

  看到他的這個反應,那個扭曲的臉也不以為意,慢慢拉開彼此的距離,坐回離綁著宇文凌烈柱子不遠的椅子上,平日總是阿諛奉承的滑嘴冷冷地發出細小而又陰冷的笑聲:「凌公子啊凌公子,真想不到江湖中失蹤已久的『血嘯狂鈴』竟會在你身上出現!那我在這裡隱姓埋名三十年也不算冤啊!」  

  「『血嘯狂鈴』?那是什麼東西?」本以為是仇家找到他,看來應該不是,他叫的是『凌公子』,宇文凌烈迅速分析起來。  

  「你是真不知還是裝胡塗?這把血劍就是『血嘯狂鈴』,江湖十把名劍中排行第二。它已在武林上失蹤了近五十年,想不到竟會在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發現,不過看來這把寶劍並沒有認你作主人,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抓得到你!」  

  一臉貪婪地把玩著那把血一般紅艷的寶劍,老板贊嘆著,不斷撫弄著,眼睛痴迷地不肯離開血劍半分。  

  「羅老大,主子說過如果抓到血劍主人一定要把他跟寶劍帶回去,現在應該起程了,免得夜長夢多。」先前的兩個黑衣人之一發話。  

  「這是當然,你們主子重金騁我來不就是為了要抓這血劍的主人嗎?現在任務已經完成,錢呢?」  

  「在這裡……」發話的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大迭銀票遞給羅老大,另外一個黑衣人便前去解開鎖住宇文凌烈的鐵鏈准備把他帶走。才把宇文凌烈從地上拉起,耳邊就響起一聲悶響,他連忙回過頭去,卻見本來給錢的伙伴已經倒在地上氣息全無了。  

  「你……」  

  抽出兵器殺向凶手羅老大的另一名黑衣人也立刻遭遇了前一位伙伴的不幸,轉眼間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瞬間形勢變故,宇文凌烈看得心驚,這是不是就叫窩裡反呢?  

  「呵呵,只要有了這傳聞中的寶劍我還怕你們主子做什麼嗎?那些小錢我才不稀罕,有了這把寶劍我以後縱橫江湖還差這點小錢嗎?你們主子真是太小看我了。」  

  把匕首從黑衣人身上抽出仔細擦拭干淨,羅老大望著地上躺著的屍體開心地笑了笑,又轉回去望著已經被解開鐵鏈的宇文凌烈。  

  「凌公子,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擁有這把絕世好劍,我還真不想殺你,你跟你那位姨娘長得挺像的,讓我看了心總是癢癢的!」  

  一只胖豬手眼看就要撫上宇文凌烈光滑的臉上,宇文凌烈抬手用力把那只髒手推開,眼光冷冷地瞪著想占他便宜的羅老大。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會被這種肮髒的人碰觸,那會讓他忍不住嘔吐的感覺!  

  「哎呀,裝清高啊!告訴你,爺爺沒有別的厲害,但是說到用藥這江湖上還沒有多少個人比得上我。雖然我想要的是那個大美人,但是現在也只能將就將就了!來吧,讓爺爺我嘗嘗你的味道……」伴隨著一陣淫笑,羅老大用力按住宇文凌烈,豬嘴狠狠地吻向宇文凌烈胡亂搖晃的臉,單手不斷在宇文凌烈身上游動著,轉眼間已經把宇文凌烈的衣裳脫了個大半。  

  不過宇文凌烈掙扎得實在厲害,羅老大奮鬥了大半時辰也無法得逞,色心越發被撩撥起的羅老大終於抓狂了,不耐煩地狠抽宇文凌烈幾巴掌,把宇文凌烈的臉都打得皮破血流:「真是不識相!爺爺我讓你嘗嘗這個,只要吃了這個,我包你一會兒准會求你爺爺我疼愛你,哈哈……」  

  伴隨著一聲聲淫笑,羅老大硬捏著宇文凌烈的嘴把手裡的藥丸塞進去,直到宇文凌烈把藥丸吞下才肯松手。  

  這個男人真該死!!被打得頭昏眼花的宇文凌烈從未受過此等污辱,心裡只覺得有把火在熊熊燒著,他絕不會饒過敢這般對待他的人,他一定要殺了他!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殺!殺!殺!  

  混亂的腦海裡不斷地重復著殺意,當一聲長嘯劃破寂靜夜空之時,宇文凌烈已經把伏在身上的羅老大踢開,仍被鐵鏈扣住的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滲透著紅光的寶劍,隨著腦海中越來越強烈的殺意,血劍振動得愈加厲害……  

  「劍嘯……劍已嘯……」從地上掙扎爬起來的羅老大一眼就看到了在眼前不斷振動發出嘯聲的血劍,嚇得魂飛魄散的他口中只能不斷重復著這幾個詞,手腳不聽使喚地用力抖動著,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那股狠勁。  

  「你該死……」隨著『死』字出口,血劍便以無法看清的速度直刺向羅老大,驚慌的羅老大死命地衝到門口,手才剛碰到門栓,胸口已經被一抹紅光穿過,連痛感都還沒來得及感覺,口才一張,人便已倒在地上追隨那兩個黑衣人去了。  

  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劍,宇文凌烈有一瞬間無法明了自己干了什麼,眼前一片腥紅,像極了那三年前的一夜,自己在做什麼?  

  用力搖了搖頭,視錢把倒倒在地上的羅老大屍體映入眼底,宇文凌烈才意識到自己開了殺戒,定定望著血劍滴下的點點鮮血,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他殺人了!真的殺了人!  

  這是因為這個人該死!他不需要感到內疚,這世上該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他應該要習慣才行!  

  像是在催眠自己的字句在腦裡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宇文凌烈的眼光越來越冷,手中的紅光也越來越盛,慢慢地眼內也開始浮現鮮麗的妖紅色……  

  過了良久,宇文凌烈才被體內難受的高熱驚醒,他只覺得全身沉重,由心底透上一股熾熱,莫名地似乎在需索什麼東西。想要振作,可根本不能理智地思考問題,眼前總是模模糊糊難以分辨東西,是那粒藥丸的作用嗎?  

  勉強自己努力邁開步伐,好不容易打開緊扣的大門人已無力支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轉眼身子軟軟倒落,血劍也無法再握緊,只能任由它掉地也無暇去管。沸騰的血液把整個人都燒得昏昏沉沉的,全身又癢又熱,體內的熱度仍在不斷攀升中……  

  宇文凌烈不知該如何去平息那讓人口干舌燥的火焰,眼裡已經容不下任何事物,只余一片片腥紅在眼前閃爍,他要渴求著什麼,他要找什麼……胡亂的微弱掙扎著,意識已經全然消失,何時有人了走近他身邊拾起血劍他也不知道,直到冰涼的觸覺撫上他的額頭帶來陣陣清涼,宇文凌烈才察覺到身旁有人,但高燒的熱度已經焚燒掉他的理性,他緊緊抓住身旁的人,嘴裡傳出重重的喘息,他知道這個人能給他所要的,他要……他要……  

  ◇◆◇  

  一只手不斷地在身上撫摸著讓他混身緊崩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來,恍惚中他聽到了熟悉的悅耳聲音:「凌烈,還好嗎?」  

  不,他不好!嘴上蠕動著,但干澀的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響,只能不斷喘息。  

  「來,把水喝了,你會好一點……」  

  冰涼清甜的液體緩緩流進他張開的嘴中,他飢渴地吮吸著,大口大口地吞咽著,但體內的熱度仍不肯放過他,仍在煎熬著他。直到液體已經全部被他喝掉,他干渴的喉才能發出難耐地呻吟。蒙朧的意識開始重蘇,讓他想努力睜開雙眼看看眼前細心照顧他的是不是那個棄他不顧的人?  

  「凌烈,你想干嘛?」  

  不明了他在空中亂揮的雙手想做什麼,那個人溫柔地抓緊他的手。  

  「啊……好舒服……」就在宇文凌烈接觸到來人的皮膚時全身閃過一陣陣電擊,麻痹的觸感傳遍全身,整個人不由得舒服地嘆息出聲  

  似乎明了宇文凌烈為什麼會這樣,來人的手慢慢地沿著宇文凌烈的手臂往上爬,帶起了陣陣麻癢:「這樣舒服嗎?」  

  「嗯……」追求著異樣的歡愉,宇文凌烈無力研究身旁到底是什麼人,飢渴的身子渴望著與人的體膚相接觸,他纏上來者的身,狂亂地磨擦著,他不知道也不想明了自己在做些什麼,在混濁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尋找讓全身解放的快意……  

  ◇◆◇  

  慢慢睜開又干又澀的眼睛,宇文凌烈撐起身子卻被全身的鈍痛拖回床上,自己到底出了什麼事?  

  良久後才能勉強坐起的他環顧了四周,在這間布置華麗的房間中央,雕工精細的桌上擺放著已經歸鞘的血劍和自己的小包袱,四周的小擺設也顯得典雅而又貴重,一看就知道主人一定是個風雅名流。  

  可自己為何會在這裡?為何全身都在酸痛,特別是下身連動動都疼得要命呢?  

  努力地回想著先前的事,他知道自己被那個奸詐的羅老板騙了,然後發生了一些記憶模糊不清的事,但他記得是自己殺了那個人渣,而且是用已經出了鞘的血劍!  

  對!這是第一件他不清楚的事,為何一直撥不開的劍突然出現在他手裡,並且已經出鞘?第二,就是在他昏迷中他感覺到了寒星隨回到他的身邊,這是真還是夢呢?第三,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又是何時來到這裡的呢?  

  腦裡一堆疑問的宇文凌烈不經意地低頭一望,被棉被蓋住大半的身子只穿著松跨跨的褻衣,而露出的一大片胸膛上布滿著大大小小紫紅不一的斑點,最讓他驚愕的是脖子上所掛的溫玉,那塊被寒星隨收回的溫龍玉正牢牢系掛在自己頸上,溫熱的暖意不斷包裹著全身,但更暖的是心——寒星隨回到了自己身邊!!  

  驚喜過度的宇文凌烈不顧身子的酸痛,快速地跳下床,帶著歡喜的笑容衝向門口,但人還沒走到門口,半掩的房門已經被人推開:「小爺,醒了嗎?」  

  是『聚寶軒』掌櫃兒子——高航盤,那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年。  

  「我在『聚寶軒』?」疑惑地看著高航盤把他拖回房間床上,直到被放置回被裡宇文凌烈才恍然醒起:「寒星隨呢?他在哪裡?我要見他……」  

  「爺已經走了,臨走前他把整個『聚寶軒』送給了小爺,以後你就是我們的主子了。」高航盤笑著拿起熱騰騰的包子塞進宇文凌烈手裡,「快把它吃了,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呢,難道你不餓嗎?」  

  「走了……他又走了?」宇文凌烈沒有理會高航盤的動作,腦裡全是寒星隨走了的信息,沉默了好久,他才開聲。  

  「是寒星隨把我帶到這裡的吧?」  

  「對,四天前晚裡爺突然抱著你上門,接著就跟我爹說以後我們要幫助你重整家業,這間聚寶軒就當作是你的資本,要我們好好助你一臂之力。說實在的,爺好漂亮啊!!我從沒有見過這麼美的人,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似的。」高航盤陶醉地回憶著,完全沒有察覺宇文凌烈的臉上換了好幾種顏色。  

  這算什麼?補償嗎?施舍嗎?越握越緊的手在在說明宇文凌烈此刻的憤怒,他絕不會再讓人看低了,寒星隨算什麼,總有一天他一定要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對了,我得了什麼病?怎麼會睡上三天三夜?」宇文凌烈冷靜下來,才想到自己身上的淤青。  

  「我也不太清楚,爺把你抱進房裡就三天沒有出來過,直到半天前才離開的。他離開前要我過來照顧你,我等你半天了,你才醒過來。」  

  「是嗎?」思考了一陣子,直到肚子裡傳來咕咕的叫聲,宇文凌烈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東西,把手裡已經變形的包子囫圇下肚,幾下子功夫,高航盤帶來的十幾個包子已經填滿了空空的肚子,這時才算有了力氣去做些事情。  

  「高航盤,你去把高掌櫃叫來,我有話要跟他講。」宇文凌烈自然地下達著命令,那傲氣凌然的樣子讓高航盤一愣才慌忙出去,嘴裡不斷地嘀咕著:「怎麼一下子整個人都變了……」  

  ◇◆◇  

  高瞻看著坐在床上的少年,略帶成熟的臉孔上掛著的竟是冷冷地笑意,從前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孩竟在短短的時間裡成長成這副深沈的模樣,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高掌櫃,聽說寒星隨把你們給了我?」隨意地換了換姿勢,宇文凌烈悠然自得地倚在床頭前,一副無聊的樣子。  

  「是的,小爺。」高瞻恭敬地應答,服從主子的命令是他畢生的信條,只要是主子所說的,他一定都會辦成。  

  「那我要先知道,我到底有些什麼?」  

  「小爺,爺吩咐『聚寶軒』裡所有的寶物和錢財,包括我們父子倆都是屬於你的,以後你要怎麼做都行。」  

  宇文凌烈冷冷笑著,眼底藏著冰霜:「那我要殺人報仇,是不是掌櫃的也會幫我呢?」  

  「是的,小爺以後有什麼要求盡管吩咐。」高瞻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仍是一副恭敬樣子。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僕人,可惜他的忠誠並不是給自己的,那全部都是寒星隨的施舍!!  

