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風吹進破落的城堡,冷風充斥在這座巨石建成的堡壘裡,城堡的深處,垂下的簾幕打開。
在靜寂的暗室內只有幾根蠟燭在風中搖擺,微弱的燭光映照著躺在長桌上的一具男性屍體。
男性髮色是暗淡無奇的深棕,若在黑暗中,幾乎就像黑色一樣,卻沒有黑色充滿神秘感的味道,兩頰儘是點點的深色雀斑。
營養不良的瘦削臉頰令他看來十分憔悴,這具屍身長相平凡無奇,甚至有些難看,恐怕就算活著時,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穿著黑斗篷的妙齡女子像怕人發現般的遮住自己的臉面,但是幾絲漂亮的金髮還是跑出了斗篷外,她皺緊眉頭,走入這座城堡的深處。
「艾琳小姐……」
「哼!」
艾琳不悅的低哼一聲,走近的中年男子馬上知道自己不該喊出這位小姐的名字,於是他小聲道:「就是這具屍體,妳說要平凡無奇,越難看越好,這是雷夫大人新掌管的村鎮裡,住在偏僻處的無知農夫,家裡只有一個很小的妹妹,應該沒有人會想要找尋他的蹤跡,所以我就選定了他。」
艾琳探前一看,這具屍體的長相果然十分難看,讓她極度滿意。「很好,我很滿意,什麼時候可以進行黑魔術?」
「明天晚上月蝕,將是魔力最強的時候,可以把另外一個人的靈魂引渡到這具屍體身上,小姐妳的靈魂就可以附身在另外那個人身上,可是她若清醒著就不行。」
「我知道了,明天晚上你繼續做我交代的事,至於愛蜜莉,她那個時間都在睡覺,到時候我也會讓我自己昏睡,好把我的靈魂附在愛蜜莉身上。」
「是,那……」中年男子伸出手來,要的就是錢。
艾琳將金幣放進男人的手裡,「事成之後,如果我成為雷夫大人的美麗未婚妻,以雷夫大人在皇帝心裡的重要地位,你這一生就飛黃騰達了。」
「謝謝小姐。」黑衣中年人露齒而笑。
艾琳望向夜晚的月亮,多麼希望今天晚上就可以換渡靈魂,這樣英俊健壯的雷夫大人就屬於她所有,而她向來看不順眼的堂妹愛蜜莉……那個絕世美人,就會變成一個又醜又難看的男人。
光是想,就讓她喜悅得全身發顫,到了明天晚上,她的人生將會霎時改變,雷夫大人會愛戀至極的將她抱進懷裡,擁抱親吻著她……一想到此她就開心萬分。
今後她將會擁有愛蜜莉的容貌,讓雷夫大人死心塌地的深愛著,至於愛蜜莉,只能當個農夫去種田了。
「哈哈哈……」一想到愛蜜莉往後的悲慘生活,她就忍不住開心的大笑,恨不得明天夜晚趕快來到。
「唉,好討厭,為什麼女人就得側騎。」
愛蜜莉策馬狂奔,她不像一般女性側騎,而是像個男人般的跨騎馬兒。
跟隨的女侍在她身後大叫:「小姐,愛蜜莉小姐,停下來,這樣太危險了,大人若是知道,他一定會生氣的……」
「嘻……誰教他不在,這樣他就管不了我。」
銀鈴般的笑聲傳遍了綠草茵茵的草地上,那聲音悅耳動聽,就像樂音一般,使得吵嚷的鳥兒都靜下聲音聆聽這比他們更為美妙的笑聲。
「愛蜜莉,妳給我停下來!」
雄渾有力的怒吼聲就像打雷一樣,讓愛蜜莉笑聲戛然而止,意外雷夫竟提早回到領地。
她猛地一拉韁繩,馬兒前腳立即仰了起來,女侍尖叫了一聲。但是愛蜜莉並沒有像一般女孩子般摔下馬,證明她的騎術極佳。
但是策著黑馬的高大男人已經騎到她身邊,比著地上,他的聲音冷凝,這代表他快發脾氣了。「妳給我下來。」
「雷夫……」
愛蜜莉的聲音有點氣憤,有點撒嬌,雷夫怒眼望著她。「妳再不下來,就準備我把妳屁股打得腫得坐不下。」
愛蜜莉將腳滑下馬匹下了馬,就站在剛才雷夫指定的位置上,雷夫也躍下馬,把馬匹丟給侍童。「誰准妳這樣騎馬的?妳知道有多危險嗎?」
「你都是這樣騎的啊,況且你也看到了,我的騎術很好,就算騎男人的馬也能控制得很好……」
她未說完,雷夫即怒眉凶目對她。「我不想娶一個死掉的女人,妳知道只要稍有差錯,妳就會躺平在地上嗎?」
愛蜜莉噘起嘴唇,往前靠在雷夫的懷裡,朝著未婚夫臉頰親了一下,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是錯的,但是雷夫是她心愛的人,也是即將在三個月後成為她丈夫的男人,不管他如何的霸道、兇惡,她知道他的心裡是深愛她的,就是因為這樣,她才願意把姿態放軟。
「好,算我錯了,別再對我大聲吼,我的耳朵就快聾了。」
雷夫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裡,「我要妳發誓,絕對不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這麼危險的事,甚至是動刀、動劍。」
愛蜜莉很想說他管得太多,但是一個丈夫是有權利對她的妻子從大事管到小事,更何況雷夫本就對她的好動很頭疼,常常說他總有一天會被她氣死。
「我肚子餓了。」
她將聲音放得又嬌又軟,但是雷夫沒被她唬過,他聲音低沉,吼得她耳朵一陣嗡嗡亂叫,他這個大聲公快要弄聾她的耳朵了。
「我要妳發誓!」
「好,我發火,發很大的火。」
她故意將誓這個字改成火,還說得很小聲,裝成一臉懺悔的表情,雷夫當然也沒錯過她的演技。
他繼續要吼她的時候,她故意解開胸前騎馬裝的繩索,趴在他的身前,她發覺雷夫果然眼睛開始往下瞄,注視著她露出來的雪白。
他眼睛赤紅,呼吸變快,推開她,然後倒退一步的指控。「妳是故意的。」
她捧住雙頰喊冤:「你侮辱我這個淑女,我要你道歉,我怎麼可能會故意解開我胸前的繩索好讓你看見什麼,就算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們婚前依然要保持純潔的關係,你有侮辱我是浪女的嫌疑。」
看來雷夫被她氣得將要她發誓的話忘了,其實她也迫不及待希望趕快舉行婚禮,她知道雷夫急欲與她發生關係,若不是顧忌著她是淑女,而不是隨便一個路旁的婢女,只怕他早就把她推倒在地,直接撩起她的裙子。
她們之間每一次的吻都越來越激情,雷夫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火熱,她期待著婚禮的到來。
「雷夫,為什麼要等三個月後,多希望就是今天。」
「陛下要親自主持婚禮,這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榮幸,他雖然帶領著隨從前來,還是可能會受到叛軍的突襲,所以一改再改行進路線,才會三個月後才到這裡。」
愛蜜莉當然也知曉皇帝來此主婚是多麼榮幸的事,這代表著雷夫在皇帝的心中無人可以取代,他是他陣前的第一騎士,更是令敵人聞之色變的勇士,所以他受封的領地之大,也教別的領主羨慕。
「走吧,回去吃晚飯了。」
雷夫環住她的背,雖然是禮貌性的搭住,但是她可以感覺他的熱氣透過後背,直穿透她的心。
晚飯後,雷夫送愛蜜莉回房,兩人在房間裡糾纏不休的親吻,直到她的頭髮都被弄亂了,雷夫才停下,他粗喘著氣道:「晚安,愛蜜莉。」
