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之二] 小塵兒與鐵大將軍（出書版） BY： 小林子
文案：
鐵大將軍鐵曉石的石頭腦袋是頂頂有名的。
他的戰功彪炳武藝高強，文才也相當的好，是個文武全才的好青年。
偏偏一旦死心眼認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他的想法。
另外，鐵大將軍在感情上面的經歷截至目前為止，等於一張白紙。
雷雨天中與古靈精怪的小塵兒的相遇，對鐵大將軍來說，實在很難判斷這是一件幸或不幸之事。
「其實他跟小塵兒挺配的。沒有好好教他是我的錯。」
「現在開始還不遲。」
「曉石，你曉得要怎麼樣才能讓人懷孕嗎？」
「不就是……」鐵大將軍結結巴巴。
「錯！」清文語重心長地歎著氣。
第一章
鐵飛將之所以被稱作鐵飛將是有原因的。他手下的兩萬鐵鎧騎兵，就有如馳騁沙場的黑色閃電。而他手上一把玄鐵長槍聽說重達百斤，揮舞起來雷霆萬鈞，無人可擋。
這隊黑色騎兵是龍曜國之所以稱霸天下的原因，而當年三王子叛變之所以沒有成功，其中的一項原因就是這隊黑色騎兵只忠於先王以及他所指定的繼承人——皇甫少華太子。無論三王子如何的威脅利誘，鐵飛將依舊不為所動。
……其實，鐵飛將的石頭腦袋也是頂頂有名的。
被稱為石頭不是因為笨，證據是他當年本來考的是文狀元，只是後來跑去繼承了鐵騎兵的隊長。
為什麼不考武狀元？這就要問鐵飛將死去的娘親了。鐵飛將早死的父親據說雖為才子卻一生連個進士都考不了，所以鐵飛將娘親的遺願就是要他考個功名。侍母至孝的鐵飛將就這麼地考上了文狀元，然後被他的師傅抓著頭髮硬是帶回了鐵騎兵隊。
「他是誰啊？」
兩個可愛又純潔的少年，就這麼地趴在了宮廷的屋簷上，眨著眼睛看著宮外那些黑壓壓的騎兵隊。其中站在隊伍最前頭的，是個從頭到腳都被純黑鎧甲所覆蓋的人。
只見他生得高大挺拔，那身鎧甲穿在他身上起碼也有上百斤，可他直挺挺地站著，至少也有兩個時辰了，卻連動也不動。
「小石頭。」那兩個少年的身後，是一個躺在屋頂上的少年。只見一把長劍就這樣地斜斜繫在了他的腰上，同樣清靈水秀的臉蛋兒上蓋著一頂不曉得是從哪兒來的斗笠遮著陽。
「什麼是小石頭？」其中的一個少年問著。
「小石頭就是小石頭。」第三個少年涼涼地說著。
「那他幹嘛一直站在宮門外面。」那個少年繼續問著。「從天沒亮就開始站，看樣子連早朝都要結束了。熱得半死還站這麼久，不累啊。」
「這就要問他的親親皇甫少華了。」第三個少年繼續慵懶地說著。
所以，當那愛發問的少年，狐疑地把眼睛轉向他身旁的少年時，那少年就是淚眼汪汪地看著宮門外那不曉得是不是真排到天際的黑騎兵隊。
「一定是少華又在欺負人家了。」
「就跟你說他壞，你不聽！」那少年氣沖沖地說著。
「……」（第三個少年）
「……我……我一定會跟他說。」那淚眼汪汪的少年很愧疚地低下了頭，扭著自己的手。「對不起，小塵兒……」
「……真不曉得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皇甫少華有什麼好的，怎麼說就是不聽，你喔……」
一個是乖乖挨罵，一個是既氣又急、無奈又心疼地罵著。而第三個少年，只是以著只能怨上天的神情看向了天空。
「大概快下雨了。」
從天而降的大雨洗去了白日的酷暑，杏月宮裡響蕩著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你們看到的人是鐵飛將。鐵騎兵隊是我們歷史最悠久、也是戰力最強的一支主力，不輕易用的，除非是國家危急存亡的關頭或是作為攻下敵國的中堅主力。」
「那你怎麼可以欺負人家。」被抱在青年膝蓋上的少年嘟著嘴，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小月兒，不是我要欺負他，這是傳統。鐵騎兵隊是以忠誠以及榮耀建軍，代代傳下的規矩，每年都要回宮頂禮天子。天沒亮就得整隊在外候傳，而天子早朝後自會傳見。」
「那不是要站很久？」那被叫做小月兒的少年仰著頭看著青年。「早上天氣好熱，他們又穿這麼重的鎧甲。」
「……據說幾十年前的時候，他們是得用跪的。從天沒亮跪到午後，再由天子傳見。這是為了表示他們的忠誠，天子就算說要廢，他們還不一定聽呢。」
「這樣啊……」小月兒低下了頭，看起來真是有些既無奈又難過的樣子。
「放心吧，他們受的是最嚴格的訓練，打的又是最難的硬仗。每個人都壯得跟牛一樣，這對他們來說只是小意思。」那青年笑得也有些無奈。「而且這樣他們就更讓百姓敬重了不是？每個武人最希望的，就是加入黑騎兵隊啊。」
「嗯……」小月兒勉強同意了。
「……怎麼沒見到清文他們？」
「喔，他們說要賽跑，一早吃過飯就出發了。」
「……」（青年）
『喲，是清文啊。』此時，從杏月宮傳來了招呼的聲音。
「啊，是清文回來了！」
只見那小月兒喜上眉梢，就從青年腿上跳了下來，快快樂樂地跑了過去。
青年抱了空，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然後，那小月兒就拉著一個少年回來了。
被叫作清文的少年全身都被雨淋濕了。
「皇上，您來啦。」
看到了青年，清文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後，才拿過宮女送來的白巾擦著身上的雨水。「這雨說下就下，我明明就叫他不要出門的。」
「咦，小塵兒呢？」小月兒還拉著他的手臂，就是疑惑地左瞧右瞧的。
「這傢伙跑得比閃電還要快，根本連影子都看不到。下雨以後我就先回來了。怎麼，他還沒回來？」
「嗯……」小月兒可憐兮兮地看著清文。「怎麼辦，清文，小塵兒最怕雷了。他奶奶就是活得太久，被雷打死的。」
「……」（青年跟清文）
「我去找。」清文歎了口氣，就是轉頭回去了。
「我也去！」小月兒連忙就要跟。
「不准去！你給我回來！你才剛生完孩子，要去哪裡淋雨！」一聽到小月兒的打算，那青年就是氣急敗壞地把他又抓回來自己的懷裡。「有清文在，你還不放心嗎！」
……放心吧，那雷打不到他，他跑得比雷還快。（清文）
「清文……嗚……清文……你在哪裡……」
才剛拜忌過父母，天色將暗卻又突然下了場大雨。把鐵曉石就這麼地閒在了大樹之下。
那雨下得可大了，遮住了三尺之外的視線，只剩下那可憐兮兮的哭聲從外面傳來。
這地方是空曠之地，只有這株大樹可以避雨。那人被大雨遮住了視線，又要怎麼能尋著這株大樹？
如果放任不管，這人豈不是要淋上幾個時辰的雨？鐵曉石心裡一急，就是連忙走入了雨幕之中。
「小兄弟！……小兄弟！」鐵曉石聽那聲音只是少年，就是高聲喊著。他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生得高頭大馬，就連聲音都洪亮十分。
『是誰？這裡有人在嗎？』那少年的聲音隱在雨幕之中，隱隱約約的，彷彿還發著抖。
「別怕！我沒有惡意，我來帶你避雨的！」鐵曉石一聽，就是大喜，連忙就是喊著。
『你在哪裡？』那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好是可憐。
不曉得什麼原因，鐵曉石胸口有著一陣熱氣上湧。該是生為熱血男兒的本性，讓他只有要好好保護這少年的念頭。
「我已經聽出來你的位置了，你不要動，我會去找你。」鐵曉石大步走著。
『嗯……要快點喔……』
那雨下得極大，然而鐵曉石的胸口卻從來沒有這麼熱過。
他的心臟怦通怦通跳著，不曉得是什麼樣的原因。
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嗎？（是一聽鍾情吧？）那少年彷彿就是注定要與他相遇，才在這大雨中呼喚著他。（……）
鐵曉石在這大雨中無畏而且著急地快步走著，尋著那少年，也終於讓他遇見了那彷彿天仙一樣美麗而嬌弱的少年。
大雨淋濕了他的發、他的衣裳，他在大雨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身上因為寒冷而發著顫抖。鐵曉石就彷彿觸了電一樣著魔地看著他。
『曉石，你總有一天會遇見這個人的。』娘親的話語，彷彿就在鐵曉石耳邊響著。『你一見到他就會曉得的，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你會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獻給他，只願看見他的微微一笑……曉石，這就是娘當初見到你爹的感覺，他是那樣的惹人憐愛，那樣的無助，讓娘不顧你外公的反對硬是……』
娘，曉石知道了，知道了娘當初的心情。娘，他就是我的那個人，明年的今天，我會帶他去您墓前見您的。
心裡才有這樣的一個念頭。鐵曉石就緊緊握著手，大跨步地走了過去。
嫁給我吧！
鐵曉石正要開口，豈料少年一見到有人，就是彷彿見到救兵一樣地飛撲而來。
鐵曉石知覺的就是接過了少年冰冷的身體，那柔軟而纖細的身體讓他一顆心臟激動得像是要爆炸一樣。
「我好冷，又好餓，你帶我回家好不好？」少年哽咽地說著。
「好……好……」緊緊摟了下少年的身軀，發現了他濕透冷透，鐵曉石就是連忙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拉著他就回到當初那株大樹下避雨。
有濃密的樹葉遮著，少去了冰冷的大雨侵襲，鐵曉石接著就是連忙脫下了自己乾淨的裡衣擦著少年的頭髮跟臉。O T!u ?!L
好一張俏生生的、柔弱的臉蛋。那冰冷而有些蒼白的小唇還在微微發著顫，一雙無助而渴求幫助的眼睛正仰望著自己。鐵曉石覺得喉嚨有些干，卻在發現自己竟然在下一步想一親芳澤的時候，嚇得連忙打了自己一個大巴掌。
衣冠禽獸！還沒成親你是想要幹嘛！
「你為什麼打自己的臉？」儘管已經凍得發抖，那少年還是忍不住問著。
「因為我是一個壞人。」鐵曉石咬著唇。
「壞人？我最討厭壞人了。」少年臉色一正。
「你別生我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鐵曉石著急地說。「對不起。」
「……壞人是不道歉的。」少年懷疑地看著他。「你騙我對不對？」
「沒有！沒有！我沒有騙你！我絕對不會騙你！」鐵曉石連忙說著。
「……我肚子餓了。」那少年雖然還是一臉懷疑，不過卻還是說著。
「我這兒有些乾糧，你拿去吃吧。」鐵曉石連忙解開了行囊，裡頭是再普通也不過的饅頭。
可這對於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發育中的少年，卻彷彿是人間美食一樣。少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眼前高大的青年。
「你想吃的話我剝給你吃。」鐵曉石有些羞赧地說著。「外頭有些灰塵，髒了，我把外頭剝一剝。」
於是，大雨下的老樹底，一個高大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把饅頭的外皮剝了掉，露出了潔白而鬆軟的饅頭心。
少年才張開口，那青年就是把那饅頭心撕下了一小塊，餵進了少年的嘴裡。
那饅頭看來普通，可卻香甜得不得了。少年吃得眉開眼笑，青年也是高興地不斷餵他。
青年想來食量不小，那行囊裡是滿滿的饅頭。可少年的食量看來也是不小，因為當他把饅頭心都吃得精光之後，還舔著意猶未盡的唇，眼巴巴地望著青年。
「這饅頭好好吃喔，你上哪兒買的？」
「我娘也很喜歡吃這饅頭。」青年的胸口早就滿滿的都是溫暖。「外頭沒有賣的，你如果喜歡，我要老王多做些。」
「老王是誰啊？」
「老王是我外公家裡的廚子，他蒸的饅頭是天下第一好吃。」青年連忙據實以告。
「你外公家在哪裡？」
「進城以後右轉第一家，何府。」青年真是說之不盡，知無不言。
「那我以後去找你要饅頭吃，你不可以趕我喔。」少年天真地說著。
「我不會，如果你……你不嫌棄……也可以當我們家的另外一個主人……」青年越說越小聲，到了最後一句簡直是含在嘴裡說著。
「你說什麼啊？我聽不清楚。」少年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而那少年的體香卻讓青年整個頭都昏了。
「我是說……你能不能……嫁給我！」青年閉著眼睛大喊著。
轟隆！
忽然間，一道閃電過後，就是雷聲大作。
青年最後的一句話被掩蓋去了，而這時少年卻是被那雷聲嚇得整個人撲在了青年的懷裡。
青年連忙把少年護了住，而少年那瑟縮的身體讓他只是又愛又憐地說著。
「別怕，只是打雷而已。」
「我奶奶就是給雷打死的！」那少年卻是嚇得大哭。「我好怕！清文！清文！快點來救我！」
清文？那青年只是一愣，接下來卻是更大更響的雷聲。
轟隆隆！
而少年哭得更害怕了。
「別怕！我就在這裡！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你的！」青年把少年摟得極緊，只是高聲喊著。
轟隆隆隆！
「啊！……」少年嚇得尖叫，青年卻對那簡直要震破他耳膜的極高聲音無所畏懼，只是把他抱得極緊。然而，接下來那少年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他懷裡掙扎了出來，就是跑回了大雨之中！
「你怎麼了！不可以離開這兒啊！」那青年又急又慌，就是連忙追了出去。
「別靠近我！你別靠近我！村長說雷專打在高的人身上！」少年一邊跑著一邊尖叫著。
轟隆隆∼
「啊！……別靠近我！別靠近我啊！……救命啊！清文！救命啊！」
『登徒子！看劍！』
就在鐵曉石一臉錯愕卻還是即將追上的那個瞬間，一把長劍就有如閃電一般地刺了上前！
鐵曉石心裡一驚，身手矯健地避了兩招之後，就是回了三掌。
『碧雲掌！』
『七殺劍！』
嘩……
大雨繼續下著，然而那兩人卻已經停了下來。
那惹人憐愛的少年正在清文的懷裡，而一臉呆愣看著他們兩人的正是鐵曉石。
「清文？」鐵曉石呆呆地看著他。
「小石頭？」清文也是眨著眼睛。
「你們認識啊。」少年呆呆問著，不就是小塵兒？
就在此時，又是轟隆一聲。只見不遠處的大樹被雷劈中，當場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炬。