  「好,我要知道這血劍的秘密,相信跟了寒公子多年的掌櫃應該了如指掌才對!」  

  「是的,小爺。這靈劍是當年主人闖蕩江湖時所用的寶劍,名叫『血嘯狂鈴』。這把劍具有靈性,能啟動它的只有殺氣。」高瞻流暢地說著,根本不用細想,看來這劍他真的非常熟悉。  

  「『血嘯』是指劍主人升起殺意時,血劍會配合殺意出鞘發出長嘯,殺意越重嘯聲越強;『狂鈴』指的是劍穗上的鈴鐺,那不是普通的鈴鐺,只要方圓三尺內有人對劍主人起了殺意那鈴鐺便會響起,殺意越重鈴聲越急。所以江湖上的人稱它為『血嘯狂鈴』。但令江湖人最為之恐懼的是血劍只要出鞘就必定要見血才能回鞘。」  

  「那這塊玉呢?」寒星隨身上的每件東西都是寶貝,恐怕連這塊玉也不例外吧!手輕輕地撫著頸上的寶玉。  

  「『溫龍玉』是月主人的東西,傳說這塊玉能起死回生,即使是頗為嚴重的傷勢只要把玉磨碎一點吞服下去都能迅速痊愈。而它的價值不僅如此,只要有了它便能要求月主人答應一件事,月主人絕不會推辭!而這世上至今仍沒有月主人辦不了的事情。」  

  即使心裡暗暗驚訝宇文凌烈擁著主人的兩大寶貝,但久閱人事的高掌櫃卻是一動聲色,似乎宇文凌烈本來就是這兩件寶物的主人。  

  驚訝於身上兩件寶物的價值,宇文凌烈一時無語,臉上冷冷的笑意也消失了:寒星隨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拋下自己後又給自己這麼多東西,當初明確表示不幫自己的,連拜師也不肯答應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明白了,過幾天我們就到京城去吧!我要回家看看。」心裡感到極度疲倦的宇文凌烈揮揮手讓高瞻退下。  

  高瞻上前行禮正想退出去,卻看到了宇文凌烈身上點點的斑痕:「小爺這是?」  

  看到終年沉著冷靜的高瞻大驚失色,宇文凌烈不由得有些好奇了:「你說我身上的這些斑痕嗎?我也不知道,醒來時就有了,身上也覺得很痛,應該是被人打傷的吧。」  

  成熟的高瞻當然知道宇文凌烈身上的斑痕到底是什麼東西,聰明的他也知道這是誰留下這些斑痕的,難怪主子臨走前語氣深長地告訴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小爺,原來他們之間是這種關系……  

  「高掌櫃,你知道這是誰做的嗎?」宇文凌烈感覺高瞻冷靜的面具有崩潰的趨勢,不禁疑惑。  

  「不,小爺,我不知道。」努力地維持著臉上的表情,高瞻想到了寒星隨臨走前要他辦的最後一件事。  

  「既然這樣,你先退下吧!」宇文凌烈雖然已經不做少爺三年了,但架子仍是十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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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到了久違的京城,宇文凌烈馬不停蹄直奔向位於城郊的宇文大宅,但迎接他的只有破壁殘瓦,斷花野草,昔日的風光早已掩沒在這廢墟當中……  

  明明早就有覺悟了,但真真實實地看到自己生長了十四年的家園竟變成如此模樣,心底所受的衝擊仍是讓宇文凌烈幾乎站不住腳,顛簸著走在充滿回憶的小道上,一一看過正堂、偏廳、廂房……終於在看到曾名滿天下的花園時停下了腳……這裡是他們一家人游樂散心歡笑嘻玩的地方,這龐大花園的奇花異樹、小亭假山、潺潺溪流曾經讓看到過的人都不禁暗暗贊嘆,有著『皇宮外的御花園』之稱。  

  但現在觸目一片荒涼,到處野草重生,那還有以前的半分影子……  

  「小爺,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早些離去吧!我聽說官府早已下達文書,這裡被列入禁地,旁人不得進出。」高瞻在身後小聲地說。  

  「我知道了,我們現在就去官府,我要把宇文家所有的一切都拿回來!」宇文凌烈猛一轉身,快步走出這令人滿目心酸的大院。  

  「可……有人會相信你就是宇文家的公子嗎?畢竟小爺已經離開三年了,三年時間並不短。」  

  「我知道……我會先去找能證實我身份的人,對外就說當初我逃出家裡被你所救,但當時我驚嚇過度忘卻無數往事,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我要盡可能讓所有的人都不知我會武這件事,懂了嗎?」  

  「是……這樣的話,不如先行把小爺塑成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略帶病態讓旁人誤認,這樣以後做許多事也方便一些。」  

  「也好,但我這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弱不禁風,疾病纏身吧?」宇文凌烈當然知道這是個好主意,但也要旁人相信才行吧。  

  「小兒略懂易容之術,要將小爺妝辦成那副樣子也不是不行,但也要請小爺記住,『宇文凌烈』只是一個病弱書生。」  

  「我明白了,那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看不出這個高瞻想事情面面俱全,讓人極為放心,有此幫手真是如虎添翼。  

  「先在這裡易容,再去客棧投宿,順便再大肆宣揚宇文家的公子回來的消息讓知道你或是熟悉你身份的人主動找上門。」高瞻早已想好要怎麼做了。  

  「好,就依你所說。那現在開始吧!」宇文凌烈雖是初入這世道想事情不如高瞻透切,但他是個聰明人,學東西更是快速,他知道在高瞻身上他能學到許多以前不會接觸到的事,寒星隨送他的這個幫手真是太有用了。  

  招手要一直尾隨他們的高航盤過來為宇文凌烈易容,高瞻便出去為宇文凌烈打點一切了。  

  …………  

  張開眼睛望著鏡裡的人,宇文凌烈不禁驚訝地碰了碰自己的臉,鏡裡的人是自己又不像自己,腊黃的臉色、深陷的面頰,都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久病纏身之人。  

  「小爺,你盡量把眼睛眯小一點,裝成無力失神的樣子,那就更像個病人了。」高航盤一邊洗手一邊說著,話裡的興奮怎麼也掩飾不了,以前老爹總嫌他玩這種沒出息的玩意,這不是派上用場了  ?  

  「這手功夫是誰教你的?」宇文凌烈收斂眼內的精光,好讓自己更像病人。  

  「是月主人啊!月主人會很多東西,我的武藝跟其它東西都是她教的,月主人最厲害了。」高航盤一臉崇拜,口裡不斷贊著月洛。  

  「月主人?是月洛嗎?」這個姨娘口裡的神醫真有這麼厲害?  

  「對,但是小爺我發覺你很奇怪耶,依照輩份爺你應該叫師父,月主子你應該叫師叔才對,你怎麼能隨便叫他們的名諱呢?」  

  「這不關你事,我並沒有拜寒星隨為師。」宇文凌烈討厭『寒星隨是他師父』這個說法。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你有沒有拜,你學了爺的功夫,江湖中人就會稱你是爺的徒弟,這是鐵一般的規則!」  

  「『江湖』?那是什麼地方?」  

  「小爺不知道嗎?你帶著血劍,那就已經是江湖的人了,以後你可要小心,早晚會有人找你比試的。」高航盤笑著找出幾件比較輕淡顏色的儒衣,「先穿上吧,以後再跟你解釋。」  

  「你好像知道許多事?」  

  「我十三歲就出去闖江湖了,雖然闖不出很大的名氣,但是江湖許多事我都知道。江湖人傳播情報可是最快的,我們要做生意,那就要三山五岳的人都知道我們『聚寶軒』的存在,這樣做起事來方便許多。別看我爹那副書生模樣,在江湖人可少有人是他對手呢!」  

  「哦?」宇文凌烈想了一想,還是感覺不出高瞻哪裡會武藝了。  

  「放心吧!以後我和爹都會努力的幫你重建家聲,你不用發愁。」  

  幫宇文凌烈穿載整齊的高航盤笑得一臉爽朗,那無憂的樣子讓宇文凌烈不由定住眼睛,如果不是因為家變,他也會這樣無憂無慮地活著吧吧!  

  無聲地笑了笑,宇文凌烈決定不再去想,低頭看著手裡緊握的血劍,這該放在哪呢?  

  「小爺,我看這把劍你先藏好,你現在可是病弱的宇文公子啊!」  

  「我知道,可這要藏到哪?」  

  「我幫你用布把劍纏上,反正除了你,誰也不能撥出這把劍,那就把它當作是我的兵器,我是你的隨身侍從好了。」  

  俐索地把劍用白布包好,高航盤整了整行裝,高大的身材掛著一把劍也不算起眼,宇文凌烈也就默許了。其實他並不想讓血劍離開自己半步,但現在形勢所需,他不能任性。  

  「那我們走吧,爹來了。」拉著宇文凌烈,高航盤邁開大步向站在門外向他們招手的高瞻走去。  

  ◇◆◇  

  短短三天,天下第一家的宇文家再度成了旁人的焦點。  

  三年前一夜之間宇文莊被人滅口,屋宅被放火焚燒,雖然大火被後來的打更者發現,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可裡面躺著的屍體就大部分被燒毀,收屍的官花費了差整整半月才把宇文莊的屍體埋干淨,事後宇文家再無一人出現,曾經富甲天下的宇文產業也迅速被人吞占。時光飛逝,幾年過後,宇文家早已被人遺忘,就算官府重金懸賞抓拿犯人的黃榜仍在,可這樁懸案只淪落成茶余飯後的話題,並不值得人再費心去追查。  

  但想不到三年之後竟有位書生帶著兩位隨從聲稱他是宇文家的獨子宇文凌烈,要官府把列入禁地的宇文莊歸還。不但如此,還請出了素來名望甚來的二皇子出面作證,短短幾天風雲變遷,宇文莊又再次迎來了它的主人。  

  …………  

  「凌烈,真想不到你還活著,我當初聽到消息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及後見到你時我也一點都認不出來,如果不是我當初曾見過你這塊稀世寶玉,我恐怕還不敢相信呢!」  

  二皇子——璨冀望著昔日的好友連連嘆息,宇文凌烈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以前的陽光少年現在竟成病弱書生,年青的面孔看不到半點喜色,只有冷漠掛在臉上。  

  「謝謝二皇子幫我證實身份,宇文家的大宅能不被人占賣也是你的意思吧!而且大部分的房屋也有修葺過的形跡,這讓我一回來就有瓦藏身,實在是無以為謝啊!」  

  「你怎麼這樣客氣了?你跟我還要計較的嗎?如果不是知道你失憶了,我倒還想問你一個罪呢!家裡出了事,不進皇宮求救,倒跑到遠遠的雪山邊上,你這還當不當我是朋友啊?」  

  璨冀一想到那日清晨驚聞宇文莊噩耗時的心情,就忍不住想打宇文凌烈一拳。  

  「我那是逃無可逃,在家裡的秘道出去就是雪山底了,而且還遭人伏擊打傷了頭,我哪還能回去皇宮找你啊?我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宇文凌烈舉茶賠罪,當年自己全然無了主意,只聽著母親的話爬上雪山,一時也忘了這個皇子好友……可是皇子又如何,這幾年來,官府不也破不了案?自己能指望什麼,依靠別人不如自己掌握力量,他們是以武力毀自己家園,自己就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在懷疑,當年清點屍體時,你莊上的屍體人數不齊,缺了三具。現在你出現了,那就是說,還有兩人是失蹤的!我細細檢查比對了許久,我懷疑你爹娘就是那兩位失蹤者!」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宇文凌烈伸手抓住璨冀,眼底全是驚喜:「你確定?」  

  「憑我跟你十年交情,你爹娘的模樣我哪會認錯,而且我的感覺也認為他們沒死。所以我曾經大肆地搜尋過你們,可一點蹤跡都沒有。雖然交待了官府把宇文莊封著不讓人進入,可你家的財物我卻是保不住了,很多屬於你家的產業都被人……」  

  「這個我知道,讓十四歲的你做到那種程度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宇文家的一切我都會把它找回來的!」宇文凌烈握緊了拳,他決不容許別人霸占他宇文家的東西!  

  「凌烈啊!我怎麼覺得你現在不像個病人了,果然要刺激一下人才會生龍活虎的!說不定再刺激個幾回,你的病就不藥而愈了。」  

  「啊?……啊,咳咳咳咳……」被璨冀笑語一句,宇文凌烈驚得一手按回胸口,連連咳嗽起來,用內力逼出一頭大汗,雙眼一轉也盡力失神,轉眼一個病人又出現在眼前了。  

  「哎呀,怎麼會這樣?來人啊!來人,快拿藥來……我看凌烈你是受不了刺激,以後有些什麼事就盡管找我,我幫你出頭,你別操勞了。」一手撫著宇文凌烈的背幫他順氣,璨冀一邊喊著人。  

  「別,不用了,一會就好。」宇文凌烈止住了璨冀的叫喚,開玩笑,這裡是皇宮,叫來的就是御醫了,這一把脈不就露出馬腳了?  

  「我沒事,只是一時氣喘不上罷了,我自己有藥。」假意吞了兩顆補丸,宇文凌烈暗笑,高瞻真的高瞻遠矚,連假藥也讓他帶來了。  

  「你有什麼疼痛可要說啊!要不要找御醫來?」  

  「不用了,不用了。你這麼慌張,小心被大皇子笑話。話倒是說回來,沒了我這幾年,你跟大皇子還處得好嗎?別被他欺負哦!」  

  笑著扯開璨冀的注意力,宇文凌烈不由也擔心起這個青梅竹馬來,雖在皇宮長大,可這二皇子也善心多了一點點,爭權奪利這事在皇子間可是常見的,這可不能隨便退讓啊!  

  「沒什麼,雖然平日我讓他,可也由不得他胡來。這幾年我跟著父皇身邊做事,沒什麼空跟他私鬥,倒是在朝上,有過了幾招。沒了你,大皇兄似乎就以為我不行了,好歹我也是同一個太傅教的,我會輸給他嗎?他想什麼我都知道,只是不拆穿罷了。」  

  笑著想起去年開始跟父皇上朝旁聽政事起就一直發生的小衝撞,明眼人都知道父皇寵的是誰,民間愛戴的是誰,大皇兄一心想立功勛,卻不愛民如子,處處為民著想,這哪是父皇欣賞的行事風格,自然也就受到父皇的多番責難了。這也想不透,還說自己在父皇耳邊吹風,看來這皇位大皇兄要坐上的機會不多啊!  

  「笑得這麼陰險?看來大皇子在你手下沒討著好處。」『知璨冀莫若凌烈』,這是老早皇上所賜的金句,宇文凌烈明白璨冀平日是好說話,但在正事上可從不讓步,是個硬脾氣來的。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聽說你住進了皇宮,大皇子遞貼來請了。今晚有一宴會,是官員們的私宴,他請你去,恐怕是想要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模樣?順便給一個下馬威你。父皇可是下了旨,明天召見『天下第一才子』啊!」  

  調皮一笑,璨冀知道,今晚會有場好戲看了!  

  「放心!我從不會讓你失望的!」回以一個『你明白』的眼神,宇文凌烈也不由磨拳擦掌了起來,他決不會讓人有小看『天下第一才子』的機會,也決不會讓人奚落璨冀的機會!  

  ◇◆◇  

  鶯歌燕舞,酒杯交疊,這本是官場上私宴常見的模式,可今夜卻平靜地出奇。私下有些放蕩的官員們這會兒坐得端正,言談間拘謹嚴肅,如上朝般正容。沒法,現在大堂上就坐著三位雖比不上皇上、但仍是皇氏一族的成員,且由其中暗閃的火花可以看出,今天必有一番龍爭虎鬥,他們可不會成為觸動開關的罪魁禍首。  

  璨冀勉強打起笑臉應對,原以為只要擺平那位愛挑刺的皇兄便行,哪知大皇兄竟把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的安國公也給請來了。  

  由小時候第一次見安國公,安國公就永遠只是那一副清淡笑臉對他,旁人說是和善,他看著卻是寒刺。每看一回,他的心總會跳漏一拍,虛汗直冒不停。按道理說,自己小時候雖然愛弄點惡作劇,和凌烈一起鬧些無傷大雅的笑話,可是他從沒犯到安國公的頭上啊!他用得著拿這種假笑來對付自己嗎?  

  「宇文家的獨子宇文凌烈回來了,皇弟怎麼也不帶他來讓我們聚聚舊啊?如果不是發貼去請,怕現在連我也認不出來了。還是皇弟聰明,三年不見,竟一眼就認出童年玩伴來!」  

  明贊暗諷著,似乎大皇子德涵對宇文凌烈的身份抱著質疑,璨冀與宇文凌烈對望一眼,不由感覺有些奇怪,宇文凌烈是真是假,於他何礙?  

  「宇文凌烈見過大皇子,因草民身上有病未能及時拜見,讓大皇子心生不悅,草地民實在慚愧,還望大皇子見諒。二皇子仁義慈懷,一聽到草民身懷重病便把草民接入宮休養,這作法確實有些欠妥,等明日草民參見完聖上,自會返回於宇文家,請大皇子歇怒。」  

  坐在璨冀下方的宇文凌烈站起來向著句句帶刺的德涵有禮的一躬,話裡更是謙虛退讓,這與三年前持才傲物的『天下第一才子』完全兩樣,一時以往見識過宇文凌烈風華的各位大臣都不由為之愕然。這真的是除了皇帝跟二皇子外,從不對人假以顏色的宇文凌烈嗎?  