她依依不捨的送雷夫出房門,在門的一旁,探出了金色頭顱,是她的堂姊艾琳,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想也知曉她現在一定滿臉春意、頭髮散亂,任何人都可以猜出她剛才在跟雷夫做什麼。
艾琳嫉恨的望著她,隨即露出笑容,這一切從明日開始將屬於她!她著迷的望著雷夫雄壯的背影,明天太陽出來後,雷夫就是屬於她的了,而愛蜜莉人人稱羨的幸運跟美貌也將會完全的屬於她。
「唔……怎麼這麼冷?明明有把門關起來啊!」
愛蜜莉縮緊了身體,但是手肘卻撞到冷硬的床板,痛得她睜開眼睛,她的床上鋪有厚被,照理說應該是既溫暖又柔軟才對,但是她張開眼睛時,昏暗的天花板讓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桑妮,桑妮……」
矮小肥胖的桑妮是她的貼身女侍,她叫了她的名字,卻不見桑妮前來,而且她也沒睡在自己的床上。坐了起來,她這才看清自己睡在一張破爛的長桌上,廢棄的城堡充滿腐味,她的手指又長又粗,身上衣服十分破爛,還帶有一股異味。
她往下撫著自己的胸口,她的胸口平坦,手緩緩往下移……兩腿間竟有隆起物!指甲污黑不齊,雙手甚至有操勞出來的老繭跟破皮,這代表這具身體不但是男性,而且恐怖的是,還是地位十分低賤的男性。
她嚇得跳了起來,好奇怪,她怎麼會夢到自己變成男人?雖然她有時候的確很希望能變成男性,上戰場去跟敵人廝殺,但是一想到雷夫,她就由衷的慶幸自己不僅生得漂亮,而且還是女兒身,所以才能吸引住雷夫的目光。
她漫步走出這座廢棄的城堡,戰火才剛止息,有許多城堡都因攻城的關係而廢棄,這座城堡看來也是。外面是一座森林,天已經快要亮了,讓她看清森林的模樣,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座森林在哪裡,雷夫的城堡在這座森林的另外一頭,只要她越過森林,就可以見到雷夫。
森林並不大,她越過了森林,眼前矗立著雷夫新蓋好的城堡,她沒有鞋子,因此她是赤腳走在泥地上,她走到城堡侍衛前時,已經走了許久。
她氣喘吁吁的道:「雷夫大人在城堡裡吧?」
守衛用很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她露齒一笑,她的笑容常會讓守衛們臉紅癡迷,但是守衛們現今卻皺起了眉頭,她想要提裙走進去,這才發現她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褲子,並不是穿著裙子。
她揮著汗水,剛才走了那麼長一段路,讓她汗流浹背,她道:「原來男人穿著褲子的感覺是這樣的啊,以前我都不知道,好像有點緊。」
她大踏步的往前,還未跨上兩步,守衛便拿刀擋住她。
「這裡不是你這種農夫可以進來的,滾吧!」
「我……我是農夫?」
愛蜜莉口吃之下,差點笑了出來。她聲音含笑,只不過卻不再千嬌百媚,而是沙啞低沉的男子聲音。
「我是愛蜜莉啊,大熊、小熊,你們忘了我了嗎?」
大熊小熊是兩位守衛的小名,那兩位守衛臉色變得難看極了。「你只是一個農夫,竟敢冒名愛蜜莉小姐,你哪裡像愛蜜莉小姐,你是瘋了嗎?」
「我是愛蜜莉,我真的是愛蜜莉啊!」
她慌張了起來,這個夢感覺太過真實,讓她忽然不安起來。
再也受不了這個瘋子的胡鬧,大熊抓住他的臂膀,直接就把他摔出去,讓他跌在一個水前。
「你這個醜陋的男人,你看你自己長什麼樣子,竟想冒愛蜜莉小姐的名,愛蜜莉小姐就像精靈化身的水中精靈一樣,你有什麼地方像她?再胡說八道,就把你綁起來燒死。」
水裡出現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孔,甚至可以說有些難看,他的雙眉倒吊,一臉愁苦,雙頰上是點點雀斑,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就像人生降給他太多痛苦與折磨似的,所以讓他看起來飽經風霜。
愛蜜莉抬起手來摸著自己的臉,水裡的男人也一樣抬起手來摸著自己的臉,她雙唇顫抖,水裡的醜男就雙唇顫抖。
如果這是夢,一定是一場非常恐怖的惡夢,如果這不是夢,那就是現實比惡夢更加可怕,她慘叫起來,水裡的男人也張開嘴唇狀似喊叫……難道自己真的已經變成了這個男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慘叫聲又尖又厲,守衛以為他是瘋子,十分粗魯的把他拉到遠處,還重重的附上一腳,讓他一跤跌在地上。
愛蜜莉臉上沾滿了乾土,瑟縮的發抖。這不是夢,因為疼痛是如此的明顯,她驚慌的喘著氣,這不是夢,這太真實了,根本不可能是夢。
城堡的門打開,雷夫騎馬出來,愛蜜莉知道他每天早上都會巡視領土,今天也不會例外。
「雷夫,雷夫……」
他衝上前,雷夫身旁的隨從立刻就擋住他。
「大膽,竟敢叫大人的名字。」
「雷夫,我是愛蜜莉啊,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早上我醒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雷夫……」
雷夫冷酷的眼神冰得讓他發抖,尤其當他提到「愛蜜莉」這三個字的時候,雷夫劍柄提起,劍尖已經抵在他的喉口上。
「你這個賤民,誰說你可以喚愛蜜莉小姐的名字?給我滾,下次再犯,我絕對不輕饒。」
劍身重重一揮,愛蜜莉被打得彎下身體,不斷尖叫:「雷夫,我是愛蜜莉,我是愛蜜莉啊,我是你的未婚妻愛蜜莉。」
「雷夫……」
一道輕軟的語音響起,愛蜜莉怔愣的望著另外一個愛蜜莉走出城堡,她手裡拿著披風,遞給了雷夫。
「雷夫,天氣冷,你別著涼了。」
雷夫回眸對愛蜜莉微笑,但是當他轉過頭時,卻以冷酷的目光望著男子。「這個人瘋了,以後不准他接近城堡五里之內,把他送回去給他家裡的人,若是他還敢再來,就打斷他的腿。」
愛蜜莉被守衛強行押著,準備要驅逐城堡五里之外,她已經忘了怎麼反抗,因為活生生的愛蜜莉站立在她眼前,那張自己在水裡、鏡中見過無數次的容顏,正對自己展露高人一等的微笑,她揚聲輕笑,那笑聲比鈴聲更加悅耳得意。
愛蜜莉聲音快要嘶啞的大吼,所發出的聲音卻不是女的,就像個男人。「妳到底是誰?」
城堡前的愛蜜莉大笑,「我是愛蜜莉啊。」
「我才是愛蜜莉,我才是愛蜜莉。」
他不斷吶喊,成功竄奪愛蜜莉身子的艾琳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沒想到黑魔術的效用這麼好,尤其是看到愛蜜莉全身髒污醜陋、一臉快要崩潰的模樣,以往所有的不如意全在瞬間煙消雲散,她已經擁有了愛蜜莉所有的一切。
她的美貌、英俊的未婚夫,甚至是雷夫對她的疼愛與關懷,所有她想要的都屬於她了。
「你不是愛蜜莉,你只是一個愚蠢發瘋的村野農夫,守衛,將他丟回家去。」
愛蜜莉崩潰的樣子,讓艾琳再也止不住笑聲,讓愛蜜莉變成了一個無知愚蠢的鄉下農夫,她就不相信愛蜜莉能不發瘋?
