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現代都市] 《上帝遺忘的角落》作者:白夜【完結】(父子)

《上帝遺忘的角落》作者:白夜【完結】(父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ing5762 您是第16979個瀏覽者
白夜  上帝遺忘的角落(父子)

提示:這個故事涉及到亂倫問題,對此反感者就不用往下看了。

(一)

「叮……叮……」

呼,終於下課了,我長噓了一口氣,收拾起桌上的課本,準備離開擁擠的教室,今天下午只有一門課,心情欠佳的我好不容易捱到結束,只想趕快出去透口氣,換換情緒。

「他……也快要回來了吧……」一放鬆,腦袋便開始不由自主地浮想起來……

猛然,一聲巨響在我耳邊炸開:「小夜,一起去踢足球,怎麼樣?」

我不禁大歎了一口氣,每天這種可以把人心臟病都嚇出來的轟炸總要來上個好多次,實在不得不佩服自己還能支撐到現在。

「秦、天、嶺」,我側過臉對上了一張充滿笑意的青春臉龐,無奈地抗議:「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突然用這麼大的嗓門在離我可憐耳朵如此近的地方死喊,不是聾子也要快被你弄成聾子了,真是受不了。」

「哦,嘿嘿,對不起,我下次一定記住。」被抱怨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誰叫我天生嗓門大,一不注意就……」

看著眼前一臉歉意的秦天嶺,我心頭不禁流過一絲暖意,他是我在十九年的人生中交到的第一個真正的朋友。

從小的時候開始,我就不是一個活潑的孩子,到了初中更是厲害,在學校裡幾乎不講話,對同學、老師都很冷淡,再加上我有一張用天嶺的話來說就是實在不適合男孩子的漂亮得過頭的臉蛋,讓週遭的人都認為我是一個高傲冷漠、自命不凡、瞧不起人的性格惡劣的傢伙,於是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沒有一個人願意主動接近我,到哪兒、幹什麼,我都被排斥在外,「朋友」這兩個字從來不曾出現在我的字典裡。

問我孤獨嗎?是的,我孤獨。但我知道這正是我所要的。刻意讓孤獨和寂寞包圍著自己,麻痺著自己,是對自己的懲罰?還是對自己的保護?我不敢深想,也不願深想,只想要拒絕人群,害怕別人觸及我內心的隱密。是的,我害怕,我恐懼……

直到在大學裡遇到了天嶺。初次見面的他,用一雙澄澈的、閃耀著燦爛光芒的眼眸直視我的眼睛,然後說:「你好,我叫秦天嶺,是和你一個班的,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我愣住了,真的愣住了,這些年來,面對孤傲冷漠的我,從沒有人吐露過「朋友」這兩個字,可是卻在他的口中輕易地逸出。他當時站在窗邊,金色的陽光毫不吝惜地灑滿他的全身,仿如太陽的使者般挺立在我的面前。對於一個長久以來把自己縮在陰暗角落裡的人來說,他身上帶有的陽光氣息似乎種是難以抗拒的誘惑,明知危險,卻又控制不了地想在他的身上汲取一些溫暖。

就這樣,在大腦恢復正常運轉之前,我已經脫口而出:「可以,我叫白夜。」

★ ★ ★

後來我問天嶺,當初為什麼要和我這種不受歡迎的人交朋友,他注視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

「我第一次在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隱藏在其中的一抹與年齡不符的深深的憂鬱,它震撼了我的心,它讓我瞭解到這雙眼睛的主人有著與他冷漠外表截然不同的需要人撫慰的內心,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想幫他抹去憂鬱,想看看他展現出燦爛笑容的樣子。」

我驚住了,沒想到看似粗線條的天嶺竟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竟能洞悉我極力隱藏的心緒。敏銳的他是否有一天會碰觸到我深藏於心中的那個骯髒醜陋的角落?我不敢猜想。我依然可以冷漠對人,但天嶺,他畢竟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向我伸出友情之手的人,對能發出太陽般熱量的他,我似乎有一種無法拒絕的迷惑。該遠離他嗎,在他還未用輕視、厭惡的表情面對我的醜陋的時候?我掙扎過。但我似乎有種感覺,這個純淨的大男孩也許會是冥冥中出現的可以救贖我的人。於是,我真的接受了他,雖然帶著惶恐和不安。

現在,我可以很慶幸地說,自己當時的決定是對的,有天嶺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好。我們結交半年多了,他的開朗、他的快樂、他的陽光般的氣息在逐漸融化我冰冷的外表,感染我憂鬱的內心,和他在一起時,我可以暫時忘卻煩惱,一同歡笑。

「謝謝你,天嶺……」正當我看著天嶺,回想起以前,眼睛裡不自覺地流露出感激之情的時候,天嶺這傢伙卻大嗓門地喊著:

「喂,小夜,怎麼呆掉了?哦……是不是我太帥了,把你看呆了?」臉上浮現出戲謔的表情。

我回過神,用課本敲了一下他的頭,罵道:「白癡,你這張呆瓜臉還想讓人看呆,做夢去吧!」

「啊,什麼叫呆瓜臉,我這張英俊帥氣的臉可是全校女生的最愛耶。」他委屈地嘟囔。

與我的漂亮不同,天嶺有著真正男孩的高大帥氣,183公分的身材,長期體育鍛煉塑造的結實體魄,輪廓鮮明的臉龐,嵌上一雙明亮、犀利的眼睛,配著爽朗的笑容,一個典型的陽光男孩,成為學校眾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我歎了口氣,做出一副受不了他自戀的樣子。