  「宇文凌烈啊!真想不到長大後的你竟如此懂事,相信你爹在天之靈也感到安慰吧!」大皇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想不到這個傲視天下的第一才子終究還是向他屈膝了。  

  璨冀跟宇文凌烈聞言臉色一變,璨冀剛想說話卻被宇文凌烈拉住,「我相信我爹娘一定會以我為榮的。在下先行謝過大皇子對宇文家的關心!」  

  「凌烈,你……」璨冀想不到闊別三年後的宇文凌烈竟變得如此陌生,這些冠冕堂皇的假話竟說得臉不改色,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傲氣跟真誠。  

  「哈哈,眼前的這個宇文凌烈該不會是假的吧!你真的是宇文凌烈?」大皇子笑得更是開懷,常常在璨冀面前吃癟的他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現在他如此奚落璨冀千般維護的宇文凌烈,心裡真是說不出的舒服!!  

  「我怎麼會是假的呢!二皇子與草民是青梅竹馬,他說的話從不會作假,在場的諸位大人可以作證,對吧!」  

  「這個當然……」  

  「對,凌烈公子說得沒錯……」  

  「是啊!二皇子一向真誠待人,怎會作假……」  

  一時間應和的聲響此起彼復,讓大皇子的臉由先前的紅潤變成現在的鐵青,他早知道這些底下的臣子們都擁戴他這個二皇弟,但想不到他們竟敢公然提戰他的權威,讓他下不了台。  

  「所以大皇子如果質疑凌烈的身份,下回可要先拿出些證據來。身為皇子之尊,不能隨意胡亂指責,不然可要落下個不良名聲,於己無益!」宇文凌烈冷冷一笑,話雖說得輕,但在座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大皇子想在這裡鬧事簡直是自討無趣,他宇文凌烈從不會讓人欺到頭上也不反擊的,敢羞辱他父親的人,又怎會讓他好過!。  

  「怎麼會說話藏起玄機來了?這晚是替『天下第一才子『接風洗塵,大家都是仰慕『天下第一才子』風華而來的,這是喜宴,氣氛可別太凝重了!」  

  一直沒出聲的安國公看著一直僵持不下的三人,突然擊掌鳴聲,為大皇子找了個台階下去,大皇子德涵立刻應和。  

  「皇叔真說得是,前些年皇叔一直游歷外頭,沒見識過宇文凌烈的才情,今個可是要好好考考他才是了!」  

  「就是,當年就曾聽皇兄贊過,宇文家的獨子才智過人、聰明絕頂。可惜來晚了一步,緣慳一面。現在能有此機會,當然得請教一番,好一睹『天才第一才子』的風采啊!只是宇文公子形容憔悴,可要好生休養才行。」安國公淡然一笑,雖與著大皇子一唱一和,可態度比起大皇子來落落大方,似乎他真的是為了一睹宇文凌烈的風采而來,讓人生不上半點懷疑。  

  璨冀懷疑地望著這位年輕的皇叔,可在自己審視的眼光下,那笑容仍一如往常,真看不出增分做戲的跡像。難不成他真的是來看看凌烈而已?  

  「安國公對凌烈如此看重,凌烈又豈敢怠慢,只因三年前身受重傷,近日才在兩位救命恩人的幫助下返回京城,所以病情一直沒太大好轉,倒讓二皇子,安國公憂心,實在是慚愧。」再向安國公一拜,宇文凌烈鎮定抬頭,借此機會觀察起來。  

  當今皇上正值不惑之年,底下幾位皇爺皆封為國公,年紀都在上下左右,就只這安國公與皇子年齡相近,只比大皇子大三歲,比二皇子大五歲,在皇上眼裡,這沒有繼承皇位權的皇弟就如他生的皇兒,寵得厲害。  

  而長像俊秀高挺的安國公長年流浪在外,十五歲起已經遠游四方,與進皇宮伴讀的宇文凌烈剛好錯過,兩個皇宮的傳奇至此才算是有緣見面了。  

  「怎敢?宇文公子可是皇上親口點的『天下第一才子』,即使在皇上面前也能暢所欲言,進出皇宮不須過問。皇上嘴裡沒說,心可是把宇文公子當干兒子疼了。這在皇宮裡早已是公認的事實,當年宇文家一案,皇上大發雷霆,可是下達重令,廣布皇旨,要為宇文家查出真凶!」  

  宇文凌烈聽完這些話,眼角裡跳了一跳,這安國公說話語氣倒是沒什麼,怎麼語裡的內容總讓人心裡不舒服,可又說不出什麼來。話裡也沒什麼諷刺的東西,頂多是欣羨,可他怎麼就是聽不下耳呢?怪事!  

  「謝皇上恩寵!皇上對草民的愛護,草民是銘記在心,願為皇上肝腦塗地,掬躬盡粹啊!」  

  宇文凌烈正容,向著皇帝所在宮殿方向一拜,這官場上的官腔,他也是打得圓滑,不失水准的。  

  德涵跟璨冀看著安國公與宇文凌烈不斷在打官腔,都不由有些煩悶了起來,這兩人還真夠酸的。  

  「皇叔這次來是想見識一下凌烈的才華吧,可惜凌烈精神不佳……」  

  「無妨,既然安國公想考考草民,草民必當全力以付,不會讓國公失望的!」  

  打斷了璨冀想幫他維護的好意,宇文凌烈明白,就算這次能逃過了,大皇子跟安國公還是會找其它機會來刺探自己的真假,既然這樣,不如就趁機讓天下人知道……  

  他!宇文凌烈!天下第一才子!是真的回來了!!!  

  ◇◆◇  

  「既然如此,就讓我出個對,讓宇文公子對上一對,就當是為這宴會增興如何?」安國公也不推托,看底下在看戲的臣子們就知道了,所有人還是對這宇文凌烈懷著三分懷疑,三年的時光不短不長,一個能如此接近皇上的人物死而復生,重新出現,實在是讓人放不下心來。  

  「國公直管考,草民顯醜就是了。」宇文凌烈這次是真的露出了笑容,對子?這安國公真在懷疑他的真假啊?他當年就是以對子最受皇帝賞識了。  

  「那本公不客氣了!先來一聯淺顯些的,權當熱身。宇文公子請聽:遠觀重重寶塔,六角四面八方……」  

  上聯一出,底下多是文人出身的大臣也在議論紛紛了,席間無數『好』字飄散,這對子雖淺,可是非常形像,並不好對!  

  宇文凌烈眼一挑,伸出纖長五指,突然一笑:「這對子怎能拿粗手相對,就算草民失禮了。」  

  「哦?」  

  不明白宇文凌烈想干什麼,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宇文凌烈的身形而動,只見他走到一旁侍女跟上一掬,「請小姐恕在下無禮。」  

  拿開侍女手上的酒壺,宇文凌烈舉起那只白嫩小手:「近看平平玉手,五指兩短三長!」  

  「好!對得真好,即工整又形像!那小王再考你一考:『取女成娶,娶取淑女』。」擊掌叫好,安國公一臉閑情,立刻又開一對。  

  「『生男為甥,甥生才男』。」宇文凌烈也不客氣,豪氣一生自恃才男。  

  「那這又如何:『春露夏霧秋霜冬雪,春夏秋冬露霧霜雪』。」  

  安國公繼續出題,一題比一題難度加深。而這原本的宴會被他這樣一考,倒成了雅士們的茶座聚會,大臣們聽得如痴如醉,也在紛紛開始在心裡比著下聯。  

  「真是難啊!」  

  「對啊!真想不到安國公竟會有如此好聯,即有四季的名稱又有四季氣候的特征,而且露霧霜雪都是同用一個雨字作頭,都是同樣的結構,真是難上加難!!」  

  不只底下的官員,連大皇子德涵與二皇子璨冀都洋溢著興致私下試對,整個大廳細語紛紛,最後大家都一致地看著一直沒有出聲的宇文凌烈。  

  冬雪嗎?想起這三年常見的景色,宇文凌烈勾起一抹懷念,真不知道那滿山的梅花怎麼樣了,在雪中應該會更加綻放吧!!  

  「凌烈,這上聯怎樣啊?對不對得上?」推了推仍在發呆的宇文凌烈,璨冀小心地探問著。  

  「啊?哦!抱歉,方才有些失神,我的下聯是:『東江南河西湖北海,東南西北江河湖海』。」宇文凌烈回過神來,略一思索便對上下聯。  

  「絕啊!!真是絕對!!」  

  「太厲害了,真是天下第一才子!」  

  滿堂贊嘆聲不絕於耳,連安國公臉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好一個下聯,真是字字對絕,根本讓人無從挑剔。  

  「真是讓人驚嘆啊!!本公有個對子,只有上聯,下聯一直對不上,現在可真要請天下才子幫忙對上一對了。」  

  安國公要來筆墨,大手一揮,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官渡遇官官過渡。  

  「官渡是地方名稱,官指的是官員,宇文公子可要想清楚啊!!」眼目含笑著,安國公似乎很期盼著下聯。  

  又是一個難對!全大廳的人全望著令人折服的宇文凌烈,期盼他能再出令人驚嘆的詞句出來。  

  宇文凌烈也不客氣,執筆上墨,可筆已點上紙卻遲遲不成字,大家的眼光隨著紙上的墨點越張越大,心越發緊張,就怕宇文凌烈這一仗要輸了。  

  「的確是個好對,但並不是太難,『官渡遇官官過渡』是嗎?上聯即用『官』,那我便用『將』作下聯。」  

  宇文凌烈也是筆下生輝,狂娟的文字輕繪在紙上:將台點將將登台。  

  「官渡對點將台,官對將,好!真是好!!那這個又如何?」  

  宣紙上再次出對:天當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  

  宇文凌烈也不遲疑:地作琵琶路為弦,哪個能彈。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天才第一才子,果然令人心服口服!年青人好志氣!!哈哈!!」  

  扔下筆,安國公大笑著,整個堂上的氣氛被帶動,眾人也跟著鼓掌,一時間熱鬧非凡:璨冀拍拍好友肩膀,為好友的才情放聲大笑;而大皇子德涵臉上雖然無光,但還是掛了笑。  

  陪著堂下氣氛,昔前的劍拔弩張蕩然無存,宴會終成宴會,在一片歌樂聲中,人人笑語繽紛,只求著盡興而歸,可又有誰能看得透笑臉下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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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夜狂歡,璨冀好不容易才掙扎著由夢中醒來,幸好宴會挑的日子是不用早朝前一夜,不然自己可得糟糕了。  

  梳洗過後,璨冀歡喜地走向安置宇文凌烈的房間,這病小子昨晚累了一夜,我看他一定還是抱著棉枕在睡大覺吧,就讓本皇子來親自喚你起床好了!  

  依然懷著童稚之心的璨冀小心翼翼靠近床邊,雙腿曲膝一用勁就想來個泰山壓頂,可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宇文凌烈的叫喚聲。  

  「璨冀,你在干嘛?」  

  收勢不住的璨冀直跌到床褥上,驚奇地發現床早已經被整理整齊,翻過身他對著站在門口看笑話的宇文凌烈,不由抱怨一聲。  

  「你什麼時候不懶床了?而且還起這麼早?昨晚喝的酒是假的啊?」  

  「你以為我還像你啊?你不也起早了,往日不到日曬三竿你都不會起來的!」上前拉起仍窩在被裡的男孩,宇文凌烈熟練地一拳賞過去,卻忘了自己現在的拳頭力度了。  

  「你……」雖然臨時收了力度,但璨冀還是被宇文凌烈打得一個踉蹌又跌回床上去,不過這次就不能怪他裝模作樣了。  

  「你這怪力男!」看著璨冀轉眼又跳起來怒氣衝衝的指責,宇文凌烈眼底放下一抹擔心,看來璨冀平日有鍛煉身體嘛,挺耐打的!  

  「你臉上是不太好,力度倒是不差勁……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直覺宇文凌烈有些不妥,身為好友的璨冀怎麼可以錯過,一手攬過宇文凌烈的脖子就要來個逼供。  

  「別玩了,你忘了我身上有病嗎?而且我們還要去覲見皇上呢!你挨罵不要緊,可別連累我啊!」自小在皇宮裡玩耍的好處就是,看到皇上的機會很多,看多了威懾感自然就更不多了。  

  「怪不得你起這麼早,我都快把這事給忘了。來!我這就帶你去見父皇,父皇一定很開心。」  

  立刻被宇文凌烈拉開思緒,璨冀拉起宇文凌烈的手,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兩小無猜的日子,兩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就在皇宮裡跑了起來,看到一路上的待從們驚訝的眼光,璨冀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這般童稚了。  

  腳步一收,璨冀恢復以往的慢步子,看著跟著他一路小跑臉顯得有些發青的宇文凌烈,不由有些擔心:「凌烈,你現在還好吧?我拉著你跑,會不會對你的病情加重?」  

  「還行,我沒你想像中那麼虛!御書房就到了,皇上今天會在那裡接見我對吧?」  

  「對,可我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對啊?要不要我去跟父皇……」  

  「還行!只是在山上時不用這麼拘謹,也沒有太多俗事要面對,現在回到京城身體竟有些不適應起來了。」實在有些受不了璨冀的愛操心,可是又不能說自己沒病,宇文凌烈眼睛轉了一轉,倒是想出一個好借口來。  

  「你那兩位救命恩人倒是挺適應京城的生活,外人傳言,這些天全是他們在奔波操心宇文家的事。」  

  「是啊!!他們跟京裡的達官貴人都有些生意來往,現在他們肯幫我重建宇文家,我真的是感激不盡。如果沒有他們,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宇文凌烈半真半假地說著,心裡不由焦急,怎麼現在璨冀這麼會注意細節了,他真的很不習慣在朋友面前說謊。  

  「也是,真該重賞他們,看回頭再給他們一些……」  

  璨冀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二皇子來了』,那裡頭含著的焦急跟釋然讓璨冀不解地看了前方一眼,原來是守在御書房的太監總管。  

  「二皇子,平王又在裡面挨皇上罵了,您快去救救他吧!」太監總管求著這個皇上面前最受寵的皇子,實在平王一次又一次的哀求連他也看不下眼啊,怎地皇帝就是不松口氣呢?平王只是來討回妻子嘛!  

  「平王?那個平和渡日的老人家?」宇文凌烈不解地望著璨冀,皇上在罵平王?一會吧?  

