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喘氣聲,哭喊聲,呻吟聲,求饒聲……
一陣陣帶著情慾的自層層紫色紗帳內傳出,一波激昂地叫,帶著了陣蕩漾,一切似弓拉滿,達到臨界點,然後稍一頓,再一洩,就箭如離弦而去,而弦被彈回原處,不斷地顫抖,發出似嗚咽的低鳴聲,之後,歸於平靜。
有著濃濃的汗濕的烏絲散在紫色的被褥間,纖細但散發著妖魅之氣的少年赤裸地趴臥在床,喘著氣,嫵媚的臉上儘是滿足。
擁有精壯體格的青年,亦赤裸著白皙的身子,跪坐在少年身上,兩手分別支在少年的身兩側,弓著背,散著汗濕的發,木然卻帶著情慾的英俊臉龐上佈滿細密的汗水,微張口,急促地吸著稀薄而濃熱的空氣。
「淨靈……」少年扭了扭如蛇的腰,不斷刺激著仍在他體內的青年,雙手抓著床單,享受地歎息。「淨靈……不要停,再來一次嘛……」
又是撒嬌更是誘惑的語氣讓青年再度激昂。有力的雙手按住少年的腰,不讓他動分毫,少年不依:「不要……」
青年跪起雙腿,從少年體內退出,少年抬高臀,收緊肌肉,硬是不讓他退去。「不許走!」
青年還是使勁地抽出,少年只感了陣吸力,密穴內一陣顫動,不禁呻吟。但不等他反應,青年快速地翻過他的身子,讓他仰躺,大掌扣住少年細而纖白腿,使勁地向外分開。
「啊……」少年一驚,更期待,後仰的頭不斷地搖晃,魅惑的眼中流轉著淫蕩,用偏陰柔的聲音道:「淨靈,快點進來嘛……」
不負他所望,青年將他的雙腿抬高,更分開,然後,抵著他暴露在空氣的花蕊中心,一個使勁,以最粗暴的方式擠壓進去。
「啊啊啊……」突來的窒息戚讓少年發出更尖銳的叫聲。
青年不顧他的驚喘,扭動腰身,開始在少年體內快速地抽動。
「啊……不,不要那麼快……」少年咬住自己的拳頭,明明愛死了這種如狂風式的折磨,卻說著違心話。
好棒!好舒服!
淨靈!淨靈!
被他如此壓著,心都明亮起來了!
再多一點!再多一些!把他淨化掉!
少年享受的同時,緊盯著青年的俊臉。
這個……兩年前被他俘虜來的傲然青年,此時,完全沉溺在他體內,無法自拔!
事實上,剛開始之時,他都必須用強烈的媚藥逼得他慾火焚身,更要求著他要他,在那潔白的身上,烙上他的印記,使他心中無限快樂。這就是他要的!把這個桀傲的青年變成一個只為情慾而活的傀儡!
多麼令人快樂而得意的事!
這個青年,已完全受他控制了!
看,像此時,明明沒有媚藥,他也能如此飢渴地與他相歡!
沒錯!他已不再用藥了,但之前桀傲的人已不在!如他,只是一個慾望高漲的男人!
「淨靈……」少年呻吟。
青年伏身,低頭吻住他不斷喚他名的小口。
兩舌相交,翻轉,不斷地探索,彷彿要吞噬對方。擁吻的同時,青年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撥弄少年的分身,才剛達到高潮的少年,再一次激昂,他配合地扭動著纖腰,雙唇相貼之處溢出淫亂的呻吟聲。
青年鬆開他的口,專心地以下身探索他,汗在他全身流淌,閉上眼,完全享受相交帶給他的快感。
「唔……啊……」少年呻吟的同時,他亦輕吼。在最後的幾次衝刺中,他達到了高潮,同時將體液全部釋放到少年的體內,少年緊緊纏住他的腰,繃緊了身子,顯示著再一次上了高潮。
喘息聲不斷,身子在不斷的發顫,青年覆在少年身上,大口大口地吸氣。
少年以指梳他那一頭全濕的發,發出低低地笑,「淨靈好棒!」
青年漸平息,想離開他,卻被腰間的腿緊緊纏住而動彈不得。
「不許走嘛。」少年嬌柔地撒嬌,抱著青年,柔媚地道:「我喜歡淨靈在體內,呵呵,有淨靈在,就乾淨一些吧?」
青年木然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隻乖巧的狗,趴在少年身上。
「好乖。」少年拍拍他的肩。
時間在流逝,少年的手在不斷地輕拍著,像在哄娃娃,青年的眼漸漸下垂,處於安然享受的狀態下。
少年的腿依舊纏在他腰上,空出一隻手探向青年的後穴,漸漸地撫摸。
「唔……」青年哼一聲。
「想要吧?」少年低笑,撫弄的手開始恣意。
「一會兒滿足你哦。」哄著寵物,他吻著青年的頰,青年完全放鬆地任他玩弄。
「真好!」少年歎然。「要是……默潯玉也能任我玩弄該多好…」
青年的身子微顫了一下,少年將手指插人他的後穴中,笑。
「好想要那少年哦!美麗的臉,細瘦的身子,皙白紅嫩的肌膚,如脂如凝的後庭,無不令我癡迷!啊!該死……如果當時白鬼沒有出現,他早就是我的了!」
妖媚的臉開始轉為憤恨,插入青年後穴的手指不斷增加,青年痛苦地皺了眉。
「呵……」少年啃著他的脖子。「聽說……默潯玉……出現在江湖……啊,我想要……」
青年突然抓住他的雙臂,少年妖媚的眼中閃著詭異,一手捏住青年的下巴,冷哼:「怎麼?生氣?呵……因那潯玉而生氣?」
青年如冰雕的臉,完美無缺,但毫無生氣。
少年伸出粉嫩的舌,細舔他的唇。「還有理智嘛,不像是完全失去心魂的人,會為自己的師弟而激動,代表你還有一絲理智存在。嗯,這可不是個好現象!我要的是完全的臣服,懂嗎?」
推開青年,讓他從體內退出,隨著異物地抽出,一股濕熱的液體隨之而溢,少年無視這濕熱,將青年壓在身下,開始對他擄奪……
青年乖乖地張開腿,環上少年的腰,閉上眼,完全承受著少年帶給他身體的痛楚……快感……
再一次,羅帳中情慾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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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與師兄他們一起走?」
馬背上,背靠著一具寬厚的胸膛,不解地問。
操縱著馬韁,完全一派悠閒。「你希望和他們一起去『鬼煞宮』?」
默潯玉沉默了一會。
「……還是算了。」抬頭望著官道兩旁,思索。今早一醒來,月大哥就要他收拾東西,連向師兄們說聲再見的時間都沒有,便到市集上買了馬,出了城。本來還想要問為何要如此急切,但現在想來還是別和師兄們一道走好。
因為……此去凶多吉少。
事情因他而起,也該由他結束!他不想牽扯太多的人。
「我們往哪些個方向走?」
「西方。」白瀾月回道。
「西?」
「『鬼煞宮』在西方。」白瀾月勾了下嘴角,漆黑的眼中閃爍著妖魅的光。
「月大哥為何知道『鬼煞宮』在西方?」
「這個嘛,在江湖上待久了,自然清楚。」厲眼掃了下四周,稱稍加快了速度。
往西行,前往絲綢之路。
江湖人聞聲喪膽的「鬼煞宮」在西域,但許多人都不知「鬼煞宮」的真正地點,即使有知道的,也不敢前往挑釁。畢竟,誰會往火坑裡跳?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太陽偏西,餘暉映紅了半邊天。
找了家客棧,填飽肚子並好好的休息一天。
好痛!
