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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輕風過》作者:Kaaa【完結】

不太清楚小受受的想法
沒有仔細的描述喔..
小攻也很壞..
總覺得這文是太飄渺了..
不太喜歡._.'
(。・ε・`。)嚴重睡眠不足......

溫習溫習溫習溫習溫習... TvT

ε=ヾ(*・∀・)/
(信飛起來了
信喔 別飛走喔(追
別走喔~ (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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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很常見!!
以渣攻的角度寫文的到是新鮮!!
故:讀出師表不哭者不忠
今:讀出師表不笑者不腐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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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寫到嘉毓的想法
有點可惜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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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喜歡那個原正
但是後來的結局還可以接受
謝謝大大的分享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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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原用真是一個混蛋.....
但後面還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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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往都不懂得珍惜,並不是每次都可以挽回,皆大歡喜。
很討厭原政,他沒資格也沒立場這麼對待嘉毓,比自己強的人比比皆是,應該是要更努力才對吧,怎麼可以耍手段,還理所當然,真得很討厭
文章內容多以原政的角度出發,讓人覺得少了什麼,如果加入嘉毓的想法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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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ab54321cd
番外:遺囑
這是位於斯德哥爾摩西北部的一家中型醫院,茂密的針葉型森林掩映著幾幢古老北歐風格的各色樓房,走在穿越森林的幽靜道路上,可以聽見風從針葉縫隙間穿過時的細微聲音。如果不是偶爾進出的印有紅色十字標誌的急救車,倒讓人誤以為步入了某座皇家莊園。
位於其中一幢樓房二層的保健中心,空氣中流淌著輕柔的音樂,牆壁也全部採用粉色調,充分發揮安撫心神的作用。
「原先生,您的心臟很健康,一切指標都很正常。」¬
身著白色長袍的醫生微笑著一一取下被檢測者胸口粘貼的測量心電圖的電極片,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您有一副讓二十歲的年輕人都羡慕的好身體。」
躺在體檢床上的男人笑著坐起身來,敞開的襯衣下露出古銅色的健康肌膚。
原政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當然很滿意,並且頗為自得。雖然已經四十歲,卻天天堅持鍛煉。早晨一個小時的慢跑,下午一個小時的游泳,即使冬天也堅持用冷水擦洗身體。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從不離手的香煙也在半年前戒掉了。這次全身體檢的結果表明,一切辛苦努力都是值得的。
等拿到全部體檢報告後,他先驅車去了市中心的律師樓,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嘉毓,你在做什麼?」
……
輕輕打開房門,照例的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原政便把鑰匙和皮夾放在客廳桌上,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
有黑色纖維夾層的落地窗簾遮光效果很好,一旦拉上,即使是如現在豔陽高照的白天,臥室裡的光線也能立刻暗下來。黑色的純棉床單和黑色的羽絨枕頭是原政特意挑選的,能讓他一走進房間,就看見蜷縮在King-size的大床正中央的那個瘦弱的白色身影。
那個男人夏天總穿白色襯衣,因為衣櫥裡屬於他的襯衣清一色是白色,真絲的、純棉的、麻質的,統統是白色的--這也是原政的惡劣嗜好之一。
男人清瘦的身體蜷成一個「C」字型,頭幾乎碰到膝蓋,好像沉睡在母親子宮中的胎兒,顯得十分脆弱和無助。他這種超乎常人的彎曲能力總是讓原政又好笑又吃驚,雖然幾乎很少參加任何運動,他身體的柔韌性卻相當出色,這一點尤其是在床上時讓原政最為滿意……
本來十分安靜的空氣開始悄悄湧動暗潮。
原政慢慢坐到床邊,手輕觸到那襯衣下裸露出的瘦削腰部--果然很涼,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男人一定又是在舒適得讓人困倦的空調中不知不覺睡去,而且總是忘記事先蓋上薄毯。
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嘴角卻露出了一抹無聲的笑意。
原政輕輕撫摸著那涼涼的肌膚,修長的手指慢慢沿著突出的脊椎骨一節一節向上爬。
正在熟睡的容嘉毓醒了。
感覺到背上酥酥癢癢,好像有小蟲子在蠕動,他苦惱的左轉右轉。卻始終擺脫不掉,最後不情願的翻過身來,半睜的眼睛裡映入一張笑吟吟的臉。他困惑的眨眨眼,過了足足一分鐘才認出眼前騷擾自己的人是誰,馬上又飛快的閉上眼,好像要把他迅速關在夢的外面,翻身又要睡去。
原政卻怎肯放他再睡?
