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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佛曰:不可說》作者:黑蛋白【完結】

佛曰:不可說--6(上)
建檔時間: 2/15 2008  更新時間: 02/1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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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午後的陽光很宜人,夏滄濫抓著兩壺酒,興沖沖的沿著熟悉的房廊,很快的到達了逍遙侯的院落。

  剛操練完,他受到了領將大大的讚賞,連師父也都對他露出滿意的微笑,這份心情只有一個人開心太浪費了。

  匆忙得連門都沒有敲,反正隱月的房間他熟得比自己房間還熟,這種時候隱月要不正在淺寐,要不就是在看書喝茶,等著他每天的不請自來。

  他也知道自己老是這樣打擾隱月有些過意不去,但這七年來隱月沒抱怨過什麼,他就認為隱月不討厭。

  果然,門一開,隱月披著淺青緞袍的身影,歪斜的倒在軟塌上,一手支著面頰,一手像是無趣又像是專注的翻著書。

  絲緞般的黑髮未束,簾幕似的順著纖肩散下,雖是每天都能看到相同的模樣,他還是覺得隱月真是個美人。

  小時候常常看著隱月看到失神,經常看得忘了走路或左腳拐右腳不說,有時還會可惜隱月怎麼不是個小公主呢?他知道隱月不會在意,所以也就老實的說了。

  聽他這麼說,隱月笑嘻嘻的,將他拉到了十二皇子的住所,指著像貓兒似趴在三皇子腿上,有著一頭月光般銀髮的小十二。

  「瞧見了嗎?本王的十二弟。」他點頭,瞧見是瞧見了,可是怎麼著?

  看了他一臉傻楞楞的模樣,隱月搖搖頭:「小師兄,你不認為比起十二弟來,本王差遠了嗎?」

  有嗎?

  他仔細的看著隱月的小臉,大大的眼、長長的睫、翹挺的鼻、嫣紅的唇……雖然臉色蒼白了點,但是摸起來細緻滑膩,他都怕自己手上的繭會弄破隱月的雪肌。

  十二皇子是很好看沒錯,銀髮藍眼簡直跟玉雕的人偶一樣,可是他喜歡隱月的黑髮黑眼,襯著肌膚更無暇。

  「隱月,我認為你比較好看。」於是他老實的說了,隱月睜大眼,接著幾乎忍不住大笑,小手摀著嘴,身子抖得他一陣氣悶。

  「又笑我!我真這麼認為啊!」他氣忿的插起手瞪著隱月笑紅的臉,自己的臉也通紅一片。

  隱月朝他吐吐舌頭,強忍著笑但認真的說:「本王不是笑你,本王是開心。小師兄,你對本王真好。」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他是真認為如果隱月是公主,那一定很好。

  「不過本王要是公主,你可就見不著本王了。」

  啊!這一提醒,他一拍掌:「說的是!隱月,還好你不是個公主。」

  「是呀!反正,你想對公主做的事情,對本王也能做。」對他扮個鬼臉,隱月的小臉上染了另一層暈紅。

  愣了愣,他聽不懂隱月話中的意思,只能傻傻的看著隱月笑嘻嘻的臉。

  隱月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抓著他的手回房去了。一直到現在,他偶爾想起隱月那句話,還是弄不懂。

  雖然是想問,但夏滄濫也很清楚,隱月對不想講的事情是不會講的,他也就不浪費時間問了。

  「隱月,喝酒嗎?」揚起手上的酒瓶,他有已經走到了軟塌邊。

  略抬眼望他,隱月彎起唇:「小師兄,本王的門同你有仇嗎?」

  「沒有,怎麼這麼問?」直接在隱月身邊坐下,他動手將隱月散落的髮攏成一束,簡單紮好。

  聳肩,隱月換了個姿勢躺到他腿上,隨意用手比了下門。

  「本王的門這個月已經換第三扇了,小師兄啊!沒人擋在門口不讓你進,不能輕手些嗎?」

  「真對不住!」他脹紅臉搔頭,他的手勁常常會忘了控制,師父也這麼提醒過他,可他總是不記得要克制。

  「別換第四扇就好。」放下書,隱月伸手接過他手上的酒瓶搖了搖:「什麼酒?」

   「我也不知道,師父送我的,應該是好酒。」看隱月打算將酒塞拉開,夏滄濫連忙扶起枕在自己膝上的小腦袋。

  「嗯?」隱月眨眨眼,對他像是扁嘴似的一笑:「本王不能躺躺嗎?」

  「我是怕你被酒淹死。」忍不住白眼以對,先前隱月堅持要躺在他腿上喝酒,結果嗆著了,小臉咳得通紅,讓他看了心疼。

  不過,這是絕對不能同隱月說的,說了只會得寸進尺。

  「也是,本王好不容易當上了師兄,淹死就太可惜了。」慢吞吞的爬起身,隱月改將腦袋枕在他肩頭,髮絲弄得他的臉頰有些搔癢。

  「師兄?」這件事他倒是沒聽說過,師父又收徒兒了嗎?

  「嗯。」隨意應了聲,隱月啵!的拔了酒塞,立即濃郁的酒香溢滿了房裡。「這麼好的酒……」

  瞧隱月露出了驚訝的模樣,他抽抽鼻子聞了聞……是很香沒錯,但不過就是酒的香味呀!好在哪兒?

  「你別問,本王不想講。」同他扮個鬼臉,他摸摸鼻子不問就是了。

  就著瓶口,兩人喝了起來。隱月總是笑意盈然的聽著他說話,偶爾插上幾句話都是損著他,心裡有些不開心但他還是喜歡同隱月說。

  好不容易斷斷續續說完了操練的事情,被隱月打岔得七零八落,他灌下最後一口酒,豪氣萬千的大叫:「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天朝裡最勇猛的將軍。」

  隱月嗤!的一笑,他不由自主脹紅臉低吼:「隱月!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是,隱月知道。」隱月將沒喝完的酒遞過去,似乎是當成賠禮。不過那張壞心眼笑著的臉,讓他一時不知道要不要接過酒。

  看他不打算接,隱月索性直接拉開他的手把酒瓶塞進去。「本王不能再喝了,頭暈。」

  「也是,你才十四……」點點頭,他看著隱月因為酒而嫣紅的小臉,又不禁看得有點傻了。

  「對啦!你前些日子不是提到遇見了個心儀的小姑娘。」沒察覺他的視線,隱月閉上略微迷濛的眼,出口的話讓他一陣狼狽。

  「你盡記著這件事做什麼?」他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卻壓不下臉上的燥熱。

  「你說的話本王都記著。」隱月壞心眼的彎起唇,他不禁皺起眉。

  「別老記著這些事情……」搔搔頭,他想再不走肯定要被隱月耍弄了,雖然有些不捨得,不過……

  還來不及出口告別,房門響起兩聲輕敲,他連忙看去人怔住了。

  「本王是想同你說……」隱月的聲音似乎近,又似乎很遠,夏滄濫已經沒辦法專心去聽了。

  他只是接近貪婪的望著門邊的小小人兒,呼吸沉重了起來。

  隱月似乎嘆了口氣,從他身邊離開了。

  「師兄。」門邊的人兒有著清脆的聲音,像鈴鐺似的,對隱月露出好甜的微笑。

  「昭明,這是大師兄。」白皙的手掌伸向小人兒,夏滄濫也猛的從軟塌上站起身,慌得直搓手。

  細緻的小臉蛋一繃,小人兒露出露骨的厭惡神色,緊緊握住隱月的手瞪著他。

  「那……我……」喉頭乾澀得幾乎出不了聲,他跨上前一步,小人兒就立刻向後一縮。

  「隱月!」不得已,他只能向隱月求救了。

  單薄的肩對他輕聳,隱月像是無奈的開口:「師兄,這是淳于司徒的次子,也是我們的小師弟。」

  小師弟……他傻笑起來,又向前了一步,小人兒已經完全躲到了隱月身後,他只能停下來……

  「師兄,鵬羽……」隱月有趣似的笑笑:「昭明是師弟,不是小姑娘唷!」

  這樣……咦!大夢初醒,夏滄濫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只剩下半張小臉露在他眼前的小人兒,傻了。

  「昭明,同大師兄問個好吧!」

  「大師兄……好……」不甘不願的站出隱月的後背,小人兒彎身打了招呼。

  無妨!就算是男孩也無妨!夏滄濫討好的笑了,他想要這讓他一見鍾情的小人兒。


※    ※    ※


  睜開眼,瞧見的是一片帶著藍的灰,像是黃昏之後,天黑之前,連腦子裡也都成了一樣的顏色。

  像是從很沉的睡夢中猛的驚醒,他應該是做了夢,卻不記得夢裡的情形,只有後腦隱隱的、一陣陣的疼著。

  「唔……」想動,卻發覺自己幾乎動彈不得,身子沉得不像他自己的。

  「祁武!」驚喜的輕喚從灰藍的薄霧中傳來,他眨眨眼循聲看去,清秀的小臉幾乎貼在他臉上,雖然笑著卻似乎哭了很久。

  他顫抖的舉起手,溫柔的摸摸那張臉。

  「祁武,別嚇壞我,秋蟲跟我不能沒有你。」握住他的手,桐子的頰上有些冰涼,果然是淚痕啊!

  「對……對不住……」祁武努力想微笑,但嘴唇一動,就嚐到一股澀味,似乎快裂開似的。

  桐子急忙拿過一塊濕布湊到他唇邊,柔聲道:「你昏了三天,喝點水。」

  含住濕布,他動動唇,雖然吸到了幾滴水,但卻沒有力氣吸更多。

  原來,他昏迷了三天……頭還是微疼,他以為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不多喝些嗎?」桐子看來很焦急,慌張的抓過茶壺,把布又浸了進去。

  「我……」他發出嘶啞的呢喃,但或許是因為沒喝水又沒吃東西,加上疼痛及雜夢,他的體力被耗得差不多了,連說話的氣力都不足。

  「先喝點水,我去幫你熬粥好嗎?」桐子像是哄秋蟲那樣哄著他,輕手輕腳的把吸飽水的布湊到他唇邊。

  含著濕布,他費力的又吸了幾下,便喘了起來。

  很久,沒這麼不適過了,除了剛從昏迷中清醒那段時日,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在有這種無力的時刻。

  不由得苦笑,早知道頭疼起來會這麼要命,他就不會希望這麼疼了。要是能想起什麼也便罷,但他……看著桐子擔憂的神色,他微微心疼。

  他只想起了桐子,還有一種羞於啟齒的感情。

  「桐……咳咳……」他想問桐子,過去他是不是有對他懷抱不軌,但才開口就咳得無力說話。

  「祁武,你忍忍……」桐子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溫柔的摸摸祁武有些憔悴的臉龐,含了一口水。

  一怔,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桐子貼近的臉,唇上嚐到一股濕涼。

  這……虎眸瞪大,還沒能弄清楚怎麼了,唇被輕輕頂開,濕潤的涼意灌進他嘴裡,他感到一陣暈眩。

  清水滑入的喉中解除了乾澀,他的舌尖似乎也碰到了軟軟的什麼,他不由自主舔了下……因為隱月總是這樣逗弄著他……

  「嗯……」桐子悶哼聲,臉上通紅一片,羞怯的垂下眼。

  他也不由得紅了臉,伸手握住桐子小小的肩頭……

  「哼……」冷冷的輕哼,讓祁武瞬間繃緊了身子。

  一抹修長的身影像鬼魅似的,站在桐子身後,窗外月光被雲遮著,他瞧不清楚是誰,但鼻間已早一步嗅到甜膩的香氣,他狼狽的推開了桐子。

  隱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張口結舌,什麼也問不出口。

  「祁、祁武……」桐子顫了下,訝異的瞧著他。

  瞪著眼,祁武看到隱月緩緩的舉起手,掌中似乎握著什麼。

  察覺不對,桐子也跟著回頭,隱月的手也在同時落下……月光穿透雲朵,小小的房中閃過一道銀光……

  「隱月!」祁武驚駭的叫道,喉頭還是澀得難受,卻比不上幾乎撞破的胸口。

  他瞧出來了!隱月的手上是那把銀色小刀!

  「啊……」短促的唉叫,桐子摔倒在床前,蒼白著臉緊閉起眼。

  聽見祁武的叫聲,隱月的手停住了,掌中握著的確是那把銀色匕首,月光下冷冷的銀光流轉,幾乎凍得人心都寒了。

  「滾。」隱月淡淡的開口,背著月光,祁武看不清他臉上的神采。

  「不!」桐子硬氣的仰首瞪著隱月,雖然狼狽的摔在床前,卻動也不動。

  「滾,或者死?」隱月的聲音沒有特別揚高,卻令桐子顫抖了下,慌亂的垂下頭。

  「桐子……你、你離開……」祁武啞著聲音開口,他不忍心瞧著桐子顫抖著身子卻硬是要同隱月針鋒相對的模樣。

  「祁武!」訝然的回頭,桐子滿臉不願意,祁武溫柔的拍拍他的肩,示意他離開。

  皺起臉,桐子爬起身,看著隱月嘴唇似乎動了動,卻沒說什麼離開了。

  直到桐子的腳步聲走遠,隱月才將匕首放到桌上,一步一跺的走到床邊,冷冷的看著祁武。

  「鵬羽……本王能不在意昭明,卻不能不在意桐子。」逆光的面孔彎下,貼在他臉前,沒有微笑。

  濃眉輕蹙,他嘶啞道:「隱月,我不懂。」

  嫣紅的唇揚起,美麗眸中的冰霜卻沒有融去:「鵬羽,本王再怎麼說都是個王爺,別忘了這件事。」

  「鵬羽是……」來不及問完,唇上一痛,他才發現隱月已經湊上來狠狠咬住他的唇。

  「呃……」一直像是玩弄他的唇舌,激烈的攻擊他,又咬又啃卻又像是纏綿的吻,祁武的腦子很快的糊了。

  「偶爾……給本王一點順心的樂趣吧……」稍離的紅唇上沾了淡淡血痕,似笑又非笑,像是隻準備獵食的豹子。

  當柔軟的身軀壓在他身上,美麗的臉龐不再逆著月光的時候,祁武迷迷糊糊的似乎看見了銀線畫過了隱月無瑕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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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6(下)
建檔時間: 2/16 2008  更新時間: 02/16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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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軟的唇貼上祁武的額際,小口小口的像是吻,又像是舔,弄得人一陣麻癢,不管是心裡還是身子。

  「隱……」嘶啞的聲音剛發出來,細緻的手指便貼到祁武唇上。

  「含著。」跟平時的隱月不同,淡淡的一句話,沒有多餘的調笑,凍得人心寒卻又不由自主的被魅惑似的照做。

  於是祁武張口含住了冰涼的指頭,用舌描繪著纖細的形狀,幾次之後發出了嘖嘖的淫靡水聲。

  冰涼的手指在他的舔舐下依然是微涼的,並沒有因此而增加太多的溫度,與他滾燙的舌及口內,產生因為對比而引起的莫名情慾。

  隱月的唇此時也滑下了額際,貼上他的眼角,貓似的舔了一口。

  肩頸一繃,祁武閉上眼不敢再看隱月,以及那張麗顏上屬於男人才會有的情慾。

  察覺他的害臊,小巧的舌更壞心的從眼角而下,舔上他敏感的耳際。

  不由自主喘了一聲,祁武縮起肩想躲開那種足以讓他明明一點體力也沒有的身子,輕易的被燃起火焰的麻癢。

  「隱、月……」口中,依然含著隱月的細指,祁武的聲音顯得模糊不清。

  「鵬羽……」隱月像是嘆息般,甜美得不可思議的低語貼在他耳畔,讓他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他不知道隱月口裡的人到底是誰,可是能被隱月這樣呼喚的人,他心裡……莫名的有股忌妒!那個叫做「鵬羽」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讓隱月這麼念念不忘?