默潯玉皺著眉,褪下布衣,雪白的肌膚上劃著一道道細痕。咬著唇,望著細痕發呆。
白瀾月一推開門,便看到一具半裸的美少年身體,怔了怔,利眼掃向他雪白的肌膚上,飛揚的劍眉慢慢地鎖攏。
「真是細皮嫩肉。戲譫地語氣,使默潯玉一驚,近在咫尺的他盯著他的身子,讓他通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拉好衣服卻被他阻下了。「別穿這些粗布衣了,」
「但……但是……」他愣愣地任他脫了衣。由於他帶來的衣服儘是些絲綢錦緞,繁瑣又累贅,為了行走方便,才買了幾套布衣。但穿慣綾羅綢緞的他,哪受得了布衣的粗糙?
才不過一日,身子便傷痕纍纍。
扔掉他褪下的布衣,從包袱中取出上好的衣服,親自為他穿上。「怎麼不說?忍了一天?嗯?」
「啊……嗯。」紅著臉,由他為他著裝。
他……果然還是過於嬌貴了!
十幾年來穿的全是上好的料子,大伯爹爹疼他,有什麼好的都先給他,長久下來,養出了這嬌嫩的肌膚!
秀眉微微下垂。
如果……連布衣也穿不慣,如何行江湖?
「好了。」拍他的臉,笑道:「惱什麼?為這一點小事?嬌貴便嬌貴,有什麼愧疚的?你天生是塊寶,不享受富貴,豈不可惜?」
他不語。
月大哥他不理解他的心思的!
出了默家的門,便是尋常人了。普通百姓皆終年布衣,過著清貧的日子,而他,僅是世間的一粒微乎其微的塵,沒有理由特別。
「想不通?」
耳邊一陣溫熱,他一驚。不知何時,人已坐在白瀾月懷中。
「月……月大哥……」他掙扎,白瀾月輕鬆地一壓,使他動彈不得。
「不喜歡窩在我懷中?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愛往我懷裡鑽了。」拿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喝著酒。
默潯玉以袖捂著唇,「那時還小,不大懂事。」
「小啊?」白瀾月促狹地一笑,「是啊,小小的人兒,便懂得如何吻人了,更厲害地,奪了我那保存許久的初吻。」
「月大哥!」天啊!他怎麼提這事!粉頰一片紅潮,如花的唇兒微嗜,煞是可愛。
白瀾月揉揉他的發,舉手間儘是寵溺。「就該這樣,別老沉著臉裝大人,小鬼就是小鬼,面帶愁容裝什麼愁?」
「才沒有呢!」面對上他,如明月般的眼中燃著生命之光,全身的靈氣緩緩地散發著。
「沒有什麼?沒有沉著臉?沒有愁?呵……」以食指勾起他的小下巴,瞇眼。
「請問,之前那個沉悶的小子是誰?」
倔強地抿嘴,瞪著他下垂的眼。
沉悶?
從何時起,他變得如此了?光亮從身上一點點的消失,心中一片寂然,總是想著,他的容貌害人匪淺。大師兄現今生死未卜,一切的事都因他而起,他,沒有資格快樂……
兩年前的他,是如何的呢?
單純,天真,無憂無慮,笑口常開,唯一牽掛的便是彈一彈月大哥的「風玉琴」彷彿是很遙遠的事了呢?
「要喝口酒嗎?」遞給他琥珀杯,笑笑。
他接過來,盯著杯中的無色液體。
酒,他從未喝過。爹爹平日也從不沾酒。一直聽師兄們說,酒是樂中仙,嘗嘗能解千愁。
真的嗎?
這種透明的液體能消愁?
與月大哥相處了幾日,發現他飯後必喝酒,一杯接一杯,慢慢地酌著,彷彿享受,更在品嚐。
難道,他也有愁?