「是,是,是我說錯了,那就請你去到那些女孩子們面前展現你的英俊帥氣好了,保證她們一定個個都會呆得像石柱一樣,這下你滿意了吧。」

「小夜……我發現你的嘴巴越來越厲害了。」

「哪比得上你自戀狂的嘴巴呀。」

「你……真是……算了,不談這個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去踢球,怎麼樣?」

「讓我想想,我今天想去街上的書店買幾本書……」

「買書呀?那我先陪你去買書,回來以後再去踢球好了,反正今天下課早,有的是時間。」

「這樣呀……」

我和天嶺一起走出教室,穿過校園,往校門口走去。

遠遠地,看見學校門口停了一輛顯眼的亮藍色的保時捷,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子靠在車旁,從他身邊走過的女生都在頻頻回首、竊竊私語著。

天嶺故作誇張地吹了一聲口哨。

「哇,好搶眼的車,開這種車真是夠帥的,不知道在等誰呀?」

我的心猛地快速跳動起來。是他,即使遠得看不到臉,但那輛車,還有那靠車的站姿,都在告訴我,是他。快三個月沒看到他了,他怎麼到學校來了,我記得要求過他不要來我學校的呀?

隨著腳步越走越近,他四處環顧的眼睛終於捉住了我的身影,一掃臉上的不耐神色,對我露出了一向讓我無法抗拒的魅力笑容。我的心只為他激烈跳動著。

「小夜……」走在一旁的天嶺,明顯地感覺出那位高大男子等的人似乎就是我,滿是疑惑地向我開口。

「對不起,天嶺,我今天臨時有事,不能陪你了,我先走了。」

我略帶歉意地拋下一臉愕然的天嶺,加快步伐向那個男人跑去。

「我還正在想要不要進學校去找你。」一靠近他,那熟悉的渾厚悅耳的男中音就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起頭,仰望著他那張如雕塑般稜角分明的臉。如果說天嶺還是個稍嫌青澀的英俊男孩的話,那麼他則是一位渾身上下散發出無窮的迷人魅力,讓所有女人都為之傾心的成熟男人。歲月的流逝並沒有在他身上刻劃下任何蒼老臃腫的痕跡,反而為他增添了更多的魅惑氣息。以39歲的年齡,擁有絲毫不輸於天嶺的強健體魄,筆直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更顯有型,無論站在哪裡,他始終是人們視線的焦點。

當我從自己的遐想中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他塞進了開在路上的保時捷裡。緊閉的車門,似乎把我們與外界隔離,形成了一個只有我們倆人存在的小小世界,我一向很喜歡這種感覺。

「什麼時候回來的?」望向他的側臉,我輕輕開口。

「一個小時前。」

他轉過頭,用只在我面前展現的深情眼眸凝視著我。

而我的心永遠也無法習慣他那種深情的凝視,「砰砰」地劇烈跳動著,向我訴說著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渴望。

我故作不經意地掉頭望向車外,想要擺脫掉這種讓我痛恨的感覺,找了個話題:

「要帶我去哪兒?」

「陪我去吃飯。」

之後,便是一直的沉默。我不敢再開口,既怕被他的話挑動心神,更怕自己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他濃濃的思念。而他似乎也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

車開進了高級餐廳的地下停車場,找了個車位,停了下來。

我望向車外的視線終於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注意到他臉上浮現出無法用喜悅掩去的疲憊,我皺了皺眉。

「才剛回來,為什麼不好好休息一下?又不是難得見一次面,何必一下飛機就來找我?而且我說過不要到我學校來,等你休息好了我們約個時間再見也……」

我的話在他修長、穩健的手指輕觸到我臉頰的瞬間停住。

飽含深情的低沉嗓音駁回了我所有的不悅。

「想你……夜……」

我再也無法控制了,我努力要隱藏、擺脫、忘卻的一切又一次在他的呼喚聲中甦醒,將近三個月的思念全都湧上心頭。

他停在臉頰上的手指拂去了我眼角滴落的一顆淚珠,另一隻手同時攬上了我略嫌纖細的腰身,用力將我整個人拉進他的懷裡緊緊擁住,兩片薄而性感的唇狠狠地覆在了我的嘴上,死命地揉搓著。

激烈的交纏讓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就在此時牙齒被他的舌頭撬開,我順勢張開了嘴,趁隙滑進嘴裡的火熱舌頭幾乎奪走了我的呼吸,我一邊努力回應著,一邊無意識地用雙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滿溢出來的唾液無法完全吞下去,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直到我快呼吸不了、就要窒息的時候,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我的唇瓣。

我整個人癱軟在他寬厚的懷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用指尖抹去我掛在嘴邊的唾液,抬起我的下巴,我迷濛的眼睛正對上他散發出狂野氣息的雙眸。

「想我嗎……夜……」

「是的……我想你……」

我自暴自棄似地將頭深深埋進了他的心窩,清楚自己永遠無法抗拒他,永遠無法抗拒他的一切。

感覺環在身體上的兩條健臂加深了力道,我苦悶地閉上了雙眼。

我知道,此時,上帝離我們更遠了。

★ ★ ★

透過裝著柳橙汁的玻璃杯,我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坐在餐桌對面的男人。他顯然是真的餓了,埋首大口地吃著牛排,但仍不忘不時地向我送來幾個溫柔的微笑。