他俯身過去,像小孩子吃霜淇淋一樣,舌尖慢慢舔弄起那淡色的薄唇。
容嘉毓的嘴唇如同嬰兒般永遠散發著乾淨純潔的氣息,心懷邪念的男人偏偏喜歡用最情色羞恥的挑逗沾染它,看它在自己熟練狡滑的舌下一點一點變得濕潤,泛出晶透誘惑的粉色。
被打擾了睡眠的容嘉毓皺著眉,卻仍緊閉著雙眼。他開始不耐煩地來回翻身,後來甚至還悶頭向枕頭下鑽去,想把自己藏起來。但是,那個壞心眼的男人卻吃吃笑著,拉著他的腿硬把他拖了出來,然後把身體重重壓到他身上……
容嘉毓此時已經不情願的徹底醒來了。他覺得十分燥熱,想去洗澡,想從頭到腳泡在清涼的水裡。可是那個霸道的男人不但不准許他起身,還把他更深的壓進床裡,罪惡的舌趁機撬開上下齒間的縫隙鑽了進來,任他口中靈活的翻攪,讓他難過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原政……」
容嘉毓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濕熱的親吻聲中逸出,已經熟悉了他各種語調、能從最細微的聲音中分辨出他不同情緒的原政明白,他現在是表示厭煩的意思。

「嘉毓……」
但是原政仍然不會停止手下的動作,他趴在耳邊低聲安撫不耐煩的戀人,聲音中的情欲卻濃得幾乎滴出來:「乖乖聽話……」
襯衣紐扣一個一個解開,長褲也褪到了腰下,原政反而像鑒賞藝術品一樣矜持起來。
他修長的十指如惡魔的羽翼,輕柔卻惡意的一寸一寸撫弄過身下瘦弱蒼白的軀體,很快,就滿意的感覺到身下人的震顫。指尖極高技巧的揉捏施虐下,淡色的小小乳首很快變得充血紅腫。隔著故意沒有剝離的白色內褲,熾熱的掌心包裹住那團柔軟,不斷按壓挑逗卻又不給它最後的刺激……
因為身體越來越激烈的痙攣,容嘉毓無法再緊閉雙眼,他漆黑的瞳仁浸裹在淚光中,睫毛不停忽閃,腳趾無意識的向前伸直抖動,直到最後,整個身體失去控制的亂顫起來。
永遠青澀的身體和反應在原政看來卻是一幅最魅惑的春宮,他嘴角跳動了一下,現出深深的笑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直起上身,眼中盛滿露骨的情欲,凝視著身下顫科的戀人,緩緩脫去衣服……
這是只屬於我的珍寶,永遠不會再讓給別人……
當歡愛結束時,容嘉毓又如以往一樣虛弱的趴在床上,半天無法動彈。原政每一次嗜入骨髓的情愛對他來說究竟是酷刑還是天堂,恐怕他自己也無法分辨清楚。這也正是他至今還對原政保留恐懼心的所在。對於容嘉毓來說,簡單有序的生活是最大的幸福,而原政,無疑在他心中是個充滿變數的影子,讓他痛苦,讓他迷惑,卻又讓他無法忽視。
在這個法律制度十分完善的北歐國家,即使是合法配偶間的強迫性行為也是違法的,但實際上每次原政都是用不怎麼光明正大的手段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對情欲仍然像小孩子一樣懵懂的容嘉毓總是被迫接受他給予的一切,卻也帶給了他無盡快樂。
原政輕輕摸摸戀人的頭,容嘉毓卻生氣的轉過頭去,不願意看他的臉,他把身體的不舒服都反應為對原政的不理不睬。
原政知道此時應該如何討好他,很快就從廚房捧著一個馬克杯回來。杯裡是容嘉毓最喜歡的熱巧克力,也如以往一樣成功收買了他。
看到容嘉毓喝完之後,又很自然的伸舌頭去舔杯口殘留的巧克力,原政的情欲不禁又蠢蠢欲動,手臂悄悄攬住他光滑的腰……
我還是很有精力的,並沒有老。
今天第二次將熾熱的液體射在戀人身體內,惹得他失聲哭泣時,原政一邊甜言蜜語安撫他,一邊既欣慰又自傲的想。
每次性愛都能十分盡興,而且還能再來一次甚至兩次,在床上從來都讓小自己近十歲的戀人吃不消。原政從性能力上檢測出自己並沒有出現衰老跡象。體檢也全部健康,身材一如既往的標準,沒有任何贅肉和脂肪,這對於一個四十歲的男人來說的確是難能可貴的。
三十九歲時,聽別人談起健康保健之類的話題原政還只會一笑而過,體力和精力向來比其它人旺盛的他,對自己的身體十分引以為傲,從來不屑於那些繁瑣可笑的保養。但四十歲一過,他卻突然開始非常注意飲食和日常鍛煉,並且剛剛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這倒不是因為跨入不惑之年產生的心理恐懼--他並不是會因為年齡增長而變得脆弱的人。
也許因為從那一天開始,原政感覺一下子就跟容嘉毓拉開了距離。
半年前的一個下午,原政親眼目睹了一位平時非常健康、還曾是橄欖球四分衛的同事突然心臟病發作,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簡短的葬禮之後,在家中舉行了小型餐會,就像平日週末的聚會一樣隨意。這也是這個國家葬禮的普遍特點,溫馨而不會有太多感傷。同事們隨意吃著金槍魚和小黃瓜的三明治,喝著橙汁和番茄汁,頭戴黑面紗的未亡人也沒有淚流滿面,甚至還笑著跟大家一起回憶丈夫生前的趣事。
相對于中國傳統葬禮上親友痛不欲生的哀悼和各種繁文縟節的習俗,原政對這種簡單的告別方式一向是很贊許的,但是不知為什麼,這次參加葬禮讓他心裡不太舒服。
從葬禮回來之後,他突然就開始考慮自己跟容嘉毓的年齡差別。
畢竟兩人之間有近十年的距離,戀人才剛剛三十二歲,而且就像他忽略了時光流逝一樣,時光也同樣忽略了他。無論從外表還是心智來看,他依然年輕得不可思議,而自己卻已經開始邁入中年的行列。

那天之後,原政經常會覺得莫名的恐慌,儘管他不認為自己衰老了,自己也從來不是個畏懼死亡的人。但作為一個自然科學的信仰者,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確是沒有什麼可以把容嘉毓從自己身邊奪走了,除了不可抗拒的衰老和死亡。
他也經常為此自嘲,比起從前那個蔑視一切軟弱的原政,自己最近確實是改變得太多了,像個老人一樣開始考慮起生前身後事,這也許是衰老的一個先兆吧?