慢慢地將杯子貼近唇,伸出小舌舔了一下杯中的液體表面,淡淡的辛辣味在舌尖擴散,他縮回小舌,皺眉。
「怎麼?不好喝?」垂著的眼中閃著妖異的光,盯著他的唇。「不好喝就別喝。」
抽回他手中的杯,自個一飲而盡。
「等……」才開口,酒便被他給搶走了!他瞪著他,埋怨。「我又沒說不好喝……」
那雙明月般的漂亮眼中閃著慍怒,在生氣他自作主張?捏住他的小下巴,封住他的小口,將口內的酒慢慢地灌入他口中。
大眼睜得圓圓的,正在驚訝,但口內的液體不容他發怔,辛苦地吞下一口,喉嚨像燒起來一樣。
「咳……」
嚥下一大口,漲紅了臉,不斷地咳著。白瀾月攬著他的腰,小心地拍著他的背。「小可憐,嗆得不輕吧?」
抓住他的衣襟,璇潯玉邊咳邊瞪眼。還不是……他害的!
難喝死了!
虧得他與師兄們都一杯一杯,一壺一壺地喝。
待他緩過氣,白瀾月抱他到床上。「該休息了,明天還要早點起來趕路。」
體貼地為他脫靴,還有外套。
潯玉躲了一下,抓著衣服,頭暈暈地,「我自己來。
白瀾月點了一下他的鼻,見他雙眼迷濛,兩頰紅潤,知他是醉了。「呵,難道月大哥想寵你一下,你卻不要?」
「寵?」潯玉歪著小腦袋,嘟起唇。「有很多人寵我了,才不要你寵我。」
「哦?不要我的寵,你要什麼?」脫了衣,爬上床,將他纖細的身子拉人懷中。
潯玉半覆在他身上,支著下巴,鼓腮,「我要……月大哥的愛!」
「哎呀!要我的愛?難啊!」摟著他的腰,他笑。
「難?為什麼?」迷濛的眼浮上霧水,湊上頭,頗為撒嬌地搖首。「月大哥愛我,好不好?月大哥……」
他煙霧朦朧,泫然欲哭,單純的臉,無邪的眼,純潔與無邪相交,融成了致使的吸引力。
白瀾月驚歎。喝醉了的他,倒露出真性子。好可愛!他好惹人心憐。
「真是……哪有人像你這樣索愛的?」
「月大哥……小月兒愛你!好愛好愛你!」小傢伙眼淚答答而下,濕了他胸上的衣。
微張了口,望著淚眼婆娑的少年,心中那片孤寂之地在明亮。
「月大哥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他將臉貼在他胸膛上,淚全落在他的胸上,胸口一片濕熱。
「不是……不愛啊……」白瀾月平躺著,撫摸他的發。
「嗚嗚嗚……月大哥……」夜中一陣嗚咽,好不淒慘。
白瀾月翻翻白眼。「我……還沒死哩,呵呵……」
懷中的人越哭聲越小,最終睡去,眼角仍掛著淚,他一一將之吻去,憐惜地讓他貼在他懷中,摩著粉嫩的頰,歎然。
「小傢伙,你可知,什麼是愛?」
吻著他的唇,他邪笑。
「你以為……我便是你眼中的我嗎?呵呵……當發現我的真面目時,你……可還會愛我?小月兒,你可還會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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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蹤!
已經跟了半月餘!
帶著默潯玉西行,去江湖人懼而遠之的「鬼煞宮」。走了一個月餘,跟蹤的人也越來越多,顯然多是貪婪之輩。但他甩了一批又一批,而身後這一批可能是最後一批了?
這批人還不錯,甩他們甩了半個月,仍甩不掉!恐怕……是默家人?
思及此,飛揚的眉略下壓,抱緊潯玉的腰,在他耳邊低喃。「小月兒有沒有飆過馬?」
「飆馬?」搖搖頭。以前甚少騎馬,何況是飆馬了!這一個月來,由最初的不適到如今的自在。騎馬真的很累人,腰要挺,腿要夾緊,全身肌肉都處於緊繃狀態,一天下來,常常腰酸背痛。
「玩一下如何?」舉目望去,是一片廣闊的草原,而遙遠處有片蔭鬱的林子。
就到林子好了。
「啊,那個……」心裡還沒個準備,白瀾月牢牢抓住韁繩,並要他雙手抓緊馬鞍,一夾馬腹,鞭子狠狠甩下,馬受了驚,拔腿就跑。
紅色的巨馬,載著兩名白衣男子,飛揚著紅色的鬃,如一抹紅霞劃過綠色的草原,顯得光彩奪目。
潯玉抓緊馬鞍,身子向前傾,更不斷地震動,耳邊有風在呼,他望著前方。
好快!
乘著風的感覺好棒!
彷彿有翅膀一樣,一劃而過,流暢而完美。
他微仰頭,讓急馳的風揚起他絲般的長髮,左半邊特意留長的劉海早巳翻飛,露出完美無瑕的精緻五官。背後貼著溫熱的胸膛,隨著震動,他的臀和他的下腹不斷地衝撞,一股悶熱自體內升起,他張口,吸氣。
似乎白光一閃之快,又如細水長流之慢,二人已狂飆人林,白瀾月拉住韁繩,緩了速度。
漸漸地,馬改跑為踱步。
馬背上的二人氣喘吁吁;神采卻奕奕。
「好玩嗎?」耳邊一陣溫熱。
「……嗯!」興奮的臉上閃著愉悅的光,額上有細汗。
「心,好明朗。」那乘風而飛的感覺如此鮮明。彷彿,天廣了,地闊了,世界只剩下他和他,貼著彼此,不斷地激昂。
「呵……」白瀾月輕吻了下他,抱著他的腰,翻下馬背。
潯玉不解,他神秘地一笑。將馬拴在樹幹上,帶他坐於草地間,從包袱中掏出乾糧的和袋,道:「快晌午了,吃點東西填填肚。」
潯玉接過乾糧,肚子配合地「咕嚕嚕」地叫,他窘紅了臉。
白瀾月不客氣地笑出聲。
潯玉無可奈何,掏出脆餅,大口地咬,頗有些洩恨。見他那可愛的樣子,白瀾月笑得更大聲了。
「月大哥……」再也忍不住了,紅著臉,喝叱這個笑倒在草地上的人。
「好好,我不笑便是。」支著頭,白瀾月聳聳肩,黑眸一瞇,掃向四周。
那些人……來得還真快。
「月大哥不吃嗎?」見他支著頭,便發問。
白瀾月慢條斯理地拿起餅,啃著。
耳邊,有風吹樹葉的「颯颯」聲,遠處溪水的流潺聲,林間鳥鳴聲。一切,都很安逸。喝了口水,吁口氣。
任微風撫過頰,揚起發角,漸漸地露出滿足的笑。
這樣……就夠了吧?
