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油郎 by 天使J
京城
一日之計在於晨--
郝古毅總是在天未亮之前被老爺爺連串的咳嗽聲吵醒,比那後院所養的公雞啼叫還要準時。他睡眼惺忪,睫毛眨阿眨,失焦的眼仍快瞇成一道細縫,茫然的走去井邊,打了一桶水來簌口、洗把臉,接著水盆一倒--「潑!」的往頭頂澆成一隻落湯雞。
落湯雞需要先去廚房生火煮稀粥,再把昨日去市場撿回來的菜葉剁碎拌些飼料來喂大公雞、老母雞和一群小雞。
過了半晌,一鍋水多米少的早餐在爐灶上悶,他打了個噴嚏--
「哈啾!」習慣了,也沒病。
「一、二、三、四、五,通通都在,隔壁的大黃狗沒從土牆鑽來偷吃小雞。」郝古毅嘴裡數數兒,終於放了心。
此時,天邊出現一輪紅通通又發光的東西叫太陽,至於月亮的顏色是黃色,老爺爺說過。
郝古毅灑光了喂雞飼料,旋身再回廚房,準備了兩小碟醬瓜和豆腐乳,等米熟透成粥,他舀了兩碗擱著待涼,這時才出了廚房去扶老爺爺來用膳。
郝老爺爺年歲已高,犯了咳嗽、氣喘的毛病,身子不似從前硬朗,健康宛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有可能兩眼一閉、腿一伸,從此不再喘氣的可能。
活了大半歲數,人生不過爾爾,生老病死乃是輪迴,怨不得老天爺待他不公平--
是他福薄,必須承受老伴逝世多年的喪妻之痛,以及兒子、媳婦雙雙意外死亡後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慶幸的是,他們留下唯一的孩子和他作伴兒。
這孩子今年十九歲,早該娶妻生子;人長的老實,和常人一樣有眼睛、鼻子和嘴巴,也沒少條胳臂,缺條腿,有能力自力更生--卻沒有哪家的姑娘肯嫁他。
老爺爺不禁歎息……,這郝家的香火就算斷在孫子手裡,他也認了……不怪這孩子,也不怨老天爺不開眼--
是孩子命中不帶福氣,是頭頂上的老天爺忘了憐惜這孩子……
「爺爺,吃飯了。您走好,小心摔跤。」可別像他--
下雨天,地上濕瘩瘩,走路就容易滑跤摔疼屁股,天氣若是出太陽,路邊開了好多顏色的小花,他只要看花,走路也容易跌落石階……
記得有一次,他從好長的石階摔下來,扭傷了腳不打緊,把裝油的桶子都摔破了,浪費了一桶油……他不敢回家,怕爺爺會眼睛花花的提袖猛擦,他的心裡就會發酸……爺爺不說話,八成是怪他好浪費……
幸好,他想出一個法子,只要是下雨天,他扛著油桶出門一定不穿鞋,這樣走起路來踏實多了,不容易摔跤。
「古毅,你怎每天早上都弄得一身濕?」
「沒關係的,等會兒身上就乾了。」天熱,他往頭上潑水。下雪,冰水往臉上潑,他的眼睛就能夠張開,不論看什麼都很清楚。
「傻孩子,不換衣裳,容易生病。」
郝古毅的腦袋是一條直線思考,不會拐彎抹角,他直接說:「爺爺,我沒有生病啊,只是容易打噴嚏。」抬手抹了抹鼻子,有一點水從鼻孔流下來,擦掉就好了。
郝古毅扶爺爺坐下,拿雙筷子給他,說道:「爺爺快吃粥。」兩碟小菜推至爺爺面前,郝古毅將爐灶上的鍋子移開,換上蒸籠,裡頭放了幾個饅頭,用剩餘的炭火悶著他們爺倆的中餐。
等會兒要去市集賣油,下午要送油到美人姐姐賺錢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都要固定送油去,他也可以和以前住在隔壁的美人姐姐說說話,美人姐姐總是稱讚他好乖又孝順,她不像其他人都會笑他傻……
郝古毅的心情非常愉快,今天是初一,每個月都會特別期待這兩天來臨,變成可以得到糖吃的小孩,心裡會甜甜的。
摘星樓
郝古毅和往常一樣,從摘星樓的後門進入,他很準時的到來,有一個臉上塗滿花花綠綠顏色的女人叫老鴇,她張著血盆大口喊:「歸功,快去通知咱們的花魁--鳳仙姑娘知情,賣油的小傻瓜來了。」
看吧,他的名字讓很多人都記不住,傻瓜、傻瓜的叫,除了爺爺之外,美人姐姐是這世上第二個聰明人,可以記住他的名字--
郝古毅先被除娘半老的老鴇帶去廚房添油,一次兩大桶,分別是食用與點燈所需。他不會倒錯桶子,這點還讓人有那麼一點不會瞧不起--
這小子傻歸傻,卻很得鳳仙姑娘的緣。為了他,鳳仙姑娘下午不見客,除非她願意,或摘星樓的主子下令,不然誰也說不動那尊姑奶奶露臉。
哼,人不可貌相這話一點也不假,瞧小傻瓜挺有兩把刷子,究竟是說了什麼蠢話來打動美人的心?
她揣測、試探過鳳仙姑娘,只聽她說:『古毅善良,白淨的像一張紙,身上毫無污染半點灰塵,令人羨慕的想靠近。』
呿!
老鴇不以為然的盯著郝古毅,聞著他身上有股胡麻油味,老鴇那雙眼兒實在瞧不出小傻瓜的身上哪點白淨?
他穿的衣服褪色,破舊,不似公子哥兒身上是綾羅綢緞,他收錢僅是幾個子兒的數數兒,不似紈褲子弟揮金灑銀的大手筆,說穿了--小傻瓜是一臉的寒酸、窮相。
去去去,鳳仙姑娘當他是寶;全京城的人只要是認識這賣油郎,誰不當他是根小傻瓜草?
他有價值?!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在這道上,被認為有價值的是經營他們這『特種』行業的頭頭,除了鼎鼎大名的冷爺坐擁龍頭老大之位,排名第二的人,就是她的主子花葵--花爺。
不過聽說,冷爺瘋得離譜,因為無法承受喪妻之痛,大爺隨便抓了一個畫壇新人--鐵生公子當娘子。
冷爺還另外買了一棟宅院和鐵生公子在一起,不瞞世人他金屋藏嬌呢。
前幾日,不少人還看見大爺和鐵生公子手牽手逛大街……
她聽到不少客人們聊『八卦』、說『是非』,最初是擺明不信,聽過就算。但是,奉澐齋的楊老闆今日在摘星樓宴客,傳說中的鐵生公子應邀而來,她活了四十歲數,在這行業打滾多年,什麼漂亮的姑娘沒見過,生平第一回見到男子竟然生得比女人還美,難怪冷爺抓公子當自家娘子,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
由於大爺瘋了,加上那『黑社會』的身份與勢力,誰敢吭聲說大爺為所欲為。就跟她的主子一樣--
兩位大爺的差別在於;冷爺把男子當娘子;花爺把男子當玩物。
私底下,花爺被傳說是章霸的私生子之一,俊美的臉龐有一雙妖美的桃花眼,彷彿會勾人魂魄,她是愈看主子愈像章霸年輕的時候。
不過傳說歸傳說,誰敢去探究花爺的身世來歷?
又不是不要命了,何況,當初聽到章霸死亡的消息,也不見花爺臉上有啥哀淒的表情,僅是唇瓣勾起一抹冷笑,不禁令人感到寒毛一根根豎起……
老鴇打了個哆嗦,心想花爺住在摘星樓的頂層,幾乎每晚輪流睡小倌兒,那些供人玩樂的小倌兒是巴不得將花爺伺候的服服貼貼,能攀上花爺,被花爺看順眼是他們的榮幸--
那心思不跟樓裡的姑娘一樣嗎,無非是想找對象從良。
可,她跟了花爺多年,不見花爺對哪個小倌心動過,更殘忍的是,花爺玩樂過後,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傷人心哪……
小倌若是看得開,會退而求其次的另尋對象,被客人贖身的例子也發生過不少,可惜……,男人跟男人在一起能維持多長久?
人家有錢的大爺,妻妾成群。那些妻妾之間,為了爭風吃醋,能不互相找麻煩嗎?
從良的小倌能有幾人落得好下場?
私底下被弄死或被趕出大宅門的,多不勝數。再被賣回來的算幸運了,花爺會收留,不過不再沾上那些殘花敗柳的身子,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男人的尊嚴,一向都是被花爺掌控在手或踩在腳底下,比站在她眼前正扛起兩個油木桶的小傻瓜還不如。
「古毅,快上樓來。」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趨走了老鴇繼續瞧不起人的心思。鳳仙艷麗的臉龐漾出一抹笑容,賞給那視如胞弟的郝古毅。
美人兒現身在二樓的階梯口,樓下摘星拱月的客倌們紛紛流口水,美人兒一笑傾城,客倌們願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然,這份榮幸,很該死的落在一個賣油的傻瓜身上,這世上沒天理了,窮酸憑哪一點跟公子哥們比?
傻瓜呆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沒錢財;窮得連鬼都不願意見到他--怕賣油郎專程來『喀油』。
不少人懷疑鳳仙姑娘已非清倌,將身子獻給那賣油的傻瓜,這事兒若是讓花爺知情,怕不打斷傻瓜的腿,讓他變成殘廢。
鳳仙被花爺下過警告:『你是聰明人,該潔身自愛、好自為之;或許將來能嫁入侯門;若是讓我發現有老鼠來偷油吃,屆時,休怪我剝了你的臉皮。』
前陣子才下的的警告話語仍在腦海提醒--
潔身自愛、好自為之……花爺不知她至今堅持賣藝不賣身是為了誰……
一雙剪水幽瞳映入那乾淨宛如白紙的人兒拾階而上;他好乖巧、聽話,人傻,不知人心險惡,不識情愛,不煩不惱;以最直接、坦白的態度處在污濁的環境是非裡面,一點灰塵都沒沾染上身,她真的好羨慕他……
妝點瀲紅胭脂的唇再度勾起一抹笑--呵,這回是偷笑花爺介意那些道聽塗說,不禁猜想--花爺從未見過毫無污染的人吧。
淺意識裡認為花爺是黑暗中的妖鬼,隱藏在角落吃人不吐骨頭,那一身邪佞之氣散發危險警告訊號,妖美的眼卻勾人魂魄,教人不由自主的深受吸引、飛蛾撲火……
這世間誰才是傻?
無疑的--她傻。
鳳仙兀自沉浸在思緒的當口,殊不知身邊發生了何事--
暗惱不已,絕美的臉龐早已變了顏色,厭惡借酒裝瘋的放肆糾纏,禿頭挺腹的臭老爺欠教訓,敢揪住他的衣袖來阻礙人身自由--
尹玄念怒喝:「放手!」身體難受,五臟翻騰,快被撲鼻而來的酒氣給薰到吐。
寒憎的臉色怒意橫生,這摘星樓何時來了個火爆美人兒吊人胃口?全身充滿了八分酒氣的醉老爺,眼睛眨成一道細縫,色瞇瞇,邪笑說:「呵,美人兒發火別有一番風情,大爺身上有得是錢,咱們去樂快活……」
花錢玩男人是有錢人的專利,美人兒既然出來賣,那雙腿就得乖乖的為大爺們張開,還裝什麼清純、乾淨。
呿!
喝!一聲「齷齪!」出口,尹玄念反手一扣,將快要摸上身來的肥手反轉壓制,使勁了力道,「喀!」的存心扭斷這老骨頭,非要臃腫的臭老爺禁不起痛的跪下,背對著自己連連求饒:「啊……美人兒……輕點、輕點……」
「你是什麼東西!」敢碰他,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公子的壞脾氣連相公都敢殺!滿腹怒火沖天,尹玄念放手一推、抬腳踹出--滿身肥肉的老爺張嘴發出殺豬般的叫:
「啊啊啊--」
接二連三滾--瞬間消失於眼前,尹玄念沒那情逸致去理會醉老爺跌死了沒有?敢把他惹惱火,是找死--
「哼!」尹玄念甩頭再去洗手,鳳仙怔傻在原地,由於事情發生的突然,她一時之間沒了反應。
「啊!娘--」
誰叫她娘?鳳仙乍然回神,只見小少年在樓梯口驚叫:
「我的媽啊,娘剛才去解手,不過轉眼不見,怎會發生揍人的事?」想不出所以然,少爺快來收拾殘局。冷念生兩腳「咚咚咚咚」的衝下階梯,瞧地上有兩個人撞成一堆。
冷念生立刻把只會「哀哀……」鬼叫的肥老頭拉開,「媽啊,肥老頭好重啊……。」有錢人八成只顧吃、喝、玩、樂都不肯運動,不像他的爹和娘天天搞得雞飛狗跳,人消瘦……。他碎念,耳朵收聽那被壓到腿的年輕人輕呼:
「有人比我還糟糕,不會走路,滾下樓來……」他的後腦杓敲到地板,昏昏的發痛,不過應該不要緊,還能思考--
他的油桶有沒有摔破?
郝古毅眨眨眼,眼眸閃過一絲驚慌,東張西望的放眼搜尋,看到油桶沒滾遠,就在附近,趕忙爬去把桶子扶正立好,小心翼翼的檢查檜木桶外觀,「還好沒破……」
他拍拍猛跳的胸口,慶幸油桶內剩下的一些油沒浪費,不然他又要爬牆躲在後院的雞窩旁邊,不敢進屋去……
「古毅,你沒事吧,身上有沒有那兒摔疼?」鳳仙奔下樓來,彎身凝視他,深怕他受了傷卻不肯說,她知他性子,根本不在意身上跌出什麼淤青、破皮。
呃,郝古毅抬起頭來,是一臉的茫然。美人姐姐緊張什麼?
「我沒有壓到別人……」他有些驚慌的說。回過臉,伸長手去抓來扁擔,將檜木油桶上的繩索分別繫在扁擔的兩頭綁緊,這才放了心。
郝古毅站起身來,隨即腳一拐,整個人晃了一下,感覺會「痛……」他抿唇低呼。
冷念生抬頭見到娘,馬上叫喊:「娘--」
尹玄念搞不清楚自己幹了什麼事,聽到孩兒叫喚,停下步伐,循聲往樓梯下瞧仔細--
「娘,有人被肥老頭撞到了。」
尹玄念恍然明白,踱下樓來,問道:「是這位小哥被撞到?」美眸沒多瞧肥老頭是死是活,視線停在眼前,他認出了年青人,「原來是賣油的小哥。」
比美人姐姐還要漂亮的人也在這裡賺錢嗎?
郝古毅這麼想:應該是的,這裡的姑娘和公子個個美得像天上仙女下凡,「呵呵……」他傻笑,清秀的笑顏純真,比起炎炎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
無形暖了人心,驅逐絕美容顏所罩的寒霜。尹玄念放軟了音調,關心的話很自然的問出口:「你有沒有那兒傷著了?」
「古毅的腳可能扭到了。」鳳仙瞧他走不穩,仍勉強扛著油桶一瘸一拐的走,沒呼痛,彷若無事。
尹玄念不禁感到愧疚,歉然道:「都是我不好。」說罷,他低頭交代孩子:「念生,你去跟這裡的負責人問問看,是否有傷藥。」他跟魏大嫂學過一些推拿,若是輕微的扭傷,只需幫賣油的小哥推拿一下筋骨,交代他多歇息應該就沒事。
「喔,我馬上去。」
郝古毅要阻止已來不及,回身看小少年一溜煙兒的跑不見人影,他呆呆的說:「不用拿藥了,我的雙腳還能走路,根本沒事啊。」他不像老爺爺,需要杵根枴杖呢。
尹玄念愕然,賣油的小哥說了什麼話?
他一向傻得不懂照顧自己,鳳仙心疼的哄道:「古毅,你乖乖聽話先來我的房裡歇息,我有糖要給你吃。」
聽見有糖果可以吃,郝古毅的眼兒晶燦燦的發亮,像是得到珍寶似的連連點頭道聲:「好。」
美人姐姐對他真好,每次來這裡都會給他吃糖,她好像知道他不敢亂買東西,錢要留著給爺爺買藥……
尹玄念在他們的身後,美眸鎖定在賣油的小哥身上,活絡的腦子思忖--
賣油的小哥是不是和他以前一樣,人是個傻瓜?!
一瞬,尹玄念彷彿被雷給劈中;他以前傻到男女分不清楚,幹出要求男人娶他的蠢事;這賣油的小哥究竟又蠢到什麼地步……
2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驚擾了房內一對人兒的好事。
卓錦文在門外等小倌兒開門,如果花爺肯讓小倌兒下床的話。
「去開門吧。」
如蘭的氣息噴在耳廓,搔癢了敏感的地帶,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命令著殘忍的話。至少,對此刻的他而言是殘酷至極的對待--
尚未被疼愛足夠的身子正感受到男人的慾望一瞬退出體內,不猶豫,不留戀,剎那的空虛感教人慾火焚身得難受,噢……事實殘忍的要他認清男人可以控制一切,主宰要他或不要……
慾望尚未紓解,令人瀕臨瘋狂境界,他願意拋下自尊,滑下床來跪著乞求:「花爺,別走,我……」
花葵不等小倌兒把話說完,替他把話接下去說:「還要,嗯?」挑高那英氣的劍眉,妖美的眼是兩潭深不見底的黑墨,不帶絲毫波動的情緒,冷漠的斜睨小倌兒點點頭。
急需要男人來上他,呵……,「這副身子已被我調教得沒有男人就會死,果真是幹這行的料。」
「嗯,花爺……求你愛我……」
「愛……」花葵頓了頓,輕哼氣,「那是什麼見鬼的東西?!」
他邪肆的笑,一臉媚得令人錯愕的瞠眼,須臾,凝住那雙會吸人魂魄的眼,馬上又讓人遺忘了惡劣的話中涵意……
心甘情願啊……為了他,作賤自己都無所謂,能被他多看一眼,多疼愛一回也好,求什麼?
