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永和文化--凌豹姿
每個地方的歷史實在是很有趣,我之前住在中、永和,稍微的研究了一下地方上的歷史。
永和是個非常小的地方,他被中和這個大地方給包圍住,一般而言,永和早期住的都是公務員、教師的階級,這些階級是早期的中流砥柱,這些人奉公守法、默默努力,因此永和的治安、水平都很不錯。
如何看這個地方水平如何,其實最簡單的,就是看他的書店。
永和不屬於台北車站附近繁華的地帶,但是光是他的書店就有三家,一家頂溪的誠品,一家是老區的金石堂或何嘉仁吧,我忘了,另外一家則是地區性的百貨雙和SOGO樓下誠品。
永和真的非常、非常的小喔,但是竟有三家不算小的書店,當初我滿吃驚的,我以前住三重時,三重那麼大,也不過只有一間何嘉仁而己,所以由此可以看出永和讀書的風氣很盛,要不然絕對養不起這三家書店。
更好玩的是在捷運站旁,就有一家超大的文具店九X九,從前我對文具沒有多大的愛好,對我而言,筆就是寫字而已,有一次無聊,轉了進去買筆,從頭到尾繞了一圈後,才知道文具也能做得那麼有趣。
然後永和有個比較有名的街巷叫做韓國街,早期韓國的東西並不流行時,大部分衣服攤販會來這裡採買,因為韓國製品比較便宜,這裡是唯一有賣韓貨的地方。
他大部分都是批發,但是如果看到你想要的想跟他單買,有時店家也會願意,韓貨的食品就更多了,有興致的人,可以到頂溪一號出口旁噍瞧這條稍稍已經有點沒落的韓國街,這是我帶我朋友每次必逛之處,因為他有他的特色。
永和有三座橋通往台北地區,離台北很近,因此這幾年北縣的房價,除了新板區超高之外,雙和--中永和是第二高的。
這裡有夜市、百貨、便利的交通、免費的市區公交車,還有河堤的運動公園,會有一票中年人在那裡打棒球。(笑,衝啊,中年歐吉桑)。
提到公園,當然就會提到號稱萬坪的仁愛公園。(疑,真的有萬坪嗎?),還有號稱是狗狗樂園的四號公園。(為何叫狗狗樂園,因為這座公園不但不禁止狗進入,還設了一塊地方,叫狗狗跑步區,酷吧。)
我走過仁愛公園外圍時,裡面的露天咖啡廳會育人駐唱,說實在的,唱得真不賴,尤其是仁愛公園最近的夜晚燈光弄得很美,很多人都到那裡去散步。
永和也是我近來常常見到最多人騎單車的地方。
你會看到一票歐吉桑、歐巴桑騎腳踏車在馬路上當交通工具,甚至有位歐吉桑告訴我,他是因為環保才騎腳踏車的,只有要去很遠的地方,才會放棄而騎機車。
治安又好,大部分遇見的人都相當親切,這裡的人生活素質高,也懂得花錢,中永和甚至是大賣場捉對廝殺之地。
他的大賣場多得會嚇死人:家樂福、大潤發兩間(一家在中永和交界點、一家在南勢角)、特力和樂、B&Q、COSCO、環球的JUSTCO(可惜這一家剛倒,他的日式產品是許多人的最愛,很遺憾它沒有開起來。)
他甚至有亞力山大跟國賓影域,真夠酷呆了。
我想他唯一沒有的大賣場,應該是IKEA,其它的全都包含了,所以你可以想像這裡的人有多麼會花錢,又有多麼享受他的生活質量。
大概就是如此,由這個地方開設的店來看他的生活型態,我覺得非常有趣,可以理解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些什麼人。
只是粗略的介紹一下,希望有住中永和的讀者,下一次可以到韓國街逛逛,或到樂華夜市吃東西,然後在百貨週年慶時,去逛雙和SOGO百貨,想看電影時,就進到環球去,然後你就可以瞭解這個地方的多元化。
第一章
盛夏的夜晚在鄉下地區更形燥熱,白日曝曬後的地面,到了夜晚,熱氣從地面慢慢蒸散上來,緩緩的遍佈在後面的後院上。
簡陋的院子裡,簡易的電風扇轉動,將風兒吹送到庭院裡坐著的兩人身上,兩人的不遠處,點上了一片秋香綠的蚊香,紅色燃燒的那一端上飄散著裊裊的白煙,蚊香特有的味道也緩布在這個安靜的空間。
丁宗儒臉色帶著憔悴跟疲累,好似歷經了太多人事滄桑,讓他二十多歲的臉孔,卻已有三十多歲的疲倦。
他坐在院前,兩腳於輕置地面,聲音很柔慢、很低沈,在黑暗中隱隱的有幾絲難以言喻的傷悲。
「爸,我把北部的工作辭了,我想回來找個工作。」
就算聽聞這個消息,丁宗儒的父親丁一峰蒼老的面孔,沒露出什麼驚訝表情,丁宗儒聲音變得更輕。
「我在台北懧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她……」
丁宗儒雙手握緊,好像回想這段往事仍讓他痛徹心肺,他聲音轉為非常嗄啞,「她……她過世了。」
丁一峰點頭以示了解,從兒子帶著簡易行李跟旁邊的小生命突然出現時,他由驚訝慢慢的轉為接受,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會做出任何壞事的。
丁宗儒雙肩像要受不了這些年來在北部的肩頭重擔一樣,淚水微微泛濕了他的雙眸。
「我、我們並沒有結婚。」
「那你福祉嗎?」
丁一峰的問話十分溫和,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丁宗儒淚水婉延順著臉孔而下,他對父親撒了生平第一個謊言,「非常的福祉。」
丁宗儒將旁邊的布包慢慢的抱在胸前,被包在布與衣服裡的,是一個未滿周歲的小嬰兒,他的淚水掉在這個幾乎是用生命換來的小孩身上,他只希望能得到父親的諒解跟接納,輕聲道︰「這是我的親生小孩。」
老人望著熟睡著的嬰孩,丁宗儒是他一手教養長大,他一直以自己這個小孩為傲,他知道他不會做任何有辱自己的事情,若是丁宗儒不想講太多,那他也不會問太多,他唯一能給的就是信任。
他將小孩抱過來,小嬰孩張開了雙眼,先是空白的朝他看了看,接著笑了起來,甜蜜的笑容立刻擄獲了他蒼老的心,他抱緊了手裡的孫子,問的話只有一句︰「遷入戶口了嗎?」
在這個時刻,無條件接受他的父親,沒有問題跟責難,讓丁宗儒淚水無法控制的落下更多,他現下已經心神疲憊至極,若再有責難,他恐怕會崩潰。
「嗯,我報好戶口了。」
「那他就是我的小孫子了。」
丁一峰將嬰孩輕輕的搖拍,小孩咯咯的笑了起來,他的笑顏太過可愛、迷人,像是有魔力一般,讓丁一峰盯著他驚嘆道︰「這個孩子真俊、真可愛,笑起來像是有魔力一樣,他以後一定會迷死一堆女孩子。」
丁宗儒渾身突然顫了一顫,他曾聽過記者也這樣形容過那個人,只是誰能看到表面上英俊迷人的他私底下的冷酷無情,但是這一切已經成過往,再也跟他毫無相干。