  「我不是……」他悶悶的回道,側首躲開隱月在耳際的輕吻。

  柔得像羽毛輕撫的吻猛然停了下了,耳邊只剩隱月細細的呼吸聲,沉默。

  有些氣悶的咬了口中的細指,隱月發出悶哼,卻沒有把手指從祁武口中退出,反倒勾弄起祁武的舌,輕壓、刮搔、纏繞…以指代舌探索祁武的口中的每一吋私密。

  儘管被弄得有些像要作嘔了,祁武卻著迷的順著隱月的逗弄,舔弄著口中作亂的指頭,嚐到的都是隱月那股甜甜的味道,連心都搔癢起來。

  「祁、祁武……」猛的,隱月將手指抽出,月光下牽起一條銀絲,祁武難以饜足似的追逐著銀絲,迎上了隱月嫣紅的唇。

  輕輕一觸,隱月立刻退開,看著他微笑般的搖頭:「祁武,別用那張唇吻本王。」

  「為什麼?」祁武不甘心的貼上前,卻被冰涼的小手溫柔的擋下了。

  細緻的眉微揚,似乎對他的疑問感到不可思議,沉默了半晌在祁武幾乎忍不住又打算繼續偷香的時候,隱月嘆口氣。

  「本王真像個傻瓜。」

  瞪著眼,祁武露出一臉的迷惑──為什麼隱月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他一點邊際都抓不著。

  他以為,隱月壓在他身上,又挑弄著他,應該是有打算進行床上的事情,雖然他現在的體力恐怕不足以壓在隱月身上,但他死也說不出口,就算隱月壓著他似乎也……也……不是那麼怪異。

  為什麼隱月卻什麼也不做了?

  「祁武,別背著本王跟人不清不白的。」或許是看穿了他腦袋裡的疑惑,隱月俯下小臉在他唇角輕吻,卻不肯碰他的唇。

  「我同誰不清不白了?」祁武皺眉,對隱月的話顯然很不以為然,也試著要抓住隱月勾人的唇。

  隱月的吻吊得他的心搔癢難忍,但畢竟是昏迷三天剛醒,他的動作還有些遲鈍,不管怎麼找尋,總是剛好擦過隱月的粉頰。

  「本王不算抓奸在床嗎?」紅唇似乎扁了下,隱月總算願意讓祁武輕觸他的唇。

  終於貼上柔軟的唇,祁武又急切又不敢大意,先輕輕舔上隱月的下唇,接著才綿密的貼上自己的唇。

  「嗯……」悶哼聲,隱月的眉像是帶著不悅的微蹙,卻沒有躲開他。

  既然得到許可,祁武也就不再小心翼翼,貪心的探入隱月口中,勾著甜軟的舌盡情翻弄。

  被吻得喘不過氣,隱月擺動了下頭,祁武才不甘不願的退開,依依不捨的舌仍停在紅潤的唇上輕舔。

  「本王以為,你既不要王爺,也不要后隱月。」隱月的唇彎起,應該是笑了。

  身子微繃,祁武悶悶的倒回枕上,看著幾乎與他額際相觸的麗顏,吁口氣。

  「鵬羽是誰?」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隱月眨眨眼,彎起的唇先是一僵,接著狡獪的大大揚高。

  「鵬羽是本王的師兄。」

  「你的那個小師兄嗎?」一股酸澀微微在心口泛開,祁武冷冷的哼了聲。

  白細的指摸上他的唇,以似有若無的力道撫摸著。「祁武,你為什麼要問?說過誰也不要的是你自個兒唷!」

  「他要你嗎?」心口猛的一繃,祁武黑著臉不假思索的問道。

  愣了愣,向下滑到他冒出青髭的剛毅下顎的手指也頓了下,長睫掩蓋住了美麗的眼眸,微微顫抖。

  祁武感到一陣後悔,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不知所措的看著隱月。

  「祁武,若你不是昏迷了三天體弱氣虛,本王定不會客氣。」再張開眼,隱月眸中帶著淡淡的火焰,看的祁武一陣心虛。

  但……「你這麼喜歡小師兄,怎麼不去找他?」話才出口,他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這種充滿酸味的話不是從他嘴裡出來的!

  眉一揚,隱月嘻嘻笑:「你知道本王沒去找嗎?」

  「為什麼沒找?」瞧著隱月的笑,祁武心裡帶著不甘,卻又安心了起來。

  隱月望著他半晌,輕輕嘆氣,小臉窩進了他胸口,依戀似的蹭了蹭。「祁武,本王能不能吃了你呢?雖然肩上的傷還沒收口,可能沒法子吃得太盡興,但……」

  「后隱月!你住口!」黝黑臉龐轟!的燒起來,祁武啞著聲幾乎吼不出來。

  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話!除了一張美麗的面皮之外,后隱月這傢伙實是令人恨得牙癢癢!

  伏在他身上的纖細身軀顫抖起來,一串快意的笑聲迴盪在祁武耳邊,他氣得咬牙:「后隱月!別再笑了!」

  貼在他胸口上的小臉埋得很深,對他氣力不足的低吼充耳不聞,他只能恨恨的瞪著那頭絲緞般的髮,流水般盪了盪。

  笑聲一直沒停,祁武憤憤得想再開口,卻猛然驚覺胸口沾上了些微的溫熱,他呀然的閉上嘴,慌了起來。

  「小師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隱月還在笑,胸口上的溫熱越來越明顯,祁武繃著身子不敢亂動。

  「你說了嗎?」末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摟住還微顫的纖細背脊。

  他頭一回發現,原來隱月也有示弱的時候,這麼說來之前他在月光下看到隱月頰上的銀絲,當真是淚痕了。

  心口狠狠一揪,祁武想更使勁的摟著隱月,但尚未能恢復的體力他只能聊勝於無的拍了拍隱月的背。

  「本王不想說。」

  「隱月……」祁武嘆口氣,悶悶的道:「不說,他不會知曉的。」

  隱月的身子不再顫抖,貼在他胸口的小臉動了動。「祁武,你想同本王回京城嗎?」

  微愕,祁武沒想到隱月會突然這麼問,他慌張的開口:「這……你、你不是說,不、不回京城嗎?」

  「若本王決定回去了呢?你想同本王一起嗎?」

  張口結舌,他看著隱月的髮頂,看不透隱月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好好說話,他輕咳了兩聲,才終於道:「若你一定要我同你回去,那……那……好……」

  他以為自己會拒絕,但隱月這樣坦然的詢問讓他……讓他無法拒絕。

  「桐子呢?秋蟲呢?若他們要你留下來。」

  「我會留。」

  嗤!的,隱月又笑得全身發顫。

  「后隱月!」

  「祁武,別勉強你自己。」抬起頭,隱月在月光下笑意盈然,眼角隱約帶著薄紅,卻不知是看錯了還是真的。

  「你不是說不回京城嗎?」哼了聲,被看透的狼狽讓祁武別開頭。

  「是呀!本王不打算回京城。」柔軟的身軀貼著他壞心眼的扭了扭,在祁武開口前冰涼的小臉貼在他臉上。

  「別亂動……」面龐微紅,祁武像是看到蘿蔔就愣直眼的馬,隱月的身子一動他就渾身發熱口乾舌燥。

  「你可以不動,讓本王動就好。」臉貼著他的蹭了蹭,隱月細柔的笑語,搔得他不知所措。

  「你……你要……」說不出口!祁武怎麼也說不出口!為什麼他會認為隱月就算壓在他身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個隱月啊!他一定是瘋了!

  「不,不是這會兒,你身子還沒恢復,本王的傷也還沒收口。」柔軟的唇又移往祁武耳際,小口的又咬又舔,在他身上點起了火。

  「傷還好嗎?」勉強抓著神智,他想到那片血肉模糊,心裡就微微抽痛。

  「想看嗎?」呵呵的笑聲震著他的耳膜,連同心都震得亂了調。

  昏沉沉的點點頭,隱月就從他身上撐起身子,跨坐在他精壯的腰上解起頸上的盤扣。

  雪白項頸在衣物間若隱若現,祁武不由自主喘息,無法移開眼。

  沒有將衣物完全褪下,隱月只將左肩上的衣物拉下,圓潤的肩在如水月光下盈著一層柔和的光采,就連肩上暗紅色的痕跡,都像是一朵艷麗的花朵,嬌媚得驚人。

  「瞧得清楚嗎?」隱月偏著頭,形狀優美的細頸微微繃緊,為了不碰著傷口,黑髮全撥到了另一邊,在胸前擺盪。

  「還疼嗎?」伸手撫向隱月的雪肩,祁武發覺自己竟然在發抖。

  「後悔嗎?」隱月不在意的嘻嘻笑,似乎那不是傷口,只是一塊沒照到光的影子。

  「隱月,我不是存心的……」但也絕不後悔。祁武終於還是摸上了未收的口子,瞧見隱月輕蹙眉,微微笑了。

  「本王的味道好嗎?」隱月老喜歡這麼問他,他難得坦然的點頭。

  「很好。」

  「介意下回換本王嚐嚐你的滋味嗎?」隱月俯下身,雪白的額際貼著他的,氣息纏綿的繞在一起。

  那抹笑像挑逗也像調笑,讓祁武脹紅了臉。

  為什麼他覺得這句話像是似曾相識?

  「介意嗎?」

  「不介意……」埋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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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酒紅精靈在賭場爽了一把, 贏得現金17Ds幣.


佛曰:不可說--7(上)
建檔時間: 2/18 2008  更新時間: 02/1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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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弄懂后隱月這個王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儘管早已經很清楚了,但越相處下來,越讓人心慌。

  尊貴的王爺龜縮在荒涼天地下的小村莊,已經過了一個月了,桐子除了冷臉以對,著實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至於祁武,也並沒有因為被王爺「看上」而佔到更多好處,反而增添更多的煩惱。

  開心的時候,隱月能整天跟在他後頭,就算有人在一旁,也毫不在意的碰他、吻他,弄得祁武常常不知如何是好,罵也罵不走,只會得到促狹的笑。就算脹紅著臉生悶氣存心不理隱月,要不了多久他自個兒卻又不自覺尋找起隱月的身影。

  要是不開心的時候,隱月又會一整天瞧不見人影,連秋蟲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他。即便夜裡悄悄回來也不會回房歇息,反而是坐在屋外的石階上,任著夜風夜露換來一身冰涼。

  祁武也只能認了,他見不得隱月這樣對待自己,那些紅豔的藥丹雖不知道是吃什麼病的,但從隱月永遠也暖不起來的身子,他也知道隱月的身子恐怕不是「有些病痛」就能帶過去的。

  兩次後他只要察覺隱月不見了人影,就會在門外等人,就是不願同著他回屋裡去,至少讓他摟著可以擋風。

  「祁武,本王真不懂你。」隱月對他嘻嘻笑,卻嘆息似的這麼說。

  「我很好懂,你才讓人不明白。」祁武皺著眉反駁,隱月正窩在他懷裡,小臉被夜風吹得發紅,卻怎麼也不肯進屋裡。

  他永遠也不明白隱月又是為了什麼事不開心,要說是為了桐子嘛!自從上回桐子差點被隱月殺了之後,隱月還是同先前一般,既不與桐子交好,也沒交惡的意思。

  這一個月來,隱月也不再問他關於過去或者離開的事情。

  似乎,就如同隱月對他的承諾那樣,沒有打算回京城,準備在這個荒天下安身立命了。

  「是嗎?可本王那些兄弟都很懂本王呀。」小臉在祁武懷中蹭了蹭,隱月語尾隱約帶著嘆息。

  「你不喜歡你的兄弟嗎?」手臂一緊環著微微顫抖的身軀,祁武不敢問這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思念?

  「除了一個以外,都很要好。」似乎打了個小噴嚏,隱月往祁武懷裡縮了縮。

  「隱月,不進屋裡嗎?」季節開始轉變了,夜風越來越涼,祁武很擔心等時序進入了冬天,隱月耐得住嗎?

  「祁武,不問本王為啥不開心嗎?」當隱月不回答問題的時候,祁武就知道答案是不願意……這也算這一個月朝夕相處下來的收穫吧!