男人的心短暫的駐留在自己身上,無怨無悔……
偏偏……,花葵漂亮的唇瓣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
小倌兒轉過身去,將私處曝光在男人的眼前,誘惑男人再度造訪,進入體內給予激情的滋味,他上了癮,接納男人的所有是使命,直到被男人棄如鄙屣,步上其他人的後塵,誰叫他願意為男人掏心掏肺。
「嘖……」花葵俯下身來,樂此不疲看著小倌兒像狗一樣趴在床沿,卑恭屈膝的淫蕩模樣令人更加興奮,比慾望駕馭馳騁在緊窒的體內還要快意、舒暢。
不過,「快去開門吧,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啊!」小倌兒回過臉來,是不可置信男人怎捨得這般待他?
對他膩了?
厭倦了?
不過才半個月的時日……
夠了!若要達到極樂的世界就是一腳踹賤貨下地獄,不這麼做,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我對你玩膩了。」他從不諱言。彷彿談論外面天氣似的,對自己不痛不癢。斂了衣袍,在乎是否沾了小倌兒下身的污穢?
之前,小倌兒在他的摸弄之下射了兩次,激動得很哪。
花葵感到索然無味,隨口對門外的人下令:
「錦文,進來吧。」廂房沒鎖,也無人敢擅闖進入--
花葵挑張椅子坐下,一派優雅,高高在上的姿態和適才的荒唐行徑撘不上邊,妖美的眸子不再多瞧小倌兒一眼,表露那全然的不在乎。
卓錦文進房來,不意外的看見小倌兒衣不蔽體,維持兩腿大的難堪姿勢,他需要男人……吃了媚藥的小倌兒果然騷!
「你要他嗎?」
卓錦文一瞬愕然,斯文的臉龐難得呆滯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花爺這話是問他--
「您別說笑了。」
「我像是說笑麼。」妖美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螫人,直勾勾的攝人魂魄,透徹許多事。屬下這年紀該娶妻,未娶是為了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哼!
卓錦文頓時語塞。不敢多說什麼,敏銳的觀察--主子的心情不好。
「快說,你來打斷我的好事是為了什麼?」
「鳳仙姑娘今晚不見客,剛得罪了客人。」
「那號人物不盡興?」
「狄大財主的獨子。」
「呵,是有錢的商人呢……。」此時,花葵露出了由衷的笑,不虛假,看似誠摯的很無害。此刻的他,妖美的五官臉龐透著冷俊氣息,不禁令人屏息以待--
花爺將主宰、操控他人的未來之際,總會綻放出這麼愉快的笑。
「今夜,可以把鳳仙從花魁頭銜中除名了。」
卓錦文驚詫不已。「花爺,您真要這麼做?」言下之意:賣了花魁鳳仙姑娘的初夜權……
「哼!鳳仙既然枉顧我的警告,她就要有心理準備面對惹惱我的下場。」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她過分了,我給她給三分顏色,她就給我開起染坊。敢得罪客人,忘了咱們是幹哪一行的生意。哼!我早該去逮那只每逢初一、十五就來偷油吃的老鼠。」
「喀!」
花葵不過眨眼,手輕而易舉捏碎了桌上的白玉酒杯,溢出的殘酒,混濁不清,加了料,而他--
一向只喝清透無色的酒。
花葵由樓上一派斯文俊雅的踱下樓來,翩翩的風度之下藏著不為人知的怒氣,惱火摘星樓出了一隻大老鼠,想鑽入姑娘家的裙羅底下,哼!大爺會讓老鼠從紈褲底下鑽過再一腳踩死!
卓錦文不動聲色的跟在主子身後,他和主子都沒見過鳳仙姑娘的心上人,倒是聽老鴇提起--
鳳仙姑娘為了賣油的窮酸不見客的例子已達數次,摘星樓的規矩何時輪到花魁自己規定?
主子不近女色,摘星樓的姑娘一向放手給老鴇掌管,從未見過出了什麼亂子,大不了是客人酒醉為了姑娘鬧出爭風吃醋的口角場面,不過敢這麼做的人要秤秤自己的斤兩,因為花爺可不好惹,黑白兩道得賣主子三分顏面,否則--後果自理。
「磅!」
花葵一腳踹開鳳仙姑娘的閨房門,妖眼散發狠戾的光芒,射向那雕花大床的紗帳,隱約可見一個人影躺在床內,鳳仙手持團扇,坐在床沿正為一隻『老鼠』煽涼--
這舉止無疑是在大爺的火氣上煽風點火。
花葵當下使個眼色,鳳仙姑娘在不明所以的狀況之下,立刻被卓錦文給押出房外。
「交代老鴇把她的衣服給扒光,等著今夜讓人上!」
鳳仙驚叫一聲:「啊!」她花容失色,當場嚇昏……
卓錦文扶住鳳仙姑娘柔弱無骨的身軀,瞧人已經昏厥,實在不忍她受此對待,姑娘的未來將過著千人枕、萬人壓的日子--
「喝!花爺,這……」 卓錦文好生猶豫。主子好大的火氣;不發則已,一發不可收拾!
他該為鳳仙姑娘慶幸沒被發怒中的花爺當場撕下一層臉皮,可見仍是手下留情。
「爺,可不可……」
卓錦文求情的話尚未說完整,立刻招來主子的反駁--
「少跟我囉唆!」
花葵面目寒憎,妖美的似鬼,怨念襲身,準備讓床上的『老鼠』死得難看!
「碰!」
抬腿將身後的門踢上,阻隔了室內熱烘烘的火氣燃出房外,步步逼近雕花大床,長的手抓住紗帳「唰」的一扯,人立定看著--不知死活的『老鼠』仍在睡?
「好樣的!真他奶奶的有種!」
郝古毅清秀的臉龐充滿幸福的模樣--睫毛輕顫,厚薄適中的唇彎起一道漂亮的弧線,正在做好夢--
後院的雞窩裡,母雞又孵出了三隻鵝黃色小雞,毛茸茸的好可愛……
他的手心握著一顆糖果,仍睡得香甜,毫無意識現實之中,一張陰森俊美的臉孔湊近,妖美的眸子佈滿殺機,悄然伸出魔爪準備來收拾、料理這只『老鼠』--
3
郝古毅的領口被人一提,瞬間整個人被拖下床,「磕!」他的腦袋瓜兒敲上床沿,昏昏的發痛……
赫然張開的眼睫眨阿眨,小雞怎會變成好漂亮的美人?
再眨眨眼,漂亮的美人瞬間化成了厲鬼……
郝古毅瞠然受嚇,叫得嘶啞:「啊啊啊--」
「厲鬼,有有有……厲鬼……美人姐姐的房裡……有厲鬼……」
他嚇得全身發軟,因為爺爺說過鬼長得臉白白的、鼻子尖尖的、嘴巴紅紅的,還有一口利牙,鬼會把人給活活勒死--
比會咬人的大黃狗還可怕……
想捏碎他的頸子,敢罵他是鬼,這只臭老鼠很不知死活!
花葵的怒氣被賣油的臭老鼠給火上添油,轟轟轟的頂上冒煙,妖魅的雙眼燃燒兩簇熊熊火焰,手施力一掐,五指下的脖頸勒出紅痕--
「唔……」郝古毅突瞪著眼,清秀的五官扭曲呈現赭紅色,掙扎的雙腿亂踢,雙手在半空中亂抓,本能的求生行為持續一會兒後,勒在脖子的手才鬆開。
「咳咳咳--」郝古毅撫著發痛的頸子,低著頭,不斷大口、大口的猛喘氣--
花葵不讓他有片刻喘息的機會,接著把臭老鼠給拽上床中央,強健的腿屈壓在臭老鼠的腿上,隨即聽見一聲鬼叫--
「好痛……」
郝古毅痛得全身冒出冷汗,微啟的唇抖阿抖的發不出話,「嗚嗚……嗚嗚……」個老半天,佈滿驚懼的瞳孔放大,映入湊近的厲鬼也放大……
敢在他身下掙扎,花葵哼嗤道:「我絕對讓你死得難看!」
嚇嚇嚇--
「鬼……會說話?!」郝古毅的表情有一瞬的呆傻。渾沌不清的腦子因缺氧而想不透有沒有聽過鬼講話?
「媽的!還叫我鬼?」
呿!他天生的這張臉孔何時被人這麼嫌棄過了?
「死到臨頭還敢捋虎鬚。」花葵陰沉的面容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佩服這只臭老鼠真是帶種。
雙手猛地一揪,「撕撕撕--」的扯開臭老鼠的衣裳,畜生哪需要穿衣服,揚手一拋,破碎的衣裳落地。
花葵臉上的笑容擴大。思忖臭老鼠玩過女人,肯定是沒被男人玩過,他倒是不介意臭老鼠的身上沾染女人的脂粉味。
「啊!你幹嘛啊?!」
郝古毅乍然吃驚的表情不再有懼色,手指著厲鬼的鼻子,說教:「原來你不是厲鬼,是色鬼喔。羞羞臉、不要臉,我又沒有要洗澡或尿尿,你脫我的衣服幹嘛?偷看別人的身體會長針眼,長針眼就會痛,會痛就要看大夫,看大夫就要花錢,花錢就要……」
花葵的手停在他的褲頭,愕然他怎會如此囉唆一大串的廢話來著?
同時下意識跟著他的廢話去想--花錢就要……怎樣?
還能怎樣?
不就拿出銀兩麼。
「我要算算有多少錢。」郝古毅很認真的算--
「每天都要扣掉買油的價錢,然後剩下沒幾文錢,不可以亂買東西,啊!我的糖果?!」
花葵一瞬震愕,低頭搜尋,哪來的糖?
郝古毅挺起身來,探頭往床底下瞧--糖果在哪?
此時,他壓根忘了腳會痛、忘了色鬼偷看他沒穿上衣的身體、忘了要去撿回衣服,他只在意會讓心裡甜滋滋的糖掉去哪兒?
他簡直像傻瓜似的……被這只臭老鼠牽著鼻子走--
臭老鼠語無倫次,真他奶奶的!
敢耍心機跟他玩裝瘋賣傻的手段。花葵適才一瞬忘卻的怒意在腦子裡噼噼啵啵的開始燃燒--
陰沉可怖的臉孔呈現扭曲,唇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意味。手伸往臭老鼠的肩頭一扣,在他回頭的剎那,將他拽到雕花大床的內側。
「叩」一聲,郝古毅登時頭昏腦脹,上半身貼在牆面,在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方向之際,腳踝被人一拉,下顎被托高,兩頰受到緊捏,他張了嘴,突地口腔被塞入東西。
他撫著昏昏的腦袋,張開眼廉映入色鬼的身體納入嘴裡,吃驚萬分的表情牽動嘴大開,膨脹的物體往他的喉頭一撞,「嗚……」悶呼難受的噁心感,他雙手亂抓、亂推,怎也推不開色鬼的身體。
牆面映出兩道重疊晃動的影子,細微的嗚咽混著渾厚的喘息回在房內,久久不散……
郝古毅眨著濕潤的眼,任人箝制玩弄,仍無知於鬼為什麼會亂塞東西,攪得滿嘴濕黏……
喝!
實在舒服……
妖美的眼兒一瞇,閃爍殺機與詭異的光芒。放縱的慾望一陣亂撞,臭老鼠的尖牙輕刮過皮膚,沸騰的血液在雀躍,激發強烈的顫慄竄流至每根神經,這滋味真是他奶奶的好極了!
郝古毅張嘴張的發酸,鼻端滲入勃發的雄性味道,頭暈目眩的頻頻作惡,鬼尿尿的地方竟然長得跟他不一樣,硬梆梆的往喉嚨擠,莫名奇妙又怪異的舉動仍持續不停--
眼角迸出眼淚,一顆又一顆的控訴鬼強迫他吞東西……
花葵陷入一陣狂亂的橫衝直撞,繃緊的身子用力一頂,直達那柔軟的口腔深處,噴濺一股熱液沿著紅嫩的嘴角溢出,眼見臭老鼠擰眉痛苦的模樣比達到高潮還要令他感到興奮不已。
釋放過的慾望再度蠢蠢欲動,花葵退離他的嘴,不可置信瞬間甦醒挺立的昂揚仍貪婪尋求發洩,這麼快……
他立刻動手扯下臭老鼠的褲子,高舉他的腿,蓄勢待發的慾望精準貫穿--
「啊!」
郝古毅驚然一叫,無辜的淚眼眨阿眨,「好痛……」他用力將硬梆梆的東西擠出去,就像便秘時候需要很用力……
他猛呼吸再吐氣--
臭老鼠夾得他差點一洩千里,這怎麼可以?!
花葵一瞬變了臉色,男性的尊嚴怎能毀在一隻偷油吃的老鼠身上,若是說出去不被人給笑死。
郝古毅抿唇忍耐鬼的腦筋有問題、身體也有問題;硬硬的東西塞到不乾淨的地方,鬼該不會想尿尿?
啊,他又不是尿壺。郝古毅不顧下身有多痛,用盡全身力氣都要把硬硬的東西推出去。
花葵一臉『青筍筍』的用力頂回去,一世花名豈是浪得虛名,他沒搞得臭老鼠哭爹喊娘,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叫葵花!
兩人就像在拔河,你推我擠,看誰厲害。
4
一場耐力賽持續在進行--
郝古毅使勁到臉紅脖子粗,腮幫子脹鼓鼓,眉頭打成了死結,雙手揪緊床單,抿唇「嗯嗯--嗯嗯--」個老半天都是枉費力氣。
他用力推,鬼就往前擠;鬼往後退,他又往裡面吸,那硬硬的東西始終沒有推出去。
你來我往,配合的天衣無縫。天……臭老鼠是打那兒學來的收縮功力、吸精大法?!
花葵深感驚訝的頓了會兒,緊繃的慾望被推擠出數寸--喝!他倒吸一口氣,隨即兩手分別抓著臭老鼠的兩腳往上一提,再狠狠一撞--
「操也要操死你!」他咬牙放話。
「噢……好痛!」硬硬的東西塞在身體裡亂捅,郝古毅低頭一看--嚇!
流血了……
身體猛地一縮,「唰」的臉色慘白,眨眨萬般委屈的淚眼,語不成句的提醒:「我不是……尿壺……」
邪肆俊美的五官湊近,睥睨臭老鼠可憐兮兮的無辜模樣,清澈的眼兒直勾勾的迎視,彷彿天真無邪的處子在控訴他的污染。薄情的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還裝什麼傻,你當我是三歲孩兒搞不清楚尿壺?」他可不是在解手,是強姦!
拽開臭老鼠的一條腿,下身持續律動,手伸至那沾染自己味道的小嘴摩擦,他竟然有股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兩指探入他的口腔亂攪,慾望被緊緊的吸牢,噢……箇中滋味不可言喻,這只臭老鼠的真他奶奶的有一套!
「嗚嗚……」鬼又亂塞東西,兩根手指捏住舌頭,害他不能講話。郝古毅被壓制在牆面猛喘氣,頭昏昏的想--他被大黃狗追過三條大街、兩座橋、一戶有錢人家、十五家店舖、二十戶民宅……最後跳到一處圍欄上頭掛著都沒這麼喘,還有被跳起來的狗咬到屁股也沒這麼疼……
豆大的汗水沿著額際滑落,陰森俊美的面容對著臭老鼠低喘噴氣,花葵回憶--他從東廂睡到西廂,從樓上睡到樓下,閱人無數,從來沒有那個小倌兒有辦法讓他這般舒服暢快……
妖美的眼佈滿情慾的色彩,慾望在緊窒的地帶快意騁馳,瘋狂享受與惡意玩弄這只臭老鼠的滋味。
「嗚嗚……嗚嗚……」郝古毅含著兩指溢出痛苦的呻吟,整個人貼在牆面拚命用力,硬硬的東西不論如何擠都擠不出去,他的頭「叩叩叩叩」的敲上牆,頭昏眼花的見鬼變成兩雙眼睛、兩隻鼻子、兩個嘴唇--晃阿晃……
他的舌頭軟綿綿……
花葵抽出手指,斂下妖惑眾生的媚眼,落下薄情的唇,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的衝動……
一瞬,眼眸犀利,煞氣怒射--
他伸手一抓,臭老鼠的要害緊握在手裡,揉捏。
「啊--」郝古毅頓時面紅耳赤的洩了所有力氣,瞠目結舌的驚喊:「那是尿尿的地方,你想塞哪裡?」
喝!
花葵的面孔立刻鐵青成灰--臭老鼠妄想打他的主意。真敢!
低頭見那東西頹軟無力,簡稱不舉。手捏捏--就憑這點尺寸也敢來玩他樓裡的姑娘。
一把怒火竄燒,宛如憤怒中的野馬不斷猛噴氣--哼哼--
施力一握,隨即聽見令人滿意的哀嚎--
「好痛--好痛--好痛……」郝古毅的小臉皺成一顆苦瓜相,渾身冷汗直流,慘兮兮的發抖……
花葵沒有放手的打算,「就是要讓你痛死!」難不成還讓臭老鼠爽?
淚花花的眼瞠大,充滿不解的看著鬼的臉色發青,顫抖的唇開啟,「你你你……」個老半天就是問不出他是不是不小心踢翻鬼的尿桶蓋?