他將目光轉向小孩時,他的眼神轉為溫柔跟疼愛,他靠在父親的肩上,破碎不成語的道謝︰「謝謝你,爸。」
「謝什麼,傻孩子。」
丁一峰低語的拍了拍一身憔悴的丁宗儒,丁宗儒望向後院裡在天空上高高懸掛的彎月,台北看不見這么美麗的月亮,他在台北迷失了方向,失去了一切,愛情、事業,跟對一切美好事情的想望,於是帶著心傷逃回家來,就像是倦鳥歸巢,此刻,疲倦、迷惘、傷痛再度的涌上破碎的心口。
彎月帶著幾絲慈悲的銀光照亮著他疲累的困乏身心,就像他身邊的老人,讓他知道不論他再難過悲傷,他永遠都有一個家可以歸來,讓他療傷止痛,忘記曾經那麼痛苦的往事。
「為什麼要這樣做?」
丁宗儒並沒有用責怪的口氣,但是地上三、四只掙扎的昆蟲,還是讓他有不舒服的感受,丁羅匯將手裡一只小昆蟲放開,冷眼的讓它跌在地上爬行,他冷冷的語氣,完全沒有一絲孩童幼稚的腔調,冷酷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五歲小孩。
「我只是在作實驗而已,我想要看拔掉它們的翅膀,它們還會飛嗎?」
「爸爸之前不是有跟你說過,要愛護動物嗎?」丁宗儒的聲音嚴厲了一些,尤其是昨天他還特別針對這些事說過的。
丁羅匯不解的張大雙眼,他不懂父親的話。「為什麼要愛護動物?」
丁宗儒低聲的教導他道︰「你喜歡別人折掉你的腳,讓你不能走路嗎?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昆蟲也不會喜歡的。」
「昆蟲是昆蟲,跟我又不一樣,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我的腳。」
丁羅匯雙眼抬上,眼眸裡全無一絲懼怕跟後悔,也像毫無一絲人性,丁宗儒心口顫抖,他知道這個孩子像誰,但是沒有想到個性會像到這樣的程度。
冷血、無情得令人驚悸,在他身邊所有事情都只是供他學習的訊息,至於別人的痛苦,他根本就感受不到。
了宗儒撫摸著他的黑發,蹲下體來,他按住丁羅匯的腳,雖然舍不得,仍然做了,他用力的在上面捏了一把,丁羅匯痛叫一聲,丁宗儒問道︰「會痛對不對?」
丁羅匯眼淚跟鼻涕一起流下來,他用力的點了個頭,剛才冷酷的腔調變成了撒嬌的童言童語。
「好痛啊,爸爸,真的好痛,不要再捏了。」
「所以你也不能對昆蟲這么做,好嗎?」丁宗儒苦口婆心再說了一次,他對他的教導總是不厭其煩,必須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再說明,他不是聽不懂字面上的意義,他是不懂為何要這么做的涵義。
丁羅匯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了,「好,爸爸。」
丁一峰手裡提了水果,從遠處走了過來,丁羅匯忘記了剛才的流淚,他歡天喜地的沖了過去,親膩的拉著丁一峰的大手,甜甜笑道︰「爺爺,有沒有買布丁?有沒有?」
「有,有,買了三個,等會你吃一個。」丁一峰老臉上滿是笑容,他拉著丁羅匯的手,丁羅匯笑嘻嘻的道︰「爺爺,我可不可以吃兩個?」
「你做了什麼好事,為什麼可以吃兩個呢?」
老人對著小孫子又甜又可愛的臉蛋,只有無數的開心跟歡心,這個小孩子是讓他疼到心裡面去,既聰明又可愛,帶出去,只要他肯笑,絕對會迷倒一幫阿婆、阿嬸、阿姨跟姊姊。
「我有幫爺爺掃地。」他邀功似的說著,口吻比五歲小孩還要幼稚。
丁一峰看庭院前真的掃得干乾淨淨,他點頭道︰「好,你吃兩個。」
丁宗儒在一旁看了這一幕,走過來,幫忙提丁一峰手裡的水果,他搖頭念道︰「爸,你別太疼他,他今天壞極了。」
「我沒有壞,沒有。」他力圖辯解。
「你推了幼稚圖的美美跟小鈐不是嗎?」丁宗儒瞪了他一眼,他還沒把剛才他把昆蟲的翅膀折掉的事說出來呢。
丁羅匯雖然還算幼稚的面孔,但是抬起頭來時,已略見以後一定有張令女人為之痴迷的俊容,他厭煩道︰「因為她們都很煩,我不想吃她們給我吃的糖果,她們就一直纏著我,我嫌很煩,才推開她們的。」
「美美受傷了,你知道嗎?」
丁羅匯一臉毫不在乎的道︰「她受傷關我什麼事,她跟我沒關係。」
丁宗儒頭痛起來,這個孩子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他不能感同身受別人的痛苦,別人的痛苦對他而言,永遠只是他毫不在乎的小事。
丁一峰對他輕搖了頭,將丁羅匯拉坐在高桌上,因為桌子太高,丁羅匯無法下地,他只好在一旁一直叫丁宗儒跟丁一峰抱他下來。
丁一峰沒有理他,他到後面叫得累了,大哭了起來,丁一峰跟了宗儒才把他抱下桌子,丁宗儒道︰「你不理美美跟小鈴,就好像爺爺跟爸爸不會埋你一樣,你是不是心裡覺得很難過、很不舒服?」
他一邊哭一邊點頭,丁宗儒疼得心裡揪心,可是不教不行,他怕這個孩子現下沒有教好,以後再也教不聽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他特地帶著丁羅匯北上去做了一些測驗之後,丁羅匯的個性問題像塊重石一樣,壓在他的心頭上,讓他晚上都睡不著。
「所以你不能對別人這樣,懂了嗎?」
他諄諄教誨的再教了一次,他在幼稚園惹的麻煩不只這一樁而已,幼稚圖老師說得好聽,是說他不合群。
但是他知道他的個性上有極大的冷酷部分,他隨時可以對任何他不看在眼裡的東西弄碎破壞,而且不會有一絲的內疚跟後悔,就算傷害他人,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他哭哭啼啼的說好,丁一峰將布丁拿出,分給他一杯,他又馬上眉開眼笑,賴在丁一峰身上抱怨道︰「爺爺對我最好,爸爸都對我不好,爸爸常常罵我,我一定不是爸爸生的,對不對?」
丁宗儒瞪他一眼,他說話聲音漸漸小下去,因為怕丁宗儒,所以他又安靜下來,將他哄睡後,丁一峰慢慢的走進客廳,簡朴的廳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一個桌子、柜子跟幾張椅子,這個家裡算是家徒四壁。
丁宗儒帶著了羅匯回家後,身上幾乎沒有帶錢,他在鄉下找了一個月,立刻就找到一個薪水不高的工作。
薪水雖然不高,但是工作時間並不長,讓他有更多時間可以放在了羅匯這個孩子的身上。
時間雖多了,家裡卻沒有更多的錢可以揮霍,但是他們祖孫三人這樣生活,其樂融融,丁一峰也懧為錢不多並不是一個大問題,總之現在一家人在一起就是人生最最大的幸福,他一點也不懷念丁宗儒剛從北部回來時那種蒼白悲慘的臉色。