  「你剛回來不知道,平王之位已由雋霖繼承,老平王早已在半年前逝世。」璨冀稍作解釋便向太監總管點點頭,示意他去通報。  

  「雋霖,皇上不是一直很看重他的嗎?那時你還為了一點小事跟他爭寵呢!!那為何說他『又』在皇上面前挨罵?」  

  宇文凌烈當然知道那位比他們大上三年的雋霖世子,聽說那世子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倘,早在十五歲便得到『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美稱,十七歲成了武狀元,獲准在殿前行走,可直接參見皇帝,與他並稱『文武雙英』,一般皇親國戚也要忌上他幾分。  

  「我也不知為何,只知在發生你家的事不久,父皇為了辦點喜事衝煞氣便應了老平王之請,讓雋霖跟他家那個童養媳成婚,還收了那個童養媳作干女,冊封為『祥喜』郡主。但想不到只兩年時間,平王跟那個童養媳竟先後病死,父皇大為震怒把郡主的遺體收了回來,直到現在也不告訴雋霖他的媳婦在哪兒埋葬!雋霖不時進宮請求父皇恩准讓他把郡主的靈位迎回家中,但父皇仍是不肯,還一提就罵,連著幾天都不高興。」  

  「那郡主想必生得如花相貌,讓雋霖一往情深,舍不得她吧?」  

  果真『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真是笑話,那個郡主我也見過一次,長得不是一般的普通,連個宮女都比不上。而且聽說年紀也不少,有二十五六了。是以前為了幫雋霖衝喜而娶的童養媳。之前雋霖在外頭也有紅粉知已,對家裡的妻子是看也不看一眼,後來還把紅粉知己迎到王府裡做小妾。直到老平王死後,接著不久這個郡主也死去,雋霖這才開始表現他的『一往情深』。怎麼看也太奇怪了吧?」  

  「皇上應該是氣他的無情無義,不然不會把郡主的遺體藏起。」  

  「話說回來,父皇還真是很疼這個干女兒,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不忘給她一份,直到她死去也專門為她做了一個冰棺。不過父皇到底把她埋在什麼地方就真的無人可知了。如果不是有你的出現讓我驚喜過望,我說不定會去追查追查此事,這件事實在是太令人好奇了。」璨冀隨著出來領人的太監總管一邊走著一邊幫宇文凌烈解惑。  

  「是嗎?」宇文凌烈雖然也覺得事有蹊蹺,但畢竟是皇家的事,他不便管太多,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管閑事。  

  「是凌烈嗎?過來讓朕看看!」  

  才踏進御書房,迎頭就聽到皇上的喚聲,璨冀跟宇文凌烈連忙跪下參見皇上,宇文凌烈更是依言上前抬頭讓皇上細瞧。  

  「真是受苦了,看看一個好好的孩子竟弄得這副模樣回來,難怪颯弟也說是天妒英才,讓凌烈你受折磨啊!」  

  颯弟?宇文凌烈困惑地望著璨冀,怎麼那素不相識的『颯弟』會為自己說話?  

  就是安國公。  

  璨冀無聲地說著,眼睛瞧見仍跪在地上的雋霖一臉木然,不為所動,像是根本看不到他們進來似的。  

  「父皇,你又在責備雋霖啊?」璨冀走向前站在皇帝身旁撒嬌。  

  「冀兒,你盡會幫你表兄說話,這個愚蠢的東西現在才來表現他的情義有何用,碧兒都已經不在了。」  

  「表兄已經悔過,您就不要再責備他了,碧郡主畢竟是他的妻子,就讓表兄迎回她的靈位又不會怎樣!」  

  「我已經下旨廢了當年那道賜婚聖旨,現在碧兒跟他是沒有任何關系了,她是我朝的郡主,靈位當然擺進我皇家墓地裡。」作皇帝好就是想怎樣就怎樣,沒有敢違抗。  

  「什麼?」  

  「臣不服……」  

  「你有什麼不服,碧兒嫁進你家你有沒有好好對她,你讓她生不如死,你還敢說不服!!這個主意是碧兒臨終前的意思,她不願讓你難做人,所以請求我撤了那道聖旨。那麼好的女孩你不要,你現在還來求些什麼?」皇帝一臉憤慨,似乎很替那個死去的『祥喜郡主』不平。  

  「臣……臣只想讓碧兒能在黃泉之下不那麼冷清,我把她迎回王府自會夜夜陪伴,讓她不再寂寞。」雋霖一臉悲戚。  

  「朕主意已定,你們不必再說,雋霖你還有你應盡的責任,不要為了一點兒女私情就糟蹋了平王努力積下的名聲,回去好好處理事情,今日就到這,下去吧!我要跟凌烈聊聊。」  

  「……臣明白……」毫無生氣地跪叩後,雋霖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連跟璨冀和宇文凌烈打聲招呼都沒心情。  

  「父皇,您真敢說,什麼不該為了一點兒女私情糟蹋平王名聲,您還不是為了一點私情不讓人家夫妻團聚,好讓雋霖安心!」  

  「璨冀你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一點都不明白人心。凌烈,你倒是說說朕這麼做有什麼用意?」皇帝搖搖頭似乎對璨冀的不明世理有些遺憾。  

  「啊?哦……皇上這麼做,自然是有含意的。我猜,看雋霖世子的樣子像是悔過而不是一往情深,想必他對這位郡主只有悔心並沒有感情,如果把靈位迎回府中相信不久就會把郡主遺忘,因為他平息了自己心中的內疚,完了自己的心事。但如果他得不到郡主的靈位,心裡便念念不忘,總會記掛著郡主,這樣郡主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一絲安慰吧!!」  

  一直目送著雋霖離開的宇文凌烈困惑地想看清剛剛驚鴻而過的容顏,可是低頭快步走出的雋霖毫無回頭的跡像,讓宇文凌烈找不著任何求證的機會,可是那剛剛相貌真的挺……仍在思索的宇文凌烈,好不容易在璨冀的拉扯下才回復神智,一定神便侃侃而談起來。  

  「不錯不錯,凌烈,你出去這幾年學了不少啊!!連朕的心思也摸得著了。璨冀你應該跟凌烈學一學!」皇帝高興得連聲稱贊,宇文凌烈真是成長了,雖是半身滄桑,但眼神可比以前利了不少!  

  璨冀聽到皇上的話只是把嘴一撇不於置論。  

  「謝皇上誇獎,凌烈只知道有些東西在你身邊隨手可得,你不會知道珍惜,直到失去後就再難尋回來。你即使在心中再後悔再傷心也無法扭轉這個事實……」宇文凌烈想起以前那溫暖的家庭,那愛笑愛嘮叨的父母,那愛護有加的姨娘,眼眶不禁一片紅潤。  

  知道宇文凌烈憶起傷心往事,皇帝也不好再繼續這個傷心話題:「凌烈可要節哀。宇文家在天下腳下發生這等慘事,朕絕不會讓凶手逃脫法外的!倒是你病了,可要好好休養,宇文家就僅你一棵獨苗了!」  

  「凌烈謝過皇上的愛護,雖然凌烈身上負病,但是絕不會讓殺害我宇文家全家的凶手逍遙在外!」憶起那夜牢記的五張臉孔,宇文凌烈禁不住血氣翻湧,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告誡他現在正在面聖,他根本控制滿身的殺意!  

  「凌烈?」敏銳地發現宇文凌烈的不對勁,璨冀上前拉住宇文凌烈的手,「你還好吧?」  

  「……抱歉,我一時忘形,我……」  

  「朕明白的,家仇血恨哪能輕易放下!只是那些官員也著實沒用,這麼久了連點線索也找不著,如果凌烈自己有辦法,朕就恩怨你用你自己的法子報仇,賜你可以自行決定凶手性命的權利。這歡迎你回來的禮,你可滿意?」  

  宇文凌烈大喜過望,雙膝著地向著皇帝三叩九跪:「凌烈謝過皇上大恩!」  

  「父皇盡做順水人情,這凶手抓回來還不一樣是要問斬,最好還是五馬分屍呢!敢殺害宇文家一百余口,這哪還是人的所作所為,連畜牲都不如!」  

  璨冀看著宇文凌烈欣喜過望,父皇眉開眼笑的場景不由一陣嘀咕,也好,以後就由他跟凌烈兩人負責找出真凶,再來個極刑,好為凌烈報仇雪恨!  

  「凌烈要真感謝朕,那朕就真要向凌烈討些東西了。」皇上慈愛的扶起宇文凌烈,看著這個不亞於自己皇兒情份的男孩,心裡的激賞又長了幾分,這孩子連脾氣也學會控制了,剛才明明殺氣衝天卻能強忍不露,比璨冀可強多了,璨冀以後有此良友必定得益不少……  

  「皇上想要什麼,凌烈絕不會推托!」  

  「也沒什麼……聽說你們昨晚在私宴上與颯弟大鬥對子,引來一堂喝采,這等熱鬧也不讓朕瞧瞧,朕可要罰凌烈為朕再大顯身手一次了。」  

  「如果父皇去了,那就沒那份熱鬧了!」璨冀一臉興奮,想起昨晚的凌烈是何等的才華盡顯,那傲氣的模樣分明就像小時候自傲不可一世的模樣,真是懷念。  

  「那今日就更要罰凌烈了,明知道朕愛極你的文采,卻不讓朕先行觀賞。該罰該罰!」  

  宇文凌烈笑了,知道這是皇上特地想逗他開懷的方法,適才的殺氣看來皇上也有所察覺,幸好沒有責怪,還特地賞自己一道先斬後奏的口喻!  

  「皇上想瞧凌烈哪手絕藝,凌烈必定盡力獻上!」  

  「這個得讓朕想想……棋嘛,朕今天沒有什麼心情下,書畫是你的強項,相信不會差到哪裡。倒是琴……朕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每日聽宮裡那些沒用的樂師彈奏都已經聽膩了,不如凌烈為朕彈上一曲如何?」  

  金口一開就是聖旨,哪會有商量的余地,宇文凌烈點點頭,就不知三年沒碰琴弦,自己還有沒有以往的水准了。伸手接過靈敏太監立刻翻找出的上好玉琴,宇文凌烈坐在立刻放上的琴椅上,心裡一時也拿不定注意也彈些什麼好。  

  手指無意識地撥動著放在琴桌上的琴弦,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個總是在他面前彈琴的銀發男子……  

  那一年的每天,悅耳的琴聲總是會定時響起不絕於耳,他每次練著功都能聽到林間傳出的旋律,那輕快舒暢的琴聲伴著他踏過一個個苦練的晨昏,那曲叫他如何能忘的旋律,那個叫他如何能忘的人……  

  啪啪……啪啪……  

  響亮的鼓掌聲把他的心思拉回,只見皇帝臉上笑意連連,璨冀陶醉地不斷鼓掌,周邊的太監們更是痴痴迷迷沈醉在樂曲的魅力中無法自拔。  

  「真是太令人驚嘆啊!!天才第一才子果真沒有封錯,這首曲子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凌烈,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哈哈!!」  

  揚起僵硬的笑容響應皇帝的贊賞,宇文凌烈這才知道原本方才他把寒星隨平日所彈的曲子彈了出來。心裡不由一澀,他真不應該想起寒星隨,他都已經告訴自己緣盡了!他都已經把所有施舍給自己了!  

  「來來,凌烈,你還有什麼想要的盡管說,朕今天真是太開心了,你要什麼朕就給什麼,不如讓朕賞個公主給你做妻子如何,今年你也有十七了,該成家了!」  

  「不行,不行,如果讓凌烈做我的妹婿我可不喜歡,妹妹裡沒有哪個能配得上凌烈的!!」宇文凌烈還沒推托,二皇子璨冀就跳出來反對了,開什麼玩笑,怎麼他一回神就聽到父皇在亂點鴛鴦譜,皇家的公主他可沒看到一個能配得上凌烈的。  

  「胡說,朕的女兒會差到哪?」皇帝自然也明白自己女兒的得性,佯裝生氣,可看到璨冀比宇文凌烈還緊張的神態,也不由笑了起來,這皇兒對凌烈小子就像母雞保護小雞一般,總容不得別人欺負宇文凌烈。  

  「那凌烈想要什麼?真看中什麼就開口,不用顧忌的!」  

  「凌烈想保留這個請求,等以後凌烈有需要的時候再向皇上呈請。」宇文凌烈拍拍一旁跳腳的璨冀,能得到皇上一個承諾比什麼都來得珍貴。  

  「行,行,那凌烈你以後有什麼要的就向朕開口吧!朕一會還有事,你們就先告退吧!璨冀好好照顧凌烈明白嗎?」  

  「是……」  

  有禮地向皇上跪拜退下,璨冀跟宇文凌烈歡天喜地准備離開,可一轉身就看到那讓人感覺高深莫測的安國公正站在他們的背後,兩人心裡不由一顫,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斂了起來。  

  「皇兄,真是好雅興!怎麼『天下第一才子』顯藝也不讓臣弟我見識呢?老遠就聽到那手漂亮的琴聲了,趕著過來結果還是趕不及,那首曲子真是迷人之極啊!真讓臣弟怨恨自己走得太慢!」安國公的目光流轉,臉上笑意越發加重,讓人心神俱攝,一時間兩個少年也不知該如何答話。  

  「你就不要在他們面前賣弄你的魅力了,他們還是小孩子可是最容易失神。颯弟,先讓他們離開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讓凌烈彈奏。我有事要跟你談!」皇帝似乎很明白這個弟弟的魅力,對眼前兩個小孩的反應並不在意。  

  「臣弟明白!」退後一步讓璨冀跟宇文凌烈得以擦身而過,安國公看著兩人在他身邊倉皇離開,嘴裡這裡是真的泛起了愉快的笑意,他們挺敏銳嘛!居然懂得怕他!  

  ◇◆◇  

  在皇宮住了半月,在高瞻的俐索行事下,宇文莊已經重建輝煌粉刷一新,宇文凌烈在皇宮派出的侍衛浩浩蕩蕩地陪同下重回故園,一時宇文家風光無限,天下第一莊的名聲不翼而走,諸多生意更是大開方便之門,這宇文家可是有皇宮撐腰的,哪個不讓三分?  

  花費三個月陸續建立起來的商號銀鋪,以往被別人吞並的宇文家名下產業不斷在高瞻的巧手下一一重新奪回,陸續送上的帳薄一層又一層,在書房裡都建起小塔來了。  

  宇文凌烈站在書房中央,看著這幾個月來的成果,臉上雖有一絲欣喜,但更多卻是憂慮與擔憂。  

  整整三月了,他廣貼告示重金懸賞,同時也在江湖上請到眾多尋人好手明查暗訪,可是事到如今,不但爹娘的消息一個也沒有找到,連他印像中的五個仇人也不見影子,似乎這幾個人早已消失在這個世上,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越等待他就越心急,越心急心情就越浮燥,以前在山上心情不好時還可心練功解悶,可現在他連練功也要偷偷摸摸,不能讓宇文莊新請的奴僕知道他會武藝!這種日子他要怎麼樣過下去啊?他真的是快受夠了!  

  「小爺,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如果宇文老爺跟夫人能夠逃生的話,相信他們也一定在等候著你的消息,你只要繼續把宇文家發揚光大,不久他們定會聽到有關你的消息的。」高瞻無力地安撫著眼前這個快要爆發的少年,他也明白這種等待的心情並不好受,但現在的他們除了等待還能做些什麼?  

  「我明白,但我等不了,我一定要親自去找他們,我受夠了光呆著卻做不了任何事的感覺!高掌櫃,我想出去闖闖江湖順便暗訪一下我爹娘的消息,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宇文凌烈一臉懇求,高瞻與其說是他的手下,倒不如說是他的良師,見識廣博計謀甚多的他是自己學習的榜樣。  

  「我明白了,小爺你打算帶多少人去?」高瞻妥協了,宇文凌烈畢竟不是一個區區宇文家就能困住。『龍』飛九天,從不是淺檐就能困得住的,得到主人真傳的宇文凌烈也該是出去闖下一番名氣的時候了!  

  「就我一個,我要自己去見識,江湖上的規矩我大概已經知道了,謀生本領我想我也不缺,如果沿途需要你幫助,我會以飛鴿傳書讓你知道的!」  

  「明白!只是皇宮裡……」皇宮可是不時會來一個二皇子啊!他們能瞞得過這對宇文凌烈十分熟識的人嗎?  

