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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Hot系列之二 热夜Ⅱ(H) by 米洛

Hot系列之二 热夜Ⅱ(H) by 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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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un-real贏了街頭賽車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150Ds幣.


來源:琥珀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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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夜时分,突然下起了隆隆雷雨。
「不灭」事务所淹没在瓢泼大雨之中,花草繁茂,地势较低的欧式庭院和通向宅邸的石子路连成了一片泽国,绵密而有力的雨点落下来,在水面上砸出无数开花的水泡。
夜幕格外黑沉,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瞬间照亮这栋漆黑如墨的建筑。
二楼客厅,靠近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三人座的古董沙发,沙发的长度和宽度都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在上面睡觉、翻身,但是此刻,它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牛皮坐垫被挤压、摩擦得咯咯直响。
「住手……混账!」也许是觉得外面瓢泼的雨声可以掩盖住自己的声音,那脸朝下地被按在沙发里的青年,恼怒不已地嘶吼!
「求我的话,或许……」男人高大的黑影压了下来,和青年躁动着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几乎没有人可以抗拒得了他那催情药般甜蜜而又危险的低语。
青年的耳朵烧红着,仿佛全身的血液和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个被热息吹拂着的左耳上,但是仅此而已,他浅褐色的,宛如琥珀一样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比刚才还要凌厉地拒绝意味!
天空那黑色的幔忽然裂了一条缝!霎时照亮了青年那张因为不甘,而绷紧着的帅气脸孔!他的额头上沁着细汗,背上也是,让那细腻的小麦肤色看上去更加动人。
青年紧紧地咬着嘴唇,快要流血了,他愤怒倔强的眼神似乎在说,他情愿被凌辱,也不会向男人说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呵……就知道你不会说,但是这个表情还真不错啊。」男人被青年凶狠地瞪着,却依然悠然自得,带着戏谑的语气低声耳语。
青年把头侧了过去,声音嘶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去你的!就算我……说了,你这混蛋也不会……」
「要不要试试看?」男人纤长的手指扣住了青年的下颌,不容拒绝地扳起他的脸,近距离地凝视着,「真一?」
寺岛真一微微颤动的瞳仁里映照出男人的模样,一头像夜幕般华丽笔直的长发,完美无缺的英俊的脸孔,他的眼睛无限深邃,寺岛真一觉得自己会被他吃掉。
不只是身体而已,还有魂魄……心脏激烈地跳动声在耳膜里轰鸣着,越是想要冷静,那种会被吞没的恐惧也就越鲜明,呼吸困难起来。
「来,真一。」威严地命令,却巧妙地隐藏在甜腻的语气之下,像琴师般优美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咬得发紫的嘴唇,真一的牙关逐渐放松了力道。
尽管只对视了短暂的几秒钟,真一真得动摇了,和那动人的嗓音相比,男人狭细的黑眸仿佛洞悉一切,更具有瞬间就虏获人心智的能力!
与此同时,男人的手指像要加重真一的决心,一点点地滑下脖子,暧昧地停留在锁骨上……熟悉的酥麻感犹如电流窜过腰际,在不觉屏息的同时,窗外又喀喀地划过苍白的闪电!
「放开我!」真一突然拼命地摇了摇头,好比野兽那样嘶吼,会这么激动,是因为刚才闪电的瞬间,他捕捉到了男人眼底那抹邪恶地笑意。果然!他还是在戏弄自己!
「跟白痴一样!」真一在心底暗骂自己的愚蠢,并把这份怒气完全地爆发出来,他翻身踹开男人的压制,并把触手可及的沙发垫、抱枕、甚至是咖啡桌上的烟灰缸、马克杯,都猛地砸向退开了几步的男人。
水晶烟灰缸比起抱枕来,虽然多了攻击力,但是在可以碰到男人的身体以前,就像其他东西一样,被一张看不见的无形结界给弹了开去,掉在古董地毯上。
不过真一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他趁男人的注意力在扔过去的东西上时,飞快地转身跃下沙发,然后朝客厅大门跑去。
「哇!」然而才绕过了方形的咖啡桌,在一片黑暗和慌乱中,他一脚踢中了竖立在壁炉边的实木衣架!
脚趾甲像是裂开那样钻心地疼,真一忍不住弯腰抱住右脚,肩头又撞倒了衣架,那手臂粗的圆木柱晃动了几下后,朝他迎头砸去!
「啊——!」闪电下,衣架上鹰爪状的金属挂衣钩显得锐利异常,可是真一楞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划破空气,猛砸下来!这时,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推倒在地板上,然后又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真一仍旧能清楚感觉到男人双臂的力量,紧紧地抱着他的头,护在胸口,以至于那些乒乓作响的声音,都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短暂的喧嚣后,是令人窒息的平静,真一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松开手,支撑起身体,那根阻止他逃跑,又差点害他遇险的衣架,正横压在男人的肩膀上。
「呃……」从真一的角度看过去,似乎金属衣钩还扎在了男人的手臂上,他不禁想,「他受伤了?」
虽然不认为有东西可以伤害到这个拥有超强灵能力的男人,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万一有什么事情,比如流血过多而死,就会在「不灭」事务所里,留下一具莫名其妙的男尸,到时候引来员警调查就糟糕了。
「你……」吞了口唾沫,真一沙哑地问道:「死了吗?」
本来他想问「你还好吧?」但是话到嘴边,却转变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诅咒的意思。
瞬嚓!响应真一的是男人身后的衣架动了动,明明没有任何人搬动它,它却缓缓地离开了男人的肩膀,浮在半空中。
真不可思议!
尽管真一知道这是男人神秘的力量,而他自己也是除灵师,拥有消灭恶鬼的灵能力,但是那种可以操控实物的能力,实在令人吃惊!
「是怎么做到的?」正觉得惊叹的时候,双臂突然被男人攫住,拉高,手腕交叠着压在了地板上。
「啊?做什么!」真一很恼火,男人只是单手就压制住了自己,而且怎样使劲都无法挣开,因为清楚力量上的悬殊,所以也就更生气。
「心脏……」男人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低沉地道。
「什么?」
「心脏,差点死掉。」男人低低地说道,那双冷透的黑眸里,因某种情绪而变得更冷,冷得烫人。
「怎么可能!你被砸到的只是胳膊……」真一不耐烦地反驳,但是不知怎么地,被那种充满侵犯性的目光盯着,他的气息不由得凝滞起来。
很明显男人没有在听,他的眼神,认真地扫视着真一的脸,从凌乱的头发,到大睁着的眼睛,然后是微微抽吸的鼻翼,继而一点点地深入到锁骨的低洼处,这种感觉简直比实际的亲吻还要让人难熬。
扑通扑通扑通!
脉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警钟狂鸣,但是身体动不了,是被牢牢抓住的关系吗?
「怎么了?身体绷得这么紧?」视觉侵犯之后,又是温柔中带着甜蜜的语言攻势,那种诱人的嗓音就像在耳畔淫逸地舔吮,不断挑起体内那令血脉急速膨胀的热力!
现在不仅是身体,连思考能力也开始瓦解……真一的眼角浮现出一片诱人的薄红色。
男人抚摸上真一的窄腰,感觉那里明显地一震,笑意就浮现了上来。
「妈的!你要是敢乱来,我会宰了你!」被困在男人身下动弹不得,真一气急败坏地吼道,同时也暴露了他很不安。
「哦?被我上,有这么不甘心吗?」男人性感地唇吐露着淫靡的话语,「还是说,你还是很介意上次射精的时候,喊了我的名字?」
「那、那是因为……」脸上煞红煞红的,真一说不出话来。
上次,即是三天前,寺岛真一在他兼职教练的室内攀岩馆里,以零点二秒之差,险胜有五年攀岩经验的职业运动员,大家的欢呼声掀翻了屋顶,那种燃烧起来的亢奋心情,是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
以至于庆功宴后,到了深夜还是辗转难眠,像是抓住了他如此兴奋又敏感的时机,男人狠狠地爱抚了他,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烙下火热印记,并像要榨干他似地,强迫他一次又一次地吐精……直到腰再也抬不起来。
明明很讨厌被这样对待(虽然没被插入),而且也激烈地反抗过,但是身体却诚实地激起了快感,在男人永无止境似地玩弄下,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叫了「青鸾」,让他后悔得差点没咬下舌头。
「真一,你是我的性伴侣,我的宠物,所以我会教导你,直到你有这个自觉为止。」
青鸾俊美的嘴角上,挂着不容拒绝地微笑。
「混蛋!别随便下这种变态决定!为什么是我?我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狗屁自觉!」
面对真一的愤怒,青鸾只是沉静而又冷酷地道,「你只要学会如何取悦我,不过,偶尔来场『兽交』也不错。」
他的言下之意,和真一的性爱,就像在驯服一头野兽。
「我管你喜欢什么!快放开……唔唔!」恼怒地咒骂声,很快被男人重叠上来的热唇吞没。
青鸾的眼神尽管总是透着漠视和冰冷,但是他的吻却热得似能焚烧一切,横扫着齿列的舌头,很快就勾卷住真一那试图抗争的软舌,搅动着,发出细微而淫靡的响声。
「嗯……」激烈吮吸着的唇瓣,也紧密交合着,唾液从真一微微颤抖的下巴流淌下来,他却浑然不觉,火热而深沉地吻,挑起心脏激越地鼓动,身体像要燃烧起来般地发热。
在贪婪地掠夺着真一唇内甘美气息的同时,青鸾的手也熟练地动作起来,真一的棉质睡衣被不着痕迹地解开,露出平坦而又结实的胸口,以及微微浮动的性感腹部。
青鸾眷恋不已地,整个手掌都贴到腰腹上,缓缓摩擦着来到胸膛,恣意地享受细腻的肌肤,以及滚烫的体温。
「唔嗯!」当真一感觉到他的爱抚,再度想抗拒时,胸前柔软的乳首就被青鸾的手指一把拧住,疼痛让他溢出呻吟。
然后,手指就像「啃咬」一样地轻拉、按压、甚至扭转着乳尖,充血而通红的乳首很快变硬,挺立在青鸾修长的手指下,随着真一胸膛的急促起伏,诱人地微微上下浮动着。
从未想过从不具有任何生理意义的,男性的乳首上获得快感,明明被揉捏得很疼,可是仍旧能感觉到那夹杂其中的甜甜的酥麻感,在一阵又一阵热潮的席卷下,最后索性连疼痛都变得甜美起来。
「干脆死了算了!」难以言语的羞耻,背叛理智的快感,以及怎样都无法挣脱的恐惧,让真一自暴自弃。
他活到十八岁,还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更别提初吻之类浪漫的事了,在大学课业和三份兼职的压力下,他没有闲暇去约会,但要是知道自己的一切会被一个男人强行夺走,宁可辞职,也要和女生恋爱。
然而,在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青鸾已经在他身上种植下名为快感的毒药,这和他偶尔自慰时的感觉简直天壤之别。
那种仿佛啃噬身体每个角落,一点点地挖掘出敏感处,继而点燃每一处欲火的极致爱抚,让真一再怎样抵抗,最后还是会沦陷进去。
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敏感,即便青鸾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你昨晚真可爱,稍微吸几下就泄了,不过才一次是不够的吧?」身体就起了反应。
明知道不要去听这种淫秽的语言,可是那渗透在体内的隐隐疼痛,依旧会被唤醒,而且他越是愤怒,甚至显得沮丧地反抗这种刺穿神经的剧锐快感时,身体就越背道而驰,直到在青鸾的口中吐出了精液。
「嗯……不……唔唔!」才稍一走神,下巴就被抬得更高,还来不及喘口气,青鸾的唇舌就变换着角度地压了下来,仿佛深入喉咙地吻,让已经被舔得敏感的口腔黏膜,获得了更多如火如荼的刺激。
下腹部更是窜起一股热力,筋脉突突跳着,光是吻而已,就让他的性器成半勃起状。
可恶!
狡猾!
太差劲了!
真一忍不住在心底唾骂,青鸾总能抓住稍纵即逝的契机,只要他露出一丝空隙,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入侵。
而且这一个月来,虽然做着同样的事情时不时地夜袭,防不胜防,青鸾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因为真的——好痛!
那种疼痛和屈辱无法形容,身体被压倒,双腿被分开,从没有想过作为出口的地方,可以容纳下男人的东西,当青鸾那烙铁般滚烫的硬物贯穿进来的时候,真一真得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
那里好象燃烧起来了,又似乎要裂开了,不管怎样,都让他从心底发出颤栗,十分害怕,「不要!放过我!」很想这样吼叫,可是干渴到冒火的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尽管青鸾在察觉到他的呜咽时,稍微放慢了进入的力量,但是并没有停下入侵,做到了最后。
就算后来意识一直处于模糊状态,真一仍能感觉到那紧密结合的部位,焚烧一样地灼烫。
「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做。」面对真一青筋暴跳、握紧拳头地斥骂,青鸾这样淡淡地说道。
真一还来不及欣喜,青鸾就又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入万劫不复地地狱,「但是只要做你喜欢的那种,就没问题了。」
就算在房间里布下多重的防御结界(从老板那里要来的符咒),对于拥有强大灵能力的青鸾来说,破坏它们就像挥开蜘蛛网那样容易。
「王八蛋!」即使拥有自由操纵火焰的灵能力,但是也被青鸾封印住了!
只要面对青鸾,别说那令恶灵瞬间灰飞湮灭的烈焰,就算一个小火星他都燃不起来,无法用灵力还击,所以才会沦落到现在任对方玩弄的境地……
虽然明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可是又不得不面对「斗不过他」的现实。
「呼……嗯!」这该死的吻持续多久了?一分钟?还是三分钟?在真一热烘烘的脑袋里,早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
在忍无可忍、竭力渴望氧气的时候,青鸾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转而亲吻他的脖子。
他的手也游移到了那急速起伏的腹部,傍晚的时候很闷热,真一冲完凉后,在内裤外直接穿上了运动短裤,大咧咧地在很通风的客厅里乘凉,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这身打扮无疑是方便了青鸾上下其手,隔着裤子被抓到分身的感觉,犹如电击瞬间穿过真一的腰,他挣扎着。
「别动。」青鸾低语的热息倾吐上真一的脖子,真一猛地瑟缩了一下,手腕依然被禁锢。
青鸾的手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地上下摩擦,手心的男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硬,微微颤抖着。
「你……X的……到底有完没完!」不疾不缓地给以一些快感,又不会轻易地推上巅峰,这种堪比凌迟的爱抚,简直可以把人逼疯,把潮红的脸埋在手臂间,真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怎么?想射了?」青鸾的声音里透着嘲弄般地笑意,他的嘴唇来到右边的乳首,轻吮吸了一下。
「变态……啊!」变了调的呻吟冲出喉咙,因为青鸾用力地咬了上去,与其说疼,更像某种刺激性欲地感觉,真一喘息变得急促而粗嗄。
青鸾的手像是不满足于隔靴搔痒的抚弄,往运动裤腰移去,真一浑身紧绷,以为裤子会被剥掉时,手却出奇不意地滑到大腿根部,从宽松的运动裤腿伸入进去。
内裤也被手指撑开,整个滚烫的手掌都贴在了真一的性器上,好像要融化那里一样地紧紧握住。
「啊……」脸红得可以冒出火来,真一下意识地磨蹭了一下双腿,却越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手上的力度。
从大拇指到小指头都紧密地箍在那里,不停地上下摩擦,节奏越来越快,指甲更不时地刺入昂然顶端,百般拨弄着胀硬撑满的铃口。
「啊……不……这样……啊!」猛烈飙起的快感让真一难以自持地高仰起下巴,苦闷地嘶吼般地呻吟从唇间窜出。
「射出来,反正裤子已经湿了,再多点也没关系吧?」运动裤下的手掌又缓缓而重重地揉搓了几下,真一的腰部痉挛般地抽动着,脸上写满了被欲火折磨的痛楚。
一边想着「绝对不要!」欲望中心就越被男人催逼得无处可逃,就在即将宣泄的那一刻,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客厅外长长的走廊上,有人啪嗒一声打开了壁灯,橙黄色的光线一下子散开来。
「啊!」真一大惊失色,心脏狂跳地抬起头来,青鸾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了,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真一觉得有些头晕,这还是第一次在和青鸾「相处」的时候被打断,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那种缠绕在腿间的淫乱激情,并没有因此消退下去!
「该死的!」也不知道是在骂青鸾,还是在骂自己,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真一挣扎着站起来,笨手笨脚地拉好了衣服。


第二章
咚咚……
穿过走廊的似乎是川崎千代子,她喜欢穿木屐,所以即便走在长绒地毯上,还是会有不小的声响,原以为她会径直走进客厅,没想到中途停了一下,转向了楼梯。
她可能是下楼去厨房拿水喝,不管做什么,真一都觉得庆幸,先不提乱七八糟的客厅,他现在的样子,衣服凌乱,热汗淋漓,还有那短薄运动裤无法遮掩住的硬起物,实在是太羞耻了!
不等川崎千代子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彻底消失,真一就蹑手蹑脚地走出客厅,确认走廊里没人后,才跌跌撞撞地冲回来了自己的卧室。
轻手轻脚地锁上门后,真一背靠着门,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喘得厉害,一半是因为怕被人撞见,另一半是——
「呼……」有多长时间没有自慰了呢,真一记不起来,在不幸地遇上青鸾之前,他虽然也有做过,但是次数少得可怜,完全是生理需要。
可是在青鸾手下,他达到无数次高潮!
「快点结束,还要去整理客厅。」抱着这样地想法,真一心急火燎地伸手进裤子,动作有些粗鲁地套弄了起来。
「嗯……唔!」分开的双腿颤抖得厉害,真一紧闭着眼,半弯着腰,很想要!赤裸裸地对于射精的渴望,激烈燃烧着蔓延上他的脊背,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虽然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产生的快感却截然不同,灼热的分身一边叫嚣着要释放,一边却不满足似地迟迟不肯松解。
这让真一十分焦躁,他扯也似地脱下了碍手的运动裤后,抚弄的速度越来越快,连腰部都下意识地晃动起来,可是除了欲火焚身以外,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快意。
「嗯!」这时,突然闯进他火热的脑海里的,是青鸾爱抚他时的那种强烈感觉。
那低低嗓音的诱惑下,每一寸肌肤都被逼得发热滚烫,连指尖都麻痹,高潮时大脑一片空白。
「啊——!」猛地绷紧了背,真一射了出来,弄脏了裤子,在浓烈的快感席卷全身后,他虚脱似地卧倒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眼睛里迷蒙着水雾,翕动的嘴唇逐渐平稳,在得到快感的同时,真一也体会到了某种说不出的空虚。
而且随着心情的平静,那种冷冰冰的,沁入心房的空虚感,也就愈来愈明显,整个胸膛都空荡荡的!
「不会……绝对不是……」为什么会这样?真一在这沉重地打击下六神无主,他蜷缩着身子,再度合上眼,然后在胡思乱想中慢慢地睡着了……
嘀嘀!嘀嘀!
在闹钟响起的同时,真一也醒了,三年前,他就接下了不灭事务所里的一切家务,所以无论晚上睡得多迟,隔日早上的五点三十分,他还是会自然地醒来,只是今天……
「唔?」习惯性地摸索床头的闹钟,结果却抓了个空,真一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才看清自己是躺在地板上。
「阿嚏!」也许是着凉的关系,真一打了一个喷嚏,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透着酸疼,不过,这些都比不上看到自己脏污的内裤时的冲击感,真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唇气得微微哆嗦。
昨天,他一边想着青鸾,一边自我爱抚达到高潮,实在是难以置信!
真一捂着嘴,用力地摇头,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他慌张地爬起来,想随便找件裤子套上的时候,看到腿上点缀着许多红色的印迹,还一点点地没入隐蔽的大腿内侧,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妈的,变态和尚!」竭力想要平静心情,却终于忍不住地骂道,「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闹钟嘀嘀嘀地响个不停,真一抓起脚边的内裤使劲扔了过去,闹钟啪地掉下床头柜,终于不响了。
收拾了脏衣物丢进滚筒式洗衣机后,真一走进浴室,迈步跨进满是泡沫的浴缸里。
热水溢过肩膀,让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加上沐浴乳液的清新香味,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了,最初的时候还天真地以为是梦魇,所以频繁地在梦中被骚扰。
但是,自从发现那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存在以后,那个变态,也就是青鸾似乎不再掩饰什么,变本加厉了。
不过那到底是真的青鸾,还是他召来的式神?真一分不出来,他有体温,会说会笑,像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可是人类怎么可能瞬间从京都转移到大阪?还能突然消失?所以真一认为那是式神,但是又觉得奇怪。
纸做的式神能突破源赖忍给的火炎符咒?
真一猜想不透,不过青鸾很特别,他的力量——那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畏怖的灵力,不像是佛家修行得来的,更像来自黑暗之中。
这种暗黑的味道,虽然和那些千方百计想吞噬他,以获取他力量的恶鬼们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真一察觉到他们力量的悬殊,可为什么围绕在青鸾身边的僧侣们浑然不觉?还有源源不绝的香客,川崎千代子,她们都十分崇拜青鸾,简直把他奉若神明,难道他们都「看」不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黑暗之气,紧紧地凝聚在青鸾身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一就被他那种邪恶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轮回,好象被抛进了虚无空间,让他陷入了极度地恐慌之中!
现在想起来,他的脊背都会流窜过一阵寒意,但是青鸾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甚至还救过他几次。
「那混账真的想把我变成性玩偶吗?」真一把通红的脸没进热水里,暗想着,「为什么是我?到底……」
「真一。」耳边突然回响起青鸾的声音,真一大惊,呛了水,猛地抬起头来,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胸口好闷,咳嗽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青鸾的黑眸凝视着自己,念着自己的名字时,有一种在哪里听到过的错觉?
「不只是身体,连思维也快要被他操控了……」不觉屈膝,真一的眉宇中间皱出一条竖线。
但就算如此,要自己双膝跪地,乖乖恳求对方放过自己的窝囊行为,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啊啊啊!越想越可恶!」不甘示弱,但是无论怎样挣扎,最后都会落入对方掌控之中,真一很不爽地吼了出来。
在真一把油煎豆腐翻身的时候,川崎千代子晨练结束,喘着气快步走进厨房。
「早啊,真一,喔喔——好香哦!加了虾子酱吗?」打开冰箱,川崎千代子拿出一玻璃瓶她特制的浓绿色蔬菜汁,然后去柜台找杯子。
「是啊,川崎姐,马上就好了,给你杯子。」真一放下煎铲,从木制碗架上拿下一个已经晾干的玻璃杯,递给她。
「谢谢,真一,呵呵,以后谁娶了你真幸福呢。」川崎千代子一边倒着有浓浓青草味的绿汁,一边调侃道。
「那个,为什么是娶呢?」真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问我为什么,嗯……你头脑好,打架厉害,还擅长做家务,内衣都熨得整整齐齐,而且从换灯泡,修水管,到搬家具,补屋顶,你简直是十项全能,像你这样完美的帅哥,用嫁才能体现出价值!」
「是吗?」俐落地把豆腐盛到盘里,真一不满地嘀咕,「我就不能娶一个吗?」
「嘿,你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察觉到什么的川崎千代子兴致勃勃,「什么程度了?」
「什、什么啊?没有的事!」真一慌张地瞪着她。
「以前说到你的终身大事,你都不会搭理的啊,今天怎么这么在意?」川崎千代子连眼睛都在笑。
「那是因为……」如果对方是女的,我也不会那么恼火了,就在真一想找借口搪塞的时候,不灭事务所的老板,也是这栋百年豪宅的主人——源赖忍走了进来。
「早安,Boss。」川崎千代子招呼道,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源赖忍白皙的脸孔。
造物主精心打造下的杰作,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尤其是那双翡翠绿色,媲美顶级宝石的眼眸,在浓密的黑色睫羽下,显得神秘而诱人。
他的头发是墨黑色的,搭配着身上白色的阿曼尼西服,卷曲着一直垂到腰后,透出很华丽的美感。
加上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他的鼻梁高挺,帅气逼人,就连男人最忽视的嘴唇也很好看,那种不擦一点润唇的东西,却十分光泽湿润的样子,川崎千代子不知道嫉妒过多少次。
源赖忍是玫瑰花般优雅华丽的男子,又奉行女性至上主义,获得无数女性的青睐。
从他十五岁开始,川崎千代子就担任他的管家,要说没有动心过,绝对是假的。
但是除了源赖忍比她小六岁以外,他的女友实在是太多了,有国际影星,潮流模特,小说家,女教师等等等,要和她们抢源赖忍,川崎千代子光想着就觉得恐怖,所以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早。」源赖忍在餐桌前坐下,翻开真一放在那里的《朝日新闻》。
「今天早上有客人要来?」真一看见老板罕见地早起,于是问道。
「嗯,昨天下午有打电话来预约,是雪之樱女子中学的副校长西崇雅子。」源赖忍抬手看了看表,「她七点半到这里,还有二十九分钟零四秒。」
大概是个美女吧,真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雪之樱?」川崎千代子一口喝下蔬菜汁,很感兴趣,「就是京都那家门槛高得吓人,学费贵得死人,只有名门千金才能入读的私立女中吗?」
「拜托你别说得那么恐怖,那是所贵族学校没错,但听说那里学生们个个都是精通茶道、花道的气质美少女,那位副校长的声音也是非常地柔和……」
「无论年纪大小,你都不放过呀!」川崎千代子露出鄙视的眼神,吐了吐染成绿色的舌头。
「什么呀!我只想帮助她们解决麻烦,」源赖忍翻了个白眼,「男人为女人解决烦恼是天经地义的,因为——」
「因为给女人带来烦恼的,往往都是男人。」川崎千代子抢白道,「我们都听过很多遍啦,老板。」
「不错,你们明白就好,西崇女士在电话里很困扰的样子,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源赖忍连连点头。
「但那不是男子禁入的学校吗?我听说就连守卫也是清一色的女性,」川崎千代子想了想说道,「难道要真一男扮女装吗?这是不可能的。」
正在热牛油面包的真一转过头来,强势地说,「对,我绝对不会接这样的case!如果要我去抓什么潜伏在更衣室里的色狼,敬谢不敏!老板,还是请她们自己去报警。」
「真一,这不是普通的骚扰案件噢,」源赖忍大力地摇了摇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只有我们才能解决那样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川崎千代子睁圆眼睛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混合蔬菜汁。
「嗯……刚开始只是温室里的植物被人用化学药剂损毁,后来发展到动物。一位女生偷养在储物柜里的宠物兔被开膛破肚,血迹从一楼直拖到三楼,」源赖忍皱眉说,「现在是人,学生们食用的味噌汤里面,出现了腐烂的麻雀,很多蛆虫从肚子里流了出来……」
「住、住口!」川崎千代子尖叫道,「老板,你不能婉转一些的表述吗?影响我的胃口啊。」
「怎么了,千代子,你连那种非人类食物都能喝得下,还怕我说的吗?」源赖忍更蹙紧了眉头道,「我坐在这边都能闻到那股腥涩的气味。」
「这可是我特制的富含维生素的蔬菜汁耶,」川崎千代子抗议道,用力地晃动着瓶子,「你想要践踏女性的美容饮品吗?」
源赖忍再次看了一眼那冒着绿色的粘稠的,还有气泡缓缓上升的液体,忍不住打了寒噤。
他竟还联想起了迪士尼动画中那邪恶巫婆,他无意与嗜好诡异的川崎千代子争辩,转头看向那在咖啡机前忙碌的「小红帽」。
真一今天穿着带帽子的黑色运动衫,牛仔裤,围着猫爪图案的围裙,源赖忍静悄悄地打量着他,暗想道,这小子是恋爱了吗?看上去很性感啊。
不仅性感而且可爱,真一正把煮好的巴西咖啡从咖啡壶里倒出来,他全神贯注,大概在思忖雪之樱女中的事情,认真的表情让人想捉弄他,头发看上去也很好摸的样子,源赖忍从上至下,细细察看着真一,突然很想解开围裙那细细的带子,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认真。
源赖忍又想起来,他曾经拥抱这个窄腰,不似女人的温软,硬邦邦的,不过很暖和,脱掉那条牛仔裤的话,才可以摸他富有弹性的肌肉吧。
还没意识到自己想的内容有多么出格,因为他的目光从真一的腰臀来到颈项那里,热腾腾咖啡已经冲好了,真一正打开咖啡壶,小心地拿出滤网,把里面的咖啡渣冲洗到水池中。
他的头一直低着,神情很专注,脖子从运动衫领子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源赖忍有种想要摸摸那里的强烈冲动,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的晕染下,很是细腻诱人!