郝古毅泛白的指節在床單糾成一團,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承受下身被撞擊與柔捏過度的痛。
花葵欺壓著臭老鼠,一次又一次將他頂上牆面,精悍的腰身持續擺動,既殘忍又恣情忘意的貪圖享受;愈是見臭老鼠痛苦,他就愈樂……
花葵在興奮之餘,慾望一瞬退離,立刻放開他的腿,將他翻轉壓在身下,勃發的堅挺由臀後一舉貫穿,撞擊。
「啊!」
一切發生的太快,郝古毅趴跪在床上,低頭看到一抹怵目驚心的紅色液體沿著大腿蔓延,驚然受嚇,渾身一僵,他大叫:「走開、走開!」
壓在身下的臭老鼠胡亂掙扎,他往前爬,他就往後拉,喝!這招可以省省力氣。
花葵強而有力的手臂圈住臭老鼠的腰,不讓他逃開箝制,另一手急切的解鈕扣--
呼呼,渾身濕透,快熱死……
脫盡束縛,五指扣住他的肩頭,臭老鼠難逃掌心,任他操弄到死!
郝古毅渾身動彈不得,濕潤的眼眶掉出一顆顆晶瑩的淚水,身體流出好多的血,可是他怕花錢去找大夫--
大夫若是看了他的身體就會長針眼,腫腫的眼睛就會痛,然後就無法幫爺爺看病……
「唔……我也會長針眼,怎麼辦……」他甩甩頭,試著忘卻鬼的『凶器』桶進體內的畫面。
清秀的臉龐埋入枕頭,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味,他低喃訴苦:「鳳仙姐姐……這裡有鬼……」郝古毅放棄了徒然無功的掙扎,希望鬼會消失,放過他……
花葵已陷入狂亂的境界,隨著身體激烈的擺動,包覆住慾望的周圍嫩肉強烈收縮,數道衝刺之後,花葵低吼一聲,整個人向前壓在臭老鼠的身後,顫動的慾望盡情釋放熱液。
渾身汗水淋漓,意猶未盡……花葵得到滿足的喟歎--
翌日--
凌亂的床上躺著赤裸的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四肢交纏緊貼。
郝古毅被壓得難受,撐開沉重的眼睫,環顧陌生的廂房,乍然--
「啊!」腦子立刻清醒,他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驚叫:「有鬼……」他的雙手使勁推開鬼壓上身。「鬼找錯地方尿尿……」
郝古毅坐在床上自言自語,揉揉紅腫的雙眼,想不透怎會睡在這裡?
感到股間濕黏,低頭看床單染上乾固的血漬,雙腿間的私處地帶紅腫,慘不忍賭。他萬般委屈的想:身邊的鬼好壞……比會咬人的大黃狗還恐怖……
郝古毅渾身酸痛的下床,放眼搜尋找回自己的衣裳套上。
上衣破碎,褲子完好。可衣不蔽體,簡直像乞丐。他好心疼要花錢買新衣來替換。
摸摸口袋,他掏出所有的錢,細數它們有沒有少?
須臾,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隨即,他神色黯然的瞥向床,再調回視線看看手心上的幾文錢,嘴裡喃喃數數--
扣除所生活需雜碎花用,同時把錢一個個放回口袋,留下多餘的部份。
心下一揪,勝過身體隱隱作痛的感覺--
猶豫了好半晌,終於下定決心。
郝古毅踏出艱難的幾個步伐,站在床沿,伸手去搖晃鬼的肩頭。
須臾,花葵被搖醒,抬頭瞪著擾人清夢的傢伙--
眉心一擰,他沒好氣的說:「快滾!」對男人用過就丟,一向是他的遊戲規則。
何況是一隻沒被他操死的臭老鼠,還不快逃命去,莫非是想賴著他?
郝古毅像根木椿似的杵著,始終看著手裡的錢,萬分不捨……
「爺爺說來這裡睡覺要花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睡著,我不是故意要多花錢……」
他開始懺悔,好生後悔……
花葵是聽得一頭霧水……
驀然,床上多了幾個子,花葵愣然的看著臭老鼠扛起擱在房內的油桶,跌跌撞撞的逃出房外--
腦中尚未消化臭老鼠剛說了什麼?
『來這裡睡覺要花錢……』
終於意會,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大掌抓起床上的幾個子--
不可置信臭老鼠竟然賞給他三文錢?!
當他是賣的……他操了三次,一次一文錢……
轟--
生平頭一遭被人污辱的這麼徹底!
花葵起身下床,踱至窗邊,探頭往下瞧--臭老鼠剛離開摘星樓……
妖美的眼兒一瞇,隱隱露出凶光,牙齒磨阿磨的差點咬碎!他惡咒--「死老鼠……你完了!」
5
郝古毅離開摘星樓,立刻直奔回家路上--
他一心掛念爺爺,想到爺爺還沒吃任何東西,他就好愧咎……
從未在外過夜,爺爺會好擔心。
他不顧身體的不適與疼痛,氣喘徐徐的跑到小胡同口,附近幾戶鄰宅的人家都在晾衣服,平常這時候,他是在市集到處兜售賣油。赫然--他想起今天必須送油去寺廟,老和尚吩咐過。
一趟來回路途遙遠,但是可以把油通通賣光光,回家時候剛好準備晚飯給爺爺吃。
就昨夜例外……
低頭看看七零八落的破碎上衣,簡直像被狗咬。
一群孩童奔上前來嘲笑,「小傻瓜、像根草,走在路上被狗咬。跳到樹上真好笑……」
帶頭的孩子王拉著他的油桶,其他幾個同齡的孩子也一跟上,兩頭的油桶上下搖擺,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孩童們頑皮的捉弄--無非是想害他跌倒出糗。
郝古毅被耍得團團轉了幾圈之後,他一聲叫--「啊!」挑在肩崁的擔子一滑,「乒碰!」
油桶落地,他也同時重心不穩的摔了一跤。
孩子們將他團團圍住,「哈哈哈」的大笑--「傻瓜草的脾氣好,真是好玩的不得了。」
郝古毅不以為杵習孩童們習以為常的玩樂,他僅是笑了笑。
爺爺說過,鄰家的孩子們是喜歡他,才會跟他玩。眼看油桶快滾出小胡同,立刻爬起來追--
追回油桶,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走回家--
耳聞外邊的嬉鬧聲,昏花的老眼終於盼到孫子回來。
郝爺爺坐在廳堂門口的長凳子上,由昨晚等到現在,一顆懸掛的心終於放下。
他就怕這孩子出了什麼意外,呆蠢耿直的性子容易受人欺侮,他捨不得罵,只好從小就拐他--人人是喜歡他才會欺侮與捉弄。
慶幸他也當真,從不懷疑自己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是氣過之後,感到萬般不捨的無奈安慰。
改善不了別人的惡意行為,也防止不了他在外受到欺凌,記憶中的孩童天天哭著回家;被鄙視沒有爹娘、受嘲笑是傻瓜。
腦袋燒壞了……
無藥可救--
深深歎了一口氣,郝爺爺思忖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可以陪伴唯一的孫子。
恐怕,將來走在黃泉路上也會頻頻回頭,捨不下……
「爺爺。」郝古毅灰頭土臉的踏進家門,趕緊放下油桶,把爺爺攙扶至桌旁坐好,他道聲:「對不起,我昨晚睡著了。」
習慣這沒頭沒腦的說話方式,郝爺爺昏花的老眼瞧孫子一身髒兮兮,衣裳破碎,好生納悶,「究竟發生什麼事?」
孫子從不在外過夜,而他也擔心孫子太容易被拐騙,毫無防人之心,也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人間險惡。
孫子因賣油而涉足風月場所,他擔憂會被娼兒給拐了錢。於是,再三告誡,在外過夜都要付錢。
心知他節儉,一個子又一個子的打了好幾個死結,人傻歸傻,卻懂得看牢辛苦賺來的銀兩。
郝古毅感到心虛不已……
低著頭,不敢看爺爺露出關懷的眼神,他怕說出遇見鬼的實情就會看見爺爺掉眼淚,他就會好難受……
就好像昨夜被鬼勒住脖子一樣,會死翹翹……
那麼,爺爺該怎麼辦?
此時,郝古毅想到爺爺還沒吃飯,而他的肚子也是「咕嚕、咕嚕」的叫。「我去煮稀飯,然後喂雞。」
一提到會下蛋的老母雞,郝古毅開心的想--後院的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圍攏過來的樣子好可愛……
郝爺爺不禁搖了搖頭--
……
問不出個所以然,他只能自我安慰與乞求老天保佑--孫子平安沒事就好。
花葵隱忍著滿懷怒意,有待發作--
俊美的面容透出陰森之氣,犀利的妖眼瞪著卓錦文,說:「去把鳳先帶來。」
「是。」卓錦文瞥了一眼床榻上殘留一攤血漬,心下猜個七八分,花爺的用意是什麼。
警告他人--不順他的意,會落得什麼下場。卓錦文踱出房外,闔上門之際,斯文的臉龐才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
跟從主子多年,早已明白,別人在主子的眼中,不過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花葵的唇勾起一抹冷笑--
腦中思忖:他不該放臭老鼠逃命,敢給他三文錢,真他奶奶的有種!
這只臭老鼠挑起他的興致來了--
以往,誰不是看見他就來巴結奉承那一套;他只稍勾勾手指,多得是一群人等著跪在腳邊抱大腿,纏上身來求他憐愛……
呿!
多枯燥乏味的生活。
花葵慢條斯裡的啜了一口香茗,瞥了一眼桌上的銀兩--足足一千兩。
呵,出手真是大方!
姓章的老頭一死,膝下的兒女皆在爭奪家產,搞得你死我活。
「嘖嘖……為數可觀哪!」
白花花的銀兩誰不愛呢。
他不過是順水推舟,自然有人捧著銀兩上門來,對方還以為他賣給好大一個人情,真是夠天真!
充滿算計的眼一瞇,瞧卓錦文辦事有效率,把人帶來了。
鳳仙緊挨著卓錦文,昨夜驚魂過度,臉白如紙。
花葵道:「鳳仙,過來。」他等著。
鳳仙蓮步輕移,踱至主子的眼前,心裡七上八下的吊著十五個水桶,心慌意亂--
一雙美眸落在雕花大床--「啊!」她驚叫出聲,隨即摀住嘴,仍掩不住已發出的言語:「您對古毅……」
轟!
鳳仙呆若木雞的杵著,渾身由頭到腳,一寸寸涼透……
斂下眼簾,遮掩翦水幽瞳瞬間黯然,她低喃:「糖……」她給的糖就在腳邊所處的位置,簡直變成了諷刺。
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她與他昨夜都任人擺佈……
花葵一派斯文優雅的放下瓷杯,挑高眉,欣賞美人花容失色。「告訴我,賣油的老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
鳳仙抿緊唇瓣,好生猶豫該不該透露。
花葵看出了她的為難。「你不說,我也找得出來。」蠢女人!他不過是懶的去打聽臭老鼠的下落。
鳳仙可別不識相的捋虎鬚。
「花爺,我求您別找郝古毅的麻煩,他是個單純的人,又善良……」她在怕什麼?
鳳仙捫心自問--
她實在不敢往最壞的結果去想。
當下打消念頭,再度求情道:「郝古毅若是否得罪了花爺,鳳仙在此求花爺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他好嗎?」她知道郝古毅只有任人欺負的份,那麼單純善良的人根本不知曉什麼是得罪人。
花葵一瞬臉色鐵青,隱隱作祟的脾氣並未當場發作,只是不斷在心裡暗咒--
他奶奶的!
死老鼠敢敢敢--當他是賣的!
鏗--好幾根神經登時又繃斷,七竅生煙的俊美面容差點歪斜給外人看。他繃著臉皮的功夫到家,皮笑肉不笑的掠下警告:「鳳仙,你還想得寸進尺?」
嚇!
鳳仙渾身一震,瞠目結舌:「不……敢。」
「很好。」花葵的嘴角微微抽搐,隱隱透出不耐煩。「告訴我,他住哪?」
鳳仙的唇抿了抿,猶豫了會兒,才說出地址。
自身難保,她摸不透花爺的性子,究竟想對郝古毅怎樣?
花葵站起身來,恢復正常的神色,陰冷。
原來……臭老鼠的窩就在那附近。
「錦文,為鳳仙準備一筆嫁妝,等著章騰來迎娶過門。」言罷,花葵連瞧桌上的銀兩一眼都嫌懶,輕哼了一聲,隨即離開。
鳳仙杵在原地,眼眶瞬間凝聚水氣,一場夢經過昨夜--已碎……
串串晶瑩的珠淚沿頰滑落,她告誡自己--是該清醒了。
卓錦文輕歎了一口氣,道:「鳳仙姑娘,章騰早在前陣子就跟主子交涉,不惜花下鉅資與主子交換你的自由。」
他看著昨夜賓客競標鳳仙的夜渡資--一千兩銀,真是大手筆。章騰恐怕得敲掉一部分的經濟支柱,才拿得出來。
「所以……他警告我,該潔身自愛。」呵,鳳仙露出一抹苦笑,提袖拭去臉頰的溫熱液體,道:「是花爺誤會了。」
卓錦文道:「現在說這些已無濟於事。誤會之事,不過讓事情提早到來罷了。看來,主子早有心要讓你從良。」
「這麼說,反而是我害了郝古毅,因為我的關係才……」鳳仙倏地住了口,彎腰拾起郝古毅所掉落的一顆糖,她滿懷擔憂的問:「花爺……究竟想對郝古毅怎樣?」
「……不知道。」卓錦文也在想這個問題--
可,花爺的行為處事,誰摸得準?
6
花爺在昨夜與每逢初一、十五便會來到摘星樓賣油的小哥共睡一宿之事,私下如火如荼的傳開--
摘星樓內,曾與花爺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姐妹淘』們,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這原因不外乎是忌妒作祟……
眾人皆知花爺雖留連花叢,卻從未留下來過夜。換言之:就是還沒有哪位小倌兒使媚的手段能留花爺共睡至天亮。
就連曾經與花爺的關係維持最長久的紅牌--段玉也無可倖免被花爺玩膩之後即視為鄙屣的命運。
如今,卻出現一個意外--
「那個賣油的究竟有什麼本事?」段玉在梳妝台前輕點朱唇,貌似花兒般的容顏抹上胭脂,妝點一番過後,攬鏡自照--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繁星拱月,他是摘星樓裡最出色的一位小倌兒。
老鴇對他像捧珍寶似的不敢得罪。「我的姑奶奶,你打聽這事做啥?」老鴇裝傻問道。
心下可明白這些打扮得與女子沒兩樣的小倌兒們渾身不舒坦。
人嘛,就是犯賤!
她可是見多了主子無情無義的一面,怎知這群老早就被主子給踹至一邊納涼的小倌兒還不死心。
以為主子肯給三分好顏色瞧瞧,就是愛麼?
放屁!
老鴇成天應付這群送往迎來的姑奶奶們,那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內心萬般嘲笑倒是真的。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群姑奶奶還看不透,真是……
段玉細緻的柳眉高高挑起,嗔道:「嬤嬤,你還跟我裝什麼傻?」他起身繫緊束腰,銅鏡映照出高挑婀娜的身段,足可與女人媲美。
男人,一向被他掌控在手,哄得服服貼貼。誰不是捧著大把銀兩來求他共宿一夜,惟獨花爺例外。
回憶過往,花爺幾經探訪,每回歡愛過後就走,徒留下一室空的餘味令人恍然以為做了一場春夢。
對花爺而言,他們不過是免費提供洩慾的工具而已。
可,他無悔……
心知肚明就算傾盡所有的情也拴不住無心的男人。
花爺就像一朵罌粟,外表雖美卻含有劇毒,一旦沾惹,令人情不自禁的上癮。
眼看這摘星樓的小倌兒們,不論來到的先後秩序,外表環肥燕瘦,長相清秀或麗,又有誰能夠例外不受吸引。
然,他倒要看看是誰有這本事留住無心的男人。
老鴇想起今兒個早上,賣油的傻瓜簡直像逃難似的飛奔出摘星樓。「嘖嘖……」花爺玩起男人,不懂得憐香惜玉。何況是教訓跟鳳仙有曖昧瓜葛的賣油傻瓜。
「段兒,你也犯不著為了這事想不開。咱們的主子對誰動過情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天下紅雨。」
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眾小倌兒們一致思忖--
老鴇說的是事實。
她難得苦口婆心的為小倌兒們曉以大義,「主子愛財不愛人,他住在摘星樓,你們可曾去瞧過他的房裡麼?」
小倌兒們異口同聲的說:「那是被禁止的事,誰敢犯去他的禁忌。」
老鴇被招喚過幾回,她繼續道:「咱們的主子,算錢可算得精,我瞧他房裡的帳冊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有些可不是摘星樓的收支帳本呢。」天曉得,她的主子究竟有多少的產業。
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卓錦文恐怕也不得而知。她幾番套話,啥也沒撈出個半句。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透……
從未聽說主子有私人的宅院,為什麼?
有錢人要什麼有什麼,包括會置產或買下成群的僕傭以供使喚。
可,她的主子卻在這點例外?
怪啊……
老鴇滿腦子幻想自己睡在金山銀山,每日對著白花花的銀兩微笑,那情景無疑是在天堂。
花葵回到房內,吩咐下人備妥熱水。
須臾,兩名漢子抬來浴桶,擱置屏風後,立即旋身告退。
花葵褪盡一身絲綢,勻稱修長的腿跨入水裡,整個人靠在檜木桶邊緣,想著臭老鼠……
頓時,室內瀰漫氤氳的水氣,白霧朦朧,一雙妖美的眼散發狡獪的光,狠戾--
他發誓定將臭老鼠給一腳踩死!
薄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盤算臭老鼠為了生活到處鑽,固定的路線是哪幾條?
驀然,下腹一熱,花葵低頭看著身體上的變化,俊美的面容也同時產生變化--
由白轉黑……登時鐵青!
傍晚--
一場滂沱大雨來得急,打散了市集街道上的熱鬧景象,攤販們推著車,同行人過路客們紛紛找尋可遮風避雨的地點。
郝古毅扛著油桶,擠在人群之中,突的腳下一滑,連人帶油桶的跌疼了屁股。
他坐在滿地泥濘的街道上,清秀的臉龐顯得呆傻,左顧右盼,納悶怎會發生這種事?