  「為啥?」他是很好奇,卻不認為隱月會認真回答。

  越相處,越覺得后隱月這個王爺若不是一個王爺,想順順當當活在世上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不是被氣他的人殺了,就是被覬覦他的人吃了。

  「今天,秋蟲要本王說個故事……」輕柔的聲音悶在他胸口有些聽不真切,他微微蹙眉拉直了耳朵。

  「所以本王說了個月老牽紅線的故事。」單薄的肩聳了聳,祁武很想知道隱月現下是什麼表情,但那張小臉埋得很深。

  「我似乎知道那個故事……」近日,儘管記憶仍然像沉在海裡的針撈也撈不到,卻又隱約有些支離破碎的影像,不時的在他腦裡閃過。

  他沒同桐子說,也沒同秋蟲說,更沒同隱月說……他記得一個男孩,清秀俊美,老是冷著臉瞧他,站在隱月身邊不肯接近他。

  一開始他以為是桐子,但瞧久了卻知道不是。

  那個男孩比起桐子來高傲、俊秀而且討厭他。片段裡的他很著急,瞧著這一切現在的他卻不禁苦笑。

  要是隱月知道了,會說什麼?他沒說,但總覺得隱月一定會笑吟吟的要他自己想法子弄懂,誘人的小嘴裡肯定是一句好話也沒有。

  「很悶的故事,可是那卻是小師兄為了哄本王入睡,說給本王聽的。」隱月輕輕嘆息,祁武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隱月每回提起那個小師兄,細柔的聲音就更溫柔。

  無論他問隱月幾回:為何不去找那個鵬羽?隱月都只對他神祕的彎唇,淡然道:本王是在找啊!

  這他倒瞧不出來,隱月除了同秋蟲玩、逗弄他、惹怒桐子外,一個月來那兒也沒去。

  「你想聽嗎?」原本只是靠在他懷裡的身軀,移動到他的腿上,細瘦的手臂攬著他的頸子,粉嫩卻冰涼的臉頰貼在他臉上。

  背後,木門被關上的聲音響了起來,隱月也嗤的笑了。

  「別惹桐子。」臉被緊貼著沒法子瞪人,祁武只能捏了隱月細腰一下。

  「唉……」輕唉聲,隱月倒是沒有躲,還是坐在他腿上,小臉枕在他肩頭。「別老捏本王的腰,都青了。」

  低聲的抱怨就貼在他敏感的耳際,耳廓猛的一熱紅了。

  「你不是要說故事?」莫名的害臊起來,不管被隱月逗多少回,他永遠也無法冷靜以對啊!

  「是呀……」細弱的笑聲在他耳中震動,加上隱月甜膩香氣的環繞,祁武幾乎整個人瞬間脹紅了起來。

  狠狠抱緊膝上的人兒,粗聲道:「那就快說,為啥一個故事讓你不開心?」

  他很想很想把懷裡的人兒壓在身下盡情歡愛,但總覺得要是真這麼做了,隔天隱月恐怕也會想法子也把他壓倒,他絕對是沒有躲掉的可能……開始懂隱月其實不見得是件好事。

  「那個故事是……一個很笨的孩子,平常不讀書夜裡還溜出去釣青蛙。有天,他夜裡又溜出去遇著了一個白鬍子老先生正在玩泥娃娃。這個笨孩子就問老先生為什麼,老先生說他是月老,正給天下的男男女女牽姻緣。是你,打算問些甚麼呢?」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正聽隱月說故事聽得有些失神的祁武猛的怔了下,不知該怎麼回答好。

  似乎也不認為他會回答,隱月笑了笑,繼續說著。

  「笨孩子問了老先生:『那我的姻緣呢?』老先生拿了個紅衣泥娃娃給他瞧,同時把一條紅線繞在紅衣泥娃娃足踝上,把另一端繫在個藍衣泥娃娃足踝上說啦:『藍衣的是你,紅衣的是你的小夫人。』你會想瞧瞧那個紅衣小娃娃是誰嗎?」

  「不會。」沒有細想,祁武脫口回道。

  懷中的身軀震了下,沉默了。

  感到奇怪,祁武努力側首瞧向隱月的臉,修長的眼睫像扇子似遮著美麗的眸,微微顫抖,嫣紅的唇勾著似笑非笑的形狀。

  「隱月?」

  「可是笨小孩想知道,所以他求老先生帶他去瞧瞧那紅衣娃娃。」

  誘人的唇瓣一張一合,月光下從紅唇間能瞧見真珠般的白牙,祁武的氣息微微滯住了。

  「見著了嗎?」他問,聲音卻顯得嘶啞。

  肩上的小腦袋輕巧的點了點,隱月輕笑:「可是他只看到一個醜娃娃,髒兮兮的對著他笑,他一氣就推開了那個娃娃,讓娃娃的額頭都給撞破了。」

  「所以他後來沒娶那個醜娃娃?」皺起眉,祁武不懂這個故事為什麼會讓隱月不開心?隱月非但不是一個醜娃娃,還是個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不管是誰都會願意把姻緣線牽在他身上吧!

  「不,姻緣線牽上了,醜娃娃永遠都是那笨孩子的小夫人。」

  「那你為啥要不開心?」

  隱月突然坐直了身子掀開衣襬,並彎身把腳上的靴子脫下,連襪子也脫了,瞧起來不大的腳掌雪白裡透著嫩紅,在月光下流轉著螢光。

  連忙伸手去接住隱月的腳掌,柔嫩的足心一握在掌中,祁武心口一緊呼吸急了起來。

  隱月繼續把褲管捲高到膝上,露出一截白嫩勻稱的腿,才終於停手。

  「這是……」喉頭乾澀的幾乎發不出聲音來,祁武幾乎著魔似的望著隱月的腿及足掌。

  「小師兄十二歲的時候曾經用一條紅線,把本王及他的足踝繫在一塊兒。」隱月似乎在笑,白細的指頭比著纖細的足踝。

  「所……所以說?」心裡有股澀味,卻更不能明白隱月為什麼不開心。

  「鵬羽……鵬羽……」隱月的髮搔過了他的頸側,小臉似乎埋進他頸窩中:「鵬羽忘了……」

  一段紅絲線,什麼也繫不起來……


※    ※    ※


  桐子不明白,隱月為什麼要坐在染房裡瞧他。

  以往,隱月會跟著祁武下田,雖然不喜歡隱月攪擾,但也多虧了隱月總算那片菜園有起色了。

  「王爺,請問……」被瞧得定不下心,桐子只能放下手中的布,回頭與隱月對望。

  「本王只是想多謝你的藥。」形狀優美的掌心上是淺綠的藥罐,桐子臉色微微一繃,垂下頭。

  「不……這不是甚麼好藥。」

  呵呵的輕笑,讓他縮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撞上了染缸。

  「桐子,本王聽說你也是一年多前才回來的。」

  身子大大的抽搐了下,桐子猛的抬起頭驚恐的瞧著隱月,又慌慌張張的垂下臉。

  「是,到城裡去學手藝……」細細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他知道隱月是個難以捉摸的人,卻沒想過隱月會去查問他的過去。

  他以為隱月對他沒有興趣,只要別牽扯到祁武,隱月不會瞧他一眼。

  但他怎能不去抓著祁武呢?在這個世上,他只剩下祁武及秋蟲了!他不是一個王爺,一個呼風喚雨、心思敏捷的王爺,他只是一個染布人,只想平平靜靜過日子。

  「城裡?」隱月的柔語像吟詩似的,語尾綴著幾聲輕笑,讓桐子益加狼狽。

  「同祁武不同的城裡……雖然是這種荒天之下,也是有幾座大城的。」桐子急急的解釋,一轉身大力攪起染缸裡的染料。

  「這麼說來,給你藥的人是城裡的大夫啦?」隱月似乎沒打算放過他,笑嘻嘻的繼續問。

  「嗯……是……」胡亂的點頭,木棒碰在染缸上,發出吵雜的聲響,桐子似乎微微發著抖。

  當然沒瞧漏桐子的反應,隱月勾起唇:「真剛巧,這藥還是專治刀劍傷的。」

  藥罐被放在桌上,發出輕輕叩!的一聲,桐子猛的抽搐了下,手也停了。

  「本王很少瞧見這麼好的藥,那兒的大夫能給本王引薦引薦嗎?」

  「名不見經傳的大夫……不足以引薦給王爺。」桐子抖著聲回道,似乎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手中的木棒放下。

  「不,本王想知道。」

  「是個回回大夫……」桐子緩緩轉回身,臉上蒼白一片,嘴唇顫抖著。

  一揚眉,隱月攤攤手笑了:「桐子,本王只是想認識個大夫,別老讓祁武說本王在欺侮你啊!」

  這還不是欺侮嗎?桐子皺起眉,硬著氣瞪視隱月,嘶啞的道:「那個大夫已經死了。」

  「是嗎?」隱月露出可惜的神采,卻沒給桐子喘息的機會:「所以你才回家鄉嗎?」

  「什、什麼?」

  「不是嗎?」隱月對桐子幾乎死白像是要暈過去的臉笑笑。

  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桐子搖搖頭,接著用力的搖得像要搖斷頭似的,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隱月叔叔!隱月叔叔!」正想再開口說些甚麼,秋蟲高聲的叫喚著,從外頭衝了進來。

  桐子看似已經恢復鎮定,儘管臉色白的嚇人,卻對秋蟲微笑似扯著唇角。

  「隱月叔叔,外頭有人找你。」秋蟲沒察覺適才大人間的暗潮洶湧,親密的抱住隱月的手臂。

  「是嗎?」笑吟吟的看著他紅撲撲的小臉,隱月沒再往桐子望去,牽著秋蟲離開了染房。

  身後,似乎有人坐倒在地的聲音,隱月淡淡的扯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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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7(下)
建檔時間: 2/19 2008  更新時間: 02/1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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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一瞧見屋前石階下,站在雪白駿馬邊,與祁武對望的高大身影,隱月先是愣了下。

  那是一個男人,有著麥色的肌膚,色淺的髮狂放不羈的剪得極短,簡直像不守清規的和尚似的。

  高大的身軀不比祁武矮小,但稍微瘦了些,骨節突出的手掌優雅的握著馬韁,另隻手則安撫似的拍著馬頸。

  「二皇兄!」隱月的呼喚幾乎飛揚起來似的,纖細的身影很快的奔下石階,撲進了男人懷裡。

  「二……二皇兄?」祁武訝異的瞪大眼,在男人把手牢牢的環在隱月身上時,狠狠瞇起。

  「二皇兄,你怎會……」隱月仰起頭,難得露出既驚訝卻又隱藏不住的開心神采,一股酸澀泛在祁武心口。

  「擔心。」二王爺后麒海隱約的彎了唇,大掌溫柔的撫著隱月美麗的髮。

  「誰擔心?擔心誰?」隱月挑起眉,往後退了一步。

  他有十三個兄弟,要說有人擔心他的身子是可能的,但大夥兒全擔心他……

  隱月微扁嘴:「大夥兒是讓二皇兄來探狀況吧!」

  攬著他的手沒放,隨著他退開的腳步進了一步,麒海抿了下唇:「老十擔心你。」

  「老十!」

  忍不住放聲大笑,要說有人擔心他,老十是絕對不可能的。從小老十就討厭他,誰讓他是月,老十偏偏是星星呢!

  「連老十。」

  笑聲嘎然而止,隱月揚起眉,毫不在意的問:「大夥兒知道多少啊?」

  「不多。」看著二哥沉黑溫潤的眸,隱月彎著唇像是要笑,最終卻沒能笑。

  「祁武,你的眼快瞪出來了。」拉開腰上溫柔護著的手臂,他回頭看著祁武,紅唇淺淺的笑了。

  僵硬的點點頭,祁武遲疑著要不要靠上前。二王爺的眼眸內斂溫柔,卻似乎不是很樂意瞧見他。

  二王爺是要來帶隱月走的嗎?回去那個遙遠的京城?

  「不,本王沒打算要回去。」一眼看穿他眼中的不安,隱月搖搖頭,側身躲開了麒海伸過來的手。「隱月不打算回去,二哥應該要知曉的。」

  幾乎是立即的,祁武伸手握住隱月的手,牢牢扣緊。

  眨眨眼,隱月揚著唇笑了:「本王也還沒決定要不要留下來。」

  「后隱月!」虎眸狠瞪,不懂隱月為什麼又這麼說,但是捉緊的手卻怎麼也不敢鬆。

  「祁武,這個月來本王都沒問,這會兒本王要問了。」

  「什麼?」那張麗顏,總是露出那種令他氣得牙癢癢的神采,揚著眉彎著唇黑眸裡笑意盈然──大掌不禁狠狠一握,細緻的眉輕蹙。

  「你弄疼本王了……」儘管隱月常常這樣對他抱怨,卻沒有一次縮回手。

  「后隱月,你留下來我就要。」頭一回,祁武猜出隱月那顆小腦袋裡準備問他的問題,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隱月愣了下,白皙的小臉突然飛紅。「桐子怎麼辦?」

  「桐子……」抓著隱月的手鬆開,祁武瞪著那張一臉無辜的麗顏,氣得咬牙。

  為什麼又要提起桐子?那個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祁武,你怪本王嗎?」瞧著他繃緊的臉,隱月哈哈一笑,攤攤手。「別怪本王沒事先同你說,若是你要桐子,當心點的好。」

  「我沒有要桐子。」他跟桐子就只是親人,隱月這麼說是存心惹怒他嗎?

  「你要后隱月?」被他鬆開的手微抬,隱月對他吐吐舌頭。

  一咬牙,他又伸手要去抓,卻被靠上前的二王爺輕輕的擋開了,隱月的手落入了二王爺手中,輕柔的握著。

  「你……」

  「祁武?」麒海沒理會怒氣沖沖的祁武,低頭詢問再次被攬進懷中的弟弟。

  「嗯,祁武。」一頷首,隱月對著氣得臉色朝紅的祁武扮個鬼臉。「本王先同二哥回軍營一趟,適才說的事一件也別忘。」

  「哪些事?」哼了聲,祁武交抱雙臂,用噴火似的眼瞪著隱月。

  「你真要本王再說一回嗎?」紅唇壞心眼的一彎,祁武用力蹙眉,搖頭。

  天知道隱月說出口的會是甚麼?