「真一。」源赖忍叫道,他站了起来,走到料理台旁边。
「什么事?对了,老板,你要在这里吃早餐,还是我把咖啡端去二楼客……」还未说完话,真一就因为老板突然伸手盖住自己的脖子,而震呆在原地。
「热乎乎的,嗯?那个是什么?」源赖忍动了动手指,然后看见什么一样地剥开了运动衫领子。
一小块淤血似地红红印记,留在后颈和肩膀交界的地方,源赖忍还没看仔细,就被真一大力的打开了,几乎是同时,川崎千代子暧昧不清地叫道,「讨厌!老板好变态!」
「什么啊,我只是看看,又不是女孩子……啊,抱歉抱歉。」源赖忍正摆出一副无辜地表情,但在看到真一杀人似地眼神,以及交握着的拳头咯咯响地时候,才连忙讪笑着退后了几步。
被他揍上一拳,就算自己有恢复能力,可以迅速地愈合伤口,那种疼痛也是令人吃不消的。
不过源赖忍也还是吃惊地注意到,他的西服袖口被「火焰」烧出一个洞,是情绪波动下发生的骚灵(下意识地释放出灵能力)?因为真一绝对不会对人类使用灵能攻击力。
而且从他要揍人的姿势来看,果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用上了「火焰」,到底是什么感情,能让真一起那么大地反应呢?那个……果真是吻痕吧?
「真一,你绝对可以去告老板对员工性骚扰哦!」川崎千代子看见真一红着脸,掩饰一样地转身去继续清洗咖啡机,觉得他的反应好可爱,于是兴风作浪一样地道,「在对水手服女生和制服女校长的向往后,又对帅哥出手,老板真得是个大大大——大变态啊!」
「都说不过是摸摸看了,在那种『脖子看上去很美』的情况下,你不会想要亲手确认一下吗?而且,千代子,你那种兴奋的口气是什么啊?」源赖忍不爽地道。
「因为看到了很不错的东西,触发了灵感啊,所以我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川崎千代子笑得有些夸张,「哈哈,你不知道,我刚才正说真一是『被嫁』的类型,老板你又做了那种事,会让我联想到真一的另一半或许是个男的,那样的话也不错呢。」
「原来是这样啊,要说男人,真一不是和那个台湾学生很要好吗?叫夏衍?」源赖忍一脸认真地道。
「是哦!那天我们还看到他们睡在一起,是吧?真一?」在川崎千代子求证一样地看向真一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香喷喷的玉子豆腐往垃圾桶里倒的姿势。
「呀啊!住手!」一声惊叫,川崎千代子和源赖忍不约而同地冲上前,抢救下了盘子。
「看你们这么精神,应该是不会肚饿了?午餐、还有晚餐也不用准备了吧。」真一表情阴冷地道。
「对不起嘛,开开玩笑。」谁叫你欺负起来这么有意思,这句话川崎千代子没敢说出来,掌握着他们两人的胃袋的真一,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
「我们去客厅吃早餐。」旋风一样地自己动手把热豆腐、咖啡、烤面包、蔬菜沙拉等装进托盘里,源赖忍很老实地走出了厨房。
「呼……」待他们都离开后,真一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还以为被老板察觉到什么,就算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心脏还是承受不起啊!
「都是那个大大大变态害的!」真一忍不住学起川崎千代子那夸张地口吻来,然后他想到了夏衍,今天是星期六,学校里没课,但是攀岩社团里有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怨灵作祟的事件增多了,不灭事务所都有些忙不过来,而且大多是索命或滥杀无辜的「凶灵」,照这样下去,就算出现百鬼夜行的现象,真一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因此真一已经错过三次重要的社团活动,作为社长他实在说不过去。
还好副社长夏衍,以及他的哥哥夏央学长可以带领学员们进行集训。
「客人是早上来,那我应该赶得及参加下午三点的社团活动,嗯……」不知道为什么真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没有做?尤其在源赖忍他们离开后,这种感觉越发地明显。
然后——「啊!客厅!」猛抬起头,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的真一,拔腿就朝二楼跑去。
二楼的会客厅门口,红铜色的实木门框下,端着餐盘的源赖忍和川崎千代子好比木桩一样地并列着,一动不动地望着里面。
这充满欧陆现代风情,每个装饰细节都体现出温馨的高雅客厅,是源赖忍的最爱,这里是除了主卧室外,面积最大的独立房间,有一排非常漂亮的圆弧状的落地窗。
外面是欧洲庭院和喷泉池,窗前没有树木遮挡,白天光线充足,最重要的是通风很好,就算不开冷气,夏天也很凉快。
所以源赖忍喜欢在这里享用早餐,而不是暗沉沉的餐厅,喜欢在这里约会客人、女友,而不是一楼那个闷热又陈旧的小客厅。
但是……
「呐,千代子,」源赖忍缓慢地开口道,「是我还没睡醒,看花了眼?还是这是真的……?」
「嗯……」川崎千代子发出了暧昧不清地低叹后,不快不慢地道,「你是指翻起半边的、被茶水和烟灰弄脏了的白羊绒地毡?还是把地板砸出一个小坑的马克杯?啊,还有被实木衣架勾了一个口子的古董牛皮沙发?」
「等等,壁炉里的……是抱枕吗?那种纯棉材质沾满了木炭……算是报废了,忍,如果是以上内容,怎么看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这到底……」源赖忍面色铁青,托着餐盘的手震动起来,咖啡杯碟喀喀地响,川崎千代子见状立刻接了过来,以免被倒在地板上。
在源赖忍大步流星地迈进客厅的时候,真一也面色苍白地冲了进来,「请等一下!」
「啊?」看到真一如此慌张的表情,已经明白过来的川崎千代子,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你干的?真一。」
「不,这个……」完蛋了!真一在心里悲鸣,昨天晚上没开灯,所以不知道家私被毁坏得这么严重。
「不是你?」
「不,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当然是青鸾,但是真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说不出口,只有着急得满头汗。
蹲在壁炉和沙发之间的源赖忍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大瓷盆,这可不是普通的碟子,它的底盘和边缘都镶嵌着纯金的图案。
盘子里面是用釉彩印刻出了拿破仑以及他夫人约瑟芬的画像,是很昂贵的古董,源赖忍最得意的收藏品之一,一直并放在壁炉上方。
「啊?」真一这才想起来,昨晚衣架摔倒下来时候,乒乒乓乓的声音是来自哪里。
「真一,」拿着唯一幸存下来的大盘子,源赖忍皮笑肉不笑,以令人毛骨悚然地温柔语气道,「你昨晚在这里翻跟头了吗?」
「实在对不起!」冷汗从脸颊上流下来,真一想着该怎么赔偿,以及收拾这残局的时候,门铃响了。


第三章
叮咚。
门铃持续响着,源赖忍的反应比谁都快,第一个到达玄关的大门,有些气喘地拉开门,呆了一呆。
一路狂奔下来的川崎千代子和真一也愣住了,甚至还下意识地发出抽吸声!
「这里是不灭事务所吗?」门口板着脸的中年女人,推了推脸上那系着银色细链的黑边眼镜,不愠不火地问道。
声线是很动听,但形象就……
接近一米七五的高个子,身形苗条,脸孔瘦削,穿着雾灰色女式西服,梳着老式的发髻,双手戴着白色真丝手套,腋下夹着一盒包装精美的京都手信。
不过川崎千代子和真一都有种从那双骨感的手里,会飞出长长教鞭的错觉,因为她的架势好凌厉!特别是当她的眼睛笔直地注视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犯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低头回避。
「是的,欢迎您,西崇女士。」态度没有改变的只有源赖忍,他一切以女性至上的理念可不是吹的。
「打扰了。」虽然那种不痛不痒的口吻没有改变,但是看得出她还是挺满意源赖忍的礼貌,她伸出手的样子很优雅。
简单地握了一下手,西崇雅子就把带来的手信放在真一的手里,「这是笹屋伊织的铜锣烧,请收下吧。」
「是的!谢谢您!」不知道为什么,真一九十度鞠躬接收下来,川崎千代子则主动拿出室内便鞋,给西崇女士换上。
「那么,这边请。」源赖忍亲切地领着西崇雅子往一楼的小客厅走去,川崎千代子和真一赶忙去厨房泡茶。
「呼,吓了我一跳。」一进厨房,川崎千代子就大大地喘了口气!
「呵呵,我也有点呢。」真一拿出茶具,打开茶叶盒,用烧开的水冲起茶来。
「那种感觉就好象……对了!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曾参加过很严苛的军训,这个西崇女士就给我魔鬼教官的感觉,好恐怖!」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真一忍不住点头道,他打开了手信的包装,把五人份的铜锣烧,分开了,放在盘子里,准备和茶水一起端进去。
「好香啊,不愧是只有二十一号才能买到的铜锣烧啊。」川崎千代子注视着甜品道。
「什么二十一号?」
「你不知道吗?笹屋伊织的铜锣烧一个月只卖一次,只有在弘法缘日的前后才可以买到。」川崎千代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红豆馅料说道,「说起来,那位青鸾大人………」
「好烫!」真一正拿着茶杯,热水不小心洒了出来。
「烫到了?你小心点啊,我去拿软膏。」
「不用了,川崎姐,只是一点点,我冲冲冷水就好了。」真一说着,把手伸入水龙头下。
「真一,你……很讨厌青鸾大人吗?」川崎千代子试探着问道,「怎么我每次提到他,你就会特别不高兴?」
「我没有特别地……不高兴,只是看不惯他的一些行为。」水流哗哗地响着,川崎千代子看不见真一的表情。
「什么行为?青鸾大人那么体贴,而且年纪轻轻就是这么大一间寺庙的住持,你不是最欣赏有才干的人了吗?还有啊……」
「好了,我们快点进去吧,茶要凉了。」擦干手,真一利落地端起托盘,在话题深入之前,急急忙忙地走出厨房。
「真是的,人家都还没说完,青鸾大人他可是说了,很喜欢寺岛君呢。」川崎千代子嘟哝着,不过她的话并没有传递到真一的耳朵里。
「虽然碰面的可能性很小,可为什么又是京都呢?」真一一边走,一边想道,「要是老板能通过谈话就解决这件事就好了,也许只是学生的恶作剧……」
但是当他推开小客厅的绿色木门,看到源赖忍一脸凝重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的样子,就知道这回是非去不可了。
「真一,西崇女士希望我们能去学校调查看看。」源赖忍看见他进来,就说明道,「可能的话,要住上几天。」
「啊?但那不是女校……?」不但要过去,还要住在那边吗?
「学校方面,因为正好碰到校庆,所以已经公布连休三日,从明天直到下个星期二,校长希望我们尽量在这三天里,把事件解决掉。」看样子,源赖忍已经和西崇雅子谈得很清楚了。
「这样……」
只要源赖忍认为是灵异案件,那一定不会是人为的恶作剧,这点源赖忍从来没有出错过。
只是这次他决定得很急,可能是担忧如果不马上解决幽灵,学校里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但真一是不会因为个人喜好的问题,而拒绝真正的委托的。
「明白了,我们这就去京都!」真一认真地应道。
在门口的川崎千代子也点了点头,暗想委托解决以后,还可以顺道去拜访一下青鸾大人,如果能解开青鸾和真一之间的误会就更好了,她会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由于真一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雪之樱女子中学,停车场,限校内教职工使用。」
当黑色的本田轿车缓缓地驶入敞开的电子闸门时,真一透过车窗,看到一旁的砖墙上,挂着这样一幅白底黑字的提示牌。
一个身着海蓝制服,手臂上戴着「巡逻员」标示的高个女子,朝车子弯一下腰,然后很客气地示意司机往左边开。
「这家女校还真彻底啊。」真一不禁想道。
「巡逻队是我们学校特地请来的,她们都是专业的保镖,我们这里原本只靠电子仪器监控。」西崇雅子似乎看出真一的心思,说明道。
「是这样,明白了。」就算西崇雅子坐在助手席,没有回头说话,真一还是中规中矩地大声回答。
停车场大概有棒球场那么广阔,规划得很整齐,每个停车位都用草坪标出,还设有电子表,不过现在是放假,停在这里的汽车只有十几辆。
不过……这简直就是名车展览啊!川崎千代子和真一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辆辆从《名车杂志》里跑出来的豪华轿车,全都是知名的牌子,那些突出或镶嵌在车前的标志,有宝马、宾士、美洲狮、还有加长的林肯。
更有一辆似乎是全球限量版的保时捷敞篷跑车,流线型的银色车身,非常眩目的车灯,真一并不痴迷汽车,但是看到那样棒的车子后,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下,不知道会是谁开这样的车子呢!
下车后,西崇雅子打了一通简短电话,校长正在接待客人,所以让他们稍等。
「真抱歉,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校区,车上的行李司机会负责送去宿舍。」西崇雅子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先看下校区也好。」川崎千代子拿了手提电脑,等会儿见到校长,她就能立刻展开工作了。
真一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他不同于修行得道的阴阳师或僧侣,他净化恶灵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尽管是除灵师的身份,但他从来不携带任何驱魔道具。
也因此经常遭到委托者的质疑,「两手空空真的没问题吗?」「好年轻,您还是学生吧?」「请问您打算怎么驱鬼呢?」等等。
对此,真一也有认真地回答过,「我其实也很害怕那些东西……如果打不过,当然是赶紧逃走啊!」
这很没骨气的答案,让委托者更加怀疑他的能力,但是到目前为止,真一还没有真的那么做过,一旦发生危险,他会豁出性命地保护当事人,直到最后完成委托。
正因为这样,「不灭」事务所也越来越有名气,寺岛真一也经常被人请去除灵,委托人的评价是,虽然年轻了点,笨拙了点,但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大师呢!
西崇雅子也是慕名而至,但是没想到寺岛真一真的那么年轻,而经理人川崎千代子看上去很热血,老板源赖忍更是不错,彬彬有礼,很有贵族风范。
「源赖……」这个姓氏西崇雅子听着有些耳熟,但是源赖氏家族的资产和名气可媲美皇室,所以西崇雅子并没有将源赖忍和源赖氏家族联系起来,因为如果是源赖氏家族的人,应该住在那皇宫般大的本家大宅里,而不是这栋看上去经历了很多风雨,有些老旧的欧式别墅。
「先从一年级的教室开始吧,就在前面的A栋教学大楼。」西崇雅子走在前面,真一和川崎千代子礼貌地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随。
「本教学楼有五层高,设有电梯,不过只有教师可以使用,一楼至二楼是一年级新生的课室,从那边的楼梯可以上去二楼。」
「三楼到四楼是一年级的活动室,有钢琴、芭蕾、茶道等专门的训练室,这些科目就算在国际比赛上,也能获得优异的名次,尤其是茶道,我们有很优秀的老师,我校上个月刚刚蝉联了国际中学生茶道比赛的冠军!」
「恭喜!」川崎千代子由衷地祝贺道。
「谢谢,不过……」西崇雅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事件能顺利解决就好了,学生们的情绪受了很大的影响。」
川崎千代子点了点头,「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五楼是一年级的学生干部会议室,教材仪器储藏室,以及老师们的办公室,真一原以为数学楼内的设施会很华丽,没想到和普通高中没多大区别,愣了一下。
「怎么了?」川崎千代子看见真一突然在走廊站住了,于是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里很普通啊。」真一说完才看到西崇雅子正盯着他,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里的学费那么贵……」
「我明白,」西崇雅子毫不见怪地说道,「这是我们学校的特色,我们的学生都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千金小姐,基本上都有保镖,管家贴身照顾,校长认为在她们获得本校一流教育的同时,也应该体会到一个普通中学生应有的生活,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向平民化靠近,这里没有女佣,没有精致的下午茶,教室的设备也和普通高中没有差别,在这里,昂贵的学费主要是用在学生们的社团活动上。」
聘请最优秀的教师,动辄参加各种国际比赛,确实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哦,是这样。」可真一还是觉得怪怪的,学生的家长每学期花费上百万日元,只为了自己的孩子过上普通日子,虽然这种方式很奇怪,但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一年级教学楼里果然没有人,在一楼和二楼参观了一圈后,西崇雅子带他们去学生餐厅,学生餐厅在教学楼的右侧,他们走过正门大厅后,来到一个很宽敞的侧门庭,这里放置了数十排学生用储物柜,还有鞋柜,雨伞架等物品。
漆绿色的铁皮储物柜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看得出是按照班级来排的,每个柜门上还贴有学生的名字。
「这些柜子都是上锁的吗?」川崎千代子不由问道,「是不是老师也有钥匙?」
「平时都上锁,我们没有钥匙,所以会被学生拿来放一些违规物品,化妆品,最近小巧的垂耳兔比较流行,因为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所以学生们很宠爱它,就算会触犯校规,也还偷带来学校饲养,但是我们每周都会突击检查三次,不过……」
西崇雅子无奈地敲了敲柜子,「因为有些空格是没有人用的,所以学生们会把违禁物品藏到这些空格子里,这样被没收了,也没有人会承认。」
「除了宠物兔,还有其它东西吗?」真一没有放过西崇雅子一瞬间紧张的表情,追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嗯……兔子被弄死的那个柜子已经被警方搬走,原来是放在……」西崇雅子转移了话题,在她回忆具体位置的时,真一就四处察看了一下。
「啊,就在你站的那里。」西崇雅子突然叫道。
「这里?」真一正好站在两排柜子的中间,他左右环顾了一圈,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最右手边的那个柜格,上面有班级和名字。
「C-4班,田中……美和子?」这汉字似乎受潮了,有点模糊,真一认真地念了出来。
「C-4?那是三年级的班号,这栋楼里全都是一年级学生的使用的,是不是管理员贴错名字了?」西崇雅子推了推眼镜,想上前看个究竟。
「咦?但这里确实写着田中……」真一指着柜门,川崎千代子凑过来仔细一看,大声嚷嚷道,「真一,是A-1,夏树橘,你看错了啦!」
「我看错?!可明明就是……」真一也凑近一看,奇怪,刚才还很模糊的C-4牌,变得很清楚。
而且就如同川崎千代子所说的,是A-1牌,难道我真的看花眼了,真一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真一冷不防打了个寒噤,手像不受控制一般,伸向那个柜门。
嘭哐!
柜门被强行拉开了,锁都掉了下来,西崇雅子一副你在做什么的惊异表情,川崎千代子也吓了一跳,真一怎么能把储物柜弄坏了,这可是要赔钱的啊。
真一愣在那里,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一,你到底怎么啦?」川崎千代子问,「这个柜子有什么特别吗?」
「我……」真一回过神来,才发现掉在地板上的锁,「真对不起。」
「修锁和柜门的钱,会从委托费中扣除的。」西崇雅子脸色难看。
「是、是。」真一连忙说着,把柜门关上,就在柜门闭合的一瞬间,里面的东西就又出现了,是一双白色球鞋和一迭课本,不过真一没有看到。
真奇怪,刚才明明闻到血腥味啊……
突然地,真一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诡异的黑影!
不是在柜子里,而是在柜子中间,那抹黑影飞快而又无声无息地滑过两排柜子,并闪向他们身后的那排柜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大概只是眨眼的功夫,如果是人的话,那她简直比猫还要敏捷!
「鬼吗?」真一不禁吞了口唾沫,但是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那么说是人?是学生?是有可能在学校里恶作剧的女学生?
真一眼睛盯着储物柜,可是思绪已经完全集中在身后,那个东西没有离开,一直蛰伏在柜子阴暗的拐角处。
「如果现在回头,我会不会看到奇怪的东西?」真一不禁握紧了拳头。
「好冷,西村老师也真是的,都放假了,还把冷气开得这么大。」西崇雅子忽然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表情很不愉快。
「这里确实很冷。」川崎千代子也感觉到一股冷风从头顶猛灌下来,手臂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她怀抱起双臂,好象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里的空气变得阴冷起来。
她不自在地转动了一下身子,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吱!在大家都屏息静气的时候,这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最后一排的柜子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别走开!」真一低声又认真地说道。
「等等!真一,你去哪里?!」川崎千代子被吓了一跳,但是真一已经冲了出去,只见他转了个弯,就彻底没了影。
「哪里去了?!」管它是什么!还是决定抓住它!可是真一跑过去才发现这里是靠墙的死角,什么也没有,然后呼地一声,似乎什么东西从柜顶飞过。
「可恶!别跑!」真三见也跟着爬上了储物柜,一身攀岩的好技巧,现在自然派上了用场,他很利落地就跃上了一人高的柜顶,然后跳了下去。
黑影继续在闪躲,通过几排储物柜后往楼梯间直冲而去,真一也追了过去,他到现在都没看到那到底是人,还是鬼?对方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上了二楼?」他从楼梯扶手往上看,一个影子在上面移动,不过已经在三楼上了。
「想和我比赛爬楼梯的速度?我会让你后悔没有乖乖去投胎做人!」为了训练脚力和耐力,在大学校舍的楼梯上青蛙跳可是攀岩社独创的必修项目!
真一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跃上阶梯,一个劲地猛冲起了效果,他很快接近了目标,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五楼。
楼道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两边似乎是储藏室,窗户拉上了帘子,教室门都上了锁。
「呼!呼!」分不清是因为跑得太快才喘息,还是四周的气氛太诡异,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真一什么都听不见。
他很少亲眼见鬼,因为害怕相貌丑陋的恶鬼,所以常在它们完全现身前,就用净化之火把它们清除干净!
「灯的开关……」走廊大概两百米长,真一想打开这里所有的灯,于是朝左手边的墙壁移了两步,但是在手碰到开关前,脚就踢到什么东西。
啪嗒!
「这不是……」那个东西飞出老远,撞击在墙脚,发出清脆地响声,真一走过去,蹲下身一看,果然是一把美工刀。
粉红色的塑胶刀身,背面还有蓝色的贴纸,刀很纤巧,明显是女孩子用的,他捡了起来,翻过美工刀,发现锋利的刀片被推出一半,不过折断了,除此之外看上去很干净,是把新刀。
「是谁掉的?」真一把刀握在手心,然后头顶上的一盏灯突然喀喇地闪了一下,他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确切来说,是无法动弹而不得不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他刚才没有开灯,可是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闪了几下,就像电压不稳一样,然后刷地全部亮起!
走廊瞬间变得通体明亮,白炽灯光下,眼前漆着绿油的水泥地板变得十分显眼,就连凹凸不平的地方都清楚地浮现了出来,他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的球鞋带着灰泥,然后手掌红彤彤的,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
他无法抬头,脖子后面直到脊背上的肌肉全部僵硬住了,似乎动一下,颈椎骨就会咯咯作响,就会硬生生地断掉。
这种不知被什么控制住身体的恐惧,让他的呼吸都凝滞起来,下意识吐气的时候,却看到白色水雾从嘴里飘出来。
嗒嗒嗒!嗒嗒!
就好象有节奏的音乐节拍,又似乎是欢快地跳跃着的脚步声,一点点地从远处接近。
眼皮抬下起来,真一不知道自己是无法张开,还是不敢把眼睛睁大,但是就算不敢去看,也清楚它快要到跟前了。
嗒嗒的声音已经很响,可是地板上迟迟都没有出现影子,紧接着就像突然闯进视野那样,真一的耐克球鞋前面,不足一步的地方出现一条红色的边。
好鲜艳的颜色,真一的眼睛不禁模糊了一下,才看清那是长长的和服边缘,和服底下是一双黄底红带子的木屐,以及一双雪白的袜子。
要说哪里不妥的话,就是木屐是立起来的,像芭蕾舞者那样地垫着脚尖,所以套着真丝白袜的脚踝看上去更加细长。
心脏猛地抽得更紧!白雾从微微颤抖的嘴唇里涌也似地吐了出来,真一惊得连冷汗都冒不来。
他越是害怕,眼睛也就越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木屐,内心越是激烈地吼着「停下来!」头也就越背道而驰地一点点抬高。
深绿色的花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锯齿状的叶片,一朵朵深紫色的牵牛花在这些叶片上怒放。
「牵牛花?」真一喃喃地念道,好象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绣纹,突然一道尖锐地笑声如针刺般猛地扎进他毫无防备的脑袋!
「呵呵!呵呵呵!来找我……来!」绿色叶片下,红色的身影在不停地舞动,真一觉得脑袋快要炸开来了!
声音很模糊,就好象卡住的磁带发出来的怪音,一下像男人的低音,一下又似女孩子的尖叫声,但是除了毛骨悚然地笑声,无法听清它在说什么。
语气不停地变换着,木屐踢踢踏踏地响声激烈而且节奏很快,好象有人在布满石头的山路上跑步,加上那些鬼音混合在一起,形成频率极高的噪音!
它们狠狠地刺入真一的听觉神经,在他的头脑里尖叫,他似乎感觉到热乎乎的血从耳孔里淌了出来。
「住口!」他痛苦地吼叫了一声,紧抱着脑袋,喘息着倒在了地上。
「呜!」眼前一阵发黑,然后天花板和地板在不停地飞快旋转,白色、绿色、明亮地白炽灯,刺目的地板,以及那个看不清楚的穿和服的女孩,她在前面蹦蹦跳跳。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真一扶着好象歪斜过去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觉得前面好亮,亮到快要看不见那个女孩。
「等等……」比起生理上的痛苦,精神上的压抑更让人揪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心难受得要撕裂开来!真一很想嚎啕大哭,却只能流下两行浓浓地血泪!
明明清楚这只是大脑造成的幻象,可是他却清楚地闻到了血腥味,真一发现他熟悉这种味道,可是仍然觉得非常恶心,他想呕吐,可是双腿似乎有它自己的意志,跌跌撞撞地,执着地追着那女孩而去……
真一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走了多远,左手掌贴着墙壁,右手则紧紧地抓着那把美工刀,然后他喘息不已地看到面前有一大块纯白色的金属物。
这块白色几乎扭曲成了一个漩涡,他拼命集中起精神,才看清那是一扇门,一扇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门。
这道门是栅栏状的,因此门面是一条又一条的喷着白漆的铁杆,之间的缝隙有些密,真一从没有见过这种好像监狱牢门一样地铁门,可是心底却涌出一股强烈地熟悉感。
明明有着缝隙,可是他又无法看到门里的内容,只是觉得里面光线很亮,很刺眼。
铁门上焊接着一条锁链,上面还挂了把锁,锁孔是这道全白的铁门上唯一黑色的东西。
锁链打开着,它也随着门游移不定,一会儿是一条,一会儿重叠成两条。
他伸手去抓门锁,抓了个空,再扑上去的时候,门却卡塔一声,开了。
门缓缓地开启,强光背景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真一惨白的布满冷汗的脸孔前,只见他琥珀色的瞳仁越瞪越大,无法置信一样地动了动嘴唇,「为什么……会是你?」
然而在门彻底敞开前,他就支持不住地一头栽了进去。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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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一?!」青鸾伸出双臂及时抱住了那下坠的身体,抬起他的脸,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走廊里传来匆忙的高跟鞋声,一前一后,是追上来的川崎千代子和西崇雅子。
「啊?青、青鸾大人?」看到站在门口的英俊男子,川崎千代子也顾不得擦掉晕开了粉底的汗水,喘着气,十分惊讶地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真一!」随即她又发现了几乎是挂在青鸾臂弯里的真一,更是万分焦急地问道,「他怎么了?被鬼害了吗?我刚才看见他上楼梯的时候,双脚竟然是悬空的!可是我们追不上,任凭我们怎么喊他,他都像丢了魂一样地往前冲……」
「青鸾大师!这孩子不要紧吧?」扶着门框的西崇雅子看上去比川崎千代子还要累,镜片下的眼神显得非常焦虑。
她这把年纪一口气爬上五楼不容易,但是更怕闹出人命,要是传出去学校真的闹鬼,别说学生们会即刻转走,说不定还会倒闭,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可无法承担!