鐵曉石還沉浸在不知名的哀傷之中，小塵兒就已經緊緊抱著清文，用著「我就曉得」的表情說著。
「村長真是聰明。」
滿腔的愛戀，是注定要深深藏在心底了。
鐵曉石穿著官服在皇宮裡走著，低著頭，滿臉愁苦。
可即使他的背脊不再挺直，還是比宮裡所有的人都高。
「鐵將軍。」經過的太監宮女紛紛問著好，然而鐵曉石卻只是落寞地點頭回禮。
京城，這個傷心的地方，他所以留著是因為這三個月的假期。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外公家了，而當初考狀元外加進騎兵隊的條件，就是不管如何，每年至少都要回家三個月。鐵曉石自然答應，畢竟承歡膝下是為人子孫應做的事。
只是，他那命中注定的人，卻是清文的愛人（？）。俗語說，朋友妻不可戲，他即使心裡苦極，也只能咬牙忍住。只是，相思甚苦，午夜夢迴時分，他依舊會想起那夜的大雨，以及在他懷裡瑟縮的少年身軀。如果……不是清文，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把那少年重新納入他的懷裡。他的天地只能由他來撐起，他將寵他愛他直到生命的盡頭……
「小石頭就是那天我們看到的騎兵隊將軍。」清文無奈地跟眼前兩位好奇寶寶解釋著。「他外公是皇上已經過世的親生母后的舅舅，他從小就跟我們兩個一起長大。我們三個人算是青梅竹馬吧。」
「他有跟我提過他的外公喔。」小塵兒不住點著頭，跟小月兒說著。
小月兒一臉羨慕地看著小塵兒。
「咳……他才剛從戰場回來。大概又會留三個月。等他把騎兵隊的事情初步打點好，我就帶你們去找他。他外公家的廚子蒸得一手好饅頭，吃過的都說贊。」
「嘿嘿嘿，我也有吃過喔。」小塵兒挺起了胸膛，就是得意地說著。
「真的這麼好吃嗎？」小月兒也眨著眼睛，一臉欽羨地問著。
「香甜鬆軟，入口即化。」小塵兒搖頭晃腦著。「叫我永遠也忘不了。」
決定自己必須要死心的鐵曉石，自從看到那一幕後，雙腳就彷彿釘入地底三吋一樣，再也動不了。
被蒙著眼睛的少年，正摸索著、笑著，在御花園裡玩著捉鬼遊戲。
那少年不就是那日在雨中見到的少年？
「小塵兒！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只見另外有個秀美的少年正在呼喚著他，然而那被叫做小塵兒的少年卻淘氣地不理他。
「抓你太沒有成就感了，我去抓清文。」
清文？又聽到了清文的名字，鐵曉石難過地低下了頭。
然而，沒有過了多久，就是那讓人頭腦混沌的少年體香。
小塵兒走了過來就是一把抱住了他，笑得可開心了。
「清文清文，我抓到你了吧？」
鐵曉石讓他這一抱，高大的身體當場就是僵了。正結結巴巴地不曉得該說什麼話的時候，小塵兒沒有聽到回答，就自己掀開了黑布。
「啊，是你啊。」
那充滿了失望的聲音讓鐵曉石的頭又低了下。他就曉得，朋友妻不可戲……
「我記得你喔！」小塵兒卻還是笑著說了。「你家的饅頭好好吃！」
他記得我？他原來還是記得我的！既驚又喜，鐵大將軍就是抬起頭後……又連忙低頭看了過去。小塵兒還沒有他肩頭高呢，只怕他現在低頭吻去，也只親得到他的額頭……
……無恥啊，鐵曉石！鐵大將軍當場又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你怎麼一直打自己？」始作俑者的小塵兒卻沒有放開他，只是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鐵大將軍。
「因為我……我……」想起了少年討厭壞人，鐵大將軍連忙咬著牙，又重新低下了頭。
「我叫小塵兒喔，我們來做好朋友。」少年笑著。
好朋友……他願意跟我做好朋友……猛然抬起頭……又低下頭看著少年，鐵大將軍就連頭都要昏了。
「看起來呆呆的，光生得高有什麼用。」小塵兒翹著二郎腿，一邊吃著瓜子，一邊跟身旁的小月兒說著。
「可是小塵兒好厲害喔，可以跟他說到話。」小月兒一臉羨慕的樣子。
「當然了，他還是我的好朋友。」小塵兒可跩了。「改天我要他把饅頭送來，我們一起吃。」
「小塵兒你真好！」小月兒開心地抱著小塵兒。
「……」（清文）
「天作……清……清香……弄人……醉，梅……有三分……三分……勝雪……嬌……」
傻傻站在宮裡的長廊，鐵大將軍結結巴巴地雙手拿著一張梅花短簽，對著柱子說話。
「小……小……小塵兒公子……這送……送……」
「曉石？……」
「啊！」
皇甫少華的手才剛放在鐵大將軍的肩頭上，鐵大將軍就高聲驚叫了一聲，彷彿見鬼了一樣地看著眼前的皇甫少華。
皇甫少華也給他嚇得呆了，兩人愣愣地互看了一會兒，還是鐵大將軍想起了對方是誰，連忙就是跪下行禮。
「臣，鐵曉石，拜見皇上。」
「都跟你說幾次，只要不在殿上都不用拘禮了。」皇甫少華歎了口氣，把這個表哥扶了起來。
「君臣之禮不可廢。」鐵大將軍認真地說著。
如果跟他說有用，這石頭腦袋就不會這麼有名了。皇甫少華一點都沒有點化頑石的雄心壯志。
「你剛剛在跟柱子說什麼？」
「沒！」鐵大將軍連忙把手上的短簽藏在了身後，可配上登時紅透的俊臉，豈不是欲蓋彌彰。
皇甫少華卻是呆了一呆。不得了，這石頭動了春心？今年夏天有可能會下雪喔。
「對方是誰，朕替你作主。」姑且不論是下六月雪還是紅雨，皇甫少華可緊張了。如果不幫幫他，只怕這鐵大將軍一輩子都對美人開不了口啊。
然而，聽得皇甫少華的話，不曉得為了什麼，鐵大將軍卻是當場頹喪了臉。
朋友妻，不可戲，如果他把小塵兒的名字說出來，不只是皇上為難，他又怎麼對得起清文。
「多謝皇上好意，這只是曉石的一個癡夢……」看著眼前那高大魁武的青年，一雙朗目隱含淚光的時候，皇甫少華就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情不關風與月。
「真的嗎，好可憐喔。」
鐵大將軍的慘況，皇甫少華自然是跟枕邊人說了。不由得小月兒也是一臉的痛惜跟同情。「少華，你可要幫人家啊。」
「我也想幫，可連一個名字都問不到，要從哪幫起？」皇甫少華只是歎氣。「曉石的脾氣很硬，認定了這樣就是這樣，誰也改變不了。只要他咬牙不說，三百大刑加身他都不會鬆口的。」
「……欸，有了！小塵兒跟他是好朋友，我找他幫我們問問。」小月兒的眼睛閃啊閃的。
「……小塵兒？」皇甫少華卻是不置可否。「我跟曉石比兄弟還親，他連我都不說了，會跟小塵兒說？」
「不不不，少華，別小看小塵兒喔。」小月兒搖著手，一副看人外表決定一切是不准的樣子。
「小塵兒在我們那兒是有名的逼供手。村長要問事，那些外來人不說的時候，就是叫小塵兒去的。有時候可血腥恐怖了，小塵兒有本事把那些人的手指頭一根根切下來，隔天再一根根接回去，等到後天再切……」
「停。」皇甫少華阻止了這會讓杏花村的美麗印象毀滅的發言。「不可以傷害曉石，他做人很好，也幫過我很多忙。」
「可是他如果真的不說該怎麼辦？」小月兒為難地說著。
「也只能說是命了。」皇甫少華歎著氣。
小塵兒在睡覺，而鐵大將軍則是坐在他身邊，充當著遮陽的屏障。
看著安心睡在自己陰影下的小塵兒，鐵大將軍一顆心都要化了。
然而儘管萬般柔情細細纏繞著小塵兒，鐵大將軍的梅花短簽還是送不出去。
整整十天了，他每天都來宮裡，只巴望著有一天小塵兒有空。然而，十天中有八天他都跟小月兒還有清文玩，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正想跟他說句話，小塵兒就說他要睡午覺，等會兒再說。
只見那秀美而白皙的小臉就在自己面前，鐵大將軍低頭專注地看著，只覺得天底下怎有如此完美的人兒。
那小小的鼻子是那麼地惹人憐愛，與那天柔弱嬌憐的樣子不同，這幾天的小塵兒活潑又有生氣。然而，無論是哪個樣子的小塵兒，都讓他失了魂。嬌弱樣子的小塵兒讓他只想為他撐起一片天，給他安全而堅實的堡壘，而那陽光般的笑聲卻直接溫暖著他的心，讓他一整天都飄飄欲仙。
小塵兒，如果今生有你相伴，該有多麼令人心迷神往。但是，我既不會玩又沒情趣，也比不上清文那樣能讓你開心，一年有九個月上戰場也不能陪你……是了，也難怪你會選清文，我本來對你來說就一無是處……
越想越是傷心，鐵大將軍擦起了眼淚。
「你哭什麼啊，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討個公道去。」眼睛只睜了一點點小縫偷看他，小塵兒如此說著。
「沒有……沒有……」鐵大將軍低啞著聲音說著，可那可憐的樣子分明就是說著有。
「你怕什麼啊，跟我說啊。就一個名字就好，最多就三個字，說了又不會死。」小塵兒有些不耐煩地說著。「還說什麼我們是好朋友，就連一個名字都不說，我要生氣了。」
「……」鐵曉石說一是一，儘管已經雙目通紅，還是堅決地搖著頭。
「……鐵曉石！」小塵兒看起來真是生氣了，他霍地一聲坐了起來，就是沉聲說著。「不要以為我答應了不傷你，你就跩起來了。告訴你，你今天不說，就別想回去家裡！」
「……我不能說，說了以後清文會很傷心、很生氣的。」鐵大將軍沙啞著聲音。
「……喔，什麼嘛，原來是清文，你早說啊。」小塵兒真是給他有些受不了。
「不！不是清文！怎麼會是清文呢，他可是我表弟……」鐵大將軍連忙否認著。
「……那到底是誰，你一句話分三次說，我怎麼聽得懂。」小塵兒叉著腰。
「……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鐵大將軍說一是一，咬牙說著，大有只求玉碎不求瓦全的氣概。
「……你真是氣死我了！你這討厭鬼！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小塵兒真是氣壞了，他丟下這惡狠狠的一句，就是走開了。
留下一個傷心欲絕的鐵大將軍，獨自飲淚。
「我就說吧。」清文歎著氣。「他逼問不出來的。」
「你們又不讓我用刑，我怎麼逼供啊！」小塵兒生氣著。
「是誰說這樣更好，有挑戰性的？」清文涼涼說著，就是伸出了手。「願賭服輸，一人十兩。」
小月兒淚汪汪地把銀子交了出去，而小塵兒則是還在掙扎。
「才一次而已，再給我逼問個幾次，一定成功的啦。」
「好啊，一次十兩。」清文不以為意
「下次我一定成功。」咬著牙，小塵兒也交出了銀子。
「給你一個提示吧，小石頭這人吃軟不吃硬。」清文倒是大方。
「我曉得了！」捏緊了手掌，小塵兒對著小月兒說著。「小月兒別哭，下次我一定成功。」
「嗯！」
第二章
「啊？生病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小塵兒大有惋惜之意。
「不曉得，小塵兒，少華好像也很擔心的樣子。」小月兒跟自己的好朋友報告著。「就那天被你罵完以後吧？聽說才回去，就嘔了一口血。躺著休息到晚上，就出氣多入氣少了……」
「欸欸欸，我要說清楚，我真的沒有動手喔。」看著眼前兩位把自己當兇手的少年，小塵兒連忙說著。
「大夫說要他們家要早點開始準備了。」清文歎著氣。「可憐他重病在身還不得安寧，這幾天騎兵隊的人總跑他床邊聽交代，看樣子真是不樂觀。」
「……我又沒有罵得很凶……」小塵兒嘀咕著。「應該是風寒吧，那天他不是淋雨淋了一個晚上？」
「……不管病因是什麼，再不退燒他就死定了。」清文歎著氣，把一個藥包放在了他手上。「我去看他，他就只會對著我流眼淚，一再說一些要我什麼好好照顧你之類的。我跟我師父討論過後，他開了劑靈藥給我，我瞧他也挺掛念著你，就給你帶去了。」
「我？」小塵兒指著自己的鼻子。
「好啦好啦小塵兒，你就幫幫他吧。」聽到有人要死了，小月兒哭得可傷心了。「村長也叫我們要多作好事啊。」
「是這樣沒錯……」小塵兒歎了口氣，還是把藥收下來了。
「小……小塵兒！」
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鐵大將軍，一見到竟然是小塵兒來，當場就要從床上爬下來，嚇得幾個服侍的婢女連忙七手八腳地合力就把鐵大將軍押回了床上。
「你外公家挺大的嘛。」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小塵兒把藥包放在他桌上，痞痞地坐在了他房間桌旁。
「你們先出去。」鐵大將軍交代著，於是幾個婢女含著眼淚離開了。
「你怎麼來了？」鐵大將軍很溫柔地說著。
「清文說你快死了，要我來看看你。」小塵兒隨便說了，接著就是捶起了自己小小的肩膀。
又是清文嗎……有些喪氣，又有些無奈的，鐵大將軍苦笑了一下。
然而，他不能不感激清文，如果在他死前，他連小塵兒的面都見不到，他真的死不瞑目。
「你生的是什麼病啊，是因為我的關係嗎？」小塵兒問著。
問者無意，聽者有心，鐵大將軍的一張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不……不……是……是……」
「到底是不是啦。」小塵兒又聽到他在結巴，就是沒有好氣地走了過去坐在他床邊。「都要死了，還這麼不幹不脆。」
……是啊，他自己都要死了，還這麼吞吐懦弱啊。鐵大將軍不自覺的歎了口氣。這幾天他也曉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只不曉得還能有幾天了。
就連現在，想下個床幫他倒杯茶，自己的手跟腳也沒有力氣。小塵兒……我死了以後，不曉得你還能記得我多久……
「我奶奶說過，人死了以後，就是去另外一個世界。」小塵兒說著，從懷裡就拿出了一個木釵子。「你過去那邊的時候，幫我拿給我奶奶好不好？我奶奶好喜歡這支釵子，又怕被雷打到的時候這釵子會壞掉，硬是要放在我這裡。」
鐵大將軍小心翼翼地拿過了這支木釵，緊緊握在了手裡。「放心吧，我就是死了，也要拿在手裡的。」
「我奶奶現在不曉得變成什麼樣子了，大概還是跟我長得有些像吧。」小塵兒想起了他的奶奶，就是有些感傷。
「……小塵兒，你跟你奶奶感情很好吧？」看到小塵兒那樣，鐵大將軍就是柔聲安慰著。
「……嗯……」小塵兒輕輕點了頭。「我爹跟我娘死了以後，就只剩我奶奶了。可是她總是念著自己會死會死的，讓我好擔心好擔心……嗚……村長他們說奶奶已經活得太久，這天是遲早要來的，可是，我就是捨不得奶奶……」
說著說著，小塵兒就是傷心地抱著鐵大將軍了。
「乖……別哭了……」鐵大將軍豈只一個心疼可以說盡現在的心情，他緊緊摟著傷心哭泣的小塵兒，就是低聲安慰著。