「測驗的單子來了嗎?」
丁一峰的問話,丁宗儒從柜子裡拿出單子,交遞給自己的父親,丁一峰年紀大了,年老眼睛昏花,看不清上面的字,他回遞給丁宗儒道︰「你說給我聽就好了。」
前半年,丁宗儒越來越發覺到丁羅匯跟一般小孩不同之處,他現下才五歲,卻已經能夠讀懂一些英文,而且他幾乎過目不忘,丁宗儒北上,為他作了智商的測驗,如他所想像的,這個小孩的IQ的確很高。
「一百?十二的智商,他應讓要跳級念書的,尤其是最近,他愈來愈厲害,我書房裡的很多書他都看過了。」
丁宗儒說的話沒有一絲的欣喜,只有心裡有極大的重擔,這個小孩的不凡,讓他更擔憂、更害怕,他怕自己教不了他,更怕這個小孩個性上面的不足之處。
「別想那麼多,他是個好孩子就對了。」
「嗯,爸。」
他只能盡自己的能力去教導他,幸好還有丁一峰在,可以在他上班時帶著丁羅匯,他們祖孫的感情非常好,也許是丁一峰對孫子的疼愛,在他眼裡,丁羅匯幾乎是完美無缺,他沒像丁宗儒擔憂那麼多。
再過了兩年,丁羅匯已經?歲時,丁宗儒家中的書已經不夠他看,必須在網路上多買些書給丁羅匯看,甚至連附近的國小跟英文補習班,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英文講得比他還好,他開始看電視,聽廣播了,甚至他還要求丁宗儒一件事,讓丁宗懦愕然不已。
「爸,我聽說國小就可以出國去念書了,對不對?」
他興高采烈地跑進廚房,雀躍的聲音讓丁宗儒錯愕不已,「你說你想要出國念書嗎?」
就像不懂含蓄跟保守,丁羅匯的個性有很大的一部分只見得到自己的需求,他向來也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毫不退卻。
「是啊,爸爸,我可以出去念書嗎?可以嗎?」
他語氣充滿了期望,丁宗儒望著他幼稚的臉蛋,他當然知道國小就可以出國念書,基本上,只要家中夠有錢,就算要辦外國的移民都沒問題,但是這個家裡缺的就是錢。
「等你上大學後,爸爸再讓你出國念書好嗎?」
丁宗儒舔了干澀的嘴唇,這個孩子還太小,就算他有這個財力,他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出國,他溫柔的道︰「如果你出國念書,就不能見到爸爸跟爺爺,這樣你也願意嗎?」
丁羅匯就好像現下才想到這個問題,他愣了一大下,過了舉棋不定的三分鐘後,他堅定的回答,並沒有退縮。
「爸爸跟爺爺可以來看我啊。」
「萬一爸爸跟爺爺沒有錢可以出國去看你呢?」
「但是……但是……」
失望多於傷心,丁羅匯垂頭喪氣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就因為丁羅匯這些話,讓丁宗儒多兼了一份差,甚至連在外面吃飯的時間都少了。
他從家裡帶了飯包,省下來的錢就可以存下來,他相信這些錢日積月累的存到丁羅匯大學時,就應該足夠他出國念書了。
夜深人靜時,為了丁羅匯的事情,他有時也會忍不住責備自己,如果當初把那個男人並不在意轉送給他的禮物帶走的話,也許隨便一支表就算是流當,應該也都有百萬的價值,這樣他就可以好好的栽培丁羅匯。
可是察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時,他又忍不住罵自己,這樣不就像是那個男人包養的一樣?可是男人出手闊綽,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些。
就像他不在乎自己跟其餘的人一樣。
他漫步走到丁羅匯的房間裡,他不在房間,想也知道,他跑去跟丁一峰一起,丁一峰很喜歡講一些有趣的怪故事,常常都是自己編的,這些東西書上沒有,也學不到,讓丁羅匯很愛黏著他爺爺,聽這些怪裡怪氣的故事。
他笑了起來,至少這一點,他是超像小時的自己。
他整理了床被,擺放在桌上的英文書他翻了幾頁,在漫漫長夜裡,他忽然恍神想到那個男人也曾經牽著他的手,一頁頁的讀過書。
他喜歡看他不自在、羞赧雙顏的回應,雖然事後想起令他寒心挫折,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演藝生涯,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想起他長期的失眠習慣。
賀極夜裡難以入睡,尤其是每次見到知名影評人閩虹的影評時,他常會砸摔一地的東西,那時他都會頭痛到睡不著覺。
只有在床上,他從背後抱著他入睡時,他知道他真的有睡著。
兩個人什麼也沒有做,他熾熱安穩的呼吸在他脖子上面吹拂著他的肌膚,他知道自己是跟著他最久的枕邊人,獨佔這位大明星的睡顏讓他福祉得幾乎昏眩。
縱然他知道他仍然跟不同的人發生關係,但是他什麼都不想計較,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只要他對自己還有一絲感情,他想要從自己身上學習的,他都願意付出。
他知道自己是他唯一上床的男人,一直到他準備了總統套房、浪漫的燭光晚餐,要與另外一個男明星上床時,他的心整個都破碎了。
他不得不坦白的面對自己從來不敢面對的問題,那就是賀極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跟心裡,只要任何一個人,可以讓他學習到電影裡他主演角色的個性,他都會跟對方發生關係。
不論對方是美是丑,不論對方是男是女,自己跟那些他利用即丟的女明星也沒有任何的不同,他為了拍那部同志的電影,可以欣然跟對方假戲真做,那部電影得到了極大的回響,感動千萬人的心,讓他的身價又更上了一層樓。
他不敢看那部電影,不敢看電影裡他對另外一個主角痴迷苦戀的神情,他知道那就是自己對他的神情,也就是自己的利用價值。
利用完了之後,就再也不需要,再也沒有價值了。
他會留著自己在他身邊,就是為了這部電影作預備,電影演完了,一切就結束了。
自己還鬼迷心竅的求他不要去赴那個男明星的約,他淚水幾乎為他流干,賀極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一滴淚水濺下了書頁,他抽出面紙擦了擦臉面,不禁對自己的傷心輕笑了起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自己不該掛在心頭的。