在同居的這段日子裡,每個週末原政都要帶容嘉毓出去走走。有時牽著他的手在公園裡慢慢散步,有時則驅車到野外垂釣一整天。
望著亦步亦趨溫順沉默的跟著自己的男人清秀的臉龐,或者給一邊垂釣一邊打瞌睡的他披上外套時,原政常常會產生錯覺,好像是帶著年幼的兒子出遊。
但是,這個離不開我照顧的人是我的戀人……
每當這麼想的時候,他都會寵溺的輕輕摸摸容嘉毓柔軟的頭髮。
這個週末,天氣好的讓人心癢,兩人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出門。
原政躺在客廳的長沙發裡,容嘉毓則躺在他懷裡,兩個人在明媚的陽光下靜靜的讀著同一本書。雖然性愛是原政最愛的二人世界的遊戲,也佔據了兩人生活相當大的比例,他也很樂意偶爾能享受這樣清清靜靜的悠閒時刻。
每次一起看書時,兩個人一開始總是各自捧著一本,誰也不妨礙誰。但是過不了多久,容嘉毓就會丟下自己的書,好奇的湊來看原政手中的那本。
他看書的速度比一般人快很多,幾乎是一目十行,讓原政也常常暗自吃驚。但是他也有個可惡的壞毛病,每看完一頁就會不停撥弄紙張,意思是催促原政快翻下一頁,舉動中難掩小孩子般的得意和炫耀。每當這個時候,原政總是笑著捉住他搗亂的手,放在齒間輕輕啃咬,嚇得他不敢再亂動,乖乖等到自己看完。
有一次為了捉弄他,原政故意改看瑞典語的書。當容嘉毓望著那些夾雜著熟悉的化學符號的陌生文字時,愣了好久,好像遇到了生命中最大的苦惱。
原政看著他發傻的可愛表情,不由得暗自好笑,可是不久就開始擔心起來,因為容嘉毓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迷惑,眼神也變得呆滯,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失去記憶的時候,原政連忙把書換成中文的,摟著他撫慰了半天才放下心來。
輕輕翻過一頁書,原政的手很自然又落回戀人身上,一根根數摸起他的肋骨——這已經成了他看書時的習慣。¬
感覺搔癢的容嘉毓在原政懷裡動來動去,躲避他的「狼爪」,卻一不小心就碰觸到了他敏感的部位。原政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還不明究理的容嘉毓緊緊摟在懷裡,不許他再點火。
即使天天吃長滿綠毛卡路里很高的乳酪,容嘉毓的身體還是十分清瘦勻稱,全部躺在原政身上也感覺不出多少重量。然而就是這樣瘦弱得好像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卻隱藏著不可思議的蠱惑力,引誘原政著了迷上了癮,只要碰觸他就無法罷手。
很快,容嘉毓又讀完了一頁,伸手去翻書頁卻被原政制止住。大概是覺得無聊,他又開始不安分地在原政懷裡蹭來蹭去。
本來就不是什麼柳下惠的原政很快就起了反應。他歎了口氣,還是應該出去走走的……
手悄悄探入懷中人的襯衣下,剛剛觸到他的肌膚,卻又猶豫了一下馬上抽了出來。
再忍耐一下,約好的人馬上就要來了。
原政幾乎是極力克制,才強壓住自己想立刻把容嘉毓撲倒的欲念。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面對突然到來的陌生人,容嘉毓跟往常一樣顯得十分局促不安,馬上悄悄躲進了臥室裡。原政從來不勉強他見客人,但今天不同往日,硬是又把不情願的他拖了出來。
「原博士,我已經按照您的意思擬好遺囑。假如您出現任何意外,容嘉毓先生將繼承您所有的遺產,並且將由專門的基金負責照顧他以後的生活。」
律師把幾份檔擺到桌上,對同來的公證人和見證人點了點頭:「下面我宣讀一下公證文件……」
作遺囑公證的事原政已經籌畫很久了。在這個相對保守的北歐國家,同性之間的伴侶關係仍然不受法律保護,而原政希望無論自己在不在,容嘉毓一直能得到很好的照顧,才決定在自己仍當壯年時就確立遺囑。

整個公證過程中,幾乎都是原政和律師等人在一問一答,容嘉毓一直顯得十分茫然,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有最後被要求在檔上簽字時,握著鋼筆的他才遲遲疑疑的問原政:「你……要死了嗎?」
「沒有,我不會死,至少不會是近期。」原政微笑著答道。
聽到兩人的對話,律師和公證人臉上都現出瞬間的驚詫,但見多識廣的他們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公證過程很快結束了,當律師等人帶著簽署好的檔告辭後,原政又摟著容嘉毓繼續躺在沙發上看書,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過了好半天,才好像很隨意的問了一句:「嘉毓,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
容嘉毓聲音跟他的神情一樣茫然,過了一會兒,就在原政決定放棄答案時,他突然轉過身來望著原政:「會被趕出去嗎?」
原政有些詫異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不過還是笑著問道:「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這裡……」
「喜歡我嗎?」
「……」
容嘉毓慢慢垂下了眼簾。
原政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渴望回應嗎?渴望他對我的愛意嗎?明知這都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如此執著……
「不會有人趕你走的,即使我死了,你也可以住在這裡。」
溫柔的摸摸戀人的頭,原政把茫然的他摟進懷裡,書本啪的一聲掉到了地毯上。
屋內一時安靜極了,只聽得見兩個人不同快慢的心跳聲。
盛夏到來的時候,原政應邀去美國參加為期一周的國際學術會議,這還是他帶容嘉毓來瑞典後,第一次較長時間的外出。想了又想,始終覺得委託家政服務公司照顧他不放心,最後好在有熟識的好心同事願意幫忙,接他去家裡住。
臨行的前夜,似乎是為了彌補之後一個星期不能碰觸他的遺憾,原政幾乎沒有讓容嘉毓有機會闔眼。激烈的歡愛終於結束時,天色已濛濛亮,兩人也都精疲力盡。
懷抱著已經沉沉睡去的戀人躺在床上,原政卻一點睡意沒有。他指尖輕輕勾畫著那張蒼白清瘦的睡臉,開始猶豫也許不該留下脆弱的他,跑去遠隔千里的地方開什麼會。
第二天去機場前,他還是如約開車把睡眼惺忪的容嘉毓送到了同事家。同事夫人很高興的接待了他們,帶他們來到乾淨舒適的客房,還親自幫容嘉毓掛好衣物。她的熱情友善讓原政頗為感動,也終於能夠安心踏上飛機.