  「不問本王回去多久?」細柔的聲音像是撒嬌,他嘆口氣。

  「你打算回去多久?」

  「至多七天。」

  眼裡,是隱月淺笑的臉,什麼也瞧不見了。

  「隱月,究竟你過去是誰?」祁武問了,一個他想了很久卻不知該怎麼問的問題。

  二王爺英挺的眉似乎揚了下,祁武只專注的看著隱月笑容淡去的小臉。

  「祁武,本王一直都是后隱月。」

  這句話似是別有含意,但祁武來不及問得更仔細,也不知怎麼問得更仔細,只能眼睜睜看著二王爺將隱月抱上馬,接著翻身上馬。

  「二哥,隱月不是孩子了。」抱怨著,隱月卻沒拒絕麒海的手。

  「隱月叔叔,要回來陪秋蟲玩啊!」很懂察言觀色的小秋蟲這時候才奔過來,依依不捨的揪著隱月的衣襬。

  「會的。」雖然想彎身擰擰秋蟲的小鼻尖,麒海結實的臂膀卻攬得很牢。

  聳聳肩,隱月只能聊勝於無的擺擺手,就被二王爺帶走了。

  愣愣的看著揚起的塵沙,總是縈繞在身邊的甜香消失的令他措手不及……他原來已經放不開隱月了啊……

  「祁武……」細細的輕喚讓他回神,一回頭桐子不安的臉映入眼底。

  「桐子,怎麼了?」祁武連忙迎上前,擔心的伸手摸向桐子的額際。

  「祁武,我們離開這裡好嗎?往南方搬。」抓下祁武寬厚溫暖的大掌,桐子的聲音帶著顫抖,慌得像一隻倍受驚嚇的小兔子。

  「怎麼突然……」愕然,祁武不由自主回道:「可是隱月還要回來……」

  「祁武,求求你,王爺不會在意的!他的兄長來了,他可以回京城去!」

  桐子緊握著祁武的指彎都泛白了,身子狠狠的顫抖。

  「但是……」心裡湧起了不樂意的心情,他想等隱月回來。

  「祁武,你說過王爺就回京城,你永遠同我跟秋蟲在一起。」

  細柔的聲音尖銳的打斷了祁武,桐子看來像要哭了,狠狠咬著嘴唇。

  「可……」祁武沒打算離開桐子及秋蟲,但……他現在也不想離開隱月啊!

  隱月甜膩的氣息已經滲入了他的骨血裡,他知道就算現在離開,隱月也會找來的,因為他說了:他要后隱月!

  但那被他摟在懷裡仍然暖不起來,每天苦著臉吞藥的隱月滿天下找他,他不忍心。

  「祁武!求求你!他會找到我的!」桐子握著祁武的手跪倒在地,發出壓抑的悲鳴。

  「誰?」沒瞧過桐子這個模樣,祁武慌了,連忙跪下將桐子抖得像要散了的身子緊緊抱進懷裡。

  「桐子舅舅!」秋蟲也撲過來,從背後緊緊抱著桐子,眼看也快哭了。

  「我……我躲著他,躲了一年了……」細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語不成調。

  收緊手臂,桐子在他懷中仍然抖得厲害,胸前感到一陣溫濕,像是淚痕……隱月也曾經這樣貼在他懷裡,笑著卻落淚了。

  心口一緊,他吶吶的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丟下隱月?就算隱月真想找他,那個二王爺應該也不會許吧!恐怕會硬架著隱月回京城。但隱月說過要回來的,至多七天……很久的七天……

  「祁武,求求你,我只剩你跟秋蟲了……」桐子哭得喘個不停,小手像溺水的人似的緊揪住他不放。

  「桐子舅舅!」秋蟲貼在桐子背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好,去哪裡?」心一痛,祁武還是應許了,他知道隱月不會這樣哭得他心碎,他知道隱月會雲淡風輕的笑笑然後找來。

  「南方,越遠越好。」顫抖的抬起臉,桐子麥色的清秀面孔哭得一蹋糊塗,卻掩藏不住恐懼。

  究竟,桐子在恐懼什麼?祁武想問,但似乎不該是這會兒能問的……

  「多遠好?」身後突然傳來帶著口音的漢語,冷冷的輕輕的,讓人毛骨悚然。

  桐子身子一繃,臉色瞬間慘白。

  連忙將他護入懷中,祁武回頭望去,是個穿著回人衣著的青年,白皙的肌膚有著陽光灼燒的痕跡,眉宇飛揚不特別好看卻令人過眼難忘。

  「你是誰?」那張臉……祁武腦上的疤猛的一痛,眼前的青年臉上瞬間像是染著血汙,對他冷笑。

  他瞧過這個青年嗎?

  「桐子,你躲了我一年。」生硬的漢語並沒有因此折損了青年語氣裡的冰冷殘虐,桐子猛的抽搐了下,雙唇扭著。

  「阿……阿戈密……」

  腦上的傷疼得更厲害,祁武幾乎忍不住伸手抱住頭。

  青年舐血似的微笑在腦中轉著,鮮血濺在那張臉上,慢慢順著臉上柔和的線條往下,一滴滴從微尖的下顎滴落……

  終於,祁武忍不住動手按住長疤,悶悶的呻吟了聲。

  「祁武!祁武!」桐子慌張的喊著,小手連忙跟著按上那道疤。

  「他是你的祁武?」阿戈密走了上前,修長的影子落在祁武眼前。

  「不要!求求你不要!」桐子顫抖著,扯過秋蟲緊緊護在懷裡,一邊伸手試圖阻擋阿戈密。

  影子在祁武眼裡搖了搖,桐子發出短促的驚叫,似乎被推開了。

  「桐子,你來老地方求我,來換回這個男人的眼睛。」阿戈密的聲音傳來的同時,祁武的髮被揪住,狠狠往後折。

  「阿戈密!求求你,住手!」桐子尖銳的哭喊,卻沒有靠上前,祁武瞧不見他,也沒有更多時間去瞧。

  被向後仰起的眼前他看到阿戈密扭著唇像是在笑,陽光下閃過一道淺綠色的光,然後就……什麼也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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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酒紅精靈向壇主說出恭賀說話,壇主送出現金104Ds幣.


佛曰:不可說--8(上)
建檔時間: 2/21 2008  更新時間: 02/21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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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月會乖乖跟著二皇兄回軍營,只能說大夥兒太清楚他的脾氣,也能說大夥兒多了解二皇兄的能耐。

  如果不是個王爺,后麒海應該能成為天朝有史以來第「二」高明的御醫,之所以無法稱第一只因為第一是麒海的師父,頭一回將太醫名門佘家踩在腳底下的唯一一人。

  一回軍營進了大帳,麒海輕道:「為什麼?」

  「沒什麼,鵬羽傷了腦,過去的事情一件也不記得了。」無所謂的攤攤手,隱月看透了,這種事反正也急不來。

  之前,他會希望鵬羽想起來,可現下……每當同「祁武」談起鵬羽的時候,那雙炯亮眸中流竄的醋味,讓他很開心。

  不管是鵬羽還是祁武,過去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

  看著隱月美麗的眼眸,麒海伸手溫柔的撫著他的髮……這個弟弟什麼都瞧得比別人透,偏偏瞧不透自己。

  「藥呢?」這是大夥兒讓他來最重要的目的,隱月的病不能一天不服藥,但隨著季節不同,服用的藥也得隨著身子狀況改變。

  「還有哪!」摸出藥袋搖搖,隱月笑嘻嘻的,卻沒打算交到伸向自己的大掌裡。

  望著他,麒海默默的舉著手,也不肯放下。

  半晌,隱月屈服了,二皇兄雖然溫柔體貼,脾氣卻硬得跟牛似的,僵持下去永遠都不會是先認輸的那一個。

  接過藥袋,拉開來一瞧,溫潤的黑眸淡淡的沉了。

  「回京城。」

  「二皇兄,你懂隱月的,只有這件事不能。」都為了鵬羽找到這片荒漠來了,沒理由回去京城。好不容易那頑固死硬的嘴裡終於說出了他想聽的話哪!

  嘆口氣,麒海握起他纖細的手腕,把起脈。

  「老十怎麼說?」察覺麒海的臉色微沉,隱月搶先一步開口,他也是真好奇揚星會怎麼擔心他?以前,揚星可是曾不顧他的死活,一把火燒掉藥庫的。

  「骨灰回去就好。」麒海的唇像是苦笑,隱月倒是毫不客氣哈哈大笑。

  好吧!這算是揚星最大的極限了,至少沒希望他當個異鄉的遊魂。

  不過……「就是灰,隱月也沒打算回去。」紅唇彎著,發出細細的笑聲:「不管二皇兄說甚麼都不回去。」

  「隱月,藥材不夠。」麒海以為他帶來的藥材足夠了,一把脈才發覺隱月的體質調亂了,照著之前的藥方根本不夠用。

  「二皇兄帶了很多藥材不是?」輕揚眉,隱月完全不為所動。

  「不夠。」是很多,但畢竟有限,麒海沒料到隱月的身子會壞得這麼厲害。

  「還有多久?」對這件事,隱月倒不是很在意,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這荒漠對他的身子只有壞沒有好,祁武以為他不開心躲起來的日子,實際上並不是。

  肩上的口子一直沒法子完整的收口,是長出了一層薄薄的嫩皮沒錯,但裡頭是甚麼樣子他瞧都不想瞧。除了胃疼,他心口也常犯疼,好幾回幾乎喘不開氣來,只好躲著祁武。

  看來,答應師父的事沒法子做到了,這破爛身子多延了十來年的命,也該有個極限了吧!

  「過不了年。」麒海心疼似的摸著隱月冰涼的粉頰。

  「那日子還長。」算算還有三個多月。「小時候,隱月也是每天數著多久會到十歲。」

  有趣似的呵呵笑,麒海也對著他像是微笑的彎起唇:「回去嗎?」

  「祁武那兒?」被一問,麒海默默的別開頭,隱月知道他不樂意聽見自己提到祁武。

  「二哥,能不能答應隱月一件事哪?」

  望向他的溫潤黑眸帶著不樂意,但最終還是輕不可見的點了頭。

  「鵬羽在哪兒,就把隱月灑在那兒。」他從不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喜歡上小師兄、拖著身子找來西域,甚至客死異鄉。



  那天,他過了十一歲生辰,直到吃完了壽麵,才發現小師兄哭得好醜好醜,涕淚交雜都淌到麵碗裡了。

  「小……小師兄?」隔著長桌,他沒法子碰到小師兄,只能伸出小手。

  立刻被一把握住,小師兄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斷斷續續的道:「隱……隱月,你要、要活的久、久久長長!」

  「小師兄要陪本王一起嗎?」手被握得很緊,沒法子抽出手巾來替小師兄擦臉,只能讓那張哭花的臉在自己頸肩上,沾得一蹋糊塗。

  雖然有點髒,可是他一點也不在意。

  「會!永遠一起!我是最勇猛的將軍,陪著你讓你當最逍遙的王爺!」


■ ■ ■ ■


  在軍營只待了一晚,隱月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秋蟲一瞧見他撲上來就放聲大哭,桐子先是露出安心的模樣,接著狼狽的別開頭。瞧起來是也哭了一段時間。

  沒瞧見祁武,隱月心裡是有些奇怪,還沒開口問,秋蟲就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說了。

  「二皇兄,瞧瞧好嗎?」沒有驚訝,沒有哭泣,他甚至還淺淺的對著桐子微笑。

  大掌拍拍他的肩,麒海讓秋蟲牽了走進屋內。桐子這時候才又正眼瞧著隱月。

  「為什麼笑?」細弱的聲音尖銳的質問。

  「阿戈密怎麼會同你扯上關係?」隱月反問,他是猜到桐子有隱情,但沒想到是這麼不得了的隱情。

  西域會發生戰亂,就是從阿戈密的部族開始的。先前,阿戈密的部族順服天朝,雙方一直相安無事,直到阿戈密毒死了族長繼位,便開始對外爭戰。

  一開始只是回人之間的戰爭,天朝持觀望態度沒打算介入,誰也想不到阿戈密會這麼快收服了各部族,立刻對天朝宣戰。

  「鵬羽是在與阿戈密戰事裡失蹤的。」隱月淡淡的續道,看著桐子瞬間慘白的臉苦笑。「你知道鵬羽是誰。」

  「我……」咬著唇,桐子一臉慌亂。

  「為什麼不索性把錦囊燒了?」隱月不打算對桐子多說甚麼,他只是很好奇桐子這種小心翼翼的脾氣,怎麼會留下那個錦囊呢?

  「祁武抓著……不肯放……」喃喃的低語,桐子失神的眼沒有對上隱月,朝一旁不知看向哪兒去了:「祁武沒有死,我不知道鵬羽是誰……我也不知道阿戈密……」

  淚,從蒼白的頰上滑過,隱月瞧著那痕淚淡淡的扯了唇角。「祁武可是瞎了喔!」

  瘦小的身子猛力一顫,桐子抬起頭總算將隱月看進眼裡了。

  「我……我會去換解藥回來,祁武會帶著我跟秋蟲走得遠遠的。」

  「桐子……本王說過嗎?」隱月美麗的眸微微瞇了起來,紅唇僵硬的繃成一線。

  「我不想聽你說。」顧不得對方是王爺,桐子搖頭毫不掩飾排拒。

  「阿戈密怎麼會不喜歡你呢?」紅唇揚起,儘管是悅耳的柔聲細語,卻讓桐子站立不穩的跌坐在地。

  「我……」沒有血色的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

  不再理會桐子,隱月拋下他走進屋內。

  進了祁武的房,麒海背著他坐在床邊,骨結突出的指間捏著一根銀針,似乎沾了一點黑血。

  「爹會好嗎?」秋蟲緊張得趴在麒海膝上,皺著小臉像是要哭了卻努力忍著。

  「不……」沒有看向膝上的小男孩,麒海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走入的隱月聽。「沒有解藥。」

  「可是!可是!那個壞人說可以換回來的!」秋蟲急得大叫,掄著小手用力搥打麒海。

  「用人的眼換。」任著小男孩又哭又打,麒海收回銀針,側過頭望著站在門邊沒靠上前的隱月。

  隱月其實瞧不清楚祁武的臉,恰好被床柱給擋住了一半,但從秋蟲哭喊著卻沒聽見安撫,他猜測祁武還昏迷著吧!