  「放心,現在璨冀已經要早朝議事,一般時候不會來打擾我的清修,我已經奏呈皇上,說每年都要找一段日子回山上治病,所以璨冀能來宇文莊的日子並不多。至於養病,我也請皇上不要對外泄密,皇上是個睿智之人,他會明白我為何如此的!」  

  宇文凌烈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但請皇上為之蓋秘,那要揭穿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實在是聰明,居然把皇帝也拉下水,看來上回聽說皇上欠下宇文凌烈的那個要求,竟被宇文凌烈這樣用去了。  

  「既然小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高瞻會一力擔起宇文家的生意,不會讓小爺有後顧之憂!」  

  「謝謝你們了!只為著寒星隨一句話,你們就要付盡全力為我這個名不符實的小爺效勞,還要讓你們擔當風險!」  

  「小爺!你也是我們的主人,這是寒主人的命令。而且你擁有血劍,這等於是我們以後要侍奉的主人,這一點不管有沒寒主人的命令,也是不會改變的事實。請不要妄自菲薄!」  

  高瞻高喝一聲喚回宇文凌烈的偏激:「小爺要到江湖闖蕩最好能換一個名字,莫用本名。同時不管到何處,也請小爺能每半月通知一次,好讓我們隨時聯絡!」  

  被高瞻當頭一喝驚醒自己的想偏,宇文凌烈歉意一笑,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跟高航盤一直這麼關心我,宇文家就相托了。」  

  其實高瞻跟高航盤一直都很關心自己,他們付出的是真心實意,只是自己心裡總有道牆,也有一條刺,能在走之前說開了,心裡真是舒服多了。  

  「不客氣,小爺,江湖凶險,一切要小心……」  

  「我明白……」宇文凌烈也明白此行的崎嶇,但如果不自己去闖一下這天下那自己永遠還是井底之蛙,永遠還是無法成為頂天立地的漢子。  

  看著一直沒發聲的高航盤把隨身的血劍呈上,原本捆在血劍上的布條一條條被解開,血紅刺目的閃光立刻耀花了三人的眼睛,宇文凌烈拳頭重重一握然後一伸,血劍便在自己手心繼續著那如生命躍動的流光……  

  這劍,以後便是自己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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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武林上如果要數什麼地方是最容易傳遞消息散播流言,那眾人都一致會答你——客棧!沒有人能否認客棧是為大家提供話題的最好地方,幾乎所有流言都是由客棧這個通四方留四方客的小小場所發起,也幾乎所有可用的信息都能在客棧裡聽。  

  這天,杭州城裡最大的客棧照常滿座,三教九流不同階層的人在大廳裡用膳閑聊,話題當然仍是圍繞著近兩年來風頭甚勁的『血嘯狂凌』了。  

  「聽說啊,南宮世家似乎有意招『血嘯狂凌』為婿,所以南宮家的幾位小姐都出門來看自己未來夫婿了……」  

  「那已經是舊聞了,昨天我聽人家說『血嘯狂凌』向『劍門』發戰帖,會在七月初五到『劍門』討教討教。『劍門』如臨大敵啊!把一直在外游逛的徒弟們都招了回來准備秘密練兵……」  

  「不是不是,現在最新鮮的是『血嘯狂凌』准備向四川唐門挑戰,今天有人看見他殺了唐門的兩個門徒,唐門最愛護短了,哪會不報仇啊?」  

  「真的嗎?」  

  「真的嗎?」愛湊熱鬧的人們連忙求證,又多一個八卦消息可傳了。  

  坐在角落的年經人一直留心聽著他們的談話,看到那些人像是自己親身參與般的熱情勁不禁一曬,這年頭的百姓還真是安穩日子過久了只能找些無聊八卦消遣消遣。  

  「店家,來三間最干淨的上房,再來幾碟好吃的小菜和一壇上好的女兒紅……」一把清脆甜美的嗓音在吵雜的店裡尤其響亮,所有人停下了手上和嘴上的活,全都回過頭看去。  

  門外立著四個人,除了剛才發話的丫頭外,還有兩男一女,長得真是氣宇軒昂,俊俏非常,衣著光鮮,一身貴氣,絕非尋常老百姓可比。特別是那戴著薄紗輕移玉步的纖纖女子更是讓在座眾人伸長了脖子只盼著有陣風吹來把那薄紗掀開好看看那絕世的容貌。  

  「是南宮家的人,那個應該就是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稱的南宮瑩吧!果然是天生麗質,無怪那麼多英雄俠士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不到今天我們會這麼有眼福看到南宮家的幾位少爺跟小姐……」  

  認出此行人身份的江湖好漢都紛紛向南宮世家的人打招呼,但幾位少爺跟南宮小姐只是略略點頭,態度並不熱切,不過因為南宮家在江湖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基本是沒有人會對這幾個少爺小姐抱以怨言的,畢竟巴結他們還來不及嘛!  

  幾位少爺小姐坐下來用膳,周遭的人也不敢出聲打擾只敢偷偷張望看看會不會又有些什麼新的發展好讓他們閑聊閑聊……清靜的時光一直維持到冒失的下人衝進來為止。  

  「大少爺,我找到『血嘯狂凌』的行蹤了……」氣喘吁吁的僕人衝了進來向幾位主子行了禮,便伏在大少爺南宮曜耳邊細語起來。  

  一聽見是有關『血嘯狂凌』的消息,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想得到最新的情報,但不論他們怎樣用心聆聽還是聽不到只字片言,只看到南宮曜的臉色隨著下人的報信越來越難看而已。  

  坐在遠遠角落的青年卻是悠閑地吃著飯,直到南宮曜拖了二少爺南宮哲出去他才趕緊吃完桌上的飯菜跟了上去。  

  ◇◆◇  

  「哥,你說  『血嘯狂凌』現在正在妓院中?這消息會不會出錯啊?」南宮哲任由著哥哥拖往城裡最有名的翠怡院,但仍對這個出人意表的情報有些不敢相信。那冷冰冰像塊石頭的人原來也有七情六欲啊!  

  「不會有錯,好幾個人看他進去了,聽院裡的護院說凌文一年總有那麼幾天會到翠怡院去,  他在那裡有個老相好……」  

  「那也是情有可原吧!我們有時也會上這些場子逛逛啊!」  

  「呸!身為南宮家的未來女婿竟敢如此大膽上這些下三流地方尋歡,這簡直是丟盡了南宮家的臉!」南宮曜越想越氣,越走越快。  

  「他還沒答應要娶瑩妹妹呢……」緊跟在狂怒的大哥身後,南宮哲只能偷偷反駁。  

  看著前面不遠處快步急走的三個人,青年笑意越來越濃了,前面盡頭不就是杭州最出名的花街柳巷嗎?原來『血嘯狂凌』藏在這裡!  

  南宮曜怒氣衝衝地踢開剛開始營業的翠怡院大門,隨手捉過逃走不及的老鴇:「說!凌文人在哪?」  

  「大……大爺饒命,奴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您找哪位,我立刻給您找去……」老鴇驚慌失措,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只能軟軟地坐倒在地。  

  「沒用的東西,我問你,你這裡是不是有個叫冷梅的女人?」  

  「唉呀,大爺你找冷梅啊!她……她被人包下了,這個月她不見客……」老鴇一下子來了力氣,原來是來爭女人的啊!這好辦!  

  「我找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恩客,那個男人是不是叫做凌文?」南宮曜斥問,他討厭別人答非所問。  

  「好像是姓……凌,那位公子來過好幾次了,平日冷梅姑娘賣藝不賣身,只有那位大爺是例外,想我們家的冷梅可是這江南的第一名妓啊!生得如花似玉不說,詩書琴畫無一不能,舞蹈更是一等一的厲害,方圓五百裡內沒人不曉得我家冷梅的名字。」老鴇越說越順口,似乎想替冷梅再找一個熟客來。  

  「再好也不過是個婊子,去,把凌文叫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對我解釋……」  

  好大的派頭啊!難不成『血嘯狂凌』真的答應做南宮家的女婿了?青年伏在屋頂上看著下面的鬧劇,心裡一陣嘀咕。  

  「我做事需要向人解釋?怎麼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冷冷地聲音止住了老鴇急跑的舉動,看著剛剛出現的男人,老鴇松了口氣,直到看見男人身後國色天香的女子時,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凌文,我家妹妹是天仙化人,多少江湖俠少都想得到她的一絲眷顧,而你身為我們家的未來女婿居然這樣不給面子,拋下我的妹子跑來跟這種婊子鬼混,你還對得起我家妹子跟我們南宮家對你的重視嗎?」  

  南宮曜越說越生氣,在看到凌文身後的女子身形時更是怒發衝冠,撥劍就向凌文身後的女子刺去。  

  「簡直是胡鬧……」輕松擋住一劍的凌文抓住南宮曜拿劍的手用力一帶,硬把南宮曜手裡的劍給搶走了,瞪著一臉不服氣的南宮曜,本是舒展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凌爺,不如大家進屋裡再談吧!站在這裡多不好意思啊!翠怡院還要開門做生意呢!」凌文身後的女子站出來柔聲解圍,只是一把甜膩略帶沙啞的聲音就讓男人的身子酥一大半。  

  真是人間絕色啊!  

  瓦上的青年心神也不禁蕩了一下,如畫裡走下來的天仙美女,淡施脂粉就讓萬千粉黛為之失色,再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哪個男人能不流口水啊?但這個女子眉間帶著冷視人間的傲氣,氣質柔中帶剛,難怪她的名字叫泠梅,真像是一枝在雪中綻放的紅梅,讓人迷惑在那冷中帶媚的矛盾中!如果說『血嘯狂凌』會為此等女子迷戀,這一點也不稀奇,相比之下,在家人護蔭下長大的嬌嬌女,就算她長得再美,也沒有那份迷惑人心的嫵媚!!  

  「你就是冷梅……」連傲慢十足的南宮大少爺也少了那份蠻橫的氣勢,低下頭緊跟著凌文身後進入到後院的繡樓中。  

  青年只能無奈地呆在前院的屋頂上傻等著,他可不敢小看現在被江湖人謄為年青輩第一高手的『血嘯狂凌』啊!而且南宮家的兩位少爺也不是蓋的,如果太過近身,遲早會被人發現行蹤。  

  ◇◆◇  

  「有什麼事找我嗎?我可不記得我曾經答應過什麼婚事?」凌文享受著美人在懷的滋味,毫不把面前的南宮兩兄弟當一會事。  

  「瑩妹一直很喜歡你,這你也是知道的,上次在莊裡你跟爹比試完爹不是送你一件寶貝了嗎?那就是你跟妹子定婚的信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南宮曜認真地望著這個在大家心目中公認的高手,心裡再次不由自主的贊嘆,上天真的把所有好處都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高大挺拔的身材,不可一世的氣焰,俊秀英偉的容貌,深不可測的武藝,還有無往不利的魅力,這段日子他追著凌文的腳步跑了多少個地方,每個地方都有無數嬌艷女子為他瘋狂,但從不見他為任何一人停步。直到今天,第一次看到了擁著美色的凌文,才知道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摻雜了情色欲望的凌文卻更讓人為之驚嘆繼而沈迷在他不經意散發的魅惑中。  

  「那只是一件賭品,沒有人會為一件不值錢的東西賠上自己的婚姻!你家的小姐我可不稀罕,冷梅,把我送你的金步搖拿出來還給人家大少爺,我改天再送你一個更名貴的。」冷淡的語氣說著刺人的話,南宮家的兩位少爺不由同時變了臉色。  

  金步搖是當今皇上賞賜給當年剛滿月的南宮瑩的賀禮,那是身為貴妃的彩裳姑姑特地向南巡的皇帝討的,南宮全家都把它當作是寶,南宮瑩更是說過只有她相中的夫君才有資格拿這支金步搖。想不到凌文居然如此侮辱南宮家,把一件這麼名貴的物品送給了一個妓女!!  

  「凌文你不要欺人太甚,南宮家不是好欺負的,你不要以為我爹欣賞你你就驕傲起來,你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落魄的江湖人,南宮家有的是手段對付你!」南宮耀氣急了,手緊緊地握住劍鞘,如果不是因為手中的劍被凌文輕易奪走,他早已經一劍刺過去。  

  「是嗎?我看南宮少爺也只不過是個依賴家裡名聲在江湖混飯吃的混混而已,你還是先回去練好你的劍術再說吧!底子這麼弱,南宮家後繼無人啊!連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凌文冷笑一聲,拉過懷中的美人繼續旁若無人的親熱著。  

  「你,你這……」南宮曜出身豪門,哪懂得罵人的話,『你』了許久還是吐不出個什麼來,倒是二公子南宮哲冷靜一些。  

  「凌公子,你說有人跟蹤我們?你是怎麼知道的?」  

  「出去外院的屋頂看看,被人跟了這麼久還不知道,這怎麼出來江湖上混啊!還是回家吃你的閑飯吧!」凌文對這種嬌貴無能的大少爺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真不明白南宮老爺也算得上是英才一個,為什麼兩個兒子就這麼無能呢?  

  不過這次凌文倒是弄錯了,南宮家的兩位少爺雖比不上他的天資,但在江湖上也是不錯的好手,只不過跟蹤他們的人武藝也是非同小可罷了。  

  南宮曜跟南宮哲同時搶出房門向著屋頂奔去,果然看到一個青年坐在屋頂上望著他們這邊,一見兩人衝出,他便立即施展輕功逃走了。  

  南宮曜跟南宮哲正想追過去卻聽見一聲:「大少爺,請留步……」  

  南宮曜腳下一頓,眼神示意弟弟跟上去,自己便回頭看著凌文似笑非笑的可惡態度。「有什麼事?」  

  「這東西還給你們,好好保管吧!可別落到什麼下三爛的人手裡,到時你家妹子可是哭也沒用了……」  

  接過凌文輕扔過來的金步搖,南宮曜狠狠地瞪了仍在笑著的凌文和站在他身後偷笑的冷梅一眼,便立即施展輕功追上去了。  

  凌文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陷入深思,看來南宮家的傳人的確不弱,但仍不比逃跑的那個人強!  