愛蜜莉被守衛拖行著,雙足深深的陷進泥地上,這座雷夫的城堡,原本是她當女主人的堡壘,在她矇矓淚眼中卻越來越遠。
守衛問清居民男子居住的地方,便將他丟棄在一座幾乎快要荒廢的草屋前。
愛蜜莉忍不住放聲大哭,但是她的聲音卻是男人沙啞的聲音,就算是像個女人般軟弱的哭泣,依然是男人的聲音。
「傑森,我以為你不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個大約七歲的女孩,身材矮小,臉色青黃,說話口齒不清。
愛蜜莉抬起頭來。「我不叫傑森。」
「傑森……」
再聽見這個不屬於她的名字,她就要發瘋了。愛蜜莉發洩脾氣似的大叫:「我不叫傑森。」
那小女孩一驚之下,閉緊了嘴巴,她臉色蒼白的離他遠一點,坐在草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地面。愛蜜莉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但是她實在太震驚痛苦了。
她哭了好一會兒,知道現在的自己也沒別的辦法做什麼改變,看來只能暫時以男人的身份先生活下去。
當傑森抬起頭時,突然看見那個女孩竟拔草塞進嘴巴裡。
「妳在做什麼?」他馬上制止她。
「我肚子好餓、好餓……」
她一直重複著很餓,讓傑森知道她真的很餓,而且餓得可以把草都塞進肚子裡,她
這一喊餓,半天來都沒有進食的他,也開始覺得又餓又渴。
「妳是誰?有東西可以吃嗎?」
「傑森,你講話好奇怪,我是妹妹啊,家裡沒有東西可以吃,你不是說你要帶東西回來給我吃嗎?」
低語的小女孩雙眼發癡,幾近喃喃自語,而且她瘦弱的身體讓人明白,她說沒有東西可以吃並不是謊言。
「總有麵粉可以做成麵包吧。」
一聽到麵包,小女孩眼睛立即發光。「我……我好久沒吃麵包了,自從媽媽死後,再也沒吃過麵包了。」
因為又渴又餓,傑森進了草屋,裡面陰暗潮濕,一股霉味撲鼻而來,空曠的屋內只有茅草堆成的兩堆床鋪,看來平日這個傑森跟小女孩就是各自睡在上面。
他打開水缸上的覆蓋,裡面尚有清水,但是除了清水之外,這個家只能說是家徒四壁,除了茅草之外什麼都沒有。
傑森一時呆怔,想起以前的生活。自己與雷夫是青梅竹馬,雷夫是個騎士,就算她父母雙亡,但是她仍在很好的照顧下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而且即將與雷夫共結連理,她是最有名騎士的未婚妻,因此衣食從無匱乏。
在城堡裡她要什麼就有什麼,絕對沒有想到,在城堡之外,竟然有這麼貧困的生活,照理說,戰爭已經停止了一年,除了一些叛黨之外,這個世間已經太平,一年足夠農夫種出好的稻麥來養活自己,絕不可能貧窮至此。
「麥子呢?怎麼會一點存糧都沒有?」他愕然不已的追問這個小女孩,雖然這個小女孩可能一點也不懂他在問什麼。
「都被雷夫大人收去了,每一家都要上繳,所以沒有麥子了。」小女孩呆滯的回答,彷彿也對家中的狀況充滿了悲哀。
傑森不敢置信,雷夫不可能不管居民的死活,他是個扶弱濟貧的好騎士,絕對不可能放任村民活活餓死。
他低喃著:「不可能的,而且我掌管堡裡至少有一個月,沒發現有多出來的麥子。」
父母死後,她從寄居的地方來到了雷夫的城堡,為他們之後的婚禮作準備,她掌管堡裡至少一個月,從未見過村民上繳的麥子。
「傑森,我好餓、好餓喔。」
小女孩喃喃喊餓,傑森同樣也是飢腸轆轆,不論自己現在處在什麼樣可悲的境地,他也不能容忍一個小女孩無依無靠的對他喊餓。
第二章
傑森走出草房,所幸草房外還有農具跟一些極為粗糙的刀具,他拿起刀具用力削著樹枝,他在孩童時代就跟雷夫學過打獵,甚至小時候還偶爾打獵贏過雷夫,這是他最感驕傲的一件事。
他甩甩木枝上的木屑,確認一端夠尖銳後,他又製作了一把簡易的弓具,感謝上天,他因為頑皮好動的關系,所以不像一般女子只會女紅、持家跟烹飪,而且小時候的他,一直幻想能成為一個跟雷夫並駕齊驅的騎士,所以一般騎士懂的,他至少都懂。
之後,他射死了一隻野兔,簡略的烹煮之後,他填飽了肚子,而小女孩更是喜悅萬分的吃著許久沒吃過的肉。
「傑森,你好厲害,你什麼時候會做這些?而且你竟然可以射死那麼遠的野兔?」
他舉起手掌,望著自己粗糙的雙手,也許是長年在田里辛勤工作,這個名叫傑森的男子,雙臂非常有力,否則以愛蜜莉的力氣,絕對不可能會射到那只野兔的。
一填飽肚子,他又落入痛苦之中,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傑森,而是雷夫的未婚妻愛蜜莉。然而,今後他恐怕得慢慢適應這個身份。
「傑森,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我昨天來找過你,不過你不在,這個小孩話都講不清楚,根本就說不出你在哪裡?」
傑森回頭看,這是村子的領事傑克,也就是他負責把村民的意見帶給雷夫知道,而雷夫的命令也必須由他向村民說明,簡而言之,他算是這個地方的村長。
傑森以前還是愛蜜莉的身份時,就在城堡見過他,他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給他的觀感非常不好,而且他對她極度逢迎諂媚,眼光更是常色迷迷的盯著美艷的自己,讓他更討厭這個身材渾圓的傑克。
「有什麼事嗎?」
傑克瞇起了眼睛望著他,彷彿對他這種紆尊降貴的聲調非常不悅。「該繳麥子了,只剩你們幾戶沒繳,雷夫大人等著要呢!」
「你沒看這個茅草房裡什麼都沒有了,哪裡來的麥子可以繳給你,再說雷夫大人的城堡裡也不需要這麼多麥子。」
他說話的口氣是用命令式的,傑克聽了動起怒來。「你這混蛋,你要是再不繳,雷夫大人會把你吊死,到時我看你還敢不敢口出狂言。」
「雷夫大人若是要吊死我,我臨死之前,一定會說出你私吞了麥子,流出村外賣錢,因為雷夫大人從來沒有命令過要徵收農夫的麥子。」
他是試探性的這樣說,因為這也只是他的猜測,他在城堡中一個月,非常清楚明白雷夫從未下過這道命令。
「你……你……」傑克氣得渾身發抖,臉更是漲得通紅。「你這個口出狂言的小混蛋,你從來沒有見過雷夫大人,哪會知道雷夫人人的命令是什麼?」
從他漲紅的臉,傑森已經知曉自己說對了,這個壞心的傑克狐假虎威,假借雷夫的名義,強行徵收農地的作物,並且中飽私囊。
「你死定了,我要向雷夫大人告發這一切,該被吊死的人是你。」
傑克氣得伸手就打,這個沒用懦弱的傑森,才幾天不見,竟然變得這麼大膽,還敢威脅他,看來他根本就是欠缺教訓。
他手揮過去就要痛揍他,傑森略微側身,手順便一拉,傑克不但沒揍到他,而且還被他一拉絆倒在地。