  「隱月。」

  「隱月叔叔!幫幫爹!秋蟲不要又沒有爹了!」一瞧見隱月,秋蟲像見到救星,撲過來抱著他的腿哭得驚天動地。

  「又?」麒海的眉動了下,溫潤的眸往隱月望去,只得到一個不以為意的聳肩。

  「二皇兄,你能換眼是吧?」隱月溫柔的摟起渾身顫抖的小男孩,安撫的拍著顫抖的小背脊,若無其事的開口。

  默然無語的望著他,麒海像是點了頭,也可能壓根就沒動。

  「似乎,有個高明的大夫說隱月活不過年了。」隱月還是如常的笑臉,像是這一切壓跟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不過就是個聽戲的客人,回到了家裡將聽見的戲淡然的重述了一回。

  「難說……」麒海悶聲答,但看著隱月長大,他也知道不管自己怎麼說,都不可能改變那個小腦袋裡的決定。

  「隱月叔叔?」隱約聽出不對,秋蟲吸吸鼻子,望著隱月笑意盈然的小臉。

  「二皇兄,你能換眼是吧!」又問了一次,麒海嘆口氣不甘情願的點頭。

  「隱月,你受不住。」昨晚,他瞧過隱月肩上的傷,那不該是一個月前的口子,要是真挖出了隱月的眼眸……

  「秋蟲,本王的眼睛好看嗎?」對懷中的小男孩眨眨眼,立刻得到用力的點頭。

  「很好看!跟星星一樣!」

  「是啊!燒了就太可惜了。」

  沉默了許久,隱月也不急,對著秋蟲扮鬼臉,把小男孩逗得破涕為笑。

  「好。」麒海最終只能這麼回答了。

  與其讓隱月不知輕重的自己動手,不如讓他來還平安些。

  看著床塌上昏迷的男人,麒海長長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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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8(下)
建檔時間: 2/22 2008  更新時間: 02/2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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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醒著,還是在夢裡。

  應該是睜開了眼,卻什麼也瞧不見,只有一片黑暗。

  鼻息裡,是淡淡的藥草味,以及甜膩的香氣……隱月!他努力要睜大眼,卻什麼也瞧不見。

  「隱……」一開口,他被自己的聲音驚了下,嘶啞得幾乎不成語調。

  手,被握住了,是一雙冰冰涼涼、肌理細緻的手。他連忙反手握住。

  「隱月……」為什麼他瞧不見?本以為是被蒙上了眼,但眼皮上並沒有觸到任何東西,他確確實實是張著眼,在連月色也沒有的黑夜裡。

  「是……」甜香帶著輕暖的吹息貼在他唇邊,像被牽引似的他追尋著氣息,貼上了柔軟的部位。

  熟悉的甜味隨著唇舌的勾纏,慢慢滲入骨血裡。儘管什麼也沒瞧見,他卻可以準確的描繪出隱月白皙麗顏上,淡淡的暈紅、那雙閃著笑意的黑眸流轉著令他迷醉的神采,接著緩緩被微顫的長睫遮掩住。

   他一直不敢要,但卻也放不了。

  耳中,隱月的氣息有些急促,握在掌中的手也抽動了下。他知道隱月的氣息不悠長,有時他執拗的吻得太久,隱月經常會喘不過氣,像人偶似軟倒在他懷裡。

  儘管不捨,祁武還是移開了唇,聊勝於無的舔著隱月柔軟的唇。

  「祁武,不問嗎?」小巧的舌尖像是不慎又像是壞心眼的刻意般,滑過他的舌,讓他心口一緊,卻不敢追逐回應。

  「沒點燈嗎?」遲疑了下,他淡淡的這麼問。

  閉上眼之前,他看到的是一痕在陽光下閃著的綠光,還有那個叫阿戈密的回族青年扭著唇笑的面龐,大概發生什麼事,他心裡多少有點底了。

  只是對於自己一點也不慌張這件事,覺得有些驚訝罷了……是因為醒來時身邊就是隱月嗎?隱月沒有跟著那個二王爺走,而是回來了。

  聽了他的問題,隱月沉默了會兒,接著細細的笑了:「嗯,燈油沒了,蠟燭斷了,月娘不肯出來,星子也黯淡了哪!」

  「是嗎?」用力握緊掌中的手,隱月的回答讓他跟著輕輕笑了。

  「瞧不見本王不可惜嗎?」臉頰貼上一片柔膩冰涼,依戀似的蹭了蹭,細語應該是抱怨卻帶著笑意。

  隱月一定又是笑著的,彎著嫣紅的唇,眼也微微的彎著,帶點壞心眼卻美得像幅畫似的。

  「偶爾瞧不見,也是種……」他停頓了,臉頰一熱,腦裡突然閃過的句子讓他羞澀得說不出口。

  真是,自己真是被隱月給帶壞了,這種不正經的話不是他會想到的!不像隱月總是用那張麗顏,說著令人不知所措的話語。

  「情趣?」隱月的笑語震動了他的耳膜,一眼就把他摸得天通地徹啊!

  狼狽的哼了聲,祁武別開頭,卻沒有躲著令他臉紅的氣息。

  「祁武,這是說本王能吃了你嗎?」隨著細細笑聲,隱月舔了他敏感的耳際一口,肩頸立即一繃。

  「別老沒正經,隱月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脹紅了臉低嘆,瞧不見隱月,卻益加的敏銳的感受到隱月的一舉一動。

  修長柔軟的身軀平貼在他身上,密得一點縫隙也沒有,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抓疼了他。

  「男人就是入土了也還是男人呀!」貼合著他的身軀,已經有了情慾的反應,隱月聽來還是毫不在意,他卻沒辦法不在意!

  那天晚上,他同隱月的對話不知不覺回響在腦子裡,逼得他心跳不已。

  他確確實實是回答了:不介意。

  「祁武,本王也很想對你上下其手一番,難得你這麼溫馴呢。」貼在他身上的身子改為跨坐在他腰上,悅耳的柔聲細語顯得有些遙遠,他連忙伸手去抓。

  冰涼的小手準確的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祁武,要后隱月嗎?」

  「我說要的!我要的!」不管多用力睜大眼,他還是什麼也瞧不見,語氣慌亂了起來,奈何兩隻手都被隱月抓握著,沒法子觸碰更多地方。

  「要是后隱月不見了呢?你會找來嗎?」手掌被向上攤開,來不及收緊掌心便被柔軟的輕觸了幾下。

  「為什麼這麼問?你要回京城嗎?」分辨出掌心上的是隱月的唇,他不敢亂動,聲音卻繃得難受。

  似早已料到他會這麼問,隱月嘻嘻一笑,掌側立刻傳來刺痛,應是被隱月咬了一口。

  「不,沒要回京城。」

  「那為何會瞧不見你?」又被咬了幾口,並不很疼祁武也就不躲閃任著隱月去。他只在意隱月問的話。

  「哪天,后隱月不在了呢?你會找嗎?還是會留在桐子及秋蟲身邊?」

  祁武呆了,隱月很少這麼仔細的問他問題。

  一直以來,隱月總是不曾真正把話說清楚,總是要他去猜,像是捉弄他似的,往往繞了一大圈子他才能勉強摸出隱月話裡的意思。

  「隱月,你怎麼了?」想伸手撫摸隱月的臉,但雙手卻被技巧的控制住,讓他什麼也做不了。

  「祁武,回答本王的問題。」柔嫩的唇還是在他掌心掃來掃去,氣息微涼弄得他一陣搔癢。

  「這是隱月問的,還是王爺問的?」既瞧不見隱月,又碰不著隱月,祁武心裡也不開心了,沉著聲反問。

  耳中傳入隱月輕輕的嘆息:「是隱月問的,無關王爺。」

  「你留下我就要,你走了……」喉頭一滯,祁武張著口一時無法回答。

  他沒找過隱月,就算是這些時日來朝夕共處,偶爾隱月不開心躲起來的時候,他也沒認真找尋過,因為隱月會回來……隱月一直都會回他身邊,他無須尋找。

  「你不會找來哪。」隱月又笑了,扣著他的手鬆開,似乎翻身下床。

  「隱月!」急忙坐起身要抓,但什麼也瞧不見,隱月走路的時候同貓似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根本無從下手。

  「祁武,帶著桐子跟秋蟲躲到南方去吧!」隱月的聲音離得很遠,顯得飄移不定。

  但他沒聽見開門的聲音,隱月肯定沒有離開房間。

  於是,祁武決定下床,他小心翼翼的移動著手,摸到了一旁的床柱。

  所幸他的房間不大,東西也只不多,要找到隱月應該是不難的。

  「別下床,等等跌傷了本王可沒力氣扶你回床上。」輕柔的聲音靠近了點,但不足以近到他伸手可觸。

  「你為什麼要這麼問我?」繃著身子坐在床邊,一片暗黑中他連隱月究竟打那兒對他說話都不知道,只能慌亂的轉著臉。

  「祁武,二皇兄說很快就要下雪的。」

  「嗯……」勉強找到聲音的方向,他使勁瞪大什麼也瞧不見的眼,努力想著隱月的模樣。

  「一起賞雪嗎?」

  「得記得點燈才成。」

  一陣靜默,半晌隱月輕柔的回道:「會的。」

  隱月哭了嗎?他不知道,那悅耳的聲音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是輕了點、淡了點,像是不敢用力。

  他不敢問,只能瞪著一片漆黑的眼,對著可能有著隱月的地方,不敢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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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9(上)
建檔時間: 2/24 2008  更新時間: 02/24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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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月不在了。

  這麼說其實不正確,隱月只是不再待在桐子的小屋,睡在他的床上。秋蟲嘴裡也不再有甜甜的糖能含著,被逗得嘻嘻笑。

  來替他看診的那位二王爺沒說隱月去了哪裡,他也硬著脾氣不肯問。

  那夜,隱月是來道別的嗎?終究,王爺還是回到了京城,這樣……也好吧!隱月不適合這荒涼天地,他也不可能拋棄自己的親人及故鄉。

  只是他以為,那是約定……「一起賞雪嗎?」

  隱月跟他約定的事情不多,卻總是會提到過去同那個「鵬羽」做的各種約定。

  尤其是關於,一段紅線……

  因為瞧不見,他也無法出房門,桐子會來陪著他說話,卻也從不說隱月哪裡去了。

  他問過那位二王爺,為什要替他看診?瞎了就瞎了,他不會讓桐子為了他的眼去見阿戈密。

  「換眼。」二王爺只回了這一句。

  皺眉,他不以為然的問:「換誰的眼?祁武有什麼資格?」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二王爺原本就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提到不想回答的事情,更是連一聲都不會吭。

  他想到了隱月,遇到不願意回答的事情,隱月會開始兜圈子,天南地北都說過一圈了,就是不肯回答一句。

  「隱月呢?」他還是問了,雖然明白二王爺不會回他。

  「軍營。」沒料到卻得到了答案,他一愣。

  「軍營?他不回京城嗎?」他以為隱月是回京成了,若只是在軍營為何不來瞧瞧他?就算是惹他生氣也好啊!

  他想念隱月的氣息、輕語的聲音,甚至快意的大笑……后隱月!為什麼不來?

  「不回……」二王爺的回答像是嘆息,接著就是長長的沉默。

  「隱月……不能來嗎?」他說過他要隱月的,為什麼隱月卻不在?

  「明日換眼。」聽聲音,二王爺起身,準備離去。

  他連忙站起身,伸手就去抓:「慢著!誰的眼?」

  手被輕輕撥開,二王爺的足音很快消失,接著是桐子小心翼翼的足音從門外走入。

  「快下雪了嗎?」愣了會兒,祁武這麼問。

  坐在窗邊陽光散落在身上的溫度恰好宜人,風雖被窗擋去了大部分,仍有刺骨的寒意吹入屋內,減弱了不少陽光的暖意。

  隱月邀他一同賞雪,就是知道二王爺能讓他重見天日嗎?

  「嗯,再半個月吧!」桐子細聲細氣的回答,握著他的手讓他坐回床沿。

  「誰的眼會換給我?」他皺著眉,滿心不悅的問。

  他不是因為隱月不來見他而氣怨,絕對不是!他不需要這樣,隱月來了也不能做什麼,只會逗著他讓他氣得渾身不舒服!

  桐子沒有立刻回答,低低的咳了兩聲:「我不知道。」

  「是嗎?」瞧不見,耳朵變得靈敏,桐子的聲音顯得心虛……為什麼要心虛?張口想問,小手早一步摀住他的嘴。

  「祁武,別問,別想……為了我跟秋蟲,好嗎?」

  為了他跟秋蟲……祁武愣了愣,他近日老是想著隱月,幾乎沒想起過桐子跟秋蟲的臉。

  「祁武?」手被桐子緊緊抓住,力道大得讓他有些疼。

  「桐子……能帶我去找隱月嗎?」話出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桐子的手狠狠一握,他微微扭起眉心,手背上像是被抓出了血痕。

  「為什麼?」桐子細弱的聲音發著抖,幾乎能想見那張清秀小臉上的眼眸也開始倔強的噙著淚水,忍著不肯掉。

  「不……」他只是想見隱月,很想很想見。

  隱月不見了……他以為后隱月不見了就像是夢醒來那樣,儘管捨不得,但也並不會想要把夢抓在手裡。

  后隱月,就是一場甜美的夢。因為一個王爺,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可是他想要,想抓住夢不放,一輩子醒不來也無妨。

  「等換完眼好嗎?你瞧得見了……再去。」桐子的聲音抖得很厲害,抓著他的手也抖得讓他心驚。

  「嗯……」好吧!