無論去哪裡,身邊都有個人。
相隨……相知……
相知?
兩人其實還沒到相知的地步吧?喜歡一個,會想接近他,瞭解他,觸摸他。而他只是接近他而已……瞭解他?他能瞭解他嗎?
即使相處了一月餘,卻摸不清他的真正性格。
是他太會偽裝了?
還是……他對他的喜歡不夠多?
以袖擦著額際,一笑。
他呀……在月大哥面前總是特別脆弱,像個小孩子……會不會……月大哥只把他當小孩子看?
畢竟他們之間差了十三歲!
如果……真是如此該如何是好?
臉一白,咬唇。
如何……是好?
白瀾月背靠在樹幹上,享受著煦暖的風,眼半瞇,感知身邊少年變化的心思。
見他臉一白,他心驚。
他……在想什麼?怎麼突然神情凝重了起來?
這孩子……有時總把事情看得太重了,又愛自尋煩惱,在意出眾的容貌,難保有一天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
風猛動,樹葉顫。
他厲眼一掃。
來了……迅速地拾起地上的枯枝片,運氣四射,枯葉片剎時化為銳利的暗器,射向四周。
「月大哥?」默潯玉也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凝神屏息,警戒四周。
白瀾月一把將他拉入懷中,道:「別怕,這裡有我。」
被壓在寬大的懷抱中,潯玉皺眉。他哪裡有怕了?
四周有重物落地聲,同時,七八個黑衣人從暗處冒出,圍上兩人。
白瀾月星眸一掃,笑:「我以為是默家的人,哪知……竟是『火剎殿」的人!」
「火剎殿」?
默潯玉一凜。
那個「鬼煞宮」的「火剎殿」??
……淨靈師兄……就是被「火剎殿」殿主杜幽吟擄走的!
「月大哥,放開我吧。」他道。
「你乖乖地待在我懷裡。」白瀾月攬著他。
「月大哥……」他冷了聲。
「杜幽吟不在其中,這些人只是些鼠輩……即使活捉了他們也沒用。」白瀾月臉上閃過一絲殘酷的笑。「因為這些人都是些不會思考,只聽指令的……傀儡。」
說話問,攬著默潯玉,飛身於七八個黑衣人間。
風,呼呼,似乎飛馳在馬背上,氣流在耳邊刷過。
白瀾月彷彿變了個人,揚著鬼魅般的笑,手指間閃著帶藍光的毒針,每接近一個人便射出毒針,中者莫不倒下。
白衣翻飛,黑髮刷過,如白煙一飄娘,七八個人全倒在地上,面如土灰。
立定後,收了夾在掌中的毒針。
默潯玉不可思議地抓著他的衣襟,從他肩上看過去,發現黑衣人全倒在地上了。
好可怕的速度!
更詭異的殺人招術!
懷中的人微顫,白瀾月拍拍他恍惚的臉。「怎麼了?」
默潯玉瞪大了眼,茫然地望著眼前這笑得陌生的男子。
「月大哥……是誰?」他喃喃。
「是誰?我是你的月大哥呀!」他還在笑,笑得很邪惡。
潯玉瞇了眼,退開一步。「好陌生……」
「陌生?」白瀾月垂下眼瞼,妖異的光在眼縫間閃爍。才是真正的我啊……
「啊?」一抬頭,便撲捉到那妖異之光,心頭一窒。
他長髮飛揚,全身充滿魅惑之氣,立在陰暗的樹蔭下,揚著邪邪的笑,如一地獄裡來的鬼魅。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陰冷地笑,笑聲如一張死亡之網撲向一臉震驚的默潯玉。
「這……才是我啊!江湖上,我號稱『銀蟾毒君』,呵,顧名思義,毒君便不是什麼好人。明白嗎?小月兒?」
默潯玉握緊雙拳,直挺挺地立著。
「我……從來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從小到大看到的都是一個偽善的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的真面目呢?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遲,不是嗎?」
身子在發抖,咬唇。「……就算是這樣,但……月大哥告訴我這些有什麼關係?只要你還是你,我……一樣喜歡你啊!」
白瀾月搖搖頭,殘忍地道:「小月兒,你還不明白嗎?你連喜歡的人都不瞭解,如何算得上喜歡呢?或者,你喜歡的人只是你心中的那個幻想中的我?」
「連一個人的本性都不瞭解,怎麼談得上喜歡呢?」
嘲弄的語氣,殘酷的笑,事不關己,彷彿在看一則笑話。
「有……」
慘白的唇開啟,虛弱地問:「有……什麼區別?」
「喜歡便是喜歡了,還要顧那麼多嗎?不管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我喜歡你的心情是不變的啊!」
「哈哈……」白瀾月捂眼大笑。
潯玉緊牙關,瞇了眼。
「難道不是嗎?」他大吼。「不管你的性子如何多變,可你只有一個人啊!這個身體只是一個人,就算在我面前,你的性子也是身體的一部分,不是嗎?我喜歡上這部分的你有什麼可笑的?」
「我的……一部分?」停下笑,白瀾月低喃。「那……是假的!假的我……知道嗎?」
他撫開額前的發,露出從不示眾的額,一個赤紅的字赫然入目。
「鬼」
潯玉一震。
白瀾月扭曲了臉,扯著魔魅的笑,「看到了吧?這個宇,這個字就是我啊!我……是……鬼!」
「一個只愛殺戮,只愛摧殘美好,只愛毀滅一切的……鬼啊……」
「這樣的一個鬼,你……會喜歡……」
「不怕,被我吞噬?!」
如一隻惡鬼,瞠著眼,陰冷地笑。
潯玉顫抖著身子,不知是害怕還是恐懼,不斷地抖,不斷地發顫。
過往的種種,似乎一閃而過,然後……化成泡沫……男人溫柔的笑……是假的!