傑克氣得翻身爬起,又要上前痛揍他的時候,傑森卻輕而易舉就推開他,他不禁感謝現在的自己變得如此孔武有力。
傑克再度爬起時,他原本梳得整齊的頭髮亂了,連他身上穿的好衣服都沾滿了灰塵,他比著傑森的指頭氣得直發抖。
「我要馬上稟報雷夫大人把你處死,你等著,我要你被活活吊死,讓你唯一的妹妹瑪麗餓死。」
「
快滾吧!」他根本就不屑跟這種小人說話。
傑克怒火沖天的離開後,沒多久,他便帶著大批的手下前來,把傑森捆綁起來,送到雷夫的城堡,顯然他已經跟雷夫說了不少的謊言,因為他帶來的人之中,還有雷夫城堡裡的侍衛。
傑森被捆到雷夫城堡的大廳,雷夫正坐在主位,押解他的人強要他跪下,傑森怒目而視,卻仍被侍衛給重重的壓下肩膀,他只能無可奈何的跪下。
雷夫冷冷看著他,他還認得他正是早上辱罵愛蜜莉的瘋子。
「就是他拒繳麥子嗎?」
傑克點頭,一邊還火上加油的比著他,「他不但拒繳麥子,而且還對雷夫大人十分不恭敬。」
傑森聽到他們的一問一答,簡直不敢置信,難道雷夫真的有下令徵收麥子,並不是傑克假傳他的命令?
「你為什麼拒繳麥子?你難道不知道違抗我的命令只有死這一條路嗎?」
傑森氣得都快炸了,他簡直不敢置信,但是事實就在眼前,雷夫竟然徵收麥子,原來他根本就不是他心目中那個英勇、愛護人民的好騎士,而只是一個暴戾貪婪的領主,完全不管村民死活的壞蛋。
「我當然拒繳,我家裡什麼都沒有了,哪裡來的麥子可以繳。」他忿忿然的說出實話,要他繳麥子,不如叫他去死。
雷夫冷淡的雙眼令他發顫,更令他發火,因為他下一句命令就是處死他的話。
「把他吊死,我要殺雞敬猴,讓那些不繳麥子的村民知道,現在領主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
傑森臉上氣得通紅,他對雷夫的愛完全幻滅,原來他只是一個貪暴的領主,他不配得到他的愛,更何況是他的尊敬。
掙脫了侍衛強押住他的手,他衝到了雷夫的面前,雷夫迅雷下及掩耳的抽出佩劍,劍尖就指在他的喉部,好像下一刻就要殺了他。
傑森一甩頭,雖然他再也沒有以往豐盈柔美的長髮,但是他這舉動的桀傲不馴是一樣的,他氣得幾乎槌胸頓足,若不是雙手被反綁在後面,他現在一定會用手指著雷夫的鼻子,但是就算他現在沒有手可以比,但是他眼裡熊熊燃燒的火焰卻充滿了狂怒。
「
你只是一個貪暴的領主,是一個沒有榮譽的騎士,殺了我吧,讓所有的村民知道領主不顧他們的死活,就算家裡窮得只能拔地上的野草來充飢,就算家中有個年紀小的妹妹已經快要餓死,這個殘忍凶暴的領主也完全不在乎,這個被稱為史上最優秀騎士的雷夫大人,也不過像個草莽流寇一樣只要農民的血汗麥子,其他的根本就不在乎。」
他雙眼瞪大,與雷夫大眼瞪小眼,更把脖子往前伸,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反正變成這個醜男的模樣,他早就生不如死,不過在死前知道自己深愛的男人竟是這樣的爛男人也夠了。
「殺了我啊,若是愛蜜莉知道自己愛的人竟是這樣的爛男人,她早就自盡身亡,我現在很感謝未成婚前就看清你的真面目……」
雷夫沒收回劍尖,只是偏轉了劍鋒,劍向著他的脖子,只在他脖子上擦出輕輕的血痕。
「你讀過書?」一個普通的農夫,不會面對他時毫無所懼,更不會講話如此的有條有理。
「廢話,我當然讀過書,若不是因為我是女的,我早就當上騎士,現在最優秀的騎士就是我,不是你。」
他的話引起別人的哄堂大笑,因為他的破衣服根本就無法遮掩他的男性身軀,就連雷夫也微微的彎唇,仿佛被逗笑了。
「你講話很有氣概,若是女人,你早就被男人打屁股一千次了,女人怎敢跟男人相提並論,看在你是個瘋子,饒了你。」
顯然剛才他說自己是女的,已經讓所有的人認為他不正常,也因此雷夫才赦免了他。
以前這些話會讓身為愛蜜莉時的她一笑置之,並且臣服在雷夫的男子氣概下,但是現在是火爆的傑森,他氣得渾身發抖。
「跟我是男是女沒關係,雷夫,我鄙視你,如果你正眼看過你的領地,你就會知道這裡的村民全部窮得要死,也每一個人都快餓死了,就為了繳你那個無理的麥子命令。」
雷夫再次偏轉了劍鋒正對著傑森的脖子,因為他的話再度觸怒了雷夫,而傑森吼得更大聲。
「你這個無能的領主,殘暴的騎士,就算有麥子,我死也不繳,更何況現在我什麼都沒有,除了喝水之外,我根本就活不下去……」
「我只要每戶上繳一小袋的麥子,不會造成任何一戶的困擾,據我所知,這一季是豐收的季節,剩下的麥子足夠村民過兩個冬天,若是這樣還叫殘暴無能,那我不知道還有誰比我對農民更仁慈了。」雷夫的聲音非常低沉,傑森一時無言,從雷夫的眼神,他相信他沒有說謊,畢竟他們已經相識太久。
「不可能的,若是只上繳一小袋,不可能會家裡什麼都沒有。」傑森的聲音有些遲疑。
「你……很有勇氣,我會查明這一切的,放開他,這麼有勇氣的人不該被捆綁。」
雷夫一說完,傑森馬上就被解開了雙手,他的雙手雖然酸麻,但是雷夫的男子氣概卻讓他心口酥麻,他愛上的人果然還是如他所想像的那麼具有英雄氣概與騎士風範。
「回家去吧,我會查明這一切,若是有人暗中做手腳,我馬上就會查出來,而且還會立即施與嚴懲。」雷夫凌厲的日光轉向在一旁站著的傑克。
傑克渾圓的身軀,在雷夫射來一瞥之後,畏懼的直顫抖,彷彿也知道自己大禍臨頭。
「我的家就在這裡,雷夫,我是愛蜜莉,我是你的未婚妻愛蜜莉。」
傑森雙腳虛軟的坐下來,這一天發生太多事,從剛才的激動,到現在的放鬆,雷夫還是如他所想像的,是那麼棒的男人,讓他深深愛戀,更讓他不願離開他的身邊。哪怕他現在說的話沒有人會相信,但是他的一線希望就懸在雷夫身上,他希望雷夫相信自己就是他深愛的愛蜜莉。
雷夫忽然臉色一變,「你竟敢拿愛蜜莉來開玩笑,你是嫌活膩了嗎?」
傑森抬起頭來,悲哀忽然遍佈他的四肢百骸,眼淚更是盈滿了眼眶,他的外表雖然一點也不像愛蜜莉,只像個貧窮、勞累的無知農夫,但是他卻是貨真價實的愛蜜莉,若是雷夫是真心愛他的話,他應該認得出來的。
「雷夫,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愛蜜莉,我是你深愛的愛蜜莉。」
顯然愛蜜莉這名字是絕不可褻瀆的,雷夫冰冷的言語帶滿了怒氣:「把他鞭打一頓後逐出我的領地,永遠不許他再踏進我的領地。」
傑森渾身發冷,這個判決等於他不但不相信他是愛蜜莉,還把他視為瘋子,而且因為他污辱了愛蜜莉,他對他施予更加嚴厲的懲罰。
「為什麼?為什麼你認不出我?只要有愛蜜莉外貌的人,你就相信他是愛蜜莉,你只要娶一個有愛蜜莉亮麗外型的人就好了嗎?」他嘶聲的逼問。
「那又如何,因為愛蜜莉的美貌與我匹配,所以我才選上愛蜜莉當我的妻子,女人只是男人的點綴品,她的美貌使得人人羨慕我,而我也因為她的美貌才選上她。」