即使是現在的他,看起來依然是那麼風度翩翩、有條不紊。我知道這不是他刻意裝出來的,而是他自身所特有的氣質使然。這更為他增添了幾分迷人的魅力。

雙頰似乎還有些發燙,我想可能是剛才激吻過後帶來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便將裝有冰塊的杯子貼在臉上,眼睛正好對上了他抬頭看向我的視線。

從未有人說過我們相像,就連母親也認為我更像她一點。只有我和他知道,我們在骨子裡是最像的。

他一向狂狷,漠視一切世俗繁規,有著強烈的侵略性與獨佔欲,我和他一樣。所不同的只是,他將這些毫不掩飾地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而我,則是將它們深深地、深深地埋在冷漠的外表下面,深得連我自己也快要將之遺忘了。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他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人。這也許是因為我身上流淌著他的血,也許是因為我們早已深入彼此的骨髓中。

而這份認知卻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我那個殘酷的事實:他是白御風,我的父親;我是白夜,他的兒子。

★ ★ ★

唔……,已經快12點了,該死!

我像要發洩怒氣似地將鬧鐘粗魯地塞到枕頭底下。躺在宿舍的床上,耳邊已是室友此起彼伏的打鼾聲。可是我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總是不停地浮現下午和他在一起的情景。

唉,真是敗給自己了。每次和他在一起,雖然在他面前表現得不冷不熱,竭力克制,可是一到獨處時,便會不自覺地把和他一起渡過的每個畫面都拿出來仔細回味。

下午陪他吃過飯後,看時間還早,就一起回到了他的住處,長途的勞累,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從他和媽媽在我12歲那年離婚開始,我就跟著媽離開了那幢房子。當初協議離婚時,他一再要求我留下與他同住,但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媽媽。

「你已經拋棄她了,我怎麼可以丟下她不管!」

我記得當時是這麼對請求我留下的他怒吼的。

我的心痛得厲害,知道無法勸阻他要離婚的堅決。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愛我,那種對情人的愛,我也不想知道,他也從未解釋。但我察覺得到,或許是從嬰孩開始,他便用那樣的視線注視著我的存在。

從小,他對我的寵愛就是遠近皆知的。他對我一向比對媽媽要緊張得多。回到家,首先抱的、親的,是我,然後才是媽;做什麼事,幹什麼,首先顧慮的是我,而以他一向對人的霸氣,從未有其他人領受過這份體貼溫柔,包括媽。曾有一段時間,媽媽因他對我異常過度的關愛而大感不悅,甚至有些微的吃味(?),但漸漸地,許是因為無可奈何(他向來不聽別人的說辭)而不再表現出來。

他養育我的方式,根本不是對待兒子的姿態,很小我就明白這點,停留在我身上的灼熱視線是其他父親所不會有的。而在我的潛意識中,我也從未將他當作父親看待。內心的秘密使我心理發育異常早熟。

在慶祝我小學畢業的那個晚上,被party搞得疲憊不堪的身體因為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躺進柔軟的床裡而立即宣佈罷工。

「夜……」

我已睡得迷迷糊糊的神志被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喚醒。

「爸……」

我揉揉困得發澀的眼睛,努力看清了坐在床邊的人。

「很困嗎?先起來洗個澡再睡吧。」

「唔……不要,我已經困得動不了了,讓我睡嘛,明天再洗好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寵溺地笑出聲來。

我被他的笑聲吸引,藉著床頭燈發出的昏暗光線注視著他。他真的好帥,我見過的人裡沒有比他更帥的了;對事業也很有熱情,而且也取得相當的成就。身為一個男人,他已是如此的優秀。

「夜,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爸,我好喜歡你!」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霎時,我發現那張英俊臉龐上的溫柔笑容在聽到我的話的剎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我無法理解的奇怪表情,還有那雙眼睛在昏暗中閃閃光亮,射出的火熱視線比平時更甚,彷彿要將我整個人灼穿似的。

「爸……」我被突然的變化嚇住,有些不知所措地輕喚著。

「夜……我的夜……」變得沙啞的聲音中似乎透著一股長久壓抑的渴盼慾望,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但它已經成功地牽動了我的心。

感覺到手指在臉頰上的撫摸,好燙,但這種熱度卻讓我深深迷幻其中。好舒服,我不自覺地想渴求更多。

慢慢地,他的臉越靠越近,已能從我的眼中讀到渴望的信息。

「夜……」

在一次輕歎似的呼喚後,他吻上了我的唇。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第一次親吻,正確地說應該是第一次情慾式的親吻。我的嘴唇不斷地被吮吸、被舔舐,他的舌頭滑進我的嘴裡,我陶醉在兩舌相纏的初次快感中。

我對這個吻一點也不反感,除了些許的驚訝,更多的是從深處冒出的莫名喜悅在撞擊著我的心。它徹底激活了我對他的愛,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心就只為他激烈跳動著。

不久,他提出要和媽離婚。別人都說是因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但我當時就知道不是這樣。

他一向風流,花名在外,碰過的女人多得數不清,從結婚前就這樣,和媽結婚後還是這樣,媽也從不干涉,只要自己能穩穩當當地做白太太就知足了。那些女人都是被他的英俊多金自動吸過去的,一個個妄想霸住他的心,他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們而拋棄向來安穩無事的媽媽?