經過身旁的賣菜小販出聲喊道:「喂,賣油的,你還不快起來。」
「喔,」郝古毅終於反應過來,「下大雨了。」他的鞋會滑,兩手立刻將鞋子脫下。
爬起身來,白皙的雙腳沾染污泥,豆大的雨水侵襲上身,全身濕淋淋的變成一隻落湯雞。
腳邊翻倒兩隻油桶,他欲伸手扶正之際,赫然--
花葵一腳踩在油桶之上,低頭斜睨著臭老鼠,妖美的眼映入那瞬間放大的瞳孔,瞧臭老鼠怕得活似見了鬼,很好--不枉他跟蹤他幾日。
嚇!
郝古毅的脖子一縮,對著湊近的陰森面容,微張著嘴叫:「鬼……出現了……」
「訝異嗎?」花葵問道。
他都快被自己給感動得痛哭流涕;為了這只臭老鼠,他七早八早守候在臭老鼠的破窩附近,看著臭老鼠扛油桶出門,為了一條狂吠不止的狗繞遠路,拐了一個大彎才到制油的一處民宅裝滿油桶,然後到市集站在烈陽底下賣油。
他估算,這其中獲利低廉,所費的成本已被油商賺了一手。
時至晌午,臭老鼠坐在油桶上啃著大饅頭,而他則坐在食肆裡大快朵頤,瞅著臭老鼠被烈陽曬紅的臉龐,恨得牙很癢……
他有股衝動去踢翻臭老鼠的油桶,把臭老鼠拖到無人的巷道,宰了!
真他奶奶的……
怨氣未消,他小心眼的跟著臭老鼠走遍大街小巷,聽他挨家挨戶的喊--
賣油--
這句話,在睡夢裡都會竄出腦海來叫他起床--
於是他開始第二天的跟蹤,接著第三天、第四天……
簡直是吃飽撐著在干無聊事。花葵現在恨得牙更癢……臭老鼠賣油的路徑瞭如指掌;單日走往城東賣油,雙日走向城西沿途兜售,然後再回到市集,依他料想--
臭老鼠要將剩下的油賣掉。
但,一天下來,能賺幾個子?
真他奶奶的窮酸一個。
瞪著地上朝天的鞋底,磨得平滑又破了幾個洞,細柳的眉一擰,花葵抬腳將一雙破鞋給踹得老遠。
「啊,我的鞋--」
郝古毅立刻跑到對面街道撿回一隻鞋,另一隻鞋則掉進陰溝裡。他趕忙蹲在溝邊伸長手臂欲將它撿起,指尖尚未碰到鞋,僅能眼睜睜的看著鞋子在溝水裡載浮載沉,流出他所能撈回的範圍。
心下一揪,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層暗色,心裡沉甸甸的好難受……
「我的鞋……」他萬分不捨的喚。沒了鞋,就要花錢買……
抬頭望著附近的商家,內心好猶豫要不要去買新鞋……
突的,郝古毅的眼睛一花,整個人被一隻大掌抓起,揪著手臂拖行至某家店門口。
「老闆,拿雙鞋來給他套上。」
店家的老闆定眼一看,這不是賣油的傻子麼,怎會跟摘星樓的花爺扯在一起?
鞋店舖的老闆連忙鞠躬哈腰的稱:「是是是……」他不敢得罪有大來頭的人物,市儈的眼兒一瞄--
傻子髒兮兮的腳丫是一般尺寸,老闆立刻從店舖裡拿出一雙棕鞋,「呃,要不要把腳洗乾淨之後再試穿?」他對賣油的傻子問道。
郝古毅的腦袋瓜呈現一片空白,搞不清楚鬼為什麼要帶他來買鞋?
他摸摸濕漉漉的口袋,問:「這鞋是不是好貴?」
老闆奴奴嘴,點點頭,狗眼看人低。「你是買不起。」誰不知曉賣油的傻子是窮酸。只穿得起最低廉的鞋。
「少廢話!去提桶水來。」花葵頤指氣使,丟了一小錠白銀給老闆。
手握著銀兩,老闆笑的眼睛彎成一道細縫,說道:「我這就去提水。」
鬼要強迫他買鞋,郝古毅驚慌失措的甩開鬼的箝制,轉身跑到路上,扛起油桶,沒頭沒腦的逃--
花葵怔愣在店舖門口,想不透臭老鼠為什麼會逃之夭夭?
老闆提著一桶水走出店家外,納悶道:「咦,賣油的傻子呢?」
「傻子?!」
「是啊。」老闆口沒遮攔的說道:「莫非花爺您不知道?這也難怪,像花爺您這種響鐺鐺的人物怎會跟一般的市井小民有什麼交情,何況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傻子。」
腦袋有問題的傻子……
轟--
天邊響起一陣雷聲隆隆、閃電交加,頓時將花葵給劈傻--
他不僅奸了傻子,還跟蹤傻子,甚至買新鞋給傻子……
赫然發覺--這些天,他盡干蠢事!
花葵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變幻莫測--
邪媚的妖眼一瞪,老闆渾身一陣哆嗦,一雙腳彷彿有意識般的往後退卻,離這散發危險氣息的男人遠一點。
花葵提著一雙新鞋,怔了怔,不知為何,又將它們揣進懷裡,旋身步入街道,任傾盆大雨水落在身上,視線仍舊追尋著--
傻兒的身影……
7
郝古毅一路奔逃回家裡,擱下油桶,趕緊把門鎖上。
鬼好可怕……
身體軟軟的沿著兩片門板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張著大口猛喘氣,心臟猛烈跳阿跳的快彈出胸口,他伸手拍拍來安撫自己--
幸好他逃得快,鬼沒有追上來。
須臾,屋內傳來爺爺在房裡的咳嗽聲,他趴在地上爬往爺爺的房門,霎時--
「磅--」
石破天驚的聲響令他嚇了好一大跳,回頭一看,「啊,鬼鬼鬼……」郝古毅驚叫連連。
花葵睨了一眼被踹壞的門板,再看看那一身濕漉又髒兮兮的臭老鼠,瞧他嚇得……呿!
環顧屋內,僅簡單的擺設一張桌,幾張椅,牆壁處還擱著一張長凳,上方有一道窗口,對面角落放著幾層抽屜的矮櫃,其外觀油漆剝落,都可以丟棄還省得礙眼。另一道牆面則釘著一塊橫板,放置祖先的牌位。
家徒四壁……
花葵踏過門檻,妖眼迸射兩道噬人的光芒,步步逼近不斷往後瑟縮的臭老鼠。
隨手一拋,新鞋丟在桌上。
屋內除了臭老鼠之外,不見其他人,一陣陣的咳嗽聲擾人耳膜,屋外的大雨又唏哩花啦的響,為他不甚愉快的心情增添一筆惱怒的理由。
「鬼鬼鬼……」郝古毅發顫的手指著鬼,唇色發白的告知:「我……沒沒……有踢破你的……尿桶蓋。」鬼不可以來找他算帳,他沒有做壞事。
花葵伸手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抓起,瞪著他的臉色發青,微啟的小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簡直像誘惑……
沒忘他的唇舌有多麼柔軟,花葵的唇瓣勾起一抹笑,心思不良的算計--
臭老鼠被他盯上就休想逃,他沒玩夠就不會簡單放過。哪管他是不是頭腦簡單、愚蠢到家的傻子。
惱怒的情緒頓消,花葵笑說:「我不是鬼,是人。」
郝古毅眨眨眼、搖搖頭--
鬼就是鬼;臉白白的、鼻子尖尖的、嘴巴紅紅的,還會勒死人。他掙扎著欲抓開揪在領口的大掌,被鬼勒的好難受……
花葵低頭細凝他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溫熱的氣息噴上臉,似搔癢、刺激雄性本能作祟--瞬間,全身血液沸騰!
偉岸的身軀緊壓上臭老鼠,有力的手臂一提,落唇在臭老鼠的耳畔問道:「還記得三文錢嗎?」
郝古毅點點頭。呼吸困難的說:「在外面睡覺要付錢。」
「可是不夠,你不只欠我三文錢。」
郝古毅瞠大了眼,心慌慌的解釋:「我只有三文錢,我不是故意要睡著……」
哼,花葵撇撇嘴,不以為然--他哪是睡著?
是被奸昏了!
嗟,真不耐用。
不過,他也無須點明,臭老鼠是傻瓜鼠,一副好拐、好騙、好欺負的德性。而他--不會錯過機會。
貪婪的眼神穿梭在清秀粉嫩的臉龐,仔細看他雖比不上摘星樓裡那些長相艷麗,舉手投足顯露萬般媚態的小倌兒,但他眨著一雙無辜又清澈的眼,蠢頭蠢腦的反應還真新鮮。
此時,房門開啟,杵著一根枴杖的郝爺爺一瞬驚愕的張大嘴,「發生了什麼事?你抓著我的孫子做什麼?」他的孫子在外招惹了什麼人?
適才他聽見屋子裡傳出巨大的聲響,若不是一把老骨頭咳嗽的厲害,他早就走出房外看看發生了什麼。
妖魅的眼兒一瞄,不過是個老廢物。花葵鬆開手上的鉗制,暫且放過臭老鼠。
郝古毅的身體往下一滑,趕忙爬到爺爺的腳邊尋求庇護。
花葵好整以暇的應付道:「老頭子,我是摘星樓的老闆,你孫子前陣子來我樓裡睡了『我的人』,總共積欠三十兩,我是專程來索討這筆債。」
瞧瞧他自貶身價,夠寬宏大量了吧。「嘖嘖……」花葵不禁搖了搖頭,挺委屈的想:他一向吃人不吐骨頭,竟然對臭老鼠大發善心--臭老鼠該匍匐在他的腳邊叩首、千恩萬謝,感激他大人不記小人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樣,您老可聽清楚了?」
聞言,郝爺爺渾身顫巍巍,若無枴杖支撐,一把老骨頭肯定癱滑到地上去躺平。
郝爺爺瞠目結舌了會兒,不可置信的問:「古古……毅去睡了你樓裡的姑娘?!」不就是前些天,人沒回來的那晚上發生的事。
花葵不答反問:「怎麼,您不信我說的話?」老廢物最好是識相些,他是上門來討冤氣債--
真他奶奶的三文錢就想打發他在臭老鼠身上那麼賣力。
哼哼,頂著大太陽做苦役也沒這麼廉價吧,花葵憤恨難平的思忖。視線瞟向窩在老廢物腳邊發蠢的小傻子,愈看愈想抓來身前欺負一頓……
「古--毅!」郝爺爺驟然一吼,手撫著胸口,喘喘氣,深呼吸,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問:「你你……你……是不是被人抓去睡覺?」八成是哪個姑娘拐他孫子初嚐人事,否則……他壓根不信呆傻的孫子會懂得男歡女愛。
郝古毅何曾見過爺爺對他這麼凶過,仰起的小臉「唰的」瞬間慘白,萬分懊悔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
他手抓著爺爺的褲管,央求道:「我……不是故意要多花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鳳仙姐姐的房裡會有鬼……鬼弄壞我的衣服……」他低頭看著身上所穿的新衣,花了好幾文錢買的,一陣心痛的感覺悶在胸口,難受的緊……
清澈的眼瞳剎時凝聚水氣,要哭不哭的懺悔,「爺爺不要生我的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不會在外面過夜,我不敢去有鬼的地方,好可怕……」
鬼的身上有硬硬的東西,會亂塞……他想著自己幸好沒有長針眼,屁股不舒服幾天就好了;他沒有害大夫長針眼,也沒有多花錢……
伸手掏出口袋的幾個子,仔細算了算之後,他攤開掌心給爺爺看,「我的錢都還在,我沒有買新鞋,錢要留著給爺爺買藥。」他證明自己很乖,又聽話;爺爺就會稱讚他很懂事,不像其他人都說他傻。
郝爺爺看著孫子手裡的幾文錢,一瞬住了口,捨不得罵人了。腦子拼拼湊湊孫子說的話,七零八落兼糊里糊塗的告知是被拐了。
事情都發生了,他還能能怎麼辦?
「以後,別再去摘星樓。」他擔心孫子又被拐,辛苦賺的幾個子輕鬆落入他人的口袋。
頓時,不禁感到又氣又無奈……
「哼,他不來我樓裡也一樣。」花葵挑眉看著這一老一少的廢物兼傻子,問:「三十兩這筆賬該如何償還?」
郝古毅嚇了好一大跳,吶吶道:「我不會算三十兩……它們是不是要數好久?」
「當然。」花葵思忖:傻子就是傻子,單純癡傻的受他欺負是應該。
「這位爺,我們爺孫兒倆的身上實在沒銀兩可還。還有,我的孫子太單純,諸事不懂,或許您的姑娘沒有和我的孫子發生些什麼……所以這三十兩就……」
不待老廢物說完話,花葵不耐煩的打斷他明顯的意圖,問道:「你想賴帳?!」
俊美的面容寒憎,犀利的妖眼一瞪,凍結三呎寒霜。煞氣四射--
嚇!
郝爺爺這輩子尚未見過殺氣騰騰的臉孔,一瞬緊閉嘴巴,不敢多說話。以免惹惱了摘星樓的老闆,萬一抓他的孫子去賣……喝!這可不得了!
花葵挑眉,睥睨著身材僂的老廢物,哼道:「我光是看這地方就知道你們的身上沒有三十兩。」
郝古毅頻頻皺眉,一臉好苦惱的算著手指頭與腳趾頭,喃喃細數了老半天,仍搞不清楚三十兩究竟會有幾個幾文錢?
花葵斂了臉上陰螫的神色,一派施恩於人的態度,提議道:「老頭子,你這房子就抵押給我,我算你二十兩,剩下的十兩,就讓你的孫子來伺候我。咱們為期一年,所有的賬就一筆勾銷,房子也繼續讓你們爺孫倆住下。如何?」
他預估,不出三個月,傻子就會被他玩膩了。屆時,這破窩加上蠢傻子也會被他踹至一邊,連多看一眼都嫌煩。
「爺的意思就是我們抵押了房子,仍可以住下是麼?」
花葵點點頭,「沒錯。我不會趕你們走。因為我也會住在這裡。」他可真委屈自己。
就為了逗弄一隻臭老鼠,才幹出這無聊又瘋狂的舉止。
郝爺爺仍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我的孫子根本不會伺候人,他是個笨手笨腳的傻……」
「傻子?」花葵替他把話接著說。
「嗯。」郝爺爺歎了一口氣,道:「除了煮飯、養雞、賣油等雜事會做之外,其他就……」
花葵搖了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反駁:「你也未免太小看你的孫子了,他沒有你說得這麼不重用,至少他讓我挺樂的。」
郝爺爺不禁感到納悶--
他的孫子做了什麼令摘星樓的老闆很愉快?!
該不是說了一些傻話讓人發噱?
花葵可不希望老廢物懷疑些什麼,他一派正經道:「你八成會認為我這種人要什麼就有什麼,何必要你這棟破屋子;甚至是請得起手腳伶俐的僕傭、丫頭,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孫子來伺候我。是麼?」
郝爺爺尚未想到這層疑問,但是經老闆提醒,他點頭表示納悶。
花葵隨口胡謅:「我最近打算置產,目前尚未找到看得順眼的宅院,也住膩了摘星樓。適逢你的孫子欠我一筆銀兩,我索性就開出這樣的條件讓你們還清債務。為期並不長久,等我找到滿意的宅院之後,會提早一筆勾消這筆債。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莫非,你想將孫子賣去樓裡,如此一來,還債比較快?」
喝!
「萬萬不可……」郝爺爺緊張兮兮的哀求:「我這孫子什麼都不懂、不明白……豈能……」
哼,瞧老頭子還當真他會把傻子讓他人染指--呿!
他還沒過足癮頭,可沒那麼大方和別人分享玩具。等他厭了、膩了--臭老鼠高興鑽哪去,不干他的事。
但是現在……
花葵瞅著臭老鼠一派傻呼呼的數手指,全然無視他的存在。不禁暗惱的發號施令:「你還躲在那裡做什麼,快去燒飯、燒熱水。」
嗟!他搞得一身濕淋淋,臭老鼠也渾身髒兮兮,愈看就愈不順眼。
臭老鼠的全身若沒清洗乾淨,休想上床來掃了他的興致。
花葵已經當這破窩是自己的;臭老鼠也是自己的,唯有老廢物該滾邊去,怎不趕快躺進棺材算了。
郝古毅抬頭望著鬼,納悶:「你要吃飯麼?」鬼也會肚子餓,他以為長相白白的鬼不用吃飯。
「我是餓了,還不快去把雜事做完。」他等著上他來消火。
郝古毅一臉恍惚的看著爺爺,「爺爺的眼睛有水,我以後不會在外面睡覺了。」
郝爺爺萬般無奈的聽著外人對自己的孫子頤指氣使,即使心裡難受的緊,也不敢多說半句。
心疼這孩子傻,根本搞不清楚目前的處境。偏偏招惹了環境複雜的男人上門討債。郝爺爺昏花的老眼看著男人大剌剌的坐下,那派頭就是等人伺候。
無能為力的默許這一切發生,他開口催促道:「古毅,去作飯吧,天色暗了。」
「喔。」經爺爺一提醒,郝古毅才赫然想到--「啊,我還沒去餵雞,它們會好餓呢。」
他趕忙站起身來,朝廚房與相連的後院方向走,壓根忘了鬼在屋子內,忘了鬼會不會肚子餓。
花葵的視線緊鎖住那一雙髒兮兮的光腳丫離開廳內,調回視線,擱在桌上的一雙新鞋入了眼,腦中思忖--
不知這雙鞋是否合臭老鼠的腳?