  「凌爺……別理他們了……」纖纖玉手板過凌文的臉,玉唇湊了上來,凌文一笑,大手一揮把門關上,繼續他剛才未了之事……  

  ◇◆◇  

  一夜風暴過後,又迎來了鳥語花香的清晨,纏綿在床上的兩人一絲醒來的跡像也沒有,輕輕地一呼一吸間讓靜謐的晨光頑皮地趴上健碩的胸口俊朗的臉龐,留下一串串金黃的光圈,讓男人更添上一筆風采……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略帶急促的聲響終於驚醒了這幅畫面,凌文迅速撥開仍糾著自己不放的嬌軀,披上外衣大步走去開門。  

  「爺,有消息了……」門外站著的正是這間翠怡院的老鴇,但她臉上早已沒有平日見慣的阿諛奉承,有的只是忠心耿耿的正經。  

  掃了仍在睡覺的女人一眼,凌文率先走到亭院中間等候老鴇的報告,有誰想得到,這間翠怡院正是他的消息來源,即使有人聰明得想到這一點,也仍猜不出這個唯利是圖的老鴇才是凌文的屬下,那個聲名傳播的冷梅只是他用來吸引客人的棋子,真正在收集情報的卻是毫不起眼的下三流人物。  

  「有人看到過爺畫上的人出現在杭州的陳老爺家,聽說他半年出現一次,行蹤鬼祟,如果不是那下人曾經在後門接他進來過,根本就無人知道這人的存在。」  

  「那其它的人呢?有沒有消息?」凌文倒也不急,用了足足三年去布置自己的線眼、人脈,他不缺這一天的衝動。  

  「沒有,其它人好像根本不存在,所有大的市鎮我們都有人觀察著,但是沒有發現一絲蹤影。爺,是不是還要繼續追查下去?」老鴇尊敬地低下頭,似乎只要是凌文的命令,即使是要她死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就跟著這個人,跟著他我就不信我找不著那其余四人,當年他們所做的好事我要慢慢地還給他們!回去吩咐其它人,不許有半點怠慢,用全部力量把他給我搜出來。」  

  「是……」  

  揮手讓老鴇下去,凌文回頭盯著繡樓,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冷梅,你不應該偷聽……」  

  「凌爺,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們神神秘秘也不是第一天了,我哪敢偷聽你們的壞主意!」冷梅拋了個媚眼過去,整個人笑得花枝搖曳,嬌顏上布滿了自信,她從不信凌文會下得了手傷她。  

  望著笑不停聲的冷梅一眼,凌文也笑了:「冷梅你應該知道,我捧得你坐上今天這個位置就能把你拉下來,你是不是很喜歡去接客?外面可是大把客人等著上你的床!」  

  笑聲停止了,冷梅看著凌文淡笑的俊顏,心裡知道他是說真的,識時務為俊者,冷梅立即回房關門梳洗,再也不敢向凌文挑釁了。  

  看著泠梅進屋後,凌文隨手摘下一枝已經枯掉的杏花朝著身後的方向扔去,劃破空氣的呼聲可見力度之強不下於一支強弩所射的利箭。  

  枯枝並沒有完成它的任務,因為它本該刺進某人的身子但卻落在了那人的掌中。  

  「好內力,好手法!『血嘯狂凌』果然名不虛傳,當今年輕高手的第一位非你莫屬了。」  

  大笑聲從身後傳來,但凌文動也不動,因為笑聲的主人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這一招輕功讓凌文不敢對眼前的人掉以輕心,他認得這個人,他是昨天南宮兄弟追出去的原因。  

  「我叫陸飛英,是『劍門』的弟子,聽說凌兄想向咱們『劍門』挑戰,這是真的嗎?左看右看凌兄都不像是好鬥之人!」  

  「陸飛英,『劍門』三大高手之一的陸飛英,名聲這麼響,想不到人倒是挺年輕。」凌文眼神開始變得犀利,眼前的人是個高手,與他交過手的人中還沒有誰比得上他,『劍門』果然厲害,不愧是天下第一幫。  

  「過獎了,凌兄年紀也不大啊!武藝卻如此高強,連我在屋頂上也能發覺到!這還是我第一次暴露行蹤,我原以為我的跟蹤術已經很一流了。」陸飛英笑得很開心。  

  「你很愛笑?」這人還真是無時無刻都揚著笑臉,他不累嗎?  

  「對,常笑對身體好!笑能解決很多事情,為什麼我不笑呢?我一笑買包子的販子也會多送我兩個!」陸飛英說完又贈送了個燦爛的笑容給凌文。  

  「找我有事嗎?昨天你是來找我的吧?」從他身上沒有散發出任何敵意來看,這個陸飛英暫時還不是敵人。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哼……」凌文不屑地瞟了眼前的男子一眼,無聊!  

  「打從你出道開始我就很好奇,,你拿著一把在武林上失蹤近六十年的絕世好劍,帶著一身無人匹敵的武藝,出現在江湖中,然後不斷地向各大門派挑戰。原本我們以為你只是想出名立萬,賺些名氣跟財富。但三年了,你沒有停止過你的挑釁行為,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甚至連『劍門』也敢去挑。雖然你沒有任何謀生的行動,但你吃的住的全是最豪華的,由此看你出身並不低。可是我們打探了許久仍是找不到有關你身世的任何一點線索,所以我好奇極了,我想認識認識你這個『傳奇』!」  

  「每個人都會有很多秘密,你不覺得你太好奇了嗎?」  

  「不會,我並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奇的,凌文,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去研究你。我也是挺有收獲的,想聽嗎?」陸飛英笑得奸詐。  

  「說來聽聽……」凌文也笑了,笑得冷漠。  

  「你每年都會消失一段時間,沒有知道你的行蹤,但你每次最後出現的地方離京城都不到方圓五百裡,我可以斷定,你每年消失的時候都在京城裡!說不定你還是個達官貴人的兒子呢!」陸飛英雖然笑著,但話裡完全是刺探的意味。  

  「那你又在『劍門』裡做什麼的?『劍門』從不養閑人,但你沒有任何職務在身,聽說『劍門』的門主有個兒子卻從沒有人見過他,你知道是誰嗎?」  

  「你,想不到你的頭腦這麼好,從沒有人把我們聯系在一起。」陸飛英表情一僵,幾乎笑不下去。  

  「沒錯,一個名揚江湖,一個雖不見人影但名聲極亮,的確能讓人以為『劍門』是有三大高手的存在,但誰也想不到其中的兩個高手竟是同一個人吧!哈哈!」凌文笑得很開心,臉上也不再堆棧著冰塊。  

  「我突然發現,你長得很好看,笑起來有種很爽朗的味道!」陸飛英驚奇地叫著,不帶冷漠的凌文比任何時候都好看。  

  「謝了,如果這句話是女人說還有那麼些價值,男人的話還是免了吧!」凌文斂起了笑容,他竟真笑出來了。  

  「我對你更好奇了,重新介紹,陸飛英,也叫龔瀚鳴,二十五,師承『劍門』門主也就是我干爹龔擎,未婚。」陸飛英很嚴肅地向凌文一掬,可最後一句話聲調卻升了起來,十足一個搞笑的小醜。  

  凌文這次是真的啞口無語了,這個陸飛英是他從沒有遇見過的人,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這挺有趣的。  

  「我叫凌文,二十足歲,家住京城,現在游蕩江湖!」凌文淡淡地說著,對於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真心相待,又何必呈上自己真實的姓名呢!  

  「除了你只有二十歲這件事外,其它的我都知道了,有沒有其它新鮮一點的?譬如你真名叫什麼,是哪家達官貴人的兒子,都可以透露一點嘛!我都如實相告了。」陸飛英苦著臉,像是很不滿凌文的隱藏。  

  「有本事的話,自己去查啊!」凌文不再理會他,拉緊身上的外衣,轉身欲走回繡樓。  

  陸飛英連忙抓住凌文的手:「凌兄弟,不要這麼冷漠嘛!你我一見如故不如結拜怎樣?我這個兄長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我從不跟人結拜,也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提起『結拜』這個字眼!!」凌文臉色一變,用力甩開陸飛英的手,轉身就走。  

  「好好,我不提就是,反正我認定你這個弟弟了。好兄弟,你有沒有什麼吃的,我一大早就等在這裡都沒有吃早飯,現在肚裡餓得很……」說著肚子便打起鼓來,像是響應陸飛英的話似的。  

  「你……」想不到這個陸飛英竟如此厚臉皮,凌文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正在這時冷梅已經梳洗完出來了。  

  「凌爺,早飯已經送來了,你快上來吃吧。」冷梅不解地看到一個男子死纏著凌文不放,而凌文滿臉不豫之色。  

  「有早飯吃,太好了,我們就來……」陸飛英一聽到叫喊立刻拖起凌文衝向繡樓,凌文想掙開又掙脫不了,只好無奈地跟著陸飛英走進繡樓裡。  

  ◇◆◇  

  看著眼前如狼似虎吞咽著的陸飛英,凌文跟冷梅都沒有了胃口,把面前的小菜全推到陸飛英面前,兩人只是靜看著陸飛英的吃相。  

  「你……你們怎麼不吃啊?」吞下一口稀粥,陸飛英一手又抄起兩塊點心,直到肚裡已經八分滿,他才發現眼前的兩人只是靜靜地坐著,根本沒有動手吃東西。  

  「陸爺,其實你不用吃得這麼急,不夠吃可以再叫人送上來啊!」冷梅嬌笑著,纖纖玉指捻著手帕幫陸飛英把臉上的屑末擦掉。  

  陸飛英也不害羞,伸手握住玉指:「冷梅姑娘,你真是越看越漂亮,凌兄弟有福了,能得到你的眷戀!」  

  「哪裡,凌爺看中了我才是我的幸運,陸爺你是凌爺的朋友,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冷梅淡笑著把手收了回來。  

  陸飛英也不介懷,望著眼前這時才開始慢慢吃早飯的凌文,心裡直啄磨著這個女人對凌文的意義。  

  「凌兄弟,不如我們出去逛逛可好,說句實話,因為我對『劍門』沒有多大貢獻所以囊裡空空,來杭州好幾次都無法享受一下杭州的風光,現在有凌兄弟做伴,我相信去游覽杭州一定是一大樂事。」陸飛英滿懷期待地望著凌文,眼睛一眨一眨的。  

  想不到有人的臉皮居然能這麼厚,凌文明白陸飛英話裡的意思,不外是自己比他有錢,有個大錢袋跟著當然游玩得過癮。  

  「聽說『劍門』的人以勞獲酬,即使是門主也是按月取薪,看來這件事是真的,不然也不會有個這麼窮的高手在這裡乞討……」  

  「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毒?」陸飛英扁扁嘴,要哭不哭的樣子,看得身旁的冷梅竟有些不忍起來。  

  這個男子只適合開口常笑,不應該臉帶悲傷。  

  「凌爺,既然你跟陸爺是朋友就去游玩一下吧!西湖的風光會讓你們樂而忘返的……」冷梅開口幫腔。  

  「對啊!對啊!就這麼決定了,凌兄弟快去更衣,我在這裡等你哦!」陸飛英一下子又神氣飛揚起來。  

  從沒有看到過有人這麼會做戲,也沒有看過這麼討喜的人,凌文僵硬的心不免也有些許軟化了。  

  「在門口等我,這裡是冷梅的繡樓,你在這裡等成什麼樣子!」拋下一句斥責,凌文便站起身來進內房更衣了。  

  他答應了!!陸飛英笑得臉上生花,拐到了!他就不信自己的魅力失效,他最大的武器就是親和力!  

  ◇◆◇  

  站在鄰近西湖的湖邊樓閣上遙望杭州,眼前的美景似乎讓凌文原本堅硬的態度也有所轉變,拿起手中酒壺細細品味,卻也抑壓不住心中的感嘆,他真的從沒有認真看過杭州,原來書中所說的錢塘竟是如此的醉人……  

  「日日過西湖,冷浸一天寒玉。山色雖言如畫,想畫時難邈……」  

  「前弦後管夾歌鐘,才斷又重續。相次藕花開也,幾蘭舟飛逐。對不對?」陸飛英接過後續,對上凌文驚訝的表情,不禁有些氣惱。  

  「我也有讀過書啊!不要一副像撞上鬼般的表情。我也喜歡這首詞,雖然它並不算出名,但意境讓人感覺很舒服,很寫實。不過看到兄弟如此雅興倒讓我想起兩個人來。」  

  凌文疑惑地看著陸飛英,看他的表情似乎挺佩服這兩個人似的。  

  「你有沒有聽說過京城有兩個人十分出色,小小年紀已經名動天下,讓人既羨慕又妒忌。」  

  「京城?」凌文不禁有些動搖。  

  「對了,你住在京城當然聽說過這兩人的名氣,就是那『文武雙英』啦!李雋霖十七歲成武狀元,官至三品可說是歷朝以來最年輕的三品官了,現在更是繼承他爹的職位成為『平王』,統率御林軍,簡直是羨煞旁人。」  

  「以你的武藝想在朝裡混個職位應當不難,不過以你的個性能適應朝庭的你虞我詐嗎?」  

  「對,所以我才沒有投靠雋霖啊!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雋霖是我的師弟。」  

  「什麼?平王是你的師弟?」凌文驚訝地叫出聲來。想不到『劍門』跟朝庭也有些許關聯。  

  「不用在意,反正我看你也是達官貴人,不是皇親就是國戚,大家彼此彼此啦!對了,我比較想見見另外那個文人。」  

  「宇文凌烈?」  

  「對!十三歲被皇上欽點為『天下第一才子』,跟著家門慘遭不幸,現在雖然已經振興宇文家,自己卻落得個滿身是病!連皇上也不輕易能見得著他,我說兄弟,你該不會是……?」  

  「你說呢?我看來像滿身是病嗎?」凌文摔開陸飛英故作親熱而搭上來的手,眼角一挑,似笑非笑。  

  「當然不像,而且那個宇文凌烈也沒有離開過京城,他那兩個手下防人防得要命,如果不是有相當地位的人來請,宇文凌烈根本不會出現。但宇文凌烈今年二十,兄弟你也是二十足歲,這還真是巧啊!我從沒有聽到過京城有哪個貴人年紀跟兄弟你是一樣的!」陸飛英可不是傻瓜。  

  「是嗎?你愛怎麼想沒有人管得了你,但是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個道理你總該明白……」  

  凌文不再理會陸飛英,把手中的酒喝完後便直接下樓,沒有意思再呆在這個沒趣的地方。  

  「兄弟,別惱嘛!我也只是隨便猜猜,你把它當笑話就行了。錢呢?你還沒付帳啊!!」直追下樓的陸飛英拼命地喊著,惹得整座樓閣的人都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凌文看到這個情況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把錢一扔,扯住陸飛英的布衣硬把他給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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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吃白喝了好幾天,陸飛英的日子可說是過得舒服極了,坐在美人堆裡享受著美酒佳肴,每天笙歌艷舞,打著凌文朋友的旗號讓老鴇對他是千依百順的服待周到,可是他還是覺得很不滿!!!  

  為什麼凌文總是一看到他就輕哼一聲轉頭離去,長長的五天,他連句問候語都沒有跟凌文搭上,而且那『江南第一名妓』啊∼∼  

  呆在翠怡院五天,他終於明白那冷梅只服待凌文一個人,別人她可是理都不理,雖然他是凌文的朋友(自稱的),但也只得到一個淺淺的微笑跟一句問候,那些傳說中的天籟歌聲、凌波舞步,全都不能欣賞到,這讓他心裡極度極度的不忿……  

  身為自家兄弟怎麼能獨享此等美事呢!何況凌文還能夜夜跟這美人共渡春宵,那他只欣賞那麼一點點歌藝應該不為過吧?  