十幾個小時的旅途顛簸,加上昨晚做的太過火,到達下榻飯店時,縱然精力旺盛的原政也感覺疲憊不堪,臉上掛著重重的黑眼圈。
「請問是原博士嗎?您瑞典的同事沃克先生一小時前打電話來,請您到達後儘快給他回電話。」
沒想到剛剛走進大廳,服務台就給他送上了如上留言。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一分半鐘的「嘟嘟」聲中,原政腦中瞬間轉過了幾十種可能發生的意外,頭上不知不覺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聽到電話那頭同事的聲音,他連起碼的禮貌問候都忘記了,張口就問:「他出什麼事了?!」
「沒有事情啊,」同事似乎是被他急切的聲音嚇了一跳,然後在電話那邊笑著解釋說,「只是容吵著一定要跟你說話。」
原政一顆懸到了半空的心總算落下來,緊接著就感到意外的驚喜,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容嘉毓會主動想要跟自己說話?
「嘉毓,有什麼事情嗎?」
儘管旅途勞頓,原政還星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柔和。
「原政……」
一個有些猶豫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這還是原政第一次從電話裡聽到容嘉毓的聲音,儘管遠隔千里,卻清晰的仿佛就在身邊。
「是我。」
他笑著答道,心中充滿了期待。¬
然而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又換成同事的聲音:「他去跟孩子們看電視了。沒有其它事情,放心好了……」
原政有些莫名其妙。放下電話後,他想了想又釋懷了:容嘉毓的思維方式本來就與眾不同,能做到這一步對他已經是個突破了,也許下一次的電話會有更多驚喜。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再也沒有接到容嘉毓的一個電話。
四天過去了,原政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詫異和不安,撥通了同事家的電話。
「啊,他很好,正在跟孩子們玩,他可真是個好夥伴啊!孩子們都喜歡他。」同事爽朗的笑聲從聽筒中傳來。
「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要跟他通話嗎?我去叫他。」
「不用了,還是讓他好好玩吧。」
放下電話,原政自嘲的搖搖頭。
他並沒有太感到失望,這似乎早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一周的會議很快結束了,原政飛回瑞典的頭一件事就是開車去接容嘉毓。小別勝新婚,他已經迫不及待想抱一抱分離了一周的戀人了。
「他在游泳池那裡。」

高大健實的女主人笑著接過原政帶回的小禮物,帶他向後院走去。
碧波蕩漾的橢圓形游泳池邊,原政看到自己天天都在思念的那個人,正跟主人家的一對雙胞胎兒女潑水嬉戲,笑得十分開心。
他跟小孩子果真很合得來。
他穿著一件印著帆船的夏威夷風格的藍色短褲,在原政的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見容嘉毓穿短褲,寬鬆的褲管下裸露著修長瘦削的雙腿,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和挑逗,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嘉毓!」
容嘉毓聞聲轉過身,看了看緊盯著他不放的原政,似乎認出了他是誰,然後就又回過頭去,繼續跟小孩子們嬉戲。
一手拉著不太情願離去的容嘉毓,另一手提著他的行李袋,原政跟同事一家人道別出來。容嘉毓穿著一雙拖鞋,啪嗒啪嗒地跟著他上了車,在石子路上印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雙胞胎們跑出來跟這個比大兔子還溫和的玩伴揮手告別,女主人又追出來送上一迭家制的草莓奶油餅。
一路上,容嘉毓一直興致勃勃的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就好像要外出旅行一樣。對原政這些天的離開,他沒有顯示出任何想詢問或者關心的態度。
原政也沒有說話,他不時從反光鏡中看看身邊的戀人,心情有些複雜,究竟是什麼,自己也說不清楚。
車停到公寓門前,原政熄了火,卻並沒有下車。容嘉毓還在望向窗外,膝上放著那個裝滿奶油餅的棕色紙盒,一雙瘦削卻十分性感的腿就這樣毫無戒備的暴露在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碰觸他的原政面前。
這無聲的引誘讓本來就不是正人君子的男人心中又升起了邪念。
他拎起紙盒放到儀錶盤上,滿懷欲望的手悄悄摸上那裸露的大腿內側。容嘉毓好像被電擊中猛地抖了一下,雙腿一下子夾緊,卻正好把原政的手夾住。他當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姿勢有多麼曖昧煽情,原政壓抑了一個星期的欲火瞬間就被點燃,幾乎就要當場把他壓倒在車座上。
可是容嘉毓好像已經忘記了這是以前每天都要做的功課,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望著原政的眼中流露出驚惶和恐懼,身體也很明顯的打起哆嗦。看著這樣激烈反應的他,原政又慢慢把手抽了出來。
因為一個星期沒有開窗了,屋內的空氣有些沉悶。兩個人坐在客廳裡,默默吃著同事夫人送的草莓奶油餅當晚餐。
原政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容嘉毓卻什麼也沒有注意到,只是不停望望桌上的時鐘,等到液晶顯示幕跳到「5:00」時,他準時跳起來打開了電視機。看到電視中搖搖擺擺跳舞的幾隻北極熊,神情馬上變得全神貫注起來,靈動的眼睛跟著畫面跳來跳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明麗笑容——看來這一周的時間他已經培養出了新的興趣。
原政望著他紅潤快樂的臉色,一種從來未有過的疲憊瞬間突然如潮水般漫過全身。
晚上,他躺在床上,第一次沒有去欺負容嘉毓。容嘉毓似乎也終於感覺到了他今天的異狀,靠過來用手指輕輕碰碰他的身體。
「睡吧,嘉毓。」原政笑著轉過臉來,摸摸他的頭,溫和的說。
看容嘉毓乖乖在床的另一邊躺下,毫無心事的閉上眼,原政也閉上雙眼。
這不正是我所期望的嗎?即使我將來某一天死去了,他也不會在乎。即使沒有了我,他還能夠很好的生活。
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第二天,在實驗室裡見到那位好心的同事,原政再一次向他和他的家人表示了謝意。
「他很溫和,也非常有禮貌,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他。」同事一邊喝咖啡一邊笑著說。