「為什麼要和媽離婚?」

「夜……」

「為什麼?」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到現在,我還清晰記得當時他說這句話時臉上極端痛苦扭曲的表情,苦澀的話語迴盪在我們中間。

心好痛,那一刻只覺得心好痛,痛得快不能呼吸了,腦子裡不停地說:就這樣死掉吧,死掉算了……

我是一個多麼骯髒醜陋的人,自己的父親為了自己拋棄了自己的母親。母親一直愛著父親,一直。對她來說,他是她生命中的一切,所以她可以長久地忍受他的風流,只為了能一直呆在他的身邊。

現在,是我,她疼愛的兒子,成為破壞她幸福、毀滅她希望的罪魁禍首。

天,我多希望自己不愛他,這樣就可以把一切罪過推到他身上,這樣就可以正義凜然地痛斥他,這樣我的心應該就不會如此的痛……

但該死的,我愛他,真的無可救藥地愛他。我恨自己,好恨,恨得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已畸形得醜陋不堪。

即使如此,我仍然無法阻止對他的愛。

明知不被倫理道德容許,明知要遭人唾棄,明知是一片黑暗,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無法欺騙自己,無法不讓自己的心裡充滿他的身影。

他沒有愛過媽媽,和她在一起也許只是因為她生了我,離開她,也還是因為我。

他可以不在乎一切,可以不在乎世人的鄙視和謾罵,但他在乎我,在乎我的感受,所以他從未對我說過「愛」字,因為他知道我不會接受。

我可以不在乎一切,可以不在乎世人的鄙視和謾罵,但我在乎媽媽,在乎媽媽的痛楚與悲傷,所以我從未對他說過「愛」字,因為我知道他不可以接受。

於是,我變得越來越冷漠,甚至希望冷得能把自己冰凍起來,就此忘卻所有。

上帝啊,您是否真的已經離開了我,難道是因為就連您也無法忍受這份污穢不堪?

上帝啊,請您不要那麼殘忍,不要把我留在這個被您遺忘的角落裡獨自啜泣……

TOP

二)

「哈……」

我第N次從淺睡中醒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換了個姿勢又再次回到夢鄉。腦袋裡再一次浮現出可愛的小床,對此時的我來說,連就地鋪設的草蓆都是那麼地有吸引力,又哪會在意哲學老師第N次向我射來的殺人目光。

雖然在陽光明媚的早晨趴在桌上睡覺確實令人有些心情不爽,但我也沒辦法呀,誰叫昨晚腦子裡東想西想了半天,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時候才有了睡意。

「小夜……」

兩堂哲學課終於睡完了,和我選修不同課程的天嶺從其它教室飛跑過來。

我大歎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知道他這麼急著找我是為了昨天下午的事。誰叫昨晚我回來的時候宿舍已快熄燈了,而且他和我又不在一個寢室,滿肚子的問號全積蓄到今天來向我發動攻式。

而我,最不想和他談起的就是這件事,真想快點結束。

「小夜,昨天下午的那個男人是誰?」語氣中充滿好奇,似乎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他是我爸爸。」我只能如實回答。

「啊,那個人是你爸爸?!」

「怎麼了,有這麼驚訝嗎?

「他好年輕哦,根本看不出會有個你這麼大的兒子嘛。」

「拜託,他已經39歲了。」

「39歲?天哪,一點也不像。不過就算是39歲,作你父親也夠年輕的。」

「他和我媽同齡,是在20歲的時候生下我的。」

「那豈不是在上大學的時候?那時的學校允許學生早婚嗎?」

「當然不允許了。我媽在發現懷孕以後就輟學了,想要一心一意地把孩子生下來,所以是未婚先孕,等我爸大學畢業以後才結的婚。」

「小夜,沒想到你們家這麼有趣。那你爸豈不算是「奉子結婚」?不過憑我昨天對他的第一印象,他好像應該不是這種人才對。」天嶺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我的心一驚,差點忘了天嶺那超常敏銳的感官,不能再說下去了。

「你又知道什麼?你很瞭解他嗎?」

「你這樣說也沒錯啦……」

「好了,不要再談這個了。你下面也沒課了吧,一起去圖書館?還是出去逛逛?」真想趕快擺脫。

「反正也沒什麼特別的事要幹,我們就一起好好聊聊嘛。你從來都不講你家裡的事,我真沒想到小夜的爸爸竟是個這麼有魅力的人,哪像我們家那個老頭……」

待人親切熱情的天嶺其實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這是和他認識好久以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知道的。他爸爸在年輕時開創了一家公司,是個很有經營頭腦的人,發展到現在,已成為附近幾個省市中的知名企業。

也許是年輕時太過操勞,所以雖然還不到60歲,但已明顯顯出老態。天嶺是老么,上面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天嶺總說他爸爸太死板,只知道教訓人,加之天嶺的個性又很爽直,所以父子倆之間吵吵鬧鬧、相互冷戰是家常便飯。

「我的事有什麼好說的。」雖然天嶺家的事我知道得挺清楚,但那是他自願說的,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也要把我的事對他說個清清楚楚。