雷夫的回答震碎了他的心,也讓他無言以對。
他不敢相信雷夫竟會說出這種話,他以為雷夫是真心愛愛蜜莉的。「若是愛蜜莉又蠢又無聊,還笨到讓你無法接受,你也會因為她的外貌而選上她嗎?」
他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更聽見自己從內心燃起的怒火正劈哩啪啦的發出足以燒盡整個世界的火花,他絕沒想到,在雷夫的眼裡,愛蜜莉的價值就只是這樣。只是一個襯托男人的花瓶,而且只是男人暖床的工具,這算什麼?他再怎麼沒志氣,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女人只是暖床的工具,我要聰明的女人幹什麼?愛蜜莉的確聰明,但是在我的馴服之下,她會一切都乖乖聽我的。」他說得自信,而且自大。
聽到這裡,他氣得快要瘋了,他的自大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你這個自大的豬玀,我詛咒你,詛咒你娶不到真正的愛蜜莉,去找有愛蜜莉外表的人偶暖床吧,讓她的蠢笨與無聊悶死你,把我這個真正的愛蜜莉逐出你的領地。以前我是個女人,無法跟你爭奪騎士的聲名,現在我是個男人,我一定要成為一個超越你的騎士,讓你後悔今天這樣羞辱我。」
「憑你,一個低下的農夫跟不正常的瘋子,你這個笑話很好笑。」雷夫眼裡充滿鄙視的冷淡下令:「將他逐出去,永遠不准他出現在我的領地上。」
傑森就這樣被逐出了雷夫的領地,侍衛心想他是個瘋子,想鞭打他,又顧慮著瘋病會不會傳染,因而猶豫不決。
而傑森因為太過狂怒,全無懼色的對侍衛撂話。「打我啊,打了我這個善良的人,你會因此而下地獄的,就連神也救不了你。」
這一句下地獄恐嚇的話,使得侍衛拿著鞭子的手不敢往他的身上鞭打,只敢在他身邊的泥地用力揮擊,擊飛了許多的泥土跟灰塵,卻絲毫沒傷到他。
「不跟你這個瘋子計較。」
守衛將他跟瑪麗丟棄在領地的邊界上,他往前踏出領地,絲毫沒有一點點的留戀。對,就算他現在當不成愛蜜莉又如何,他變成了一個男人,而且力氣還很大,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重新開創自己的新人生。
話雖這麼說,但是他眼角的淚水卻洩露了他的心情,再怎麼樣,這個領地的人民,原本都該尊稱她為領主夫人。
而英俊的雷夫,原本也將在不久之後與她成婚,她們兩人的婚禮將是有史以來最豪華,甚至受到皇帝主婚的大婚禮。
這一切已經不再屬於她,傑森用力的擦去淚水,—想起雷夫,便讓他雙拳握緊。這個可惡的爛男人,就讓他去娶那個冒牌的愛蜜莉吧,他會讓他知曉只有美貌的愛蜜莉人偶有多愚蠢。
這種爛到底的男人,他不希罕!「瑪麗,我們走。」
牽著小女孩的手,傑森走進了邊界的森林。
雷夫是有名的騎士,因此沒有人敢在他的領地為盜為匪,但是皇帝才剛統一,世上還有許多的亂黨跟盜匪。
愛蜜莉從自己的家鄉來到雷夫的領地途中,就已知曉這個世間還是極度混亂,有不少人想要搶劫她的車隊,若不是掛著雷夫的家徽,讓盜匪心有忌憚,也許他們早就被搶了。
「我……我累了,傑森。」
瑪麗的聲音很微弱,看來沒什麼體力的她,要她走完這片森林,對她而言還是太勉強了。
「瑪麗,再走一會兒,只要穿過這個森林就好,好嗎?」
森林裡陰暗潮濕,可能是盜匪的聚集處,他們最好盡快走出這座森林。
「嗯,好。」
好像只懂逆來順受,瑪麗縱然很累了,還是繼續的舉步往前走。這讓傑森十分心痛,她可以想像瑪麗從小的生活一定是很艱苦,所以才會養成她這種不哭不鬧的個性。
瑪麗和自己不同,父母有先見之明,他們不顧世俗之見,讓自己受盡了好的教育,並且培養成為一個高貴有意志的淑女。
他不知道原本傑森的靈魂到哪裡去了,也許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上,也許早就死了,但是無論如何,現在的他就是傑森,而瑪麗是他的妹妹,他必須照顧她。
「我背你吧,瑪麗。」
瑪麗才剛要點頭,然踩到了軟軟的東西,她慘叫一聲,往下看時,她嚇得全身發抖。「
傑森,有……有死人……」
傑森往下一看,腳邊果然有幾具屍體,他並沒機會見過多少死人,但是從傷口研判,他們應該是遇見盜匪而慘遭橫禍。
他蹲下身子,發現有一具屍體被另一具屍體給抱住壓在底下,這代表著被壓在底下的人是這一行人最想要保護的人,也許就是這一行人的主人。
他翻開上面的屍體,看見被埋在下面的是個年紀比瑪麗再長一些的少年,他嘴角滲血,棕色的髮絲沾滿了血跡。如今戰爭雖已經結束,但四處盜匪橫行,他們可能被盜匪攔截,因而喪失了生命。
傑森有些感慨,這個少年原本還有大好的人生,卻在這裡結束了他的人生。
「傑森,這個人好像在說話……」
瑪麗比著被血染紅的少年,傑森將他抱了起來,他不像瑪麗營養不良而體重過輕。他是—般少年的身材,因為上面屍體護著他的關係,他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卻因為沒有人搭救,只好被困在這裡,直到現在他們經過。
「瑪麗,我們快點越過森林,他可能還有救。」他的呼吸很微弱,但是至少代表他還活著。
「好,傑森……」瑪麗癡癡的看著這個少年,也許是這個少年營養充足,再加上他臉龐十分英俊,瑪麗像是膜拜一樣的伸出手去碰少年的臉頰。「他長得好好看,就像是教堂裡的天使。」
「他的確長得很好看。」
對瑪麗而言,大概只要衣衫整齊,而且不面黃肌瘦,就像個天使一樣了。雖然少年長相不惡,但是比起天使來畢竟還差了一截,更何況他現在滿臉是血,身上也沾滿了血跡,摸他額頭,還因傷口發炎在發燒,實在看不出他跟天使有什麼相像。
為了救這個少年的生命,瑪麗加快了步伐,縱然她又渴又累又餓,但是她仍賣力的往前走,一步也沒有停下。
傑森心口竄過一陣暖意,這個小女孩比他想像中更勇敢、更加的悲天憫人,若是她生在貴族世家,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高貴小姐,他忽然覺得自己能成為這個小女孩的哥哥或許命中注定的事。
也許神就是安排讓他來到她身邊,並且幫助這個面黃肌瘦的瑪麗,讓她不至於在窮困的生活中病倒或死亡。
第三章
這裡的領地雜草叢生,荒廢的屋子比想像中還要多,顯示這裡的領主根本不擅治理領地,而且可能還十分暴虐。
他們找到一間荒廢的屋子,略微的整理過,才把少年放在簡略的床上,他吩咐瑪麗去提些清水,自己則在外頭找些退燒的藥草。