「希望沒有給你們帶來太多麻煩,他有時候不太會照顧自己。」
「呵呵,麻煩倒是沒有,只不過第一天晚上,他的確嚇了我們一跳!」
「第一天晚上?那天究竟出什麼事情了?」
原政回想起自己剛到達飯店那天那個不同尋常的電話。
「白天還很好,他跟小孩子們玩的很好,到了傍晚,他就突然開始到處找你,每個房間都找遍了,要不是被我攔住,還差點跑到外面去。」
同事感慨的搖搖頭,似乎又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濃密的絡腮鬍子卻隱藏不住笑意。
「他一看找不到你,就不停的問我,原政去哪裡了?是不是死了?我告訴他你活得好好的,很快就會回來,可他還是不肯相信,後來我只好打電話去你住的飯店,好在跟你說過話他就沒事了。」

說完他又拍拍原政的肩膀:「週末帶他來我家燒烤吧,孩子們都希望他能再來玩。」
原政笑著點頭答應下來。下午離開實驗室後,他特意繞道去玩具店,買了一個特大號的正在電視裡熱播的北極熊。
回到公寓,輕輕推開房門,容嘉毓果然沒有像從前一樣在臥室裡睡覺,而是正坐在客廳地毯上,聚精會神地觀看那個卡通節目。他依然穿著那條藍色帆船短褲,看得出十分喜歡它。
原政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從身後把他摟進懷裡。
因為被打擾了看電視,容嘉毓一開始還是有些抗拒,但原政手裡提著的北極熊成功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總是特別喜歡這些柔軟的毛絨玩具。
緊緊環抱著他瘦弱的身體,原政溫柔又固執的吻著他的眉眼、嘴唇和臉頰。在情事上極有經驗的男人知道如何讓親吻像春風般的舒服,漸漸的,容嘉鱸僵硬的身體就放鬆下來。
「嘉毓……」
原政一邊摟著懷中的戀人,一邊望著電視裡在冰上笨拙打轉的北極熊,心情也似乎受了它的感染,變得十分快樂。
「如果有一天我又不在了,記住一定不要到處找我,要乖乖等在家裡,會有人來照顧你的。」
「……為什麼……又不在了?」容嘉毓手一松,白熊歪倒在地毯上。
他轉過頭來,困惑的望著原政,忘記了身後的卡通片還沒有播完。
「不為什麼……因為,有一天我可能死去了……」
原政趁機含住他自己送過來的淡色的唇,好久沒有品嘗這純淨而誘人犯罪的味道,今天一定不會再放過……
「你……會死嗎?」
浸透著濃濃情欲的吻結束後,原政看到面色潮紅的容嘉毓睜開烏黑的眼睛,依然困惑的望著自己,竟然忘記了像以往一樣躲避和害怕。
似乎什麼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對話。
原政不由得笑了。
他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那被自己咬得紅腫的嘴唇,今天我可愛的戀人似乎防範力特別差啊……
另一隻早就蠢蠢欲動的手悄悄伸入他那條漂亮的藍色短褲中:「會的。但會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後……」
幸福列車過站不停,不是我沒有福分獲得幸福,而是屬於我的幸福尚未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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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飄走過一次,而且是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的飄很高很遠,後來差點熔化在太陽裡。
那是玉雅死的時候,淚水滿面的他聽到了好像一根細線崩斷的清脆聲音,然後就飄起來了。
不由自主地飄出了窗戶,飄過了屋頂,然後又飄蕩到了天上。腳下的人和房子都越來越小,慢慢變成了小黑點,慢慢的,連小黑點也都不見了。
他就這樣飄啊飛啊,像一支斷了線的風箏,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一開始周圍還有幾隻好奇的小鳥圍著飄蕩的他打轉,後來,連小鳥也不見了,只有風,呼呼的在耳邊吹,越吹越響。
他飄的累了,而且很孤獨,越來越孤獨,可是沒有辦法落下去。而且,他還在不停的往天上飄,離太陽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針刺一般熾熱的金光照得他不敢再睜眼。他很害怕自己也許就會一直飄到太陽裡,最後熔化在裡面……
不知這樣飄蕩了多久,他只記得自己張開眼睛時,已經在那個很壞的男人懷裡了。
那個叫做原政的男人以前很壞,現在變得好了些,卻還是常常欺負自己。他的個子很高,肩膀很寬,力氣也很大,每天晚上他總是緊緊抱著自己,白天在外面也總喜歡拉著自己的手,好像比自己還怕自己再飄走。大概是因為,自己跟他講過曾經飄走的事情,他當時說,嘉毓,你的記憶有一部分飄散了,不過我不會讓你再飄走。
他雖然有時很怕他,但很高興聽他這麼說,他真的害怕再飄走一次。每次看見風箏在天上飛,他都會害怕的低下頭,握緊那個男人的手,連忙拉著他走開。
他非常非常害怕飄蕩的感覺。
後來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肚子疼的厲害,疼的在床上打起滾,把那個一直抱著自己睡覺的男人驚醒了,急忙抱他起來,匆匆忙忙拿毯子包住他就往外面走。
「嘉毓,撐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只記得模模糊糊聽那個男人說了一句,後來就疼得記不清是怎麼回事了。
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又漂浮在天花板上了。
他非常恐慌,肚子倒是不疼了,可是自己為什麼又飄了起來?
他害怕的一動不敢動。呆了好久,漸漸覺得腿有些冷。低頭一看,自己穿著一件長長的淺藍色袍子,沒穿褲子,還赤著腳。

他輕輕轉了轉身,長袍也跟著旋轉了起來,然後又輕飄飄的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頭又頂住了天花板。
他不知該怎麼辦,只好發呆的望望窗外,窗外有陽光、綠樹和青草,從窗框看去,就像一幅小小的畫。
過了一會兒,忽然飄來一個也穿著淺藍色長袍的金髮小姑娘,她也看見了他,笑著沖他招招手,然後很快又向上飛去,從窗戶的最上面的邊緣消失了。
他猶豫了,到底該不該跟她一起到外面去呢?上次飄蕩的經歷讓他很害怕,可是這一次,外面看起來很不錯,還有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我可以跟她一起飛——
「究竟是怎麼回事?只不過一個闌尾炎手術,已經五個小時了,為什麼他現在還不醒?」
突然,他聽到下面傳來大聲的嚷嚷,低頭好奇的一看,只見一個男人正在跟另一個穿白袍的男人爭吵。
他一下子就認出那個大聲叫嚷的男人就是原政,他緊緊握著一個人的手。
他不是總喜歡握著自己的手嗎?可他現在,卻握著另一個人的手。
他有些難過的順著那只手看去,卻嚇了一大跳,那只手的主人閉著眼躺在一張床上,竟然就是自己!