「當然可以聊啦。我真的很想知道更多小夜的事,真的很想知道。你從來都不講。告訴我好嗎?我想更多地瞭解你。」

他如此誠懇,我實在無法說出嚴厲拒絕的話。畢竟他什麼都不知道,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個很普通的要求。

「好吧,你想知道什麼?」

「小夜,你跟你爸差好多啊。看他的個頭應該跟我差不多,身材也很不錯,你怎麼一點也沒遺傳到?」

「你這是在損我囉?」我沒好氣地臭他。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身高達到172公分後就沒怎麼再長了,而且天生骨架又有些微的纖細單薄,再加上那張該死的遺傳了媽媽美麗基因的臉,所以被別人說成沒有男子氣概成為我最討厭的事,畢竟我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呀。

「我哪敢,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天嶺慌忙道歉,「不過想想也沒什麼,我跟我們家那老頭就長得不怎麼像,還是我比較帥。」

我白了一眼這位總是不失時機誇讚自己一番的「大帥哥」。

「我應該長得比較像我媽。」其實也不能說我真的跟媽媽長得很像,我和她相貌各有特色。只是也許接受到女方的基因多一點,所以長得比一般男孩清秀點而已。

「哦?那你媽一定是個大美人。因為連小夜都這麼漂亮了。」天嶺用很篤定的語氣說。

「你再這樣說我扁你了。對一個大男生老用「漂亮」來形容,你惡不噁心呀,真想把你喉嚨割破,讓你永遠發不出聲音!」媽媽那張美麗的臉浮過我的腦海,心中一陣抽痛,我忍不住拿天嶺來出一下氣。

「你真夠絕情的。好了好了,怕你了,以後不敢了。」天嶺配合地做出害怕的樣子。

「那還差不多。」

「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建築設計師。」

「真厲害,這可是個很有性格的工作。看他的樣子,已經很有成就了吧?」

「嗯,他大學畢業沒幾年就開設了自己的事務所,一直發展到現在,應該還算不錯吧。」

「應該?還算?小夜,雖然離你爸爸不是很近,但我還是可以感覺出他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不能忽略的霸氣,這種人的事業應該不是用這兩個詞就可以敷衍的吧?」

「秦、天、嶺!我想怎麼形容就怎麼形容,你知道得這麼詳細幹什麼?算了,我不想說了。」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討厭天嶺那種過度的敏銳,再說下去,他會嗅出多少東西?

「好、好、好,我不敢了,你別生氣。」

「小夜,你爸好像從來沒來過學校,昨天來找你,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哪有,他前段時間接了個大case,是和加拿大那邊的人和作,所以去了國外快三個月,昨天才回來,順便來看看我。」

「你爸對你真好,哪像我們家那老頭,我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

「你也說得太過頭了,你爸爸有他對子女的方式,雖然和你的有衝突,但你也不能這樣說他呀。」

「好了,好了,我只是隨口說說,抱怨一下,別當真。」

「其實你現在已經很幸福了,家裡有這麼多的親情包圍著你。」我真的很羨慕天嶺,被家的溫馨所包容而不自知。

「咦,小夜不是也一樣嗎?被爸爸媽媽包圍著,只是少了兄弟姐妹,誰叫你是獨子。不過家裡有兄弟姐妹也沒什麼好的,一天到晚吵吵鬧鬧的,現在搬到學校住還真是清靜了。」天嶺不知情地喳呼著。

我暗暗咬了下嘴唇,恨自己多說了不該說的話。

「小夜,你怎麼了?」天嶺察覺了我的不對勁。

望著他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樣子,我索性開了口。

「我爸媽在我12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幾秒鐘的沉默。

「抱歉,小夜,我不知道,難怪你不願提起家裡的事,我還……」善良的天嶺臉上堆滿了歉意。

「沒關係,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是不想再想起而已,你用不著介意。」這樣也好,就讓天嶺顧忌這個單純的理由,以後就不會再談到這個話題了。

「外面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逛逛,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我阻止了天嶺想再度開口道歉的意圖,語氣輕鬆地說。

「唔,好吧,我們出去玩玩。學校旁邊新開了一家體育用品店,一起去看看吧。」天嶺見我神色無恙,也就順著我的意思結束了這次談話。

我收拾起課本率先走出教室,天嶺跟在後面。

「唔……不過還好……害我擔心……」我模模糊糊地聽到身後的天嶺在喃喃自語些什麼。

「你在說什麼?」

「呃?沒什麼,我只是隨隨哼哼幾聲。」天嶺對我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我皺起眉頭看他,知道他是在敷衍,不過應該也沒什麼大事,算了,隨他。


★ ★ ★


一個星期飛也似地又過完了。

星期五的下午,我收拾了點東西準備回家。我現在就讀的大學其實就在我一直居住的城市,和天嶺一樣當初都是堅決要搬到學校宿舍住的。儘管學校的條件比家裡差多了,儘管打個報告就可以要求走讀,但我們倆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住校。

天嶺的理由是不想再天天面對他老爸的那張臉,三天兩頭吵個沒完,再加上哥哥姐姐又喜歡整他當好玩,所以一考上大學他就堅決要求離開家,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我呢,也許是希望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吧。自從知道了媽媽被拋棄的原因,我實在無法再坦然面對那張強自堅強的美麗臉龐。多看一眼,心中的罪惡感就多加深一分。