「真的大家都會死掉嗎，我不要……」小塵兒哽咽著。
「……人生難免一死。」鐵大將軍傷心地說著。
「在你死掉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小塵兒小聲地說著。
「你說吧，十件八件我都答應。」鐵大將軍溫柔地說著。
「我想要知道他是誰。」小塵兒哽咽地說著。
他……
「就是那個欺負你讓你傷心的人，也是那個你喜歡的人。」小塵兒抬起了頭看他。
「……就是你啊，小塵兒。」鐵大將軍啞聲說著。
啊？……我？小塵兒呆了一下。
可眼前那青年的眼神是如此的真切誠摯，讓小塵兒除了發呆，也只能發呆。
「只是，你跟清文已經在一起了。我不能拆散你們……」鐵大將軍感傷地說著。
「我們哪有在一起……」小塵兒呆呆回答著。
「……啊？」鐵大將軍當場也是睜大了眼睛。
只見兩個人就是呆愣地互望著，到了最後，小塵兒就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沒錯，他已經完全受不了這呆頭鵝了。就為了這個誤會，害他不但輸了十兩銀子還絞盡好幾天的腦汁要如何逼問出來。
然而，在鐵大將軍談前輕輕閉上眼睛的小塵兒，卻不曉得自己這麼做會有多危險。
只見鐵大將軍呻吟一聲，就是低頭吻上了那粉嫩的唇瓣。小塵兒心裡一跳，正要推開他，卻嘗到了一股比蜂蜜更甜，比杏花還香的味道。
很是醉人啊……小塵兒的手也消失了力氣，只是輕輕抵著那結實的胸膛了。
鐵大將軍將他摟在了懷裡，輕輕吮吸著小塵兒的唇瓣，直到他輕輕張開了嘴。
「你剛剛是吃了什麼糖嗎……」小塵兒在他的親吻下，只是低聲呢喃著。
「你的唇才甜……」同樣低聲呢喃著，鐵大將軍就已經探進了他的口腔，捲著小塵兒的小舌。
那從身體深處撩撥起來的癢，讓小塵兒的頭都昏了。然而鐵大將軍卻以著滿懷的激情以及熱度不斷吻著他。
兩人抱著對方的脖子，從床上吻到了床下。小塵兒跌在鐵大將軍的身上，卻是跟他繼續吻著，直到九成九已經超越了天下的記錄，小塵兒才猛然張開了眼睛，把鐵大將軍重重推了開。
哈……哈……
終於分開的兩人，都重重喘氣著。兩人的臉上激情還未退，鐵大將軍才要開口說愛，小塵兒就是給氣哭了。
「你這人好沒良心！怎麼可以把舌頭硬塞進來！我會有小寶寶的！……嗚……你明明都要死了，還要害我。小寶寶以後問我爹爹在哪裡，我要怎麼回答他啊……嗚……」
「……小塵兒……小塵兒……」聽到小塵兒的哭訴，鐵大將軍就是當場爬了過去，跪在他的身前了。「我一定會負責任的，小塵兒……我……」鐵大將軍抓著小塵兒的手，緊張地連自己的舌頭都控制不了。「我這就去找皇上，讓他賜婚，我……我這就去！這就去！」
哪管著什麼病重，哪管著什麼手腳無力，一股熱氣上來，鐵大將軍就是什麼都不顧了。
於是，鐵大將軍住的何府，奴僕們只聽得鐵大將軍的房裡傳來少年哀哀切切的哭聲，就見到了重病在床的鐵大將軍隨便披了件外衣就踉蹌地走到馬廄說要牽馬。
這怎麼行呢！幾個馬伕連忙死抱著馬不讓鐵大將軍玩命，豈料鐵大將軍竟然是一掌震飛了一個馬伕後，就是掙扎地上了馬。
「小塵兒你等著，我一定求得皇上為我們賜婚。」低聲一喝，那千里駿馬仰頭長鳴了一聲，就是邁開了雙腿飛奔而出！
「哇啊！將軍啊！」幾個人當場嚇得魂都飛了，就是連忙追了出去。
於是，皇甫少華的眼睛，就見到了他的鐵大將軍衣衫不整，高燒未退，卻仍咬著牙跪在御書房裡的樣子。
他府上的侍從還有騎兵隊的部署都也在御書房外哀哀切切地哭著。
「臣，鐵曉石，懇請皇上為臣賜婚。」
也難為他抱病而來了，皇甫少華痛惜地看著他。「說吧，他是誰，朕必為你做主。」
儘管曉得這鐵大將軍也許將不久人世，這一個賜婚下去九成九要害了人家女孩子。然而，除去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不說，鐵大將軍為國為民不曉得也出生入死幾次了，一個死前的心願他皇甫少華如果都不能為他達成，他這皇帝又有何面目做下去呢？
「……他……叫做小塵兒。」
「准了，朕立刻……小塵兒！」猛然站了起來，皇甫少華這個吃驚可不小，他當場瞠目結舌，呆呆站在了那裡。
「求皇上成全！」鐵大將軍啞聲喊著。
問題是我就算想成全，那「人」也不會聽我的啊。皇甫少華歎著氣。
「……這是臣一生的請求，請皇上成全。」
「……他不會聽我的，你死心吧。」即使丟臉，皇甫少華還是老實說了。
「……小塵兒現在已經有了為臣的孩子，他會答應的。」鐵大將軍用著彷彿在夢中的表情說著。
皇甫少華的嘴巴張了開後，就一直閉不上。
小塵兒有了……鐵曉石讓他懷孕了……
皇甫少華根本分不清楚哪件事情比較讓他震撼，他就是呆呆地問著。
「你做了……會讓他懷孕的事情？」
「……是。」鐵大將軍一張俊臉當場就漲了紅。
小石頭真的長大了。皇甫少華吶吶地看著他。
「求皇上成全！」
「……朕……就准了……」
「小塵兒……小塵兒……你怎麼了？不要哭了嘛……」小月兒慌張又心疼地抱著小塵兒安慰著，而清文則是氣壞了。
「好個鐵曉石，竟然做得出這種事情！」
「小月兒，生孩子是不是很痛？」小塵兒紅著眼睛，就是哽咽著。
「……是還挺痛的……」小月兒老實說著。
「嗚……我不要活了，我要去死……死了就不用生孩子了……」小塵兒推開了小月兒，就要走了。
「小塵兒！」
這一走只怕真的會出人命，搞不好還是一屍兩命，清文就是連忙也攔下了他。
「有事好好說，我不會偏袒鐵曉石的。」
「那叫他把小寶寶拿回去啦，我不要生，我不要生啦……」小塵兒哭得好哀傷，聽得在場的兩個朋友真是心疼極了。
而等到皇甫少華回來了，就是小月兒的哭訴了。而越聽，皇甫少華就也越覺得鐵曉石罪大惡極。
「這鐵曉石……唉，我只當他還是以前那個傻個子，誰曉得竟然幹得出這種事情。」皇甫少華重重歎著。「可他今天跑來跟朕求親，朕想小塵兒也該有個人照顧，就也允了他。」
「我不要！我不要……嗚……」小塵兒哭得可憐。「他就快要死掉了，你還把我許給他，分明就是欺負我。我……小月兒，我要回去村裡了，你不用送我，我曉得你比喜歡我還喜歡少華……」
「你要回去我就帶你回去。」清文也惱了，當場就表明態度。「我們一起回去，也不用回來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月兒拉著清文的袖子，就是嚷著。
「……」（沉默的皇甫少華）
「……我會給鐵曉石立下三大條件，沒達成我不會讓小塵兒許給他的。」皇甫少華說了。
「什麼樣的條件？」清文問著。
「第一病要先好，第二沒有小塵兒同意終身不可另納姬妾，第三……小塵兒要自己願意嫁給他。」
「聽起來合情合理。」清文也點著頭。
（就沒人幫鐵曉石說話嗎？）
「可如果他死掉了，我的小寶寶要叫誰爹爹？」小塵兒擦著眼淚。
「我喜歡小孩子。」清文朝他挑著眉毛，終於逗得小塵兒笑了。
既然有清文當靠山，小塵兒可什麼都不怕了，只見他整天在宮裡晃著晃的，繼續過他那悠閒的米蟲生活。
可沒想到這天才一出杏月宮，就讓一個他現在最怕的人擋住了。
那人雖說面貌依舊有些憔悴，卻已經可以站得筆直。
他就這樣遠遠站在了杏月宮對外唯一的一條通路上，用著癡癡的眼神看著朝他走來的小塵兒。然而當小塵兒發現是他的時候，卻是一聲尖叫，連忙逃回了杏月宮。
「清文！清文！救命啊！清文！」
鐵大將軍頹喪地低下了頭。
「小石頭，你來這兒做什麼？」
清文儘管還睡眼惺忪，然而身後有個小塵兒把他推了出來，至少還是要意思意思幾句。
「我……我想來看看小塵兒……順便……」鐵大將軍忍著滿臉的漲紅，就是從懷裡拿出一包藥材。「我外公說，有孕的人得多補些，就讓我帶了幾帖安胎健體的補藥過來了……」
「……小石頭，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男孩子是不會有孩子的。」總覺得要斬草除根，清文緩緩說著。
「我外公說當今皇后小月兒入宮兩年多就已經有兩個男孩子，可以想見小塵兒必定也很會生。所以……」鐵大將軍依舊紅著臉。「他老人家要我快快迎娶小塵兒，畢竟大丈夫敢作敢當……」
「……」（這是清文的沉默）
「他其實挺聰明的嘛。」小塵兒在清文身後偷偷說著。
「……小石頭，我說清楚了，小塵兒不會喜歡你，所以你……」
「李清文，雖說你是我表弟，唯獨就小塵兒一個人我不會放手。」鐵大將軍突然沉聲說著。「先前小塵兒也說過，你們還沒有在一起，而現在小塵兒又已經有我的孩子了，我就更不會放手。大丈夫敢作敢當，我的孩子我會負責！」
「……」好死不死，現在那拗脾氣才發作。清文真是頭痛極了。
「清文已經願意做小寶寶的爹爹，所以你不用負責也沒有關係啦。」小塵兒真是怕他怕死了，連忙就是這麼說著。
……小塵兒，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清文真是欲哭無淚喔。
「李清文！我要跟你決鬥！我們兩個人只能有一個活著！」被小塵兒這麼一火上加油著，鐵大將軍就真的氣壞了。
「不可以！你如果傷害清文，我就一輩子不原諒你！」小塵兒好歹也是個熱血男兒，只見他當場就是出來「保護」心愛之人（？）。
「……小塵兒……好……我曉得了……我成全你們……」鐵大將軍擦著眼淚，終於落寞地回過了頭。
就當清文跟小塵兒都鬆了口氣的時候，那鐵大將軍卻以著讓他們都起著雞皮疙瘩的柔情語氣緩緩說著。
「可我已經毀了你的清白，為了你以後的幸福著想，我還是……」
接著，就在瞠目結舌的兩人面前，鐵大將軍……投水了……
撲通一聲，濺起了一小陣的水花，鐵大將軍投入湖水之後就沒有再浮起了。
就連掙扎的水花都沒有，只有那一圈又一圈盪開的水波紋。
小塵兒呆了，清文也呆了。小塵兒走到湖邊蹲了下來，用手戳了戳那一池春水，確定真是初春時期料峭的冰冷湖水。
而清文則是快步走回頭，直到杏月宮口，接著用著只怕連裡頭皇甫少華都聽得到的響亮聲音喊著。
「來人啊！鐵大將軍投水了！」
鐵大將軍被撈起來之後，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再加上他如今重病未癒，在場的人沒一個覺得他活得下來。
然而，鐵大將軍身上壯健的肌肉不是只有好看的。只見熱騰騰的薑湯才灌了下去，鐵大將軍就已經虛弱地張開了眼睛。而等到身上的濕衣服好不容易才剝了個精光，披上了保暖的被子，鐵大將軍就已經紅了臉用被子將自己赤裸的身體緊緊包了起來。
衣衫不整的皇甫少華坐在現在借給鐵大將軍的房間裡，只是用著無奈的眼神看著如今的鐵大將軍。
同一個房間裡，清文腰間繫著長劍，肩膀靠著牆，也是一臉的無奈。
小月兒？如果現在皇甫少華肯讓小月兒出房門，他就不是皇甫少華了。
小塵兒？小塵兒決定回房去補眠了，他堅稱剛剛一切都是夢。
房間裡火爐正焰，現在這三個表兄弟齊聚一堂。決定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而在聽完當天發生的一切事情之後，清文跟皇甫少華互看了一眼。
『其實他跟小塵兒挺配的。』
『天上一對，地下一雙啊。』
『沒有好好教他是我的錯。』
『現在開始還不遲。』
「曉石，你曉得要怎麼樣才能讓人懷孕嗎？」直逼著正滿臉通紅的鐵大將軍，當今君主權威地問著。
「不就是……」鐵大將軍結結巴巴地說著。
「錯。」清文語重心長地歎著氣。
可憐的鐵大將軍，密室會談沒有兩炷香的時間，跟著兩人從房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因為過度的震撼而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而等到見到了正在大廳吃午膳的小塵兒時，那臉就更是紅得要滴出了血來。
兩人的「教導」鉅細靡遺，其中皇甫少華還加入了不少經驗之談，直把清純的鐵大將軍從一尾冰冷蒼白凍傷的小白蝦，羞成了一頭紅通通的大火蝦。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小塵兒冷冰冰地說著。
「小……小塵兒……嫁給我吧……」
就在兩人還想著該是苦盡甘來的時候，鐵大將軍又跑去小塵兒面前跪下了。
就在一臉鐵青的小塵兒面前，皇甫少華大歎了一聲孺子不可教也，而清文則是偏過頭忍不住一直笑著。
「不要，你就快要死掉了。」小塵兒可跩著。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讓病快點好起來。」鐵大將軍連忙說著。
這話誰說都沒有說服力，可讓一個全身上下都鍛煉地閃閃發光的肌肉男來說，那可信度當場就多了三分。
小塵兒也是狐疑地看著他。「你真的可以活很久？」
「是的是的。」鐵大將軍連忙點著頭，只差沒有立下切結書了。
「……我今天很忙，可是明天卻想出宮去玩。」小塵兒繼續吃著午膳。
其實，跪在地上的鐵大將軍，現在的高度也恰巧跟坐在椅子上的小塵兒一樣高了。
鐵大將軍在等著，很誠懇地等著，直到小塵兒嚥下最後一口午膳後，他還呆呆看著小塵兒那雪白卻細嫩的咽喉，接著才跟著嚥了一口唾沫。
怎麼他總覺得喉嚨好干，該不會是害了風寒吧。
「……我不介意你跟著我。」小塵兒多說了一句以後，就覺得仁至義盡，逕自走了。可鐵大將軍卻已經樂得昏頭，只是不住傻笑著。
「告訴我，你到底是喜歡上小塵兒哪一點。」清文總覺得有義務救救這個表哥。
豈料，那鐵大將軍卻是用著提防的表情看著清文。
「儘管是表兄弟，你覺得我會把小塵兒的好告訴你嗎？」
「……」（這是清文的沉默）
沒有約定時間，也沒有約定地方。然而，鐵大將軍卻從午夜就開始來等了。
上次的教訓讓皇甫少華再也不許鐵大將軍跑來杏月宮，於是鐵大將軍只好站在了宮門外等。
他身上穿著雪白的長袍，發上更是繫著淡黃色的髮帶。配上那副應當是生自爹親的斯文長相，要不是太過高大魁武的身材跟壯健的肌肉露了餡，可像極了斯文有禮的讀書人。
只見他從午夜就站在了宮門口，手上還拿著一襲淡灰色的狐裘，不曉得是要給誰穿的。臉上喜滋滋的滿是幸福的神情，讓那幾個站在他身後跟著背那些不知名物品的僕人們，只是大歎三聲無奈。
明明就重病未癒，然而鐵大將軍的臉色卻已經好上許多。那幾個忠心耿耿的僕人還記得前幾個時辰，鐵大將軍還在滿屋子的新衣裳裡挑得滿頭大汗。要不是被何太爺阻止，這鐵大將軍是要把他的黑鎧甲穿出來的。