下面竟然還躺著一個自己!
「原先生,您不要激動。麻醉藥效已經過去了,只是病人體質虛弱,還要過一會兒才能蘇醒。」
「嘉毓,嘉毓……」
他望著穿白袍的人走出去,而原政在床邊坐下來,始終握著躺著的自己的手,放到嘴邊不停親吻。
「我在這裡,在這裡,在上面。」
他想告訴原政,但是張開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很著急,急得想馬上落下去,可是腳輕飄飄的,身體也輕飄飄的,稍稍一動就又轉起圈來,而且越轉離窗戶越近。
他不敢再動了,害怕再飄到窗外去。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跟那個小姑娘見面了,他只想落下去,讓原政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再也不飄起來。
可是他卻落不下去。
他又一次感到害怕,感到無邊無際的孤獨。
他不再動了,抱著膝蓋蜷縮起身體,在天花板上靜靜的望著原政和躺著的自己。
如果原政一會兒離開了,他就見不到自己了。自己早晚還是要是飄出去的,這一次飄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快醒過來吧,嘉毓……」
他聽見原政輕輕呼喚自己的名字,可他的眼睛卻沒有看自己,而是緊緊注視著下面床上躺著的自己。
他覺得很傷心。
「嘉毓,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去釣魚,你不是最喜歡坐在湖邊睡覺嗎?」
「是。」他在天花板上小聲回答。
他想起每個週末都會坐在車裡,帶上滿滿一籃好吃的東西,跟原政去很遠的湖邊釣魚。湖邊那麼安靜舒服,只有小鳥和蟲子在歌唱,每次他都是坐在小椅子上,慢慢的就睡著了。等著原政鋪好吃午飯的布,微笑著把他叫醒。
「等你好了,我給你許多軟綿綿毛絨絨的玩偶,你不是最喜歡軟綿綿毛絨絨的東西嗎……」
「嗯。」他輕輕點點頭,眼淚卻悄悄流了下來。
他想起屋子裡那些柔軟的原來屬於自己的東西,衣櫃裡柔軟的衣服,床上柔軟的枕頭,還有原政送給自己的非常大的軟綿綿的北極熊。可是這些自己非常喜歡的東西,再也沒有機會去摸一摸了。
自己就要飄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去吃乳酪火鍋……」
他一聽原政說「乳酪火鍋」,馬上想起那柔柔滑滑又濃郁又滾燙的味道。每到冬天的時候,原政經常帶他去一個點著火爐的地方吃「乳酪火鍋」,他總是說「聶毓,你太瘦了,你要長胖」。可是一到夏天,他就很少帶自己去了,害得自己總是盼望冬天早點來。
「我知道你最喜歡乳酪火鍋,只要你醒來,我天天帶你去吃,好不好?」
「好——」
剛說出一個「好」字,他只覺得自己被一道耀眼的白光包圍著,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嘉毓,你終於醒了!」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原政的正在頭頂高興的望著自己。
原來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身體也終於有了份量。
我終於落回來了,我沒有飄走。他高興的想。
面對面的看著剛才只能看見頭頂黑髮的原政,他才發現他跟平時不太一樣,眼睛紅的像兔子,頭髮像鳥窩一樣亂。他正在對自己笑,亂糟糟的他反而笑起來很好看,一點也沒有平時欺負自己時候那麼可怕。

「我不想死……」
原政驚訝的看到容嘉毓眼角滑落一行清淚。
「你不會死的,嘉毓,我絕不讓你死……」他心疼的握住他冰涼的手,放到自己臉邊溫暖。
「乳酪……火鍋……」容嘉毓用虛弱的聲音努力說出。
「好的,只要你好起來。」原政又一次很好看的笑了,在他掌心落下一個又一個吻。
「一切都沒有問題,只要你好起來……」

柔軟
「爸爸!爸爸!」
哥哥姐姐歡叫著,沖向那個笑眯眯張開雙臂的矮胖男人,只有他還呆呆的站在原地。
如果聰明又美麗的母親還在,一定會咬著耳朵教他撲到那人懷裡撒嬌,可是,她早已不在了,所以他只會呆呆的站著,呆呆的看哥哥姐姐像歡樂的小鳥圍著那人吵嚷:「我要新出的PS遊戲機!」
「我要芭比的新款裙子和珍珠項鍊!」
「我先說!我還要——」
「憑什麼你先說!爸爸最喜歡我!」
「胡說!爸爸最喜歡我……」
不知為什麼,剛才還快快樂樂的哥哥姐姐突然拚命掐起對方的手臂來。
「好了好了,別打別打!我的小寶貝,都給你們買!」
「嘉……嘉毓,你想要什麼?」一抬頭瞥見屋角那個瘦小的身影,容老闆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小兒子來。
想要什麼……
容嘉毓傻傻的立在那裡,這個突然出現的問題讓他十分困擾。
想要什麼呢?……
「嘉毓少爺,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呀?快走,吃飯了!」
等到傭人叫醒還在苦思冥想的他時,爸爸和哥哥姐姐早都不見了。