可笑的是,在嫌惡自己的同時,卻又止不住對他的渴望。和媽媽住在一起後,他三天兩頭打電話找我出去,想盡方法陪我。

媽媽也很高興我依然能這麼親密地和他在一起。對她來說,現在我是唯一可以連接他們倆人的紐帶。似乎覺得只要他還疼愛我,那麼也許還會有復婚的可能。

看著毫不知情的媽媽臉上不自覺流露出的希望,我只能暗暗痛絞自己罪惡的心。

這種生活實在太殘酷了,天天面對著他和她,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於是,很理所當然的,考上大學後,我就像抓了根救命稻草。本來想乾脆就考外面的學樣,但媽不同意,他更不同意,而且我所在的城市有著全國一流的學校,根本沒有什麼理由可以支持我要考出去的決定。

不過,至少住校還是可以讓我稍稍喘了口氣,雖然他們希望我住在家裡,但在這一點上我堅決不同意,而且有著無可挑剔的一大堆理由:體驗大學生活、學會和人相處、鍛煉自己的獨立生活能力……

就這樣,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天天掙扎在痛苦的深淵。在學校時我總是努力讓自已暫時遠離那一切,麻痺一下自己總比時刻處在清醒的痛苦中讓我感到些微的輕鬆,儘管明知這只是可笑的自欺欺人而已。

「小夜!」

「天嶺?」

「小夜,要回家了嗎?」

「是啊,你呢,也要回去了吧?」

「嘿,小夜,你想問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明天晚上?幹嗎?」

「我姐姐明天晚上開生日party,我想邀請你參加。」天嶺的臉上破天荒地出現了一絲羞澀的表情。

我不禁大惑。

「你有沒有搞錯?你姐姐生日,我去幹什麼?我又不認識她,而且到時候全是你們那些熟識的朋友,我到時候被丟在一旁吹涼風呀。」

「不是啦。」天嶺著急地解釋,「雖說是生日party,但因為我哥哥姐姐都在老爸的公司做事,所以趁這個機會邀請一些各個領域的朋友,彼此聯絡一下感情,那些人我也不怎麼認識,而且他們也都還要帶些伴去,到時候什麼樣的人都有,熟悉的、不熟悉的。所以我帶自己的朋友去也是很正常的,你不用在意的。」

「可是問題不是這個,而是我覺得我實在沒必要去參加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的生日晚會,而且我一向很討厭那種吵雜的場合,很無聊。」

「小夜,我想要你去,主要是因為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還想和你說一些事情,順帶可以認識一下我的家人。」

「天嶺?」我仍然滿肚子疑惑,「什麼東西一定要我去你家看,你帶到學校來不也一樣嗎?有什麼事要和我說,現在就可以說嘛,何必那麼麻煩。」

「唉,小夜,我不帶到學校是怕把它弄壞了就不好了,所以答應我嘛,反正到時候我們可以不用理那些人,到其它安靜的地方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對著天嶺希翼的目光,我只好勉強答應。其實我真的一向很不喜歡那種應酬的場合,不過既然天嶺說並不是要參與其中,也還算是可以接受吧。

「太好了!那明天晚上我去接你。」真不知道為什麼天嶺高興成那樣。

「不用了,我又不是女生,還要人接。你告訴我地址,我到時自己去就好了。」

「好吧。」天嶺看我既然已經答應,也就不再勉強其它一些小地方。「我現在把地址寫下來,明晚7點半,我在門口等你,別遲到哦。」

「知道了。」

看到天嶺那麼開心,我不禁嘀咕: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 ★ ★


踏進家門,出乎我預料的,媽媽竟然在家。

結婚十幾年來一直做全職太太的媽媽從離婚後,就去了外公一手創辦的公司裡做事。

公司規模並不大,但經營得還算可以。媽媽一切從頭來起,全心投注在工作上,所以總是搞到很晚才回來。上大學以後,我每次回家時,她總還在公司裡忙著。

用她的話說就是要借用工作從婚姻的失敗中重新站起來,成為一位堅強幹練的新女性。但從她偶爾的發呆、眉宇間不自覺透出的惆悵,我知道她的心中依然牽掛著那個人。

「小夜,把包放下,來嘗嘗媽媽的手藝。」媽媽笑著從廚房裡端出幾樣菜放在桌上。」

「媽?」我滿是疑惑,「你今天不用忙公司的事嗎?怎麼這麼有空?」

「這次我們公司準備和西部的一家大企業合作一個重要項目,媽媽要代表公司去他們那邊詳細洽談具體的合作計劃,明天早上就走,所以今天早點回來準備一下。」

「那你當心點,好好照顧自己,別為了工作把自己累垮了。」

「知道了,我還用你這個當兒子的提醒嗎?」媽媽笑著敲了敲我的頭。

「好久沒下廚做頓好飯給你了,今天難得有時間,補償你一下。」

「哦,那真是謝謝媽媽了。」我確實很長時間沒吃過她做的菜了,以往她忙的時候,我們總是叫外賣。

「要去多久?」

「說不準,不過應該會呆上一段時間,這次的合作真的很重要。所以我已經通知了你爸爸,讓他在這段時間裡多照顧你一下,或者你就暫時搬去和他一起住也行。」

「媽!你有沒有搞錯?」我心頭一驚,大聲地抗議。「我都這麼大個人了,根本不需要再有誰來照顧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而且平時我都住校,哪還用得著搬到他那兒去住。」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說說,去不去你自已決定。不過通知你爸爸是必要的,如果你臨時有什麼事也能有人照應一下。」