「真一的体质本来就招鬼喜欢,所以一进来就会被骚扰到。」青鸾轻声说道,把真一打横抱了起来。
尽管真一体型偏瘦,但是他超过一米七八的个子,加上昏迷着,一定会很沉重,但是青鸾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地吃力感,他抱着他,十分温柔,真一就像猫儿蜷缩着身子,脸孔枕靠在青鸾胸前。
「那么……」川崎千代子有些惊异于青鸾的臂力,可是也急着想知道真一的情况,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真一凌乱的头发,但是青鸾微微转身,巧妙地避开了她的碰触。
「他暂时没事,不过睡一下会更好,我带他去里面休息。」青鸾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悦耳。
「好的,那麻烦您了!」他的声音很有说服力,而且不知道怎么地,川崎千代子一看见青鸾,一直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只要有青鸾在,真一就不会有事。
川崎千代子无条件地坚信这一点,不过刚才那个感觉又是什么呢?好象被排斥了?一定是错觉吧。
正疑惑地时候,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配合着低沉的男音歌词,非常地婉约动听,她寻声望去,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学生会的接待室。
和普通中学差不多,靠近门边的地方摆了一张访客登记的办公桌,然后空的地方是一排等候的皮革座椅,两盆热带植物盆栽,墙壁上悬挂着一张木雕面具,是个皱眉苦脸的老翁。
办公室的左手边是财务室,小型会议室,和学生会长办公室,音乐就是从那虚掩的学生会长办公室里流泻出来的,真一被青鸾抱进了会长室,川崎千代子跟随在后。
西崇雅子在接待室内给校长打电话,可是校长秘书说,校长陪客人去参观茶室了,校长的客人就是青鸾大师,那么……西崇雅子收起手机,快步走进会长办公室。
果然,已七十二岁的校长正站在躺椅边,和川崎千代子他们说话。
「他一会儿就会醒来的,让他躺着吧。」青鸾低声说,川崎千代子点点头,一行人走到窗户旁边,西崇雅子也压低了声音,「校长,该是吃药的时间了,您吃药了吗?」
一头白发,目光慈祥的绪方宗次郎微笑道,「偶尔不吃药没有关系,啊,还没有相互介绍,我是绪方宗次郎,雪之樱女中的校长,您是『不灭』事务所的川崎女士吧?」
川崎千代子连忙鞠躬,「是,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这位是青鸾大师。」绪方宗次郎点点头,转向青鸾说,「这位是川崎女士,您知道大阪的『不灭』事务所吧?」
青鸾微微一笑,看着川崎千代子,「实际上我们认识,川崎女士和寺岛先生是很优秀的除灵师,上次我也请他们帮过忙。」
「真的吗?」绪方宗次郎高兴地连连点头,双方热情地寒暄过后,围坐到了茶几前面。
西崇雅子为他们沏茶,川崎千代子注意到墙上挂着三味线(注:三根弦的长颈乐器),SONY音响里放着能剧音乐,心想不愧是雪之樱女中啊,很注重学生们的艺术修养。
这么说来,刚才接待室内的那个面具,果然是道具呢!
绪方宗次郎注意到川崎千代子好奇的视线,于是说道,「雪之樱女中其实也是一座艺术类学校,我的孙女小缘也在这里读书,她精通茶道,是一年级的学生会会长。」
「绪方小姐很优秀噢,学习成绩也是年级第一,是我们校长的接班人。」西崇雅子放下紫砂茶壶,称赞道,「一个既漂亮又乖巧的孩子。」
川崎千代子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是由孙女继承呢?从年龄和经验上来讲,也该是由儿子或者儿媳来继承才对吧,但这是绪方校长的私事,川崎千代子没有开口询问。
「青鸾大师是我们学校茶道社聘请的名誉指导老师,有他的指导,我们学校一直在比赛中名列前茅!」西崇雅子也不忘夸赞一下青鸾,而且从她的神情来看,她对青鸾的崇拜是近乎痴迷的。
在西崇雅子兴高采烈地说起青鸾的茶道是多么精深的时候,青鸾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砖红色的沙发床。
「对不起,稍等一下。」他微微鞠躬,站了起来,走向沙发床。
川崎千代子也朝那边看去,登时红了脸,真一侧卧在铺满红丝绒地古董躺椅里,身上盖着青鸾脱下来的西服外套,脑袋靠着宽阔的扶手,嘴巴大张着,睡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刚才那么一折腾,川崎千代子都忘记真一的睡相有多么差劲了!
「这孩子,真是的……」川崎千代子脸颊滚烫,拼命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绪方先生,就是您们打电话来的时候,说不像是学生的恶作剧,那么……」
青鸾走到真一身边,弯下腰想把缓缓下滑的西服外套重新遮好,但是他长长的头发撩过真一仰起的脸孔,「哈——哈啾!」一声响亮的喷嚏,让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真一身上!
「嗯?」真一揉着鼻子,因为有什么东西刺得鼻子很痒,所以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真讨厌!他很久都没有那么熟睡了,是虫子吗?但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又整个呆住了。
青鸾?没错!就是那个会侵犯男人的变态,那个臭和尚!他怎么会在这里?
真一呆呆地望着青鸾,看到青鸾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然后朝自己的脸孔伸来,真一还没做出反应,鼻子就被轻轻地捏住了,差点呼吸不上来。
「你做什么?!」毫不客气地挥开青鸾的手,真一跳了起来,站在了躺椅上,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龇牙咧嘴!
「你这里,有鼻涕。」青鸾眯眼笑了笑,指了指他的鼻子。
「要你管!」虽然这样吼着,真一的脸还是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用手去摸鼻子,青鸾又微笑道,「放心,我已经擦掉了。」
看着青鸾把手帕折迭好,重新塞回裤子里时,真一突然说道,「给我!」
「手帕吗?」
「当然!」真一着急地说道,他才想到这上面有他的鼻涕,万一青鸾拿它去做什么法术就不好了,像青鸾这种变态,即使不拿来下夺命的诅咒,也一定是些有「颜色」的咒术,比如让他乖乖上床之类,哼,做梦!
「已经脏了。」青鸾道。
「总之,给我就是了!」果然是准备做什么坏事!真一皱着眉头,语气很不愉快,「我洗干净了,会还给你!」
「寺岛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对青鸾大师说话!」西崇雅子有些生气地说道,在她眼里,这是很匪夷所思的行为,青鸾是茶道大师,亦是古刹「千休」的住持,很有社会地位,就算他还年轻,寺岛真一也不该用这种态度和青鸾说话!
被严厉地责备了,真一才想起来这里还有西崇雅子和其他人存在,他有些不服气,可是也说不出什么来,川崎千代子面露难色,暗示他不要争吵。
「没事的,西崇老师,」青鸾说道,然后大方地掏出手帕,递给真一道,「拿去吧,寺岛君。」
真一哼了一声,凶巴巴地抓过手帕!
然而,就在他想要迈下椅子的时候,青鸾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往下一拉!
「啊?」因为是站在躺椅上,垫子本来就很柔软,所以真一无法保持平衡地猛地冲下去,被青鸾完完全全地抱在了怀中,青鸾的手臂还紧紧地揽着他的腰,脸孔贴在真一的头发上面!
因为脸孔埋在青鸾的胸膛上,所以真一真切地感受到了青鸾的体温和很好闻的淡雅香气,刹那间,一股莫名的燥热让真一全身僵硬,现在不仅是脸孔,恐怕连脖子都通红了呢!
「小心点啊,寺岛君。」青鸾说着,语气分外轻柔。
「你——!」你XX是故意的!真一气恼极了,很想揍人,但是碍于向他们走来的西崇雅子,只好生硬地松开拳头。
「放开我。」恨恨地小声说着,真一垮着脑袋。
「亲我一下,就放了你。」青鸾更收紧了手臂,很诱人地低语道。
「什么?」真一两眼瞪得就像挂在牛脖子里的铜铃,那模样让青鸾笑了出来。
「呵,开玩笑的。」青鸾悄悄地亲了他的发梢。
「可恶!」趁着西崇雅子没注意,真一在跳出青鸾的怀抱时,支起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青鸾的胃部。
「唔。」青鸾发出一声闷哼,微拧起眉头,西崇雅子见状,不停地追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般人的话,早就抱着肚子倒下去了吧,这家伙是铁打的吗?好硬的肌肉!」真一很不满地揉了揉自己都有点疼的手肘。
「……我没事。」青鸾虽然对西崇雅子说话,那双狭细的眼眸却是看着真一,那种别有意味的眼神直盯得真一浑身起毛,他快步走回川崎千代子身边,并暗下决心,无论等会儿发生什么,也绝对不要和青鸾单独相处!
在川崎千代子的引见下,认识了雪之樱的校长绪方宗次郎后,真一站在门口附近,离青鸾最远的地方,听校长详细地叙述一件他们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事情。
「我们学校低年级是住宿制,上个月,A栋宿舍楼里,有四个女生睡觉前敷上面膜,结果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面膜被割得四分五裂,脸上有鲜红的血口,幸好伤得不深,整容医生说可以自然愈合,但是女孩子们被吓得不轻。」
绪方宗次郎说完后,西崇雅子接口道,「我们加强了学校内的保安巡逻,也翻查了监控录影带,但是那晚,除了巡逻员和生活辅导员,走廊里没有人走过,六点四十分,才有第一个女生走出寝室,我们想不通,女孩子们睡在三楼,如果有人从视窗闯入,也该留下痕迹才是,宿舍楼的外面,也是有电子摄影机的。」
川崎千代子在笔记本电脑上记录下事件,然后问道,「会不会是同寝室的学生所为?」
西崇雅子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们全都是受害者,没有理由划破自己的脸。」
对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说,脸孔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川崎千代子想了想,说道,「可以给我们看一下那晚的监控录影带吗?」
「没问题,我现在就让巡逻员送过来。」西崇雅子说完就站起来打了个电话,还嘱咐他们带上放映设备。
「麻烦您了。」川崎千代子说道,回头看了一眼真一,真一有些心不在焉地掏着口袋,川崎千代子在心里轻轻叹息,果然真一讨厌青鸾!
但是真一并不是在计较青鸾的事情,他听到割面具这个词,突然想到了刚才他在走廊里捡到的那把美工刀,他追着一个诡异的黑影来到五楼,然后就踢到了这把美工刀,是偶然?还是……
他不由拿出了刀,轻轻地推出锋利的崭新的刀片,又收了回去,看着美工刀发呆。
昏倒前的记忆很模糊,但是对那件和服的花纹印象极深,好象在哪里看到过……真一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他记得小时候生活的片断,但是忘记了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他并不勉强自己去回忆,因为他……有点害怕。
「没想到你会用这么可爱的东西。」正想得很入神,青鸾走近,一把拿走了美工刀。
「这是我捡的!」真一没好气地说道,伸手去抓,青鸾却把手抬得老高,因为原本就比真一高了快一个头,所以真一抢了好几次都没抢到,生气了!
「既然是捡到的,应该交给老师,不是吗?」用教导小孩子的口气,青鸾戏谑道。
「什么东西?」西崇雅子抬头,看见了青鸾手中的粉红色美工刀,低呼了一声,「啊,这是违禁物品。」
「为什么?」真一不禁问道,难道学校里没有手工课吗?
「因为它的颜色不符合规定,我们有统一派发的文具,是为了杜绝学生们的攀比风气,不过她们还是会有私藏,什么米奇文具,隐形钢笔!」
「不过是美工刀罢了。」真一忍不住说道,学校的用意是好,但是太严厉了,也会让学生反感的。
「就是要从最细小的地方抓起!哪怕是铅笔芯,也要符合学校的规定。」对于真一反驳,西崇雅子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拿去吧。」青鸾突然把美工刀放在了真一手里,西崇雅子也没再说什么,真一毕竟不是她的学生。
「嗯?」美工刀似乎有些不同了,真一可以感觉出来,这上面多了一股温暖的灵力,他蓦地抬头看着青鸾,青鸾把刀拿走,是为了给这把刀除灵吗?
突然意识到青鸾是在保护他,真一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一边咕哝着,「多管闲事!」
一边手足无措地翻过刀的背面,蓝色的卡通贴纸,显得很稚气,高中女生还会喜欢这部动画吗?
真一端详着美工刀,突然想起来,在一楼看到储物柜的时候,西崇雅子也说过学生会带些违禁品来学校,但是她始终不肯详细说明,难道还有些更「糟糕」的东西?
「那个,西崇女士,」真一深吸口气,才问道,「除不合规定的文具,宠物,还有其它东西是违反校规的吗?」
西崇雅子的表情登时僵硬住了,她看了眼校长,似乎不想说实话,但是真一坚持地说道,「我在想,如果这些事情确实是恶灵作祟,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不属于学校的东西,被秘密地带进了学校,上面也许附有危险的灵体,而且从事件还在不断发生来看,说不定那样东西,已经被西崇老师您没收了也不一定。」
「真的有这种事吗?」川崎千代子很惊讶地问道,她没有注意到储物柜有什么问题。
「这个……」西崇雅子很为难地看着校长,校长也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西崇雅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其实每间学校都会有,总有些孩子相信那种东西……」
「干得漂亮!真一!」见西崇雅子终于肯说些隐秘的资料,川崎千代子偷偷地朝真一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真一也备受鼓舞地笑了笑,不过要不是青鸾在美工刀上除灵,他也不会想得那么深,好象无意中得到帮助了呢。
「不过我是不会道谢的,这家伙怎么可能帮我?」真一飞快地想着,偷偷地瞄了瞄青鸾,后者正聚精会神地听校长说话,完全忽视了这边。
「哼。」真一不快地收回视线,应该是凑巧吧,青鸾才不会那么好心!
西崇雅子走出会长室,约两分钟后又重新走了进来,东西收在隔壁的财务室里,那里有带电子锁的储物柜。
西崇雅子把手中的粉红色纸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川崎千代子和真一都凑过去看。
「这些是什么?」真一问。
一个用黑色麻绳缠绕出来的小娃娃,胸口画着一个红色心脏,扎着一根银针。
一张残破的羊皮纸,画着五芒星,上面还有红色的蜡烛油,一个很小的黄橙橙的玻璃瓶子,里面好象装着油。一本厚重的装帧恐怖的黑皮本子,此外,还有许多零碎的小玩意儿。
「这个是巫毒娃娃,下咒用的,在娃娃脑袋上扎针之类,在网路上很流行。」川崎千代子拿起黑麻绳娃娃说道,「一八千日元一个。」
「学生们玩这种东西吗?」真一吃惊地说,难怪西崇雅子不肯说了,少数女学生竟在互相下诅咒。
「这个本子是《死亡笔记》,用红色水笔写上仇人的名字,并写下死因,仇人就会按照本子上的写法死去,也是网路上很盛行的东西。」川崎千代子打开笔记本,看了一下,都是些愤愤不平的话语,「我希望三B班的藤堂被淹死」,「欺负我的人都得死」等等,当然这些都是假的,不可能实现。
至于蜡烛和地图,显然是西方的黑魔法,在教室里召唤魔鬼吧,这个瓶子是什么?川崎千代子拿起来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青鸾皱眉看着这个东西,说道,「这是尸油。」
「什么?」所有人一时间都没听懂。
「是由泰国巫师提炼的婴儿尸油,泰国人相信早夭的婴儿特别有灵性,所以由巫师炼取尸油,放在寺庙里供奉,不过真正的尸油很少,一般都是假的。」青鸾面不改色地说道,「但是这个……好象是真的。」
川崎千代子飞快地放下玻璃瓶,一身冷汗,西崇雅子和校长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根本不知道原来是这种东西。
真一更是不敢再去看那个小瓶子,问道,「为什么日本的高中女生会有这种东西?」
西崇雅子也答不上来,川崎千代子喃喃地道,「是通过网路订购吧,不过这些全是和诅咒有关的东西,我记得……」
「没有灵能力的人,随意诅咒别人会产生逆风,」青鸾接过话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咒术,都会有逆风的现象存在。」
「逆风?」真一不明白。
「就是法术失控,会反噬施法的人。」青鸾并未嘲笑真一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反而耐心地解释道,「灵力比较低的术士使用高深的咒文,不仅不能实现咒术,反而会被自己伤害,这些女生根本不懂咒术,灵能力是零,所以任何魔法对她们来说都会产生逆风。」
「那万一逆风了,会怎样?」
「轻则受伤,重则死亡。」青鸾颇为冷淡地说。
「什么?!」真一很紧张,青鸾却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他很恼火,那还不赶快去救人!
「别瞪我,」青鸾知道他的意思,说道,「就像我说的,她们没有灵能力,所以——」
「所以什么?」真一急了,追问道。
「所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青鸾顿了顿,才微笑道。
愣怔了半天,真一才发现青鸾是在耍他,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罢了。」青鸾轻轻地耸了耸肩膀,他很喜欢看真一张牙舞爪的样子,另外,如果真的产生了逆风,那是谁都救不了的。
真一气愤地转身,看到了木门,那是再普通不过的门了,但是他冷不防想起那扇铁门,不禁一直走到接待室,蹲在大门口仔细地看了又看,奇怪,除了门的长宽高一样外,这门和铁门没有共通之处,那么……那扇让他记忆深刻的铁栏门,是在哪里的呢?
「你做什么?」跟着出来的青鸾问道。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真一搔了搔脑袋,纳闷地答道。


第五章
青鸾和真一走回会长室的时候,西崇雅子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二件,除去特别恐怖的,剩下的都是戏弄人的小道具,比如会吐血的青蛙,口香糖胶水,仿真蟑螂等等,真一在读书的时候,都被这样耍弄过。
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人认领,因为严重违反校规,会被记大过的,川崎千代子看了一下,真正用来诅咒的东西有八件,感叹道,「也许是为了追逐黑色潮流,毕竟还是孩子,好奇心很重!」
「倘若对象是男生的话,搜出来的东西一定更有趣。」青鸾轻笑道。
「会是什么?」真一脱口而出。
「你不看色情杂志的吗?一般便利店都有卖。」青鸾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
「谁会看那种东西!」真一涨红了脸,在攀岩社活动的时候,就会有男生带成人杂志来,还常说些限制级的笑话,但那都是在更衣室里,在训练结束或者休息的时间内,所以真一没有强加干涉。
而且活力充沛的青少年们聚在一起,尤其大家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谈论到一些性爱话题是很正常的,青鸾太少见多怪了!
「原来你不看的,难怪每次都积那么多。」青鸾就事论事一样地道。
「你、你……!」真一舌头打结,又羞又窘又怒,话都说不清楚了。
「话说回来,女生就是比男的可爱啊。」青鸾看着桌上的东西说道,「其实嫉妒也是感情丰富的一种表现。」
青鸾的话让真一想起了源赖忍对女性的偏爱,不过更意外地是青鸾会喜欢女生,他不是同性恋吗?
「你的表情真有趣,你不会以为我上了你,我就是同性恋吧?」青鸾笑了笑,凝视着真一。
「你、你在说什么啊?」真一慌张地看向茶几对面的绪方校长,还有旁边的西崇雅子和川崎千代子……咦?
他们全都一动不动,维持着低头看东西的样子,就好象时间停止了一样,真一猛然想起来,上次遇见青鸾的时候,在他给自己强加封印的时候,旁人也是这样一动不动了!
「混蛋!你又催眠了他们!」真一冲青鸾大骂道,也怪自己太大意!
「我只想和你说话。」青鸾说着,靠近了真一。
「什么时候干的?」真一不由得退了一步,但是屁股已经碰到沙发的边缘,无路可退了。
「在我说『男校』的时候。」青鸾低沉地说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地怪异气氛!
他伸出手来,真一以为会被抱住,浑身轻轻地一震,但是青鸾只是把手撑在了沙发扶手上。
现在只要真一轻轻动弹一下,就会碰到青鸾的身体,明明没有被抱住,心情却更加紧张!
「自慰的话,想着我就可以了。」青鸾性感的嘴唇,几乎贴到真一发烫的耳垂。
「什么——!」仿佛可以看到血色从自己脸上刷地褪去的样子,青鸾为什么会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我允许你自慰,但是只准想着我,」青鸾的声音透着舔腻的色欲气息,「杂志,AV影带之类的东西你不需要,听懂了吗?真一。」
「我为什么要听你这些屁话!」恼羞成怒的真一揪住青鸾的衣领,他今天穿得是阿曼尼西装,更令人恼火地是,他穿起来也是这么地英挺逼人,真一还以为青鸾只适合穿袈裟。
「因为,」青鸾抓住了真一的手腕,但是没有抓疼他,他的黑眸紧紧地锁住了真一的视线,「你不会想要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你这是恐吓我吗?」真一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恐惧深深到达心底,完全是猝不及防的!青鸾漆黑的瞳仁,像虚无之境,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轮回……
最可怕的修罗地狱!
一个人是不可能来自那个世界的……。
真一觉得全身发凉,第一次看见青鸾的时候,他就很不安,可是他至今都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为了什么。
也许——青鸾有青鸾的法力,还远远在他之上!
青鸾注视着真一,忽然微笑起来,那双眼眸显得非常迷醉人心。「还有,听话会有奖励哦,我会在你最喜欢的地方舔到你满意为止。」
说着,青鸾的手指滑到真一的双腿之间,轻轻地抵着那个暧昧的部分,真一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嘭!丘!
因为情绪的陡然暴动,真一体内的灵能力如暴风翻涌,他无法对青鸾释放火焰,这种情绪就奔向其它出口,十数个火球眨眼间在真一身体周围产生,嗤嗤地燃烧着,猛地弹开去!青鸾瞬间张开一道防御结界,才没有让整个房间陷入大火之中!
真一用冷冰冰的眼神瞪着青鸾,突然想起川崎千代子他们还在这里,一惊之下,火球化作了水汽,很快消失了。
「怎么反应这么大?」青鸾收起结界,拍了拍真一发青的脸。
「……」真一冷静了下来,但是说不出话,他的拳头握得死紧,指甲都嵌进肉里,只要青鸾迟疑一秒张开结界,连这栋大楼都会变成火海!真一知道自己很激动,可是刚才那两秒钟有些奇怪,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唯一的解释是——是青鸾的眼睛让他变成这样的!
在青鸾的逼迫下,灵能力才会暴走!
叩叩!
「打扰了!我们是保安部的。」突然响起几下清脆地敲门声,真一看过去的时候,听到身旁的西崇雅子说道,「进来吧。」
「是录影带送来啦。」川崎千代子也抬起头说道,她们都从催眠状态中苏醒了,真一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一眼青鸾。
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青鸾坐在原位,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推门进来的是两位穿着深蓝色巡逻制服的女青年,手里提着存放录影带的银色铝箱,还有一部可携式放映机。
「抱歉,录影带的顺序放乱了,所以我们花了一些时间寻找。」一位女青年鞠躬说道,安置好放映机器,打开小小的黑白萤幕,「可以开始了吗?」
校长点了点头,女巡逻员就按下播放键。
雪花点的萤幕闪动了一下,出现了宿舍走廊,楼梯间,洗手间的四格影像,右上角有显示时间,就是拍摄得有些模糊,可能镜头上有灰尘,因为录影带的时间是六小时四十分钟,川崎千代子要求快进,只在有人影出现的时候,才按暂停仔细辨认。
「等一下!」在四点十二分的时候,真一突然叫道,「倒带,那个人是谁?」
川崎千代子也注意到了,「有个人影在楼梯口。」
女巡逻员一直倒带,到了四点钟时,川崎千代子和真一异口同声地嚷道,「停!」
在一个闪烁而过地画面中,似乎看到了白色的影子,暂停后,可以看出这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小偷,像是一个学生。
一个穿着校服,有长长黑发的女生。
「有什么吗?!」西崇雅子和校长惊讶万分,因为在他们看来,楼梯口只有暗淡惨白的墙壁,没有人啊。
青鸾看着黑白的小电视画面,轻声说道,「是地缚灵,而且……」
「还在这里,」川崎千代子一脸凝重地说道,「地缚灵是指死在某处,阴魂不散的鬼,这可不是好事,时间久了,会让学校变成阴宅。」
「阴宅?」校长和西崇雅子脸色苍白,双双瞪大眼睛,像听着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语言。
「就是鬼屋。」这个真一还是知道的,阴气重重的房子不适合人居住,是源赖忍告诉他的。
「因为这个地、地缚灵,」西崇雅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学校里才会有那么多怪事发生吗?」
「大概是这样。」川崎千代子抬头看着青鸾。
「嗯。」青鸾轻轻地点点头,不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现在该怎么办?!」西崇雅子焦急不已地问,校长也是一脸惊恐。
「尽早把它消灭!」川崎千代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而且是越快越好,我感觉到它的怨念很强烈,很不稳定,恐怕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川崎千代子用手捂了一下胃部,她都有点想呕吐了,「我们今晚要住下来。」
「我们可以帮你们准备宿舍,」校长急忙说道,「学校放假,宿舍楼里没有人住。」
「不,」真一突然插话道,「我想睡在一年级的教室里。」
「睡教室?」川崎千代子眨了眨眼,疑问道,「它不是在宿舍楼出现的吗?」
「不是,」真一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感觉……它就在附近。」
定格的录影带画面模模糊糊的,还发出很轻地吱吱声,像是录影带在转动,真一心疑地看了一眼播放按键,确实是暂停的。
再抬头地时候,真一发现画面改变了,女孩的身影明明是在楼梯口,现在却在楼梯上,手指指着楼下,真一大惊,再定晴一看的时候,画面突然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雪花点,女巡逻员拍了拍小电视机,没有反应,就把录影带从放映机里取出来,惊愕地发现磁条断了,她大惑不解地打开放映机器,检查着里面的磁头。
川崎千代子和真一对视了一眼,下定决心道,「今晚就住教室里吧。」
天空中云在移动,是黑色的云。
云团里,一轮圆月忽隐忽现,风很大,云在翻滚,云层的缝隙中透露着夜空,透明得犹如深紫色的水晶体,星光在闪烁。
当月亮走出云团的时候,那一排铝合金窗框的倒影,就会投在真一侧卧着的水泥地上,教室内的窗户全打开着,风呼呼地吹了进来,窗帘在啪啪飞舞。
睡觉前听到的虫鸣,汽车喇叭等等声音都被风吞没了,入夜后的校园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寒得慑人,真一仰头注视着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
他再次打开一部银色翻盖的ZOKIA手机,七点零五分,时间真是过得太慢了,按他以往除灵的经验来看,幽灵一般是半夜十二点以后才出现的,持续到凌晨三点左右,源赖忍说,那是因为这几个时刻阴气最重,不过,如果今天的恶灵能早些出现就好了。
真一合上手机,不一会儿又心浮气躁地打开,他会这样烦躁,一是因为学校的气氛有些古怪,是他至今都没有碰到过的,二是……
「那个变态和尚为什么会跟来?」真一啪地再次合上机盖,就算不回头去看,也知道青鸾就躺在教室的另一端。
为了给他们一个休息的地方,绪方校长让巡逻员搬动了课桌椅,三十张桌子和椅子都被放在了教室中间,留出靠窗和靠门两大块空地。
西崇雅子拿来了睡袋,应急照明灯和饮水瓶,颇有野外露营的味道,但是真一只是把睡袋的拉链全部打开,然后躺在上面,并没有真的睡觉。
青鸾是睡在靠近前门的方向,教室门已经关上了,估计青鸾已经睡着了,除了同样的睡袋和应急灯,他还有一条高级羊绒毛毯,是西崇雅子给他的,回想起青鸾接过来时,那个笑咪咪地表情,真一就忍不住冷嘲热讽,「还真以为是来露营的啊!」
「你说什么?真一。」隔着四大排密集的桌椅,青鸾那低沉又动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什么也没说,你别和我说话!」这家伙是猫耳朵么,怎么还没睡着?真一不耐烦地说道,他现在很烦躁,听见青鸾那总是扣人心弦的声音就更觉得讨厌!