■ ■ ■ ■


  換眼比祁武想得要容易的多,一切都在昏睡中就結束了。

  再次醒來眼上蒙著布,二王爺淡淡的交代:「十日後拆。」

  所以他等了。

  十日一到,二王爺拆下布的瞬間,眼前只有一片刺眼的亮白,什麼也瞧不到。

  「這是……」他驚慌的閉起眼,這才發現他竟然已經習慣了不見天日的黑暗。

  「睜開。」二王爺的聲音依然波瀾不興,只是用手壓壓他的眼皮。

  依言小心翼翼的再次睜開眼,這回儘管依然一片亮白落在眼底,但同時也瞧清楚了幾道模糊的影子。

  坐在他眼前的是個高大的男人,一頭和尚似的短髮,像是沐浴在霧氣裡。男人身後是個纖細略顯嬌小的人影,牽著一個更小的蹦蹦跳跳的小人,也是模糊一片。

  「瞧見嗎?」男人伸出骨結明顯的大掌,在他眼前晃晃。

  點點頭,祁武沒想到真能重見天日,莫名的一陣茫然。

  「爹!爹!」小人又跳又叫,像是恨不得撲進他懷裡,他瞧了露出微笑。

  「秋蟲,過來。」伸出手,小秋蟲軟軟的身子立刻撲了進來,小臉直往他胸上磨蹭。

  「爹,你瞧見秋蟲了嗎?瞧見了嗎?」

  「嗯,爹瞧見了。」緊緊摟住兒子,他抬頭四下張望,明明是他熟悉的房間,不過是一段時日沒見,倒像是個陌生的地方。

  「祁武……」桐子慢慢靠過來,二王爺默默退到一旁,讓他們一家三口能好好聚聚。

  「桐子。」伸手,桐子顫抖的握住,兩道淚痕滑落了。

  「祁武,對不住!對不住!」小臉貼在他掌心,溫熱的淚痕不停畫過。

  「桐子……」他不怪桐子,一切都是阿戈密的錯,他現在掛心的只有一件事情。「桐子,我瞧見了,確確實實瞧見了。」

  「嗯……這都要感謝二王爺。」淚痕交錯的小臉看來惹人心疼,祁武溫柔的替桐子拭去了淚,一旁的二王爺似乎投來了一眼,但立刻別開頭。

  「你說了,瞧見就帶我去找隱月,隱月呢?」他是愣,是死腦袋,但不是傻。桐子的話想了幾天,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連桐子都知道隱月在哪裡?桐子不應該知道的!桐子根本不想知道隱月在哪裡!

  細瘦的身軀一抽,桐子望著他像是傻了。

  「隱月在哪裡?眼睛是誰的?」祁武幾乎問不出口,可是他問了。

  他不傻,但也不聰明,才會沒能更早一些想透桐子的話。

  日光,對不見天日的他來說,太刺眼了!刺得他幾乎沒有顏面去看!

  「軍營。」桐子眨著眼,望著他抖著雙唇卻說不出話,二王爺卻開口了。

  「他在軍營為什麼不來?」他們約好要一起賞雪,眼看就快要下雪了,隱月不會還是不見蹤影的!

  「病了。」二王爺靠上前,輕輕的移開他不知不覺抓著桐子下顎的手,像是嘆了一口氣。

  「眼睛是誰的?」祁武瞧不見桐子含淚的臉,他知道他抓疼了桐子,但是已經沒有更多心力去道歉跟安慰。

  眼睛,到底是誰的?隱月,為什麼不在?

  他問了自己十天,整整十天,只想到一個答案,最糟糕的一個……

  看著他,二王爺不說話,唇抿成一道剛毅的線。站在一旁的桐子也不說話,咬著唇垂著眼像是落淚了。

  「隱月叔叔的喔!」瞧大人們都默然無語,秋蟲大聲的打破了一地沉默。

  祁武的身子一繃,瞪大眼臉色一片慘白。

  「隱……隱月的……」果然嗎?果然嗎!

  那雙總是帶著笑意,流轉著月光般使人陶醉神采的眼眸,被他吻著的時候就會被修長眼睫遮掩……摀著心口,祁武的嘴一張一合,卻喘不進一口氣,腦子裡嗡嗡巨響。

  隱月的眼……隱月……

  「祁武!」桐子尖銳的驚叫,臉色發白的撲向他緊緊抓住他探向雙眸的手。

  只差一步,好不容易換上的眼,又要被他硬生生挖掉。

  「還給隱月!這是隱月的眼!是隱月的眼!」笑意盈然,瞅著他、逗著他……隱月的眼眸!

  他喘不過氣,全身抖得無法停止,桐子根本抓不住他。

  「那是我的眼,捨得挖就挖。」二王爺的聲音淡淡的,卻適時阻擋住了祁武的動作。

  愕然的望著面無表情的男人,祁武還是顫抖著,桐子死命巴著他的手,壓抑的啜泣。

  「隱月說。」男人的眼眸一暗,長長嘆口氣。

  「他……他這麼說?」連雙唇都抖著,祁武沒想到隱月會這樣威脅他。

  「眼只能換一次。」

  狠狠震動了下,執意探向眼的手頹然垮下,祁武露出一臉茫然的神情,看著二王爺,雙唇動了動。

  「讓我見隱月……」末了,只發出呻吟似細弱的聲音。

  二王爺只搖搖頭:「不見。」

  「也是隱月說的?」狠狠按住胸口,眼前刺眼的亮白,像刀劍刺穿過眼,刺向心口。

  一頷首,二王爺抓起大氅:「就這麼。」

  走出了祁武的視線,隱月的眼前……


  后隱月不見了,你會去找嗎?


  摀住眼,掌心觸到溫熱的濕意,這是隱月的淚還是他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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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酒紅精靈獲得本周補貼現金45Ds幣.


佛曰:不可說--9(下)
建檔時間: 2/25 2008  更新時間: 02/2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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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掀開軍帳的那一瞬間,麒海的眼眸微微一沉。

  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隱月正坐在桌邊,桌面上散落著五顏六色的糖球,白皙的長指摸索著糖球,輕輕推玩著。

  「隱月。」麒海知道隱月聽見他走入的聲音,但還是輕喚了聲。

  「二皇兄,你回來啦!」側過小臉,眼眸的位置蒙著一層白布,卻仍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嘻嘻笑:「幫隱月瞧瞧,誰同誰撞到一塊兒了。」

  桌上,五顏六色的糖,兩個三個的撞在一起,麒海抿著唇:「上床。」

  隱月該要好好休息的,雖然他在最不傷身的狀況下取下隱月的雙眼,但對現在的隱月而言,那同砍掉雙臂的差別並不大。

  不該出血的口子,血泊泊流個不停,讓他不得不狠心用火熾燒傷口,才總算是止住了血。

  原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現在更是蒼白的像張紙,而總是微翹的嫣紅雙唇,甚至透著淡青。

  「睡不著,躺著好悶。」隱月搖頭,摸呀摸掂起一顆糖,含進嘴裡。

  「祁武很好。」嘆口氣,麒海怎麼會不懂呢?隱月擔心祁武會挖掉眼,才會說甚麼也不肯睡。

  一彎唇,隱月輕笑:「他才不會好。二皇兄,隱月怎麼會不懂祁武那個傻師兄……」

  就算是他最後的一著棋了,祁武的記憶回不回來,這都不重要,只要記得他──后隱月,用什麼方法記著都好。祁武不來找他,他就纏著不走,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的一件事情。

  「真不見?」走到隱月身邊將那纖弱的身軀攬入懷中,絲絲涼意一點也不是成年男子該有的體溫。

  「二皇兄,你記得李延年嗎?」小臉枕在麒海的肩窩,像是打了個哈欠。

  「嗯。」

  「他的妹妹李夫人被漢武帝寵幸,但死前卻一眼也不願意見見那九五之尊。」

  「是嗎?」嘆氣,麒海輕柔的撫摸著隱月的黑髮,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隱月不想讓鵬羽的哭聲打擾,小師兄每回哭起來都驚天動地,聽得人耳朵都疼了。」嘻嘻笑著,隱月永遠也忘不了小師兄那張黑黑的小臉,哭得驚天動地,只為了他病得昏了三天。

  「小師兄一直對隱月很好很好。」但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師兄把兩個人的約定通通忘了呢?鵬羽還是記著要當最勇猛的將軍,卻不再說讓他當最逍遙的王爺了……

  「睡會兒吧!」察覺到懷裡的身軀微微發顫,麒海用力摟緊。

  「不,隱月有客人。」搖頭,隱月動手拆起眼上的白布,麒海連忙一把抓著不讓拆。

  客人?麒海半點不認為隱月這會兒的狀況能見客,換眼得是活人新鮮的眼眸才有用,所以他今天清晨才取下隱月的眼。

  這時候正是隱月該好好休養生息的時候!緊握著那雙小手,麒海無言的表達反對。

  「二皇兄,你想祁武會願意離開嗎?」任著兄長抓著自己的手,隱月彎起唇,柔聲問。

  「不會。」若是先前,麒海覺得祁武會帶著家人遠走他方,讓隱月繼續找尋。

  但……他悶著,沒把祁武對桐子做的要求告訴隱月,要是讓隱月知道了,不見得會有好事。

  「隱月也覺得不會。」小臉對著麒海,原本會同著揚起的唇一起露出笑意的雙眸,只剩下一塊雪白的布。「所以,隱月得讓祁武願意走。」

  留在西域,阿戈密絕不輕易放過桐子,就他私心來說桐子的死活他不是很在意,但他知道祁武會在意,秋蟲會在意。

  「客人是?」蹙起眉,麒海很難得會有薄怒的感覺,但隱月的死心眼讓他……淡淡的,很不愉快。

  「桐子,隱月讓人去帶他來。」

  一愣,麒海望著懷中儘管沒有了雙眼,依然一臉不懷好意笑臉的弟弟。

  「二哥真不懂你。」他只能這麼說了。

  「是嗎?」笑笑,隱月細聲道:「二皇兄,隱月其實只是死心眼罷了。」

  他記得小師兄,對他很好的小師兄、愛上小師弟的鵬羽跟忘了后隱月的祁武……不管小師兄變成什麼樣子,是不是記得起來過去的承諾,他都不在意了。

  「就算給人?」

  蒼白的唇輕輕發顫,隱月沒有立刻回答麒海的問題。

  半晌,唇角似有若無的勾起:「二皇兄,小師兄永遠都是隱月的小師兄。」


*    *    *


  那是一個遙遠的故事。


  雪山頂上,能看見仙女,只要能拿走仙女的羽衣,就能娶得仙女當老婆。

  可是,大家都知道,那件事是辦不到的,因為雪山終年飛雪,沒有路上去,所以仙女們才會在雪山頂上玩玩鬧鬧。

  村裡的男孩長成男人,每到月圓都能瞧見雪山頂上隱隱約約的婀娜身影,開心的嘻嘻鬧鬧,嬌嫩的笑語聲,有時還會傳到山下,讓少年們都無法好好入睡。

  大家都想到山頂上去拿仙女的羽衣,好娶一個美麗溫柔的仙女回家。

  但是誰也沒辦法上去。就算釘木樁,堅硬的凍土壓根沒辦法讓木樁釘牢,儘管有人冒險試了,最後卻被發現摔死在山腳下。

  少年們變成男人,還是只能在山下做著美夢,希望有一天能爬到雪山上,拿得一件仙女的羽衣。只有一個少年,他從不這麼想。

  仙女就是仙女,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就算再怎麼美好,都像天上的月亮一樣,不該抓也抓不到。

  有一天,村裡來了個少女,可憐兮兮的倒在路上,沒有任何人願意幫他。

  村裡的男人,只看著雪山,從來不看地上的。只有那個少年,他救了少女。

  身子恢復了的少女,在少年家住了下來,兩個人情同兄妹,一點隔閡也沒有,直到有天少女從她的包袱裡拿出一件美麗的衣裳,交給少年。

  那是一件七彩的薄紗,繡著少年根本沒看過的美麗圖案,觸手像流水般舒適,少年不敢拿。

  少女沒有問他為什麼,只是默默的收起了衣裳,第二天就不見了。

  少年成為男人,娶了村裡的姑娘,搬離了雪山,搬離了夢幻,搬離了有仙女笑語的月夜。


  這是一個很久遠,也很奇怪的故事,但一直有這樣一個故事。


*    *    *


  見到隱月,桐子慘白了臉。

  「本王很嚇人嗎?」儘管看不到,隱月卻聽見桐子繃緊身子,骨頭嘎搭嘎搭的聲音。

  「祁武想見你。」桐子低下頭,不願意看隱月。

  就算是小臉上包著白布,蒼白的毫無血色,仍看得出隱月的美麗,甚至更加令人屏息。像是他看過的,即將凋落在風中飛舞的花朵。

  「本王不想見他。」對桐子扁扁嘴,隱月細細笑著。

  「王爺為什麼想見桐子?」聽見隱月的笑,桐子就全身緊繃,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因為只有你能接手鵬羽。」隱月聳聳肩,笑嘻嘻的說。

  一愣,桐子張著嘴,一時出不了聲音……什、什麼!?

  「本王不要鵬羽了。」攤攤手,隱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似乎他推給桐子的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匹沒用的老馬。

  「你……」桐子還是呀然無語,他以為隱月會要祁武,回到那遙遠的京城,讓他獨自帶著秋蟲躲避阿戈密。

  「桐子,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別打擾你一家子的日子嗎?」唇角勾著,讓桐子不知所措的躲避著。

  儘管隱月的眼已經不在了,他卻總覺得隱月仍望著他,一點也不放鬆。

  「不好嗎?」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連眼睛都挖給了祁武,現在卻說不要了?桐子全身顫抖,不由自主的怒叫。

  「把鵬羽……把你的祁武還給你。」無辜的聳聳肩,隱月對於桐子突來的憤怒,像是感到很奇怪。

  但桐子知道,隱月是裝的!壓根是存心惹怒他!

  「祁武原本就是我的家人!不要說還!」細弱的聲音因為憤怒,不穩的提高,麥色的小臉脹得通紅,但不看隱月。

  「好,那就帶走吧!南方或海外,別讓祁武為了一雙眼睛纏著本王不放。」嗤的一笑,隱月灑脫得讓人害怕。

  這就是后隱月嗎?就算是一雙眼,也能這樣無所謂的給出去?

  「祁武想見你。」

  「你願意讓他見本王嗎?」像是又扁了下嘴,隱月攤著手大嘆口氣。

  「不!桐子不會讓祁武為一雙眼,纏著王爺不放。」終於,還是對上了隱月臉上遮著眼眸的白布,桐子顫抖著,一字一句卻很清楚。

  他知道祁武只要見了隱月,就不會走了,他身邊的人一個也不能少!