媽媽說得很對,我也不好再反駁什麼,但我知道那個人現在一定很高興。

吃完晚飯,媽媽去廚房洗碗,我則坐在客廳看電視。

「鈴……鈴……」

清脆的電話鈴聲迴盪在偌大的客廳裡。

「喂?」

「夜,是我。回來了?」熟悉的男中音在耳邊響起。

「嗯。」體內的熱血開始來回奔騰。

自從決定住校後,他就提出要給我一部手機便於聯絡,我沒答應。本來決定住校就是想要盡可能地多逃離他和媽媽,又怎麼能夠讓他經常找到我,所以我連宿舍的電話號碼都拒絕給他,還三令五申要他不准到學校來找我。平時想要見面都預先在雙休日約好,到時候準時到就行了。所以他前幾天來我學校,真讓我吃了一驚。

但這樣嚴格禁令的結果就是,每個星期五晚上一到家,他肯定有一通電話會打來,接著兩個雙休日就「犧牲」在了他的手上。

「你媽要出差的事你知道了吧?」

「剛知道。」

「那明天就搬來和我一起住吧。」語氣中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開心與希翼。

「用不著!」我皺著眉頭,與他的喜悅恰成對比。

「夜,為什麼用不著?難道我不能照顧你嗎?」

「我這麼大了,會照顧好自己,沒必要去你那兒。」

「不管怎麼樣,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那房子裡,即使只是每週兩天而已。」他頓了頓說。「如果你堅持不來我這兒,這樣好了,我搬過去陪你。」

「搬來陪我?你在開玩笑吧?」我叫了起來,眼睛盛滿不相信和懷疑。

「不,我是說真的。」

「我不同意!我不去,你也別來!我可不想被你那些女人煩得頭疼。」我沒好氣地說。

「夜……別這麼說我……你知道我只在乎你。」

我沒有吭聲。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重新提起:

「夜,來吧,別再找借口拒絕我。」

「再說吧,讓我想想。」我看著電視,口氣不冷不熱,態度也似非亦可。

他感覺我這樣似乎應該是被說動了,便開始了下一個話題。

「最近有個朋友在郊區開了個很大的花卉種殖場,知道你喜歡園藝,我們明天就到那兒看看,晚上回來去吃法國菜,再一起把你需要的一些東西搬到我那兒,怎麼樣?或者你想到別的地方玩也行。反正一切最終由你定奪。」

「我……明天晚上和別人有約了,所以白天想在家睡睡覺,好好休息一下。」我緩緩開口。

「誰?你和誰有約了?」緊張和焦躁充滿在瞬間提升的語調中。

「你不認識,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暗咬了下嘴唇。被人如此在乎,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朋友?」他疑惑了。是呀,他知道這些年我從未有過什麼朋友。

「夜,是不是那天我去找你的時候,站在你旁邊的那個男的?」他開始有些激動。很少有事會讓他失去冷靜,只除了對我。

「夜,是不是那個人?是不是?」見我沒吭聲,他焦急地追問。

「是。他是我的同學,也是個不錯的朋友,只是這樣而已。」我不喜歡他總是草木皆兵。

「那為什麼為了那種人拒絕我?」

「他先約我的,而且我也沒什麼理由推辭。難道要我跟他說,因為我要和我爸爸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去嗎?」我有些惱了。

沉默……

我後悔了,不該那樣說的。感覺到他的心痛,我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我知道了……那我後天來找你。」低沉的嗓音透露著他的無奈與憂愁。

「嗯。」我很想說些什麼,但始終沒有再開口。

TOP

三)

第二天睡到10點多起來時,媽媽早就走了。不知是誰說的:「你走了,我不送;你回來,我大風大雨也要去接你。」我特別欣賞這句話,所以也一直這樣做。

整個下午,我都呆在家裡,看看書、聽聽音樂,倒也很舒服自在。他沒有再打電話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意我昨天說過的話。明天見著他的時候,向他道個歉吧。

閒散了一天,夜幕終於降臨。

我坐在的士裡,望向墨黑的蒼穹。天嶺那傢伙,今天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要是敢耍我,只是想騙我去參加那種讓人生厭的宴會,我鐵定要把他痛揍一頓。

「小夜,準時到哦。」的士才在門口停下,就聽見天嶺抽著大嗓門在喊。

「我真有點擔心你會突然不想來了。」天嶺臉色清朗,眉眼全是笑。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好了,現在我來了,你到底想給我看什麼東西呀?神秘兮兮的。」

宴會好像快要開始了,屋內已是人頭攢動,燈紅酒綠,好不熱鬧。

「嘿嘿,反正既然來了,我先帶你去見見我家裡的人,然後就去看那樣東西。」

「好吧。」都已經到天嶺的家裡來了,不見見他的家人好像也說不過去,就去打個招呼吧。

「姐!」天嶺領我走向了一位被人群包圍的艷麗女郎。那就是天嶺的姐姐?