「嗯……」青鸾似乎叹了一口气,真一又开始玩起了手机。
「我们有必要隔开这么远吗?」但是青鸾很快又说道,还发出窸窸窣窣地响动。
「喂!你不准过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真一心里咯蹬一惊,从睡袋上弹坐而起!
「这我很难做到,毕竟你就在那里,而且还舒舒服服地躺在睡袋上。」青鸾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没有动,真一越过桌椅,看见黑乎乎的角落里的青鸾,他好象靠墙壁而坐,睡袋和羊绒毯仍旧是挤压成一团的样子。
「你不会是用不来睡袋吧?」真一有些讶异地道。
「嗯。」青鸾理所当然一样地说道,「就算有时去北睿山修行,也会有人准备好一切。」
「喂!即使这样,你也参加过毕业旅行吧?」真一知道僧侣和普通人一样也需要上学,而且学校会有很多活动,总会有野外露营的时候吧!
「我没有上学的必要,」青鸾大言不惭地道,「寺庙里有专门教授常识课和佛经的老师,我只要参加考试就可以了,不过,以我的修行来说,这些课程都太容易了,所以十四岁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做我的老师了。」
真一很想反驳他的自大,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青鸾的确很厉害,而且似乎比源赖忍还厉害,也许真的没有人可以教导他什么东西了。
可是真一嘴硬地说,「就算没读过中学,小学总有念两、三年吧?」
「我是作为『千休』寺的继承人出生的,父亲大人对母亲没有感情,母亲也没有抚养权,所以我也就没有必要去那些世俗的学校,而父亲大人为了更早地传位给我,在我八岁的时候,就让我主持寺院里的一些法事,茶道学习,更是从两岁就开始的。」青鸾娓娓地说道。
被人作为继承事业的工具而出世,长大,毫无亲情和童年可言,一般人听到这样的经历,都会唏嘘同情,可是真一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因为青鸾的语气里没有丝毫难过或者失望的感情存在,而且还很冷漠和处之泰然。
就像是在谈论陌生人的事情,这让真一觉得没有安慰他的必要,但是人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冷情呢?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啊?真一永远记得被母亲咒骂时的神情……。
「你在同情我吗?真一。」面对真一突然地沉默,青鸾带着笑意问道。
「谁会同情你这种冷血又变态的动物!」真一刻薄地说道,心里却并不是那样想的,他曲起膝盖,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你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了?」青鸾说道,声音温柔动人。
「啰嗦!」真一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他想要母亲温暖的拥抱,但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母亲见到他就像见到可怕的瘟神,避之不及。
「父母对我来说,实在太渺小了,小到都难以记住,所以我什么感情都不会有的。」
青鸾说道,抬头看着真一,真一一声不吭,想着自己的心事。
「真一,我好想过去你那里。」青鸾说着,这次他真的站了起来。
「你敢!!」真一也跳了起来,做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然而,就在青鸾毫不畏惧地走向他的时候,教室门被敲响了。
一声长,两声短,是大家之前约定好的暗号,果然就听到川崎千代子在门外嚷道,「真一,快点开门啊,重死了!」
「来了。」真一躲着青鸾似地绕了一个大圈,才走到前门,川崎千代子已经很不耐烦了,「我的手都快断啦!」
「什么东西呀?」真一一边打开门一边问道,还没看清人,就被膨胀的购物袋给吓了一跳,「川崎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快点,拿走上面的袋子,」川崎千代子喘着气说,「那是冰淇淋,好象化了。」
「你买这些做什么啊?」真一接过最上面的两个喀喇作响的购物袋,是冰淇淋与可乐,他一抬头,看见川崎千代子的脸孔时,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鬼——!」大叫的时候,脑门上却狠狠地挨了一记。
「乱叫什么!我敷了面膜!」川崎千代子的面部肌肉抽动着,脸上裂开了无数道深褐色的口子,烧伤似的,看上去异常可怕,再加上那滴血似的红唇,真是连鬼都要吓跑!
青鸾微笑着看着川崎千代子,「你也敷了面膜吗?」
「是啊,说不定可以引那鬼出来,它不是喜欢割面膜吗?」川崎千代子走进教室,把东西放在课桌上,「我买了两罐地中海的海藻泥,很贵呢,男性也可以用呢,青鸾大师您要不要敷一点?」
「不用了,谢谢。」青鸾和善地一笑。
「但是你这样不会吓到其它人吗?那一队女巡逻员……。」真一惊魂未定地放下购物袋,川崎千代子看上去真是太可怕了。
「啊,她们也敷了,对皮肤是很好的呢!所以我才拖了那么久,冰淇淋都化了。」川崎千代子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满满几课桌的零食。「学校对面就有一家便利店,很方便呢!」
真一看得傻眼,难道他们都把这次行动当成露营吗?
「我买了两罐减肥可乐,四罐啤酒,还有两瓶清酒,既然来了就好好回味一下学生时代,」川崎千代子兴致勃勃,「您抽烟吗?青鸾大人。」
「嗯,不过现在给我清酒就行了,」青鸾柔和地说道,「其实,我们正在谈论上学的事情。」
「哦,真的吗?真一读书的时候可爱着呢!」川崎千代子炫耀似地说着,把清酒和一些零食递给青鸾,自己也拆开了一包巧克力球,一股浓郁的可可香顿时弥漫在教室里。
「有多可爱?」坐在椅子上的青鸾略微倾出身子,很感兴趣地问道。
「嗯……每天回家脸上一定会有伤痕,校服没有一天是干净的,球鞋带也常被人割断。」川崎千代子滔滔不绝地说道,「当他打开门,板着脸孔说着『我回来了』,那种面颊贴着OK绷带,眼神依然倔傲的样子,真的感觉好酷,又好可爱啊!」
「等等,我可不是喜欢哦,」川崎千代子紧接着又说道,「我还是喜欢青鸾大人您这样的男人哦,呵呵,不过看到他中学时的照片,您一定也会有同感的。」
「你有照片?」
「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存了几张吧,您有没有电子邮件?可以发给您哦。」川崎千代子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青鸾回敬了一个分外迷人的笑脸。
啪!
很大一声,冰淇淋纸盒被捏扁了,融化了的冰淇淋从真一握成拳头的指缝间飞溅开来,川崎千代子立刻做了一个「好脏啊」地表情。
「我们可不是来这玩的!!」真一的脸上乌云密布,恼火地道,「川崎姐,不要把我的照片随便地给别人!」
「青鸾大人怎么能算别人啊。」川崎千代子耸了耸肩膀说道,「真一,这是你们互相了解的机会啊,青鸾大人很不错,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啦,还有,照片是我拍的,版权是我的哦,小真一。」
「什么?」一下子就被否决,而且还不给任何争辩的机会,川崎千代子又和青鸾说笑起来。
「青鸾大人,来,请吃吃看这个烤章鱼片,听说是最新产品呢。」
「哦,很香。」
「你们!」真一怒气冲冲地,但是也毫无办法,他了解川崎千代子的脾气,再争执下去的话,说不定她会拍下他的裸照,然后双手呈送给青鸾。
两手都黏糊糊地,乳白色的冰淇淋一点点地滴到地上,真一只得愤愤然地转身离开。
「去哪?」川崎千代子问道。
「洗手间!」说完,真一就砰地拉上门,出去了。
「这小子以前不会这么情绪化的,」川崎千代子看着紧闭的门扉说道,「更不会在乎照片什么的,该怎么形容呢,最近好象有些变了,但是我挺喜欢他现在这样直率,总比以前什么都不愿说得好。」
「以前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吧。」青鸾说道,轻呷了一口酒。
「担心?」
「寺岛君今年只有十八岁吧,这个年纪应该是高中二年级,他那么早考入大学,而且做那么多兼职,是想早日独立,不再给你们添麻烦吧。」青鸾喃喃地道。
「咦?真的吗?」川崎千代子从来没想过这个,她一直认为真一是因为喜欢读书,所以才那么努力地去考大学的。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真一并没有表现出他很喜欢学校的样子,他经常被欺负,上了高中后脸上的伤痕才开始消失,他从来不说学校的事情,受了委屈更不会哭诉,拿奖学金的同时,还兼顾着不灭事务所的除灵工作,以及大部分的家务,因为他的隐忍和出色,所以川崎千代子很早就把他当成年人看待。
但是,真一毕竟只有十八岁,为什么她总是忘记这个事实呢?
「我和忍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呢,」川崎千代子苦笑了一下,「总是以为一切是理所当然,真一……其实过得很辛苦。」
「没事的。」青鸾难得地安慰道,「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是真的想保护你们,在他的心里,你们就是他的家人,他很单纯,所以你不必顾虑这么多。」
川崎千代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是那种就算被孤立,仍旧会期待毕业旅行的人。」青鸾打趣了一下。
「呵呵,没错。」川崎千代子露出了笑脸,「青鸾大人……」
「嗯?」
「不……没什么,这个章鱼烧是真一最喜欢吃的哦,我们把它吃掉吧,让他再跳脚一次!」川崎千代子笑着打开一个纸盒,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青鸾大人很了解真一啊,为什么真一就那么排斥他呢?真奇怪。」
「对了,川崎小姐,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事?」忙咽下食物,川崎千代子不解地看向青鸾。


第六章
哗啦!
把手伸进水槽里,冰淇淋很粘腻,真一从双手到臂弯,反复冲洗了好一阵,才彻底洗掉了那种黏滑的触感。
关上水笼头后,心情也平静了下来,除了嗒嗒地,从手指上滑落到方砖地上的轻微水滴声,周围还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纸巾……嗯?在这。」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谁会在晚上使用男洗手间呢?这里可是女子学校,这唯一的一间男洗手间,也只是为了方便访客,以及极少数的男教师而设置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的人实在太少,还是为了避嫌,这个洗手间的位置有够偏僻的,要不是刚才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位女巡逻员,真一还真不知道在电梯的后面,还有这样一间男厕所。
不过不愧是贵族学校,从洗手液、纸巾到烘干机什么的一应俱全,只是处于这个洗手间的位置,既看不到前面的教室,也看不见后面的大教室,还真是角落地带。
真一抬头看着墙上的镜子,昏暗的灯光下,它照出他身后敞开的洗手间门,门外就是一堵灰白色的弧形墙壁,两边延伸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也许是角度的关系,他有种墙壁随时会挤压过来,把门口堵死的错觉。
下意识很快擦干了手,把纸巾扔进洗手台下的废纸篓,真一急着离开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嗒嗒、滴嗒!
滴水的声音十分清晰,可是他的手已经擦干了啊!那富有节奏地水滴声,让真一有些弄不清声音是来自没有拧紧的水龙头,还是别的地方?
或者说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某个地方才开始漏水?
「喂,别什么时候都来缠我啊。」真一惶惶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脚步,突然发现脚下的防滑地毯已经吸满了水,发出了噗嗤地响声,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是干的,那么说,是在他洗手的时候,有个地方在漏水,并且水淌过来了吗?
顺着地砖上莹莹发亮的痕迹,真一点点地看过去,水流不算小,从最里面的一间厕格里流出来。
这里总共也只有四间厕格,红色的门都是敞开的,惟有最后一间是半开半闭的,水就是从那里流淌出来的。
有可能只是抽水马桶的水箱坏了,水从水管里流了出来,真一这么想到,他完全可以无视地走开,但是现在一定没有水管工人来修理吧?这样流下去,很快会漫延到走廊上。
这样想着,真一就走了过去。
在推开门的瞬间,真一有种想要问,「请问有没有人在?」的冲动,为什么会觉得有人在呢?真一很紧张!
缓缓地推开门,真一就被一颗头颅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蓬乱如人类头发的东西,不过是倒竖起来的棉织拖把而已。
「呼!是谁这样乱放东西啊?」长长地叹了口气,真一环视了一圈,这里与其说是厕所,更像杂物间,马桶盖上堆放着完整的卫生卷纸,一直堆到水箱盖上,角落里放着两个塑胶桶,几张被水浸透了的废报纸,堵住了排水孔。
「这间洗手间那么小,也难怪清洁工会占用一间厕格来放东西了。」真一转念想道,他弯腰检查了一下水箱,问题不大,拧紧底端松开的水管接口就好了。
「只要清理掉报纸,下水道也就会通了吧。」修理好水箱后,真一又看着堵塞得严重的下水口,那里除了破碎的报纸外,还有一些从拖把上掉下来的布条,他蹲下身,开始疏通起来。
「好脏,不会有人偷懒在这里清洗拖把了吧?」一张张的报纸被泡得太软了,一捞就成了纸浆,真一用手指抠出一堆后,甩了甩手,可是那些黑一块红一块的纸糊怎么也甩不掉。
好象有了生命一样地粘在了真一的手指上,但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下水口「咕噜」地冒了几个泡,似乎快要通畅了,于是又埋头干了起来。
「唔!」在一股恶臭冲上来的同时,水滩也打着转儿地流了下去,真一已经是满头冒汗了,他抬头一看旁边的水桶,快存了半桶的垃圾。
「到底是些什么呀?」真一又揉搓了一下手,粘糊糊的,但是和那种冰淇淋的黏度不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存在纸糊里,但是凑近看得时候,除了那股令人头昏的臭气,什么都看不见。
真一放弃一样地站了起来,然后去洗脸池冲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背后一阵寒冷,可是又不知道那种恐惧从何而来。
他本能地从镜子里再度看了一下那第四间的厕格,盯了片刻,也没有任何地不妥,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快地清洗干净双手后,离开了洗手间。
然而,就在真一离开,并顺手关上洗手间的门后,第四格厕门缓缓地开合起来,就像荡秋千时发出地吱嘎吱嘎地噪音,轰隆隆!一番冲水的声音,积水又满了起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厕格的门猛地关闭了……
穿过笔直的走廊,澄澈的月光从一排排的窗户里透射进来,那种水色的光明,让真一暂时忘记了刚才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他看着清晰的班级牌号,找回了他要待上一整晚的教室——A-4班。
会在这么多间教室中选中这里,是因为一楼比较方便,而青鸾也留下来,是觉得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他是高僧,又是讲经师的身份,能得到青鸾的鼎力协助,校长自然很高兴,只有真一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川崎千代子和一队七人的女巡逻员,听说她们其中还有做过职业摔跤手的,一起住在靠近楼梯口的A-1班教室,要是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逃起来也快点,这是真一替她们选择这个教室的原因。
「我进来了。」尽管有干百个不愿意和青鸾共处一室,但真一在拉开教室门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你好慢啊,我们什么事情都做完了。」川崎千代子坐在课桌上,双脚踩着椅子,那张墨绿色的面膜,让她灿烂的笑脸看上去就好比绿巨人一样地悚人,但是真一知道她并没有喝醉,这几瓶啤酒对她来说,只是饮料。
「什么什么事情?」真一走了进去,在川崎千代子回答前,他就看到了那摊开了的橘红色睡袋,「你帮他铺好的吗?」
「是啊,能为青鸾大人做事,我是相当地荣幸哦。」川崎千代子笑道,一旁的青鸾也是微微地一笑。
「嗯……?」真一看着似乎很柔软又温暖的棉织睡袋,很快就知道哪里不同了,虽然颜色是一样的,但是青鸾的睡袋足有自己的两倍大,样式就像一张大信封,首尾都很宽阔,西崇雅子偏心到连睡袋都为他准备豪华版的?
「我要睡觉了,你们慢慢吃吧。」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真一又看了眼差不多都底朝天的零食盒子后,绕过课桌排起来的方阵,走向自己休息的那块空地。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川崎千代子跳下了课桌,在出去的时候,她又回头道,「你们好好休息哦!才有干劲捉鬼!」
在川崎千代子关门离开时,真一本打算道声晚安的,但是他不由地愣住了,低头看着原本放着睡袋的地方,现在除了一盏应急灯和水瓶外,睡袋不翼而飞?
「川崎小姐说,同一款的睡袋都有左右拉链,可以拼合成一张双人睡袋,真一你不觉得这样更舒适吗?」青鸾说道,解释了睡袋的去向。
呲!
空气里顿时涌起一股异常凶猛的热流,就好象汽油之类的东西被点燃后?熊熊燃烧起来一样,砰!清酒瓷瓶裂开了,还未喝完的酒瞬间被蒸发干净,青鸾封住了真一针对他的攻击,所以毫发无伤。
不过气归气,真一这次还是很有理智的,他没有真的放出火焰,只是身体自发弹出的气波而已,他很快收住了暴走的灵力,怒瞪着青鸾,「一点也不舒适!!你马上给我拆开来!不然我烧了它们!」
真一的眼角都吊了起来,这个龇睚咧嘴的样子,和川崎千代子的恐怖面膜有的一比。
「我拒绝。」青鸾优雅地脱下黑色西服,轻快地道,「这样会浪费川崎小姐的好意。」
「还不是你叫她这么做的?!」你这变态还在装蒜!真一更恼火了。
「你误会了,我只是让她把睡袋铺得尽量舒服点,水泥地太硬了,还有,真一,睡袋可是学校的公共财物,你可不能随便烧掉它们。」青鸾抑扬顿挫地声音,一下子就掐住了真一的弱点。
真一就是那种正义感十足,又很守规矩的家伙。
「你那么想死吗?!」虽说火焰没有效果,但是拳脚还是派得上用场的,真一捏得拳头咯咯地响。
青鸾已经拿下了钻石做的领带夹,然后松开白格花纹的真丝领带,他斜睨了眼真一,似乎在笑。
「妈的!你那是什么表情?」真一很不爽地吼道。
「次次都被我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人,还敢在这里叫嚣,真一,我该说你实在是迟钝得可爱呢?还是你在故意引起我的性欲?」青鸾低沉地说道,并把解下来的领带搁在一旁的椅背上。
——匡磴!
一张课桌被一股强大的蛮力高举在了空中,真一的两眼簇着怒火,随时都会扔课桌出去,目标自然是那一脸怡然地解着袖扣的青鸾。
「太可恶了!这个变态和尚!我要砸扁你,拆穿你的假面具!」真一怒气冲天的脑袋里不停地回荡着这些话。
因为旁人在场的时候,青鸾就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又举止优雅的住持模样来,实际上却是个爱对同性出手的色魔!
「不过真一,今晚会很忙,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在真一快要掷桌子的时候,青鸾幽然地说道。
「什么?!」
「今晚的这种夜色,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青鸾轻叹道,就算不看窗外的夜空,也可以感受到月光就像水银一样皎洁,乌云退散开了,满月显得耀眼无比,真一不知不觉地放下课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月亮。
「你知道什么?」真一问道。
「在本来就大凶的地方建了女子学校,不仅有地缚灵出没,天上还有血色的圆月,」青鸾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而最最糟糕的事情是……你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真一瞪着他!
「打个比方,就像一群发情的公猫突然遇上了一只很对胃口的母猫,今晚必定会热闹非凡。」
「等等!」真一皱着眉头打断道,「你以前说过,我的灵能力尚未觉醒,所以对那些厉鬼来说,吞噬我之后,可以让它们变得无比强大,所以我才会时不时地招惹到那东西,但是什么叫「很对胃口的母猫」?!」
「因为那是历经好几百年,才能碰到的「珍品」啊,真一,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美味吗?」青鸾说到这里,凝视着真一,那种眼神让真一浑身发烫。
而且青鸾一点也不介意在真一面前脱衣服,在交谈的时候,他已经解开了衬衫全部的扣子,西裤上的黑皮带也拿了下来。
他有着一百九十公分的颀长身材,而且很健硕,是那种穿上衣服觉得很儒雅,实际上很强壮的男人。
还有由于他是僧侣的特殊身份,总给人一种禁欲般地……性感,这点是最让真一抓狂的,昨晚自慰的时候,就是想到这个才……!
真一心脏怦怦地狂跳着,怕被察觉到什么一样地,避开了青鸾的视线。
「我先睡了,你要待在那里也没关系。」青鸾像是没有注意到真一绯红的脸色,打开睡袋,迳自躺了进去。
真一看见他背对着这边,侧躺着,正想坐下来的时候,又听到青鸾用一种捉摸不定的声音说道,「不过我建议你换个位置,你坐的方向是大凶位,而且太靠近角落,如果有人突然拍你两下肩膀,可别回头哦,那是鬼婆婆,她的手腐烂又发臭,一般都在教室里活动。」
「鬼才会信你,而且就算有什么烂手出现,我也会立即烧掉……」
「来不及的,你一回头,就会被剁掉脑袋。」
「什么?!」真一跳了起来,走了几步,青鸾又喃喃地道,「要是跟在你身后的鬼倒还好,当你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你后脑的时候,只要说声「请先走」,那它就会超过你……」
「……?!」真一原本还打算靠来回走动,来驱散不知是何时聚拢来的寒意,被青鸾这么一说,根本就不得动弹了。
「喂!哪里有你说的有这么多鬼!」真一的声音有点发颤,是因为青鸾突然沉默了,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
吞了口唾沫,真一盯着青鸾那边,但是课桌阻断了月光,太黑了,不知道他是真的睡了,还是故意吓唬他而不出声。
比起早些时候一阵阵席卷云团的强风,现在的只能算是微风徐徐了,窗帘不时地抖动一下,但是吹到身上的感觉似乎更阴冷了。
真一没来由地连打了两下寒颤,月色很澄澈是没错,但总显得惨白,顺着月光,他看到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一尊随时会倾倒的雕像,脑袋和脖子看上去都很薄弱,似乎会断掉的样子……!
无声又迅捷地绕过一排排课桌,来到那看上去很温暖的睡袋前,真一还是犹豫了一下。
青鸾依然背对着他侧躺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只是睡我的那半,如果你敢逾界,我一定不会饶了你!」不管青鸾有没有睡着,真一都这样警告道,而且让青鸾霸占两张睡袋也太便宜他了。
没有脱衣服,真一就这样压在睡袋上面,也限制了青鸾的行动力,在脸孔和四肢同柔软的睡袋亲密地接触后,一阵浓浓地倦意也席卷了上来。
「唔?」不是真的要睡觉才躺下来的,为了克制住困意,真一打开手机,一看才八点半,玩会儿接龙游戏吧。
拇指正按着Start,开始游戏画面时,旁边的青鸾突然翻了个身,然后一条骼膊刷地伸了出来,那只手就盖住了真一的手机屏。
「喂!你干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挥开他的大手,因为不单是手机,连自己的手都被紧握住了,他挣扎了几下,还抬脚踹了一下,可是非但没有挣脱,两个人反贴得更近了!
「太亮,而且吵人。」从背后传来青鸾的声音,那种带着一丝傲慢,及细微甜蜜感的嗓音,强烈地震动着真一的耳膜,如果说什么声音可以一下子射穿心脏,就是此刻听到的声音。
「胡说!我已经关闭了音频!这么点蓝光算什么太亮?!」真一控制不住音量一样地咆哮道,他觉得好热,被这样从背后抱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躺下来了,就老实点睡觉。」青鸾的头低了下来,真一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碰到自己的耳朵,说不上不愉快,但绝对刺激着他的神经。
「你放开……!」真一使劲想抽出手臂,但是青鸾索性夺下了他的手机,扔在了一旁,又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你那么想做些会发出声响的动作,我会满足你,让你做些不同地「运动」。」青鸾低沉地道,那语气并不是在说笑。
真一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只有被青鸾抓住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对,听话就好。」青鸾在他耳边低咛道。
「哼,你就不怕睡过头,被鬼吃掉!」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自尊,真一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设了结界。」青鸾说着,松开了真一的手,转而搂紧他的腰,「快点睡,以免我改变主意。」
一瞬间,真一想问他是什么主意,不过还是打消了念头,总之不会是好事情。
青鸾抱着他,气息逐渐地平稳下来,真一比起刚才更加不想睡觉了,他胡思乱想着,从无聊的哲学理论作业,到攀岩社的训练项目,还有隔壁邻居的胖猫,总之只要不想着自己正被青鸾抱着就好。
所以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几点睡着的。
梦境,虚幻,感觉却那样地真实……
从中岛车站到「不灭」事务所有一段千米长的上坡路,现在天都黑了,不赶快走的话,就要错过准备晚餐的时间了。
铺着黑色柏油的路很长,不亚于登山,听说百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密林,只有做木材生意的村民居住,后来被源赖氏家族买下,在昭和时期开辟为欧式住宅区,一时间地价猛涨,现在这样的建筑依然保留着,但是三分之二都有翻新重建。
「不灭」事务所是这片高级住宅区里地势最高,最古老,面积也最大的别墅,它没有经过修缮,很多房间无人居住,花园里耸立着落满树叶的罗马喷泉,看上去既诡秘又萧条,可是对真一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我回来了!」打开铁门,一路小跑过花园,因为源赖忍一直待在家中,所以玄关的门也就从来没有反锁过,握着螺旋纹的黄铜把手,真一一边急切地打着招呼,一边推开了大门。
「——啊?!」一阵强烈地白光猛地刺了过来,眼睛好痛,双手立刻反射性地护住了脸,等好不容易适应过来了,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白色的房间里。
完全陌生的环境,天花板、墙壁和地面全都是雪白色的,只有房间中央的男人有一点别的颜色,他的头发是耀眼的金色,皮肤很白,还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
不知是否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真一始终看不清楚男人的样子,他走前一步,刚想问话——
「今天怎么回来得怎么晚呢?」男人却抢先开口了,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低沉的声音,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面对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出现在身体旁边。
「在姐姐……那里。」是个小男孩,六、七岁大,头低垂着,看不清他的样子。
「这样啊,又去麻烦姐姐了吗?」男人的头微倾了一下,似乎做了个无奈地表情。
「不……并没有……」仍旧是怯声怯气的椎嫩嗓音,男孩的头更低了,他穿着一件白色汗衫,一条绣着棕熊的蓝色牛仔裤,柔软的黑发长长地垂在白皙的脖子上,要不是一身男孩的打扮,一定会被人误会为是女孩。
「你很喜欢姐姐吧?」男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镜片很薄,真一怀疑那是不是平光眼镜,镜架也是陶瓷白,衬托出他的金发。
「嗯。」这次男孩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双手不觉握成了小拳。
「呵呵,少见地坦率呢。」男人笑了,柔和的声音似乎抚慰了男孩的紧张,他伸出了手来,
「算了,不过下次不可以这么晚回来哦,把门关好,过来吧。
因为男人说了关门,所以真一也不觉回头看去,结果却愕然地看到一堵固若金汤的栏杆墙,就像监狱那样,粗铁的栏杆焊接得十分紧密,在栏杆外的白色走廊上,还装着一部黑色的监控摄像机。
砰地一声,男孩动作熟练地关上了铁门,然后哒哒哒地跑向金发男子。
「好孩子。」男人称赞地道,小男孩似乎想要去抓男人的手,但是犹豫了一下,于是男人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小手。
「走吧。」男人对小男孩微微一笑,男孩也很乖巧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男人温柔地举动,尤其是他低头握住小男孩手的姿势,真一有种自己也被轻轻握住的感觉,右手暖呼呼的,可是内心感觉依旧冰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又要去哪里?真一觉得他们看不到,或者说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个房间似乎没有尽头,到处都是晃眼的白色。
「那是……?」小男孩的牛仔裤口袋里塞着条白色手帕,不小心掉了出来,但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真一立刻追了过去,捡起手帕,小小的很可爱,右下角还绣着花纹……
「嗯?」他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小男孩已经来到自己跟前,稍稍吓了一跳,他友好地递出手帕,「给你。」
「不是我的。」小男孩摇了摇头,他好象很怕生,头一直低低的,只看见漆黑发亮的头发,和小巧白皙的下巴。
「可是,这是你刚才掉……」真一不明白,男孩突然抬起头来,「不是我的,是你的。」
火红色的瞳孔!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真一大吃一惊,突然感觉双手黏糊糊地,很热,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包括那手帕都染满了血!