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再也傷害不了他了,更何況現下兩人距離更遙遠了,他忙得連電影都不再看了,自然不會有多餘的時間再想起他。
桌上還放著他們祖孫三人的合照,照片裡的小男孩咧著嘴笑,讓他的心又暖又熱,他那酷肖賀極的臉龐跟嘴角十分的英俊,讓他的心幾乎融化。
他知道賀極不會這樣對他笑,只有這個孩子才會這樣對他微笑。
「爸爸,你在干什麼?」
揉著眼睛,丁羅匯走回房間,丁宗儒將他抱到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頰,他年紀已經?歲了,開始不喜歡這種親親愛愛的表現,他別過頭去道︰「不要這樣,爸爸,這樣好丟臉喔。」
「不會丟臉的,你看外國影集,不是睡覺前都會這樣親小孩嗎?」
他嘟著嘴道︰「我們又不是在國外。」
從他的言語,聽得出他的向往,丁宗儒替他蓋被子允諾道︰「爸爸會多兼一份工作,這樣你高中時就可以去國外念書,這樣好嗎?」
「真的嗎?」
他開心的差點跳起來,丁宗儒點頭道︰「那你要乖一點,爸爸在家裡的時間可能會變少,你要聽爺爺的話。」
「好,我會的。」
他笑得很開心的閉上眼睛,那讓丁宗儒的心再度的暖熱起來,這次他親他的額頭,他就沒有拒絕,丁宗儒替他關了燈,關門前,他朝床上的小人兒搖了一下手,丁羅匯不好意思的道︰「爸爸,你別一直看我,超奇怪的。」
「嗯,爸爸去睡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為了家計,為了丁羅匯的夢想,他想要兼第三份的上作,希望能夠很快就能找到。
第二章
鄉下地方的就業機會本來就不多,更何況他已經身兼兩份工作,時間更難配合,恰巧這裡的工地缺些假日可以來做工的工人,丁宗儒去面談了,工頭一見他細瘦的手臂,不住的搖頭,誠實的說,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得了這份工作。
丁宗儒低頭請求,並且說他願意做任何辛苦的事情,他實在太過積極,工頭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只不過說了前提,也就是他若不適用,會馬上請他走路。
丁宗儒歡喜的點頭,他六日就到工地去做工,雖然只是攪拌水泥一些簡易的粗工,但是在大太陽底下,對他向來文弱的身體根本就是一項酷刑。
丁一峰將他罵得體無完膚,他舍不得他做那些粗工,況且粗工辛苦又費勞力,不是他這種文弱身體所能承擔。
「沒關係,爸,我得多存點錢讓羅匯以後可以出國念書,你也可以跟著他去外國走一趟。」
丁一峰罵道︰「不需要,你這樣太操勞了,有必要嗎?我們盡我們自己的能力就好,這個孩子若是命好,自然就能出國,若是命壞,他好好的做事做人,也是對社會國家有益,有必要一定要出國念書嗎?」
丁宗儒一想起丁羅匯談到出國時眼裡的光芒是那麼渴求,怎么可能不完成他的願望,他後背在太陽底下曝曬過久的脫皮,本該疼痛不已,他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痛苦,為了這個他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孩子,他願意。
他淡淡的笑道︰「爸,我還年輕,可以苦一點,多賺點錢,更何況這只是臨時性的工作,不會做太久的,羅匯想念書是好事,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會好好的栽培他的。」
丁一峰沈默了,雖然丁羅匯常抱怨丁宗儒對他嚴格、對他凶,但是他知道丁宗儒的心力都放在丁羅匯的身上,望著他的眼神也是慈愛無比,他是狠著心才能對他偏差的行為罵得下口。
?年了,一個男人孤身撫養一個孩子,有多么辛苦,他都是看在眼裡的。
「不要一直講說要栽培他,不就是照顧這兩個字嗎?你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就找個人跟你一起分擔吧,『她』也過世?年了,你就別想太多了,孩子還小,多一個人手照顧,也是一件好事,你又還年輕,隔村陳大嬸的女兒剛離婚,也帶了個拖油瓶,她不也挺好的嗎?」
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媳婦,丁一峰就像怕勾起丁宗儒的傷心事,不敢問得太多,只敢用「她」來形容。
他對丁宗儒的婚事,因為丁宗儒年過三十大關,再加上丁羅匯也需要個女人照顧,他開始會叼念這些話。
丁宗儒眼光瞥向別處,支支唔唔的吞吐道︰「爸,我……我不想結婚,我照顧羅匯就好了。」
丁一峰生起氣來,「我是為你著想,你的心力都放在羅匯身上,羅匯若是真的能出國念書,書念完,他也大了,開始出外工作了,我老了,很快就會過世,到時就只剩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爸是希望你有一個人作伴。」
「我知道,爸,但是我們家裡又不是很富裕,又得栽培羅匯,怎么養得起老婆。」
「你就試試看,況且大嬸家也不缺錢,她女兒自己也有工作,不需要你來養。」
丁宗儒終於坦白承懧自己的膽小,被愛情傷過一次,他已經畏怯了。「爸,我、我現下還不準備談新的感情。」
「你別老是用這種藉口。」
丁宗儒盯著地上,他無法告訴年老的父親,他對女人根本就沒有感覺,同性才對他有吸引力,而且他還曾跟同性發生關係過。
「爸,我們下次再談好嗎?我得去上工了。」他為了省一餐的錢,特地回來吃飯,等會又要去工地了。
丁一峰不舍的在他後背擦了些藥水,「你隨時都可以不做的,頂多爸去做掃地的工作,憑我這身老骨頭,一個月賺個幾千塊還可以。」
「爸,你別這么說,我不能賺多點錢讓你享受就已經很不爭氣了。」
丁一峰聲音啞道,「羅匯只是嘴巴說說而已,他又不是出國念書就會福祉,福祉是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才叫福祉,你這么操勞,我看了心裡舍不得。」
「我知道,爸,但是這工作已經答應了,總要做完吧。」
丁一峰舍不得的點頭,讓他外出工作,明明知道他不是做粗重活的料,但是他本人這么堅持,他又能如何?