8
花葵等了又等,始終不見晚膳上桌。
老廢物早已回到房內,八成是害怕跟他這種人相處一室。那只臭老鼠倒是很能耗時間--
屋外的大雨未歇,屋內也開始漏雨,滴滴答答的敲在桌上令人惱。
敏銳的耳朵接收這屋內傳來的聲響,咳嗽聲、噴嚏聲此起彼落;老廢物是病奄奄;臭老鼠該不會染上風邪?
花葵不耐煩的站起身來,順手抄起一雙新鞋,直往後門走--
須臾,他出現在廚房,悄然無息的站在臭老鼠身後,瞧臭老鼠對著爐灶生火。
「咳咳咳……」郝古毅手抓著一根竹管咳了會兒,一陣陣濃煙瀰漫,「嗆著了……」手往臉上一抹,擦去眼角的水,同時也拭去鼻子流出的水。
妖美的眼兒一瞇,檢視這廚房的角落有木板隔間,花葵猜出那八成是洗澡的地方。
天色暗沉,一道道冷風伴隨著雨水打入窗口,擱在廚房四角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滅,映照出一張陰沉的俊臉。
「走開!」花葵探手抓起臭老鼠,罵:「笨手笨腳的東西。」連生個火都耗時已久。
郝古毅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竹管被搶走,驚愕不已的瞠眼見鬼在幫他升火?!
片刻後,爐灶內燃起噼噼啪啪的火苗,漸漸竄燒--
花葵蹲在爐灶邊斜睨著臭老鼠的臉上污漆抹黑,呆傻的張著嘴兒不說話。「看什麼?」他從地上撿起幾根小樹枝丟進爐內,站起身來問道:「你有沒有燒熱水?」
郝古毅仰起臉龐,不知回答。
他尚未從震驚之中找回三魂七魄,茫然的點點頭,因為身上濕答答,他要洗澡……
「去拿兩套衣裳來。」今夜,得勉為其難穿臭老鼠的粗布杉,待明日,他會買些日常所需,既然決定住下,總不能要什麼,沒什麼。
「還不快去,發什麼呆!」花葵踹他一腳。
郝古毅登時回神,撫著腳踝,悶呼:「痛……」
呿!
花葵撇撇嘴,輕:「哼!」低頭瞧臭老鼠擰眉,清澈又無辜的眼兒眨阿眨,那一副髒兮兮又可憐兮兮的蠢樣就是令人想去欺負他。
花葵不耐煩的吼叫:「我叫你幹什麼,就趕快去幹什麼,少發呆!」以免他控制不住,直接把臭老鼠拖去洗澡間給奸了。
嚇!
郝古毅突地受嚇,連忙爬出鬼的腳下範圍,「我去拿衣服。」他慌慌張張的說。
「慢著!」
花葵大步跨去,就在臭老鼠回頭之際,探出長臂拎起臭老鼠;兩人眉對眉、眼對眼;花葵斂了難看的臉色,說道:「去把腳洗乾淨。」
郝古毅張大的眼瞳盈滿不解,朱唇微啟,腦袋一片空白……
花葵見他又發愣,耐不住的脾氣又發作,低沉渾厚的嗓音一吼:「還發呆,聽不懂人話麼?」
郝古毅嚇得脖子一縮,雙手摀住發疼的耳朵,咕噥道:「你是鬼……」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臭老鼠真有本事挑起他的怒氣。「你到底傻夠了沒?真他奶奶的……」他簡直是自找氣受,跟臭老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相信不出半個月,準會被臭老鼠給活活氣死。
媽的!
到底是誰在收拾誰?
「哼,今晚一定操得你說不出蠢話來氣死人!」
郝古毅根本聽不懂鬼說的話中意思,黯然的垂下眼睫,想不透鬼一直說他傻……。
只有爺爺和鳳仙姐姐對他好,不會一直對他生氣,還有母雞、公雞和小雞也不會對他生氣……。「你好凶……我是不是做錯事了?連你也在氣我花錢嗎?我跟爺爺說過以後不敢了。」
他想不出什麼原因會讓人生氣,也或許--「因為我是傻瓜……」他擤擤鼻涕,抹得衣袖染上一層灰。
「你的確是傻瓜。」花葵沒好氣的說。不然,他哪會貪圖新鮮來玩弄一個大傻瓜!
妖美的眼瞬間藏笑--不懷好意的盯著小獵物,愈看愈心癢……
他怎不會嫌臭老鼠的臉髒?
怎愈瞧愈順眼的緊?
甚至巴不得把臭老鼠弄哭?
「啊!」郝古毅赫然驚叫,瞬間打斷了花葵在腦海之中形成的疑問--
「我去拿衣服。」
話落,郝古毅的眼睛一花,手被人給揪住,花葵粗魯的把他拖至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沖淨他腳上的污泥。
「唰--」
腳甚感冰涼,郝古毅低頭看著地上一灘濕,愕然之餘,一雙新鞋靠近鼻尖,他眨眨眼,手捏緊口袋,內心竄起恐懼感,怕鬼會強迫要他拿錢出來買新鞋。
他連忙搖頭反對:「我不要買鞋,我沒錢。」
花葵瞪著他黑鴉鴉的蠢腦袋,說:「我不收你的錢,你可以用其他的東西跟我交換。」
「什麼東西?」
仰起來的小臉是一派全然無知的蠢樣,花葵挑高細眉,唇角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笑說:「用一雙新鞋跟我交換你的床。」他這叫做變相的『求歡』,不軌的意圖會經過傻瓜鼠的同意。
多令人感動啊……
他--花葵何曾做過繞著彎去拐人上床了?!
真是新鮮極了!
眼看這只臭老鼠似乎不上當,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花葵放軟了態度問道:「考慮清楚了沒?不然我沒地方可睡。」
郝古毅納悶道:「你不回家嗎?」鬼為什麼要待在這裡?
「我沒有家。」花葵坦承從不將摘星樓當成家。
「這樣啊……」郝古毅認真的想了又想:兩塊木板床換兩隻新鞋,不用花錢……
那麼,他要睡哪?
去跟爺爺睡……
這樣也不會怕鬼。「尿壺就在後院子裡。」郝古毅提醒他想尿尿的時候,硬硬的東西不可以亂塞。
「因為兩塊木板放在一起有個洞。」
「嗯。」花葵根本聽不懂臭老鼠說了什麼。他思忖:床板有個洞又不會影響他對臭老鼠幹什麼,嗟!
傻瓜就是傻瓜,真他奶奶的有夠蠢--
他用一雙新鞋換一張床……呵呵。花葵的臉上露出一抹賊笑,拐傻瓜投懷送抱比用強得逞似乎更有樂趣,貓捉老鼠的遊戲開始--
花葵手裡晃著一雙鞋,眉開眼笑的瞧臭老鼠伸出手心欣然接受,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愉快過。
郝古毅把鞋收入懷中,仰起髒兮兮的小臉難掩一絲驚訝--
鬼看起來已經沒那麼可怕,為什麼?
9
鬼似乎都在笑……
他以為鬼會好凶、會勒死人,不會笑的。郝古毅啃地瓜,偷偷觀察家中的不速之客--
他不知道鬼為什麼要找上他?
也不瞭解鬼要住多久?
煮飯的時候,他去爺爺的房裡拿衣服,請爺爺去洗澡。當時,爺爺就吩咐:『以後要多煮一個人的飯,要多洗一套衣裳,要伺候大爺,要聽話……就像當作爺爺一樣的照顧。』
郝古毅納悶--鬼不是老人家,是不是比他還傻?
所以不會做事?
連衣服也不會洗?
不會倒茶,不會添飯,凡事要他幫忙……啊!
郝古毅赫然聯想--難怪了……鬼會找錯地方尿尿。原來比他還傻啊。
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郝古毅再偷瞄了鬼一眼,腦袋瓜兒得到一個結論--鬼會凶巴巴是因為比他還傻的關係。
當下決定,不用計較鬼會不會好凶。他伸出筷子夾菜給爺爺,也夾菜給鬼吃。
花葵訝然。
瞪著碗中突地多出的兩片菜葉,他不禁納悶,臭老鼠怎不怕他了?
該不會是一雙合腳的鞋就拐了臭老鼠對他產生愛慕之意、感激之情?
妖美的眼瞳映入那兀自低頭啃地瓜飯的臭老鼠,一顆飯粒就沾在鼻尖,無所知覺……
「等會兒睡覺前,過來幫我脫鞋。」
花葵試探性的開口命令,答案卻出乎意料之外--
「好。」郝古毅繼續吃飯,繼續想:真是糟糕……鬼連脫鞋都要別人幫忙,就像爺爺一樣。鬼會不會也像爺爺常掛在嘴邊說的話--老了……
不過,鬼看起來不老啊。郝古毅糊里糊塗的想:鬼該不會是像爺爺一樣病了?
難怪他的臉色那麼白,身體也長得跟他不太一樣。郝古毅輕歎氣:「唉……」清澈的眼眸顯露出一絲悲憫,心裡泛起不為人知的同等悲憐作祟,他開口問:「以前,一定沒有人照顧你,是麼?」
喝!
突來的問題令人措手不及,花葵一瞬瞇起雙眼,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他痛恨以前--關緊記憶的窗,不願回想往事……
對此地的貧窮環境並不陌生;遮風避雨的破窩、地瓜參飯的煮一鍋、清湯加菜葉,三餐沒有魚肉,身穿粗衣布衫……這算夠好了。
花葵狼吞虎嚥的把飯吃完,丟了碗筷上桌,命令道:「少跟我問些廢話,快把飯吃完就來我房裡伺候!」
鳩佔鵲巢……
呵,他曾發誓不會讓別人好過。
花葵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懶得多瞧老廢物和傻瓜蛋一眼,站起身來一腳踹開椅子,老大不爽的甩頭回房--
郝爺爺昏花的老眼瞧孫子張大嘴傻愣著,是搞不清楚環境複雜的男人看似脾氣反覆無常又陰陽怪氣。
……他頻頻歎氣,思忖自家的孫子人傻,沒頭沒腦的話打那兒惹惱他人也不知。
為了還債十兩,從今夜起,他的孫子可能得睡地板、聽候差遣……。
心裡泛著濃濃的不捨,環境複雜的男人一身霸氣,不論怎麼看都不好伺候。郝爺爺唯有向老天不斷乞求多關照他的孫子,以及那男人能夠盡快找到看得順眼的宅子而離開裡。
郝古毅一如往常在飯後洗了碗,洗完衣裳晾至屋簷下,把後院的大公雞、母雞和小雞關進竹籠內,再把爐灶上燜煮好的藥汁端去給爺爺,一口接一口的喂爺爺喝藥,幫爺爺脫了鞋,小心翼翼的扶爺爺上床睡覺。
「爺爺,我去幫大爺脫鞋,然後就回來跟你一起睡。」
郝爺爺擔心孫子會不經意的惹惱男人,他伸手拉住孫子的衣袖,在孫子離開之前吩咐道:「古毅,要聽大爺的話。他若是叫你幫他扇涼,你就做。等他睡得沉了,你再打地鋪睡覺。多拿兩條棉被來墊著,這樣睡得舒服些。」他顧慮自己有氣喘、咳嗽的老毛病,半夜經常發作來擾人清夢。
孫子每日必須外出去賣油掙錢,這夜晚睡不好,隔天就沒精神。
「都怪我這把老骨頭拖累了你。」郝爺爺感歎道。
「喔。」郝古毅點點頭,壓根不明白,「什麼是拖累?」
郝爺爺又歎氣連連,道聲:「沒事。」孫子太單純與癡傻,有許多話的意思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清楚、弄明白。
轉念一想,孫子癡傻呆笨的過日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人是好騙、好拐、但諸事不計較、沒煩惱,這樣的孩子是個寶。他最大的心願是在有生之年,能夠見到這孩子有人疼惜。
郝古毅對爺爺露出一抹笑,保證道:「我會聽話。」他很乖,不會讓爺爺失望。
郝古毅一踏進自己的房內,粗聲惡氣的鬼叫轟進耳膜--
「你幹什麼去了,快過來!」花葵沒好氣的瞪著傻瓜鼠--望眼欲穿,只差沒去外邊逮老鼠。
花葵宛若一頭豹子,狀似慵懶,犀利的眼緊盯著漸漸靠近的小獵物,準備伺機而動。
郝古毅見鬼只手托腮,橫躺在木板床上發作壞脾氣。於是,他開始解釋他先前去做了什麼;小嘴囉囉嗦嗦的叨念一大串話沒完沒了……
「……沒有把小雞關起來,它們會找不到老母雞……然後有大黃狗……爺爺的藥好燙……」
「閉嘴!」他哪管那些雞滾哪去,會被隔壁的大黃狗給吃了也不干他的事;更不在乎老廢物是不是會在半夜咳嗽,老廢物早死早解脫;至於衣裳可以明日再洗,臭老鼠該先來消消他的火氣!
「快把衣服脫了。」他急急命令,早嘛等得不耐煩。
「為什麼?」郝古毅一臉茫然,渾然無知危險近身,單純善良的本性引誘他人惡意侵犯。
花葵笑得像是偷腥得逞的貓,妖眼閃爍狡獪的光,誘哄道:「因為你的滋味很好,甜得像糖。」他花言巧語拐他上床。
提到糖果,郝古毅的心頭頓時漾起甜滋滋的感覺。「我喜歡吃糖……只有鳳仙姐姐會給我糖。」
「哦,我以後也會給你糖。」花葵的腦筋動的快,以糖果換蠢傻瓜來取悅自己,倒是可以試試。
「真的嗎?」郝古毅一臉喜孜孜的期待,「你也會像鳳仙姐姐一樣對我好?」
「當然,只要你把衣服脫了,我就會買糖給你。」花葵笑得賊兮兮,勾勾手指頭,引誘臭老鼠上當。
郝古毅好生猶豫,赫然想到,「爺爺說過偷看別人的身體會長針眼,你把臉轉過去,不可以偷看我的身體。」
花葵一瞬愕然,隨即啞然失笑,答應的爽快。「好啊。」他就陪蠢老鼠玩耍。「你快把上衣脫了來讓我遮住眼睛。」
「喔,好。」郝古毅滿腦子只是想要趕快脫衣服遮住鬼的臉,倒是沒反應過來身體會被鬼給看見。
待蠢老鼠把衣裳交給他之際,花葵的長臂一伸,把臭老鼠給撈上身來。
「啊!」郝古毅趴在他胸前,捲翹的睫毛眨阿眨的以為自己看錯--鬼似乎變了臉色?!
他可真有耐心。花葵立刻翻身把臭老鼠壓在身下,一手扣住臭老鼠的下顎,另一手把粗布衫,直接塞住臭老鼠的口,可得防止臭老鼠鬼叫引來老廢物。
「唔唔唔……」郝古毅咬著布悶呼。瞠大的眼瞳佈滿驚懼之色,雙手在鬼的身上亂抓,這情景就像鬼要亂塞東西的時候一樣。
花葵不將他的掙扎放入眼裡,一手箝制住他的雙腕,一手扯開他下身的束縛來纏繞住大掌之下的雙腕。
須臾,「呵……」他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臭老鼠簡直怕死了……他就愈樂。
「嗚嗚……」鬼為什麼要綁住他。郝古毅搖搖頭,示意乞求鬼放手。
花葵抬起臭老鼠亂蹬的腳,隨手脫掉他的鞋,一個個拋下床。
「你真笨!」一點警覺心也沒有。
置身在小獵物的身體中間,花葵俯頭欣賞獵物做垂死前的掙扎,真是白費力氣。「嘖嘖,你乖一點。」
嚇!
鬼瞬間變成了厲鬼的模樣,好可怕……
郝古毅的頭搖得似波浪鼓,「嗚嗚嗚……」個老半天也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告訴鬼別嚇他。
小獵物完全落入爪下的掌控範圍。花葵立刻拉開他的腳,赤目的妖眼凝視股間令人瘋狂的粉色地帶正緊張的收縮著,登時--渾身熱血沸騰,驟然大開殺戒--
動手扯開身上所有的束縛,花葵蓄勢待發的慾望磨蹭著入口,挺身一寸寸的侵佔,逐漸與稚嫩、火熱的甬道緊緊鑲嵌結合。
「天……你真緊……」臭老鼠緊繃的身體夾得他舒服極了。
「嗚嗚……」郝古毅緊皺眉頭,本能企圖將侵入體內的『凶器』推擠出去。
「噢……又來了,你真有本事。」花葵稱讚道。擺動的身體放縱慾望馳騁,睽違多日的快感席捲全身,一陣陣強烈的收縮湧起無限快意衝向四肢百骸,瞬間擊潰了所有理智。
實在愛極了臭老鼠的滋味,雙手抓高臭老鼠的腿,既瘋狂又猛烈撞擊--
「唔……嗚……」郝古毅迸出眼眶的晶瑩珠淚紛紛控訴鬼的殘忍,不斷搖晃的身體宛如一塊破布在鬼的身下承受撕裂的痛……
鬼是笨鬼,硬硬的東西又亂塞,連衣服都塞進他的嘴裡面,「嗚嗚……」他好痛……
花葵陷入狂亂的境界,妖美的眼映入那可憐兮兮的小傢伙,落唇親吻他擰緊的眉心,喟歎:「你像顆糖……」
郝古毅痛得冷汗直流,濕潤的眼模糊了鬼的容貌特寫,被縛住的雙手不論如何施力推擠也撼動不了壓在身上的體魄。
他想不通鬼為什麼要亂塞東西,為什麼……
薄唇輕刷過輕顫的睫毛,細凝臭老鼠清澈的雙眼濛濛,如兩潭墨水。花葵微勾起唇角,有絲得意弄哭了臭老鼠……
他挺起身軀,持續擷取臭老鼠的甜蜜滋味,抽徹的慾望無法停止這份激狂--
片刻後,郝古毅昏頭昏腦的意識漸漸抽離,鬼的模樣漸漸消失於眼底,繃緊的身體慢慢頹軟,雙拳的指節緩緩鬆開,斂下眼睫覆蓋住他的淚,整個人昏然失去知覺……
10
屁股好痛……
感覺到下身濕黏,郝古毅赫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
啊!