  打定主意,陸飛英趁著翠怡院生意正忙老鴇無暇盯著他時偷偷溜進了跟前院完全不同的冷清後院,他知道這幾天每到這個時候冷梅都會在高台上輕舞一曲讓客人們止止渴,然後便是回到院子裡跟凌文繼續卿卿我我,所以,哼哼∼∼  

  輕松的掠過圍牆跳到院裡的大樹上,陸飛英挑了個好位置准備偷窺,果然看到冷梅站在空曠的院中央翩翩起舞,起初只是無聲而又緩慢地擺動著,然後慢慢加快速度,就在陸飛英看得莫明其妙時一陣悠揚纏綿的琴聲響起,琴音像是有生命似的帶動著冷梅每一個動作,時而纏綿時而憂怨時而輕快時而劇烈,冷梅隨著聲韻舞動著,舉手投足間明眸流光,嘴邊若隱若現的微笑挑動著人心,但這仍不能讓陸飛英挪開半寸眼光,讓他為之目眩的不是這江南第一花魁,而是那坐在涼亭中央專心致志撥弄著面前瑤琴的英俊男子……  

  他從不知道一個男子可以彈出這等撩動人心的曲子,也不知道一個男子臉上會有那樣深沈而又哀傷的表情,他更不知道在月光的照耀下,男子臉上那如淚珠的汗滴會是這般的吸引人心,會這樣的讓人目不轉睛……  

  凌文這個神秘而又高傲的男子,在月夜下卻又是那樣的孤單跟憂傷,這種強烈的矛盾讓好奇心重的他掙脫不了探研下去的心,他知道,他真的已經逃不了了……  

  ◇◆◇  

  「什麼人?」  

  凌文突然停下動作,手裡不時何時已經抄起血劍,人也恢復到原來模樣,剛才的一幕仿佛只是月仙子的捉弄而已。  

  「是我,南宮曜!」從圍牆跳下來的正是南家的大少爺南宮曜。  

  「大少爺又有何貴干?」凌文仍沒有放松警戒,全身所感受到的除了南宮曜外還有另一股氣息,雖然並無惡意,但讓人提心。  

  「你會彈琴?」南宮曜似乎無法相信剛才的天籟之樂是出自凌文手中。  

  「你來該不會只是為了說這句話吧?」  

  「我爹叫我傳消息給你,他說……」南宮曜剛想說,只見眼前一道藍光閃過,凌文已像箭般躍上樹,左掌成刀向著茂盛樹葉中劈下,所到之處樹枝紛紛斷裂下墜,但凌利的去勢突然被止住了。  

  「我說,凌弟,你用得著這麼狠嗎?你這一下若武功差一點的人接到不死也重傷啊!」從樹葉裡冒出來的正是陸飛英。  

  凌文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把手收回就要躍下樹去,可下一刻另一只手已經被陸飛英扯住不讓他動。  

  「凌弟,我這樣叫你好不好聽?」熱度靠上了凌文的耳邊,陸飛英整個人都伏在他身後,溫熱的氣息不斷地吹呼進耳際,凌文回頭看了看離他不到半寸的陸飛英。  

  「我沒有哥哥……」凌文冷冷地回絕,「而且,你在調戲我嗎?瘋子∼」  

  說著手肘向後一拐,乘陸飛英不備之際狠狠地撞了他腰間一下,讓陸飛英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  

  看著跳下樹來的凌文,南宮曜關心地問道:「怎麼,是不是有敵人?」  

  被南宮曜的熱情嚇了一跳,凌文奇怪地望著他:「你到這裡來究竟是有什麼事?」  

  「爹有話要我告訴你,他說……」看來今天絕不是傳話的好時機,南宮曜的話又被打斷了。  

  「凌弟,你怎麼這麼狠心賞我一個拐子,你可知道你可是武林高手,力氣很大的∼」從半空中跳落下來擋在南宮曜跟凌文中間的又是陸飛英。  

  「你是什麼人,竟敢打斷本公子的話……」本是火氣高漲的南宮曜在看清來人的相貌後立刻換了一副口氣。  

  「陸大哥,原來是你啊?你這半年到哪去了,我爹很想念你呢!你爹也派了人四下找你,不過到現在還查不出你在這裡,可見陸大哥你的逃功又進步了。」  

  看到南宮曜一臉崇拜地說著,陸飛英真想一掌敲昏他,他就不能表現得冷淡陌生點嗎?凌文對他的感覺不好,如果一個不小心把自己跟他扯在了一起,那自己在凌文心中的位置少不免又要降低幾個層次。  

  「你跟這個陸飛英很熟?」凌文問得倒是輕描淡寫,但陸飛英突然覺得這個初秋的天氣好炎熱啊!!  

  「當然!!我告訴你,我只承認陸大哥是當今天下第一的劍術高手,你只不過是靠著把神劍才輕易獲勝,一點真材實料都沒有。」南宮曜說得口沫飛濺,神情興奮,可見他對陸飛英的崇拜已經到達了何種境界。  

  凌文沒有發飆,陸飛英倒是先出聲了:「曜兄弟,你說話的時候嘴可以收小一點,你看你的口水都噴到我們身上了。要知道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凌文聽了真是哭笑不得,原本想給南宮曜一個教訓的,但被陸飛英這麼故作天真的一搞和,心裡那股不服氣消了不少。可這個陸飛英看來真的非常厲害,要不然這個見識過自己武功的南宮曜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推崇陸飛英。  

  看來找個機會跟他比一比也好!宇文凌烈暗暗斟酌。  

  「對了,曜兄弟,你剛剛想說什麼來著?南宮老前輩有事要找凌弟嗎?」  

  『凌弟』一詞出口,凌文跟南宮曜同時望著他,凌文是憤怒,南宮曜則是震驚了。  

  「我可沒有答應過可以讓你稱兄道弟!陸飛英!」凌弟跟凌兄弟可是大大的不同。  

  「沒關系啦!我覺得很好聽啊!你也可以叫我一聲『英哥』!」  

  凌文還沒發作就聽到一聲嬌笑:「我真的無法想像凌爺叫聲『英哥』的樣子,好好笑哦!」  

  聽到這句話眾人才憶起原來在場的還有這江南第一花魁,只是不知何時已經被人遺忘在一旁了。  

  「冷梅,你先回房,這裡沒你的事!」凌文凝著臉孔,把冷梅硬攆了走。  

  看著冷梅不情不願的走遠,凌文抓緊手中血劍,厲眼瞪望陸飛英:「陸飛英,看來你真的是很想跟我打一場吧?嗯?」  

  「沒有沒有,我只不過是想跟你親近些罷了!」陸飛英慌忙搖手,神情一片肅穆,似乎很認真。  

  「不管你是玩笑還是來得真的,我不喜歡有人叫我做凌弟,你叫我凌文也行,叫我血嘯狂凌也罷,我沒有可以稱兄道弟的朋友也沒有任何攀親帶故的親人!!」把劍指著陸飛英,凌文一臉憤怒。  

  「好好,那我叫你文好了,行了吧?」陸飛英試圖安撫凌文的情緒。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叫做凌文!」凌文突然發現自己對著陸飛英很容易就會脾氣暴躁。真是要不得。  

  「陸飛英你馬上給我滾出這裡,不然你今天就這裡跟我拼一場!!」他真是受夠了這個人的賴皮死纏。  

  「別氣別氣,我立刻就走……」知道此時不宜氣惱凌文,陸飛英拖起不明情況的南宮曜一個縱身跳離了翠怡院。  

  「真是怪人……」在陸飛英跟南宮曜走後,凌文一整臉色,又掛上了笑容,還是這招好用,免得這個陸飛英整天在這裡亂轉,遲早會發現他的秘密。  

  ◇◆◇  

  「陸大哥,你跟『血嘯狂凌』很熟嗎?我沒有聽過你跟他有交情啊?」坐在客棧的房間裡,南宮曜不得其解地望著一直悶不作聲的陸飛英。  

  「剛認識的兄弟,正在聯絡感情中就惹他生氣了!怎麼辦呢?」陸飛英一臉苦惱,都怪眼前這個南宮曜,套什麼交情,弄得現在他跟凌文都沒交情了。  

  「陸大哥,你好像很在意凌文?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因為別人不理你而慌亂的!」南宮曜不悅地看著眼前仍是呆呆的陸飛英。  

  「那些人哪能跟凌弟比?對了,你剛才好像有話要傳遞給凌弟,不如就讓我來轉告吧!」仿佛這時才想起眼前有南宮曜這個人,陸飛英一臉興奮。  

  「不行,我爹吩咐我一定要親口告訴凌文的!」原本高昂的聲音在看到陸飛英乞求的眼神時越發低下,陸飛英最擅長的就是這點,在他懇求的眼光下從沒有人能拒絕他的要求,他的人緣之好簡直到了讓人嘆為觀止的地步。  

  「我明白了,我告訴你還不行嗎?真是的,原本我還想跟『血嘯狂凌』打打交道,近乎近乎呢!!」  

  「什麼?你不是討厭凌文的嗎?」陸飛英幾乎彈跳起來,這個南宮曜在想些什麼?  

  「我只是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罷了,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厲害,其它人他都不放在眼內,這種態度實在氣人!」  

  陸飛英也明白有時凌文的態度的確是令人難以忍受,不過這也是他可愛之處啊!起碼這樣的他很坦率嘛!如果被凌文知道他的想法恐怕會忍不住刺他一劍吧!他似乎不喜歡別人稱贊他,真是奇怪!  

  「我懂我懂,那現在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事了嗎?」陸飛英一臉好奇。  

  「宮裡來了密旨,說二皇子跟平王會微服南巡查探民情,我姑姑希望我爹能找人保護兩位的安全,說不定還能立下功勛得到嘉獎讓南宮家更出名!我爹找上了你爹一起商量,最後決定找你跟『血嘯狂凌』還有我們兄弟一起保護二皇子跟平王,聽說你跟平王平日感情很好,相信一定能相處愉快!!」  

  「找我跟凌文一起保護?這真是太好了,這下子凌弟想擺脫我也擺脫不了了!!」興奮得聲音連升幾調,真想不到連老天也幫他!!真是天助我也!  

  「陸大哥,你還少說了兩個人,我跟哲弟也會跟你一起保護啊!」南宮曜覺得陸飛英好像有點不正常,一牽扯到血嘯狂凌,陸飛英就出奇的興奮而且還偷笑!真是有損他『劍門』第一高手的稱號。  

  「對哦,還有你們兩個……」興奮的情緒終於降了下來,「還是讓我去跟凌弟說吧,相信他不會拒絕才對!」  

  「不會拒絕?我看他一身傲氣應該不屑於為權貴折腰。」南宮曜一臉不服。  

  那是你不明白他真正的身份!陸飛英自豪的笑著,相信在這個江湖上沒有多少個人知道凌文的真正出身,這是自己的優勢。  

  「放心好了,你大哥我出馬什麼時候出過差錯!」隨意安撫了南宮曜一下,陸飛英奸笑著又向翠怡院方向跑去。  

  站在後院的大樹下,陸飛英深呼吸了兩口氣,當初去參加武林盟主大會比試也沒有這般緊張:「凌弟,我又來了,這次是有要緊事跟你說,你快下來啊!」  

  半掩的門等了好久才慢慢被打開,出來卻是江南第一名妓冷梅,心中的那人一點影子也看不到。  

  「冷姑娘,凌弟呢?」陸飛英焦急地走上前。  

  「凌爺已經離開翠怡院了,他說等貴人來到杭州後他會去找你們,你們就不用再找他了。」冷梅慢慢地說著,深怕陸飛英有半點聽不清楚。  

  「你是說……凌弟他已經知道消息了?是誰告訴他的,我們走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有貴人會來啊?」  

  「凌爺自有消息的來源,你該不會真以為凌爺只有一個人行走江湖吧,他手下可多是消息靈通的人,陸爺,我勸你還是顧好自身,凌爺太神秘也太冷漠了,他不是能做朋友的那種人!」冷梅難得好心地勸著眼前的男子,她不希望看到眼前的男子為凌文跌跌撞撞永遠也靠不了他身邊。  

  「謝謝忠告,可惜有點遲了,既然凌弟不在這裡那我也要告辭了,有機會一定再來捧場冷姑娘的絕妙舞姿。」一揖後陸飛英頭也不回地飛離後院,他要回『劍門』,他相信在那裡他一定能再看到凌文的身影。  

  ◇◆◇  

  平日雜鬧的『劍門』今天出奇的安靜無聲,寬敞的大廳粉刷一新,擺上新做的錦繡,插上新鮮的花束,鋪著貴重的地毯,放著剛做出來還泛著枯木氣息的椅子,連當年『武林大會』時也沒有這般隆重裝飾,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即將到來的兩位貴人。  

  穿著嶄新的長袍,陸飛英一臉無聊地站在父親陸慎行身後,眼睛不時地掃望前門跟圍牆,心裡直猜想著凌文會以什麼方式出現呢?雖然他曾經猜測他是宇文凌烈的化身,但是這次來的其中一個就是傳說中宇文凌烈最好的朋友——二皇子璨冀,如果大家碰到面一定會被拆穿的,除非是二皇子知道他的身份也幫他隱瞞!  

  用力地撞了一下正在神游四方的兒子,陸慎行對這個自小就野慣了的兒子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誰叫他十七歲已經在武林大會上撥得頭籌,成為武林盟主的繼任者,如果不是現今武林盟主也就是他義兄,飛英的義父外加師父龔擎護著他讓他自由自在,恐怕現在重重的雜務已經把他壓得扁扁的,喘不過氣來,哪還能到處亂跑,一點都不顧家。  

  「爹,那兩個貴客真用得著在我們『劍門』住下嗎?大家都是不拘小節的人,突然冒出兩個要慎言慎行的人真的很不習慣哦,雖然這兩個詞我們記得很牢。」敢不記得自己大伯跟自己老爹的名字,想找死不成!  

  「『劍門』四處的環境比較好,而且不會有外人出入,這樣對兩位貴客都好。對了,忘了告訴你,不是兩位貴客,而是三位,傳說中的才子宇文凌烈也會出現!」  

  「什麼?宇文凌烈也會來?」  

  「對,雋霖寫信告訴大哥的,大哥這個徒弟還真是孝順,有什麼大事總會知會一聲,哪像你……同是大哥的徒弟卻不懂尊師重道!」  

  「好了,老爹,你就不要一找到機會就罵我,快點告訴我,宇文凌烈真的會出現?」陸飛英期盼著老爹的回答,可門外喧嘩的聲響已經表明這個答案不用陸慎行告訴他了。  

  前門突然出現的三頂橋子跟南宮世家的主人南宮康和他的兩個兒子讓陸飛英明了,真的有三位貴客,宇文凌烈真的出現了,會真是凌文嗎?陸飛英覺得自己心跳突然加快了許多,手心也在冒汗。  

  快步地迎上前,陸慎行跟陸飛英望著從橋裡走出的三人,除了熟悉的平王雋霖以外,其余兩人都是身著華服,一人臉上帶笑但貴氣逼人,雖然看上去和氣可親但隱隱中又藏著不可侵犯的霸氣,另一人臉帶病氣,雖然精神看上去不錯但焦黃的臉色,浮誇的步伐在在表明此人久病纏身,雖然身材高挑但身子骨卻弱得很,一點也沒有會武功的跡像可言,難不成凌文真的不是宇文凌烈?  

  就在氣氛凝重之時,一聲微小聲響突然傳來,聲量雖不大,可在場的幾位都是高手,他們同時向聲響處望去,只見牆頭坐著的瀟灑男子一身雪衣,手執血劍,冷傲的氣質讓望著他的眾人不由心生寒意,但陸飛英卻笑了,他終於出現了,這人正是好幾天沒見的凌文!!  

  ◇◆◇  

  「文弟……你來了……」軟弱地呼喚搶在了陸飛英之前,止住了剛想上前的腳步,陸飛英驚訝地來回看著凌文跟宇文凌烈,兩人的輪廓竟驚人的相似,再加上宇文凌烈的呼喚,難道?  

  「璨冀,我來介紹,這是我當初避難時認的弟弟,叫做凌文,跟我的名字有點相似,連臉也像吧,是不是很有親切感?」宇文凌烈慢慢走到已經跳下圍牆的凌文身旁,兩人相仿的身高,相似的面孔,如果不是一個滿面病容,一個滿身冷傲,相信真的很難令人分出誰是誰?  

  「哦,是你曾經說過的弟弟嗎?久聞大名,我是二皇子璨冀!這是我表兄雋霖!」璨冀大方地向前自我介紹,親善的態度讓眾人為之驚訝,難怪民間傳說二皇子的和善是天下有名,他從不以權勢壓人。  

  凌文點點頭,沒有說話,眼裡只看著宇文凌烈,似乎有些話要對他講的樣子。  

  「我弟有些事要跟我商量,不知道陸門主可否給一個廂房給我們呢?」宇文凌烈有禮地向陸慎行詢問。  

  「宇文公子不用客氣,叫我陸三就可以了,門主是我大哥龔擎,我只是在『劍門』做個管事而已,小旭……你帶兩位公子進去右翼宇文公子的住所,好生地侍候著知道嗎?」  

  謝過陸慎行,宇文凌烈一手拖起凌文,兩人快速地消失在眾人面前,完全沒有察覺璨冀在看到兩人拖起手的樣子時稍稍地皺起了眉頭。  

  「小爺,你到底想干嘛?自己來又叫我扮你跟那個二皇子一起出現,你知不知道一路上我多怕會漏出馬腳,讓他們發現我這個宇文凌烈是假的?」  

  一打發掉侍候的小旭,『宇文凌烈』立刻變臉,馬上就向凌文抱怨,來人正是久違不見的高航盤,那個愛笑愛鬧的高掌櫃之子;而『凌文』自然就更不用再說了,當然就是那位易名換姓的『天下第一才子』宇文凌烈!  