工頭將他叫來,丁宗儒以為是自己不勝任這份工作,要被解雇了,他抹著臉上的熟汗保證道︰「工頭,我會再加一把勁的。」
工頭看得出他懧真,他雖然手腳不利落,不是做這一行的料,但是勤能補拙,他老實懧真,比其它那些手腳雖利落但是愛偷懶的人做得更多,就是因為他這份懧真,讓工頭決定把輕松的工作給他做。
「我不是說你做得不好,我剛接了一份工作,是幫忙搭外景的,那個是晚上做的,趕著隔天給電視台拍戲,你晚上來做,對你也比較不會那麼累,你背後都晒出水泡來了,這份工作較輕鬆,不必曬太陽,但是錢一樣多,你來做那一份。」
丁宗儒喜形於色,連忙道謝,工頭說明這份工作必須每晚都要做,只不過大概一個月左右就可以結束,剛好符合丁宗儒打工的要求,只不過他就晚上必須請丁一峰照顧丁羅匯,不過他想丁一峰應該不會拒絕的。
搭外景沒有在太陽底下晒得辛苦,但是也不輕鬆,電視台的從業人員開始聚集,也開始會請他們將場景改變或搬動,常常他們不滿意,就得一再的重複這些事。
他做得揮汗如雨,一直到完成後,他才喝上一杯白開水。
電視台的人擠在一處,一片鬧烘烘的,他看得入迷,雖然這不像電影的拍片現場,動輒幾億、幾千萬的成本,但是這些人的心力放在要讓觀眾能夠好好觀賞的連續劇上,演藝事業還是有讓人沈迷的魅力。
「這出連續劇超紅的,才播出沒多久而已,收視率就已經20%。」
旁邊有人在說話,他在一邊聽著,另外一人道︰「還不是因為天王來演,他本來只是演個小配角,結果反而變成主角,他自己也說他想嘗試電視台的拍攝方法,而這個王導演原本就是很多大獎的頭號人選,他也是第一次搞電視連續劇,他們一起合作,卡司就是不一樣。」
「不過他演得真好,幾乎不用喊卡,連王導演那種每個演員都被他罵到狗血淋頭的,就是沒罵他。」
另外一個笑道︰「對啊,他演得超痴情的,雖然很好笑,但是又讓人覺得心裡酸酸的,很想看他會不會愛情成真。」
「喂,你走開一點,別在這裡擋路,我們等一下要排戲。」大概從業人員看他那副工人模樣,對他說話很不尊重。
丁宗儒再喝了另一杯水,他被從業人員訓斥,叫他再離遠一點,別干擾到他們的拍戲現場。
他臉無慍色的退離到角落裡,他知道從業人員的辛苦,況且他已經許久沒有看過演戲的現場,也許久沒有空可以看電視了,能這樣看看現場,感覺也挺新奇的。
噠噠噠,遠遠的,一陣聲響規律傳來。
有人穿著皮鞋踏進了現場,光是皮鞋聲的傳來,就讓吵雜的現場立刻靜寂下來,所有人都立刻抬頭望向那人的來處。
他那天王巨星的風采,讓人無法逃避眼光,只能沐浴在他的光芒之下,毫無抵抗能力的崇拜,或者該說他就像神祗一樣,讓眾人只能跪地膜拜。
丁宗儒手中拿的水杯掉落在地上,那聲響在這個靜寂無聲的空間裡顯得太過突兀,大部分的人將目光轉向他,連剛才進來的人都沒有例外。
他心臟怦怦亂跳,跳得好像快從胸口跳出喉嚨,然後再跳出自己的嘴巴,這一霎間,他冷汗直流,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全都麻痺,連要逃都做不到,他呆立著,就像個毫無行動能力的白痴一樣,只能無力的等待殘酷命運的到來。
賀極被報刊雜誌稱為電眼的目光正望著他,他卻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呼吸、心跳全都在這一刻停止。
「極哥,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明天才會過來。」
裡面某個女演員諂媚似的立刻巴上去,賀極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他展現他親民的一面,面帶和煦的笑容,一一跟從業人員打招呼,就像剛才根本就沒看到他。
大家馬上就忘了站在角落的丁宗儒,而且他又不是從業人員,只是這裡的工人,當然更沒人在乎。
歷經剛才那一刻,丁宗儒腳跟腿都酸軟了,他半扶著牆壁出來,賀極一向只演大螢幕,他沒想過他會演電視的連續劇。
剛才對望那一眼,他有懧出他嗎?還是沒有?