鬼又亂塞東西……
紅腫的雙眼映入近在咫尺的鬼模樣,白白的臉就枕在旁邊,呼吸均勻,睡得沉……。
郝古毅光裸的身軀漸漸退怯挪至床沿,一瞬「碰--」的摔下床--
「唉唷!」
他驚然一叫,隨即瞠眼伸手捂著嘴,好害怕驚動了鬼。
心頭撲通、撲通的亂跳,他深呼吸、再吐氣--
慢慢的挺起身體,探頭探腦的瞄向床上仍在沉睡中的鬼,郝古毅悄悄伸手抽出壓在鬼身下的褲子,此時,全身不斷冒出冷汗,緊張兮兮的似作賊……
他就怕鬼再把他當作尿壺。鬼比他還傻呢。
「嗯……」花葵發出輕聲喟歎。低淺的囈語:「你是糖……」
呃,誰是糖?
郝古毅愣了下,一時之間倒是忘了手中仍握著一截褲管。
赫然,手一痛,郝古毅皺起眉頭的瞬間,花葵濃密的睫毛一瞬眨開,妖美的眼眸半瞇,透出犀利危險的光芒。
嚇!
郝古毅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連連口吃:「我……我只是……要拿回……衣裳。」
「滾……」渾厚的嗓音即時隱沒,花葵將他拉上前,仔細瞅著這死裡逃生的臭老鼠,腦中有那麼一瞬間的迷惑;連著兩回都意猶未盡的摟著臭老鼠睡著……
不禁暗惱彷彿失去了控制,臭老鼠真有本事令他破例。花葵一瞬翻身下床將臭老鼠推到壓在床板上。
嚇!
郝古毅渾身僵直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抓著褲子的手心滲汗,上半身就貼在床板任人宰割,心裡好害怕鬼是不是又要亂塞硬硬的東西?
花葵強健修長的腿岔開臭老鼠的左腳,寬闊的胸膛沿著身下滑膩的背脊漸漸下移,一手抬高他的腿擱在床沿,放肆的目光飽覽私人禁地,指尖輕觸他外部的柔嫩,感受到立刻收縮。
「別動。」他出聲警告。
郝古毅嚇得不敢亂動,很聽話。
花葵的指尖接觸到的禁地周圍的黏稠液體,均是自己的傑作。莫名的,下腹一熱,喝!花葵倒抽了一口氣。
誘惑在眼前,他可不想委屈自己憋著不發洩。
「啊--」
郝古毅的一聲驚叫隨即消失在花葵的掌心之下,化為蚊蚋般的嗚咽:「嗚嗚……不可以……」
花葵非常肯定--「可以。」他輕笑道。
一手環住他的腰,另一手壓制他的腿,敞開的門戶任慾望侵入恣情奔放--
只要他想,臭老鼠就得乖乖的任他玩樂。
噢……真他奶奶的舒服極了……
郝爺爺以為孫子不適應睡了一夜的地板,所以雙眼紅腫、一臉倦態。
郝古毅攙扶爺爺步出房外吃稀飯。他的屁股像是有一把火在燒,走路都會隱隱作痛。
他不敢回房去叫鬼出來用早膳,伺候爺爺坐好之後,郝古毅躲去後院子裡喂雞。
他蹲在地上嘰嘰咕咕的哼著,誘拐了一隻小雞跳來兩手掌心啄飼料。
「呵……好可愛。」郝古毅一掃陰霾,唇瓣露出和煦的笑。
他如往常一般數著:「一、二、三、四、五,小雞都在……」看著小雞群也紛紛前來啄食,好可愛。
郝古毅頓時忘了身體的疼痛和對鬼的恐懼感……
花葵起床後,可沒那情逸致陪伴老廢物用早膳。在屋內沒見到臭老鼠的人影,他自然而然的來到這破窩的後院,乍然見到臭老鼠對著圍攏在腳邊的雞群微笑,彷彿天真無邪的孩子。
郝古毅眉開眼笑的表情在見到鬼出沒於後院的瞬間--僵化。
花葵瞪著臭老鼠一屁股跌坐在地,聽他齜牙咧嘴的叫:「好痛……」
伸出的手都還沒沾到臭老鼠的衣袖,瞧他慌慌張張的往後挪了幾步之遙,整個人立刻站起,旋身跌跌撞撞的逃出視線範圍--
宛如驚弓之鳥……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罵:「真他奶奶的見鬼是麼!」
呿!
他到底是打哪來的蠢念頭想叫臭老鼠今天別出門賣油?!
酒樓
隱密的包廂內,花葵身著一席白色絲綢袍子,腰間繫著鑲玉腰帶,一派神態自若的與人交談生意。
酒席間,他大啖美食,這酒樓的名菜秦氏薰肉是老饕們的最愛。
「花爺,您嚐嚐這薰肉的味兒是香而不膩、爛而不黏、瘦而不柴的獨特口味。」永旗商行的大老闆介紹道,隨即將一碟薰肉推至花爺的眼前,其巴結奉承的意味昭然若揭。
無人知曉,他也會有這麼狗腿的一面;人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
「嗯,是好吃。」花葵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老謀深算這永旗商行的田老闆究竟想要什麼。
「花爺……您喜歡麼?」
「還可以。」他天天吃山珍海味,早已膩了口。清粥小菜的滋味令人懷念--臭老鼠夾給他的兩片菜葉,完全和色香味俱全搭不上邊。可,他就是圖個新鮮。
時至晌午,思忖那只臭老鼠會在市集啃饅頭,距離這酒樓不遠。「呵……」一般市井小民或許一輩子也沒機會上酒樓吃ㄧ頓好的;何況是個窮光蛋、傻蠢蛋……
「田老闆,有話快說,我尚有約。」
「呃,這樣啊……」田老闆的心中忐忑不安,知道花爺可不好伺候。他立刻報告商行的運作情形,不論是旗下的布匹、南北雜貨、各地運來的奇石古玩、茶葉等等……。
花葵凝神靜聽,心中大約有個底,於是問道:「你想拿回多少商行?」
目前,永旗各大商行的營運已上軌道,蒸蒸日上的生意難免教人眼紅。誰能料想到,三年前的永旗商行因資金周轉不良而岌岌可危,瀕臨破產的邊緣。
妖美的眼淡掃田大老闆滿腦腸肥的蠢樣,人不過是他私人的一條狗,他需要的是田大老闆的生意經驗與門路,至於銀兩方面……誰出資,誰才有權力說話。
花葵先下警告:「你知道我這人是在幹什麼維生的,若沒有一點手段,還撐不起摘星樓。我有得是人脈讓商行跟著受惠,你只需盡好自己的本份,我不會虧待你。」
言下之意,挑明說出永旗商行所交易的客人或批發商來自誰的牽引。會來摘星樓的客人非富即貴,十個人之中,起碼有八個經商,摘星樓一向是賓客們談生意的好地點,而他不過是養條狗來替他出面賺錢。
無人知曉永旗商行的幕後老闆是誰。花葵諒田大老闆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出去。
否則,死路一條,準備去街上當乞丐。
「是是是……」田大老闆提袖擦擦額上不斷冒出的冷汗,花爺的意思說的十分明白,他懂得拿捏分寸。
「等我達成目的,自會讓你擁有幾家商舖當老本。你可別忘了,咱們有合約在手,裡面的內容,你還不夠清楚麼?」
「不不不,小的夠清楚、夠清楚……」
「那就好。」花葵瞥了一眼桌上的清酒,並未沾杯,頓覺索然無味。
他站起身來,拋下一張銀票,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人。
田大老闆待人走出包廂,肥潤的手立刻拾起銀票,瞇縫著眼,仔仔細細、反覆端詳銀票的數字--
「呵呵……」他眉開眼笑的思忖:花爺果然大方。
花葵站在對街觀望臭老鼠正在盛油給客人,買油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見臭老鼠收下幾個子兒,低頭數著數--
中年婦女已經離開,他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略顯癡傻的模樣彷彿得到珍寶似的。
不過是賺了幾個子……
花葵思忖--
自己今日所花費的銀兩遠遠超過臭老鼠一個月所賺來的。
他至賣服飾的商舖換掉一身粗布衣,買下一身行頭所費不貸,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此時,眉心聚攏,是看不順眼臭老鼠的笑容與那份不在乎週遭……
蠢老鼠沒發現他就站在對面,耀眼的衣裝打扮代表他的身份階級並非平凡,卻吸引不了一隻臭老鼠的注意力。
真他奶奶的…臭老鼠是瞎了眼!
花葵頓時燃起莫名奇妙的火氣竄至頭頂--
不自覺的磨磨牙,耳聞附近有人在賣糖葫蘆,花葵想也沒想的走去買糖葫蘆。
「給我兩根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小哥說:「好。」當下交給客人兩根糖葫蘆。
「只要三文錢。」
花葵從衣袖內掏出三文錢,欲交給賣糖葫蘆的小哥之際,驟然握緊掌心收回。
「等等……」他緊接著掏出一小錠白銀,交給賣糖葫蘆的小哥,說:「不用找了。」
呃,賣糖葫蘆的小哥從未見過出手這麼大方的客人,不禁感到驚喜又驚訝。小哥張大了嘴,連聲道謝都忘了說,怔愣的目送長相俊美又一身邪氣的男人越過大街至斜對面……
11
郝古毅赫然看見一身白色的鬼近身,當下反射動作的把擔子一挑,扛起油桶拔腿就跑--
鬼鬼鬼……找來了。
他嚇得臉色『青筍筍』,不顧身上有多疼,趕快逃命要緊。
「對不起……爺爺,我不想聽話,鬼好可怕……」回頭看鬼追上來了,郝古毅閃進小巷道內,跑道盡頭才發現這是一條死巷?!
他驚然一叫:「啊,怎沒路了?!」
郝古毅左右觀望,兩旁是牆壁,再抬頭看著一面高牆,緊張之下,他丟下油桶,一腳蹬在上頭,簡直是狗急跳牆的努力攀爬--
花葵追上他的時候,不禁愕然愣住!
一會兒,他挑眉,薄情的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
臭老鼠真會逃,兩隻腳蹬阿蹬的既跨不上牆頭,也踩不著地。
他一腳踹開油桶,偏著頭斜睨臭老鼠究竟爬牆爬得累不累?
真他奶奶的不安份!
臭老鼠躲避債主的功力不到家,花葵搖搖頭,「嘖嘖……」有聲的感到又氣又好笑--
貓捉老鼠的樂趣來自於被捉的獵物在做垂死前的徒勞無功。
眼角的餘光瞄到身下的鬼,郝古毅嚇得渾身發軟,登時沿著牆面摔至地上。
他撫著發疼的屁股,擰眉抿緊唇瓣沒痛呼出聲。
「你躲什麼?」花葵沒好氣的問。睥睨的眼神不帶絲毫的同情,臭老鼠把自己搞得一身髒兮兮又慘兮兮,真他奶奶的怕他得要死……
郝古毅仰起臉來又垂下,「我會怕……」他老實過頭的說。低垂的眼眸瞄到鬼的腳往前踏,渾身抖如秋風落葉的節節後退,直到抵上背後的物體才停止。
伸手將滾到牆角的油桶給扶正,剎那又被踢倒--
「啊,我的油桶……」郝古毅仰起臉來,清澈的眼裡難掩一絲乞求,「不要凶我……我會聽話……」他開始懺悔適才不想聽話的念頭--
「我會幫你洗衣服、會添飯、倒水,會幫你脫鞋……」
臭老鼠語無倫次,嚇壞了……連油桶都不要。現在才緊張兮兮的求饒。花葵「呿」了聲,「叫什麼叫,我不准你在市集賣油,快回家去。」
此話一出,郝古毅一陣愕然--鬼不許他賺錢?
花葵自己都感到驚愕--說了什麼鬼話,臭老鼠賣不賣油干他屁事?!
「不賣油就沒錢……就買不起藥給爺爺吃,我不要聽你的話,會沒錢……沒東西吃……」他不敢買糖、不敢買好貴的東西、不敢買會下蛋的母雞來養……
「老母雞不會下蛋了……」他好苦惱,「後院子裡再也不會有剛出生的小雞,我就看不到好可愛的小雞……」
俊美邪氣的臉上又出現了那麼一絲錯愕,「你在說什麼蠢話?」沒錢跟老母雞有啥關係?
難不成傻瓜擔心老母雞沒錢可花?
還是沒看見他數數,老母雞就不下蛋?
真荒謬……花葵咬咬牙,第三次驚愕自己跟著傻瓜的蠢話去想--雞?!
回去乾脆一把捏碎雞的脖子,宰了當加菜。
「我要養爺爺、要養雞、要注意大黃狗來偷雞吃……」郝古毅頓了會兒,試著跟鬼說明白:「我要賣油賺錢。」
花葵見他爬去滾回油桶,俊美的臉霎時顯現一絲慍色,隨即脫口而出:「你不用擔心沒錢,我會給你錢。」
「呃……為什麼?」郝古毅一臉茫然。鬼又沒有買油,為什麼要給他錢?
花葵蹲下身子瞧他一臉呆傻,壓根沒聽懂這個中涵義。他信口胡謅一通,「因為我欠你錢。上次你來我的地方睡覺不是有給我錢嗎,現在是我去你家睡覺,就換我必須付錢給你。這樣你懂了沒?」
他可不希望臭老鼠繼續怕他,都還沒過足癮頭,臭老鼠就不想配合他的遊戲,這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一向只有他厭倦別人,沒被人給嫌棄的道理。這只臭老鼠都還沒進入狀況就想逃離他的掌控,這怎麼行!
花葵遞出兩根糖葫蘆,連哄帶拐:「我還會買糖給你吃。」夠好了吧。他還沒花錢去拐過誰,只要他勾勾手指頭,多得是一大票的人黏上身來滿足他的需求。
郝古毅看著晃在眼前的糖,他伸出手指一一數了數,「有十顆糖。」它們的顏色紅紅的,閃著一層亮晶晶的光澤,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真的要給我吃嗎?」
「當然。」
郝古毅點點頭,接過他的糖,心裡泛起甜甜的感覺。
花葵隨著他眉開眼笑的表情而消斂了怒意。臭老鼠真是好拐有趣的緊,兩根糖葫蘆就拐了他忘記害怕。
「我會對你好。」天曉得他這句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只要能讓臭老鼠不排斥他的觸碰,不會像見鬼似的逃出他的眼裡,他不惜說些違心之論來自欺欺人--
兵不厭詐,何況是奸商--他承認自己就是。
「怎樣?答應了沒?」花葵神采奕奕的妖眼藏笑,應驗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絕不安好心眼--
「快說好。」他催促道。
鬼要對他好呢。
猶疑的眼神難掩一絲慌然,他就怕鬼用硬硬的東西戳得他好痛……
郝古毅囁嚅著唇說:「你沒有對我好。」鬼比他還傻,所以好凶。「你可不可以回家睡覺?」他不要跟鬼在一起。
花葵一瞬鐵青了臉色,大掌揪起臭老鼠的衣領,提到眼前來--
真他奶奶的有膽子敢拒絕他對他的『特殊待遇』!
嚇!
熱氣連連噴上臉,郝古毅瞠大無辜的眼,低抽了幾口氣--
「怎麼,我才住一天而已,你就想賴賬?」陰鷙的眼神緊鎖住不知死活的臭老鼠,「我就這麼可怕是麼?」真是令他火大到極點!
臭老鼠搞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誰欠誰,破窩已歸他所有,就連臭老鼠也是。
他高興怎麼玩,就不許臭老鼠說不!
放大的瞳孔映入鬼討命的恐怖臉色由白變青,一道道冷氣噴上臉,郝古毅登時嚇得三魂七魄一條條的飛到天邊去當無主孤魂。
臭老鼠頓時成了個啞巴……。花葵收斂了難看的神色,薄情的唇緊差寸厘就碰上了他微啟的嘴,垂下妖美的眼,腦中突的竄起一個念頭--好想逞罰他只會說出蠢話的嘴……
嚇!
鬼……會咬人……
郝古毅再度受嚇,三魂七魄通通歸位也不敢亂動,嘴唇吃痛,他肯定鬼有一口尖牙。
輾轉嚙咬,薄唇不甚溫柔的磨娑軟綿綿的小嘴,滋味不壞……
花葵鬆了手中箝制,薄唇也同時離開。
半垂的眼眸細凝那紅腫如兩片香腸似的唇瓣,「呵……」臭老鼠八成沒被誰吻過,他們倆不就半斤八兩。
郝古毅兀自傻愣了好久……。以前只有小雞靠近啄過他的嘴巴,「我的嘴裡沒有東西。」
「我檢查過了。」花葵倏地正經八百,簡直像冷血老媽子似的惡聲警告:「不准讓別人這麼對你,否則……」他湊近臭老鼠的臉龐,兩道殺人目光狠狠瞅著,咬牙切齒道:「我就會把你的臉皮給撕了!」絕不許別人來染指他剛玩上癮的玩具。
臭老鼠是蠢傻瓜,他得事先交代清楚:「你可別讓人脫了褲子玩弄,就只有我可以。」
郝古毅終於找回了舌頭,問:「什麼是玩弄?」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虧他身體力行在臭老鼠的身上賣力的汗水淋漓,真他奶奶的不就都白費力氣。「你簡直傻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我早上怎麼對你的?」
「你亂塞東西。」郝古毅實話實說。
「我不是尿壺。」他糾正鬼的不正常。
「尿壺就在後院子裡。」他再度提醒。
「你的身體長得跟別人不一樣,有硬硬的東西,你要去看大夫。」他建議。
隨即他想到重要的事,「你會害大夫長針眼。」
花葵怔了怔,臉色由白轉青再變黑……待腦中消化臭老鼠所有的蠢話之後,已經是一頭昏昏的想撞上眼前的牆。
他驟然提氣嘶吼--「你竟然有辦法蠢到這種地步!」
「噢……」
郝古毅拿著糖葫蘆的雙手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清澈的眼眸盈滿水水的委屈,貝齒咬著紅腫的唇,要說話又不敢說話的嚅動著。
花葵真想掐死他!