「第一次正式見面，穿得斯文點準沒錯。」何太爺經驗老地道說著，當場指定了這件衣裳。「就這件黃的吧，黃的好，黃的漂亮。」
……其實，何太爺的年紀是真的很大了。
於是，就在守宮門的衛士面前，這三人就從午夜就站到了天亮。
鐵大將軍臉上的表情是一點都沒有變，而他身後的僕人已經換過了一次。
這鐵大將軍除瞭解手之外，可都站在了同樣的一個地方，用著同樣的幸福表情。即使從天亮時分站到了正午，再從正午站到了天黑，都還是眼巴巴地望著宮門。
「你要讓他等多久啊？」小月兒問著小塵兒，此時的兩人可都趴在了屋簷上。
「不曉得，看我高興。」小塵兒撐著臉頰，居高臨下地看著鐵大將軍，只是如此回答著。
清文還在他們身後寫著極長的清單，讓小塵兒從宮外帶回來。對於這「表哥」的慘況彷彿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鐵大將軍身後的僕人已經換過了幾次，然而就一個鐵大將軍沒有換。
之後，又再度等到了午夜，鐵大將軍才露出了哀傷的表情。
「幹嘛，不想等就回去啊，裝這什麼臉。」
就在差一盞茶就到了隔天的時候，小塵兒才終於出現了。
鐵大將軍一聲歡呼，才邁步奔來幾步，卻是連忙停住了。
「小……小塵兒公子……」鐵大將軍謹記著外公的教導，只是連忙低頭行禮著。接著再畢恭畢敬地送上了狐裘披在他身上。
小塵兒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忍不住笑了一下，接著才連忙正了臉色。
「我要去吃麵，還有，這是清文的禮物清單……拿去。」
小塵兒隨便遞過了一卷紙軸，接著就是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好的，好的，京城我最熟了……」鐵大將軍連忙頂了頂身後一個僕人的肩膀，那早就奉命等待的僕人連忙就衝到了最前頭帶路。
「小塵兒主子，京城裡最好的面就在醉香樓裡，醉香樓裡的五香茶面堪稱一品……」
就在他解說的時候，另外一個僕人就已經飛奔而去，要去把醉香樓的大門敲開了。
開玩笑，何大爺可是老江湖了，這次乖孫子追乖媳婦，自然從頭到腳都已經安排得妥妥當當。
可就在鐵大將軍跟在小塵兒身後，瞇著眼睛看著那長串清單的時候，小塵兒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鐵大將軍胸口讓小塵兒撞了一下，手上的清單也當場掉了。
然而最重要的可不是那些有的沒的，鐵大將軍下一個瞬間就是連忙把小塵兒抱住，只是擔心地問著。
「對不住，撞到你了，你有沒有哪裡痛啊？」
小塵兒把臉抵在他的懷裡，卻是低聲說著。
「我腳酸，走不動了。」
「啊，我來抱你，我來抱你……」
連忙彎腰把小塵兒打橫抱起，鐵大將軍就是對著前頭帶路的僕人吩咐著。
「小九，先幫我把禮物單子撿起來。」
小塵兒在他手上，輕弱無物。鐵大將軍滿心的憐愛跟疼惜，要不是自製甚嚴，只怕又要冒犯了紅顏。
而此時的小塵兒，也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就只是把臉抵著鐵大將軍的胸膛，讓他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抱到了醉香樓。
這麼晚了，醉香樓自然是休息著的。然而在小塵兒他們到了的時候，不但已經準備好了最高檔的包廂，在他們坐定之後，一碗熱騰騰的面就已經煮好了送上桌來。
「小塵兒，來，嘗嘗。」鐵大將軍連忙幫他舀了碗麵。「這是有名的五香茶面，我娘以前好喜歡吃的。你嘗嘗味道，有不喜歡的我讓他們改去。」
鐵大將軍把面稍微吹得涼了才送到了小塵兒嘴裡，小塵兒先是遲疑地吃了一口，再者卻是當場眉開眼笑地繼續一口一口吃著。
鐵大將軍身份不低，幾個醉香樓的人哪看過他這麼服侍一個人，當場就是目瞪口呆。可鐵大將軍卻是樂在其中，而小塵兒更是一連吃了三碗麵才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
「好吃嗎？」鐵大將軍溫柔地問著。
「好吃。」小塵兒對他笑得可燦爛了。
直中。鐵大將軍悶哼一聲，連忙撫著自己的心頭。
「下一站，烤鴨。」小塵兒伸出了手臂，鐵大將軍連忙就是再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而這次，小塵兒把那雙細長又潔白的手臂攬在了鐵大將軍的脖子上，那股少年的體香襲來，鐵大將軍一個心醉情迷，腳上一個踉蹌，連忙把美人重新抱了牢。
「如果烤鴨又這麼好吃，我明天就再跟你出來玩。」小塵兒瞇著眼睛說著，十足十是個狐狸精的樣子。
「好……好……」只怕現在小塵兒要他從城牆上跳下去，鐵大將軍也只會這麼說吧。
等到鐵大將軍把美人連忙又抱出了醉香樓後，小塵兒的大名就已經注定響徹了京師。
第三章
「小塵兒？小塵兒是誰啊！」
小塵兒才剛被鐵大將軍小心翼翼抱回宮去，天大亮的京城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開玩笑，京城裡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就這麼地給人定下了，可是天大的壞消息啊！
何太爺一早起床就看到鐵大將軍在舞槍了。
黑黝黝的一把百斤重長槍，在鐵大將軍手上彷彿輕得跟孩子的玩具大刀似的，只聽得虎虎生風，叫何大爺對孫媳婦將來的開枝散葉非常之有信心。
而鐵曉石才剛送回小塵兒，心裡那種激動跟興奮根本說不出來，只得一回府就抓著把長槍舞著，直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才緩了下來。
「來來來，先喝碗大補湯啊。」
姑且不論是真想讓鐵大將軍病好還是想抱曾孫子，何太爺送來的補藥可是補得尋常人喝過就要狂噴鼻血的。
可這鐵大將軍卻是眉頭皺也不皺地一飲而盡，才讓三個奴僕氣喘吁吁地扛走了長槍。
「什麼時候迎娶啊？」何太爺搓著手，直接就問到了重點。
「啊……」鐵大將軍這才想了起來。
「你這沒用的東西！我年紀都這麼大了，你一定要拖到我死了才把他娶回家嘛！」何太爺怒吼了一聲，就是打著孫子的頭。「乖乖把你生得這麼高頭大馬，怎麼就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呢！我打死你這個笨蛋小兔崽子！」
「對不起！對不起！」鐵大將軍連忙抱著頭閃躲，可好在他人高馬大，一步抵得上外公三步，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嘖，上戰場如果也跑得這麼快就不會每次都帶傷了。」何太爺咋了一口，就是仰頭看著蒼天。「看來，得要我老人家親自出馬才行了。」
月黑，風高，鐵大將軍已經被何太爺從被褥裡挖了起來。
鐵大將軍一臉惺忪，卻已經讓僕人們換上了另外一套新衣服。
純白的綢緞邊上刺著暗藍色的圖騰。何太爺還塞給他一把貴氣的紫金扇，跟兩塊恰為一對的碧玉珮。
「不，我不要撲粉，外公……外公……」
就在鐵大將軍的哀嚎外加咳嗽聲中，何太爺老實不客氣地把據說一盒就要上百銀兩的珍珠水粉幾乎就是整盒從頭上倒了下去。
「你娘明明生給你又白又嫩的皮膚，看看給你在太陽底下糟蹋成什麼樣子！」何太爺邊倒邊罵。「好好的文官你不做，跑去什麼騎兵隊，整天穿得黑漆漆，流汗流得跟倒水似的，一年還跑去打九個月的仗，這次你要不把我的孫媳婦先娶回來，你就等著看我這把老骨頭能不能要了你的命！」
「對不起外公，對不起……咳咳……」
滿滿一個房間飛揚著昂貴的珍珠粉，鐵大將軍已經咳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小兔崽子你給我聽好，午夜就給我站在宮門外等，接……」
「小塵兒叫我今天天亮以後才准去接他的……咳……」鐵大將軍連忙說著。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啊！我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女……小塵兒他這麼說只是試探你！你要真敢給我遲個一炷香的時間，你就等著給我剝皮！」
「是……是……咳……」
「你給我聽好，你帶了小塵兒走出來，就往城東偏僻的地方帶。我安排了三個打手在那兒等著調戲小塵兒，你要把他們都打跑，還得要受點傷曉得嗎？呵呵呵，那時候小塵兒一心痛，你就趴在他身上要他帶你回家養傷。人說英雄救美就是這樣……哇哈哈哈……你給我重頭說一遍計劃來，不准有絲毫的閃失曉不曉得！」
「是……我帶小塵兒……」
「錯！從午夜開始說起！」
「是……」對著不曉得為何如此興奮的何太爺，鐵大將軍就是連忙說著，「從午夜我就站在宮門外等，等到了小塵兒就把他帶到東城去。遇見了人調戲他就把他們打跑……還……還要受點傷，讓他把我帶回來……」看著何太爺登時沉下來的臉，鐵大將軍連忙把最後的一些「細節」說了出來。
「很好，就這樣。」何太爺可一個得意了。
其實，鐵曉石也沒什麼不好的。他英俊高大，又疼我，只是……生孩子真的很痛啊，一個男人英俊不能當飯吃，他也不能幫我生，我還是回去找村長商量商量好了……深夜時候，小塵兒一個人走在宮裡，真是一個心煩可以說盡心情。
他會有皇甫少華疼小月兒那樣地疼我嗎？他又呆又笨，說起話來只會結巴，看到我也只會傻笑，這樣的人要跟在身邊一輩子，一定無聊得要命。
我過得好好的，幹嘛跟自己過不去？就算有小寶寶了，清文也說可以讓他叫爹爹啊。對啦，還是不要理他們了，我帶著小寶寶回村去好了……
想著想著，小塵兒又跑到了皇宮的屋簷上，長吁短歎著。可屋頂上一個人歎氣著，屋簷下卻也站著一個對月長歎的人。
鐵大將軍！怎麼又是他啊！小塵兒這一驚差點就摔了下去，他看著出神中的鐵大將軍，只忍不住惡寒。
因為他正對著明月喃喃念著自己的名字，真是一個把肉麻當有趣的人！
……可是，月光下，他的臉頰就彷彿有著明月一般的光暈。他的臉型本就俊美，此時更像是玉雕成的一樣，漂亮極了。加上那一身高雅的衣服，如果沒見過他當初一身的黑鎧甲，他都要當他是個王爺了。
小塵兒乾脆就這樣撐著臉頰，居高臨下地好好仔細看著他了。
鐵大將軍的身材不是蓋的，快有一個半的小塵兒那麼高，身上閃亮亮的肌肉好像不用錢的一樣。笑起來溫和中又有著天真，其實憑良心講是好爸爸的不二人選。
小塵兒心裡陷入天人交戰。
而就在這時候，鐵大將軍卻是已經抬起了頭，看向正趴在屋簷上打量著他的小塵兒。這四目一個交會，鐵大將軍那騙死人不償命的溫和笑容又綻放了出來，不可否認的，小塵兒的心臟是給刺激了一下。
「你怎麼這麼早來，我不是叫你天亮再來嗎？」小塵兒說得可跩了。
「我睡不著，只想著早點來見你……」鐵大將軍癡癡說著。
（你這傻小子！你應該要說花好月圓，良宵苦短。美人在閣，思之反覆，無意間閒步至此，竟覺此宵此景孤身一人多是寂寞……氣死我，氣死我！）
「那你現在不是看到了嗎？可以回去了？」小塵兒歪著頭說著。
「嗯……」然而，那鐵大將軍卻還是仰起頭癡癡看著他，直看得小塵兒也是微微紅了臉頰。
何時見過如此美麗嬌怯的小塵兒？鐵大將軍只覺得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這些話只怕不曉得跟多少人說過了。」小塵兒小聲說著。
「沒有……我……沒有……」鐵大將軍漲紅著臉只是不住解釋著。
然而，小塵兒沒有表示相信，也沒有表示不相信，他就只是這樣地微微低下了頭去。
鐵大將軍看得癡了，就只是這麼地看著，也沒有說些什麼話了。
良宵美景，這兩人就這麼地一個在屋簷上，一個在宮門外，看得守宮門的侍衛身上的雞皮疙瘩喔……
「我突然想吃你們家的饅頭了。」小塵兒找了個理由後，就是從屋簷上跳了下來。鐵大將軍連忙跑了去接，也恰巧地在小塵兒落地之前把他收到了懷裡。
這一個近距離地相望，兩個人也都臉紅了。
尤其是小塵兒身上的香味讓鐵大將軍的頭都要昏了。
看著鐵大將軍著魔也似的表情，小塵兒又羞又傲地別過了頭去。
「看什麼看？」
「我……小塵兒，我可不可以親親你……」鐵大將軍的心臟好像要爆炸了一樣。「啊，不不不，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可以這麼唐突……」
「……我又沒有說不好。」小塵兒卻是有些不高興地這麼說了。
這一聽之後，鐵大將軍就是樂得差點就要把小塵兒摔了下來。
他連忙小心翼翼地湊過了臉去，而恰巧這時候小塵兒也緩緩回過了頭。
兩人的唇瓣輕輕接了上後，小塵兒就是羞得躲進了鐵大將軍的懷裡，鐵大將軍卻是登時覺得充滿了熱力，他高嘯了一聲，就是惦了惦小塵兒過輕的重量。
「我們回去吃饅頭，現在就回去！」
哪還記得什麼城東的英雄救美，現在的鐵大將軍抱著美人在懷，可是健步如飛，喜不自禁。
興奮的高嘯不絕於耳，只聽得小塵兒一直打他的胸口。
「小聲點，你是要吵醒全城的人嗎。」
「我……我高興……我高興極了……小塵兒……我好高興……我好高興……哈哈哈！我好高興啊！」抱著小塵兒原地就來個高躍轉圈，鐵大將軍高興得彷彿成了個大孩子。
「好好抱著啊，把我摔下來，你看我理不理你。」小塵兒警告著。
「不會的，我一定會把你抱得牢牢的，我一輩子都會小心翼翼把你抱得牢牢的……」
『鐵將軍？鐵曉石大將軍？』
人說，打擾戀愛的人會被馬踢死，現在的場景也不例外。
正當鐵大將軍與小塵兒正你儂我儂的時候，卻有人冷聲打著岔。
鐵大將軍的臉登時沉了下來，他看向了那人，眼神彷彿就要把他千刀萬剮一樣。
「在下正是鐵曉石，諸位是？」
從暗處，陸陸續續走出了十來個黑衣蒙面人。
「鐵大將軍美人在懷，真是艷福不淺啊……」其中一人卻是說得猥褻。「恰巧在下幾人都是單身，長夜漫漫慾火難消，想跟將軍借借這個美人過癮，不曉得將軍意欲如何啊？」
「無……無恥！」
小塵兒在他心裡是天仙一樣的化身，哪堪得這幾人這樣侮辱。鐵大將軍沒幾句話，就已經給他們氣得發抖了。
「曉石？」小塵兒此時卻是親暱地喚著，聽得鐵大將軍心裡又是讓一股柔情取代了。
「小塵兒，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頭髮，鐵大將軍將他的親親小塵兒放了下來。
今天他沒有帶他的兵器來，不過他空手就可以打死一頭熊，這些人只是小小意思。