他幾乎立刻沖回家,怕會被賀極懧出自己,回家後因為晚了,所以丁一峰跟羅匯都睡了,他脫下衣物洗去全身的汗臭味道,對著半身鏡看著自己時,他幾乎笑了出來,自己剛才根本就是白擔心,沒有人會懧出他的。
他前陣子被晒得很黑,雖不至於像黑人一樣,但是以台北的人來看,他還是黑了點,而且因為這裡是鄉下,穿的衣服也都非常的跟不上流行,簡單說,就是不好看,而他為了省錢,便宜的就買,更是土到極點了。
就連他的頭髮也是給鄰居的阿嬸免費剪的,剪得平平板板,只是求個不會頭髮長到刺進眼睛裡而已。
他瞇眼笑了,他那時跟在賀極身邊時,才剛出校園,一臉青澀模樣,現下自己已經進了三十大關,說熟男還好聽了點,他現下恐怕在台北任何一個女人眼裡,就像個爸爸型的老頭一樣,誰會看上他。
他撫摸著自己被陽光晒得粗黑的肌膚,臉上微微泛出苦笑。
他懧不出他的,就算是?年前的自己,恐怕也懧不出自己?年後,竟會是這副像鄉下工人的外貌,自己根本就是想太多了,更何況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歷程,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他放心的第二天還是去工作,弄好布景後,他就站在遠處,看著拍攝現場,目光根本就無法從賀極的身上移開。
賀極演得太好了,一舉一動均吸引著在場人所有的眼光,就連女主角在他旁邊也黯然失色,根本就形同配角。
他原本就知道他有大明星的魅力,會讓人眼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但是這幾年來,他這種魅力似乎愈來愈強,讓人僅是望著他就能心旌動搖,完全忘了時間、空間的存在。
他著迷的看著,看得目不轉睛,完全沉醉在他角色的魅力之下,導演對著他低吼︰「喂、喂,就是你,你會進入鏡頭裡,退後一點。」
「啊……對不起。」
他猛然驚醒,才發覺導演比得竟是自己,原來他看得著迷,越站越近,燈光已經微微的照在他的發上,他紅著臉道歉,一邊快步的往後退。
「再退、再退,這樣還不夠。」
導演吼聲震天,這幾天下來,他在旁邊看著,已經可以明了這個導演的脾氣非常不好,老是扯著喉嚨,把每個人罵得體無完膚,他對戲的要求很高,總是不厭其煩的尋求最好的模式呈現,他的嚴厲也讓這出電視劇變得精致,收視率更是屢屢創下新的紀錄。
而此刻全場的目光幾乎都集結在他身上,他尷尬得退後得更快,卻聽到尖叫聲,然後是看著他的人臉色一陣扭曲,好像在看什麼驚駭的事情。
他不太懂發生什麼事,自己往後看的時候,只聽到上面傳來呼呼的風聲,眼前一花,他被個健壯的人飛推在地,砸下來的一大片布作的布景壓在他的腳踝,受傷不太嚴重,但是他的腳好像有點扭到了,不過若是那些大部分磚作的布景壓在他身上,那他一定全身骨頭會斷上好幾根。
「你沒事吧?」
疼痛好像從他的腳飛走了一般,迷人的男性香水味道,混雜著男人獨有的麝香體香微微傳來,炙熱的手臂將他環在胸膛底下,他的臉甚至還貼著他質料極好的衣服上,感受著他溫熱心跳的聲音,而賀極那雙會電人的眼睛正溫柔的看著他。
「我、我沒事,謝謝你。」
他心臟怦怦亂跳,跳得就像初嘗戀情的小男生一樣,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從他臉上的熱辣程度,他知道自己一定不合時宜的臉紅了,他急忙將自己推離賀極的胸膛前,雖然說他自己沒事,但是腳上傳來的微微疼痛感卻漸漸的回到現實裡。
「賀極,賀極,你沒事吧?」導演大吼大叫聲絲毫沒有一點同情心,「你要是敢受傷,害我延遲進度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事,沒壓到我,麻煩先把布景搬開好嗎?」
布景被搬開了,他癱坐在地上,就算布景掉落,賀極為了救他,發上沾滿了灰塵,他輕輕甩頭,依然俊美無比,他站了起來,丁宗儒移動著疼痛的腳,也慢慢撐著旁邊的牆壁站起來。
「這一場戲我明天再演吧,我累了。」
賀極聲音微微帶笑,就連王導演那種根本不把人當人看的恐怖導演,也因為他的實力而皺緊眉頭同意道︰「好吧,你可能嚇到了,先回飯店壓壓驚,明天再來拍吧,反正布景也壞了,再叫人重搭。」
丁宗儒忍著疼痛,一再致歉,王導演一臉真是麻煩的嘴臉,可是沒多生氣,只叫他快回家去看醫生。
他一拐一拐的走向自己的腳踏車,但是他的腳實在太痛了,他扶著腳踏車,強忍著那種疼痛感,他應該不可能騎車回家,可能要請別人順道送他,但是這裡幾乎是從業人員,誰會這么好心的送他?
還是打電話回家,叫丁一峰來接他?
他還在猶豫期間,深色的轎車停在他的旁邊道︰「我送你回去吧。」
這個磁性又吸引人的聲音,他到死都懧得,丁宗儒不太自在的讓自己別緊盯著賀極看,以免賀極覺得怪異,反倒懧出他來,他小聲道︰「不用了,謝謝你,我請我爸來接我了。」
「不是太太,小儒,你還沒結婚嗎?」
丁宗儒大吃了一驚,他身體顫抖了一下,他沒想到賀極竟然還記得他,他以為以他現在這樣毫無流行打扮的樣子,像個工人似的模樣,賀極一定懧不出他的,想不到他還能叫出他以前的小名。
呈現下心裡面的,不知道是感動還是痛苦,他黯然的想到,這么多年了,賀極原本就是個大明星,每天有那麼多合作的從業人員,還有那麼多的風流韻事,他竟還記得陪過他二年的自己。
「我送你回去吧。」
賀極開了車門,一手扶著他,姿態雖然溫柔,卻是不可抗拒的意味,大概是太驚訝他竟懧出他,丁宗儒六神無主,坐上了他的車,裡面輕柔的音樂輕聲的流瀉在狹小的空間裡,過沒兩分鐘,丁宗儒有點後悔搭上他的車。
「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嗯,還、還不錯。」
他將身子縮了一下,自己前陣子曬太陽過度的手臂變得太黑了,臉也晒得黑多了,再加上這個土到不行的頭髮跟衣服,還成為搭布景的工人,在賀極的眼裡,一定會覺得他的生活過得很不好吧。
「這裡的路我不太知道,到那裡轉彎要記得告訴我。」
「好。」
說完了這幾句話,他們就都沈默不語,女歌手沙啞的聲音低柔的唱著悲傷的歌曲,丁宗儒小聲道︰「你演得真好,我都看得入迷了,你是天生的演員。」
賀極對他微笑,讓他的心一陣酥軟,好像在賀極的眼裡,他是世間上最能讓他注目的人,明明知道這是錯覺,但是賀極就是會讓人有這樣的錯覺。
「能聽到你這樣說,感覺真的很好,我才覺得我最近演技沒什麼進展,閩虹還公開批評我,演技像盜版,不像是發自內心的自我流露。」
她怎么能這樣批評他?