  「桐子,本王真喜歡你的通情達理。」隱月笑嘻嘻的,卻讓桐子一瞬間狼狽的脹紅臉。

  「桐子……桐子就告退了。」搖搖晃晃的拱拱手,桐子像是逃難似的轉身猛的拉帳簾。

  但他沒能出帳,外頭站著一個男人,一身青色儒服,身長玉立瞧起來約略是長於祁武一些,英挺的眉淡淡的蹙著,溫柔的黑眸望著桐子。

  「鵬羽……在哪裡?」翻動的唇間,聲音柔的像暖風,卻藏不住淺淺的陰鬱。

  桐子張口無語,只能搖搖頭。

  「師……師父!」碰!的一聲,隱月像是踢翻了椅子,悅耳的聲音是桐子沒聽過的驚訝。

  師父?男子看來很年輕,雖然端麗的眼尾有著淡淡的痕跡,但那比較像是疤痕。

  「隱月,師父回來了。」男子從桐子身側,像陣清風似的一眨眼就閃進了帳內,在隱月絆到翻倒的椅子前,將他攬入懷中。

  「師父……」小手微顫,摸索的撫上男子的臉,隱月揚起了唇。



  「師父,為什麼說這個故事給隱月聽?」小師兄傷風,沒法子來陪他,連著兩個晚上,隱月都睡不好。

  他喜歡聽小師兄說故事,然後用暖暖的身子摟著他。

  「為甚麼呢?」師父露出好溫柔的微笑,眼神卻帶著擔憂。

  「師父,很好聽。」他體貼的讚美,只是不懂為什麼師父會說這個故事。

  「隱月,有一天也許……你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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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終章
建檔時間: 2/28 2008  更新時間: 02/2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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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武想不透為什麼桐子會被隱月派人給帶走。

  隱月寧可見桐子,也不願意見他嗎?

  抓著銅鏡,映出的是他一頭亂髮,兩頰微凹,顯得氣色極糟。只有一雙眼,閃閃發亮,在偏落的日光下,流轉著說不出是熟悉抑或是陌生的的光采。

  不見天日……其實他一點也不在意。

  撫上眼,隱月不肯見他,他卻無時無刻不瞧著隱月。

  「爹,隱月叔叔會不會有事呢?」秋蟲片刻不肯離開他身邊,小身子縮在他膝上,突然間這麼問了。

  「爹不知道……」隱月說要一同賞雪……

  「爹,下雪了!」秋蟲驚呼一聲,小身子爬上了桌子,把手探出窗格外,興奮的撈呀撈著。

  順著兒子的小胖手看去,偏落的日光中,天色帶著淡淡的紫灰,棉絮似的白點,在風中飄搖著。

  雪……「秋蟲,跟爹一起去找隱月嗎?」

  不管隱月願不願意見他,一同賞雪的約定他不打算失約。隱月瞧不見無妨,他願意說給隱月聽。雪怎麼下、風怎麼吹,在餘暉下閃耀著甚麼樣的光采。

  「要!秋蟲要去!」撲進祁武懷裡,秋蟲開心的小臉一片紅撲撲的。

  抱緊兒子,他想去瞧瞧隱月騎來的馬是不是還留著,如果留著他就能騎了,若沒有……就是走,他也會走到!

  后隱月若不見了,會去找嗎?

  會的!當然會的!如果只是后隱月,不是王爺,他不會放手,絕對不放!

  「祁武!你怎麼下床了!」才剛出門,桐子訝異的聲音從石階下傳來,接著細瘦的身子也飛奔過來。

  「我要去找隱月。」抱著秋蟲,祁武稍稍後退一步,沒讓桐子碰著。

  他是氣桐子,明明知道隱月要把眼換給他,為什麼不說呢?他從來不想傷害隱月,也不想讓隱月代替自己不見天日的!

  他從不後悔護著桐子,而讓自己瞎了。但為什麼最後受罪的卻是隱月?

  「別去……別去!后隱月不要你了!他親口對我說的!」桐子臉色一白,慌亂的抓住祁武帶著拒絕的手臂。

  心口一揪,隱月這麼說了嗎?身子顫抖了下,差點站不穩。

  「就算……」喘了幾口,祁武望著桐子清秀帶淚的臉龐,狠下心:「就算隱月不要我,但我要他,我只要他。」

  「祁武!別這麼說!求你別這麼說!」桐子倒抽口氣,摀住雙耳悲鳴,細瘦的身子跌坐在地。

  「桐子,是我對不住你。」儘管氣桐子,但瞧他哭喊的可憐模樣,祁武還是心軟的蹲下摸摸他的臉。

  「你還有秋蟲陪著。」放下手中的兒子,祁武完全不打算回頭。

  如果隱月氣他、恨他不要他了,那他就帶著隱月的雙眼,去瞧瞧這個天下。

  隱月說過,要當最逍遙的王爺,那他就帶著隱月的眼,天下逍遙!

  「后隱月要死了!他活不過年!」抱住秋蟲的小身子,桐子又哭又喘,細柔的聲音尖銳的破碎了。

  「你胡說!」瞪大眼,他驚駭的望著地上的桐子,心裡猛然一絞,高大的身軀不穩的晃了晃。「你胡說!隱月怎麼會活不過年!他不是在服藥嗎?」

  「祁武,后隱月不要你,可我跟秋蟲要啊!」

  他眼裡瞧不見桐子哀求的臉,也瞧不見秋蟲驚駭但忍著不落淚的小臉,只有一片沒有邊際的漆黑,以及隱月笑著瞅著他的臉。

  「桐子……帶著秋蟲逃吧!別再讓阿戈密遇著了。」他努力撐住幾乎崩落的身軀,用力眨了幾下眼才終於又看清楚一片天光及密密飄下的雪花。

  「爹……」秋蟲扁著小嘴,但沒有哭,只是伸手摟住了桐子的頸子。

  「對不住,我是一個不好的爹,只想著自個兒。」低頭笑笑,他知道自己心眼死,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變。

  但他從來不知道會因為自己的死心眼,錯手掉了真正想要的人。

  因為隱月一直在他身邊,抬眼就會瞧見,伸手就能碰著,就連在睡夢中都能嗅到那甜膩的香氣,像是月亮一般,儘管偶爾會消失,但永遠都在。

  一旦月兒不見了,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之所以能成一個世界,是因為有那輪月,柔柔的默默的照著黑夜。

  所以他要去找,找回他的月。

  「就算是他死了,你也不回來嗎?」桐子像是抱著最後一絲冀求,顫抖著揪住祁武的褲管。

  「桐子,沒有月兒的夜,就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罷了。」這個道理,他到現在才想透,已經來不及了嗎?

  「我跟秋蟲不足以當你的月嗎?」

  「桐子……」祁武溫柔的移開桐子緊抓不放的手,一字一句清楚的道:「月兒只有一個。」

  飄落的雪花,已經在桐子及秋蟲的髮間染上淡白,他伸手去撥,桐子顫抖了下躲開了。

  「你不是祁武……」細弱的聲音像是絕望的呻吟,讓祁武一愣。

  「你不是祁武,不是秋蟲的爹……」桐子慢慢抬起臉,臉上被風吹乾的淚痕,添上新的痕跡。「你……你是后隱月的鵬羽,天朝的將軍,阿戈密的敵人。」

  「桐子!」先不論桐子說的話讓祁武多震驚,他發覺桐子的眼神渙散,心裡不禁有些難過。

  「我會帶著秋蟲逃的,你去尋你的月吧!」揮開祁武擔憂的大掌,桐子緊抱著秋蟲站起身,細瘦的身軀背轉過去,在細雪中進了屋裡,用門擋下祁武的視線。


■ ■ ■ ■


  隱月的馬沒有被騎走,於是祁武騎著馬很快就到了軍營。

  正遲疑該怎麼進去,一頭短髮的二王爺瘦長的身影,走出了軍營外。

  「來。」對他招招手,二王爺很快又轉身往裡走,祁武連忙牽著馬追上去。

  「隱月……還好嗎?」問的有些膽怯,原是想問隱月是否當真病重,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二王爺只是點點頭,一眼也沒瞧他。

  只能默然無語的跟著走,他也問不出口,隱月是否願意見他。但既然二王爺都出來了,應該是能見著吧!

  終於,來到軍營深處的大帳,二王爺才停下急促的腳步,望向祁武。

  「隱月……」二王爺瞧起來很遲疑,難得一句話沒說完就停了。

  「他還好嗎?」心裡一緊,祁武慌張的問,深怕聽著甚麼不好的消息。

  像是點頭,卻又像壓根沒動,二王爺溫潤的黑眸凝望著祁武,嘆口氣。

  「過不了年。」最終,還是這麼回答了。

  濃眉一扯,祁武緊握雙拳:「桐子說了,為什麼不救隱月?」

  他知道二王爺的醫術很好,否則也無法替他換眼。

  為什麼卻救不了隱月呢?雖然隱月總是在服藥,身子冰涼涼的,但是……瞧起來並不太糟糕。

  「鵬羽。」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二王爺動手掀起軍帳帳簾,示意祁武進去。

  「我是誰?」又是這個名字!祁武沒動,牢牢的望著二王爺的眼。

  適才,桐子說他是鵬羽,隱月也經常對著他喊這個名字,他知道「鵬羽」是隱月最心愛的小師兄,但卻不知去向了。

  若桐子說的是真的,他不是祁武而是鵬羽,那祁武呢?

  「你說是誰便是。」二王爺一貫的寡言,瞧來也沒有多說的打算,只是揚揚下顎要祁武快進去。

  「我是鵬羽嗎?隱月不會說的。」這就是他氣隱月的地方,為什麼不說?甚麼都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他不聰明,心眼又死,是個沒用的笨傢伙。但只要隱月願意說,他會聽的!

  「你是。」既然要問,二王爺就乾脆的答了。

  雖然是預料中的答案,祁武還是愣了。

  半晌,雪花在他髮上聚集,他才終於開口:「好,我是。」

  又望了二王爺一眼,他進入帳中。

  火盆,已經升起,大帳裡燈火通明,中央的圓桌旁坐著兩道人影,一青一灰。

  「隱月!」當他察覺的時候,已經奔向隱月伸手摟住了那更加纖細的身軀,狠狠的巴不得嵌入骨血裡。

  「鵬……鵬羽!」像是沒料到他會出現,隱月呆了下,才驚訝的低喊。

  小小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眸的位置蒙著白布……祁武的心絞得幾乎破碎。

  「隱月……隱月……」千言萬語,想問為什麼這麼傻?為了一個總是推拒自己的男人挖下自己的眼,想問為什麼病重的事情不說,想問為什麼不肯見他……但甚麼也問不出口。

  他只能把臉深深埋在隱月的頸窩,貪婪的吸取帶著淡淡藥草味的甜膩香氣。

  「本王以為,桐子把你接收去了。」驚訝很快就壓下,隱月笑嘻嘻的,動手推他的肩。

  「我只要你。」顧不得有他人在,他張口咬了隱月細緻的頸側一口,聽到細弱的哀叫。

  「可是本王不要你了。」耳根微微染紅,但推拒的力道卻強了些,蒙著白布的小臉別開。

  心裡揪得難受,他知道隱月會這麼說,桐子不也說了嗎?隱月不要他了!可是……手放不開,怎麼也放不開。

  「你滾吧!跟著你心愛的家人,躲到南方去。」帶笑的言語蠻不在乎,冰涼的小手摸索著厚實肩頭,往上直到微捲的髮間,輕扯著。

  「不,我來找后隱月的。」任由隱月拉扯,他說甚麼也不放手,反倒往細頸上又咬了一口。

  「是為了眼眸嗎?為了一雙眼,對本王糾纏不休?」每被咬一口,隱月纖細的身軀就輕顫一下,小臉染上淡淡的色彩,口裡出來的話卻很氣人。

  「若是呢?一雙眼,就這一雙眼,我哪兒也不去。」他不擅言語,這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何苦呢?祁武,何苦呢?本王只是捨不得自個兒的眼給火燒了。」嘆口氣,隱月的手垂下,不再試圖掙扎。

  「活不過年嗎?」祁武想到適才二王爺說的話,手緊緊一擁,幾乎發不出聲來。

  「祁武,這又與你何干呢?」毫不在意的低語帶著笑聲,在祁武的耳中震盪著。

  隱月果然是隱月呀!每一開口,都是為了惹他生氣嗎?

  哼了一聲,他抬起頭用隱月的眼眸,看著后隱月的臉龐:「若你一定會死,我會帶著這雙眼,替你天下逍遙。」

  懷中的身軀一震,雖然沒了雙眼,小臉準確的對著他,微青的唇半張抖了抖:「你……你說甚麼?」

  「我會讓你當最逍遙的王爺。」就算只有一雙眼,他會帶著隱月天下逍遙!

  「你……你……」頭一回,隱月像是不知所措、全身發抖,淚痕從白布下,蜿蜒而下……

  「真的活不過年嗎?」祁武不知道隱月為什麼會突然落淚,只能心疼的吻去那些淚痕。

  「能。」溫煦如風的輕語,從隱月身後傳來,祁武愣了下這才終於把眼對上那道青衣人影。

  「師父,隱月不要。」一聽青衣男子的聲音,隱月似乎有些慌,搶著制止。

  「能嗎?」祁武急著問。

  點點頭,青衣男子從懷中拿出個掌心大小的錦盒,輕輕打開。紅布面上,躺著兩顆像是珍珠般的小球,在燈光下流轉著淡青的光芒。

  「師父!隱月不要這樣!」

  「這是蟲卵。」青衣男子淡淡的望了隱月一眼,柔聲開口。「當年離開京城,就是為了找尋這蟲卵,七年才孵化,成蟲得以活七年。蟲卵,再月餘就要孵化了。」

  「這蟲卵能做甚麼?」祁武搶先一步用手溫柔的掩住隱月的小嘴,問道。

  「這種蟲,若寄生在人體內,飼主在蟲死亡前都能活著,但一旦蟲死,飼主也會身亡。」

  「隱月能吃嗎?」隱月的小臉冒著薄汗,冰涼的手死命要抓下嘴上的掌,但祁武不理會他繼續問。

  「能,但不能只有一個人吃。」青衣男子柔和的眼眸望著祁武,淡淡的微笑「這是夫婦蟲,雌蟲雄蟲若寄生人體內,兩隻都必須寄生,且雌蟲雄蟲不能相離,否則會因孤獨而死亡。加之雌蟲較弱小,因此被雄蟲寄生的人,必須承受被雌蟲寄生者病痛的一成。」

  「我吃!」連想的時間都沒有,祁武立即回道。

  「不許!」終於掙脫,隱月顫抖著低吼。「絕對不許!天底下沒有這種蟲!」

  「隱月,師父不說謊的。」

  「我吃,給我。」大掌伸向青衣男子,一點也不猶豫。

  倒是青衣男子沒有立即交出蟲卵,低柔的問道:「一但吃下去了,至多只能活七年。我找了十多年,才終於找到一對,能否找到下一對,沒人能說。能嗎?」

  「好,給……」

  「不許!」隱月緊緊扣住環在腰上的手,抖個不停。「別做這種傻事,不過是一雙眼,與其燒掉不如給你的眼!」

  「不,是為了天上的月。」他紅著臉笑,因為害臊而抖著聲。但伸出的大掌很堅持,握住了一顆珍珠般的蟲卵。

  「別為了短短七年……鵬羽,本王不要你了。」小手在他身上摸索著,試圖阻止他的動作。

  「可是我要。」一仰首,嚥下了蟲卵。

  不是短短七年,是還有七年!