真一猛地把手帕丢掉,但是却有更多的血滴滴嗒嗒地沿手肘流淌下来,一股很浓重刺鼻的血腥,以及腐尸般恶臭味也弥漫上来,他越是惊慌地想甩掉手帕,也就越弄不下来,
「我说过那是你的东西,」男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真一,脸上缓缓地淌下血红色的泪水,喃喃着,「你的……我的……我们的……你逃不掉的……!」
「啊啊啊!」再也忍受不了心中急剧膨胀的痛苦,真一浑身颤抖着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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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急促地喘息着,真一双眼瞪得浑圆,面对着教室白色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那是什么啊……?」依稀中还能闻到那股浓稠的血腥味,但是这毕竟是梦,真一微抬头,额头就碰到青鸾的下颌,呆了一下。
青鸾侧躺着,鼻息沉稳,睡得正熟,柔软的长发在月光下发出银丝般地微光……真一看着看着,眉头拧了起来。
「梦魇就睡在旁边,难怪会噩梦连连了。」看着对方把自己当成抱枕搂着,还睡得那么温暖惬意,真一很不爽!
拉开青鸾那横压在自己胸口的手臂,真一轻轻地吐了口气,坐起来,低头看着旁边,青鸾依旧睡得很熟。
拿起枕边的手机,却发现萤幕黑掉了,按了好几下,看来电池已经耗尽,所以怎么也无法启动。
「现在是几点啊?」丢下手机,真一站起来,教室还不是一般地安静啊,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和睡前没什么差别,就是月光更皎洁明亮了,把课桌、黑板等照得清清楚楚。
搔了搔后脑勺,真一决定去趟洗手间,虽然不是很急地想要方便,但是总觉得想过去那里一趟,洗个脸清醒一下也好。
拿起放在课桌上的小型手电筒,真一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长长的走廊上感觉比教室里还要安静,青鸾不是说过设置了结界?在哪里呢?教室门口?
这样想着,手电筒的光芒就四处晃荡了一下,什么也没看见,果然自己还是无法看见那些用灵力「塑造」出来的东西啊。
「算了,厕所厕所。」心里有一点害怕,真一自言自语地朝男洗手间走去。
越靠近洗手间,走廊的弧度也越大,手电筒光照着那里,因为无法直接看到底,所以总有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的感觉。
真一的脚步不觉放慢了,不过直到找到洗手间为止,都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什么啊,自己吓自己。」这样想着,真一去推洗手间的那扇门。
门开启的声音,却不是自己发出的,因为他还没有转开洗手间的门把呢!
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语音教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瘦瘦的人,似乎也拿着手电筒,黑黑的人影往教室里探头探脑地看了下,然后,吱嘎关门,去第二间教室。
很明显是女巡逻员在逐间地检查教室呢,不愧是专业的保安人员啊,真一松开厕所的门把手,想过去看看,问下有什么需要帮忙,反正自己也是睡不着了,胸口闷得慌。
年轻的女巡逻员已经察看到最后一间大教室了,她用力地拉开门,然后探进上半身,尖声尖气地问,「有谁看到吗?」
「咦?」不是例行巡查,而是在找东西吗?真一停下脚步,女子刚好把头缩了回来。
「是谁在那里?」女子问道,声音更刺耳了几分,这里没有窗户,彼此都看不清。
「是我,寺岛真一。」真一想拿手电去照对方,但是才看见女子身上的蓝色运动服,手电筒的光就灭了。
「哦……我看到你了,」女子幽然地道,「你有看到吗?寺岛君。」
「什么?」真一使劲地拍了拍手电简,又上下甩了甩,电筒又亮了,他抬起手,一下就照到了女子的脸孔。
不管她在说什么,面色瞬间白惨的真一是什么都听不见了,那个「她」,没有眼睛!
那双眼睛,确切地说,只有一只像鱼眼睛那样,暴突在外的青色眼珠,她左边的眼睛涨大,右边却只剩下黑乎乎枯萎的眼眶,已经腐烂到底,脸部皮肤蜡黄,就像干尸,嘴巴裂开到了耳根,露出森白的面颊骨和牙根!
而且她的整个脑袋都像被什么大力捶击过似地,稀稀落落的头发所遮掩的头骨上凹陷了一大块。
「你看到了没有……我的章鱼?」那女子,生前应该是女学生,她伸出风干的手,想要抓住表情呆滞的真一。
「啊?」看到那只张开的骷髅手时,真一才惊叫着反应过来,转身夺路而逃!
刚才明明已经离开洗手间一段距离了,可是他一转身,人却跑进了洗手间里面,不过,吓得不轻的真一,哪里还疑惑那么多,他一心想甩掉那个女鬼!
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电筒再也不肯工作了,漆黑一片中,真一死命按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可是怎么也不亮,之前明明是好的啊。
「可恶!」一拳重重地击在瓷砖墙壁上,感到疼痛的同时,墙壁上似乎湿漉漉的?
眼睛开始适应黑暗,墙上有些深色的东西,正想摸摸看是什么的时候,最后一间厕格突然轰隆隆地传出冲水的声音!
真一猛地转过身,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是谁在那里?莫非女鬼进来了?!
砰!厕格门几乎是被踢开的,从里往外,但是却没有人出来,真一傻了眼,尔后。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真一的视线一点点地低了下去,果然!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那里爬了出来!
不是站着走出来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看到,那团肉块好象是深绿色的,就像蜥蜴一样,伸出两条丑陋地手臂贴在地面上,一头乱蓬蓬地头发,也垂了下来。
它的手臂鼓着好几团不规则的肉瘤,每移动一步,蹼状的手掌就发出啪地响声。
它爬得很快,这里又狭小得很,没几秒钟就来到了真一的面前,「哈……」它长长地吐了口白气,一股阴沟地恶臭扑鼻而来。
真一惊惶地倒退了好几步,肩膀碰到了湿漉漉的墙壁,然后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滑落下来,粘在他的衣服上,他拉起来一看,是黑色的,好象是从下水道捞上来的污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些污物里面竟然钻出许多蛆虫!
凄厉地惨叫一声,真一发现这整间厕所都变了下水道,到处是臭气和污物、水管生锈开裂,他突然间找不到门,吓得差点背气过去!
啪!他的腿被那怪物牢牢地抓住了,那力气大得不可思议,真一猛地放出火焰!劈啪!发出类似柴火被烧裂的声音,一股烧焦的恶臭尤其恶心,可是那怪物却没有松手,真一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向某个入口。
厕所格的门砰砰直响,小腿痛得要命!正想一把抓住旁边的水管时,一道强烈地金色光芒突然从墙壁透射了进来,真一猛地闭上眼睛,那快要将小腿撕裂的力量一下子也消失了,他气喘如牛,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板上。
「杂碎。」青鸾低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真一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洗手间的门又重新出现了,他正站在门口,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咒文。
尔后,一股异常强大的灵力从青鸾张开的手掌中冲了出来,淡淡地金色光芒,其间似乎还夹杂着黑色粒子一样地东西,光芒膨胀开来,形成一个很大的漏斗型的灵气漩涡。
与此同时,黑子也在气流中心里飞快地旋转,很快地凝结成体积很大的浓黑色,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头异界野兽!
为什么会认识那是异界的东西,真一也说不清楚,他怔怔地看着那头从青鸾手掌里「生」出来的野兽,除了银白的牙齿,血红晶亮的瞳仁,其它全是黑色的。
它的头部硕大无比,有点像猛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可以吞噬下整座学校,它拉长了身体,整个头部都进入墙壁里面,紧接着听到墙里发出鬼哭声,那种声音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地,整面墙壁震动起来,就像地震了那样,碎裂的瓷砖哗啦啦地掉落下来,黑虎猛缩了回来,嘴巴里叼着刚才那个无眼的女鬼!
女鬼嘶叫着扭动,长长锐利的指甲滑过墙壁,留下三道深刻的痕,却无法逃脱,「她」朝青鸾吐出一口白色的东西,冒着寒冷地烟气,很臭!
青鸾没有躲闪,因为在白气碰到他的衣服前,他的手就握成了拳头,黑虎也就一口俐落地咬了下去,弄嚓,就像猎狗咬碎骨头的声音。
一股刺眼的金芒从女鬼身体里射了出来,在强光下,空洞的右眼窟窿和脑袋上的洞格外悚人,然后一下子就崩裂开来,化作一片绿光莹莹的东西,像绵绵细雨那样地铺洒开来。
在萤火虫般地细小光点中,真一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景象,一个长辫子的,长相普遍的女生,拿着扫帚清扫着某条走廊上的垃圾,教室陈设古旧,都是木质结构,好象三十年前的样子。
一群女孩笑闹着走过她身边,女孩满是灰尘的扫把,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个高个女孩的白球鞋,高个女孩很生气,用力推了她一把!
其它人也开始推挤她,似乎要她赔偿鞋子,还有人拿起垃圾倒在女孩的头上,女孩一直在卑微地闪躲,谁也没有注意她们已经离楼梯口越来越近。
当女生惊叫着掉下去的时候,那些女孩子们的脸色都吓青了,女生的头撞到了坚硬的石头台阶,鲜血即刻喷涌了出来,那个高个女孩惊恐地看着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救她。
女孩并没有死,尽管她脑后的血越流越多,她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女生们,微弱地抬起手呼救。
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女孩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一哄而散地回去上课,把她留在了那里……
不知道是为这个女鬼痛心,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施展召唤术,真一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浑身僵硬地靠着厕格的门。
「受伤了?」青鸾微拧着眉,抬起真一苍白而冰凉的脸。
「没……」要是由自己进行驱散的话,可能要进行一番相当惨烈的战斗,至少不会毫发无伤。
青鸾居然能召唤出这种凶猛的野兽?那是什么?式神?精灵?还是魔鬼?
真一猜不到,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要呼唤出这种东西绝对不简单,普通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到底是谁……?
「你这是什么眼神,在祈求我的爱抚吗?」青鸾的眼神并不像调笑,反而有些生气。
「胡说什么。」没好气地推开青鸾的手,真一知道自己刚才是太惊慌失措了,可还是反驳道,「你不来,我也能搞定!」
「是啊,你是打算被鬼吃掉,然后再破开怪物的肚子吗?」青鸾讥讽道,「这点程度也应付不了,我看你今晚怎么过。」
「今晚?」真一愣了一下,「今晚还有什么?」
「无可奉告。」青鸾冷冷一瞥。
真一努力压下火气,这个混蛋……
「把外套脱下来,你好臭。」看着真一卡其色休闲衫上的恶心粘液,青鸾皱眉说。
真一不情愿地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汗衫,嘀咕道,「还说有结界?你把结界设在哪?」
「你身上。」
「什么?」真一大吃一惊。
「我下的是防御结界,一有什么东西想碰触你,我就会知道。」青鸾注视着真一的身体,穿着黑色汗衫和收腰牛仔裤的他看上去果然很性感。
所以他才能及时赶来救我?真一怔怔地看着青鸾,他难道是在保护我?回想起来,在捡到美工刀的时候,也是青鸾暗中清除了上面的怨气。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尤其是你。」看出真一的困惑,青鸾微微抬头,用一种绝对冷淡,但又认真地语气说道。
「哼。」已经懒得和他理论了,真一觉得那是青鸾的思想本身就有问题,竟然把人纳为私有物品?
不过,是物品的话,总有被抛弃的一天,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真一有些郁闷,但仍自言自语地说,「那是好事情吧。」
弄嚓。
很轻微地一声,伴随着闪光灯!真一蓦然回神,看到青鸾拿着手机,正兴致勃勃地按着什么。
「你做什么?!」看着地铁偷拍狂一样的青鸾,真一怒吼道。
「设置手机背景啊。」青鸾倒是很自然地答道,「川崎答应给我你小时候的照片,但是没有现在的照片,我只好自己拍一张了。」
「一个和尚用什么手机?!快删掉!」要是被别人看见该怎么办!真一恼火地去抢夺,却被青鸾抓住了手臂。
「看,你的头发都翘起来了,真有趣。」在黑暗中脱外套,真一的头发因为静电翘起着,青鸾的手机保存了这一刻。
「放手!混蛋!」对方只用一只手就把自己的双手都抓住了,这种屈辱不是第一次尝到,现在还被迫看着自己傻乎乎的照片,被展示在超大的手机萤幕上,真一很光火!
「嘘。」青鸾突然关掉了手机,松开对真一的钳制,但是手臂箍上了真一的腰。
「又怎么了?!」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真一问贴在他背后的青鸾,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
青鸾没有说话,真一正想发作,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洗手间的门已被震坏,歪倒在一旁,空气里依旧透着很重的潮气,从这里看出去,只能看到黑黑的圆弧形的走廊墙壁,真一盯着最黑的拐角,十分紧张。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就好象一桶珠子掉进了山洞里,带着杂乱的回音。
「来了!」这次,真一一开始就凝聚起灵力,那逐渐逼近的,重迭在一起的黑影,拉得长长地,跌跌撞撞地,好象《生化危机》里的丧尸。
就当真一一鼓作气,打算放出火焰时,青鸾却啪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等等。」
黑影们几乎在同时猛冲了过来,「——呀呀啊!」一阵几乎撕裂耳膜的尖声惊叫,让真一连捂耳朵都来不及,只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
「呜啊!」女人的声音,好象还在哭,紧接着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但是立刻被青鸾展开的防御壁给弹开了。
乒砰好大一声,它砸碎了洗脸池上的镜子,像是一根圆铁棒,是保安人员巡逻用的武器。
「啊,大家别打了!那是青鸾大人和真一!」只有川崎千代子的声音还算镇定,她用力地按了按手电筒,光芒又照了出来,对着青鸾和真一。
「川崎姐……?」真一瞪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总共八人,全部都是女性,而且全副武装,头上戴着安全帽,手里都攥着铁家伙,还有人拿着灭火器!
「你们还好吗?这是做什么?」真一大惑不解地问道。
「我们!对了!」川崎千代子用纸巾擦着脸上掉了一大半的面膜,急切地说,「我们是逃过来的呀!」
「逃过来?那是……」有什么东西跟过来的意思吗?真一的话还没说完,大家就感觉到了一阵阴风,一个白兮兮的圆球绕过了弧度拐角,过来了!
「哇啊啊!」女人们又失声尖叫起来,纷纷躲到青鸾身后,只有川崎千代子和真一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真一的不动弹,是因为被眼前的东西惊得一时动不了,那圆滚滚的东西可是脑袋?!
脑袋下面连接着碗口粗的白色肉柱,脖、脖子吗?那水蛇一样的细脖子不断地延长延长,始终看不到它的身体。
脑袋很瘦削且年老,面色是青的,眼睛很大,突出在眼眶外,能够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它拖着长长青舌的嘴巴不停地咂巴着,「年轻女人的肉体……很美味哟……」
「救命啊!青鸾大人!」听到它吞口水一样地咕哝声,女人们发出绝望般地颤抖和此起彼伏地叫声,青鸾的衬衫几乎被她们抓烂了,脸上也被指甲划开了一道,但在血流下来前,伤口就凝结,并很快地消失了。
除了真一谁也没有注意到,真一疑惑地看着他,除了源赖忍以外,还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自我治愈的能力吗?
「真一。」青鸾看向真一。
「知道啦。」只是颗有些猥亵的头颅罢了,最初的惊愕过后,真一很快恢复了镇定,凝神聚集起红色火焰,猛地释放了出来!
火焰和那颗脑袋撞个正着,「嗷嗷嗷嗷!」鬼头扭动着,在墙壁上摔打,火仍旧劈劈啪啪地燃烧起来,可以闻到一股毛皮烧焦的臭味。
似乎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火焰,鬼头开始后缩,最后一溜烟想逃走,真一追了出去。
「真一!等等!你别一个人去!」川崎千代子回头看着青鸾,急切地眼神似乎在说,「不去追他,没关系吗?!」
「他更想我留在这里。」青鸾平静地说,「你也应该感觉到,这个学校不一般吧。」
川崎千代子紧紧地握着拳头,她用笔记本电脑里的《易经》六十四卦图,发现这个学校的建筑位置很古怪,它的地基建设在鬼门上,就是风水师们所说的极阴之地,这是意外呢?还是有人故意这么设计?
除去位置的阴邪,这栋大楼里,自太阳落山后,就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血腥之气,川崎千代子可以感觉得到,所以她很担心真一。
青鸾在安慰那些女巡逻员,川崎千代子站在原地干着急,她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又知道自己不能丢下这十二个人不管。
「好了,我去看看他。」青鸾在周围张开结界,川崎干代子看他双手十指交叉,变幻出数个复杂的手势,口中唧唧咕咕地念了咒语,然后——
又一个青鸾在结界外面出现了,川崎千代子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是定睛一看后,站在结界外面的那个确实是青鸾啊!
那里面这个又是谁?
川崎千代子像是见鬼似的夸张表情,看着青鸾缓缓睁开眼睛,对外面的「自己」说,「去找他,别让他受伤。」
那人微微一点头,嗖地就消失不见了。
二重身?!这个词语突然出现在川崎千代子的脑海里,所谓二重身,是一种自远古时期就存在的特殊灵异现象,因为怨恨,思念,嫉妒等等极端的情绪,灵魂离开了肉体,形成拥有独立人格的第二个人,二重身的发生,本人一般是没有意识的,而且很危险,经常在睡眠中就暴毙。
但是青鸾居然在利用二重身为自己做事?川崎千代子的精神很长时间都处于震愕状态。
难道青鸾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吗?
青鸾的表情倒是一直没有改变,不过若是平常,他是不会在别人面前,召唤出二重身的。
「那么真一,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在心里默念着,青鸾缓缓地阖上了眼。


第八章
宽敞的语音教室里散着一股淡绿色的瘴气,像强酸一样腐蚀着周遭的物品。
一排排连接着听力设备的课桌椅,尤其是台面上的隔音钢化玻璃,好象塑胶一样地缓缓溶化,一滴滴地掉落在地板上,漫起一股刺鼻的酸臭气,电线在发出吱吱嘎嘎的爆裂音,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电光冒出来。
墙壁上的三合板也在剥落,似乎仅仅用这个瘴气就能把整间教室化为乌有,真一浑身都冒着红色的火光,他还不会像青鸾那样随心所欲地弹开结界壁,所以他只能一直处于散发灵气的状态。
他的身边围绕着许多小火球,嗤嗤的热气吹散了他身边的瘴气,其实那些气体已经减弱许多,因为那只鬼已经差不多快完蛋了。
在教室的天花板上,蛰伏着肉色的东西,一圈又一圈,就像白蟒蛇一样地缠绕着,几乎覆盖住整块天花板!
那只鬼的身体就藏在这盘曲成团的脖子下面,它的头被烧了很多次,但还是会立刻长出来袭击人,刚追进来的时候,肉脖子几乎塞满了整间教室,缓缓蠕动着,窗户都被挤裂了,真一用力踹开门,用火焰烧开了一条路。
现在,喘着气,他抬头盯着已经缩小到天花板上的怪物,以及从脖子上面飘下来的瘴气,鬼也盯着他,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
「寺岛真一……」鬼暗哑地开口,「你不该伤害我,我们……是一起的……」
真一身体周围的火球瞬时膨胀了一倍,鬼看出他情绪上的波动,献媚道,「你一直能感觉到我……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在真一皱起眉,思考般地低下头的刹那,鬼刷地抬起,然后脖子散开了,露出一个矮小的穿著蓝布和服的干瘪身体!
身体的四肢是反折地抓着天花板,肚子朝下,充满血腥味的衣服散开着,胸口是一张血盆大嘴,那才是怪物真正吃人的脑袋。
吼!那张可怖的大嘴攻击的速度是那样地快,大概都没有零点一秒,那从腹部伸出来的血红舌头,舔到了真一飞起的发梢!
叭!就在同时,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那条巨舌,粘滑的感觉就像抓着胆大的泥鳅,它想要缩回去,但是来不及了。
「喂,你的脖子这么长,长得又老又丑,怎么可能和我一体?」早就知道鬼会迷惑人心,继而吞噬活人,但是它一直不露出要害,也就无法消灭它,所以真一将计就计了。
「嘶……嘶……要……你……死……嗷!」吃人鬼威胁地话还没说完,一团火焰就从舌头上窜了上去,击中它的血盆大口,然后点燃了那干瘪的蓝色躯体!
火猛烈地燃烧着,肉脖子也燃起,一路婉蜒的火势十分壮观,食人鬼在火光中疯狂地扭动,它被囚在火中,连隐匿都做不到。
不出十秒钟,蛰伏在天花上的怪物,就化作了一大团白色的灰烬,像雪一样飘洒下来,瘴气消失了……
真一还是第一次消灭这样大的家伙,也是第一次燃起这样猛烈的火焰,可是他心里却有种奇怪地熟悉感。
「曾经在哪里……我……」真一皱起眉,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隐隐约约中,他看见某个地方火光冲天,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像地狱一样,但是画面晃了一下,他一愣神,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谁?!」感觉到有人接近,真一猛地回身,看到了青鸾。
「有点长进了。」青鸾注视着他,微微一笑。
「什么叫有点长进?」真一很不高兴,他本来想问青鸾为何不留在那里,保护川崎千代子她们,但是他很快就看清了,青鸾没有影子,那应该是他的式神。
每天晚上来骚扰自己的,就是这家伙吧,虽然是同一个人,不知怎么地,真一感到脸上发烫,别扭地转开了视线。
「我是说,总算不是吓得哇哇乱叫了,还会耍点计谋了,不错。」青鸾说着,慢慢地走向真一。
真一不理他,片刻后纳闷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青鸾正想回答,突然,从一堆灰烬里面猛窜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它刚刚复生,没有皮肤,但是牙齿格外锐利,它需要人血!
「青鸾!」真一着急地想要出手,但是来不及了,一刹那间,那鬼头已经攀上了青鸾的脖子后面。
「啊!」血淋淋的鬼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猛地弹开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撞上高速行驶中的列车,鬼头瞬间被撞得支离破碎,而青鸾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真一瞠目结舌,青鸾看着他说,「我是在那鬼说话的时候进来的,怎么了?」
「没什么。」真一喃喃着,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感觉有些奇怪,好象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教学楼的外面,有一个爬满紫藤的花架,茂密的枝叶下面,一个模样端正,文质彬彬的男人注意到楼上的红光消失了以后,推了推眼镜,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有一条短讯正发了进来,讯息是:医生,我该怎么办?
男人冷冷一笑,关掉了手机,拔掉了手机卡。
男人的脚下,是一个用白粉笔画的三角形,上面是很复杂的咒文,用来引诱出某些东西。
男人清除掉一切痕迹,转身离开了。
「这是在做梦吗……?!」真一迈出教室,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这是哪里?」原本宽阔的走廊变得狭窄且简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成了粗糙不平的水泥地,空气中还弥漫着灰尘。
教室正对面的走廊墙壁上,原本应该挂着三幅学生们拍摄的京都红枫照,现在却变成了很古怪的东西。
几枚生锈的铁钉,挂着三幅摇摇欲坠似的人物肖像画,那水彩颜色很淡,画框下方还有些剥落的纸片。
眼睛不觉就瞄上了画中的人,第一幅画里,是一位身材中等,脸孔瘦削的男士,他戴着小圆眼镜,蓄着小胡子,身上是严肃的武士服,腰里别着一把军刀。
第二幅中的是一位年轻女士,挽着发髻,大约二十来岁,却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和服,显得老气横秋,真一突然意识到,这种肃穆的和服,一般人只会在葬礼上穿。
最后一张像是学生们的合照,一共有六位女生,以高个子女生为中心,一字排开,校服的裙摆很长,是深褐色的,发型也很古板。
真一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很像,并不是指长相,而是指神情,每个人都深锁着眉头,面部肌肉僵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是水彩画而已,却有种自己正被他们紧紧盯视的感觉,真一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脚下一阵发软。
「真一,先不要动。」是青鸾的声音,真一循声看去,青鸾正一脸严肃地站在教室门口,他身后的那间大型语音教室,也变得残破不堪,果然,这不是幻觉而已。
真一心惊地转回头,瞪眼看着仿佛是上世纪的老式走廊,以及两旁紧闭着门扉的教室,不知道门后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真一呆呆地面对着这一切,就像一瞬间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惶惶地不知所措。
青鸾也和真一一样认真打量了一遍四周,然后目光锁定在前方,走廊变短了,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就出现了扶手楼梯,天花板上有一盏铁皮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正当真一很不安地看着青鸾如何反应时,两边突然响起啪嗒、啪嗒地敲门声,可是他们明明站在走廊上,哪有人从里面敲门的!
而且敲门声很轻,与其说是用手在敲,更像是用指甲之类,还不时地传出吱吱地刮门声,真一的身上登时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每诡异地敲一下,门就轻轻摇动一下,露出一指宽的缝隙,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晃动着,窥视着走廊。
「别叫,也别看。」看到真一马上要失声惊叫出来,青鸾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低语道,「它看不到我们。」
「为……什么?」真一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不是因为青鸾的警告,而是他真的快气若游丝了。
「这里是异间界,我们掉进来了,只要保持冷静和低调,它们是不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的。」青鸾轻声道。
「异间界……?」什么东西?
「简单地来说,就是阴间。」
「阴、阴间?!难道就是人死后住的地方,比、比如墓穴之类的?」牙齿在咯咯打颤,刚才还英勇地消灭了长颈鬼的真一,现在已经吓得快要落跑了。
谁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突然被「抛」到阴间来的境遇!
「嗯,现在这里应该是完全变成了阴宅,果然……还是发生了麻烦事。」青鸾叹了口气,确定真一已经没有力气大喊大叫后,松开了手,「真一,你现在要对付的,可不是一只鬼,而是很多哦。」
「什么叫很多?」真一面色苍白,激动得都快控制不住音量。
「因为我们在它们出没的地方啊,」青鸾的语气还有些优哉,自言自语地说,「从人物画像来看,时间上应该是一九四五年……」
管它是哪一年,真一不由自主地靠近青鸾,很想去拉住青鸾的手,虽然这样做很丢脸,可是他真的很害怕,非常需要能温暖人的体温。
「动了。」快碰到青鸾手臂的时候,青鸾突然说道。
「什、什么动了?!」被吓了一跳,真一慌忙回头看着后面。
「川崎她们离开洗手间了,我们去找她们会合。」青鸾说着,握住了真一正打算缩回去的手,并说道,「跟着我。」
「哦。」真一没有抗拒。
他们走得很慢,因为步履匆促的话,气息就会粗重,就会被鬼发现有活人存在,而且要不是青鸾一直紧握着真一冒着冷汗的手,在那些白乎乎、冷冰冰的东西穿透自己身体,飘移到另一端的时候,真一差点吓哭了。
「眼睛红红的呢。」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青鸾有点担心地说。
「进灰尘了,你没看到这里的灰这么厚!」
「哦,不过这不是墙灰,是骨灰。」
「什么?!」真一心一颤,脚下也就没了力气,他踩了个空,直接从二楼摔到了一楼,准确地说,是一楼和二楼转折的地方。
感觉一头裁进了尸体堆,一股腐臭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肺部,真一顾不得疼痛的膝盖和手肘,努力地爬起来,拉开和那些腐尸的距离。
就在这时候,他眼角余光瞄到一楼的阶梯底端,有一个东西在发光,小小的,贝壳色,类似玻璃珠。
要不是鬼迷心窍地想去抓那颗珠子,真一也就不会再度从楼梯上滚下来,这次他没那么好运,可以忍住叫声,因为他撞到了正摸黑往上爬的川崎千代子她们。
在神经绷紧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人在惊叫,其它人也会跟着尖叫起来,只是真一的声音淹没在她们之下。
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在大约两秒钟的时间里,四周除了令人窒息的黑,什么状况都没有,然而紧接着,有一阵狂冷地阴风卷起,夹杂着鬼哭般地嘶鸣声,有一群东西在底楼晃动,它们一定是察觉到了有活人在,行尸走肉般地往上走来。
「快跑!」川崎千代子推了呆立在她跟前的真一一把,真一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又被后面发了疯似地冲上了的女人们狠狠撞倒,冲击力让他朝地面扑去!