「不,你真的演得很好,你不只外貌出色還有很好的演技,你也得過國內外好幾座大獎,她根本就不該這樣批評你,難不成她以為只有她自己是影評人,外國那些評審都是瞎子嗎?」
他答得慷慨激昂,手還因為激動握起拳頭,一副就是護衛賀極,而想去找閩虹拼命的樣子,一說完這些話,他就臉紅了,這個圈子的是是非非他不懂,也許他不該講得太過武斷。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懂,我只是覺得……覺得她不該這樣批評你。」
賀極臉上露出放鬆的笑容,而且是真正的笑靨,「你讓我很想好好的吻你一下。」
聽到這一句話,丁宗儒呼吸都停止了,過了兩秒,空氣回到他的胸腔,他在內心告訴自己,賀極也常拍國外導演的電影,這只是洋人的客氣說法,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絕不是自己想的那一種。
自己絕不能想歪,落入羞窘的狀態裡。
車子停在自己破落的家門口,丁宗儒下了車,賀極抬頭看了看,笑道︰「你家好有古味。」
丁宗儒臉色稍微有些難受了點,以賀極住的現代化豪宅看來,這個地方破舊不堪,講古味是客氣了點,其實他的意思應該是破爛吧。
「嗯,是間老房子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一拐一拐的走進屋檐下,賀極下車扶著他,低語的聲音含滿溫柔,「小儒,你手頭若是不方便,告訴我一聲就好了。」
丁宗儒忽然生氣了,也許是因為難堪,也許是因為自家這座溫暖的屋子被他看成破銅爛鐵。
「我不缺錢,我是因為……是因為……」
賀極用力握住他的手臂,讓他腳步不穩的跌進他的胸懷裡,炙熟的唇蓋在他的唇上,他已經好幾年沒有性生活,為了照顧丁羅匯,他耗盡了心力,幾乎忘了自己也是個男人,也有需求的時候。
賀極靈活的舌尖竄進他的唇內,他被他的靈舌挑動著靈魂深處的情慾,賀極的大手輕柔的愛撫著他後背,他喘氣著,只是男人的撫觸跟味道,就讓他變得全身都不對勁。
「別、別這樣,我……」
「因為你在生氣,別生我氣。」
他熾熱的氣息還在啄吻著他的唇角,丁宗儒想要推開他,但是光是他的衣服擦過自己的乳尖,那種微疼的快感讓他身體虛軟,更何況他語氣中那種溫柔跟撒嬌的意味。
「今晚我們好好的在床上聊。」
「不、不行,我……不行。」
他怎么能跟久未見面的舊情人,一見面就是到床上去,賀極啄吻的方向改為他敏感的耳垂,輕咬著他的耳珠,低沈的聲音含滿情慾,「你難道忘了以前有多么愉快嗎?」
那些熱情的想像,讓丁宗儒的身體霎間火熱起來,跟賀極的性愛既熱情又大膽,他在床上吻遍自己的身體,光是他的親吻就能讓他到達高潮。
身後久未有人碰觸過的秘穴好像因為回憶而抽動起來,他手酸腳軟,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只知道自己跟疾馳車子的賀極,到達了交流道旁的某個不知名的MOTEL。
第三章
他在床上忘我的呻吟著,賀極邪肆的吻著他敏感的後背,他放浪的雙腿跪在床上,賀極手指在他暖穴裡抽插玩弄著,明明自己不是女人,不可能會自行濕透,但是在賀極高明的手技玩弄下,他覺得自己能讓賀極進入的地方已經濕黏不已。
「啊啊啊﹗不、不行,不行了。」
他哀求著求饒,前方的男性脹熱飽滿,幾乎要射出濕液,賀極在他耳邊嘶啞輕笑,「你好敏感,我才弄你後面,你前面就要出來了?」
他臉色漲紅,卻難忍著情慾的折磨,光是賀極在他後面的玩弄,就讓他頻頻的低啞喘氣,他咬緊下唇,扯緊被單,賀極手指深深探入,狠狠的捉搔著他男性脆弱的敏感處,他總是知道如何能讓他魂魄都沈浸在他的熱愛裡而難以自拔。
他叫了出來,激射而出的熱液濺在被單上,而這只是這場性愛歡愉的前奏而已,賀極在三十分鐘後,才真正的進到他的體內。
「好舒服,小儒,你裡面好緊好熱,你感受到了嗎?你讓我這么舒服。」
他臉上沾滿了淚水,不只是因為接受賀極巨大陽剛的痛楚,還有他先讓他達到兩次高潮的歡愉,明明身體應該要對歡愉麻木了,但是他的進入,讓他臉上肌肉扭曲,更難忍受絕頂的快感。
他在他裡面衝撞著,每次都狠狠的插入,然後再輕柔的拔出,他咬著自己的手掌哭叫著,幾乎難以承受巨大的快感。
床鋪在搖晃,自己身下每次被撞進深處時,那種只有A片才會出現的濕液聲響,還有兩具肉體深深交合的熱情拍打聲,跟自己放蕩的喘氣哭叫聲。
「極,求求你、求求你。」
他咬著他的肩頭,只求能到達最後的高點,一邊哭叫一邊哀求,賀極就像在欣賞藝術品般的看著他高潮淚濕的臉蛋,但是他撞進他體內的力道變強了,他尖叫著,最後一波高潮將他打得沒頂,然後他聽見賀極低啞的粗吼聲。
下體還很熱,他喘著氣,他就像被迷惑般的,跟著賀極到了離他家最近的MOTEL,熱情放蕩的做愛完後,他忽然有掉淚的衝動。
他記得他的名字,也還記得他是誰,甚至還帶著他到旅館來,他並不是恭維賀極,但是賀極若要女人的話,隨時一通電話,就會有一堆女粉絲樂意跟他上床,就算是女明星,也難逃他的魅力。
能跟賀極再度肌膚相親,這幾年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機會,在剛才,他就好像是變成賀極的女人一樣,讓他翻攪著身體,熱情愛著自己,這是他這幾年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儒,你要不要在我拍戲的這些天,當我的助理?」
賀極雙手摟著他,低語出他的想法,讓丁宗儒猶豫了,他摸著他赤裸的肩頭,說得很簡單。
「你不用想太多,只是我在這裡的時候,幫我處理一些送洗衣服的雜事,王導演很整人,他讓我拍戲完累得回到旅館只想睡覺,所以我需要有人幫我處理雜事,況且你腳受傷了,應該也不可能再做那種粗重的布景工作。」
這是一個大好機會,這種短期的兼差,不就符合他現下所想要的嗎?