妖美的眼掃向巷子外,不意外他的吼叫聲引來了一群圍觀的民眾正好奇的看著他和臭老鼠--
搞什麼……。花葵站起身來,雙手環胸,挑眉問道:「有事麼?」他正在讓臭老鼠弄清楚兩人之間的『姦情』,這干其他人啥屁事!
巷子內,教人看過一眼就難忘的花爺似乎在欺負賣油的傻子。
不過,誰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得秤秤自己的斤兩是否惹得起花爺這種人。
最近的酒樓、食肆內紛紛為人津津樂道的是摘星樓的花魁--鳳仙姑娘將嫁給有錢的商賈章騰為妻。
也不知打哪來的內幕消息指出鳳仙姑娘是為了賣油的傻子而得罪了花爺,才會被花爺給輕易的拱手賣掉。
摘星樓出入的賓客少說一個晚上也有上百人之多,稍有什麼風吹草動能不像星火燎原般的傳出麼。
這也難怪花爺在找賣油的傻子麻煩。
……人是單純的傻瓜草呢,啥也不懂。就連走在路上被大人或小孩子們取笑與欺負也沒感覺。
早已見怪不怪,好奇的民眾紛紛離去,不敢多瞧熱鬧,以免惹禍上身。
「這還差不多。」花葵碎道。
轉身目視那兀自坐在地上發傻的臭老鼠,話回歸正題,他道:「我說不許你出外賣油,你聽懂了沒?」至於臭老鼠搞不清楚被他硬上,這事會繼續發生,他也不急在一時半刻就讓傻瓜明白什麼是玩弄。
郝古毅張嘴猶豫了好半晌,看著手中的糖,再再誘惑著他答應鬼的要求。
「可是……爺爺說不可以亂拿別人的錢。除非是來買油的大嬸或老婆婆、禿頭的和尚和嘴巴塗得紅紅的老鴇。」可是爺爺又吩咐他要聽鬼的話……。郝古毅感到好生為難。
「我想賺錢,也想聽話。」
花葵也不再刁難他,折衷道:「我讓你去賣油半天。中午就一定要回來。這樣一來,老爺爺平日也有人陪伴。難道你不擔心老爺爺一個人在家萬一不小心跌倒摔斷腿,或是那兒傷著了,該怎麼辦?」花葵存心危言聳聽。
老廢物僅是他談判的籌碼,否則,他才懶得搭理老廢物的死活。
哼!他為了拐傻瓜,還真是用盡心機。
郝古毅經他一提,一顆心突的彈至喉嚨,緊張兮兮的說:「爺爺會在房裡睡覺,中午才會出來吃飯,有時候會和住在附近的老婆婆在屋外講話,萬一……爺爺走路跌倒了……喝!我要趕快回家去看爺爺。」
郝古毅一瞬爬起身來,彎身撈起地上的扁擔扛上肩頭,慌慌張張的步出巷子外--
壓根忘了鬼的存在,又把鬼拋諸腦後……
花葵站在原地,妖眼一瞇,心中頓覺有點不是滋味……
臭老鼠跑得像飛似的,為了老廢物……
手掌緊緊一握,他不禁惡咒:「老廢物怎不早死算了!」
12
郝爺爺一看見孫子回到家,不禁訝然道:「古毅,你怎會在這時候回來?」該不會是在外頭被人給欺負,還是油已經賣完?
「我是回來看爺爺有沒有跌倒。」郝古毅放下油桶,將手中的兩根糖葫蘆擱在桌上。他緊張兮兮的問:「爺爺沒事吧?有沒有跌倒?」
郝古毅彎身撩起爺爺的褲管,仔細瞧瞧爺爺的膝蓋有沒有受傷。
「沒有破皮……爺爺沒事。」終於放了心,郝古毅露出一抹笑,把爺爺扶至長凳上坐好,問著:「爺爺吃飯了沒有?」
郝爺爺擱下枴杖,回道:「還沒。」
「我去拿饅頭給爺爺吃。」
花葵一踏進門,視線捕捉到臭老鼠正好消失在後門口。他不悅的撇撇嘴,對這屋內的任何東西皆是看不順眼。
「呃,大爺,您也回來了。」
花葵「嗯。」了聲。漠然的眼神懶得多瞧老廢物一眼。
他坐下來等--臭老鼠該來伺候。
郝古毅從廚房灶上的蒸籠內拿出早上就為爺爺準備的午膳,擱上桌後,他笑瞇瞇的說道:「爺爺慢慢吃。」
他一屁股坐下,眼裡只容得下十顆圓圓的糖,拿起其中一串,伸出小舌舔著糖衣。
「古毅,你哪來的糖葫蘆?」孫子一向不敢亂買東西,他從剛才就納悶怎會有糖吃?
「是我買給他的。」花葵悶聲道。瞪著坐在對面的臭老鼠一臉喜孜孜的蠢樣,真他奶奶的……可愛的緊。
腦中頓時興起歪念頭--想把臭老鼠給拖去房裡給奸了!
郝古毅點點頭,咬了一口酸甜的糖葫蘆,潤澤的唇角漾起一道弧線,帶笑的眼眸映入鬼的模樣--似乎沒那麼可怕了。
花葵等著他倒茶,見他只顧著吃糖,心想算了。暫時不與計較他的服務不周。
有老廢物在一旁礙眼,花葵略顯不怏的擰眉。抬頭凝視頂上的橫樑,慎密思忖--該未雨綢繆,尚未玩膩傻瓜蛋之前,他可不想委屈自己容忍這屋內會散發潮濕的霉味。
郝古毅下午並未出門賣油,由於爺爺只剩幾顆牙,嚼食慢吞吞,待爺爺用完午膳,郝古毅已將兩串糖葫蘆吃完。
他收拾碗筷去廚房洗淨後再回來,不禁納悶鬼已經不見了。
郝古毅心想鬼八成是回家。
須臾,他完完全全將鬼忘得一乾二淨,時間花在後院子裡清理雞窩,拔除雜草,把自己搞得一身髒兮兮也樂此不疲……
花葵離開臭老鼠的破窩,再返回摘星樓的途中,先去找木匠吩咐修繕屋頂的事宜。
「花爺,您留的住址不就是賣油的傻子……」木匠鋪的老闆倏地住了口。提到傻子兩個字,花爺的臉色陰沉的令人膽寒。
「怎麼,人是賣油的傻子,所以老闆不想做生意?」
「呃,不是不想,是……」
「是什麼?」妖美的眼一瞇,犀利的散發兩道殺氣。這年約四十出頭的木匠好個狗眼看人低是麼?
木匠鋪的老闆一提到賣油的傻子,他可是斤斤計較,就怕接了生意會是白做活。
「誰不知道賣油的傻子是窮光蛋一個,一天賣油能淨賺幾個子?在這市集附近有一家制油的鋪子,光是上門的顧客就不少,而傻子的油是向那家鋪子批的,不論怎麼賣都是比鋪子的油還要貴上少許。他只能靠著四處兜售,這一天下來,賺得是零零散散的錢,生活上又有個爺爺要扶養,他們爺孫倆窮得很,這傻子在市集菜販那兒常撿些不要的菜葉回去,平日連吃都有問題了,哪來的銀兩修繕屋頂。花爺,您是不是記錯了住址?」木匠鋪的老闆為花爺解釋那傻子困苦的生活概況,腦中反覆思量,都不會相信花爺跟賣油的傻子會有啥牽扯。
他記得那附近有座大宅院,憑花爺的身份,說不定就是那棟大宅院的主人。
以前,聽不少人道起--
那棟宅子住著大戶人家,光是妻妾與兒女就佔了不少人口。後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宅院的人口在幾日之內通通離開,也陸陸續續搬光所有的家當,這宅子一空就是好些年光景,經過日曬風吹雨打,少了人氣的宅院是很容易敗壞。
木匠鋪的老闆逕自猜測--花爺該不會是買下那棟空宅院,所以一時弄錯了住址。
「你認為是我糊塗?」花葵挑眉問道。
木匠鋪子的老闆連連說道:「不敢、不敢。花爺豈是糊塗之人,那賣油的傻子才是。」
花葵聞言,額上的青筋瞬間凸起,手掌「喀」的一握,捏碎了木匠鋪老闆所招待的一隻茶水杯。
揚手一放,「叮叮噹噹」的聲響在鋪子內聽起來格外刺耳。
木匠鋪的老闆當場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花葵「哼!」了一聲。「咱們的生意不用做了。」
木匠鋪子的老闆怔了會兒,不明白花爺拂袖而去是為哪椿?!
「不是要修繕屋頂嗎……這住址明明弄錯……」他喃喃自語。仍無所覺禍從口出--
造成往後的生意漸漸慘淡……
花葵受了一肚子鳥氣,索性也不回摘星樓。
在市集繞了幾圈,買了釘子、鐵槌和幾塊木板材料直接扛回破窩去。
沿路擺著一張很美的臭臉,滿腦子想著那只臭老鼠蠢的教人看不起--
真他奶奶的……他叫臭老鼠別出門賣油,自己倒是幹起苦差事。
待回到破窩,花葵已是氣歪了臉。隨手將幾塊木板丟在地上,「磅!」的製造出不小聲響。
嚇!
郝古毅在門口驚然受嚇,呆滯了一會兒,才有反應。他手抱著一堆雜草跨出屋外,抬頭仰望天色,自言自語:「剛才打雷了嗎……小雞要通通關起來,才不會跑出來淋雨。」
花葵瞧他滿身髒兮兮的都是泥,人是幹什麼去了?
「你杵在門口發什麼呆?還不滾開。」他沒好氣的命令。
郝古毅撇過臉來的剎那,很自然的脫口而出:「呃,鬼又回來了……」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怒瞪很不知死活的臭老鼠,渾厚的嗓門一吼:「還不去倒茶來!」
郝古毅趕忙將手上的雜草一丟,旋身跑進屋內,倒了一杯水後,耳畔傳來低沉的嗓音--
「你的手這麼髒,怎不去洗乾淨?」花葵來到他身邊提醒。
郝古毅這才驚覺雙手都是泥。「我去洗手。」
花葵順手抄起杯子,往門外一丟,將髒杯子摔個粉碎。
他一臉陰沉的跟在臭老鼠身後,見臭老鼠在水缸邊舀水洗手,花葵調回視線,人消失在廚房--
赫然傳出老母雞拉拔著嗓門的尖叫,僅是幾秒,聲音驟然停止--
「匡啷--」
郝古毅握在手中的水瓢落地,他驚叫:「啊,有大黃狗……」他回頭的剎那,一道人影佇立在廚房通往後院子的門口。
花葵揚手一拋,老母雞的屍體不偏不倚的丟在臭老鼠的腳邊。
嚇!
「我的雞死翹翹了……」
郝古毅垂首看著地上的老母雞,再抬頭望著鬼不說話的模樣--
淚花花的眼瞬間模糊了視線,他蹲在地上抱起老母雞軟軟的身體,抽抽噎噎的開口指控道:「你……你把我的……老母雞……弄死翹翹了……」
「死掉就算了。」老母雞被他一把給扭斷頸子。花葵無視於臭老鼠傷不傷心,蠢傻瓜竟然敢叫他鬼……
「我叫葵,不是鬼。」
郝古毅把老母雞緊緊的揣入懷裡,低著頭不願多看鬼一眼。他傷心不已的不斷開口堅持道:「你是鬼……你是鬼……是可怕的鬼……」他討厭鬼……
花葵沒再理會臭老鼠儘是說些蠢話來令人惱,彷彿魔音穿腦似的受不了蠢傻瓜不肯閉嘴,他臨走前撂下警告:「以後,你敢再叫我鬼,我就殺光你所有的雞!」
13
摘星樓
章騰來了好半晌,遲遲未見花爺見客。
老鴇告知花爺晝伏夜出的習性已改,近日的形蹤令人捉摸不定。
他問其得力的屬下卓錦文,得到的回答是花爺近來有事纏身,泰半時間不在樓內。
主子一反常態,忘了與人有約麼……。卓錦文暗自思量--花爺的形蹤透著古怪……為什麼?
樓上的小倌兒早已紛紛竊竊私語,傳出花爺有新歡。
不過,無人敢去探究,即使花爺回來,只要沒事吩咐,誰也沒膽子去花爺私人的廂房打擾。
章騰是坐立難安,卓錦文則是一派自若的等候。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章騰終於盼到花爺回來。
臉上一掃焦慮的神色,他站起身來招呼道:「花爺。」
花葵暗自壓抑一股無處發洩的怒氣,瞬間變幻的臉色露出一抹虛偽的笑--
「真對不住啊,章老闆,讓您久等。」花葵撩開衣袍下,霸氣十足的坐姿瞬間壓蓋過對方一派文人般的氣質。
老鴇領著兩名丫環前來換茶送水,擱下幾碟小菜與茶點後,一行人必恭必敬的退離。
卓錦文靜默的守在一旁為兩人斟上香茗。
花葵端起香茗,鼻端滲入一股清香,輕啜一口入喉,漸漸舒緩了滿肚子火氣。
「章老闆,合約帶來了嗎?」
「已經帶來。就在這兒。」章騰從衣袖內取出一卷紙張,「請花爺過目。」
「嗯。」花葵攤開紙張,細瞧那寫滿的合約內容,不過是一份生意上的合作契約。須臾,他很滿意的勾唇一哂。吩咐道:「錦文,拿筆來。」
「是。」
卓錦文備妥文房四寶,連同取來一隻精緻的雕花木盒。
花葵立刻在紙張上落款蓋印--
一份讓渡合約書就此定讞;他輕輕鬆鬆的以鳳仙換來章騰旗下紡織坊的一半經營權。
他不愧是生意人,成全了章騰抱得美人歸,也同時獲得這宗交易的最大利益。
待送走客人,花葵問道:「錦文,鳳仙的嫁妝準備的如何?」
「回稟爺,您交代的事,屬下皆已辦妥。鳳仙姑娘出嫁之事,絕不失了您的面子。」
薄情的唇勾起一抹冷笑,意謂深沉--
花葵隨手將喜帖丟上桌,一派慵懶的只手托腮,道:「凡是樓裡的姑娘或小倌兒一旦從良,未來的日子是好是壞,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爺,您這話是擔心鳳仙受委屈?」
花葵搖了搖頭,反問道:「我擔心一個對我已經沒任何作用的人幹什麼?何況……章騰可是個癡情種,為了一個女子,不惜拿出家當來交換,呵呵……蠢!」
他不懂愛是什麼東西,但可以肯定的是,愛情會讓人傻得失去理智。
驀然,他想起那只臭老鼠……也蠢!
真他奶奶的!花葵一瞬變了臉色--
臭老鼠壓根不將他放在眼裡,蠢腦子就只有雞?!
呿!
花葵咬牙切齒。
卓錦文瞧主子時好時壞的臉色,究竟在心煩什麼?
「爺,您要不要差人來伺候?」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呵,你倒是貼心得很。」他的屬下話雖不多,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跟著我幾年,你後悔麼?」
犀利的眼看穿那斯文的外表下,不安於此的心。
喝!
卓錦文一瞬驚然,以為自己想來掩飾的很好,終究是逃不過主子的眼。暗斂了心緒,故作鎮定的回道:「我不後悔。」
「很好。」花葵站起踱至屬下的身前,斂下眼細凝這張從容不迫的斯文臉龐,緩緩的落唇湊近耳畔,露骨的問:「你想去找個人來伺候我,還是就由你來?」
「愕。」
卓錦文當下瞠目結舌,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妖美的眼閃爍一絲狡獪,戲謔的口吻不減反增,挑開鮮為人知的秘密--
「錦文,你讓誰上了你的床?」
轟!
花葵好整以暇的看著屬下面紅耳赤的模樣,惡質道:「嘖嘖,那傢伙存心讓人發現你脖子上的痕跡哪。」
卓錦文彷彿被雷給劈中似的渾身一震,不禁退了數步。隨即,他咬牙,手撫著脖子,悶不吭聲的踱出廂房外。
「呵呵……」擺明欲蓋彌彰。花葵的眼兒藏笑,思忖:撕破屬下臉上所載的假面具,挺有意思……
笑容漸歇,俊美邪氣的臉上漸漸恢復原色--
臭老鼠的指控再度盤據腦海,一聲接一聲的提醒:『你是鬼……可怕的鬼……』
剎那,眉心聚攏,花葵怒喝:「我不是鬼!」蠢老鼠就是蠢老鼠,愚蠢至極的腦子搞不清楚他叫什麼名字……
夜深人靜
郝古毅整個人縮卷在木板床上,宛如一隻熟蝦似的沉入黑暗……
房門悄然開啟--
侵入的人影安靜無息的闔上門,凌厲的目光鎖住床上的臭老鼠,趨近的身形懸宕在上方,漸漸低頭,乍然--
「老母雞死翹翹了……我討厭鬼……」
花葵一瞬怔住,驟然風雲色變的俊顏寒憎,凍結了三層霜。
昏暗中,他細凝臭老鼠捲翹的睫毛似有水,不就可憐兮兮的哭泣入睡?
呿!