他擔心的只是小塵兒不曉得會不會被秧及，他得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才行。
「鐵大將軍武功過人我們自然也曉得。」說著說著，其中一人卻是從懷裡拿出了幾具機簧。「在下疼惜美人，也敬重英雄。不如這麼著，將軍與我等回去跟主君秉燭夜談，在事成之前在下必當對美人款待以禮，絕不逾矩，您說如何？」
「鐵曉石駑鈍，只曉得上戰場殺敵，其餘一概不涉足。若是貴主有意，不妨與皇上商議，鐵曉石唯皇命是尊。」
「哼……鐵大將軍忠君愛國，時有所聞，只是別在美人哭泣之時痛心疾首才是……上！」
那人一聲命下，十幾人就是立刻一湧而上了。
鐵曉石守著小塵兒，一雙空掌卻是依舊虎虎生風。只見他一掌就是擊飛一名蒙面客，當真神勇至極。
而幾人的目標本來就不在鐵曉石身上，一開始的計劃就是要拿小塵兒當人質。只是苦於鐵曉石守得滴水不露，叫他們一點便宜都佔不到。
「撤！」眼見無法得手，那首領就是立刻下令撤退。
剎那間，十幾人都走得乾乾淨淨。鐵曉石見他們走了，連忙就是回頭檢查著小塵兒身上，見他根本毫髮無傷，才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
「你好厲害喔。」小塵兒崇拜也似地看著他，直把鐵大將軍瞧得是飄飄欲仙。
「你……你沒事就好……我……我帶你回去吃饅頭！」連忙又是把小塵兒打橫抱起，鐵大將軍就是跑回了自己家裡。
冷風吹過，躲在城東正要一顯身手的三人，同時打了聲噴嚏。
「我決定要嫁他了。」小塵兒吃著饅頭，作出了決定。
「為什麼？」吃著小塵兒帶回來的饅頭，小月兒也含含糊糊地問著。
「嫁給他吃好睡好，不想走路有人抱，又不用煩惱他跑去跟別人亂來。一見到我就結巴，吵架不可能會贏我。打架的時候他會擋在我面前，嘴也……甜甜香香的，親起來味道真好……」小塵兒舔了舔嘴唇。
「……」（沉默吃著饅頭的清文）
「最重要的一點是……」把手上的饅頭吃完，小塵兒拿過了一個新的，才在大夥兒的期待下繼續說著。
「他外公已經跟我說好，我嫁給他以後，那廚子就是我的了。喔呵呵，喔呵呵呵∼∼」
「……」（沉默吃著饅頭的清文）
「……」（羨慕地看著他的小月兒）
「……」（才剛走進來，因為詭異的氣憤而說不出話來的皇甫少華）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有了皇上賜婚，鐵大將軍就用八人大轎把小塵兒從皇宮裡抬回了何府。
鐵大將軍的騎兵隊幾乎全來了，直擠得何府水洩不通。而他那兩個同年玩伴兼表兄弟加一個小月兒來了以後，更把整個皇宮的侍衛都一起帶了過來。
何太爺娶孫媳婦，花起銀子來更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商界上的老友還活著的也都來了，每個還外加了幾十個孫兒，熱鬧極了。
鐵大將軍光敬酒就敬了十幾壇，最後還是皇甫少華等人幫他擋了過。而當鐵大將軍醉醺醺地被人扛回新房的時候，小塵兒正在裡頭大快朵頤。
「小……小塵兒……」
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小塵兒身邊，鐵大將軍就是單膝跪下，把小塵兒的手拉到了自己手上。
「小……小塵兒……」鐵大將軍捉著那小手就是親了又親，直把小塵兒親得直打哆嗦。
「喂，你喝醉啦。喝醉了就上床去睡覺。」小塵兒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才喝幾罈酒就醉成這樣，以後出門了別說你是我小塵兒的丈夫啊。」
「對……對不起，小塵兒……」鐵大將軍低下了頭，接著就乖乖地讓小塵兒把他推回了床去。
鐵大將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會兒，小塵兒才爬到他身旁睡了。
鼻頭傳來小塵兒身上的體香，鐵大將軍陶醉地歎了口氣，就是小心地伸過手輕輕攪著小塵兒了。
「小月兒說你會讓我很舒服，是不是真的啊？」突然的，小塵兒的發言讓鐵大將軍全醒了。他連忙坐起了身來，呆呆看著小塵兒。
小塵兒褪去了外衫，雙眼迷濛，豈一個撩人可以說盡。再加上看到鐵大將軍那如癡如狂的眼神，小塵兒更是微微臉紅了。
「是真的，是真的！」鐵大將軍連忙跪在床上朝小塵兒一連點著頭，彷彿發誓一樣地說著。
「……是真的？可是小月兒說會痛……」
「不會痛，一點都不會痛的。」鐵大將軍連忙保證著。「我一定很小心很小心，絕對不會痛的。」
「……真的嗎？」小塵兒的表情可懷疑了。「那我如果說不要的時候，你會停下來嗎？」
「當然會，當然會。」鐵大將軍以他的榮譽發著誓。
「……所以你曉得要怎麼做囉？」小塵兒小心試探著。
「當……當然了……」鐵大將軍有些結巴了。
「……哼哼，我也是曉得該怎麼做啦，可是如果你太笨了，只有我一個人來的話，我不是太累了嗎。」小塵兒別過了頭去，不可一世到了極點。
「不用……不用……你……只要躺著……就可以了……」鐵大將軍何嘗不緊張，上場殺敵都沒這麼害怕，他的手心已經滿滿都是汗。
「既然是你說的，就不要怪我不幫你……你脫我衣服做什麼！」
小塵兒連忙把自己的上衣拉了緊。
「小……小塵兒……少華……不對，皇上說……說第一步就是把你的衣服脫了，親親你……」鐵大將軍結結巴巴地。「他說……這樣你會很舒服……」
「……是這樣嗎……可是我會冷耶……」小塵兒小聲說著。
「我……我用被子蓋著我們，就不會冷了？」想到了解決辦法，鐵大將軍可樂了。
「……哼，就相信你一次。」小塵兒高傲的說著。「如果你弄痛我了，我就打你，曉不曉得？」
「是……是……」
於是，春宵暖被下，鐵大將軍小心解開了小塵兒的上衣，癡癡望著那片雪白的肌膚。他緩緩吻了上，為了那稚嫩的觸感而迷醉。他小心吻著，虔誠地吻著，直吻到小塵兒也是氣喘吁吁。
「怎麼這麼熱，我早說不要蓋被子了……」
「小塵兒……你好漂亮……」
「親親我的嘴，親親我的嘴……」小塵兒攬上了鐵大將軍的頸子，低啞地說著。
於是，鐵大將軍吻上了他的唇，吮吸著他的唾液，把他緊緊地摟在了自己的懷裡。
「好棒……真的好舒服……」小塵兒瞇著眼睛，享受著鐵大將軍的吻。那熾燙的吻正沿著他的唇角不住往下，最後留連在他的鎖骨，徘徊不去。
鐵大將軍用牙齒輕輕刮著，直讓小塵兒覺得下身有些漲漲麻麻的。他有些不安地在他懷裡輕輕扭著，卻發現了自己小腹上有著一塊高溫的物體。
「你把暖爐也帶上來啦……唔……難怪這麼熱……」
小塵兒伸了手去摸它，卻是聽到了鐵大將軍的呻吟。
那東西有些硬，然而有著脈搏跟熱度，分明就是個活物。小塵兒小小吃了一驚，從上摸索到了下，卻發現那東西是連在鐵大將軍身上的。
鐵大將軍喘氣喘得急，更是微瞇著眼享受那頂級的歡愉，小塵兒的臉紅到彷彿要滴出血來，他大概是猜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你快去沖冷水啦，它抵著我了。」小塵兒小聲說著。
「好……好……等會兒……等會兒……讓我再親親你，小塵兒，你身上好甜……又好香……」
鐵大將軍已經忘了一切，他只想要吻遍這小塵兒身上每一吋的肌膚。
他不斷往下吻去，更在小塵兒也已經開始恍惚起來的時候，解下了他的襯褲，往裡頭那同樣興奮的陽物吻去。
小塵兒沒料到這刺激會是這麼猛烈。
他彈跳了起來，卻還是落入了鐵大將軍的手上。鐵大將軍扶著他的腰，正著迷地含吸著那讓小塵兒呻吟不已的慾望之源。
「別……別停啊……」小塵兒也是捉著他的頭，嬌饒地呻吟著。「好舒服……曉石……好舒服……」
小塵兒只有在很高興的時候才會喊他的名字，也因此鐵大將軍更是努力地取悅著眼前的愛人了。
只見那慾望整個勃發了起來，興奮地甚至開始流出了液體。小塵兒又哭又叫地，扭著身體，就是不肯讓他離開。而鐵大將軍更是用口、用手去取悅著他，直到小塵兒一聲哽咽，癱軟在床上為止。
鐵大將軍見他脫力，就是探身向前重新摟著他吻了。失了神的小塵兒美得不像話，叫他整個心都溶化了。
「舒不舒服？」鐵大將軍一邊重重吻著他，一邊低聲問著。
「好棒……等會兒，再來一次好不好……」小塵兒也主動吻著他，直把鐵大將軍的理智都吻飛了。
鐵大將軍一聲答應，等小塵兒喘夠了氣，就是重新俯身去舔那個讓小塵兒欲仙欲死的地方。
小塵兒興奮地呻吟著，嬌喘連連，而鐵大將軍更是把那兒連同著後方的窄穴都弄得濕滑不堪。
這兒……就是這兒，可以讓我的陽剛進去？
鐵大將軍一邊撫摸著那讓小塵兒不住呻吟的柔軟肉體，一邊卻是腦袋空空地看著那個正不斷收縮的窄穴。
怎麼可能呢？這麼緊小的地方，自己若真的蠻橫進了去，小塵兒一定會受傷的……
「曉石！……曉石……好棒……好棒……」
眼前是小塵兒大開的雙腿，耳邊是小塵兒不住的嬌吟。鐵大將軍登時就決定了絕對不可造次的決定。他要小塵兒舒服，絕對不會傷害他。
「小塵兒……小塵兒過來……」
鐵大將軍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邊則是用他有力的雙臂把已經有些恍惚的小塵兒抱到了腿上。
兩個人的慾望相觸著，小塵兒早已完全沉醉在慾望之中，更是失神地扭動了起來。
他這一動，讓鐵大將軍更是虎吼了一聲。
他突然就是緊緊摟住了小塵兒，低頭鎖住了他的櫻唇。
兩人登時吻得難分難捨，而跨坐在他身上的小塵兒更是不斷扭動著自己的腰身，直把鐵大將軍逼得滿頭是汗。
「小……小乖乖，你別動了，我快撐不住了……」在緊鎖著的雙唇間，鐵大將軍忍不住呻吟著。
「曉石……曉石……」
他們的下身沾滿了小塵兒情慾的遺跡跟體液，滑不溜丟的，小塵兒又抱著鐵大將軍的頸子，仰起身去跟他吻著難分難捨。
所以，到了後頭，也不曉得是鐵大將軍的手滑了，還是小塵兒的手鬆了，只聽得兩人同時悶哼了一聲，鐵大將軍的巨碩竟是擠進了一些在小塵兒的體內。
那兒突然被撐開，小塵兒的身子登時顫了一下，而鐵大將軍的頭卻像是炸開了一樣地昏了。
沒等到小塵兒理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鐵大將軍就像是瘋了一樣地彎下了腰去，重重吻著他。
鐵大將軍的重量讓兩人的結合更是深了一寸，而此時小塵兒才因為激痛而呻吟了出來。
「好痛！」
小塵兒重重地捶了鐵大將軍的背一下，卻已經抵擋不住那陽剛勢如破竹的進入。一直到直沒至頂，小塵兒才慘兮兮地號哭了出來。
「別哭，親愛的，別哭……」鐵大將軍一邊享受著至高的歡愉，一邊憐惜而著迷地吻著他。也許是因為激痛，也許是因為情緒的激動，小塵兒那又緊又小的熾熱甬道正緊緊纏著他。讓他既是一頭的汗水，又是滿腔的激情。
「不要動了，不要動了！」小塵兒一邊哀嚎著，一邊哭叫著，卻全然沒有想過是自己不斷的扭動才造成這不斷而來的巨大刺激。「拔出來啊，拔出來！我那裡裂開了啦……拔出來啦！」
「小塵兒，你別動，你別再動了……」
也像是擔心著小塵兒會把他自己傷了，鐵大將軍的手可是牢牢托著他的臀，一邊好聲好氣地安慰著。「我……我出來就是了，你冷靜點……冷靜點……」
可當小塵兒因為不斷扭動而觸及了自己體內那點敏感之後，他卻是突然全身抽搐了一下。
那緊繃整個傳到了鐵大將軍與他相連的肉體，讓鐵大將軍也是呻吟了一聲。
昏了頭的鐵大將軍，哪還記得什麼，安倒了小塵兒就是深深吻著他。
托著臀部的手改為揉按著他那已挺直的慾望，而小塵兒也是瘋狂地吻著他。
分不清楚是什麼時候開始律動的，鐵大將軍只記得小塵兒要他快點……慢點……重點……再輕點……
鐵大將軍只記得小塵兒說著那裡那裡，而當他壓迫到那兒的時候小塵兒就會抽搐一下，再發出極高極享受的呻吟。
小塵兒的慾望一次發洩過一次，他也是的。而當小塵兒說著還要，他就迫不及待地再次進入了他，與他深深結合著。
他動作放得極輕，極小心，然而小塵兒那兒還是有些傷了。
第一個說停的人卻也是鐵大將軍，他感覺到血腥，就是連忙停下了激情，低下身去檢查小塵兒接受他的地方。
突然被抽了空，小塵兒哽咽了一下，接著才難受地抱著已經濕透了的被褥。
鐵大將軍發現了小塵兒的傷跟血，接著就是心疼地撫摸著傷處。
裂傷不嚴重，可想必還是很痛。因為即使他摸得極輕，小塵兒的身體還是痛得顫了一下。
來不及閉攏的小穴，本來屬於鐵大將軍慾望的汁液和著鮮血滲了出來，看得鐵大將軍既心疼又自責。
「小塵兒……小塵兒……」
沒有心思去想自己還沒有解放的慾望，鐵大將軍俯身抱緊了他，就是低聲呢喃著。
小塵兒還在啜泣，因為那從未體驗過的激情跟痛苦，而鐵大將軍則是緊緊摟著他，給他自己的力量、安慰，以及無聲的誓言。
「你說不會弄疼我的……」小塵兒沒有良心地控訴著。
「對不起，小塵兒……對不起……」
兩人一夜激情，小塵兒根本下不了床，只能淚眼汪汪地讓鐵大將軍餵著早膳。
可好在何府家的廚子手藝只能以頂尖來形容，讓小塵兒是一邊哭一邊笑。
痛啊，一感覺到痛，小塵兒就不放過兇手地眼淚流個不停。可東西的確好吃，讓小塵兒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笑會把眼淚吃進去喔。」鐵大將軍莫可奈何地說著。
「還不都是因為你！」小塵兒想到了憤慨處，就是捶打著鐵大將軍。「你一直捅一直捅，我都說不要了你還不停。弄得我屁股裂了還流膿，都是你不好！說什麼愛我愛到死，我就先打死你，打死你啦！」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姑且不論根本沒有印象小塵兒說過停，鐵大將軍還是任命地捱打，一邊將加了補藥的粥小心翼翼喂到了小塵兒的嘴裡。
小塵兒一邊啜泣一邊吃著。
「你還尿在我裡面，髒死了，害我肚子一直都怪怪的……」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不管怎麼樣，全認了就對了。鐵大將軍嚴守著外公在他娶媳婦前的殷殷教導。
「再吃一點好不好，小塵兒？我疼你喔……」
「嗯……」小塵兒乖乖地粥來張口。
晨光裡，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昨晚做了那些害羞的事情，鐵大將軍看起來又是英俊了好幾倍。小塵兒一邊讓他餵著，一邊心兒也跳跳，卻也沒想到在鐵大將軍眼裡，他何嘗不是更美了三分。
「小塵兒，我可不可以親親你……」鐵大將軍低聲問著。
「……不可以，你會弄疼我……」小塵兒欲拒還迎，只別過了頭，臉頰卻羞得極紅。