  聽見他吞嚥的聲音,隱月呆了呆:「鵬羽……本王從不知道你能傻到這種地步……」

  「隱月,吞嗎?」祁武只是對他笑笑。

  「好,七年就七年,你得陪著本王天下逍遙。」淡青的唇瓣輕輕揚高了,是祁武最熟悉的帶著壞心眼的模樣。

  就算只是七年,天下逍遙!

■ ■ ■ ■


  湖面,因為下雪的關係,結成一片雪白。

  湖邊,琉璃瓦頂的庭中,在綿密的飛雪間,隱隱約約瞧得見兩道依偎在一塊兒的人影。

  「鵬羽,為什麼把錦囊給我?」全身裹在白狐裘中只露出一張小臉的人兒,嘻嘻笑著摸著適才被塞入手中,還帶著餘溫的錦囊。

  「師父說……」總覺得有些彆扭,得叫著不記得的人師父。「就算只有七年,還是要給訂情禮物。」

  立即,隱月哈哈大笑:「鵬羽啊!咱們都離開師父月餘了,這才給嗎?」

  脹紅了臉,鵬羽一咋舌,低吼:「還來!不給了!」

  「這錦囊裡,放的是甚麼,你還記得嗎?」吐吐舌頭,隱月緊握著錦囊,當作沒聽見鵬羽的吼叫。

  一天不逗逗鵬羽,他全身不舒服呀!

  「不記得。」也不是真想要回錦囊,鵬羽拉下狐裘的帽子,把臉頰貼在隱月帶著薄紅的粉頰上。

  蹭蹭他的臉,隱月細細笑著伸手入懷摸索了一陣。

  「找甚麼?」

  「來,瞧瞧。」攤開的小手中,放著一張折起的字條。

  「喔……」拿過字條打開,清秀端麗的字跡映入眼中。

  你的問題,本王想回答了。

  「這是甚麼?」心裡浮現一股熟悉的感覺,他瞪著隱月泛著嫩紅的臉問。

  「這個……」單薄的肩聳了聳,他拉下鵬羽的臉,紅唇貼在他耳畔,細細的說了幾個字……

  「后隱月!」狠狠摟住懷中的人兒,鵬羽不能自已的吻上那張甜美的小嘴。

  字條飄落在地,翻出了另一面的字跡:有命自己回京問,陰曹地府恕不奉陪。

  畢竟還是陪了呢……氣息裡,是鵬羽宜人的氣味,已然足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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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番外)--華山論劍(上)
建檔時間: 2/29 2008  更新時間: 02/2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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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華山吧!」

  正在梳理絲緞黑髮的大掌停了下來,古怪的回道:「上華山?」

  「不能嗎?」拉回自己的髮,隱月回過頭嘻嘻笑,小手很準確的抓上鵬羽的手,放在頰邊輕蹭:「不能嗎?」

  「不……但為何突然這麼說?」掌中觸到的是帶著微溫的肌膚,鵬羽寵溺的微笑,空著的手溫柔拂去散落在雪頰上的髮絲。

  上華山是沒問題,他們這會兒住的客棧就在華山旁邊,從窗口望出去就能瞧見華山的峰頂,覆蓋在一片雪霧中。

  「本王想看看華山論劍是怎麼回事。」貼在頰邊的手,移到了唇側,小口的咬著。

  他真喜歡鵬羽的味道,哪天……來想想該怎麼好好的吃一回吧!

  「並不有趣,也不好看,到處都是奇怪的江湖人。」哼了一聲,濃眉狠狠的蹙起。

  「哦?你知道?」這可奇怪了,他以為鵬羽對過去的事情一點記憶也沒哪!確實,身為將軍偶爾得監視這些江湖人在做甚麼,不過……

  「不知道。」坦率的搖頭,眼眸望了下窗外幾個走過去,卻不自覺停下腳步望著隱月的男人,臉色沉了。「但就是知道。」

  繞舌的說法讓隱月愣了愣,他也聽見適才走來的足音,停在了不遠的地方。這其實也沒甚麼,從小到大很多人都會停在他面前。

  紅唇彎起,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哎呀!鵬羽啊鵬羽,這種飛醋是不是吃得太遠了?

  被笑得滿臉通紅,鵬羽還是不忘先瞪得窗外的人摸摸鼻子,不甘不願的離開,才對隱月不滿的哼了聲。

  他一點也不喜歡在窗邊替隱月束髮,不管住在多麼小的客棧,每個從窗外經過的男男女女都會不自覺停下腳步,看著隱月不肯移,看得他滿肚子火氣!

  偏偏隱月就是喜歡在窗邊,瞎了眼只能用聽的用嗅的,聽說一大清晨的氣味像流水一般,隱月非常喜歡那味道,他也只能順著隱月的要求了。

  「鵬羽,不能嗎?」吐吐舌頭,隱月停下笑將手中的掌放向腰際,纖細的身子貼在強健的身軀上,儂軟的問。

  這……瞧著那仰望自己的小臉,神采同聲調完全不一樣,一臉的笑意盈然,偏偏他卻……

  「好吧!」嘆口氣,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也比不上隱月的笑顏,這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呢?

  「帶酒上去嗎?」發出得逞的快意笑聲,隱月已經爬上鵬羽膝頭,用粉頰去蹭他的臉。

  帶酒嗎?望了那瞧起來就陡峭的峰頂,這幾天也聽人說了,上華山並不容易,只有一條險峻的棧道,帶著失明的隱月已經不容易了,還得帶酒嗎?

  「看戲不喝點酒,多悶。」

  話是這麼說……側首,就能瞧見隱月的麗顏,無暇的雪肌在寒風中微微染紅,修長的眼睫輕顫著,在眼下落著一片淺淺的陰影。

  「我擔心,這樣顧不好你。」甚麼也比不上隱月,就是一根髮他也不想失去。

  這是他好不容易尋回的月,不是水中的月影,而是確確實實的天邊的那輪明月,就是一點差錯他都不願意見到。

  「酒本王提,你只需顧著本王就好。」長指緩緩撫上鵬羽的唇,接著柔軟的紅唇也貼了上去,不帶情慾的,輕吻著。

  「從以前你就這麼愛酒嗎?」苦笑嘆氣,隱月喜愛杯中物的程度,完全超過鵬羽所能想像,他以為像隱月這樣的人,應該比較喜歡茶。

  「好嗎?」粉舌開始舔起染上濕氣的豐唇,勾得人心都搔癢了。

  「好吧!」還能有別的回答嗎?

  張口含住作亂的粉舌,甜膩的味道讓人不用酒就醉了……趁著腦子完全發暈前,鵬羽長臂一揮,放下了窗,擋住一室暖暖春意。


■ ■ ■ ■


  登華山的路的確一點也不好走,論劍的地點偏偏又是在玉女峰,連條上去的路都沒有,放眼只見被雪覆蓋的老松,崢嶸的亂石,絲絲雲氣在石縫間飄飄邈邈,景色確實是壯麗。

  「隱月,恐怕見不著了。」鵬羽歉然的望著懷中的人兒,小臉被一圈狐毛圈著,連鼻尖都染上淺淺的紅。

  「是嗎?」隱月看來倒是一臉不在意,只是抽動小鼻尖嗅嗅華山上的冰涼空氣,然後打了個小噴嚏。

  「下山嗎?」雖然,因為蟲卵孵化,隱月的病痛轉移了一小部分到他的身上,但仍是顯得病弱了點,實在不適合在這冰天雪地裡待太久。

  「喝點酒再下山?」笑嘻嘻的揚揚手中的酒壺,裡頭其實只剩一半了。

  上華山的路比兩人想像的要來的險峻,走沒多久隱月就賴著讓鵬羽背了,但光讓背著又瞧不見風景著實無聊,他也毫不客氣的喝起了酒來。

  想想,還真是對鵬羽過意不去呀!光站在他身邊,就能感受到因為爬山而燥熱的身軀,以及雖然在雪中仍然滿身的大汗。

  「不了,山上天黑得快,不早些下去恐怕就下不去了。」鵬羽的聲音有些焦急,隱月瞧不見華山棧道的險,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腳下只要一滑,恐怕別說摔得粉身碎骨,會連骨末都瞧不見吧!他的心還不安的狂跳,身上留的可是冷汗啊!

  就算是帶著明眼的隱月,他都不見得願意再上來一回,更何況是失明的隱月?

  輕揚眉,隱月細細笑著:「不能找個道觀或山洞住一晚嗎?」

  「后隱月,你認為能嗎?」莫名得有點不悅,臉同聲音都沉了起來。

  他是一點也不介意隱月耍脾氣或任性的要求甚麼,但是……那得看情況,在這冰天雪地的,哪裡找道觀跟山洞?

  就算隱月現在不用吃藥也能活得好好的,身子較之過往也好了不少,但那不表示能在沒有火爐、大被的地方露宿。

  「不能嗎?」隱月笑嘻嘻的反問,小手摸索的攀上厚實的肩頭攬住。

  「不能。」斷然拒絕,鵬羽一手拿走隱月手上的酒瓶繫在腰上,身形微低另一手直接橫過隱月的雙腿,像端起來似得將他整個人抱起來,換來一聲輕呼。

  隱月的身長雖比鵬羽略矮,但並沒有差上許多,這一端起來他幾乎像掛在厚實的肩上,小手只能狼狽的攀著鵬羽的肩,才稍稍穩住了。

  狐裘帽滑下,絲緞般的黑髮跟著落下,髮結有些鬆開,披了隱月一頭一臉。

  「這是讓本王別開口的意思嗎?」苦笑,小手遲疑著該不該去撥開臉上的髮,但又擔心不扶著鵬羽的肩,整個人就會像披肩似的掛在鵬羽身上。

  「不,我只是……」可以想見,鵬羽黝黑的面孔上肯定是不知所措的泛紅,隱月壞心眼的揚起唇。

  「鵬羽,你這樣急會讓本王以為,你也想同本王論論『劍』哪!」

  一天不逗逗鵬羽,他真是全身不舒服呀!

  「甚麼?」一愣,鵬羽無法立即領會隱月的意思。

  「鵬羽……」困難的空出一隻手,摸呀摸撫上了鵬羽敏感的耳際,扭動著身子湊上去,立即感受到攬著自己的大掌慌張的摟得更緊,他嗤!的笑了。

  「鵬羽,你的『劍』同本王的『劍』很久沒能好好論一論了。」

  這下聽懂了,耳廓瞬間漲紅,那片紅彩也跟著蜿蜒而下,要是扒開鵬羽的衣裳,肯定能瞧見他整個人都是紅色的!

  「后隱月!」低吼,耳際滿滿的是隱月愉悅的笑聲,他還是只能吼著:「后隱月!」

  「不想嗎?本王以為你會想要呢。」粉舌偷偷的舔了泛紅的敏感耳際一口,身下的身軀猛的一繃,差點把他給摔了。

  「我……」並不是不想,但是……

  「擔心本王辣手摧『花』嗎?」柔柔的卻下流到讓鵬羽根本聽不下去的細語,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吹入了暖暖的氣息,讓他整個人都燥熱了。

  「后隱月……你不害臊嗎?」他已經羞得沒有力氣怒吼了。

  「為何要?」實在無法不啃嘴邊的美食,放肆的小嘴已經開始又舔又咬,弄得鵬羽幾乎呻吟起來。

  「不讓本王聽聽你的聲音嗎?」

  「后隱月,你立刻住口!」身為堂堂八尺男兒,哪有在荒郊野外就……他還得帶著隱月下山啊!

  「這樣吧!」紅唇貼上他滾燙的面頰,嘻嘻一笑:「要是你能讓本王心甘情願的停手,今晚的『論劍』就讓你在上頭。」

  「你說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隱月大方的很,這種賭注輸的人永遠不會是他。

  「好!」隨著低低的一應,摟著隱月的手突然鬆開。

  「唉……」輕呼一聲,隱月連忙攀住鵬羽雙肩,才總算沒狼狽的摔落,雖然有點不穩,也算是牢牢踩實在地上。「鵬……唔!」

  細緻的頸側被狠狠一啃,擋住了調笑。

  「鵬羽,傷了不算。」不甘示弱的反咬一口,隱月笑吟吟的道。

  「我知道。」並沒有弄傷隱月的打算,鵬羽哼了聲,改以滾燙的舌輕舔。

  「嗯……」頸側是隱月敏感的一處,被順著肌理的方向,溫柔的舔著偶爾壞心的輕咬,讓他不由得呻吟。

  低柔的悶笑傳入他耳中,小嘴微扁。「本王還……啊──」

  滑動的喉結被咬了一口,他差點腿軟,死命的攀住鵬羽不肯示弱。

  真是……一提到論劍,這傢伙倒是突然變得努力了起來。紅唇不自覺的微揚,真要說,他是不討厭努力的鵬羽。

  好吧……算他認輸就是了。

  雪肌上,已經留下點點紅痕,鵬羽依然意猶未盡,唇瓣在領口滑來滑去,似乎遲疑著要不要就在這冰天雪地中,繼續往下探索。

  「鵬羽……下山吧!」小手摸上微捲的髮,輕柔的勾纏,細細笑著。「下山後,隨你怎麼『論』都可以。」

  「你說的。」臉埋進隱月飄著甜膩香氣的頸窩,悶悶的努力壓抑快要出鞘的『劍』,畢竟山裡還是不恰當啊!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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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期,這種下流的對話不是蛋白寫的(掩面羞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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