真是愛哭鬼……
花葵踢掉鞋,整個人壓在臭老鼠的身上,感受到臭老鼠在掙扎,動手分別箝制住那不安分的手腳,容不得臭老鼠反抗他的貼近。
郝古毅猝然瞠開眼睫,意識到身上的重量,鼻端嗅聞一股熟悉的氣息,「啊,是鬼……」他驚叫。
花葵立刻摀住他的嘴,俊美的臉貼靠在他的耳畔,輕聲糾正道:「是葵,不是鬼。」
「嗚嗚……嗚嗚……」鬼又來了,他討厭鬼……
自由的右手推著鬼的肩膀,無奈撼動不了分毫,他索性張口就咬--
花葵的眉心一擰,任臭老鼠的尖牙嵌入肉裡,不在乎的撇撇嘴,安撫道:「我明天就買一隻會下蛋的母雞給你。」
聞言,郝古毅驚訝的鬆了口,想想後院子裡會有母雞、會生蛋、會孵出小雞……好可愛……
「不咬了?」臭老鼠真好拐。花葵鬆了手,指尖輕劃著那軟綿綿的嘴唇,他誘哄道:「叫我葵。」
郝古毅的心思全被會下蛋的母雞佔據,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問:「你真的會買母雞給我嗎,會不會騙人?」爺爺沒跟他說過,鬼會不會騙人。
「嗯,我不騙人,明天就去買母雞。叫我葵。」
「你不可以像大黃狗一樣壞,把我的雞弄死翹翹。」他怕鬼殺。
「好。」花葵保證道。「但是,你要叫我葵。」他要臭老鼠記住他的名字。
「等母雞下蛋,你就不是鬼了。」他劃分的很清楚;鬼對他好就不是鬼;鬼對他好凶就是鬼。
「只要叫我葵,母雞就會下蛋。」花葵繞個彎拐人;非要身下的蠢老鼠記住他的名字不可。
「原來……」郝古毅終於恍然大悟,「老母雞不會下蛋是因為你是鬼。」
枕在臭老鼠的頂上俊美容顏瞬間鐵青,胸膛劇烈起伏,抬頭眼對眼的瞪著略顯模糊的蠢相,花葵喘阿喘的開罵:「真他奶奶的……你在說什麼傻話!快叫我的名字,少跟我囉唆廢話。」不然,他就將他給奸昏了算!
哼,他戀上強姦臭老鼠的滋味,不然哪會再回來誘拐……嗟!他真該在摘星樓飲酒作樂也總比回到這破窩被臭老鼠給氣死的好。
嚇!
好大的火氣噴在臉上,郝古毅暫時停止呼吸,瞠大的眼睫眨阿眨,腦子瞬間呈現空白狀態--
搞不清楚鬼凶什麼。
「母雞不會下蛋……」他喃喃自語,本能的呼吸,混沌的腦子開始運作--
「葵……不要變成鬼,母雞就會下蛋。」
「……」花葵頓時無言。不禁思忖:傻瓜被他玩膩之前,他會不會先被傻瓜給氣死?
惱火的湊唇啃囁傻瓜的脖頸,赫然發覺以為沒上他,就不會想跟他睡。可,真他奶奶的……究竟是誰在收拾誰……
郝古毅任他壓著,腦子仍在想:他只要叫他葵,母雞就會下蛋……後院子裡就會有好可愛的小雞……
14
天色微亮,灶上悶煮一鍋粥,淡淡的米飯香在空氣中飄散,伴隨持續不斷吵雜聲在廚房內響起--
郝古毅眉開眼笑的手持菜刀剁菜葉,腦子不斷的想著葵要買母雞……
「葵不傻,沒有亂塞東西。」
他自言自語,把剁碎的菜葉通通丟進小鍋盆裡,走到角落擺放的邊,抓了一把飼料和著碎菜葉,準備妥當後,他跑到後院子裡,嘴上哼著「咕咕雞」,揚手灑了一地的雞飼料。
花葵起床梳洗後,站在廚房口,近距離的觀望著。
蠢老鼠的腳邊圍著一群小雞啄食,那天真單純的笑顏不因貧困匱乏的生活而減少半分。
人雖傻,卻保有最純淨的赤子之心,不受現實環境的污染。
呵,小傻瓜被自己給污染……
花葵的唇瓣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彷彿如獲至寶似的,他擁有別人所沒有的特殊玩具。
「過來。」他命令。
郝古毅蹲在地上,仰起臉來,問:「你在叫我嗎?」
花葵一吼,「廢話,不叫你,叫誰?」
郝古毅不以為然的說明:「院子裡,還有五隻小雞和一隻大公雞。」
花葵的眉頭一皺,真想上前去宰了他。「我叫雞過來幹什麼!」他現在想把這些雞通通宰了算,蠢老鼠就不會搞不請楚狀況。
急切的步伐跨上前去,彎身瞪著臭老鼠的蠢腦袋,「你到底幾歲了?」他猜約略十七或十八。
人長得挺清秀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骨架一般,衣衫之下的皮膚光滑粉嫩,他不禁納悶--
臭老鼠長期曝曬在太陽底下,膚色並不黑。
臉上的稚氣未脫,並非發育不成熟,而是氣質的關係。他懷疑臭老鼠的心智與年齡正好成反比--
三歲稚齡孩童可能都比臭老鼠還聰明。
花葵思忖--他怎有辦法蠢成這副德性……。
挑眉斜睨著他--那癡傻、呆滯、愚蠢又天真無邪的模樣--彷彿無時無刻都在誘人犯罪,激發雄性本能的征服欲。
真他奶奶的……臭老鼠簡直是天生來讓他欺負的!
「我十九歲。爺爺說,我屬老鼠。」
花葵深感訝然,「這麼巧。」
「咦,你也是老鼠嗎?」
「不是。」花葵頓了會兒,道:「我屬蛇。」妖美的眼瞬間犀利,緊盯著早已被他吃乾抹淨的小老鼠。
郝古毅清澈的眼瞳盈滿不解,納悶不已。「我和你不一樣……」他想不透葵怎會說好巧?
「是不一樣。」花葵揪住他的手臂,施力將他拉來眼前站好,開口不懷好意的問:「你有見過老鼠吃蛇麼?」
「呃,蛇……」郝古毅偏頭想了會兒--沒有印象見過老鼠會吃蛇……但是……
「我記得爺爺說過蛇會偷雞吃,也會偷吃雞蛋……嚇!」郝古毅立刻扳開他的手掌,旋身在雞窩附近檢查有沒有長長的蛇?
橫放的一隻大竹籃是菜販婆婆給他的,爺爺教他要拿些稻草回家給母雞孵小雞。他把地上的雜草都拔光了,只留下會開出小花朵的草;它們有紅色跟黃色……小雞的顏色花花的,都好可愛……
「母雞會下蛋呢,蛇不可以來偷吃。」
花葵瞧他趴在地上,蠢腦袋都快要鑽進一堆稻草的雞窩裡頭了。
他趨上前,攬腰將臭老鼠撈回身邊,心懷不軌的誘拐,「爺爺說錯了,蛇只喜歡吃老鼠。不信,我帶你去看。」
「哦,真的嗎?去哪裡看?」郝古毅一臉癡傻的左右觀望,不疑有他,壓根不明瞭話中有話。
花葵繼續拐他,「就在廚房。」
「叩!」
洗澡間的門一關,登時傳出一聲驚呼--
「啊!」郝古毅瞠大的眼瞳慌張的轉動,緊張兮兮的問:「你……你幹嘛?」
花葵將小老鼠壓上牆,邪肆的笑在唇畔漾開,偉岸的身軀將小老鼠貼擠得毫無縫細。他「嗟」了一聲,罵:「你真笨,到這時候還在問廢話。我現在不就要讓你看蛇是如何吃掉老鼠。」
實在受不了他的蠢樣,沒奸了他就是對不起自己。慾望蠢蠢欲動,花葵動手扯小獵物的下身束縛,「撕撕--」兩三下,小獵物的下半身光溜溜。
嚇!葵要亂塞東西……
郝古毅渾身僵直的像根木頭,驚慌失措的喊:「葵不要變成鬼,母雞不會下蛋!」
愕!
花葵一瞬楞怔住。須臾,俊美的容顏埋在小老鼠的頸項悶笑--
呵,母雞都還沒買,瞧他緊張兮兮的擔心母雞不會下蛋。花葵撩開衣袍,強健的腿固定在小獵物的雙腿間,扯下束縛將自已的慾望抵在他的私處廝磨,迅速燃起的情慾沸騰,已經等不及想攫取他的甜蜜。
郝古毅倒抽了好幾口氣,渾身緊繃得發顫,可憐兮兮的央求,「葵不要變成鬼……」
花葵置若罔聞,雙臂分別將他的腿抬起,挺身將慾望埋入他的體內,緊窒的嫩肉猛地收縮,帶來極致的享受。
小老鼠的臉龐枕在肩崁低泣,小嘴又再碎念他不是尿壺……
抬眸凝視,落唇親吻他擰緊的眉心,意識逐漸狂亂之前,流露出毫無所覺的憐惜……
郝古毅揪緊他的衣衫,抿唇忍著下身被撕裂般的痛--就怕不聽話的反抗會惹惱葵變成鬼,母雞會不下蛋……
市集
郝古毅蹲在雞籠子邊,一臉笑瞇瞇的看著雞。
「你挑好了沒?」花葵在一旁不太耐煩的等候。小老鼠看雞看個老半天,會不會連公的母的都分不清楚?
雞販商沒出聲趕走賣油的傻子,是礙於傻子的身邊站著一位俊美的男人--其穿著不俗,擺明是有錢人。
賣油的窮傻子怎攀上有錢人?雞販商想不透,只好靜觀其變,同時應付其他客人。
「你真的要買雞給我嗎?」郝古毅仰起小臉再度問道。他今天沒賣油;身上也沒有錢,怕葵說話不算話。
「嗯,當然。」不然他何必在此跟著一群雞大眼瞪小眼。「老闆,快抓只會下蛋的母雞給我,愈肥愈好。」母雞若是不下蛋,他就把雞販商的攤子給掀了。
低沉又渾厚的命令隱含威嚇,雞販商可不敢得罪客人,連忙回應:「是是……。大爺,我這就給您挑只肥的。」
花葵又交代:「要年輕的,毛色就花的,別黑的。」
「好,我馬上抓。」
雞販商探手入雞籠子內東抓西撈,當場從飽受驚嚇的雞群之中抓出一隻花色的母雞。
「這只夠肥。」雞販商立刻把拍翅掙扎中的母雞翅膀交疊起,再捏捏雞胸肉,問道:「爺,您看看可滿意否?」
郝古毅點頭如搗蒜,說:「好。」
花葵一把抓過母雞直接塞往小老鼠的懷裡,「可要抓好。別讓母雞跑了。」
郝古毅又點點頭,說:「好,我不會讓母雞跑掉。」他眉開眼笑的揣著母雞,問著:「我叫它花花好不好?」
「隨你。」花葵不予置評。他才不管母雞的名字叫花花還是綠綠,只要小老鼠高興就好。他遞給雞販商銀兩,待找回碎銀,他推著小老鼠步出吵雜的市場裡。
兩人在回程的途中,沿路經過幾家各式商舖;花葵二話不說的進入商家;郝古毅抱著母雞在門外等--
葵一直在花錢,他不知道葵買些什麼?
花葵順道添購生活所需,大手筆的買了幾套衣裳、買了置物櫃、買了幾件簡單的竹製品家俱。爾後,他吩咐店家下午送貨。
最後,他來到金飾匠的鋪子,入內買了一條鍊子,付了銀兩之後,當場掏出身上最少的銀兩--三文錢。
他似笑非笑的將三文錢串入鍊子裡,緊握在手,人步出金飾鋪子。
妖美的眼落在小老鼠的身上,瞧那一臉癡傻又安靜地回望著--
花葵趨近他的身前,抬手將串著三文錢的鍊子繫在他的脖頸,低垂首,迎視他清澈的眼眸似會說話,花葵叮嚀道:「小老鼠,把錢收好,不許弄丟。聽見了沒?」
郝古毅不明所以,問道:「只要收好,母雞就會下蛋嗎?」
「嗯,這隻母雞若是不下蛋,我就把它宰了煮湯。」
嚇!
郝古毅把雞抱得更緊些,搖頭驚呼:「不可以。」
「可以。」花葵瞪著他懷裡的母雞,威脅道:「你最好是配合一點。」他可以利用花花母雞拐小老鼠許多事。
哼,萬般料想不到本花花公子也有今日--
用一隻雞拐傻蛋……
15
自從花葵住進小老鼠的破窩之後,屋內煥然一新;客廳不再是家徒四壁,房內的木板床也淘汰換上雕花大床,同時更換置衣櫃;唯剩下廚房和郝爺爺的房間依然如舊。
那不干已事。
白天一整個上午,他放任蠢老鼠上市集賣油,時至晌午,蠢老鼠會乖乖的回家。
若是稍有延遲,他則像個冷血老媽子徹底盤問其行蹤;原因不外乎是蠢老鼠為了躲避路上的野狗或是民戶所養的惡犬而特地繞路。
前幾日,蠢老鼠在某戶宅院內遭到狗咬,褲管破了個大洞,小腿見血!花葵的雙眼同時赤紅,隱隱冒火……
當晚出門後,他的手上多了一顆如錢幣般大小的石子,最終鑲嵌在惡犬的眼或是頭部範圍。
郝古毅則感到奇怪,隔天出門不再遇見會咬人的狗,就連在後院子圍牆挖洞的大黃狗也失蹤了好幾日……
他養的雞安全無慮,唯一要擔心的是--葵若變成鬼,會把勒死。
所以他很聽話;漸漸習慣與適應葵會亂塞東西的毛病,他只要忍忍,屁股疼個幾天就不疼了。
還有葵記不住他的名字,總是叫他小老鼠;他同情葵的腦子比他還傻。
葵說話會凶巴巴,反正他也搞不清楚葵在凶些什麼,不用搭理。
經常,葵在中午或晚膳後就出門,半夜會變成鬼上床--
他每晚都被鬼壓,睡到天亮時候,身體都麻掉了……
花葵轉移陣地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只有在夜晚才會回到摘星樓,聽老鴇或是屬下報告樓內所發生的瑣碎事項。
偶爾,客人與客人之間會引起無謂的紛爭,他是放心老鴇和屬下的交際手腕以客為尊,兩邊皆討好、安撫,倒也沒引起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件。
而他在摘星樓免不了和一些縉紳權貴們飲酒作樂;話題通常和經商有關,許多生意上的消息因商賈們酒酣耳熱之際而洩漏。
他掌握了不少商行的經濟狀況和貨物來源,這對自己頗有益處。
他做事一向有目的;也不干吃力不討好的事,除非必要--
「鏗鏗鏗--」
花葵手持鐵槌敲釘子,蹲在破洞的屋頂修繕每逢下雨便會漏水的問題。
擱下鐵槌,他居高臨下的往後院子瞧--
小老鼠又蹲在母雞窩前,等著花花母雞孵出小雞……幾乎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俊美的臉色微變--紅與黑的色彩交錯。
他在這裡曬太陽、做苦役,小老鼠倒是挺情逸致。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就怕母雞不孵蛋;怕老廢物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不會渴死……
花葵站在屋頂上,提氣嘶吼:「小老鼠,去給我倒茶來!」他叫得快要倒嗓;喉嚨乾燥,肝火上升。
嚇!
郝古毅抬起頭來,趕緊把手指放在唇瓣「噓噓噓……」了幾聲。
他的花花母雞也嚇了一大跳,雞腳邊有三顆蛋,他算算--
郝古毅比劃著手指,小嘴碎念:「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大大大……」總共過了好幾個前天……到底是幾天?
清秀的臉龐略顯苦惱,顰蹙眉,看著十根手指頭,搞糊塗了……
「你究竟在幹嘛--」
花葵又吼,無視於左鄰右舍,包括正在附近和老太婆話家常的老廢物會如何看待--
長相俊美無雙,看似風流倜儻的花大爺--站在屋頂頤指氣使的鬼叫。
那好大的氣勢……
「呃,」郝古毅以手遮陽,瞇起眼,看不清葵的壞臉色,再垂首瞧花花母雞仍是乖乖的孵蛋。
「呵……」他展露笑顏,身邊圍著幾隻長大不少的雞,想著它們很會吃,雞飼料快沒了,葵會買……
花葵從屋頂躍下,無聲無息的來到蠢老鼠的身後,低頭凝視那黑鴉鴉的後腦杓,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
「你在發什麼呆?」
仰起來的臉承接一股怒氣散發而出,會買雞飼料的葵瞬間變成了鬼……嚇!郝古毅時一屁股跌坐在地,腦袋瓜撞上鬼的雙腿,放大的瞳孔映入愈來愈湊近的鬼臉很難看--
犀利的眼一瞇,煞氣四射--
「今天晚上,煎兩顆雞蛋給我。」花葵下命令。
啊!
郝古毅一瞬張大了嘴,驚叫:「不可以!雞蛋裡面有小雞,你不可以吃。」
花葵挑眉問道:「是麼,我不能吃雞蛋,你確定?」
郝古毅點頭如搗蒜。馬上解釋:「我算過,小雞快要孵出來了,會好可愛。」
「求我,我就不吃。」花葵斂了厲色,壞心的念頭頓時消彌滿懷怒意,跟他談條件。
「求什麼?」郝古毅一臉呆傻的問。
花葵露出一抹淡笑,心思正在盤算該如何讓呆頭呆腦的蠢老鼠讓自己很愉快--
「我今晚不出門,想聽你說悄悄話。」蠢老鼠在床上該改詞,才有情趣。
郝古毅不明所以,傻傻的問:「要說什麼悄悄話?」是不是像很多人一樣,會在他的附近小聲的說著他是傻瓜?
花葵臉上的笑容擴大,賊兮兮又神秘兮兮的說:「晚上,我再教你。」
郝古毅點點頭,單純的思想猜不出葵會教他什麼?
花葵拉起他的身子,沒忘催促道:「快去倒杯水給我。」
郝古毅聽話的說:「好,我先去洗手。」他怕沒洗手,葵又會變成鬼,會殺了他的花花母雞。
花葵凝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廚房轉角,怒意早已飛到九霄雲外,現在就算看到一群雞,想到老廢物都不覺得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