不过很快有条手臂抱住了他的肩膀,然后鼻子碰到了男人的衣服,真一一下就知道那是青鸾,因为那股淡雅的麝香味道。
同时,他也感觉到青鸾的另一条手臂伸了出去,似乎在遮挡着什么,真一抬头看了下,却没有看到猛鬼,而是另外的那位「青鸾」。
那由青鸾变幻出来的替身,也伸着手,也想要拉住摔倒的真一,不过被青鸾自己挡开了。
这是很诡异的一幕,就算是替身,但是说到底也是「自己」,真一不禁愣了一下,不过那个替身很快就消失不见,大概被青鸾收了回去。
没时间交谈了,更多的尸体正陆续从台阶上爬起来,没有头颅,或者缺少胳膊和腿,它们发出了一种奇怪地嗡嗡声,像是在说话,一瘸一拐地移动,伸手去抓他们,随着震动,那些腐烂的器官上不断掉下蛆虫和霉烂的肉。
「走。」青鸾牢牢地握着真一的手,这次他不会轻易地松开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些食人鬼的凶残,它们没有意识,最爱啃鲜活的人肉!
现在,灵力尚未觉醒的真一尤其对它们的胃口,刚才是幸运地碰上了川崎千代子,如果撞到的是鬼,不需要一秒钟,真一就会被它们分食掉!
「青鸾,这到底是什么呀?!」从青鸾温暖又坚定的手中,真一获得不少勇气,他意识到,他们不仅要安全逃离这里,还要保护好所有的人。
青鸾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的注意力在前方,那重重迭迭,并不断发出尖叫的身影是川崎千代子她们,她们撞倒真一后,以为碰到的是鬼,于是没有上楼梯,又跑了回去。
现在她们正用身体在冲撞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动作。
青鸾打开防御结界,设在楼梯口,这样暂时可以拦住企图下楼来吃他们的丧尸。
然后青鸾才和真一转身去追川崎千代子她们。
面前是一个大厅,用来放置学生储物柜的地方,十分阴暗,而且很宁静,真一释放出火焰球,用来引路。
尽管身处阴宅,但是房子的格局除了小和破旧,大门口还是在原来的方位。
真一看着一个个中规中矩,有近二米高的柜子时,疑惑地想道,「连墓穴里也放着储物箱?」
火光随他的意识凑近柜子,看到的是一排白色的大理石柜子,上面刻着金色的汉字,然后字上方还有一张一寸的黑白照。
显而易见,这影影绰绰的一排排柜子,全是用来放骨灰盒的!
真一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那些黑白照片上扫去,大多是年轻人,这种年纪不是死于疾病,就是其它外界因素,总之都是死于非命的人,怨气一定非常之重!
「嗯!」他不觉就握紧了青鸾的手,以前都是青鸾抓着他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白天参观时的,浮现出诡异名字的柜格前,真一停下了脚步。
这上面也贴有照片,是一位女学生,眉清目秀,但也显得面无表情,眼睛大而空洞,令人惊诧的不是她的长相,而是衣服!
就算只有半身照,那水手服的款式以及别在胸口的徽章,都显示是雪之樱女中的,在半个多世纪前的坟墓中,出现来自现代女生的骨灰,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在暗示这学校里的某位女生一直是鬼?还是预示着这个女生会死于非命?
但不等真一看得更清楚些,青鸾就拉着他离开了满是亡灵的大理石柜,终于追上了川崎千代子。
她和女巡逻们一起在砸黑色的玻璃大门,双扇的门上半部是玻璃,下半部则是铁板,门上套着一条很粗的锈迹斑斑的锁链,所以就算敲碎了玻璃也打不开门。
透过打碎的黑色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是朗朗星空下的校园草坪,以及铺着柏油的马路。
就是这原来世界的宁静景致,让大家发了疯似地砸着锁链,争先恐后地想逃出去,青鸾让她们停手,但是谁也没有听见。
砰砰!眼看锁链就快要砸开了,突然从玻璃窗里穿出五六条肿胀得发紫的胳膊!像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那些长长的锐利指甲上涂着殷红色,根根手指皮包骨,像鹰爪一样佝偻着,一下子就抓住了靠得最近的女巡逻员的肩膀!
「啊啊啊啊!」
「——哇阿!救命啊!」
「呜!我不想死啊!!」一时间,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天彻地!
真一和川崎千代子反应很快,几乎在鬼手抓住女人肩膀的时候,也抓住了她们的脚,这才没让她们被一下子拉出去。
但是那双骇人的手牢牢抓着女人的上半身,就像老鹰的爪子勾着猎物那样,死不放手,真一情急之下放出火焰,胳膊紫色的皮肤烧黑了,迸裂出无数条皱纹一样的白色线条。
「百鸟目鬼……」青鸾皱眉低喃,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几条紫黑胳膊,突然绽开无数只突出的眼睛!
「别看。」青鸾出声提醒,与此同时极快地射出一道发出金光的黑色印记,是亮得刺眼的五芒星,凄厉地一声惨叫,那些胳膊迅速地从窗口缩了回去,青鸾没有追击。
真一终于救下女人,艰难地抱着她,她已经昏迷,衣服被撕开了,长指甲嵌入她的肩胛骨里,留下几个可怕的窟窿,血汩汩冒出来,染红了内衣。
「我来。」川崎千代子急忙动手止血和包扎,其它几个女人,也有不同程度地受伤,吓得面无血色。
而血腥味……让周围的气氛更加阴冷了,青鸾看着真一安抚其它女性,不快地说道,「她们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真一瞪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有那么高的修行吗?」
「那可不可以理解为,是某个人的修行太差了吗?」青鸾也不退让。
「你什么意思?!」真一腾地站了起来!
「别吵啦,真一,」川崎千代子责怪地看着真一,然后对青鸾说道,「我们才是这次灵异事件的负责人,却让您也陷入了困境,很抱歉。」
青鸾不置可否,真一气呼呼的。
川崎千代子又说道,「您刚才说的百鸟目鬼……难道是?」
「是百鬼之一,」青鸾点头道,「川崎小姐知道《付丧神传说》吧?」
「是,」川崎千代子努力回想道,「传说百鬼每到特定时间,就会汇集到一起,在晴朗的夜晚集体上街游行,一同去往阴间,要是在途中碰到活人,要么拆其皮骨吞下,要么诅咒其全家惨死。」
「等等,」真一打断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遇到的是百鬼行?!」
「是百鬼夜行。」川崎千代子无奈地纠正道,「这个学校位置不好,今天又是满月,早知道……」该请教源赖忍应对的方法了。
青鸾抬头看着大厅视窗,那里,一个鬼影正在成形,雪白的,剔透的,似乎呵气成冰,是雪女。
「百鬼夜行是很罕见的现象,其实,也是我特地来拜访校长的原因,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场面,」青鸾沉吟道,「只要屏息静气,保持安静,百鬼就会静悄悄地从学校走过,去到阴间,但是……」
「但是什么?」川崎千代子追问。
「我们这里有真一在啊,」青鸾轻叹道,「就算不发出声音,百鬼仍会发生大骚乱,真一就是它们垂涎的目标,比如她……就很喜欢真一呢。」
青鸾说的她,就是那个逐渐成形的雪女,世界上爱得最冷静,恨得最分明的妖魔。
虽说是个大美女,但鬼毕竟是鬼,「跟我约定,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喜欢利用这条约定来考验人性的雪女,总觉得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她折腾个不得好死!
真一只觉得冷得要命,寒气拼命往毛孔里钻,打了个寒噤。
「还不走?」青鸾调侃道,「想让她为你生个宝宝吗?」
「去你的!」真一面红耳赤,弯腰想扶那些吓得脚软的女巡逻员起来,青鸾蹙眉道,「真一,你想给我添麻烦吗?」
「什么?」真一怔怔地抬头。
「我会保护你,但是其它人就不在我的意愿之内,」青鸾既认真又冷漠地说道,「想让我帮忙,就得有交换条件。」
真一这才明白,青鸾说的还不走,仅包括他们两个人。
川崎千代子正忙着抬起意识迷糊的伤者,没有听到青鸾说了什么,但是她发现真一的脸色很不自然。
「好吧,我知道了,」真一咬牙点了点头,「请帮帮我,带大家安全离开这里。」
青鸾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真一身边,扶起那个似乎还没有力气走路的女人,往前走去。
「怎么回事?」靠近的川崎千代子不解地问道。
「没事,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真一露出一个勉强地笑脸,快步往前走去。
因为一楼的出口被堵,而且越来越多的鬼怪成形,一行人不得不又重新走上楼梯,踉踉跄跄地往上爬,直到黑魆魆的三楼走廊。
走廊两边,教室门突然匡地敞开,四周的空气宛如冰窖,冷得人牙齿咯咯打颤!
拼命压制着尖叫的冲动,大家脸色发青,像快晕倒似的紧靠着青鸾,青鸾张开的结界壁,挡住了野鬼的戾气和攻击。
有什么东西从左侧的一间教室里走了出来,不过那动作更像在飘,因为那是一抹毫无重感的朦胧白影。
吱——指甲刮过墙壁的声音,那惨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臂,在墙壁上留下一个血红的手印,血从印记上流下来,格外地诡异。
楼下,集结了各种怨气的厉鬼张牙舞爪地爬上来,被青鸾的结界挡住了,站在最前面的真一咽了口唾沫,看着走廊上越来越靠近的鬼。
尽管是鬼的模样十分模糊,但直觉是「她」,这个女鬼的脖子很细,头发长长地,笔直地垂在脸两边,只露出一条缝隙。
她移动的节奏很怪,一下子站在左边教室门口,一下子又出现在另一边的门口,感觉一不留神,她就会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事实上,她确实越移越近。
真一突然觉得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不论动作,还是……
吱……啪嗒……
女鬼几乎就在几步外了,连川崎千代子也不由地站到真一背后,即使如此,仍旧能感受到女鬼身上的强烈怨气,仿佛能腐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恶心反胃!
「寺岛君……你有看到我的章鱼吗……」空洞地,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女鬼询问着真一,从发紫的嘴唇里吐出白色的气体,皮肤苍白得就像是停尸房的尸体,她突然抬起头来。
「啊——」一个年纪最大的女巡逻员,突然尖叫一声,便挣扎着要逃跑,可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真一惊骇地大睁着眼睛,与女鬼鱼般鼓胀充血的眼睛对视着,脉搏跳得飞快,他想起来了!是她!
那个在楼梯上被人推下去的女学生!
「你……看见章鱼了吗?」女鬼又问了一遍,更近了。
冷汗在皮肤上结了冰晶,真一挣扎了半天,刚「呃……」地开口,女鬼突然就消失了?
真一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发现青鸾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所为,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去了二楼。」
「这东西可不是百鬼之一,为什么也会出现?」战战兢兢地,川崎千代子推了推真一僵硬地肩头,问道,「它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真一还没回答,刚才摔倒在地的女巡逻员,双臂抱紧头,泪流满面的五官都挤压到了一起,恸哭道,「是她!真的是她!她会杀光我们所有的人!」
「冷静点!」川崎千代子赶紧安抚道,但也被她吓得结巴了,「你、你说的是谁?」
「是她!她还没死!她一直在这里!」女巡逻员紧紧地抓着川崎千代子的胳膊,惶恐地大叫着。
川崎千代子的手臂被抓得很痛,但还是拍着她的背,许久之后,才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时间追溯到二战结束的那年,女巡逻员的爷爷,河野四郎退役回到家乡,那时经济萧条,满目狼藉,到处是破碎的家庭,好不容易才托人找到一份工作,来到莲田女子中学做门卫。
不久之后,学校里就发生了一件惨剧,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学生摔下楼死了,河野四郎当时就在附近,他先听到了大声的喝骂,然后是很凄惨地尖叫声,紧接着看到几个女学生急匆匆跑下楼梯。
这几个女学生平时就张扬跋扈,其中一个更是校长的侄女,他赶忙走出管理室,上了三楼楼梯,看到一个女学生头朝下,头发散开着,倒在血泊之中。
他脸色大变地跑下楼,叫来校长,等校长赶到时,女生已经因为脑后的重创,流血过多而死,楼梯平台上满是血污,连楼梯和扶手上都沾满了血渍,看得出该女生曾几次试图爬起来,但是没用,她一部分脑壳都碎裂了。
由于没有直接的目击证人,也由于肇事女生的身份特殊,这件事被压了下来。
随后,在联考的前一晚,那些害过她的人,同学,老师,校长,员警等等三十九人,竟在同一时间,在各自的家中突发了心肌梗塞而暴毙,死相十分骇人,学校也因此关闭了一段时间。
河野发疯了,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于前年去世。
但是弥留之际,他突然清醒过,抓着孙女的手,让她赶紧离开学校,那个女学生一直都没死,仍在原地寻找着章鱼。
但是女巡逻员没有相信,一直工作了近十五年。
「章鱼……」青鸾沉思了片刻,问脸色发白的真一道,「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你刚才没有回答,那个女鬼等下还是会来问你。」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她是被推下去的。」真一顿了顿,说道,「她很可怜,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章鱼。」
「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报上自己的名字,」青鸾有些不客气地指摘道,「难怪我觉得总也走不出去,真一,你的力量是诱因,最重要的是你的名字,你被她知道了名字,就形成了一个咒,就像锁链一样,她已经用怨恨锁住了我们。」
「那怎么办?」川崎千代子着急地问。
真一本想替自己辩解,可突然想起来,他确实自报过姓名,不过那时,他以为女鬼是出来检查的女巡逻员,所以才会回答。
青鸾看着真一,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只有靠你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了。」
真一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青鸾碰了碰他的手,「去找出什么是章鱼,把它交给女鬼,就可以解除咒怨,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章……」突然,真一感觉到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掏,对了,之前在楼梯上时,他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摔下去的。
「发饰?」川崎千代子看着真一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女孩用的黑色发圈,看上去很普通,上面装饰着一个陶瓷作的章鱼。
「啊!」真一恍然大悟,嚷道,「octopus!中学联考啊!」
「你说什么?」川崎千代子没听懂。
「章鱼的英文是octopus,和「置くとパス」的读音相同,把章鱼放在桌角上就能顺利升学,和去庙里祈愿是一样的道理,是护身符吧?考试的时候,我也有买章鱼图案的铅笔。」
「难道……她是因为这个被推下去的?」川崎千代子惊异地问。
争执的起因,就是这个小巧可爱的陶瓷章鱼发圈,当时日本物资匮乏,这个家境贫寒,相貌亦不起眼的女生,居然戴了个这么可爱的发圈,校长的侄女很窝火,想要发圈,故意在女生扫地的时候找碴,推来挤去间就发生了惨剧。
真一的眼角有些湿润,因为他握着发圈的时候,又感觉到了女孩的痛苦,她很害怕,她不想死,眼巴巴地看着泛黄的天花板,嘴巴里念着「爸爸……爸爸……救救我……好痛啊……」
但是当浓浓的血将发圈也浸红的时候,她瞪着眼睛,死了。
为了掩盖事情真相,校长的侄女在员警赶到之前,偷偷摸摸地捡了发圈,但是又觉得手里黏糊糊的很恶心,忙不迭地丢到了楼下。
然后没多久,就发生了数名莲田女生接连暴毙的事情,人心惶惶,学校也被政府封闭,十年后又拆了大楼,地皮卖给了新的开发商,建立起雪之樱私立女子中学。
而被害女生的父亲,听说那个时候已经成了一个颇有名气的老建筑师,是他重新设计了雪之樱私立女子中学的教学大楼。
真一决定一个人去见「她」,因为青鸾曾攻击过那女鬼,几乎让她魂飞魄散,所以对方一定防备着他。
青鸾没有异议,只是叮嘱真一小心,有青鸾保护川崎千代子她们,真一也很放心,因为就算不被鬼吃掉,吸入太多鬼气的话,活人也会变成丧尸,变成倚靠生啖人肉存活的鬼,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无论谁也救不了她们了。
真一凭着脑袋里的印象找到当年坠楼事件的地点,学校早已经变成一九四五年时的模样,木地板的课室,简陋的课桌椅,擦得并不干净的黑板,就连堆迭在讲台上的厚厚卷宗和教科书,都写着过去的日期。
连课本都来不及收拾一下,就仓促地关闭了学校,可见当时的事件造成了政府很大的恐慌。
现在,在这一间间教室中游荡的不是学生,而是各式各样的百鬼,一个很长头发的女人一直盯着真一看,她的眼睛就像琉璃一样地迷人,但是当她撩起那乌黑长发的时候,那里面并不是躯干,而是好几十张大大小小的女性面孔,就像寄生胎一样地恐怖!
真一猛地收回了视线,手心里全是冷汗,而隔壁的教室里,一个婴儿状的鬼,在课桌上跳来跳去,发出怦怦地响声,真一的心跳也如此激烈。
「它们也是被封闭在这个阴宅里,出不去了吗?」真一想着,牢牢地抓着手心的东西,还差几步,他就到最初遭遇女鬼的教室门口了。
彭!
果然,女鬼正在搜寻着教室,打开一间,问人,然后关上,真一走过去,正鼓起勇气地开口时候,女鬼却像没有看见他一样地,穿越过他,继续做着半个世纪以来重复做的事情。
她走到楼梯口,猛地摔了下去,让真一看着很心痛,很想去拉她,但是抓到的只是一丝彻骨地冰冷。
她的亡魂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重复当年的痛苦,教室外挂着的黑白像,就是那些害她毙命的女生,她们也被困在了这里,每次女鬼走过的时候,画面中的她们就露出追悔莫及的悲哀神情。
那个高个女生还很痛苦地抓着胸口,或是敲打脑袋,衣服都被撕裂了,头发被拔了下来,可见当时死的时候,是相当地可怕。
「够了……已经结束了!」在女鬼回到走廊,又开始持续不断地敲打教室门的时候真一拦在了门口,挡住了她的视线。
但是女鬼无视他一样地抬起手,这时候,真一注视着她,轻声叫道,「田中……美和子。」
女鬼的动作嘎然而止。
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学校的储物柜上,真一一直记得,C4班的田中美和子。
「如果问我的名字,是想束缚住我在这里,那么我们就来彼此了解一下,美和子。」真一温柔地说道。
「你一进来……我就知道……很漂亮的……光芒……在你身上闪闪发亮……」田中美和子每说一句话,都吐着冷森之气,真一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是、是吗?我自己从来没看到过。」因为太冷了而环抱起双臂,真一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鬼这么形容自己,以前,他是不会和鬼这样谈话的。
「这个,是你的吧?」真一拿出发圈,递了过去,「给你扎上好吗?」
「唉……」田中美和子长长地哀叹了口气,白蒙蒙的脸似乎变得清晰了些,有些闪光的东西正在流淌下来,「爸爸……」
「美和子很爱爸爸吧?」真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帮女鬼扎起头发,他的神情就像一个兄长。
真一有一个妹妹,叫寺岛凉子,小时候他以为只要乖一点,再乖一点,他就可以回到大宅居住,或和妹妹一起玩。
过年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只有五岁的真一,实在按耐不住被关在阴冷地窖中的寂寞,偷偷地溜去了庭院。
碰巧母亲抱着妹妹,和一位前来拜年的亲戚聊天,真一只好躲在粗大的樱树后十当亲戚问起怎么没见真一时,母亲用一种十分冷漠地语气道,「长子得了肺痨,前年就死了,所以我才生了凉子。」
「我死了吗?」樱树后的真一瑟瑟发抖,虽然很小,但也知道死亡指什么,在地窖里,他常看到老鼠或者爬虫的尸体。
原来母亲早就否认了自己的存在,真一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地窖,蜷缩在一角,许久都没有任何地声音。
晚上,当外面放起迷人焰火的时候,真一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强大的灵力随着感情的瞬间释放而燃烧起来,一条火龙生成出来,整个地窖顿时变成了一座火炉。
但是「火龙」只是温暖地包围着年幼的真一,外面人们则是尖叫声不断。
第二天一早,一脸憔悴的母亲,就替他找来一个领养人,之后有关于这个领养人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了。
美和子的出现,让真一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因而梳理头发的动作也更加轻柔,美和子似乎没有外表上那样可怕,她只是一个文静的少女,「好了。」真一替她扎好了长发。
原本被血湿透了的长发,渐渐地变得干净,头部的伤口也奇迹般地愈合起来,然后美和子的身体也恢复成为她本来的面目。
她穿着白色的运动衫,蓝色运动裤,白色室内便鞋,身上的血污也全部消失了。
「谢谢你……寺岛……」美和子把头抬起来,是个鼻头上有点雀斑地可爱小女生,她感激而略带羞涩地道,「我……」
美和子欲言又止,她忽闪着大大地眼睛,看着真一道,「再见了……寺岛君……终于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就像姐姐说的……你会……」
「什么姐姐?」真一不解地看着她,但是美和子已经变成了白色影子,就像散发着白光的萤火虫,一点点地消失在了楼梯平台上。
走廊上那几幅肖像照轰地一声,青蓝色的火烧了起来,照片上的人一个个舒展开了眉头,眼里泛着泪光,随着火光消失了……
「再见,美和子。」似乎不是很难处理的灵异事件啊,真一大大地松了口气。
而当阴宅内的怨气开始化解的时候,青鸾正和百鬼之一的九尾妖狐在一起,它太大个了,天花板都被顶穿了一个大洞,两眼莹绿,冒着幽灵般地光芒,森白的犬牙锋利如匕首,呲牙咧嘴地吐着白气,并不时动着前爪,像马蹄那样地轻轻扒动一下,就在地上划出一指深的四道抓印。
川崎千代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在他们的背后有另外一只鬼正在接近,那是一个步履蹒珊的老太婆,脸孔就像涂上了一层白粉,头上顶着一把大红色的油纸伞,伞很大不像这样佝偻的老太婆可以单手撑起来,川崎千代子急急地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出除魔伏印。
可是付印的力量对付不了百鬼,只能像鸡蛋壳那样挡住一些鬼气,而青鸾面对的九尾妖狐,一次次猛扑向他们,被青鸾的结界挡住。
「待在这里别动。」青鸾说完,往前一步迈出结界,川崎千代子惊叫,「青鸾大人」
那巨大的恶兽猛地冲向青鸾,青鸾没有闪躲,直接接下了它巨大的毛爪子,以及张嘴时掉下来的口水。
「嗷嗷嗷!」狐狸那中低的嗥叫声,听上去有点像狗叫,使得它的动作看上去和一只见到主人的大狗,没什么两样。
川崎千代子看得傻眼。
「别那么兴奋,你已经吓坏她们了。」青鸾正说着,四周开始便成灰色,教室墙壁在急速衰退中,就像一下子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霜一样。
「看来真一成功了,不过……」青鸾看了看周围,对「大狗」道,「安静点,我耳朵都快聋了,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是突然被拉进来的……我会带你们回去的。」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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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就像历经了一场梦,漫长而真实,教学大楼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是百鬼依然没有全部去到阴间,真一想去接川崎千代子她们,可是头忽然好晕,呼吸急促,强烈地晕眩下根本站不稳。
下意识地扶住了楼梯,往上跨了几步,摇摇晃晃,就好象踩在棉花上,越用力气,也就越难以踩稳脚步,怎么回事?
真一膝盖一软,就要往后摔倒!
啪!
楼梯上有人伸出手来,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并让他站稳了。
「很危险呢。」来者说道。
「青鸾……可恶……我头很晕!」真一看不清青鸾的脸,但知道对方仍旧保持着清醒,看来虚弱的只有自己,这让他很恼火。
「我们还在第三空间,所以你会支持不住,」青鸾抱住他说,「还差一点时间,我们才能出去。」
「第三……空间?」
「世上有阴阳两界,正与负极,假使用数字一、二来代表阳间的正负二界,用三、四代表阴间,那么整个多维空间的构架就是——阳〔234〕阴,百鬼夜行,是因为现在这四个空间出现了通路,联系在一起了,如果百鬼顺利离开,通路就会关闭,我们也就能回到第二空间。」
「如果不行呢?」真一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就会和百鬼一起,从第三空间,进入到第四空间,也就是真正的阴间,到那里之后,就不能回来了。」
真一瞪大眼睛,有些惊惶地抓住青鸾的手臂。
「不会有事的,你坐这休息一下,我会去处理的。」青鸾安慰道。
「真会说大话,你一个人要怎么处理啊……百鬼啊……那些可不是好惹的……」真一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他们已经在第三空间待太久了,川崎千代子她们已经昏迷,所以真一现在还能站着,已经是很厉害的忍耐力了。
「很难受?」青鸾问道,声音低磁而温柔。
「还好。」真一感觉到青鸾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很不爽地说道,「拿开,别把我当病猫——唔唔!」
下巴忽然被抬高,青鸾的嘴唇重迭了上来,视线已经模糊的真一,眼睛瞪得老大,他想推开青鸾,但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灼热地吻,青鸾啃咬似地舔着真一的嘴唇,然后深入进去,勾卷着舌头……真一只觉得心跳得更快,耳朵也鸣响得更厉害,脸很红。
「这样,你会感觉好些。」过了十秒钟后,青鸾放开了真一。
「呼……你乘人之危!」真一喘着气,羞恼地道。
「你也不想晕倒吧?我是在帮你呢。」
「变态!这哪是帮忙!」
「真一,我可是个称职的主人。」青鸾抚摸过真一的脸,然后扶住他的腰,让他慢慢地坐在地上,「我不会丢下你的。」
「混蛋!」真一自动过滤掉主人这两个字,不信任地说,「你一个人能对付它们?是百鬼耶!」
「嗯。」青鸾颔首地道,「不用担心,我和它们打过一次交道。」
「谁担心你,我只是想万一你死了,还要我来善后!」真一怒冲冲地说道。
「呵……」青鸾似乎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上了三楼。
一片模糊中,真一看着青鸾的背影,暗想道,「曾经和百鬼打交道?开什么玩笑!」
不过……在青鸾消失在楼梯上方的时候,真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象在哪里见过……这高大的身影。
但是在他能回忆任何东西前,他就睡着了,不知道青鸾刚才吻他的时候,输送了什么灵气进入他体内,头虽然不晕眩了,耳鸣也减轻了,但是变得很困倦,看来还是要失去意识了。
正午时分,灿烂到有些刺眼的阳光,穿透了走廊上的玻璃,照射在真一的脸上,他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看着外面呜呜呜叫着,相继驶去的两辆救护车,在教学楼外的草坪上还停泊着几辆警车。
「那么,绪方校长,青鸾大师,大致的情况我们已了解,并且会做进一步地调查,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
警车的主人——两位看上去很干练的中年警员,毕恭毕敬地道。
因为有三名伤者,所以西崇雅子在向医院打电话的同时,也报了警,真一是在员警抵达后,才知道绪方宗次郎曾经是政府议员。
好象因为收养了孩子,加上他更喜欢教育事业,所以十多年前就离职了,向银行及富豪们贷款、集资,扩建了这座贵族女子中学。
「是的,辛苦了。」绪方校长回礼道,并让西崇雅子送警员们离开。
真一目送员警们离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奇怪,又有电了,记得昨晚明明黑了,可能是被鬼影响的关系,真一想到,接听了电话。
「真一吗?」
「啊,老板。」
「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可以回来了,千代子和我说,她太累了,所以还不能对那么多人进行集体催眠,这事以后再补救,先回来吧。」
「是。」很少见源赖忍这么急地催他们回去,真一想大概是惊动了警方的关系吧。
等关掉手机,真一看到青鸾正和绪方校长轻声谈话,心想等他们说完,再去道别,川崎千代子去了洗手间。
真一走到外面,阳光照射在身上很舒服,事件也已经结束,可是他却无法感到安心,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真一把手机塞回牛仔裤后口袋,手指碰到一样东西,硬硬的,拿出来一看,才想起来,这是他拣到的美工刀,上面蓝色的漫画贴纸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十分耀眼。
这是学生掉的东西,还是交给绪方校长比较好吧,真三这样想着,伸了个懒腰,重新走回教学楼大厅,他听到校长的手机响了,竟然是很稚气的多拉A梦?