很久很久以後,對於父親和那個家,他只有這樣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反而是更小時候的事情記得很清楚。那時,小小的他總愛摟著世界上最美麗的母親睡覺,母親的懷抱又溫暖又柔軟,慢慢拍著他,輕輕給他唱歌。後來美麗的母親不在了,他就抱著枕頭睡覺,唱歌給枕頭聽。那個羽絨枕頭軟軟的,母親的香氣一直保留在上面很多年才消失。
容嘉毓的父親是個頭腦極靈活的人,所有見過和沒見過他的人都這麼說。
在大多數人每日為了那點薪水老老實實上班下班時,他就已經開始在街頭叫賣假冒的LV和皮爾卡登。雖然沒讀過多少書,這個矮胖的男人卻有著黃鼠狼一樣敏銳的商業嗅覺。在短短幾年內,他的資本像滾雪球一樣迅速壯大,從一個被員警攆得到處跑的街頭小販奇跡般的變身為身家千萬的實業家。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名下究竟有多少產業,小到牙籤手紙,大到酒店、房地產、高爾夫俱樂部,幾乎沒有什麼行業他不涉足的。
像幾乎所有商人一樣,容老闆喜歡美貌的女人。容嘉毓的母親正是他數不清的情人中最出眾的一位,當她踏進這座宮殿般的豪宅時,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但很不巧的是,宮殿裡早已有了另一位一直以女主人自居、並且也生育了一對子女的女人,於是,就在這座迷你後宮裡,上演了一出重複了千百年的悲喜劇。
兩個原本都是十二分聰明和美麗的女人,很不幸的都義無反顧地裁進了金錢的泥沼。她們每天在睡夢中都勾心鬥角,想方設法要將對方趕出這座宮殿去,好讓自己成為唯一合法的女主人,結果卻是兩敗俱傷。容嘉毓的母親生產後不久就患上了嚴重的憂鬱症,在容嘉毓兩歲時服安眠藥自殺,另一個女人還沒來得及慶祝自己的勝利,卻在一場莫名其妙的煤氣中毒事故中死去了。
在失去了最心愛的兩個女人後,容老闆依然沒有停止尋花問柳,只是再也沒有女人帶著小孩找上門來,偶爾有那麼一兩個,還在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前就落跑了。即使對這些女人他也沒有為難她們,慷慨的給了她們一筆錢。就像他彌勒佛般的體態一樣,他的心也是無限寬廣的,尤其是對待有過一夕之緣的女人。
只是有時,他望著這個好像傻瓜一樣的小兒子,心中也會感到無限悲哀:看來自己真的是不行了,精水已經耗盡了。
平心而論,他對容嘉毓還是很愛護的,吃穿用跟另一對兒女一視同仁,百忙之中回一次家,也從沒忘記問他想要些什麼,只是沒有奢望他將來能跟長子長女一樣繼承自己的事業。
容老闆早已打算好,自己百年之後留給這個可憐的小兒子一筆可觀的財產,讓他能夠平安富貴的渡過後半生,也算對那個紅顏早逝的愛人有所安慰了。
「爸爸!」

「爹地!」
又過了很久很久,容嘉毓才再一次見到父親。
哥哥姐姐又歡呼著沖過去,他也依然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些什麼。
但是讓他驚奇的是,又圓了一圈的那個男人高興的拍拍哥哥姐姐的臉頰,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問他們想要什麼,而是笑眯眯地沖呆立一旁的他招招手:「嘉毓,過來,快過來!」
呆呆的容嘉毓被傭人使勁推了過去,容老闆一下子就把他摟進了壞裡。
熱呼呼的軟綿綿的,好像被剛出爐的大麵包包圍著。容嘉毓覺得舒服極了,比自己的枕頭還要舒服,他不由得高興的笑了起來。
「這腦袋瓜像我,聰明!我小時候也常考第一名!」
容老闆疼愛的摸摸小兒子的頭,初中就輟了學的他吹起牛來倒一點不含糊。
「嘉毓,我的乖兒子!寶貝兒子!拿著,想要什麼就去買,千萬別給老子省錢!」
容嘉毓好奇的接過父親塞給他的一迭花花綠綠的紙,看到站在一旁的哥哥姐姐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用極其古怪的目光狠狠盯著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樣。他於是又沖著漂亮的哥哥姐姐也笑了。
第二天,父親就讓他換上嶄新的漂亮衣服,帶他出去玩了。
以前父親總是帶哥哥姐姐出去玩,容嘉毓總是很羡慕的看著哥哥姐姐穿得漂漂亮亮的出門去,現在父親卻只帶他一個人去!
他興奮的坐在寬敞的車裡,一路上不停的向窗外張望,要不就是低頭傻笑著看自己的嶄新西裝。
「這是我小兒子嘉毓,今年才十七歲,已經被中央研究院錄取了!」
容老闆帶著他到處抛頭露面,逢人便得意洋洋的誇耀。
他真是沒想到,這個原本最沒抱希望的小兒子竟然是塊真正的寶貝!別看容嘉毓的哥哥和姐蛆一個賽一個的漂亮精明,花起錢糟蹋起東西來頭頭是道,卻都不是讀書的料,一下子就被這個小兒子給比了下去。
容老闆不缺錢,唯獨缺少的是跟自己的錢相稱的社會名譽和高雅地位。那些眼紅他有錢的小人是怎麼說著來?暴發戶!氣得他兩腳直跳還不能說人家說的不對。如果這世界能把擁有金錢的數量作為讓別人尊敬程度的尺度,他恨不能每根手指上套十個紅寶石戒指。現在好了,靠了這個以前沒怎麼注意的小兒子,竟然出人意料的在那些假清高的狗屁名流面前大獲全勝,讓那些從前嫉妒自己的小人再也沒辦法說三道四。老子是沒讀過幾年書,怎麼了?!可老子的兒子十七歲就進了中央研究所!你們誰的兒子行?!