  「航盤,你該不會就是這副樣子跟二皇子他們相處的吧?」意有所指地望著毫無氣質隨意坐著的高航盤,宇文凌烈一臉不悅。  

  「放心,我演戲可是一流,為了學小爺的一舉一動,我花費了無數心機,連書也啃掉好幾本,小爺你不可憐我還怕我扮得不像?」高航盤臉上仍是宇文凌烈的樣子,可做了個奇怪的鬼臉,讓人覺得啼笑皆非。  

  宇文凌烈無奈地笑著,高航盤還是這副得性,真不明白為什麼外頭的人這麼怕他們家的二管家!  

  「有個人懷疑我的身份,我找你來就是為了要澄清在京城的宇文凌烈並不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文!」宇文凌烈也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看到有段時間沒見的高航盤,心裡那股親切感是怎麼也壓抑不了的。  

  「真有人這麼聰明?小爺可是世間最聰明的才子了,哪有人會識破得了你?」高航盤一臉好奇。  

  「勞駕,你現在可是頂著我的臉,可以請你不要用我的臉做這些奇怪的表情嗎?我有點寒心!」宇文凌烈真不敢看自己的臉變幻著各種怪表情的樣子。  

  「小爺就只會欺負我……對了,小爺,二皇子對你很好哦,雖然以前也曾經扮過你去見殿下他們,但這麼近距離跟他親近卻是第一次。他把小爺當作是水晶好像碰一碰就會碎似的,噓寒問暖不止,還把自己的御用橋子給了我坐,知道小爺看書會頭痛路上只跟我談風景談民俗,卻從不提書上的那些八股文章,所以我才能在漫長的路途中不被識破。」  

  「璨冀雖然是皇家人,但他胸懷廣闊,對人親切,目光遠大,肯虛心請教,是難得一見的治國良才。如果他日登基的是他,相信一定會國泰民安,百姓安樂渡日。他會這樣待我,自是把我當作是平生少見的知己,你只需把體弱多病的宇文凌烈扮好,他就不會有為難你的一天。」  

  宇文凌烈一頓,神色凝重的看著高航盤:「你扮我這麼多年從未有人識破,你的演技可稱得上是一流了!可是,你要小心一個人,陸飛英——『劍門』的第一高手!游戲人間玩樂過日的他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看得出來他是暗藏了自己的智慧,讓人以為他是無能之輩便放下戒心,大多數人往往都是這樣敗在他的手中,他的腦袋可不是漿糊,你要處處小心,不能被他揭穿了身份,知道嗎?」  

  「知道了,不過小爺我肚子餓了,可以吃東西了嗎?這些天扮體弱的你,我只能喝喝雞湯跟一些流質的東西,現在肚子可是餓得快要不行了。」高航盤把頭擱在桌面上,整個人有氣無力,看得宇文凌烈又是一陣輕笑。  

  「真拿你沒辦法,如果你爹知道你在我面前是這樣的毫無規矩,他一定會……」  

  「別,別再提我爹了。我都已經出來離京城這麼遠,為什麼還要被老爹管制著,小爺,你可知道要扮個嚴肅認真一絲不拘的管家有多難,我都已經快被這種日子逼瘋了,如果不是你想的好計謀恐怕我真會悶死在京城中!」高航盤一臉害怕,引得宇文凌烈又是一陣輕笑。  

  突然兩人同時站起,神情一整又變回了『病弱的宇文凌烈』跟『冷傲的血嘯狂凌』,凌文開口揚聲:「是誰在外面,為什麼不進來說話?」  

  「兩位公子,我是小旭,陸三爺打發我過來請兩位公子進膳!」小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讓兩人的戒備稍稍放松,還好是個侍童。  

  扶起立刻入戲的高航盤,宇文凌烈冷著臉孔快步跟隨著小旭來到『劍門』的大廳上,大廳上早已擺好酒席,主席正正坐著二皇子跟平王,身旁留有兩個位置,相信是給宇文凌烈跟高航盤的。  

  宇文凌烈把高航盤放置在二皇子身旁的座位上,自己剛要坐下,陸飛英就滑了過來:「凌弟,不如你坐我旁邊如何?」  

  瞪了陸飛英一眼,宇文凌烈坐在預留的位置上,哪知陸飛英立刻把陪客的老爹推過一旁,自己也跟著坐在宇文凌烈身邊,讓宇文凌烈不知該氣該笑。  

  轉頭不想再看陸飛英,眼睛一下子對上坐他斜面的平王雋霖,入眼的容貌嚇得他手一震,差點失手摔破面前的酒杯……  

  眼前的他是……  

  ◇◆◇  

  「凌烈,你這個義弟好像迷上平王了,你看,他目不轉睛的表情跟你多像!」一陣輕笑驚醒了仍在發呆的宇文凌烈,收了收心神,眼睛還是不時地跟著平王的臉轉,真的好像,太像那個人了……  

  高航盤用力撞了撞宇文凌烈要他注意儀態,嘴裡也連忙幫宇文凌烈解釋:「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稱號傳遍了整個神州,我義弟早就想看看這美男子到底有多俊了,現在一見當然是有些失神,二皇子也應該知道平王的容貌有多迷人吧!」  

  「當然,我這個表哥的容貌有時連皇上還會驚嘆,他越大容貌就越出色,連尋常絕色女子站在他身旁也會默然失色!」  

  「二皇子……」平王雋霖不悅的聲音讓大家都識趣的閉上了嘴,但宇文凌烈還是忍不住地偷偷望上平王幾眼。  

  「好了,大家起筷吧!要主人家傻傻地等多不好……」二皇子立刻拿起筷子來個轉移話題,開玩笑他可打不過這個武狀元兼御林軍統領,還是先閃為妙。  

  酒席在二皇子跟陸飛英的妙語連珠下吃得賓主盡歡,不過還是有兩個人吃不知味,一個當然就是眼睛控制不了直往平王身上投的宇文凌烈,一個就是只能看著桌上豐富好吃的美食還要扮著病弱體態不敢盡情吃的高航盤了。  

  「我想在這杭州城裡盡情的游玩一下,看看民生風俗,了解了解現今老百姓還缺些什麼,朝庭還沒什麼沒有辦到的!所以明天可能要麻煩幾位一同陪我去走走了……」拿起杯子向下座的宇文凌烈、陸飛英跟南宮兄弟一舉,下座的幾位連忙也舉杯回敬。  

  「這次我乃是微服出巡,大家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只需把我當作平常朋友就好,可別讓其它人在行語上識破我的身份,大家可明白了?」不怒而威的語氣讓在座眾人打個寒顫,明明白白地認識到眼前的的確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不可冒犯的存在。  

  宇文凌烈輕輕一笑,看來璨冀越來越有君王的風範了,如果他是大皇子的話一定會找人下手除掉這個威脅日益壯大的小弟,畢竟在朝中最有人望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皇子了,不過以璨冀把『宇文凌烈』也帶來的舉動上,可見此次的微服出巡並不只是體察民情這麼簡單,相信皇帝一定交給了他什麼重要的任務吧,連御林軍的統領也派了出來。  

  用過膳,三位貴客都因路途奔波而退場休息,宇文凌烈剛想跟著高航盤走,卻被陸飛英攔了下來:「原來賢弟是宇文凌烈的義弟,這層關系恐怕誰也想不到,如果不是宇文凌烈也跟來,你應該不會接下這趟混水吧,保護皇族處理得好固然是大功一件,但稍有不慎卻也是殺頭的重罪,以賢弟的聰明不會不想到這點?這樣看來,凌弟跟你義兄可真是情深義重……」酸酸的語氣讓宇文凌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當初已經說過『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講』,宇文凌烈是我義兄這件事天下只有三人知道,你查不出也是正常的。我義兄真誠待我,宇文家的財產任我揮霍,我自當也以誠相待,他一身病重也不惜下江南見我,我怎會只顧自身安全卻置他於危險之中。陸兄,你我雖然相處不多,但以你機智敏銳也應知道我凌文是何種人也,我只希望能與陸兄做個萍水相逢的朋友就好,大家都不必太過深入了解對方了。」  

  雖然不知為何陸飛英總糾著自己不放,但他知道其實心裡並沒有討厭陸飛英,只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陸飛英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報了仇,『血嘯狂凌』就會消失在江湖中,還是別讓陸飛英對『血嘯狂凌』這個角色投入太多的感情為好。  

  「我……」我並不想只跟你做朋友……陸飛英望著宇文凌烈堅決的側臉,話不知為何硬是吐不出口,或許是怕如果說了就連『朋友』也做不成吧。  

  「我先走了,義兄還等著我呢!」宇文凌烈也沒有在意陸飛英的吞吞吐吐,轉身瀟灑遠去,心裡只裝著想早點知道二皇子此行目的的念頭。  

  ◇◆◇  

  剛走進後院就看到本應休息的二皇子璨冀正跟假扮的『宇文凌烈』一起賞月談心,看到高航盤背著璨冀所做的怪臉,宇文凌烈不由一笑,真是難為他了。  

  「義兄,你身子弱怎麼還是這裡吹風,還是快回房休息吧,不然我怕你明天起不來了……」特意高聲叫喚把璨冀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宇文凌烈使了個眼色要高航盤趁機溜人  

  「對,我也覺得有些頭昏了,不如就由我義弟陪殿下吧,我想歇會。」高航盤連忙站起,不等二皇子回答就把宇文凌烈按坐在自己位置上:「我義弟的文采不在我之下,殿下如果有雅興可以考考他,我就先行告退了。」  

  看到『宇文凌烈』一臉想走的形色,璨冀也不好阻止,本想已經很久沒有跟宇文凌烈這樣單獨相處享受知己傾訴的溫情了,趁今晚月色明亮要好好與宇文凌烈把酒談心一番的,哪知突然殺出個『血嘯狂凌』硬把宇文凌烈的心扯了過去,自己這個知己好友也比不過這個一年只見幾次面的義弟,真令人心生不快!  

  「二殿下似乎對在下沒抱多少好感!是因為我把義兄的注意力全攬上身的關系嗎?」  

  宇文凌烈一直覺得璨冀對他是過份的呵護了,雖然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其中經歷家變逃難,但兩人的情誼卻因此而越加深厚,或許是因為自己設計的宇文凌烈太令人同情了,家裡慘遭巨變之余還重病纏身,整天緊鎖在家裡,一年能出門的日子五個指頭也數得完,一年還有一半時光要在深山上養病。以璨冀的性格當然不會放任好友變成自怨自憐的人,所以三不五時串門子,這可真難為了一直在假扮他的高航盤,不過在數次有驚無險的平安渡過後高航盤也學會了怎樣應付這位高貴的殿下,只要他一稱不舒服璨冀就會乖乖的放他走不再纏著他去玩去鬧,不過也養成了他把自己當金絲鳥的錯覺,處處維護著他疼惜著他,真是∼∼∼  

  「你似乎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會因此等無聊的事情去否絕一個人的嗎?一路上我就聽說了在近三年間你風芒畢露,橫掃整個江湖無敵手,人生得是英挺瀟灑冷傲無情,不過看你跟凌烈的相處,傳聞似乎有些不符,而且你跟凌烈長得好像,如果凌烈把病治好是否也是跟你一般雅俊呢?」  

  璨冀冷冷地笑著,這個人出現得太巧了,兩個生得如此相似的人會聚在一起這似乎太過巧合了點,凌烈是在遇難的時候撞上這個人的,難保這個不是凌烈的仇人安排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用來監視凌烈的舉動,這件血案一直未破,凌烈心中的傷痛無人知道有多深,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再有機會傷害宇文凌烈半分!  

  「殿下太過看重義兄了,就算他當年是天下第一才子,但現在也只不過是個病弱書生而已,對殿下起不了什麼幫助,殿下也無謂枉花心思去攏絡義兄的心!」宇文凌烈說得是一本正經,好久沒有捉弄這個可愛又可惡的青梅竹馬了,難得有此機會,放過的才是傻子!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宇文凌烈是我的好友,我用得著攏絡他嗎?我相信只要一句話凌烈一定會為我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沒錯,義兄會如此,但殿下你呢?高高在上的你又能給你這個可憐的朋友什麼?權勢、財富、虛名?我相信義兄要的絕不是這些……」宇文凌烈步步進逼,他想知道這個眼高一切的二皇子究竟能待他如何!  

  「對,凌烈不是那種貪求虛名權利的小人,我身上手上所擁有的全都是父皇給的東西,如果我要給,我能給的只有我這條性命而已,『士為知己者死』,宇文凌烈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半分危害他的可能發生,說,你接近凌烈所為何來?」  

  璨冀似乎有點酒醉了,被宇文凌烈狠狠逼著,一心急連心裡話也隱藏不住直吐了出來,此話一出口,座上的兩人全都呆了,嚇得無法動彈!  

  宇文凌烈從沒有想過璨冀這個皇子竟待他如此,以誠相待以命相護,他究竟何德何能讓這個青梅竹馬的高貴王子如此對待?  

  璨冀也呆住了,他從不知道宇文凌烈在他心中竟有如此高的地位如此重的分量,他憐他身世,惜他才華,疼他病勢,一心想讓宇文凌烈恢復成以前那不可一世孤高清傲的天下第一才子,但在這不知不覺間他竟投入了如此深的感情進內,這是對還是錯呢?  

  一時間兩人無語,許久以後宇文凌烈才難熬地吐出話來:「殿下,夜深霧重,還是保重千金之體回去休息吧,我保證我絕無傷害義兄之意,我這般闖蕩江湖打響名聲為的也是幫義兄查出當年血案的凶手,這是義兄示意我辦的事,殿下不必再憂心我的高強武藝會對義兄有何不利……」  

  「是這樣嗎?看來凌烈的腦子還是一樣靈活嘛,我還真以為他就這樣避世一生消魂過日,看來是我多慮了,凌烈早就想好要如何去做,只可惜了我一片心意卻傳達不到他心中,讓他把我當成外人,不露半點風聲!」  

  略略思索過宇文凌烈的話,璨冀便也明白自己是過於擔憂了,以宇文凌烈的才智又怎會無緣無故的認一個義弟呢,想必也是為了要讓『血嘯狂凌『為他賣命幫他查案吧!  

  倒是自己,身為一個皇子卻沒辦法在這件事上有任何助力,也難怪宇文凌烈沒有告訴自己,但難道他真的只把自己當作朋友而不是無話不說的知己嗎?難道這份感情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不是這樣的,我……義兄只不過是不想讓你煩心,畢竟在朝上你已經有很多處理的重事,這件私事不應占據殿下太多時間!」看到璨冀整個人一下子失去元氣,宇文凌烈也不由慌了起來,他無意要讓璨冀難過啊!  

  「我明白,我要靜靜,你要好好保護你義兄……」璨冀第一次遇上如此深的挫折,他需要時間撫平心中的不忿跟狂奔的怒氣——宇文凌烈竟沒有把他當作最重要的朋友,說不定連家裡的兩個管家獲得的信任也比他這個皇子兼好友多!  

  這回璨冀倒是沒有猜錯,不過就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後會是何等的悖然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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