男人溫暖的懷抱……是假的!
男人熱烈的吻……是假的!
看啊,那個待自己時而溫柔時而嘲弄的男人……是鬼哦!
鬼哦……鬼在裝人……突來一陣媚香,妖魅的笑聲隨之而來,一道紫色身影插入這詭異的小天地。
來人優雅地舉止,妖中帶媚的臉上浮著蠱惑人心的笑容。
妖媚少年清而柔的聲音夾雜著慵懶。「不愧是「鬼煞宮」的「白鬼」,殘酷無比啊!」
第八章
「鬼煞宮」分多個殿,各殿有各自的殿主。但「鬼煞宮」風雲變化太快,殿主更換速度也很快。
自二十年前的一個「鬼王」殺了「白鬼」,「白鬼殿」也因此而消失了。沒有人知道「鬼王」為何要對「白鬼」深惡痛絕,以殘酷的手段凌遲處死「白鬼」,以後,也不再有「白鬼殿」的存在。
但,隨著狐藥的消聲匿跡,「鬼煞宮」風雲再起,各殿殿主爭鋒相對,互相殘殺,選出下一任「鬼王」,各殿殿主也再次更新。在其後幾年間,「白鬼殿」恢復了以前的地位,而現任的「白鬼殿」殿主是「銀蟾毒君」白瀾月。
江湖上甚少人知道白瀾月便是「鬼煞宮」的「白鬼」!
「『白鬼』,別來無恙啊。」杜幽吟手執白色蘭花,媚眼一掃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再望向一臉震驚的默潯玉。「白鬼便是白鬼,出手毫不留情,本殿主依稀記得兩年前你向我下的毒……那毒足足讓我痛了半月之多。錐心刺骨之痛,使我記憶猶新啊!至於這素有金童之稱的「紫薇門」小弟子,依舊是貌美如玉,更見美麗了,呵呵……」
「那毒沒讓你下地獄,真是遺憾啊。」白瀾月扯著冷酷的笑,漸漸走向默潯玉,將他帶人懷中。「他,是我的!我「白鬼」的東西,誰也別想搶走!」
見他佔有的氣勢,杜幽吟輕咬著蘭花瓣,丹風眼中流轉著夜色般的魅惑之光。「本殿主向來喜歡……擄奪!兩年前,敗於你手,今次我會所扭轉乾坤……殺你,擄玉!」
白瀾月冷笑。「一個只會張開腿讓男人騎的淫穢之輩,也敢大放厥詞!」
杜幽吟凶焰四起。「白鬼!不要以為我曾敗於你手,便逞威風!你我同是「鬼煞宮」之人,一樣污穢!你也高潔不到哪裡去!」
「不及你污穢。」白瀾月擁著默潯玉,嗤笑。
杜幽吟轉眼,大笑了開來,•寬大的袖袍一陣波浪,露出媚而妖嬈的表情。「是啊!我是污穢,污穢到想破壞一切美好與純潔!凡是刺了我眼的美好,我都想將之推入地獄!」
默潯玉從震驚中醒來,他推開白瀾月,面對上杜幽吟。
就是他……那魅惑少年擄走了他大師兄,更用藥弄昏了他,讓他失蹤了,卻不知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也是他……使他對自己過於美麗的容貌深惡痛絕。
明月般的眼一寒,清冷而犀利。
「把……我大師兄還來……」
杜幽吟細細打量眼前這一身的少年。發半覆著臉,遮去一半的容貌,但更讓人暇思。他一身精美之至的華麗綢緞,無不顯示了他出身富貴,比兩年前稍高的個子,但依舊纖細,如溫玉般的臉無了兩年前的溫和,此時的他,凶光乍現,寒氣逼人,氣勢銳不可擋!
「倒是變了很多……」他低喃。「只要那張臉還在,其他都無所謂……」
「把淨靈師兄還給我!」潯玉再一次喝叱。
「不……還……」
手一揚,一道白色身影緩緩地自樹上飄下,默潯玉一驚。為何他未感覺出樹上有人?
白瀾月扯扯嘴角,瞭然地笑。
來人一身清爽,束髮、著白袍,背負長劍,應是個意氣煥發的年輕俠客。然,他不是!
冰雕般的臉面無表情,無神的眼漆黑一片,彷彿的深淵,冰冷而死寂的氣息自他身上徐徐地散發出去。
他來到杜幽吟身邊,杜幽吟含著媚笑,輕輕地倚在青年的胸膛上,柔弱骨的手爬上青年的胸,妖魅的頭靠在青年的肩上,丹風眼半瞌,點點碎光閃爍在兩道黑線中,以白蘭輕撫青年的唇,傭懶地道:「看,淨靈乖乖的,我才捨不得還你哦!再說……他是我的,從來不是你的。呵呵……如果你也成了我的人,那就可以和淨靈待在一起了。」
默潯玉緊握雙拳,顫抖了兩肩,黑眸泛起紅色的血絲,憤恨之氣擴展到全身,咬牙切齒,凌厲陰騖。
「你竟然……你竟然將那麼……桀傲的淨靈師兄弄成……這樣!過分!過分!更可惡!」
他大吼:「絕不原諒你……把原來的大師兄還給我!」
白影一閃,白光自袖中飛竄而出,那白光含著犀利,帶著殺氣,隨著默潯玉深惡痛絕的神情,變化莫測。
就見那白光罩面而來,一道寒氣迎上。
「鐺……」
默潯玉一呆,視線投向手中的白金鏈……纏上在一把泛著寒氣的紫色長劍,而握劍之人是……羅淨靈。
「大……師兄…」他啞然,錯愕地望向如冰雕一般的羅淨靈。
他那雙空洞的眼毫無光彩,握著劍,無蕉點地望著前方,彷彿……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
「師……兄……」他哽咽。
他的淨靈師兄啊!那個一身傲然,潔身自愛,冰清玉潔的大師兄,如今……如今……杜幽吟偎在羅淨靈懷中,氣吐如蘭。「都要怪你哦!誰叫你當初不在「紫薇門」中,是讓你無辜的大師兄成了你的代替晶!所以,是你的錯!」
默潯玉心頭一震,身子搖晃了一下,身後突然一陣溫熱,人已落人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白瀾月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按在他頭頂,以做安撫,陰冷地眼掃向杜幽吟:「所有的事,不都是你挑起的嗎?你若不淫穢,怎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與小月兒何干?」
「怎麼?心疼啦?捨不得這少年受傷害?」杜幽吟抱胸。「就算不是我杜幽吟挑起這事,也還會有另一個人!只要他有著仙童似的非凡容貌,便會禍及身邊的人!」
「只因為……我這張臉嗎?」默潯玉冷眼對,平靜的臉上沒有其他表情。「因為這張臉嗎?」
撫開額前的發,讓如玉的臉完全呈現在杜幽吟面前。
完美無缺的五官,精緻之至,柔和的線條,雕琢般的精美。這張臉,潔白無瑕,純潔無垢!