所幸他少女時代因為無聊,曾向一位婆婆學過簡易醫治他人的藥理,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救這位少年。
少年一直沉沉昏睡著,但是幫他擦上草藥的汁液之後,他的燒已經退了,只不過傷口發炎的地方十分嚴重,他們足足照顧了三天,少年才睜開眼睛醒過來。
「這裡是哪裡?阿里呢?湯姆呢?」
他轉動身體,頓時感到傷口一陣熱辣辣的疼痛,但是他那頤指氣使的口氣,彷彿聽到他問話的人,都得要回答他的話。
「你受傷了,我不知道你叫的人是誰,我只能告訴你,我們經過一堆屍體的時候,只有你是活下來的,其他的人都死了。」
「你胡說,阿里不會死的……」
因為激動,他胡亂的扭動起來,眼見傷口又要冒血,瑪麗立即制止他,她擔憂的道:
「不要再動了,傷口會再度流血的。」
「你是什麼東西,你這個醜女,竟敢命令我,給我滾開……」
他用手撥開瑪麗,瑪麗被他撥得跌倒在地。傑森已經從心裡把她當成妹妹看待,見她含淚受辱,尤其是那一句醜女,讓傑森氣得真想一拳揍死這個混賬小鬼。
「你這個混蛋,早知道你這麼混蛋,我就不救你了,放任著你跟那一群人一起死去好了。」
「看你的穿著也知道你只是個農夫、平民,你難道不曉得該向貴族獻上你的尊敬嗎?」
「
你值得我尊敬,我才會尊敬,我管你是不是貴族,你有本事,你是個了不起的貴族,那為什麼還會被盜匪殺成重傷,由我這個卑微的農夫來救你。」
「你竟敢口出狂言,好大的膽子,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少年氣得臉色鐵青,這是他頭一次遇見這麼大膽的平民,竟敢如此無禮的對皇族說話。
「我管你是路邊的哪個阿貓阿狗,給我滾出去,你惹哭了我妹妹,還敢叫她醜女,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現在的樣子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平民竟敢對貴族大小聲,少年氣鼓了雙頰,但他也很有志氣,立刻下床,只是他傷口嚴重,一動之下,又流出血來,讓他痛得悶哼一聲。
「你現在究竟是要流血至死的出去外頭,還是要乖乖的閉上嘴巴休息?」
傑森受夠了這些自以為高貴的倔強男人,他用力的將他推回到床上去,少年不敵他的蠻力,摔回床上去,傑森隨即拉起瑪麗。「再去摘些藥草回來,他的傷口又裂開了。」
「你竟敢這樣對我?」少年顯然從未遇過有人竟敢把他推回床上,而且還是個卑微的平民。
「你再囉哩八嗦,小心我毒死你。」他試著對他撂狠話。
「你……」少年氣紅了臉。
過了一會兒,瑪麗已經摘完藥草回來,傑森再度為少年塗抹傷口,少年從頭到尾都沒有哼痛,彷彿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是多麼羞恥的事情。
而傑森為了報他剛才推瑪麗的一箭之仇,故意把力道加重些,只見他咬牙忍著也不肯呼痛,但是他臉色越來越漲紅,傑森抹完藥後,他才吁了口氣。
「睡吧,你現在受傷,需要的是休息,而且我們救你回來的時候,你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體力沒有那麼快恢復。」見他寧願忍受疼痛也不肯示弱,傑森心裡不禁對他有了點欽佩。
少年背過身體,他握緊拳頭。「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嗎?」
剛才受傷忍受的痛苦,都不如他現在緊皺著眉頭、心如刀割的表情,可以想見剛才他問的阿里,一定是他內心十分重要的人。
「現場沒有人活著,也有可能你說的阿里還活著,或許他負傷離開那個地方去求援,等你傷好一點,我再帶你回到現場看看。」
「嗯。」
一連幾日的休養,少年的身體已經痊癒了大半,他堅持要回到當初他們發現他的地方。於是傑森帶著一拐一拐的他回到現場,屍體大多還在原處。
傑森道:「太多人死在這裡,憑我跟我妹妹無法埋葬這麼多人,只好讓他們放著。」他指著其中一具屍體,「就是他用身體保護你,所以你才沒有被箭給射穿身體。」
「阿里……」
少年跪了下來,跪在屍體的身邊,他臉上流滿了淚水,交織著悲憤跟痛苦,相信這個人不只是他的屬下,更是他的良師益友。
夕陽餘暉照耀著少年,他咬緊唇哽咽著,傑森不忍的將手放在他的肩上。「讓我們埋了他吧。」
「那些叛黨要為阿里的死付出代價。」喃喃立誓的少年在為阿里掩上最後一坯土時,發出了這樣的誓言。
「請送我到雷夫的領地去,我聽阿里說過,雷夫的領地就在這附近,但是我不熟這個地方,你住在這附近,一定知道雷夫的領地在哪裡。」
少年抹乾了眼淚之後,提出了要求,只是這個要求卻讓傑森忍不住苦笑。
「雷夫大人把我趕出他的領地,命令我終其一生都不能回到他的領地去。」
「有我的命令就可以。」少年拔出他的佩劍,「依照我父所賦予我的權力,傑森,你救了這一國的王子,
我受勳你為騎士;宣誓你的忠誠,並且送我到雷夫的領地去。」
「啊……啊……」
傑森呆怔了一會兒,怎麼搞的,他竟然救到了王子,並且因為這個功跡成為了騎士,看來上天還是對他挺不錯的。
少年收回佩劍,「你已經是救過我的騎士,就算雷夫對你有再多的不滿,也不能為難你,從今之後,你跟隨我就對了。」
瑪麗傻愣愣的望著佩著劍的少年,她作夢也沒想到,這個少年將會為她往後的人生帶來劇變。
溫暖的大廳,比外頭的寒風好多了,他們原本就已經在雷夫的領地邊緣,所以送王子來此,對傑森來說根本不是難事。
傑森很想笑,尤其是現在站在雷夫城堡的大廳裡,他滿面笑容,而雷夫則瞪大著眼看著他,他毫不客氣的朝他撇了撇嘴,當作是對他這種注視的回應。
「比爾王子……」
「我的隨從在護送我來這裡的途中被叛軍攻擊,只剩下我一個人活下來,所幸遇到傑森解救,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曝屍荒野,雷夫,我要你派人來接我,為何你沒有來?」
比爾冷言詢問,縱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他身上自然散發的王者之風,已經使得在他身邊的眾多男子相形失色。
「我沒有收到您要來的信,否則我豈敢不去接您。」雷夫確實沒收到這秘密的來信,在比爾的責問下,難以應答。
「哼,這就代表你的管理有疏失,要不然為什麼信沒送到你的手裡,還被叛軍知曉王子將要到這裡來,他就在極接近你領地的森林被襲擊的,若不是知道王子的路線,根本就不可能埋伏在那裡。」傑森道。
傑森的話讓雷夫大怒,「你的意思是我將消息透露給叛軍嗎?」
傑森衝著他冷笑,沒錯,我就是針對你,如何?