「是小缘啊,嗯……已经没事了……爷爷就过去了……好……等会见。」绪方校长挂掉电话,一脸歉意地说,「是我的孙女,她行动不太方便。」
真一突然捏紧了手里的美工刀,因为他想起来,这美工刀上的蓝色贴纸,不就是大雄和机器猫吗?难道是……
真一走到校长面前,把美工刀交还给校长,迟疑地问,「请问,您说您的孙女……」
「哦,她小时候很不幸地被卡车压倒过,右腿残疾,不过,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哦。」校长充满慈爱地说,「她是一个孤儿,很喜欢多拉A梦。」
青鸾看着真一,问道,「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多拉A梦……」真一喃喃着。
「嗯?」青鸾是不看动画片的,不过他也察觉到了异样,有人正从外面看着他们,青鸾敏锐地转过头去。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前,站着一位穿着深紫色淑女洋装的女孩,她打扮得很可爱,就像时下喜欢洛丽塔装扮的女中学生。
一头及肩长发,乌黑发亮,还箍着一个淡紫色的蕾丝发图,手里拎着小巧精致的钱包,正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
真一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为之停顿,女孩的眼睛,脸孔,竟然和骨灰盒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啪!
美工刀掉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地真一跑了出去。
「啊?寺岛先生?」绪方校长不解地叫道,青鸾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美工刀,若有所思。
阳光依然照在身上,可是真一却感觉不到任何热度,因为女孩的眼光很冷,如同冰刃一样地扎在他脸上。
两人保持着两米的距离,真一跑来的时候很急,他喘着气,注视着女孩道,「是你吧?」
女孩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高高扬起头,露出了细细白白的脖子,瘦削的下巴,她似乎在看顶楼。
真一回头看了一下,五层楼上,只有一层发亮的铁丝网,什么人也没有。
「绪方小姐?」真一慢慢靠近,出声叫她的时候,她突然情绪失控般地低下了头,头发散落在脸孔前面。
「你没事吧?」正想要捉住她的手腕,绪方缘突然就「呀!」地怪叫了一声,然后疯狂地朝草坪外的水泥车道奔去。
她的步伐是一瘸一瘸的,像是随时都会摔倒。
「等等!我不想伤害你!」真一追上去,本能地一拉,但是只抓到一大团纷乱的黑发,心里一惊,手就松开了,掉在地上的是假发,用发箍固定在头皮上。
「小缘!」抽吸冷气地声音,是跟着跑出来的绪方校长,他身后是紧蹙着眉的青鸾。
眼前的绪方缘脑袋上光秃秃的,就像进行着化疗的重症病人,眉毛也掉光了,是精心画出来的,面孔很白,但不是自然地白皙,带着死人般地微弱气息。
唯独嘴唇和指甲涂抹得十分红艳。
「你!如果不是你来捣乱,一切都会很顺利地进行下去!」也许是看到了爷爷,绪方缘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远远地指着真一的脸,语气阴狠地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缘,你的头发……」绪方校长已经震惊得都难以站稳了,青鸾扶了他一下。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了!」绪方缘对她爷爷吼道,然后她撩起层层迭迭的裙摆,她的右小腿原是假肢,现在有一块扭曲的伤疤,令人毛骨悚然地是,那是一块鲜活的肉!
没有皮肤,或者说皮肤颜色还很淡,静脉血管都暴露在外,肌肉纹理部可以看到,就像生理课上的模型。
「很快我就能拥有一双完整的腿了!呵、呵呵!」她有点歇斯底里,丑陋的肉块在一她眼里,宛如美玉一样,让她欣喜若狂。
紧接着她嚎啕大哭起来,「呜哇!他走了!医生,不,老师他抛弃我了!我的腿再也不能……」
「哪个老师?」真一走了过去,试图安抚绪方缘失控的情绪。
「都是你!呜!」绪方缘突然发出野兽一样地咆哮声,真一来不及防备,就被她扑倒在地!
「呜!」脖子被尖锐的指甲狠狠掐住,明明是女孩,力气却宛如一个强壮的男人,真一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都是你害的!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该死的!」绪方缘骑坐在真一的胸口,她无比憎恨地控诉!
指甲刺入真一的脖子里,血流了下来,她痛恨真一!又想起了几个月前……
二楼女洗手间,几个平时和她要好的女生,正在洗手,在厕格里的小缘无意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呐,下节体育课,你们组有瘸子在吧?」
「是啊,真讨厌,既然知道是残疾,还要加入我们,连累大家。」
「唉,她还真好命,能被那么有钱的爷爷收养。」
「切,还不是因为残腿的关系,那叫同情,你还真以为她可爱啊,穿再多名牌,也还是个长短腿的瘸子,哈哈。」
「哈哈哈,没错没错……」
怨恨登时在她心中点燃,一定要报复她们!割花她们的脸!让她们吞下恶心的东西!把她们的兔子弄死!让她们心疼得千刀万剐,更要不得好死!
在不断加深地怨念中,绪方缘收集了各种用来下咒的东西,然后她从某个人那里学会了一门古老的咒术。
「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们,还可以让自己恢复正常的咒术!」犹如得到了上天的恩赐,绪方缘几乎不眠不休地进行着施咒的黑暗仪式。
但是不懂咒语的人,用这么厉害的咒,是很容易被咒反弹的,女孩并不知道这一点。
她恼怒地用力掐着真一的脖子,就在真一逐渐没了气息,血几乎从口鼻里喷出来的时候,绪方缘露出了嗜血地笑容。
然而,彭地一声,真一突然消失了。
她用力掐着的只是一张快要被揉碎了的黑色的人形纸片!
她猛地抬头,看见真一还是站在那里,一旁的青鸾拉着他的手腕,阻止了刚才想要过来的真一。
「为什么。」绪方缘龇牙咧嘴地问道,她的脸色更加青了。
「相由心生,你已经变成了鬼,谁也救不了你,我只能阻止你继续害人而已。」青鸾说道,眼睛里没有任何怜悯之意。
「你什么意思!?我明明快要得到腿……」
「真愚蠢,你认为世界上有如此便宜的事吗?」青鸾毫不留情地说道,「教你施法的人,一定没说过实现你愿望的代价,就是你的命,当你长上最后一块肉,能够有一双腿的时候,也是你死亡的那刻。」
「你胡说!!」绪方缘浑身颤抖地尖叫道。
「你是躲在男洗手间里施咒的吧?每次诅咒完毕,都会因为逆风而掉下大把头发,堵住了下水道,寺岛君在那里碰到的鬼,是专门吃浴池脏物的『垢舐鬼』,偷偷用长舌头舐吃着人类污垢的妖怪。」
「那又怎么样?!?说明我就会死!?」绪方缘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衣服敞开了,蕾丝内衣包裹下的胸口是一个大洞,皮肤单薄,可以看到扩大了的心肺器官,而非少女的身体。
「天!」绪方校长当即坐倒在地,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吞食灵魂的鬼都是狡诘的,你说要正常人的双腿,但是那块肉来自你的本身,它没有毁约,而你必须为你的请求付出生命的代价。」青鸾低沉地说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的!?」绪方缘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身体已经变成这副模样,她怕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为什么你的眼睛只看见你的腿,而忽视了其它地方的美丽,就像你只顾着你自己,却忽视了你爷爷对你的爱。」
「青鸾!救救她!」真一怔怔地看着因为咒语被青鸾破解,而身体急速发生畸变的绪方缘。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被一块乌云逐渐遮盖,而且这块黑气始终笼罩在校园之上。
风速越来越强,落叶在草坪上疯狂地打转,飘荡在丑陋得不成人形的绪方缘周围,她的腿逐渐变得笔直,但胸膛的伤口也越来越大,心肺快从透明的皮肤处掉出来了,仅靠一层布满深蓝经脉的薄膜包围着。
「青鸾!我拜托你!做点什么吧!!」真一对青鸾喊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一,我什么都做不到……」凝视着十分着急地真一,青鸾缓慢而沉重地说道,「做不到,一旦契约开始……就没有办法可挽回了。」
两周后……
「大」文字仪式的晚上,真一和川崎千代子受到青鸾的邀请,来到鸭川河边搭起来的高台。
「大」文字仪式是京都一带,每年盂兰盆节之后的活动,人们在山上燃起「大」字形状的火,许愿祈福。
八月,就算到了傍晚还是很闷热,河滩上也是一样,距离雪之樱女校的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但是真一始终觉得这是昨日才发生的惨剧,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川崎千代子是第一次观看传统仪式,所以早早就来到了高台,和外国的一些观光客起聊着天,喝着酒,一边等待仪式时间的到来。
从高台上望去,三条的桥上、对面的堤岸上,穿着和服和短袖衬衫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人头攒动。
「青鸾大人怎么还没到啊?天都黑了。」川崎千代子喝了不少酒,她问身旁的真一。
「我不知道。」真一穿着蓝底白条纹的和服单衣,靠在栏杆上发着呆,衣服是出旅馆前的一刻,川崎千代子「强迫」他换上的,说这样才有气氛。
「说起来,青鸾大人的眼光还真准,买的衣服都这么合身。」川崎千代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华美的粉色和服,又瞧了瞧真一帅气,又透着可爱的模样,笑吟吟的。
「什么?这衣服是他买的?」真一瞪大眼睛。
「是啊,是西阵织的名品哟!而且尺寸刚刚好,真一你穿起来就像度身订做似的。」川崎千代子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真一拉开衣领,很不爽地想要脱下来。
「喂!你做什么?」
「脱掉,我才不要穿他送的衣服……啊!」手被抓住了,真一吓了一跳,一抬头,这才发现青鸾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了。
「你想脱衣服,我不介意,不过不用在这里吧?」青鸾在他的耳边低喃道。
「啊……」真一猛地反应过来,附近摩肩接踵的观光客,正用一种看「好东西」地眼神盯着他看。
真一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双手僵住不动了。
「真是的。」青鸾低语着,帮他重新穿好衣服。
川崎千代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已是澎湃起伏了,「你们这个样子才是真正地惹人注目吧!」
一身栗色华贵和服的青鸾,俊美而神秘,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现在他还从背后贴真一,几乎是拥抱一样地替他整理衣服。
「好了。」青鸾无视别人热烈地注目礼,对真一说道。
「哼。」真一生气一样地别过脸,心里却尴尬不已,不知谁喊了声,「点火了」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到祭典上去。
天已经全黑了,刚好八点钟,街上的灯全熄灭了,黑暗中只能看出东山的轮廓,这时,有一个亮点在黑幕中晃动,火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向左右延伸开去。
「我不是为了看这个,才答应赴约的。」在熊熊的烈火往上蔓延的时候,真一压低了声音道。
「不会是为了这两星期的晚上,我都没去找你吧?」青鸾微倾着脸,他的注意力力也没在火焰上。
「我才没你那么变态!」真一恼了,这时候火势增大,在夜空中清楚地浮现出一个「大」字,观众们兴奋地叫了起来,盖过了真一不快地反驳声。
「开玩笑的。」青鸾微笑道,可一点歉意都没有。
「好漂亮啦……」
「太厉害了……」
四周一片赞叹声,大家的目光也全都盯着耀眼夺目的火焰秀不放,川崎干代子拿着酒杯穿过人群,满面红光地道,「你们快来许愿!」
据说送神火的夜晚,酒里映着火光喝下去的话,来年就会健康,而且心里的愿望也会实现,这是「大」文字仪式这么受人欢迎的原因之一。
川崎千代子左右手里各端着一只酒杯,分别递给了青鸾和真一,然而她还等不及看他们许下愿望,就又被旁边热情的观光客拉去喝酒了。
「这么出神,你的愿望很难实现吗?」青鸾看着真一对着酒杯发呆,于是问道。
「嗯,很难……」真一看着杯中晃动的火光,眼前又浮现出绪方缘惨死的一幕,以及绪方校长痛失孙女后,身体一落千丈,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他可以解放田中美和子的灵魂,却无法救到活生生的女孩绪方缘,真一体会到了从未有过地挫败感,以及什么也做不了的懊恼。
如果连活着的人,我都救不了,那么我的灵异火焰是不是真的只是祸害呢?
「青鸾。」
「嗯?」
「能找出来吧,那个幕后凶手,教会绪方小姐邪恶咒术的老师!还有……」
「还有?」
「一个女性灵魂。」真一抬头,凝眸眺望着「大」字,说道,「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一直有一个女鬼,似乎在暗中帮助我,我在捡到美工刀的时候,碰到的女鬼不是美和子,我觉得她并不是想伤害我,而且美和子也提到过一个「姐姐」,青鸾,我想找到她。」
「确实是很难实现的愿望。」青鸾啜了口酒,叹道。
他和真一的看法正相反,他不认为那个神秘的女性是在帮助真一,因为蝶姬说过,伤害真一的并不是她,那么一定和那个一直躲藏在暗处,窥视着真一举动的女鬼有关了。
「但是和你……」停顿了一下,真一才不甘心地说道,「和你联手的话,我应该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他低声下气地,是在请求青鸾帮他。
「真一,你确定要找到他们吗?」青鸾凝视着他,分不清是什么样地神情,真一只觉得呼吸很重。
「是的!」真一斩钉截铁地道,情绪激动之下,声音有点嘶哑。
在得到回答的那一瞬间,青鸾深邃地黑眸里流过某种情绪,真一产生了强烈地熟悉感,但那仅仅是一瞬而已。
「那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我刚才也许了一个愿望,我想赌赌看,是你的愿望先实现,还是我的。」
「你的愿望是什么?」
「不告诉你。」
「这怎么赌!我连赌注都不知道。」真一有种被耍弄了的感觉。
「放心,你要是赢了,我不会赖账的,我们彼此尽力就是。」青鸾微笑地道,他拿起手中的酒杯,仰起头喝了干净。
真一狐疑地看着他,但是如果不赌,也就意味着得不到青鸾的帮助,所以就像彼此说定了那样,真一也一口气灌下了清酒,却呛了半天……
到「大」文字结束,已经过十点半了,真一和川崎干代子打算回旅馆,明早再搭JR回大阪,虽然明天是星期日,但是真一要参加攀岩社的活动,必须一早赶回去。
青鸾尽地主之谊,送他们回去木町屋大街上的日式旅馆,在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药店时,一直醉意浓浓地川崎千代子突然叫道,「等等,我要去买支唇膏。」
日本的药店和药局不一样,药店里只卖非处方药,还有其它例如零食,饮料,生活用品,有的药店还兼卖蔬菜水果,不过最实惠的还属化妆品,因为药店出售的化妆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折扣。
「现在吗?」真一看着她道,川崎千代子挑东西的时间会很长,而她现在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睡倒在地。
「嗯!我想买个水晶阔彩的。」川崎千代子呵呵地笑着道。
「我陪你去,正好我也要买东西。」青鸾对川崎千代子道。
「那我也……」
「不用,我们很快就出来。」青鸾说道,和川崎千代子去了药店。
果然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川崎千代子很高兴,她买了两盒美宝莲的唇彩,是青鸾付的钱。
所以直到回去旅店的房间后,她还一直念念不忘地说,唇膏会好好保存之类的。
「对不起,她喝醉了。」真一站在旅店古色古香的外廊上,对准备回去的青鸾说道。
这家私营旅店筑地虽然不大,但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庭院,用竹篱笆围起来,大门也很小,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庭院里什么人也没有。
「很少见你会向我道歉。」青鸾戏谑地道,「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你快点滚吧』真有趣呢。」
「哼。」既然被看穿了,真一也就催他离开一样地,自己先走出了走廊,站在月色下的草地上道,「如果我对你不客气,川崎姐会罗嗦的。」
「你怕的是川崎,还是我?」青鸾慢慢地步下三阶高的木梯,站在那里道,「就算这样说话,你都会想要逃走呢。」
「我干嘛要怕你!白痴!」真一立刻回嘴道,他光脚穿着木屐,不知是不是脚被鞋尖刺得有点痒的关系,他的膝盖微微发抖。
「那就站着不要动。」青鸾走了过去,草地发出沙沙声响,真一像较劲一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他很快发现上当了!
首先,一道淡紫色的光圈,随着青鸾的靠近而迅速展开,不知道吃过多少次结界的亏,每次被困在里面,连最起码的躲藏都无法做到,别说逃脱了。
所以真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避开光圈,但是那光速度很快,身体就像被电击到一样瞬间麻痹,脚底犹如针扎般地疼,让他顿失平衡地跌坐在地!
真一简直是绝望地看着结界壁穿过自己的身体后,继续蔓延,直到篱笆墙那里才停住,同时四肢的麻痹感也消失了。
「解除结界!」心脏咚咚地狂跳着,真一抬头看着高挑的青鸾。
「你也该懂点事情了。」青鸾嘴唇冰冷而性感,他看着因为跌倒而大大地叉开双腿的真一。
和服下摆被扯开了,露出肌肉紧实的大腿,以及若隐若现的雾灰色三角内裤。
「啊」真一的脚尖碰到了青鸾的木屐,他触电般地缩回脚的瞬间,也被青鸾推倒在地。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算了吧?」看着被压制在身下,急促喘息的真一,青鸾就按着他双手的姿势,匐低身子,吻上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真一用力地转动手腕,可是无法挣脱青鸾的钳制,在感觉到那柔软的唇瓣顺着发梢描绘般地一点点来到额头上的时候,他的脸涨得通红。
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对于自己心存侥幸而感到生气,其实他并末忘记答应过青鸾的事,只要能从阴宅救出大家,自己被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欠青鸾一个相当大的人情,这结果会怎样,真一心里很清楚,他还没有单纯到不了解这是一桩情色交易!
只是这半个月来,青鸾什么事都没有对他做,甚至晚上部没有再来骚扰他,所以他才会天真地想,说不定对方已经忘记了,或是根本没那个意思。
「唔!」青鸾突然压下来唇,打断了真一的走神,也许他没有防备,所以对方狡诘的舌头一下子就攻入到最里面,缠住那试图躲避的软舌,强迫与之摩擦和吮吸!
明明是个和尚,但是接吻的技巧很高超,每次舌尖一挑弄,真一的身体就会涌起一股不可小觑的热流,他的额头上也沁出细小的汗珠。
一个热辣地唇舌交融的吻,就好比催情药那样,在最短的时间里唤起了真一的情欲,哪怕他心底非常抵触被同性强吻,但是敏感的下腹依然越来越热。
像是要隐藏这种令他羞耻的反应,真一抬起了膝盖,扭动着腰,想要和青鸾的身体分开些。
但这些徒劳的掩饰,只是让他的和服撑得更开,从蓝色的腰带那里,露出了平坦又急剧起伏着的小腹,以及那印着CK标记的内裤,怎么样都变成了让人对他的反应一目了然,而且更利于侵犯的姿势。
青鸾原本摁着他的手,不知何时离开了,顺着真一的手臂,一点点地抚摸下去……
「唔……」虽然被吻得几乎窒息,脑袋热烘烘地,但这种被细致爱抚着的感觉,还是让真一心悸不已!
「不……」他喘息着努力转开脸,试图去抓那恼人的手,他抓到了,可是却没有力气拉开对方。
「放……呜!」青鸾的另一只手扳住了真一的下巴,强迫他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脸上,然后重新覆上双唇,一番电光火石般地激吻,让真一难耐地闷哼了出来。
但不仅是肺部缺氧造成的难受,更令他措手不及地是汹涌的快感,真一现在连简单的吞咽都做不到,完全听任青鸾的摆布,从发酸的下巴,到不雅地打开着的膝盖,都在颤抖。
青鸾无视真一频频想要推开他的举动,右手径直往下游去,伸入分开的诱人腿间。
「唔啊……咳!」分身隔着棉织底裤,被紧紧握住,然后上下摩擦的强烈感觉,让真一猛地绷紧了腰身,他吸了一口气,却吞下了分不清是青鸾,还是他自己的津液,而咳嗽起来。
青鸾没再强吻他,只是右手还是持续着爱抚的动作,从囊袋部分一直摩擦到顶端,没几下那里就完全变硬了。
「不!」原以为青鸾会嘲笑自己,就像往常那样,不依不饶地「欺负」他,直到他开口求饶或者哭出来为止。
——真是恶劣至极的男人!青鸾俊美的外表和他变态的行径根本是两个极端!
可是现在看来,一声不吭的青鸾反而让他感到恐惧,性器被青鸾完全地掌控,真一动弹不得。
不仅是被抓住了「弱处」而已,他的手还不停地大力摩搓,意识本来就已经背离自己的,现在更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真死掉的话,也就不会感到这么地羞耻和沮丧了,尽管不想承认,自慰根本体会不到青鸾抚弄他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鲜明快感。
在相处的两个多月来,身体的每一处都被青鸾开发尽了,对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就连不具备任何生理功能的乳头,只要被他轻轻一吮吸,就能立刻变硬立起,染上深红的色泽……
「你够了没有……啊!」欲火焚身下,分身叫嚣着释放,可是青鸾手指箍成圈,仍旧抓着根部,真一忍得很痛。
「不是要取悦你才做的。」青鸾的唇已经移到另一边的乳头上,他说话的时候,光是喷出来的灼热气息,就让真一敏感地浑身一颤。
「什么?!」眼神氤氲的真一,红润的嘴唇半开着,麦色胸前挺立的朱红乳尖,这幅模样着实性感,但他的表情里没有丝毫地激情,而是非常地——不爽!
「看来你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立场,真一,你是性宠物,当然,适当地给予疼爱,也是必要的。」青鸾说着,舔了舔嘴唇。
「鬼才要你的疼爱!!」真一火气直冒的样子,只是更增加了他的性感,他还来不及多骂几句,因为股后突然被什么东西钻入,而疼得哑了声音。
不是第一次被进入那绝对私密的地方,但是自从那次被青鸾强暴,并受伤后,对方没再强迫过他。
只是有一天晚上,真一很倔强地否认可以从后面获得快感,青鸾就伸了手指进去,仅靠按摩前列腺,就让他面红耳赤地射了精。
明明是被害者,但是不断地从青鸾那里获得性爱快感,真一越发觉得自己变成了共犯,虽然他在心底一直回避这个问题。
「嗯!」尽管看不到,但也知道那缓缓抽动着的是青鸾的指头,也许是经常摆弄念珠的关系,他的食指关节粗大,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青鸾一脸禁欲地念佛经样子,真一的身体也就更加燥热了。
仍旧紧绷地后穴,无法容纳手指的进入,尽管青鸾尝试了好几次,摩擦着入口,但在感觉到括约肌仍紧紧地咬着他的指头,不肯放松后,他也就不再勉强地抽出了手。
真一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一些,但是欲望一直得不到解放,当青鸾稍微移动了身体,就紧握着他性器根部的姿势,张嘴含入时,他实在忍受不了地,发出简直苦闷嘶吼般地声音。
「啊啊……不要!」分身顶端碰到了青鸾滚烫的舌头,他来不及推开,就被吞没,然后舌头吸卷着他的性器前端,牙轻咬着突起的筋脉,给以他无上的刺激。
「——唔啊!」好想解放!全身每条感觉神经都备受煎熬,流转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一滴滴的汗水从真一迷乱的面庞上滚落,他难耐地粗重喘息着,挣扎般地撑起上半身,却看到青鸾压着他的双腿,专心致志地重复着吞吐的动作。
虽说被调教的是他,但是青鸾似乎没有强迫他做些并不乐意的事情,比如去抚慰青鸾的性器。
从某种程度来说,被取悦的人,还是真一。
不过,这种愉悦地状态并没持续太久,青鸾在从头到尾一处不漏地舔了他之后,他松开了手指。
被他那双黑眸紧紧盯着,真一心想着不要这样,可还是一瞬间释放了出来,他达到高潮时的忘我表情,也清晰地映入青鸾的眼内。
在一股强烈地慵懒及满足感弥漫四肢的时候,一个命令式地低语响起,「转过去。」
「呃……?」真一还没反应过来,青鸾也不等他动作,就直接抓着他的胳膊,把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卧在草地上。
「不行……我明天还要去学校。」青鸾的手还按上真一的脊背,不让他起来,身后传来唏唏嗦嗦地解开腰带的声音,真一察觉到什么,惊慌之下脱口而出道。
「明日下午两点的活动,只是普通的攀岩教学。」青鸾压了上去,他的手掌摩挲着真一绷紧的臀肌,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记事本上写着,关于攀岩技巧的基础学识,一个小时的座谈,就算站不起来,也是没关系的吧。」
「你竟敢偷看我的日志!」真一低哑地叫道。
「说不上偷看,这几天晚上我都有去你的房间,你把本子摊放在那里,想不看也难。」青鸾用含着笑意地声音调侃道,「好象小学生,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一不仅是学校攀岩社的社长,还有家务,学业和兼职工作,为了不忘记一些情,他习惯了写详细的日程安排。
「要你管!」原来青鸾有来,但是没有骚扰他而已,真一不禁想道,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打算明天让你去,对了,不是有个留学生帮你打理社团的事情吗?」嘴里说着聊天一样地话,青鸾的手却淫靡地动作着。
手指滑向臀问凹陷下去的部分,感觉那里的高热温度,以及刚刚释放后,敏感得只要一碰,就会微微颤抖的性器。
「混蛋……别随便替我下决定……啊。」被这样刺激着,真一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被青鸾爱抚的臀隙,他无力地抬起下巴,眼里虽然雾气迷离,但是依旧清澈动人。
「到周末结束为止,都好好展现一下你可爱的一面,作为宠物。」低语的声音才落,一根手指猝然不妨地插入了真一的后穴。
「——咿啊!」真一嘶哑地叫了出来,他的反应会如此大,除了痛外,还有一种诡异地感受,冰凉地类似乳液的东西,随着突进的指节一起推入甬道。
「放松点,润滑液都被挤出来了。」青鸾直白地描述,让真一羞耻不己。
「我不要!」真一明白过来青鸾在他体内涂抹的是什么了,他呼吸急促地道,「你真变态,带着这种东西!」
「是刚才买的,Maximus。」青鸾抽出手,说着真一听不懂的英文牌子,然后他挤出了更多,浓稠而又透明的液体,涂抹在真一绷紧的臀间,按摩着,手指再度进入。
「呜!」挤入体内的压迫感,让真一难受地闷哼着,但是他没有漏掉刚才青鸾说的那句「刚刚买的」。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青鸾和川崎千代子一起进入药局,然后又暧昧地笑着出来的画面,莫非……当着川崎姐的面,青鸾买了这种丢脸的东西吗?!