於是容老闆在心花怒放之餘,也開始裝模作樣的往辦公室的紅木書櫃裡擺上幾本磚頭那麼厚的能砸死人的精裝書,什麼流行擺什麼,甚至還有一本《歌德巴赫猜想》,讓來求他辦事的人往往嚇一跳。
「容老,真是越來越有品味了!」
那些人的讚歎和諂媚比誇他有錢有派更讓他受用。
爸爸這麼高興,容嘉毓自然也很高興,雖然他對突然發生的很多事情還有些懵懵懂懂。還沒有等他都弄明白,很快,他就跟著和藹親切的林教授來到了另一個城市,另一所學校。
和中學一樣,這裡沒有什麼人願意跟自己說話。只有林教授一直對自己很好,對了,還有師母也對自己很好。可是除了他們,好像沒有誰喜歡自己……
他晚上躺在只有一個人的空蕩蕩的房間裡,覺得那麼孤獨。
可是那一天,他認識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個子真高,足足比自己高出了一頭,肩膀很寬,手臂很長,而且不笑,有些嚇人。可是,他比其它人都好,幫自己趕走了「壞人」,對自己說話。
容嘉毓那天用心記了很久,記那個人的面孔和名字,可記著記著就忘記了,一點也記不起來了,急得他滿頭大汗,睡著睡著覺就一下子急醒了。
幸好後來,在林教授家裡,自己又見到了他,而且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容嘉毓當時真高興啊,也長長的松了口氣。那個人本來是不笑的,後來自己一直像小狗一樣跟著他,望著他笑,他就也笑了,笑得那麼好看,那麼溫暖,讓他想伸手去摸一摸。
有一次,那個人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為自己拿一本書。他的藍色格子襯衣的衣角擦過自己的臉,軟軟的,癢癢的,癢的自己一直笑,他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先是搖搖頭,最後也笑了。

可是,那一個晚上,容嘉毓不知道他的臉為什麼突然變了,變得那麼冷,那麼可怕。
那天晚上,月光很淒慘,硬邦邦的桌子硌的自己生疼,但是那個人眼中的冰冷堅硬的東西更讓自己恐懼。
他想喊疼,想哭,可是嘴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冰冷、鋒利的東西刺進手心裡……
就像那天晚上的月亮,把冰冷的光刺進了眼睛裡,心裡……
容嘉毓提著旅行袋,呆呆站在門口。
他認了很久,最後終於認出來了,屋子裡站著的那兩個人是哥哥和姐姐。好久不見,哥哥又高了許多,姐姐更美麗了,就像自己美麗的母親一樣美麗。他傻傻的笑了。
「小弟!你回來了!」美麗的姐姐飛撲過來,緊緊把自己抱在懷裡。
姐姐的胸膛是軟綿綿的,還帶著好聞的香氣,薰得自己暈乎乎的,幾乎想永遠靠著它,睡去。
「嘉毓,好弟弟!過來,簽了它。」
他乖乖拿過筆來,在那張紙認真的寫著。他想寫給姐姐看,想讓姐姐也誇獎我,姐姐還從來沒有誇獎過我。
「這個小混蛋上讓你簽字,誰讓你鬼畫符!」可是不知為什麼,哥哥卻吼叫著對他揮舞起拳頭。
他嚇了一跳,連忙躲進姐姐懷裡。
他不懂,自己寫的那麼漂亮的化學式,怎麼會讓哥哥生氣?
容嘉毓並沒有看見姐姐沖哥哥指指自己的腦袋,只看見她美麗的笑臉:「嘉毓,姐姐是要你寫自己的名字,好嗎?寫在這裡……對!嘉毓真懂事!」¬
聽到姐姐的誇獎比什麼都高興,他一筆一劃的在姐姐手指的地方寫下自己的名字。
寫完了卻被姐姐一把奪過來,她看了看,美麗的臉上立刻綻開了花朵一般的笑容。
看到姐姐笑了,他也笑了,他還想靠進姐姐柔軟的懷裡,可是她卻再也沒有看自己一眼,就跟哥哥一起出去了,還砰的很大一聲關了門,嚇了他一跳。
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屋裡,他乖乖等著姐姐哥哥回來,可站了好久,他們誰也沒有回來。
家裡開始亂哄哄的吵鬧起來,他看著傭人們一個個拖著箱子、抱著花瓶和鐘錶從房間裡走來走去。
後來他聽到肚子咕咕叫了,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可是誰也不來叫他去吃飯。他於是就繼續乖乖的等著,後來再也站不住了,就坐到地上。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房間裡忽然什麼也沒有了,桌子、沙發、電視,甚至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沒有了,只有滿地灰塵和亂七八糟的腳印。
連床和枕頭也沒有了。他只好在窗臺下坐了一晚上。
那個晚上,冷冷的月亮總是跟著他,總是跟著他!就像那個可怕的夜!他害怕極了,他緊緊縮在窗臺下,月亮冷冰冰的光就擦著他腳尖掠過,他嚇得連忙縮回腳,月亮才沒有找到他。
從那天起,他的世界什麼都沒有了。
不,他還有玉雅。
「可憐的孩子……」
玉雅把他緊緊抱進懷裡,她身上有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和母親和姐姐的都不一樣,但是他同樣很喜歡。
她總是對他很溫柔親切,可是第一天見到她時,她的怒吼卻曾經嚇得他瑟瑟發抖:
「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不會保護自己!你這個傻孩子啊!這要毀了你的!」
她明明是罵自己,最後卻抱著自己痛哭起來,好像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一樣。
那個人,總是能找到我,就像窗外的月亮,無論窗簾拉的多麼嚴實,它總能把我找到,用冰冷的光刺我……
很久很久以後,他最後還是落到了那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男人手裡。
那個曾經讓自己哭的男人,那個玉雅說要千萬當心的男人……
這個男人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喜歡柔軟的東西,把每個房間都換上了軟綿綿的地毯,毛毛的,暖暖的,即使光著腳走來走去也不會感覺冷。特別讓自己高興的是,他也不喜歡月光,因為每天晚上月光還沒出來,他就已經把窗簾拉上,然後來緊緊抱住自己……
「想什麼呢,嘉毓?」
他抬起頭,原政正在頭頂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想……」
「……沒有想原政!」
他很堅決的否定,卻看到那個人呵呵笑起來,很愉快的樣子,並且馬上又用手臂緊緊摟住了自己。
儘管羽絨枕頭比那個人的胸膛柔軟的多,容嘉毓還是不知不覺把頭靠進了他懷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幸福列車過站不停,不是我沒有福分獲得幸福,而是屬於我的幸福尚未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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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番外也看到了他們的幸福
或許最開始攻真的很混蛋很壞
但後來對嘉毓也真的很用心
連日後都替他打點好
我相信他們彼此相愛
雖然嘉毓無法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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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過還蠻喜歡的,不過攻真的太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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