「這次不會了……我保證……」從後頭攬住了他，鐵大將軍低下了頭輕輕吻著。
第四章
「成親的好處？」小塵兒歪著頭，可愛地想著。「不就是免費的飯票，還有人餵你，出門有人抱，在家有人親，打架的時候前面有人擋著，痛的時候有人呼呼……晚上的時候……也很舒服喔……」
小塵兒臉紅紅的說著。
（敢情你們……）
「才不是！沒有每天好不好！曉石說那兒沒有好之前是不能做痛痛的事的！頂多只能看看而已。」
（看看哪會……）
「……」（這是小塵兒臉紅的不說話。）
小塵兒在何府裡可是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鐵大將軍的腿上多了個嬌小可愛的小塵兒，整天就是又親又疼的，羨煞了何府外的一干人等，抖落了何府裡所以僕人的雞皮疙瘩，卻是樂壞了何太爺。
聽說何太爺為寶貝曾孫取的名字，小塵兒就算生個一百個也用不完。
小塵兒只要一個眼神，鐵大將軍當場就是心領神會。要吃點心，要抱抱，要親親，隨傳隨到。
小塵兒被養得水嫩可人，鐵大將軍更是越加健壯勇猛。補藥分兩邊上，一邊鐵大將軍總是豪爽地一乾而盡，另外一邊和著糖水蜜餞，加著生鮮好粥，也全部都進了小塵兒的肚子。
每三天的晚上，從新房裡傳出的聲音更是讓人臉紅心跳。
那幾個夜裡的熱情如火，只會終止在鐵大將軍的呢喃裡。
「小塵兒，不行了，你傷了……」
「不要拔啦，曉石……再一會兒就好……不要拔出來啦！……討厭！曉石最討厭了……嗚……」
「乖，小塵兒乖乖，我幫你『看看』好不好？」
於是，鐵大將軍就會俯身探看傷勢，再從小塵兒的後面舔到了小塵兒的前面，直把小塵兒舔得欲仙欲死，嬌喘連連。
「你真壞……」
「你真好……」
到了最後就是難分難捨的你親親我，我親親你，直到小塵兒累了，肯睡了，才會窩到鐵大將軍的胸膛裡，酣睡到天明。
兩人的親熱從一個時辰到四個時辰都有，要看那天晚上是「看看」還是做「痛痛的事」，可神奇的卻是鐵大將軍決定。
「那邊是不是很甜啊……」一天晚上，小塵兒嬌聲問著。
「又甜又香……」
「嗯……好棒……等會兒換我好不好……」
「小塵兒……小塵兒……」
「討厭，哪有甜。」坐在馬車裡，小塵兒捶打著鐵大將軍，而鐵大將軍正把「愛妻」摟在懷裡又親又舔，對這飛來的粉拳早已經甘之如飴了。
「小塵兒你真好，全身都香香甜甜的……」
除卻鐵大將軍那天呻吟過後就是猛親他外，小塵兒可一點都不覺得那兒甜。那兒只是燙燙的，偶爾還會彈跳一下，跟他的心臟同時怦通怦通跳著。舒服的人明明只有鐵曉石而已。
小塵兒想起那天鐵曉石臉上的陶醉表情，卻突然覺得心頭也是暖洋洋、甜滋滋的。
我一定是生病了。小塵兒下了個結論。
突然的，車子劇烈晃動了一下。小塵兒才一聲驚呼，就讓鐵大將軍連忙鎖在了懷裡，才沒有跌了出去摔個狗吃屎。
「怎麼啦？」
馬車停了下來，小塵兒好奇地問著。
「我們下車看看。」鐵大將軍說著，把小塵兒也一起抱下了車去。
只見馬車後多了一個狗屍，鐵大將軍就是蹲下了身子，輕聲歎著氣。
小塵兒跟著看了去，是個剛出生的小狗寶寶呢。只是給車輪壓過了肚子，看起來是活不成了。
「這就是人生，小塵兒。」低頭親了親小塵兒，鐵大將軍歎著氣，就要把小塵兒抱回了馬車去。
「那你為什麼皺眉頭？」小塵兒不懂了，他只是摸了摸鐵大將軍的額頭，那裡有皺起來的紋路。
「因為我難過，小塵兒。」鐵大將軍輕聲說著。
「牠如果死了，你會難過嗎？」小塵兒問著。
「嗯……」
「為什麼？」
「因為算是我害了他，而且他才剛出生而已……」
「我看看……」小塵兒卻是突然從他的懷抱裡走了開，低頭看向了那小狗的屍體。
看小塵兒蹲下身體似乎想要去摸那狗屍，鐵大將軍就是連忙要阻止。
然而，那小塵兒的臉卻是突然地透出了一種光輝，而那光芒是如此的聖潔以及炫目。
鐵大將軍呆了，在場的幾百人也呆了，而當小塵兒伸出手去撫摸著狗屍時，那小狗身上、身旁的血卻像是有生命似地全部吸回了小狗身上。傷口癒合了，凹陷的肚子重新鼓了起來，到了最後，小狗竟是張開了眼睛，掙扎地爬了起來，朝小塵兒汪汪叫著。
鐵大將軍還呆著，眾人還呆著，小塵兒就是把狗兒抱了起來，用著可愛的笑容說著。
「呶，這不就好了，你別難過囉。」
「小塵兒！」
鐵大將軍既驚又喜，更是難忍滿腔的愛意，當場就是把這一人一狗緊緊摟在了懷裡。「小塵兒，你真是仙子下凡！」
「我現在還不算厲害，只能治小傷小病而已。村長說啊，等我再多練個幾百年，到時候可是起枯骨，生活肉啊。」小塵兒如果真有尾巴，應該也是翹得高高的吧。
「我鐵曉石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小塵兒……小塵兒……」
眼見兩位主子當場就在街道上熱吻了起來，何府的僕人連忙就是圍成了一圈擋著。拜託，在場的還有吸著大拇指的三歲娃娃好不好，叫他們爹娘怎麼跟他們解釋啊。
所謂的形影不離，如膠似漆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了。
兩人之間，連那只活潑可愛的小狗都擠不進去，更何況是其它的人呢。
只見得兩人白天要不是躲在何府打情罵俏（雖然被打被罵的都是鐵大將軍），就是坐在馬車裡呼嘯過街，晚上要不是「看看」，就是做那些「痛痛的事」，也虧得這新婚兩個月過得是羨煞旁人。
可兩個月後，鐵大將軍就面臨了人生中的一大難題。他得回戰場了，可他怎麼跟小塵兒說啊。
「喔，打仗啊，好啊。」小塵兒只顧著讓鐵大將軍喂饅頭，眉開眼笑地，哪曉得什麼叫做打仗。
可當鐵大將軍為難地開始解釋必須跟小塵兒分開九個月的時候，果不其然，小塵兒的臉是越來越難看了。
「我們村長說，男人說要離開我們，就是不要我們了。之前小月兒是那樣，現在你也這樣……」小塵兒一掌拍掉了鐵大將軍手上的饅頭，就是氣呼呼地說著。「向來只有我小塵兒甩人，我可沒有讓人甩過。你要走你就走，我們以後就當不認識！」
說走就走，小塵兒跳下了鐵大將軍的腿，就是嘟著嘴走出了房門。
「……小塵兒，皇命不可違啊。再者我本來就是騎兵隊的隊長，沙場本就是我的家。我不可以為了兒女私情棄天下大義與不顧，小塵兒……有一天，你會懂的……」
『少奶奶！您要去哪兒啊！沒有少爺陪著您不能出門哪！少奶奶！』
糟了！鐵大將軍連忙追出了門去。
「小月兒，我要回村子啦……嗚……」
小塵兒哭倒在小月兒懷裡，惹得小月兒也是淚眼汪汪的。
「我懂啊，小塵兒……少華他也是一樣，白天都要去工作……」
「才不一樣，他要去九個月……嗚……早知道就不要嫁給他了，這九個月我不就沒有人陪了……」
「有我陪你啊，小塵兒……」小月兒連忙安慰著。
「那你會陪我做痛痛的事情嗎？」小塵兒聽到了這兒，就是止了眼淚，用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仰望著小月兒。
「好啊！」小月兒一口答應。誰叫他跟小塵兒是好朋友呢，上山下海都不是問題了，何況只是「痛痛的事」……不過，什麼是「痛痛的事」啊？
『你敢！』
門外同時傳來兩聲怒喝，又同時嚇哭了兩個正相擁而泣的少年。
「他竟然吼我，從來就只有我吼他沒有他吼我的，小月兒……嗚……」
「少華竟然也罵我，他從來沒有罵過我的，小塵兒……嗚……」
門外的兩名壯漢當場啞口，正要同時衝進去安撫「愛妻」的時候，卻讓清文擋了住。
「讓我來吧。」清文無奈地歎著。
有清文出馬，萬事成功。兩人點了頭，而清文也走了進去，沒多久，裡頭的哭聲也都停了。甚至還可以聽見小月兒的笑聲。
清文真是厲害。皇甫少華驚歎著。
果然又是清文嗎……鐵大將軍不曉得為了什麼又陷入了情緒的低潮。
「曉石，曉石！」從房裡頭傳出了愛人呼喚的聲音，鐵大將軍連忙就是抬頭而起，忙不迭地奔到了愛人面前單膝跪下。
……他已經習慣了，誰叫這樣他才能跟小塵兒柔情「四目相對」呢。
「什麼事啊，小塵兒……」鐵大將軍兩手握著小塵兒的小手，柔情似水地說著。
就連皇甫少華都忍不住惡寒了起來。
「曉石，你幫我回去把衣服拿來好不好？有幾套拿幾套，還有啊，叫老王做個幾箱饅頭，幾籠湯包，李大嬸的甜湯包也包個幾個包拿來，盤纏……」小塵兒回頭問著小月兒他們。
「不用啦，我這兒有，清文上次帶回來的銀票還沒有用完呢。」小月兒開心地笑著。
「不行不行，親兄弟明算帳……曉石，你記不記得那箱太爺給我的見面禮？你幫我拿串珍珠好不好？」
小塵兒溫柔說話的時候，鐵大將軍什麼時候說過不好呢？可是，在戰場上養成的直覺讓他總是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回頭望向了皇甫少華，只覺得皇甫少華的臉有些抽搐的樣子。
「你們……這次……要去幾天……」
「就九個月好了，上次小月兒說想去雪山騎馬，可是有了寶寶不方便。這次我帶他們去。」清文還在桌上畫著計劃圖。
「……」（想發作卻又不好發作的皇甫少華）
「……」（還沒有意會過來的鐵大將軍）
「你要好好工作喔，曉石。」小塵兒拍了拍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著。「不可以太常想我，一天想個三次就好。好啦，別再拖了，快點回去把我的東西拿來，順道幫我跟太爺說一聲，看太爺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路上順便帶回來。」
「這……好……」
『鐵曉石！好樣的！你給我記著！』（這是皇甫少華憤怒的心聲）
『小塵兒卿卿吾愛……前來沙場已月餘，目前為夫鎮守碧海關，番邦無事，四海太平。唯日夜思念愛妻，輾轉反徹，苦極愁極。碧海青天，明月可證，滿腔相思之意……』
「咳……將軍，現在小塵兒大嫂不曉得人在哪兒，這信應該是寄不到的……」
「……」（浪漫有餘卻實際感不足的鐵大將軍）
「小塵兒他，是不是不愛我了？」鐵大將軍虎目含淚，看來是委屈十分的樣子。
「外公說我穿鎧甲的樣子既威風又好看，一馬當先的樣子總讓京城裡的姑娘尖叫連連。可小塵兒卻根本沒來送我……」
「將軍，這是沒有辦法的。誰叫大嫂趕著看滿月夜錢塘大潮呢。」
「……」（沮喪的鐵大將軍）
「我明明這麼愛小塵兒……」
「可是將軍卻不能常常陪大嫂……」
「……」（更加沮喪的鐵大將軍）
「倒是將軍，根據探子回報，番國最近動作連連，不曉得是不是真有叛亂之心。」軍師在一連三次打擊之後，悠悠閒閒地從懷裡拿出了密探回信。「番邦主收買了不少朝廷命官，據說還拿了幾張邊防圖，想必是不甘願前年戰敗之恥，有捲土重來之意。」
「其實番邦多有異人，前年我們也贏得不簡單。」
「前年有將軍又有皇上，又打得番邦出奇不意。但是今年他們若真有意叛變，以我等如今五萬大軍只怕是場硬仗。」
「鐵騎兵隊可以用來突襲或是支持，但當主力實在太過可惜。」鐵大將軍誠懇地說著。「跟皇上再調個五萬大軍來吧，我們先下手為強，打他們個出其不意。」
「那就有請將軍修書一封。」那軍師馬上就送來了早已準備好的筆墨，外加密箋一隻。
鐵大將軍筆下成章，洋洋灑灑就是千言朝書。
軍師等鐵大將軍寫完，就是慎重地封箋後，交給了傳令將。他們這些老臣老將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排擠新人心態，畢竟鐵大將軍為人爽快，跟皇上的交情又好，要起兵來眉頭也不皺一下（皇上？他要皺眉頭管他的！）。打起仗來又不拖泥帶水，當真是擺著好看，用起來也方便，也難怪歷史悠久的騎兵隊也只服這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了。
「大概是秋天吧。」鐵大將軍輕輕歎了口氣。
鐵大將軍之所以常打勝仗，第一是因為勇猛，第二是因為果敢英明，而第三就是他有叫人歎為觀止的直覺。
說秋天就秋天，京城的軍隊才開到沒十天，番邦就馬上宣戰了，而馬上就還擊的鐵大將軍的確打了個番邦措手不及。
……但是，雖然措手不及，卻依舊是場硬仗。只見大軍初接，就是風沙漫天，那黃沙還專打鐵大將軍這邊的人。
鐵大將軍一馬當先，逆著風沙就是正面迎擊對方的將領。
兩方殺伐聲響徹雲霄，而鐵大將軍勢如破竹地就是一槍掃下了對方的將領！
「好啊！」
歡呼聲登時爆了開來。
而那敵軍的將領雖說不是一擊斃命，卻是摔下了馬，再讓幾個將士連忙扶了起來。
那一槍擊到，硬是把他的胸甲打凹了進去，可以想見那一擊的力量驚人！
簡直是怪力！那將領一邊吐著血，一邊就是連忙撤了軍。
照理說，應該趁著士氣大振趕盡殺絕的，然而那風沙卻是阻去了鐵大將軍後援的視線，鐵大將軍追了兩里之後，也發現自己離得主力太遠，連忙就是停了下來。
「據說番邦請了個妖人作法，叫大風把沙子吹到我們的眼睛裡頭。」跟著鐵大將軍的一個小將對著鐵大將軍說著。
「子不語怪力亂神。」鐵大將軍嚴肅地說著。
然而，看這情勢，再追擊下去也只怕終究會落入敵人陷阱，對著遠方被沙塵掩蓋的敵蹤，鐵大將軍也只能歎息。
『風沙遮眼，大軍動彈不及。敵國又偷襲在後，為保主力，臣等受困於滿沙谷。有辱聖恩……』
一邊寫著朝書，鐵大將軍一邊輕咳著，前些日子中了襲，胸口捱了一記，又吸進了滿口的飛沙，只咳得他整整三夜無法入睡，到了如今的虛弱樣子。
「……將軍，我們目前受困滿沙谷，這朝書估計是送不出去的。」盡忠職守的軍師說著。
「……」（悲情有餘卻實際感不足的鐵大將軍）
「其實將軍也不用擔心，我等早料得如今情勢，大軍糧草都已搬來。食糧飲水足備充裕，咱們就乾脆在這兒紮營迎敵。」
「不曉得大軍糧草還剩餘多少？」
「喔，大概吃上一個月都有剩吧。」軍師掏了掏耳朵。
「可行軍貴在士氣，這一個月的折騰只怕再高昂的士氣都給消磨怠盡了。」鐵大將軍歎著氣。
「屬下就不信這整整一個月裡，風沙都不會轉向。」軍師叉著腰，睨眼看著營外的狂風沙。「而且，照這樣子，連只飛鴿都出不去，我覺得我們在這兒等，才是上策……」
『曉石！』
只聽得連飛鴿都進不來的軍營裡，傳出了熟悉的聲音，鐵曉石就是對著軍師苦笑。「軍師，看來我的鄉愁發得可早，現在就有幻聽了。」
「黃沙中旅人本就易有幻覺，何況我等是中原之人……」軍師安慰著鐵大將軍。
「曉石！」主帳突然被人掀了開，小塵兒那俏生生的臉蛋伸了進來看了一下，接著就是歡呼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理所當然地坐在了鐵大將軍的大腿上。
「……軍師，本將的幻覺卻是十分嚴重。本將已經見到了遠在中原的愛妻，而且他還……」