「因為我有如此一張臉,所以引得眾人諸多遐思?」聲音中沒有任何波動,眼裡波瀾平靜。「是我的錯嗎?錯在有這樣一張害人的臉?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眼一利,右手一振,收回白金鏈,握住白金鏈的尾端,尾端那發著寒光的鋒銳尖頭,森冷可怕。
「如果我沒有這張臉,你是不是不再糾纏?」他掃向杜幽吟。
杜幽吟微微皺眉。
他……想做什麼?
「說啊……如果我沒有這張臉,你是不是不再糾纏?」
望向他手中的鋒銳,瞇眼。「你想毀容嗎?你捨得下手?」
「只要讓你死心……無所謂捨不捨得!」一閉眼,將鋒銳狠狠地劃向臉……有人比他動作更快,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他一驚,抬頭望進一雙慍怒的眼中。
「別做無意義的事!」森然冷漠的語氣使他心頭一凜,慘白了臉,瞪著眼。白瀾月扯著惡魔般的笑,對上杜幽吟,杜幽吟心頭一寒。
他,想幹什麼?
「杜幽吟……很早以前,我就想……殺了你!」冷中帶笑意,使人不寒而慄。
「你以為我會怕了你?」杜幽吟臉色變了變,偎在羅淨靈懷中。
「不妨試試?」放開默潯玉,一步步走向杜幽吟。「出招吧,讓我看看,兩年來你增進了多少……或是一直躺在男人的身下怠慢了武功?」
「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杜幽吟即使有再好的度量也無法忍受白瀾月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
紫袍甩過,與白瀾月纏鬥在一起了。
剎時,林中,殺氣騰騰。
默潯玉緩緩地走向羅淨靈,不斷地顫抖。「師兄……師兄…潯玉害了你啊……」
記憶深處,大師兄如親兄長一樣,教他練劍,教他打坐,常常笑得很開朗的師兄,寵他,愛護他,不讓他受一點傷害,這麼好的大師兄,卻因為他……被妖邪之人弄成一個無血無淚的傀儡?!
伸出手,想搭上他的肩時,一道寒氣在手心安劃過,刺痛立即使他變色。
呆呆地望著被利劍劃破的手,鮮紅的血自傷愛口冒出,一滴一滴地落在草地間,散出一朵朵赤紅的花。
「師……兄……」為什麼,為什麼……大師尹兄以劍指著他?淚,自眼眶中劃下。
「為什麼……為什麼啊?大師兄!你不認得渲我了嗎?為什麼?」
羅淨靈空洞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我的錯……我的錯……」喃喃,臉色蒼白,淚流不止。「一切的一切……全是我的錯!」
淚眼望向纏鬥的兩人,他扭曲了五官,白影一閃,手滴血,卻握住白金鏈,加人打鬥,帶著肅殺之氣,猛然地攻向杜幽吟。
「小月兒……」
白瀾月驚訝。
默潯玉化為一縷白煙,全身凌厲,招招致命,寒聲吼著:「即使是我的錯,也是你這妖邪挑起的……只要殺了你,只要殺了你……淨靈師兄就會好……」
杜幽吟錯愕連連。
他以為,「鬼煞宮」的武功高深莫測,精華之至,江湖上無多少能與「鬼煞宮」的人匹敵,但想不到這少年竟如此之厲害,招招凌厲無比,無一破綻,更是銳不可擋!
一個「白鬼」已夠厲害了,再加一個默潯玉……他明顯敗陣下來。
衣服被劃了數道口子,眼前閃過「白鬼」邪惡的笑,知他對自己下了毒,他臉色一變,大叫:「淨靈……」
長劍劃空,擋去攻勢的二人,猿臂一伸,摟過敗陣下來的杜幽吟。
「大師兄……」默潯玉大叫,忘了攻擊。
「淨靈,快走……」杜幽吟慌張。
羅淨靈收劍,攬著杜幽吟飄然而去。
「不……」默潯玉毫不猶豫地追去。
「大師兄……不要走……。」
他窮追不捨,卻追不上!
大師兄的輕功……好上許多!
追到遼闊的草原,前方的人越來越遠,他大吼:「大……師……兄……」
嘶吼聲扯裂了整片天空。
緩緩地回過頭,又迅速地轉過,前方的人一閃便不見影了。
愕然地跪坐於草地上,垂著淚,怔怔地望著前方。
追不上……追不上他!
他追不上大師兄!
明明已經找到人了,卻……失去了他!
他自恃武功高強,輕功一流,但真正用到之時,競一無是處!