「我是說城堡裡說不定有內賊,而且你完全不知道。」
「你竟敢如此侮辱我,我對我領地的事情一清二楚。」
雷夫氣得已經聲調變得低沉,想也知曉這個無知的農夫只是在公報私仇,故意把王子遇襲的事跟他牽扯上關係。
「哼,你若是一清二楚,豈會讓傑克把麥子中飽私囊,你說要仔細調查這件事,結果如何?證明我當初說傑克有鬼的事是對的吧?」
雷夫震怒,卻又無言以對,他趕走傑森之後,立刻就派人調查這件事,果然如傑森所言,領地上的農民被搜刮了大部分的麥子,而且全是假借他的名義。接著他又在傑克的倉庫裡發現那些被私藏的麥子,當下他便處死傑克,把那些麥子發還給農民。
他知道這件事的功勞是誰的,但是他並不準備行賞,只因為這個瘋瘋癲癲的男子竟敢一而再的自稱是他的至愛愛蜜莉,簡直是罪大惡極。
好不容易將他趕出領地,沒想到他現在又大刺刺的出現在他的大廳,並且成為王子的隨從跟騎士,使得所有人都不得不對他禮讓三分,他真不曉得他是哪裡得來的好運氣,他從未見過比他運氣更好的男人。
「夠了,我要休息了,雷夫,安排我侍從的住處,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請勿對他失禮,這是我對你的唯一要求。」比爾因為受傷,很快就累了,也看出他們之間似有恩怨,而他不喜歡他的部下爭吵。
「是。」雷夫恨得牙癢癢的,望著笑得得意洋洋的傑森,恨不得能夠掐死這個混賬。以前愛蜜莉臉上也時常出現這樣的表情,他只覺得可愛萬分,但是現在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傑森這個貌不驚人的男人身上,不曉得為什麼就是讓他滿肚子的火。
「雷夫大人,我明日早上可以借你的馬來騎嗎?」
雷夫笑了,他笑得十分鄙視,一個農夫根本就不可能會騎馬,一旦他騎上馬,一定會摔死的。
他就給這個卑微的農夫一個下馬威,讓他知曉就算他僥倖救了王子,受封成為騎士,他也不配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
「我馬廄裡的馬任你挑選,若是你能安安穩穩的騎在上面,那匹馬就送給你,不過若是你不自量力摔斷了脖子,那就不是我所能負責的了。」
傑森回他一個笑容,他可沒漏聽他語調裡的鄙視,只怕明日他就會大吃一驚。
「雷夫大人真是慷慨大方啊,那麼就連你的愛馬黑旋風,我也能騎嗎?」
「沒錯,不過它就像女人一樣難以搞定,只有我能駕馭它,我給你一個忠告,你最好不要騎它。」誰不知道黑旋風是他的坐騎,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騎得動它,它只會服守他的命令。
傑森微笑著,絲毫沒受到動搖。「若是我馴服得了它,雷夫大人,你真的願意把你這一匹愛馬送給我嗎?」
「我說過了,要是你能安安穩穩的騎在上面,那匹馬就送給你,黑旋風也不例外,只怕你沒那個本事。」
雷夫語氣挑釁,更加說得自信,這個無知的農夫,一旦騎上了黑旋風,只是自討苦吃,他就等著看他摔死自己。
傑森依舊笑得如沐春風,他發覺只要他越保持這種笑容,雷夫臉上的表情就越抓狂,哼,氣死他最好。
「謝謝雷夫大人,一想到我能擁有黑旋風,我就好開心,聽說它價值連城,就算有人出了百袋的金子,也不能動搖你的心志將它賣出,想不到我這麼容易就能得到黑旋風,雷夫大人果然是有名的慷慨。」
「哼,明天它若是摔不死你,再來討賞吧。」
雷夫不屑的挑明,正對著傑森微笑的臉蛋,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火爆氣氛,使得旁人紛紛走避。
隨後傑森進入城堡裡僅次於主臥房的房問裡休息,他決定要養足精神,明天一定要騎上黑旋風,看雷夫吃鱉的嘴臉;一想起雷夫迫不得已得把黑旋風送給他,他就開心萬分。
報復的滋味,果然比什麼都甜美呢!