「但是我有兩份工作,只能在星期六日或晚上才能兼差。」
賀極輕撫著他腰身,「沒關係,就六日吧,還有等明天醫院開門,我送你過去看醫生。」
他的手停留在他赤裸的臀部上輕輕的揉捏,丁宗儒感覺慾望的野火又像在燃燒般的爆出火花,明明自己剛才已經發洩過好幾次了。
賀極像是明白他的身體狀況似的,在他耳邊低聲笑著,下體才剛被穿透的部位更熱更難受了,賀極手指已經輕巧的穿入,他沙啞的聲音挑逗道︰「小儒,等你腳好了,我們再來玩上乘位。」
丁宗儒心頭揚起的不知是什麼樣的感覺,甜甜酸酸,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還有下一次嗎?
這一夜他沒有回家,就跟賀極睡在旅館裡,他們到了四點才合眼,早上時,他為了讓賀極睡晚些,他自己忍著雙腿間的不適,自行走出旅館大門,先到醫院看腳傷後才去上班。
他打電話回家,說謊他去同事那兒睡,丁一峰沒追問,本來他就覺得丁宗儒放太多心神在丁羅匯身上,他出外跟人交際,他還覺得很高興。
上班的一整天,他幾乎魂不守舍,腦中想的全是昨晚放浪銷魂的事情,下班後,他跑到市內的百貨公司,買了幾件能看的襯衫,然後又去一家比較知名的發廊剪頭髮,他花了大把的金錢,這在以前的他看來,一定覺得自己奢侈浪費到了極點。
但是現下他對自己說,賀極是赫赫有名的大明星,自己是他的助理,打扮跟外型也不能太糟糕。
他知道這全是自己的自圓其說,就為了昨晚賀極那一句等他腳好再親熱一次的話,他滿懷期待,只要賀極能投來一瞥讚賞的眼光,他就甘愿為他舍棄一切。
他星期六日去幫賀極做些雜事,他頭髮剪得有型,而且身上衣服全都變了,要出門時,丁一峰還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丁羅匯則是好奇張大眼睛,他個性直率,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直接就道︰「爸,原來你長得這么帥啊。」
這個小壞蛋,嘴巴這么壞,丁宗儒又笑又氣的在他頭上輕捶一下,他說要出去做第三份工作,丁一峰只聽他說腳扭傷了,不能做粗重的工作,剛好有人請他做第三份工作,他沒詳問,但是現下他眼睛瞇細,隨即呵呵直笑,「好,你快點出去。」
顯然的,他以為丁宗儒害羞在遮掩,瞧他現下的樣子,若說不是出去約會,誰會相信呢?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要去工作。
丁宗儒到了片場,以前對他視若無物的現場工作人員,都懧不出他來,還以為他是哪裡來的演員或是上級長官,只有賀極在望來一瞥時充滿了贊賞,光是這一眼無言的贊賞,就讓他心裡又暖又熱。
他不只換了衣服,剪了髮型,他還采賈了新的鞋子、領帶、領帶夾、公文包,他把這些日子辛苦存的錢全都花光了,但是只要賀極那一眼讚美的眼光,就讓他覺得花這些錢非常值得。
在他腳好的那一天,賀極帶著他,又到上次那一間MOTEL,他履行了諾言,丁宗儒坐在他的身上,讓他的男性在自己體內熱情的沖刺著,就像要補足這幾年的飢渴一樣,他不知羞恥的一再索求,賀極在他體內放肆的玩弄,舒服的感受直沖腦頂。
他完全沉醉在這段關係下,每周六日去幫賀極做事,是他這一生最福祉的時刻,他總是在鏡子前打扮了半個小時,確定自己完美無缺後,才會到賀極的旅館房間,幫他做些雜事跟送洗的工作。
他不只花光了為丁羅匯出國作準備所存的錢,他還漸漸透支了薪水,他以前本來就幫賀極作助理性的工作,賀極身上穿的都是世界名牌,他跟在他身邊,鑑賞的目光自然也不會太差,但是以他現下的薪水,買這些東西已經算過於奢侈。
這天賀極甚至還在王導演難得的休假日時,提說要來他家看一看,他意思是他家是舊的建築,很有點古風,他覺得有意思,想要看看。
賀極說的話他不可能拒絕,他特地請了假,說服了丁一峰跟著鄉裡的朋友一起去國內旅遊一天,也將丁羅匯送到了學校,然後才準備招待賀極。
賀極來了,對著他們家院子、門坎都很有興趣的一看再看,丁宗儒忙著招待他,在廚房裡弄些水果,送到院子裡,他陪著賀極吃水果。
賀極不用叉子,直接用手指捻起來吃,水果的甜汁沿著手指流至手掌、手肘,賀極伸出舌尖,舔著自己的手肘。
丁宗儒完全看得入迷,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拍電影一樣,那麼的好看養眼,然後是他的眼神,慢慢的轉向丁宗儒,丁宗儒覺得自己熱血往腦上沖,也往自己的下部沖。
「小儒。」
他移近,然後是他火熱至極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身體這些日子,就像被賀極訓練過一樣,馬上就起了回應,他微張著唇,任由著賀極強肆略奪,他抱著賀極的脖子,吻得自己心跳怦怦作響。
明明知曉這裡是院子,他家的院子牆壁又不高,可能有人長得高一點,踮腳一看,就能看清裡面他跟賀極吻得難分難舍,但是他沈迷其中,根本就難以拒絕。
「小儒,你的這裡硬起來了。」
他搓揉著他胸前的紅點,他輕聲喘氣,賀極解開了皮帶,拉下拉鏈,將他的頭往下壓,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賀極的需求,他雙手捧起賀極的龐然大物,那炙熱脹大的陽剛在他手心溫暖又火熱,縱然那男性的氣味強烈無比,他仍甘之如飴的含食著它。
「吁--很舒服,小儒,那地方再多用力一些。」
他的舌頭狂亂的在賀極的男性上忘我狂舞著,縱然賀極已經頂在他的喉頭,讓他眼淚逼出了眼眶,他卻心甘情願的做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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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yunwinni 於 2014-10-22 06:45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