「不!」握拳捶地,受傷的手全是血,卻感覺不到痛楚,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比手上的,痛上千百倍。
不斷地捶著,淚如泉水般湧出。
「嗚哇哇……」他彎著身子,嘶啞地哭。
白瀾月立在他身後,風,揚起他的發,額上的「鬼」字若隱若現,冰冷的雙眼掃向天際,無語。
少年痛哭,哭到筋疲力盡,方倒在草地上,昏厥過去。
男人緩緩地走向他,蹲下身,觸到他傷痕纍纍更血跡斑斑的手,劍眉皺攏,寒氣逼人。
劃了下他沾滿面淚的頰,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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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堂上……殞落到地獄裡了?
「客倌,您是住店還是用膳?」眼睛瞇成一條線的店小二討好地問風塵僕僕的男子。
「住店。」男人懷抱著一昏迷的少年,簡潔地道:「我一間上房。」
「好哩,客倌請跟小的來。」
店小二吆喝,帶人上樓。
進了房,在店小二走之前,男人吩咐。「搬洗澡水來,我們想淨身。」
「呃,小的馬上去辦!」一哈腰,俐落地帶上門。
將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撫開他墾剛的發。少年其實是睜著眼的,但一眨不眨,空洞無神,彷彿一個瓷娃娃。
「小月兒……」白瀾月低頭親他無血色的唇。
自那日後,他便這樣了!不官不語,空洞著眼,如失了魂一般。
該死!
他忘了!
忘了在磨玉的同時也會損玉!
看,原來那完美的玉,被他磨得傷痕纍纍?
「小月兒……」
「叩,叩。」敲門聲傳來,他一整容,前去開門。
店小二命人抬了個大木桶,並盛滿熱水,便退下了。
白瀾月扶起無力的默潯玉,為他寬衣解帶,直到赤裸,他亦脫去身上的衣物,同樣赤裸著身,抱著潯玉滑入溫水中。
將纖細的人摟在懷中,解開他的發,任其沒入水中,剎時,木桶內黑雲繚繞。
霧氣氤氳,兩人的肌膚一片通紅,以指梳著潯玉的濕發,細吻他的唇。
「小月兒……別再逃避了!你連月大哥也不要了嗎?」
懷中人的眼閃了閃。
白瀾月抱緊他,深入地吻他,吻到他微微回應方放開他。「小月兒……你若再不醒來,月大哥就不要你了哦!」
空洞的眼中滑下兩行淚,他聽進去了。白瀾月憐惜地將之吻去。
「月大哥對不起你。」他溫柔了聲,面露真情。「明明渴望得要死,卻總拒你於千里之外,把你傷害成這個樣子……好可憐的小月兒呀……」
舔去他的淚,疼惜著。
「別再傷害自己了,你沒有錯!回來吧……」
「……嗚……」
如貓般的嗚咽聲自懷中人的口中溢出,接著顫抖,眼中光在凝聚,淚滾如珠。
「小月兒……」
心痛!心痛!心痛啊……似乎硬生生地被挖走了心!
「……月大哥……」虛弱地呼喚,小手抓住他的肩,哭喊:「月大哥……嗚嗚嗚……」
「別再哭了。」不斷地吻他的淚,心痛到極點。
「不要……不要醒來……醒來就會想到難過的事……心好痛……」埋在他肩窩裡,細語不斷。
「不難過!不難過!」摸著他無瑕的背,溫柔地低喃。「月大哥騙你的!沒有假的我!你說得對,我只有一個人,無論哪個都是我,你喜歡上的是我的一部分,但月大哥的全部都喜歡你!」
「嗚嗚嗚……騙人……都是騙人……我……我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瞭解,沒……沒資格說喜歡……」他在戰慄,肩窩淚水滾燙,少年傷心欲絕。
「不騙你!月大哥騙的人是自己!對不起,讓我的小月兒如此傷心。」迫使他與他面對面,深深地吻他如花的唇,將自己熾烈的情意由親吻來傳達給對方。
他張了口,任他侵入,兩舌相交,糾纏不休,體溫在漸漸升高。
彷彿過一個世紀那麼長,兩唇終於分開了。白瀾月萬般不捨。「月大哥對不起你,之前的一些話全是騙人的!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你的天真、你的純潔,更愛你的美好。可我妒忌啊,即使喜歡得要死,仍妒忌啊!我自小跟了惡人,進了「鬼煞宮」,沾了那污穢與黑暗,蔑視一切美好!但我本性又時時蓋過我的惡性,如此矛盾之下,我才會兩極分化。在家人、友人面前,我是狂放不羈的白瀾月,在江湖上卻是讓人聞聲喪膽的「白鬼」!」
撫著潯玉美玉般的臉,憐愛地細吻。「我不該自以為是,僅是為了扯下你美好的外表,便想磨練你!呵,但我不知的是,有時,一塊璞玉該保有原樣,任其自身發光,不該妄想琢磨他!美玉如你,是捧在手心的寶,只有細細的呵護方能光彩奪人,而我,卻損害了這原本該好好保護的玉。」
「月大哥……」少年脆弱得如水中月,一撥弄便亂了。
「對不起,對不起……」
「月大哥……」少年緊緊抱住他,深深地吶喊。「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再傷害我了!」
「好,好!月大哥答應你,再也不會傷害你了,更不會離開你。」拍著他的背,像在哄一個娃娃,盛滿愛意的雙眼中,溫柔似水。
到頭來,傷害的卻是兩個人……擦乾少年的身體,撥弄他半濕的發,將雪白嬌嫩的身體輕輕放在白色的被褥上。
少年紅潤了臉,泛出微微的不安。
他一笑,坐在少年的身邊,輕撫他滑柔的肌膚。
「月大哥……」呢喃聲在床帳裡輕蕩,迷濛的明月雙眼漾著霧氣,形成一道蠱惑人心的嬌媚。
他覆上少年纖細的身子,封住他的小口,如饑似渴地深吻。
少年不安的掙扎了兩下,他安撫。「別怕……月大哥只想好好地愛你……」
「……嗯……」少年的信任,鼓勵了他。
濃烈的情感化為行動,剎時床帳內一片旎旖……汗水交織著淚水,在痛苦與快樂邊緣徘徊,最終……達到天堂。
少年趴在被褥上,雙手緊緊揪著被褥,臉上汗漬鮮明,淚痕交錯,不斷地喘氣令身子發著顫。
緩過氣來後,他開啟小口,迷濛了眼。「為……什麼……」
男子躺在他身邊,皺眉。
「為什麼……好熱,又好痛……誰來……救救我……」迷亂了眼,彷彿心魂出竅。
男人這才發現少年的不對勁了。攬過少年虛弱無力的身子,拍拍他的小臉,低沉地問:「怎麼了?小月兒……」
少年恍若末聞,不斷喃喃:「熱……熱氣在全身擴散……快要死了…可是身子好痛……不想要……但一直痛……一直痛……」
熱?痛?