心狂跳起来,真一感觉到了血液全都涌上了脸孔,有时会听到男同学抱怨说,买的保险套被家人发现之类的事,当时自己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真的经历到,那种冲击感很强烈!
他很震撼地想着,「不会的!不,就算被看到了,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毕竟那种东西是异性间……」
「不愧是专为肛交设计的,你看,真一,已经全部吞进去了哦。」青鸾说着,勾起深埋在真一体内的手指。
「啊啊。」瞬间,如电流般的冲击在真一全身流窜着,从臀部到背部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他想要挣扎,双手按在草地上,已经分不出那究竟是痛还是快感。
食指之后,中指也顺利地插入进来,在一番慢慢地搅动后,两根手指缓缓滑动着,并不时退出来一些,揉搓着入口处。
那种嵌入体内的压迫感,并没有因为后穴的逐渐放松而减少,反而更加鲜明,每当手指进入,并去到更深的地方的时候,真一眼角绯红,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紧张!再继续下去的话,会碰到那里吧!不要!那种羞耻的体验,不想再有第二次!
快结束了吧,上次不也弄一下后面,就放开他了吗?真一脑袋里乱如麻,也顾不得润滑液的事情了,手指揪着一把草,被带有倒刃的草割到了,也没有察觉。
可是……青鸾的手指增加到了三根,感觉到入口处的阻力后,并没停下,而是摩擦几下后,不依不饶地往里插入,真一忍不住呜咽着,甩了甩脑袋,提起膝盖,但什么反抗也做不了。
已经被摩擦到灼热的入口和内壁,没有了异物入侵的疼痛感,代之以麻痹的酥麻感受,正一点点地席卷真一全身。
真一很想忽视这种感受,但是身体却越来越愉悦,明明才释放过没多久,青鸾也没再碰那里,分身却又不知羞耻得硬了起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是男的啊……混蛋。」就在真一和欲望做着无谓斗争时,已经滚烫的手指撤了出去。
与此同时,腰被抱住了,臀部被抬高,膝盖条件反射地曲起,真一跪在了草地上。
因为一系列的动作,那些被送入体内的透明润滑液,黏黏地又流了出来,弄湿了大腿根部,感觉到那种鲜明又诡异的感触,真一两颊通红,试图闭拢双腿,但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然后,一个又硬又热的物体代替手指,抵在他的臀后,还来不及反抗,那东西就撬开菊蕾,硬生生地贯穿了进去!
也许是之前做了准备,所以青鸾的插入并没有遭到太大的抗拒,摇晃了几下腰后,插进了大半。
「唔啊……不行……太大了……我会死的……呀啊!」嘶哑地低吼着,真一的下巴蹭在脱下来的和服上,因身后青鸾接连几下重重地撞击,全身都晃动不已,和服都皱成了一团。
三根手指和青鸾的巨硕的男根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尽管没有裂伤,但是当能烫伤内壁一样高热的前端,强行压开内壁,进入手指无法深入的地方,好比撕裂身体般地疼痛!
真一像要逃开青鸾可怕的侵入那样,往前爬动,但是腰骨被紧紧按抓着,很快又被拖了回去。
配合着拉近、插入的激烈动作后,青鸾开始缓缓地抽送了几下。
「啊啊!」内壁宛如要弹挤出青鸾的巨根那样地抽缩着,却不经意地吞得更紧,可以感觉到体内的凶器硬度又增强了。
「啊……嗯啊……」随着撞击的节奏,真一也发出了让人心跳加速的暗哑呻吟。
「很棒哟,真一。」青鸾发出赞叹时,停下了摇撼的动作,一手绕到真一的腿间,磨擦着他那微微抬头的分身。
「嗯……啊……不要!」真一移动了下发软的膝盖,双手紧紧抓着和服的一角,手心里全是热汗,微微抽搐的脊背上,那布满汗珠的蜜色肌肤,显得分外诱人。
「不是不要吧?都差不多都吞进去了哦。」青鸾语气粗重地低喃着,他伸出手,抓过了真一的右手臂。
「啊……!」真一无法反抗地,任由青鸾握住他的手,然后压向了两人结合的部位。
尽管手指只是粗略地碰触,但是也已经清楚地摸到那男根惊人的硕大,以及自己居然能够吞下这么大的东西,真一分不清是羞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身体颤抖不止,内壁抽缩得更紧更热了。
「都已经这样了,再进去一点,也没关系吧?只有这样,你跟我都无法得到足够的快感呢。」青鸾呢喃地道,富于磁性地低沉嗓音里,带着诱惑神志地危险气息。
每当他这么低语的时候,真一心里越是抗拒,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按照青鸾的语言,展现出淫荡的一面来。
拉着真一的手臂,就插入的姿势将他的身体仰转,青鸾坐在了草地上,真一分开双腿,坐在青鸾的身上。
「啊……啊……住手!」青鸾把他膝盖曲起,朝两边分开着双腿,抓着他的腰骨,稍微调整了他臀部的位置,这一连串的动作,令真一大叫了出来。
因为自身的体重和采取羞耻的坐姿,让他不由自主地更深地吞入青鸾的性器,青鸾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腰,就完全地插入了。
「啊啊!」真一的体内被青鸾的巨根填得满满,紧得动弹不了!从腰身一路颤栗到脚尖。
「怎么,动不了吗?」青鸾一手稳固着真一的腰,一手则按着他的大腿。
「啊……」知道青鸾在要求什么,可是现在连呼吸都是灼热的真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真拿你没办法。」青鸾叹气般地道,但是他的动作却很热烈,就着抱住真一腰身的姿势,他开始慢慢地往上冲。
「啊……哈啊……不……!」体内的硕大画着圈一样地,刺激着真一不住抽缩的内壁,一波又一波的快感随着顶撞的动作荡漾开来,当硬烫的龟头项到敏感的前列腺时,强烈的快感更是云霄飞车,让真一的性器又贲张着,临近爆发的边缘。
「嗯……」同时,被内壁深深绞紧的青鸾,气息也越发沉缓,他使用腰部,节奏趟来越快地重复着插入和撤出。
大量地润滑液随着抽送流了出来,弄湿了两人腿间,每当重重摩擦的时候,就会发出淫靡粘滑声,真一已经热得浑身虚脱了,腰臀更适应了剧锐的贯穿,直不起来,他大大地分开双腿,大口喘息着。
他的双手抓也似地按在身下青鸾的腿上,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慢一点……已经……不行……啊啊……」扬起流着汗水的下巴,在青鸾越来越强悍地上冲态势下,真一已经忍不住要射精了,他睁开眼睛,却愕然地看到对面晃动两道身影——自己的倒影!
淡紫色的结界融合着浓厚的夜幕,变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他沉醉爱欲地表情完全被照应出来。
「啊!」也因此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大大分开的腿间,高昂的分身,秘穴吞吐青鸾的情色景象,真一反射性地想要并拢双膝,但是被青鸾阻止了。一直,青鸾都透过结界的反射,看着真一每个表情变化,而且这样能进入得更深,所以他才采取了这一个体位。
「不要这样……啊!」真一低哑地道,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从脸颊滑落。
「在我说可以之前,都要忍着,你的耐力太差了。」青鸾冷酷地道,他的手指却故意拨弄着真一分身顶端发红的媚肉,「明白了吗?真一。」
「这种事情……啊……嗯……啊啊!」真一想说谁要弄明白这种事情,但是青鸾又动了起来,巨硕在体内横攻猛坚,前面又被百般挑弄着,顾不得什么自尊,真一差点开口求饶。
但是生硬地吞下那句「放过我,让我去吧」,咬着嘴唇,真一的喉咙里发出饮泣一样地呻吟,却不知这种声音,只是更挑逗起青鸾的性欲。
「真爱逞强。」青鸾说着,略微松开手指,白色的蜜液立刻从分身顶端滴落许多。
「每个周末都来京都的话,我今天就放过你。」突然,青鸾这么低语道。
「啊……什么……」因为青鸾一直在撞击着腰部,意识和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欲火舔噬着,真一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起来。
「以后,二重身不会去找你了,但是每逢周末,你都要来我这里,明白了?」
「二重身……原来……这样……」那玩意是二重身啊,真一意识恍惚地想到,这半个月来,青鸾的替身确实没来骚扰自己,仔细想地话,在阴宅的时候,青鸾也是推开另一个「青鸾」,扶住了自己。
表鸾莫非是在……嫉妒?这个绝对震撼地词语,突然跃入真一火热的脑袋中。
这怎么可能!二重身不也是青鸾本人吗?就算是靠精神力衍生出来的替身,也还是自己,没有人会嫉妒自己的。
但是内心的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好像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暖乎乎地悸动,真一想要忽视这种感受,不过青鸾也没让他走神多久。
青鸾突然地抱起真一,在那滚烫的凶器几乎脱离真一体内的时候,又重重地按下他的腰,与此同时,也狠狠地撞了上去。
「——啊啊!」快感从体内深处电光火石般地迸发开来,在青鸾强烈贯穿的刺激下,真一在极度颤抖中,情不自禁地射了精。
潮湿的内壁一鼓作气地强烈地缩紧着,像在催促青鸾射精一般,他又一次贯穿后,也射了出来,带有温度地精液,一点不漏地全部撒播在真一的体内。
「啊……嗯……」真一蜜色的下腹微微抽搐着,虽然青鸾射了精,但是仍旧能感觉到体内的硬挺依然十分精壮地填满着后庭。
既然青鸾说了要到周末为止,那么一次也是不够的吧?突然意识到这点,真一的脸上浮起了怯懦似地红潮。
「真一,如何?」青鸾在他耳边吐息,真一全身都颤栗,他粗重地喘息着,最后妥协一样地道,「我……知道了。」
青鸾笑着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那这一次,就放过你了哦……」
真一始终觉得在遇到青鸾之前,就在哪里听到过他的声音,可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很困……意识和四肢都被倦意所笼罩,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尽管青鸾还抱着他,但是真一没有一点力气了。
「晚安哦。」青鸾很温柔地吻了吻真一的脸,「真一,我喜欢你……」


第十章
深夜十一点,一如既往,寺岛真一冲澡完毕,从浴室里出来,他穿着白汗衫和牛仔短裤,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实际年龄只有十八岁,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高中生。
一边简单地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回二楼的卧室,他还有一堆的作业要完成,从必修的金融、会计学,到选修的德语、环境学,他可不想进入大学的第一学年,就出现被当掉的学科。
「哎?boss还没睡啊?」真一漫不经心地路过源赖忍的书房,看到从门缝里透露出来的灯光,愣了一下。
作为不灭事务所的老板,源赖忍经常要搜集一些神秘的档案资料,他的书房里摆满了和灵异相关的书籍,古董,书房正中央是超大型的办公桌,上面有四台连在一起的电脑,通常用来破解警局内的加密档,以及计算一些复杂的灵异公式等等。
不过,源赖忍熬夜已经好几天了,这就有些反常,到底什么事情那么棘手呢?
真一微微叹气,走过去,轻轻替源赖忍关上了门,然后就走向自己的房间,就在斜对面。
没有开灯,真一走进去后直接关上门,反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不反锁上门,他就觉得惴惴不安……
「还是开灯比较好吧,你不是挺怕黑的?」突然,从房间漆黑的一角,响起低沉地声音,那语气里还透着一丝甜蜜。
「你怎么来了?」真一的身体瞬间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拉下头上的浴巾,怒气冲冲地对男人道,「你不是说,不再来骚扰我了吗?」
「可前提是,你每个周末都来我这里。」男人也很快地应道,「你不是也没听从。」
——是听从命令,而非遵守约定,这种既不是情人,更不是伴侣,只是单一的主人和性宠物的关系,让真一很恼火!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支配者的语气说话,但真一还是气得握紧拳头,凶恶地下达逐客令,「出去!不!是赶快给我消失!我现在没空理你!」
「连—句为什么失约的解释都没有,真一,我最近是不是太让你放松了呢?」男人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华美的长发一直垂到他的腰际,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虽然是很普通的装扮,但是……
隐隐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让人全身发冷,这是什么样的压迫感啊……
「我可不像你这么空闲!念经拜佛,坐那里等香客来捐钱就可以了,我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周末要打三份工来赚学费,明白吗?我没空、也没钱来回大阪和京都!」真一强迫自己不要后退,站在原地大声说道。
「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只要履行一份职责就够了。」男人一下就否决了真一的解释。
「哼,宠物的职责吗?」真一自嘲地道。
「既然你明白,就该有所觉悟,不是吗?」男人完全走出了黑暗地带,他的五官英俊逼人,尤其是那双狭细的黑眸,看似眼波温柔,实则深含着某种危险的东西。
仿佛迷幻药物一般,以华丽温柔的外表蛊惑人的神智,一边又能很好地隐藏住那种令人不快地侵略感,让人迷失其中,完全受他摆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后的自尊也被完全粉碎了……
真一常常陷入这种万劫不复的地狱,他越是想拼命压抑住那种渗入骨髓的鲜明快感,发烫的身体也就越背道而驰地涌起汹涌的热潮!
那种欲火焚烧,连指尖都颤栗地感觉,是由男人灵巧的唇舌,双手极致地爱抚撩拨起来的,无论怎么努力都逃避不了,当欲望中心被掌控住,缓缓揉搓,却又残忍地不许他释放出来时,真一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粗重地喘息着,额头无力地抵触在床单上,曲起的双膝不时摩擦两下,但是无法并拢,因为男人的腿正插在他的双腿间,一手轻轻搓弄着他贲张的性器,一手则转动、揉捏着被吻得红肿的乳首。
「看,流了好多,好像快要忍不住了嘛……」面对真一潮红的脸,男人很是轻柔地耳语道。
「住口……」脸颊不受控制地更红了,浑身犹如发烧一般热,眼角堆积起更多的水珠,他好不容易才维持着最后的一点理智,却因男人那充满情欲的低语,而开始崩塌。
「就算我不说,也是一样的吧?我的手都湿透了哦。」男人轻咬了下他的耳垂,然后舌头挑逗似地伸进耳孔内,真一缩了缩脖子,男人继而吻上他汗湿的后颈。
「不要……」真一难耐地道,男人像是为了印证手掌湿润的话,手腕突然加速移动起来,从顶端到根部,发出类似黏液摩擦地淫靡声响。
强烈的刺激让他的脊背都弓了起来,腰部剧烈的颤抖着,喘息部变得艰难起来。
「还是射出来比较好吧?再忍下去,很痛不是吗?」明明用手指箍紧分身底端,不让他轻易达到高潮,男人却这样说道。
「呼……你这……混蛋……!」声音就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差点咬破舌头,真一强忍不差点冲破喉咙的煽情呻吟。
但是火热的意识里,唯一剩下的,而且越来越鲜明的东西,就是对射精的极度渴望!
他的身体很痛,似乎每条血管都浸淫在那带着甜蜜快感的痛楚中,皮肤都变得异常敏感,因为他的咒骂,男人的手从他急剧起伏的胸口,一路滑到布满细汗的腰上。
那种酥酥地,一点点移动的抚摸动作无比轻柔,但是男人那种熟练的爱抚,而且清楚知道他弱点的摩擦,只是更残酷地把他逼入欲火巅峰,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啊……不……停下来!」一番反抗似地扭动身体后,真一的头垂得更低了,汗水流下脸颊,然后,他一直抓着枕头的手松开了,指尖一直在发抖,迟疑几秒后,他就伸手向男人的腿间。
这次调教的课题,是如何取悦主人,彼此手淫达到高潮,真一很排斥碰触同性的身体,尤其是那玩意儿,所以一直抗拒着,男人没有强迫他,然后就变成了这种不得不做的窘境。
「真一……我会让你高潮的,作为奖励……」男人亲吻着他脸颊,真一紧闭着眼,睫毛上缀满了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的小水珠,他喘息着,按照男人的指示,手指急躁地动了起来……
那次经历,就是在上个月,去观赏「大」文字焰火的时候,被男人留宿了两天两夜,而且都是在做爱。
几乎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结果浑身肌肉,尤其是腰那里酸痛不已,还影响到第二周的上课。
周一到周五,除了第一天以病假为由,没有去学校外,周二的体育课,周三的社团活动都没有参加,直到星期四才有比较正常的脸色和社友们打了照面。
「太过份了,这个混蛋,以为我有求于他,就可以这样任意妄为?」真一很气愤,但是真正让他不再赴约的原因是,当真一羞恼交加地斥责对方,把自己变得如此奇怪后,男人只是轻轻地一笑,说道,「你也乐在其中,不是吗?不过要是这样说,你觉得轻松一些,我是无所谓的。」
没错,就算是强迫的性爱,真一也获得了无上的快感,在高潮的时刻他会情自禁地抱住男人的双肩,被欲火煎熬的时候,他会哭,会丢下一切面子哀求男人进一步的爱抚,但真一是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承认的!对于他坚决地,甚至有些顽固的否认,男人也没有追究,只是凝视着他而已。
用漆黑的,冷峻沉静的眸子直视着他,那眼睛深处隐隐燃烧着令人窒息的的心脏,更加地抽搐难受了,他呼吸不过来似地,重重地吁了口气。
「今晚真的不行!饶了我,青鸾,拜托快点消失吧!」刻意压低了声音,稍微冷静下来的真一对男人说道,但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种嫌恶的表情。
「恐怕不行哦,真一。」青鸾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笑容让真一不寒而栗。
「为什么不行,你……」真一瞪视着他,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今日的青鸾,在地板上落下了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以往出现在不灭事务所的青鸾,都是「二重身」,一种类似灵魂出窍的法术,但又不尽相同,「二重身」形成的原因是很复杂的,也是十分危险的,但它有一个优点,就是他的法力要比纸做的式神强出许多倍。
但无论是「二重身」还是式神,他们都是没有影子的,今天的青鸾却有影子,不是替身,而是——本人?
「你的老板源赖忍替我开的门,在你洗澡的时候。」青鸾邪魅地微笑,「还是第一次来你的房间,虽然经常『看』到。」
「……!」由于太过震惊,真一呆立原地,一时无法做出回应。
「怎么,不请我喝杯茶吗?」青鸾伸手向真一僵硬的脸,似乎要抚摸,真一这才惊醒似地踉跄后退,可是有一道人墙突然堵去了他的出路。
回头一看,竟然又是「青鸾」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冷酷,唯独没有影子,真一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出去!」青鸾眼底的那抹欲火再也熟悉不过,而当这种恐怖成倍地膨胀之后,真一开始大吼大叫。
就在走廊斜对面的房间里,源赖忍还没有睡觉呢!
「你在怕什么?」青鸾笑了笑,带着残酷地味道。
「妈的!放开我!」身后的「青鸾」很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以强劲的力道反剪在腰后,痛得他冷汗直冒!
「我说过吧,如果你不听话,会被惩罚的哦。」面前的青鸾则缓缓地解开西服的纽扣,优雅地脱下,放在真一的单人床铺上。
「你……你们……简直混蛋!」真一试图挣扎,但是手臂上的疼痛一路窜向心脏,诉说着青鸾可怕的怒气!真一动弹不得。
几乎不用任何言语,身后的「二重身」就扣着真一手臂的姿势,把他推到青鸾跟前——完美的配合。
「我会宰了你的!青鸾!」真一气愤得不得了,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等你有体力应付完两个人再说……」青鸾低喃道,伸手撕开了他的汗衫,然后把紧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狠狠地吻了下去!
身后「青鸾」也没有闲着,他低头吻着真一耳垂和脖子,濡湿地感觉让肌肤颤栗,前后夹击之下,早已习惯了被疼爱的身体,立刻卷上一层不可小觑的欲火。
「别碰……我……晤!」嘴唇交叠,语言被粗暴地吞噬掉,取代的是青鸾万分激情地吻。
在狂烈的欲火被迅速点燃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真一胸口的压仰也更深了,一点点地渗透到心底深处,就好像陷入流沙之中,越是挣扎,陷得也越深,好辛苦,呼吸不到空气,谁来……救救我!
砰!!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得真一从单人床上,连人带被子地翻落下来,屁股直接着地,一阵疼痛让他叫了出来。
「啊……」屋内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着窗帘,是一幅惬意而又平静的景象。
「我……做梦了……?」真一目瞪口呆,心脏还是突突地跳着,那种被抓住和强吻的感觉是那样鲜明,他抓着胸口,运动汗衫都湿透了。
慢慢地坐起身,臀部的疼痛一直漫到腰上,看来摔得不轻,幸好被子垫住了脑袋,才没来个脑震荡什么的,不过他此刻的心情比撞到头还要恐慌不已!
「刚刚的是……?」以往青鸾都会扮成梦魇来偷袭他,所以他一时间无法确定,那些是自己造的梦境,还是……
叮叮!叮叮叮!
机械闹钟急促地敲响,直捣耳膜,真一平时很少用到闹钟,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闹钟也躺在地板上,和枕头压在一起。
可以想像他睡觉时有多么不安分,枕头被粗鲁地推到了床头柜不说,还碰倒了上面的钟,砸落地板,惊醒了自己。
不过他不记得自己有设置闹铃时间,每天十二点睡觉,六点起床,他的生物钟已经比闹钟还来得精准。
一瘸一瘸地走过去,捡起闹钟,晃了晃,不像摔坏的样子,放回柜子上,到现在为止,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对梦境是真还是假的考虑上。
「九点45?」琥珀色的瞳仁,看清钟面上的数字时,失声大叫,「什么?已经九点四十五了!」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就砰地被打开了,站在门前的源赖忍,一头及腰长的浓黑卷发散开在肩膀上,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袍,但没有系上那条绣着玫瑰花的腰带,脚上那双黑缎面的拖鞋,左右颠倒。
源赖忍脸上露着浓浓地倦意,连眼圈都是黑的,不过就算如此,他的脸孔依然是那样地漂亮,这张不知道迷死多少女性的脸,以及常常说着甜言蜜语的嘴唇,轻轻一抿,就如非洲雄狮般咆哮出和他的外貌极不相称的话来!
「寺岛真一!我限你在十分钟内离开这所房子,并且二十四小时内不准回来!不然我就扔你出去!强奸你!」
重点不在扔出去,而是强奸,这个对同性极度厌恶的男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一难以想像他到底多久没睡觉了,才会暴走到这种地步。
「老板……」真一嗫嚅,完全因为源赖忍那犀利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听到了就迅速执行!」源赖忍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真一吓了一跳,源赖忍如果来真的,他会毫不客气地一拳揍过去!
还好源赖忍只是冲着真一柔软的床铺而去,也不顾有没有枕头和被子,倒头就睡了下去,眼睛紧闭,并长长地吐了口气。
真一哭笑不得地看着如此孩子气的老板,弯腰捡起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又拿起枕头,抬高他那颗形状姣好的脑袋,小心垫好。
「好热闹,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川崎千代子边说着边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条白色围裙,这几天不灭事务所都没有工作,她在整理闲置房间内的杂物。
「嘘。」真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套上运动衫和牛仔裤。
「放心,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房顶塌下来了,他也照样在睡,说起来,好像是因为你最近每晚都大动干戈,所以他都休息不好呢。」看了一眼霸占床铺的源赖忍,她对真一说道。
「我?」真一刚想说我哪有,但是立刻想起今天早上的怪梦,尴尬地搔了搔脑袋。
「真一,你最近有比赛吧?看你突然增加了训练量。」川崎千代子侧着头说道,「早上跑步也就罢了,晚饭后还要运动两个小时,别太累了啊,肌肉太亢奋,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嗯……是京畿地区的大学联赛,对手很强,所以……」真一不自然地笑了笑,他加强运动量,确实为了比赛,但睡不着,是因为那种梦……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川崎千代子突然问。
「啊,是一个月后。」
「那这一个月的家务活,都交给我吧。」川崎千代子一笑。
「哎,可是……」
「真一,我好歹也是管家,在你来之前,可都是我照顾这小子的。」指了指床上睡死过去的美男子,川崎千代子笑着说,「就这样决定吧,不过……浴室里的那堆衣服,还是拜托你洗掉。」
川崎干代子笑眯眯的,她指的是小山丘一样的源赖忍的衣服,还有床单,枕套,袜子等等,源赖忍有上百套西服,衬衫、领带、睡袍等更是不计其数,他脱下衣服,经常随手一扔,川崎千代子从卧室、起居室、书房、浴室收拢起来后,就变成了一座小山。
真一苦笑,谁叫源赖忍那么喜欢换衣服呢,「好的,我知道了。」
「真一,」川崎千代子呆呆地望着他,「你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什么?」真一愕然。
「最近,我觉得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种语气,都有种很可爱的感觉,让人很想冲过去狠狠抱住,再亲上一口,怎么说呢……」川崎千代子绞尽脑汁搜索着形容词,前阵子还给人青涩印象的真一,如今……变得十分可口。
「你是真的坠入爱河了吧?」川崎千代子暖昧地笑着,「什么样的女孩?大学同学?」
真一的脸孔蓦然涨红,「才没有,川崎姐!别瞎说!」
「没有?那你脸红什么?」川崎千代子靠近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愈描愈黑哦。」!
「我、我去洗衣服。」怕被川崎千代子瞅出什么端倪,真一慌张地夺门而出,川崎千代子笑得肚子都疼了,「这孩子,还是那么纯情啊!」
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的源赖忍,川崎千代子微微皱起眉头,这几天源赖忍到底在查些什么呢?要这样心力交瘁?
「我记得,忍电脑的密码是……某个女明星的三围吧?」喃喃自语着,川崎千代子站了起来,虽然偷窥boss的电脑不太好,但是她要对源赖忍的安全负责,如果那是十分棘手的灵异案件,她得强迫他放弃。
「好好休息,忍。」川崎千代子怜惜地抚摸了一下源赖忍憔悴的脸颊,走出去了。
在浴室里,已经洗漱完毕的真一,整理着角落大篮子里要洗的衣物,深色和浅色,需要干洗的,或是手洗的,都分开摆放。
床单枕套也分成了一堆,正忙着,牛仔裤口袋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轻快的音乐,是夏衍,一想到夏衍,真一就大叫出来,「糟了,我忘记了!」
真一赶紧掏出手机来,按下了接听键,电话的那端,传来夏衍抱怨地声音,「真一,你到底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你?」
「啊,我……」真一很不好意思,「真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我马上就出来,等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一个小时后见!」
「现在已经排了很多人了,半个小时吧,我怕你拿不到鞋子。」夏衍处在喧闹的广场,声音有些听不清。
「好,那就四十五分钟吧,等下见。」真一夹着手机急匆匆地说,一边抱起床单塞进滚筒式洗衣机。
「快点!」夏衍说完挂断了电话。
真一手忙脚乱地设定洗涤时间,今天是X-Sports限量版攀岩鞋面世的日子,鞋子上还有攀岩巨星平山的亲笔签名,他和夏衍约好一大早就去抢购,可他竟然忘了?都怪昨晚那个变态的梦!
真一靠在洗衣机上,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他不可以被青鸾影响到正常生活,最近他总是恍恍惚惚,记性变差了,可是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忘记某些东西的同时,他似乎想起了某些……可怕的东西。
「我不想回去……」真一呢喃,可回去哪里呢?他的头抽痛着,记忆里是一片空白。

——全文完——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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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驚悚,有點H..很不錯哦~~
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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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但怎麽好像還有下文,,,
期待結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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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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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story!!!
thx fo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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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耶~第三本我來啦~

這集感覺是在看鬼故事~

好想知道小攻跟小受的牽絆~他們的互動越來越多了

總之~GOOD~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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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
好腹黑阿∼∼
真是太讚了∼
沒想到零億這題材也很適合拿來寫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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