「坐在您的腿上。」
「……」（正在想著幻覺是不是也有一起發作可能的鐵大將軍）
「曉石，你怎麼都不理我。」小塵兒摟上了鐵大將軍的脖子，就是委屈十分地撒著嬌。
「……小塵兒？」鐵大將軍試探地摸著小塵兒的臉。
「幹嘛，才兩個月沒見就忘記我啦。」小塵兒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不不不……」鐵大將軍連忙就是摟上了小塵兒的腰，直到確定了眼前之人確確實實是他心愛的小塵兒時，登時就是溫情四溢。
「你過得好嗎？我好想你呢……」鐵大將軍溫柔地問著。
『您該先問問他是怎麼進來的吧？』（這是軍師的心裡話）
「我也……我是來找你算帳的！」小塵兒氣得打他。
「……啊？」被打得莫名其妙的鐵大將軍就是傻傻地看著他。
「好不容易我們才到雪山，結果村長卻說我已經有小寶寶了，不准我騎馬，都是你害的！」
「……你有小寶寶了！」鐵大將軍的聲音之宏亮啊，現在只怕整個軍營裡都已經曉得了這個消息。
軍師捂著被震得有些耳鳴的耳朵，掙扎著只想要逃出這個主帳，然而下一步卻是連忙回過了頭。
因為，那小塵兒的下一句就是……
「可是村長說你終究會困死在滿沙谷，叫我先來跟你道別，讓你摸摸小寶寶，免得你死不瞑目……嗚……」
說著說著，小塵兒就是自顧自地哭了起來。
「我不要啦……你死了誰幫我照顧小寶寶，誰餵我吃東西，誰抱我上街，誰跟我做痛痛的事……」
「我……我不會死的，絕對不會的，我會給你跟小寶寶一個安全的家，我……我還要跟兒子玩騎馬打仗的遊戲，我……我……來人啊！備馬！跟我一起殺出去！」
『殺啊！』
在主帳外聽得一清二楚的眾將士們，當場就是熱血填膺，紛紛穿起甲冑拿起長槍，就要跟著主將上場殺敵去了。只聽得軍師哀聲勸著。
「將軍啊，您千萬別中了小塵兒大嫂的激將法啊。」
「你真討厭。」小塵兒沒好氣地瞪著他。
「小塵兒大嫂，將軍這一衝出去，贏了是可以早點回京城，可如果輸了就永遠也回不去了啊。」軍師攀著小塵兒的腿，就是苦口婆心地勸著。
「啊，會輸啊？」小塵兒睜大了眼睛。
「當然了，這風沙遮天的，是敵軍的妖法啊。打個仗連敵人都看不清楚，是很危險的。」
「不，這不是妖法。」
突然的，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人，也掀開營帳走了進來。
……正當軍師盤算著要讓那些守衛洗尿桶還是埋廚余的時候，那青年人就是悠悠開了口。
「這不是妖法，只是正常的氣候。滿沙谷每年這個季節，風沙都要吹個六個月。各位如果守在這兒，是注定要困死在滿沙谷的。」
「您是？」鐵大將軍連忙抱著小塵兒站了起來，恭敬地問著。
「他是我們村長。曉石，很厲害的喔。」小塵兒蹭著鐵大將軍的胸膛。
「各位跟我來。」那村長緩緩說著，就領著眾人走出了主帳。
只見天際一團風沙繞著滿沙谷盤旋，如果不是村長這麼說，難怪這麼多人會以為是番邦的妖法。
「任何一個有此地理常識的人，都能把軍隊困在滿沙谷，所以我說，不是妖法。」
「可是大師，雖說不是妖法，但是這風沙是會刮個六個月的吧。」那軍事雖說語氣恭敬，卻是一臉愁苦。早曉得就備六個月的食糧了，悔不當初！失職！愧對炎黃子孫！
「嗯，我幫你們開路吧。」
只見那村長朝前一個舉手，那漫天的風沙中，卻是登時出現了一條風和日麗的康莊大道！
所有人都靜默了，不管是中原人或是番邦人，兩邊加起來二十幾萬人，看著天上那突兀出現的、不符合常理的乾淨清爽大路，就只能沉默。
「……大師，這……這是……」軍師總覺得還是得問清楚。
「喔，這個就是妖法了。」村長無所謂地說了，接著就是招過小塵兒跟他一起去喝茶。
眾人安全撤退回關了，而沒過多久，番邦也讓人送來了降書。
正當軍師感歎著世事難料之時，小塵兒、小月兒、清文還有村長四個人，正霸佔著軍營裡唯一的一組麻將打著。
「你問我怎麼跟他們三個人會合的？」村長一面悠閒地摸著牌，一面回答著這個問題。「就他們三個飛鴿傳書要我去天山腳下跟他們會合啊。」
「誰想到一組四個人，就有兩個身懷六甲，這馬終究還是騎不成啊。」清文一面吃著村長餵給他的牌，一面感歎著。
『村長，你一直喂牌給清文喔。』觀戰軍師在旁嘀咕嘀咕。
『看得出來嗎？那這樣呢？』
……
「不公平！清文又贏了！」小塵兒氣得打了身旁的鐵大將軍一拳。
第五章
班師回朝，鐵大將軍跟皇甫少華更是一人抱著一個，喜上眉梢。
清文跟村長跑去了天山騎馬，正是逍遙日子，而小塵兒就拉著小月兒，比了比兩人的肚子。
「我們感情這麼好，不如生出來以後讓他們也成親好了。」
「好啊好啊！」小月兒可樂了。
「不行。」難得的，阻止興致勃勃的兩人卻是鐵大將軍。只見那溫和的臉卻是難得的嚴肅了起來。
「為……為什麼不行！」小塵兒可也惱了，這鐵曉石是存心叫他在小月兒面前難堪就是了。你瞧，皇甫少華都還沒說話呢，他第一個跳出來對他大小聲，不是存心削他面子，讓皇甫少華給比下了！
「……君臣有別，不可踰矩。」鐵曉石沉聲說著。
君……臣……小塵兒眨了眨眼睛。
「小塵兒，我們是臣，怎能高攀王子郡主。」鐵曉石心疼地撫著他的頭髮，低聲說著。「小月兒主子年輕、不計較，可我們得要懂事，不是嗎？」
「……」小塵兒一生好強，怎曉得現在當場就要矮人家一截。小月兒就算了，皇甫少華是什麼君啊，他從小也只服村長一個人而已。
「……小塵兒，曉得了就跟小月兒主子還有皇上道聲歉。」鐵曉石卻是一生極守規律，該做的不該做的，向來分得一清二楚。
要是換成他人，鐵曉石可是要怒吼動武的，可對方是自己的年幼愛妻，也只讓他低聲柔軟地勸著了。
然而，小塵兒哪管得這麼多，只聽得不但矮人家一截又要道歉，當場就是變了臉色，眼珠兒也紅了起來。
小月兒跺著腳，回頭就是瞪著皇甫少華，而皇甫少華則是冤枉地朝他一直搖著手。
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從頭到尾漣漪聚話都沒說過，所有人都是我的證人啊。
「小塵兒……」
看小塵兒變了臉色，鐵大將軍也有些擔心自己的話講重了，可要伸手去拉小塵兒，小塵兒卻是拍掉了他的手。
「我小塵兒天大地大，就只比村長一個人小！我高攀不起？我呸！」
「小塵兒！你怎可這般無禮！小……」
鐵大將軍正要提聲警告，豈料小塵兒卻是回頭就跑。
「小塵兒！」
還是小月兒快，小塵兒一閃身就不見了，而小月兒也是跑得像流星一樣。
鐵大將軍跟皇甫少華連忙都追了出去，卻是見到兩人在一眨眼的時候就已經跑到了極遠的屋簷上。
遠遠的只見小塵兒氣紅著臉跟小月兒大吼大叫，而小月兒則是邊哭邊講，被丟在後頭的兩人連忙趕了過去，可就在快到了的時候，小塵兒卻是作勢一個巴掌打了去，嚇得小月兒連忙後退了一步。
可才這一步，小塵兒就又是一個閃身，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小月兒，你沒有傷到了？」在小月兒跳下屋簷後，皇甫少華連忙就是趕了過去，把他從頭到腳都檢查過了。
「小塵兒不會傷害我的。」雖說如此，小月兒還是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可是這下不好了，上次他生氣的時候我們動員了全村的人找他，找了兩年都沒有找到耶。」
鐵大將軍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們兩人。
「你不應該這麼說的。」小月兒難得的數落起了鐵大將軍。「也許你們這兒有什麼皇帝大臣將軍百姓的，在我們那裡只有村長還有其它人而已。年紀大的我們尊敬，可沒有什麼配不配得上，高攀不起這件事情。」
「……小月兒，先把人找回來要緊。」皇甫少華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鐵大將軍，就是低聲說著。
「……找不回來的，小塵兒這次真的生氣了，要去哪裡連我都不說。」小月兒只是歎息著搖了頭。「可能要等到他氣消吧。」
「那他多久氣才會消？」皇甫少華擔心地問著。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我怎麼曉得。」小月兒跺著腳，就是著惱地說著。「就連村長這麼好脾氣的人，真的生氣起來，三百多年也沒見消氣。小塵兒生起氣來比大魔王還要恐怖，沒一拳打死他已經算好的了。」
「臣回家去等，請容許臣下告退。」鐵大將軍對兩人行著禮。
看著一臉落寞離去的鐵大將軍，小月兒幽怨地看了皇甫少華一眼，而後者則是回給了他一個無奈的微笑。
＊ ＊ ＊
小塵兒不見了以後，鐵大將軍一整天失魂落魄地在家裡等他，而何太爺派出去的人果真是一點消息也都沒有。
鐵大將軍開始藉酒澆愁，白天等人，晚上就喝得醉醺醺的。
何府的老王廚子每天都蒸了熱騰騰的饅頭放在廚房，還想著能不能把小塵兒主子釣了回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鐵大將軍整個人都消瘦了下去，而小月兒整日也是以淚洗面。
就在何太爺發現自己孫子開始籌劃謀反的時候，嚇得幾乎掉了老牙。
「你幹什麼！」
「……謀反，當皇帝。」醉醺醺的鐵大將軍睜著一雙醉眼看著自己的外公。
「你醉瘋啦！好好的將軍不做，學人家謀反？」那何太爺真的給他嚇壞了。
「……我給小塵兒丟臉了，他生氣了，所以不回來了……」鐵大將軍說哭就哭，這麼高大的身體趴在桌上，都要把桌子給壓垮了。
「你該不會以為只要你也當了皇帝，他就有面子了吧？」何太爺戳了戳自己孫子壯碩的背肌，歎著所有的補藥都養到了肌肉裡頭去了。
「我不曉得該怎麼樣讓他回來……」鐵大將軍哽咽地說著。「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一個小塵兒……」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當初不是千交代萬交代，叫你什麼都說好，什麼都說是？好啦，現在把我孫媳婦氣跑了，還帶走了我的金曾孫，真要叫我氣死……」何太爺數落了一陣，卻是突然靈機一動。
「欸，有啦，我孫媳婦氣你可不氣我。我這麼疼他，孫媳婦又這麼乖，聽到我病了一定趕回來看我。」
「這……外公，哪有人咒自己生病的？」
「笨！笨瓜！你不懂什麼叫做應時制宜嗎？說我生病又不是說我死了，如果再不把我孫媳婦找回來，我遲早會被你給氣死！」
「可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如果打斷你的腿孫媳婦就會回來，你當我這老人家還得裝病嗎！你給我放帖子去，去給所有有名聲的大夫，詔告天下我病入膏肓，藥石罔效，讓孫媳婦回來見我一面。他一回來，管你用抱的用綁的都得給我留人下來！」
＊ ＊
這叫禍不單行嗎？跑了一個孫媳婦，孫子整日藉酒消愁，現在連老太爺也病了？
京城裡只要經過何府的，都是搖頭歎息。
小月兒哭得瘦了大半圈，那個沒有良心的清文又跟村長自己跑去逍遙了半年，沒消沒息。皇甫少華已經是好話說盡，甚至要綵衣娛親了，可小月兒的笑常常撐不到兩下，就又啜泣了起來，讓皇甫少華哄也不是，親也沒用，急得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人說母子連心，他一個人哭，當場就有兩個娃娃跟著哭，弄得皇甫少華連上朝都沒有心情了。眼見這事件就要變成了個亡國的災難，第一個救星才終於回來了。
「清文……嗚……清文……」
一見到清文回來，就如同見到了大海上的浮木，亂世中的屏壁，小月兒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撲了上去，直把正神清氣爽歸來的清文嚇得只是不住用眼神質問著皇甫少華。
「跑了一個小塵兒，連累了一票人。」皇甫少華也是黑著眼睛。「清文啊，想想辦法吧。」
「……小塵兒？」
「是啊！」
「……虧我還在想，他怎麼什麼都不帶……」清文咋著舌。「他跟村長回去村裡了，我想應該沒事吧。」
「……我想鐵曉石會有事。」皇甫少華按著額頭。
快馬，一路南下，鐵大將軍既然半生都在馬上，這馬趕得自然也是極快。
『別傻了，曉石，杏花村不是誰都進得去的。』
皇甫少華之言猶在耳邊，然而鐵大將軍就是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小塵兒就這麼離開。
他可以折磨他、打他、罵他，可就不能這樣離開他！
他的小塵兒啊……沒有了小塵兒，他還活著做什麼呢！
「乖孫媳婦啊，你回來啦，欸，乖孫媳婦！」
好不容易巴望著寶貝孫媳婦回來，呦喔喔，還帶著他的寶貝曾孫啊。可是孫媳婦前一眼見到他坐在大廳喝茶，怎麼下一步就是走了出去呢？乖孫媳婦啊，乖孫媳婦！
「老太爺！您再拉著我，我就生氣了！」此時駕臨何府的不就是眾人千找萬找的小塵兒嗎？只見他發現自己被騙之後，就是登時柳眉倒豎。
「我的乖孫媳婦啊，鐵曉石那個笨瓜你跟他生什麼氣呢？他錯了，太爺幫你打他啊，你捨得讓太爺沒曾孫子抱嗎？」
「……我跟鐵曉石已經沒有關係了，這孩子我自己帶回去養，你讓鐵曉石另外找一個女孩子生您的曾孫子出來吧。」小塵兒叉著腰，冷冷地說著。
「你……你……你是真要我這老人家跪你嗎，好，我跪就是了，我……」
「太爺！不可！」小塵兒見那年邁的老人家當真要跪，連忙就是扶了起來。
「嗚……我命苦啊，獨女乖乖跟那沒用的女婿一前一後地走了，拉拔這孫子到大，卻氣走了我的孫媳婦跟曾孫，我命苦啊……我……我不活了我……嗚……」何太爺一邊哭，卻是一邊緊緊抓著小塵兒的衣服，直把他弄得當真是動彈不得。
「太爺！你留我是沒有用的！我現在想到鐵曉石就生氣，只怕看他一眼就要揍他一頓，光想到他就會恨得牙癢癢，你要我留下來不就只有折磨我們而已嗎？」
「我不管，不讓我抱到我的曾孫我就死不瞑目！」揪著小塵兒的衣裳，這何太爺可一個猙獰了得。嚇得小塵兒當真不敢說聲不。
「我……我在這裡生他就是了，太爺您可千萬保重啊。」
「當真？」
小塵兒連忙點著頭。
「……來人啊，給我上一桌安胎補身的筵席！快快快，小塵兒來，太爺疼你啊，嘿嘿嘿……」
人說，薑還是老的辣，小塵兒只能無奈地被拉回了何府去。
而等到鐵大將軍接獲喜訊，再飛馬而回的時候，小塵兒正在對著滿桌子的補膳發愁呢。