男人雙眉鎖攏,他可以確定剛剛極度溫柔了,而他也享受到了魚水之歡的快樂,但為何事後……他會出現這種不對勁的反應?
「救……救……」少年伸出手,雙眼明明望著他,卻透過他看向不知名處……
「小月兒?」他搖晃了一下他,少年猛地一震,似乎是回過神了。「怎麼了?」
默潯玉漸漸地辨清了眼一即時人。俊逸的臉,擔心的表情。他歪著腦袋,緩緩地吐出幾字:「是你……對不對?」
「……」
「是你……兩年年前的人……是你……」
白瀾月一驚。他……怎麼會知道?
「兩年前,我遭杜幽吟暗算……後來神智雖不清,但我知道…有人救了我……那人是你……」
他抓住他的肩,急欲求證。
白瀾月歎息,點頭。
默潯玉訝然。
「是我。」不高不低的聲音逐漸地迴盪著。「兩年前我得知杜幽吟想擄你,便到武夷山附近。呵……我怎麼知道你在「紫薇門」?你當我跑江湖是跑假的?你這娃兒貌美驚人,小小兒的便名傳江湖,到過「紫薇門」的人,見過你後,都直呼著金童下凡,幾年下來,金童便是江湖人津津樂道的人物了。我不想知道都難啊!」
「……我不喜歡那些人。」
他拍拍他的頰,笑。「沒人要你喜歡他們。……當時在山腳下待了幾日,沒發現異狀,不過……倒遇上了一個仙童似的人……」
「咦?」明月般的眼不解。
白瀾月神秘一笑。「那天下了一場好大的雨,我一人在山腳下的破廟中避雨,正當我打算打坐時,一個帶著靈氣的仙童似的少年闖了進來…」
「啊?」潯玉一驚,睜大了眼。「……是你,那個青衣人是你!」
白瀾月揚揚眉。
「騙人!」默潯玉瞇眼。「那個長相平凡,又莫名其妙,明明萍水相逢,卻嘲弄我!」
「世上有一種叫易容術的東西。」瀾月似笑非笑。「當時心想,這麼一個漂亮的稚嫩少年便是當初那個賴在我懷裡哭著索吻的小娃兒吧,我可真幸運,在破廟中遇上了你,不逗弄你一下,實在過意不去。」
默潯玉一聽,已知那人的確是他,當下氣極。「過分!太過分了!當初為何不表明身份,竟還戲弄我?」
「呵。」抓住他拉他發的手,移開頭。「當時,我沒有與你相認的理由啊。你我僅見過一次,你尋我或許早忘記了,即使表明身份與沒差別。」
「不!我一直記得你!」默潯玉深深地望他,「過往的日子裡,我一直念著你!從沒有忘記過!」
白瀾月低頭吻他的額,拍他的背,寵溺地道:「我知了。你這娃兒一心想彈我的琴,我就知了。僅僅是為了彈我的琴,便去學武,這份心,讓月大哥又愛又憐。癡迷如你,月大哥想不愛也難啊。」
埋在他懷裡,不語。
撫著他如蠶絲的烏髮,柔和了眼。「那次一別後,我在武夷山又待了幾日,而杜幽吟果真來了,更擄走了你大師兄羅淨靈。」
「……當時杜幽吟擄人時,月大哥在附近嗎?」
「在。」
「那為何不阻止?」他急切地問。
白瀾月勾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與我無關。」
「啊?」默潯玉的眼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
白瀾月挑起他的一縷發在唇邊親吻。「我到武夷山只為了救你,其他的人或事皆與我無涉。我出自「鬼煞宮」,該有的良心抹得也差不多了。之所以會想著救你,純是掛念與你父親的情誼。你怪我沒人性也好,怪我冷血也罷,這便是我。」
默潯玉黯下眼,許久,才開口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你上了山,遇上了杜幽吟,被下了媚藥,我來遲一步,你已被他……呃,幸好還沒……我救下你,便帶你到山腳下的客棧中為你解毒。」
「媚藥?」他疑惑地問。「我有沒有……有沒有被杜幽吟……」
「……沒有!」白瀾月的黑眸閃了閃,「他還來不及吞你下肚,便被我阻下了。」
「是真的嗎?」
「你不相信我的話?」白瀾月沉下臉。
「我自然相信月大哥的話。」他忙道,白瀾月倏地一笑,捏捏他的頰。
他幹嘛突然又高興起來?
「姓杜的不愧是『火剎殿』的殿主,制的媚藥厲害無比。那天為瞭解你身上的毒,月大哥差點……虛脫哦!」
默潯玉臉一紅。「胡說!」
「怎麼會胡說呢?又身中媚毒,才結束便又纏著我不放,我可是拼了命去救你咽!」
懷中少年的臉越來越紅,窘極了。
「月大哥……別說了!」
「是,是,是,月大哥不說便是。」他促狹地道。小月兒臉紅起來更見可愛了。
「那……之後呢?」
「之後?什麼之後?」
「就是你怎麼送我回去的啊?為什麼在我昏迷時送我到「紫薇門」呢?」
「不是說『別說了』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別說了!」
「哦?那是哪個?」
「月大哥……」
「呵呵……」
爽朗的笑聲與喝叱聲充滿了溫馨的羅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