翌日天剛透著一點光亮,傑森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騎馬。以前因為愛蜜莉的身份,雷夫總是制止他騎馬,但是他知道自己騎術高超,並不比雷夫差。
成為傑森這些日子來,因為他是個平民,又是個貧困的農夫,根本就不可能擁有一匹馬,更何況是享受早晨騎馬的樂趣。他來到馬兒的身邊,望著馬匹雄赳赳、氣昂昂的體態,他就忍不住的興奮。
今天終於可以騎黑旋風了,雷夫向來不准任何人去碰黑旋風,就連以前愛蜜莉也被禁止,除了餵馬的僕役之外,只有雷夫可以碰這一匹馬。黑旋風全身通黑,黑得亮麗,它那叛逆的眼神早就擄獲了傑森的心,讓他恨不得能立即擁有它。
「我要騎黑旋風。」
在馬房工作的僕役張大了眼睛,好像聽見了最不可思議的話。「但是……但是沒有人能夠騎它,除了雷夫大人。」
「我要騎黑旋風,我是王子的隨從,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一聽他是王子的隨從,僕役只能乖乖的把馬給牽出來,傑森拍拍黑旋風可愛的耳朵,對他輕言低語,他相信他們會成為最亮麗的一對。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穿透了整個城堡,雷夫從睡夢中醒過來,他揉著眼睛,知道只有一個人才敢在這麼早的清晨放聲大笑。
「可惡的愛蜜莉,告訴她多少次了,早上不准她騎馬,她笑成這樣,一定又是跨騎。說過多少次,這樣很危險,女人只能側騎,她是聽不懂嗎?這個可惡的女人,究竟要讓我煩惱到什麼時候才高興。」
雷夫換上了衣物,連跑帶跳的衝下城堡裡的綠地,這才看清騎馬的人並不是愛蜜莉,就連那笑聲也是個男子開朗爽快的笑聲。
雷夫原本正要開罵,這才發覺自己搞錯了,因為騎在馬匹上的人,竟是那個農夫,他看到他來,還朝他揮動著手臂。
「雷夫大人,早安,騎黑旋風的感覺好像騰雲駕霧,真是棒透了,一想到從今天之後我就能擁有它,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愛蜜莉……不……傑森……」
他睜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他的愛馬黑旋風正被傑森給駕馭著,看傑森輕而易舉的策馬,一點也不像會掉下來的樣子。
他臉色黑煞,絕對沒想到這個鄉下的農夫竟然會騎馬,而且還能夠馴服黑旋風,這代表他得實現他昨晚的承諾,把他這一輩子最愛的愛馬,送給那個他看不順眼的鄉下上包子。
他氣得掉頭就走,陰冷的後背,說明他胸中的怒火有多麼的狂炙。
而背後的傑森彷彿還刺激不夠他似的,笑聲隨著風聲傳進他的耳朵,讓他更是氣得全身發抖,這個可惡的農夫,他不會讓他繼續這樣得意下去。反正他住在他的城堡,他多的是整他的機會。
「雷夫大人,早安……」
「幫傑森大人上餐。」
在晨騎之後,傑森顯然刷洗過身體了,他頭髮微濕,開心的表情使得那一張不太討好的臉蛋充滿了朝氣。
僕役端來了一碗麥粥,味道十分腥臊。
雷夫冷冷道:「我想你的出身與我不一樣,這樣的食物一定很適合你吧。」
他現在竟用他的出身打擊他,傑森充滿朝氣的表情瞬間凍結,他推開那一碗粥。「雷夫大人,你一定要這麼小心眼嗎?只不過是黑旋風輸給了我,你就開始設計我了嗎?我以為你是一個有寬大胸懷的男人。」
「我不想跟一個農夫同桌吃飯,那才真正有辱我的身份。」
他的嘲弄鄙視使得大廳裡安靜了下來,人人都盯著傑森看,事實上,大家都認為他是因為救了王子才受封為騎士,他只是好運而已。
但是他可能根本就毫無騎士的技能,很多騎士都從少年開始就在另一個偉大的騎士身邊成為小廝,並且學習;而他只是一個農夫,應該只懂得農事,事實上,他的確不配稱得上騎士。
「我覺得你在侮辱我,雷夫大人,你覺得好的騎士需要具備什麼?」
「至少要打得過對手吧,我懷疑你根本就不會用劍。」雷夫狹長的雙眼充滿了鄙視的笑。
傑森踢開了桌子,這個膚淺的爛男人,簡直要氣死他,他想要試他的劍術,好!他就讓他看看他的劍術有多好,他非常願意拿他來當劍靶。
「我很願意用劍刺死你,你想要試試看嗎?」
對他的狠話,周圍傳來驚呼聲,每個人都知曉雷夫之所以威名顯赫,是因為他的劍術十分精湛,沒有任何人打得過他。
傑森奪過了一把旁人的劍,朝著雷夫就砍過去,雷夫立即抽出劍來抵擋,兩人就在大廳裡打了起來。
旁邊的驚呼聲變成了熱鬧滾滾的呼聲,一群人圍住他們,開始加油打氣起來,可見這場比劍已經喚醒他們體內的戰鬥血液。
「打啊,打,傑森,砍他那裡……」
「雷夫大人,還差一點點,再出手快一點……」
傑森汗如雨下,他見過無數次雷夫練劍,清楚他使劍的方法跟方式,但是親自對起招來,才知道雷夫每一劍都重如巨石,縱然傑森本人的力氣無窮,也差點在雷夫的劈劍之下招架不住。
「你倒是不錯嘛。」
雷夫這句話是由衷之言,他原本以為憑自己的劍技,三兩下就能打得他棄劍投降,沒想到他已經與傑森打了許久,他卻還未落敗。
他當然知道時間再拖下去,贏得人一定是自己,因為對方臉上已經流滿汗水,傑森雖然可以預測他劈劍的方向,但是論劍技,他還在自己之下,不過在騎士裡面,他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他不知道這個農夫是從哪裡學來的劍技,但是顯然的,他比自己所想的要更聰明、厲害跟有實力。
「住手,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比爾下樓後,便看到這一幕,立刻厲聲的喝止。
雷夫馬上就收劍,傑森則無力的將劍拄在地上不斷喘息,他已經汗流浹背,連舉起一根手指頭都困難,若不是王子的喝止,恐怕他就要難看的落敗了。
「王子,我們只是在比畫而已。」
雷夫瞧著傑森,若是王子知道他對他的隨從無禮,可能會惹怒他。但是傑森沒告狀,他挺直了背,而且還瞪了他一眼,彷彿早就知曉他心裡面的想法。
他那一眼透著「我才不是告狀的小人」意思,讓雷夫突然有點想笑,他這個眼神跟倔強的愛蜜莉有點像,
讓他不由自主的被逗笑了。
「是的,王子,因為我很想跟雷夫大人較量一下,因此我們才動起刀劍,我們的意思都是點到為止,所以您看除了流汗之外,我們都沒傷到對方。」
「我不想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或是看不慣對方什麼地方,但是如果劍尖要向內的話,我寧願你們出外去找尋叛黨,一起劍尖向外。」
這幾句話說完,比爾忍不住咳了起來,因為他曾受過重傷,現在傷口還沒真正痊癒。
雷夫立刻迎上前。「王子,請您多休息,希望王上來此主持婚禮的時候,您是健康的。」
沒讓雷夫扶著,比爾已經自行站挺。「嗯,雷夫,據說你要跟這世間上最美的女人成婚,我似乎還沒見過這個女人。」
雷夫露出歡愉的笑顏,隨即又黯然下去。「愛蜜莉的堂姊忽然得了急病去世,愛蜜莉悲傷欲絕,近日才埋葬了她的堂姊,她去向她堂姊的家中報訊,我請人護送她,應該這幾天就會回來。」
「什麼?艾琳死了?」
對這個堂姊雖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但是親人死了,總是令人感到悲傷。
因為感到悲傷,傑森轉過頭去,離開了大廳,所以並沒有見到雷夫看著他背影的眼神並不像往常一樣充滿了鄙視,反而還加上了幾絲的欽佩,但那欽佩的眼神裡甚至透出了一絲訝異,只因為他叫出艾琳的名字。
照理說,一個農夫不會知曉住在城堡裡小姐的名字,但是這個農夫已經讓他驚訝太多次了,他不曉得他還知道些什麼。
總之這個農夫的確與眾不同,望著劍尖,他嘴角朝上,能跟他纏鬥這麼久,代表著他的確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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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口一口 於 2008-4-14 05:30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