一日二宴，小心沒補到孩子全補到小塵兒那裡去了。小塵兒正在擔心著自己生完以後會不會變成一顆球，鐵大將軍就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小……小塵兒！」
「停。」小塵兒連忙後退了三步，硬是把鐵大將軍擋在了身前。「我招惹不起你，等孩子生完我就走。」
於是，鐵大將軍才意識到小塵兒那已經隆起的小腹。
又喜，又悲，鐵大將軍看著小塵兒的肚子，卻是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小塵兒，我……我……跟郡主指腹為婚的事情我會求皇上的，只求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曉得我笨，不會說話，可我是真的愛你的，我……」
「……哼，你真當我稀罕？皇甫少華是什麼玩意兒，要不是我跟小月兒的交情，我會提指腹為婚的事？夠了，我現在沒這個心情了，你要再不消失在我面前，我就馬上離開這裡！」
「小塵兒……」
「現在走！馬上！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我看到你我就生氣！嗚……」
情緒太過激動，沒來由得胸口跟下腹都來了一陣的劇痛。小塵兒突然地就彎下了腰抓著桌緣，痛得臉色發白冒冷汗。
「小塵兒！」鐵大將軍驚叫一聲就是連忙摟住了他。「小塵兒！你哪裡痛？哪裡痛？告訴我啊！」
『他動了胎氣，你再不把他交給我，你就等著收屍吧。』此時從何府外走進的，不就是當初那個村長？
「村長！求求你救命啊！村長！」鐵大將軍急得雙目泛紅。
「我不就來了？……好，把他交給我，來……」
鐵大將軍小心翼翼地把小塵兒扶了過去，而那村長則是把手放在了小塵兒的肚子上。只見一道金光柔和地籠罩著小塵兒，沒一會兒，小塵兒就虛弱地倒在了村長的懷裡。
「小塵兒……」鐵大將軍不敢再隨便碰他了。他只是低聲喚著，又著急又心疼。
「……這孩子個性就是這樣，狠起來搞不好還會親手殺孩子，你就別再惹他了。」那村長也是頭疼地看著正昏昏睡去的小塵兒。「他不適合你，我想小塵兒的方法也對，你們就到此為止吧，他肚子裡的孩子是杏花村的人，我們自然會照顧。這一切你就忘了吧……」村長伸出了手，指向鐵大將軍，而見識過村長本事的鐵大將軍哪不曉得他想做什麼，就是心痛地跪了下。
「求求你不要……我沒有想過傷害小塵兒，從來都沒有想過……」
「……我沒說是你的錯，而是這小塵兒……他可是混世魔王，你曉不曉得？他是我們杏花村的逼供手，心狠手辣慣了，心高氣傲慣了，他真的不適合你。」
「鐵曉石一輩子就只要一個小塵兒。」鐵大將軍哽咽著。
「……你……罷罷罷，想來都是孽緣。」
＊ ＊ ＊
「小塵兒」
「不准過來！把東西放在那裡就好！」
「好……」把補藥放在了桌上，鐵大將軍卻是在桌旁坐了下來，對著他溫和地笑著。
「笑什麼笑，噁心死了。」小塵兒翻過了身去不想理他，卻也不敢再大動肝火了。開玩笑，上次真是痛得半死，他還要自己的小命呢。
「小塵兒，你還在生氣嗎？」
「廢話！」
「……我讓你打好不好？」鐵大將軍低聲說著。
「哼哼，我怎麼敢打至高無上的鐵大將軍。」
「……」
就在接下的一陣沉默之中，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小塵兒詫異地回過了頭，那巴掌果然就是鐵大將軍自己打在自己臉上的。
小塵兒沒有說話，而鐵大將軍卻是看著他，打上了第二個巴掌。
打得很重，嘴角都流了血，臉頰也青了一塊。
然而，小塵兒還是沒有說話，直到鐵大將軍把自己兩個臉頰都打得青紫，小塵兒才皺著眉回過了頭去。
「你幹什麼這麼做。」
「我想要你消氣，想要你再對我好。」
「……我哪對你好過，我又凶又沒有禮貌，整天只會冒犯你的皇上跟小月兒主子。」
「……我已經決定跟番邦主合作了，等我們成功，你就是皇后了。」
「你瘋啦！」小塵兒這才曉得事態嚴重，他從床上坐了起來，就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鐵大將軍。「我什麼時候說過想做皇后了？你還不敢快去回絕人家！」
然而，這次鐵大將軍卻是倔強地咬著唇。
「……你這死腦袋，真是要氣死我！氣死我！」
小塵兒氣煞了，從床上下來就是不斷打著他。「你這笨瓜傻蛋，你這大石頭，謀反是死罪你曉不曉得！」
「你打輕點，你的手會痛的。」鐵大將軍連忙說著。
「……」小塵兒氣得一直跺腳，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怎麼會遇到你，你真是要氣死我！」
「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該怎麼辦？」鐵大將軍連忙勸著。
「……你這……你這人盡會些甜言蜜語，卻沒半句真心！」
「……我的心就在這兒，你可以拿去看看……」
鐵大將軍捉著小塵兒的手，就這麼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感受到激烈的心跳，小塵兒的手縮了一下。
「你真當我不敢？我曾經就這樣挖出了一個人的心，再當著他的面把他種回去，你要不要猜猜我敢不敢挖了你的心？」
「挖吧，我的心本來就是你的，挖吧，小塵兒，你看過之後就會曉得了……」
人說，小塵兒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注定一物克一物。小塵兒就這樣呆立著，就連被鐵大將軍重新緊緊摟著，也都沒有掙扎。
「小塵兒，看看我的心，看看我的心啊。我的心裡都寫著愛你，都寫著愛你啊。假如有一個字是假的，你就毀了它吧。沒有了你，我也不想活了。」
＊ ＊ ＊
小塵兒每日都在何府裡背著雙手走著。想是沒料到鐵大將軍對他用情竟是如此之深，這下可怎麼辦呢？
而那鐵大將軍鎮日守在他身邊，又是跟以前一樣地溫和體貼，怎不叫他心頭就是一陣的亂。想起那天他說過的話，心頭依舊是一股焚焚怒火。從來沒有人把他小塵兒看得這麼低下過，就連村長也是敬他愛他如同村裡的所有人。
皇甫少華是什麼東西，鐵曉石又是什麼東西，竟敢叫他小塵兒對一個凡人打躬作揖，稱臣道歉？要不是多了個小嬰孩在肚子裡，要不是有個何太爺淚眼汪汪巴望著他，這何府的牆就算再高，鐵曉石盯得再緊，他小塵兒依舊有本事離開這裡！
哼……
「小塵兒，你嘗嘗，這是外公請來的大廚做的，芙蓉燕窩煲，很是滋補的。」
更該死的是這鐵大將軍淨挑他的弱點攻擊！
只見鐵大將軍端來了一碗甜香四溢的熱湯，光聞香味就讓小塵兒的口水流了滿地。
正要使性子來個摔碗踹人的，可當鐵大將軍把一匙甜湯吹涼了送到他嘴邊時，小塵兒還是禁不起誘惑地一口吃了下去。
可惡！咬著湯匙，小塵兒就是瞪著眼前那正傻笑著的大個兒。
「小塵兒乖乖，把湯匙吐出來，我才能幫你再舀來喝喔。」
「……」小塵兒放棄了，坐在了貴妃椅上，就是湯來張口地把那碗甜湯都給喝了進去。
小塵兒給何府的老爺少爺補得就連臉頰都豐腴了起來，每天早上攬鏡自照的時候，都免不了一陣唏噓。
可就一個鐵大將軍，卻是越來越看著他入迷。小塵兒每次都可以抓到他正癡癡看著自己。
「你看什麼啦！跟貓盯老鼠一樣！」小塵兒虛張聲勢地喊著，誰讓鐵大將軍整日用那種會電得人全身酥酥麻麻的眼神看他。
「……我喜歡你，所以總忍不住看看你。」
「……有什麼好喜歡的，我現在醜死了……」
不但丑，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動，一整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剩下的一半時間除了吃東西就是躺在軟榻上曬太陽。
「不會，現在比以前更漂亮了。」鐵大將軍輕輕攬過了他，就是低聲說著。
也許是這幾天的慵懶陽光，以及懶散生活，讓小塵兒頂多就是微微瞇了瞇眼，也沒什麼力氣生氣了。可鐵大將軍一時忘形，才想起小塵兒現在還在生他的氣，小塵兒卻是已經懶洋洋地讓他抱著了。
鐵大將軍一時喜極望外，就是看著懷裡的小塵兒笑得闔不攏嘴了。
「你這樣笑法，看起來更傻了。」小塵兒懶洋洋地說著。
「小塵兒，我真的好喜歡你。」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塵兒的頭髮，發現小塵兒沒發飆的鐵大將軍，笑得更加開心了。
「……哼……」小塵兒只是從鼻頭哼了一聲，卻是整個人都窩在了鐵大將軍的懷裡。難得的暖冬，小塵兒給太陽曬得舒服，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鐵大將軍的胸膛又挺舒服的，也因此他蹭了一下，就是開始瞇著眼睛想睡了。
鐵大將軍抱著小塵兒坐在了庭院的軟榻上，就著摟著他的姿勢讓他安心睡著。當小塵兒乖乖躺在他懷裡的時候，那種幸福的感覺，就讓鐵大將軍飄飄欲仙了。
屋外下了雪，屋裡生了個火爐，而鐵大將軍懷裡的那個位置自然就是小塵兒的了。
不曉得是因為精力都給了肚子裡的孩子，小塵兒這十幾天來是格外的乖巧溫順。還常常在鐵大將軍的懷裡一窩就是大半天，十次有九次都會睡著。
趁著小塵兒在睡覺，從宮裡來的御醫小心翼翼地搭上了小塵兒的腕脈。小塵兒似乎呢喃了一下，然而在鐵大將軍低聲的親親哄哄後，就又蹭著蹭著睡著了。
「非常的健康，不管是……咳……小塵兒公子本身或者是孩子……」那御醫說著。
「那真是太好了。」鐵大將軍跟何太爺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沒辦法啊，小塵兒最近真是乖得讓大家都在擔心。
「可是，小塵兒公子腹中的胎兒，也許對小塵兒公子來說太大了一些。」御醫其實煩惱的是這些。「生產時也許不容易。」
「我已經請村長先過來住了。」鐵大將軍連忙說著。「村長說，小塵兒大概是春天的時候會生，他冬末就會到了。」
「……不管多貴的藥材，只要大夫開，我們都抓得起。」何太爺小心地說著。
聽得那御醫就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何太爺請放心，何太爺府上的藥材絕對是用最好的。這點何太爺不用擔心。」
「那你看我孫媳婦最近為什麼變得這麼乖啊？」何太爺擔心極了。
「……小塵兒公子大概也累了。」御醫看著小塵兒那一臉幸福的樣子，卻只是微微笑了笑。「活潑好動慣了，現在被個孩子綁著，身體不舒服是一定有的。」
「早曉得生個孩子這麼辛苦，我就不讓他生了。」鐵大將軍摸了摸小塵兒的臉，只是歎息。
「將軍，夫妻之間恩愛，孩子難免都是會有的，逆天而行更傷母……咳……小塵兒公子……」
「而且沒有這孩子，你留得住我這乖孫媳婦嗎。」何太爺想起這事就沒好氣。
「呵，說得也是，這孩子可是我鐵曉石的大恩人呢。」輕輕把手掌放在了小塵兒的肚子上，鐵大將軍可是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樣子。
＊ ＊ ＊
「曉石……」
「嗯？」聽到了懷裡有聲音，鐵大將軍就是低頭吻了去。反正小塵兒也沒有力氣掙扎，頂多就是瞪他。
「……我快死了，曉石……」
「你胡說什麼？」鐵大將軍連忙睜開了眼睛，卻是見到了滿地的鮮血。
而那滿地的鮮血，卻是從小塵兒的腿間緩緩流了出來的。他懷裡的小塵兒，正以著蒼白的臉抬頭看著他。「我死了以後，不可以忘記我。」
「小塵兒！」
「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啦？」
睡夢正酣，鐵曉石卻對著他的耳朵大吼大叫，叫小塵兒就是一臉不高興地說著，雖說眼睛還是瞇瞇的。
而那鐵曉石從惡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卻沒有見到滿室的鮮血。他連忙低頭看了看小塵兒，可懷裡的小塵兒臉色紅潤，哪是惡夢中見到的那般可怕場景。
「喔……小塵兒……小塵兒……」鐵大將軍心疼又害怕地就是低頭不斷吻他，小塵兒沒有力氣掙扎，可卻還是不高興地嘟嚷著。
那夢是如此的真實，叫鐵大將軍一整天都是心有餘悸。而巧的是同一天，那村長也是來了。
鐵大將軍連忙就將他的夢境告訴了村長，那村長心裡一跳，就是看向了小塵兒。
小塵兒正一臉天真不解地看著村長呢，可那村長卻是臉色蒼白地快步走了過去，摸了摸他的臉。
「怎麼了？」小塵兒疑惑地問著兩人，然而那村長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明天就要生產了。」那村長把鐵大將軍帶開後，就是臉色沉重地說著。
「這麼早？」鐵大將軍嚇了一跳。
「而且他會死。」
鐵大將軍的臉色當場青白了。
「我要給他下一個咒，一個很強很強的咒。」那村長陰沉地說著。「那咒力將會強到沒有任何陰差可以找得到他。」
「求村長救命！」那鐵大將軍就是當場一拜。
「我需要你的心頭熱血。」那村長說著。「就在明天，我下咒的時候。你可能會死，可能會忘了小塵兒，可是小塵兒將能活下去。你願不願意？」
鐵大將軍重重點了頭。
……想是沒料到他答應得這麼快，那村長又重複了一次。
「你沒有聽清楚？我要你的心頭熱血，你可能會死，也可能會忘了小塵兒。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我從做了那個夢之後，就已經想清楚了。」那鐵大將軍卻是如此說著，帶著有些愁苦的微笑。「我無法忍受小塵兒走，只要有任何方法可以救他，就算是鬼神共憤的事情，我也做得出來。」
「……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考慮。」那村長說完之後，卻是頭也不回地走。凡人，說情說愛的時候，彷彿真能到海枯石爛。可到了關頭，還是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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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2-9 19:25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