「天嶺。」迷人的嗓音。那位女郎撥開人群,走到我們面前。

嗯,相當不錯。我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美麗精緻的五官配以撩人的大波浪捲,性感惹眼的身材,眼睛中閃爍著商人特有的精明幹練,讓一向看夠花瓶的我也不禁暗暗驚歎。

與此同時,也感覺到那犀利的眼神在我全身流轉,這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天嶺時的情景。一樣的眼神,也許這正是秦家人的共性。

「姐,這就是小夜。」天嶺的出聲結束了這場相互的探視。

「哦,原來你就是這小子天天掛在嘴邊的小夜。」天嶺的姐姐露出了曖昧的笑容。「你好,我叫秦天虹。」

「我叫白夜。」疑惑於她露出的奇怪笑容,我握了握伸過來的手。

「呵呵,天嶺的眼光真不錯。」秦天虹用更形曖昧的眼神猛盯著我看。

「呃?你說什麼?」我被弄迷糊了,怎麼她說的話我一點也不懂?

「姐!」站在一旁的天嶺氣急敗壞地朝秦天虹大喊。

「哦,哦,我知道了,不多嘴就是了。」秦天虹笑得更厲害,但還是停止了這種讓我渾身不舒服的凝視。

接著又見到了天嶺的哥哥——秦天偌,很穩重的一個人,看來已經成為秦氏企業新的頂樑柱了。但讓人費解的是,如此穩重的秦天偌在得知我就是白夜後,竟也露出了和秦天虹一樣讓我反感的曖昧笑容,不住地盯著我看。如出一轍的表情,讓我心中感到一絲不安,好像他們知道一些我該知道而不知道的事?

不過有點遺憾沒有見到天嶺的父母。天嶺說是因為他媽媽一向也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他爸爸就陪媽媽去了另外的別墅休息。反正今天是秦天虹的生日,而且她和秦天偌都已成為得力干將,可以放心地讓他們來應付這一切。

「天嶺,你們家的人都好奇怪哦。還是我今天臉上長了什麼東西?幹嘛一個個笑得這麼古怪?」一等到只剩下我和天嶺兩個人,我馬上把心中的大疑團抱了出來。

「小夜,你別管他們,那兩個傢伙平時就是這副死樣。」天嶺面露羞澀。「噢,對了,我回房間拿個電筒下來。」

「呃?拿電筒幹什麼?」

「我們要看那樣東西,是需要用電筒的。」

「哦。」只覺得今天的天嶺很奇怪,但他既然不想說什麼,我也懶得問個清楚。

「這裡人太多,又吵,你去外面的陽台吹吹風,我一會兒來找你。」

我點了個頭離開了擁擠的人群。

好舒服,微涼的晚風拂面而來,陽台的寂靜與屋內的喧囔形成鮮明的對比。果然還是討厭那種交際應酬的場合,我邊想邊地回頭向屋內望了一眼。

目光隨意地掃射,卻在看到一個身影的瞬間停頓下來。

怎麼是他?他怎麼在會這裡?我的心開始急速地「砰砰」跳動起來。看他的樣子好像剛到,似乎還沒有發現我的存在。倒也正好。

我倚在陽台的欄杆上,靜靜地觀察著。

他在笑,笑得隨意。沒有刻意營造誘惑,但煽動女人心的魅力卻不時地流露在英挺俊美、志得意滿的外形上,惹得屋裡的女人們蠢蠢欲動。但顯然沒人敢上前搭話,因為他身邊正巴著一個公認的大美人——秦天虹,眼中閃著露骨的愛慕。看來他是今天的壽星請來的貴客。

哼,又是一個。就算沒有我,也永遠不愁沒人陪嘛。

自從和媽離婚後,他就一直單身,風流依舊。

他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從我這邊射來的冰冷視線,眼光朝陽台飄了過來。

「夜!」他終於發現我了,撇下秦天虹大步向我走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語氣裡充滿了詫異。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我冷冷地轉身面向漆黑的夜幕。

感覺到我異常地冷淡,令他急得一把抓住我的肩頭,想把身體扳向他,適才在屋內的瀟灑隨意已一掃而空。

「夜……」焦急而又有些不知所措。

「御風,你們兩個認識嗎……」突然被拋下的秦天虹回過神來,走到了我們面前。

親暱地叫著名字,神色中已顯出了對我的戒備。是啊,除了我,恐怕他還沒有對其它人如此緊張過。

「他是我的父親。」他現在對別人的話是根本充耳不聞,我只好代替他回答。」

「啊?你就是……御風的兒子?」

似乎每個人在知悉的瞬間都是如此的表情,我好笑地看著秦天虹被驚訝弄得變形的臉。

的確,我和他在一起,看起來根本不像父子。他高大英俊、年輕有朝氣,而且總是不顧旁人的眼光,毫不掩飾對我的親匿的神態舉止,讓不知情的人錯以為他有斷袖之癖,而知情的人則是對他這種對兒子異乎尋常的溺愛嬌寵歎為觀止,更有甚者已在私下裡風傳我們之間是一種病態、不正常、亂倫的愛。

對這些,他都知道,但他根本不在乎,在外人面前對我依然如故。

「御風……」秦天虹總算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你回去!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兒。」他緊盯著我不放,對身旁的秦天虹不耐地下了驅逐令。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這的主人。

堂堂秦氏女強人被他冷然的語氣嚇到,訕訕地離開。

「幹嘛對人家那麼凶,她可是個很不錯的女人,有臉蛋,也有頭腦,你這次的眼光比以前好多了。」我口裡這麼說著,心裡卻醋意翻滾。該死,沒用的自己,一見到他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心就亂了。

看了我半晌,他突然輕笑出聲。

「夜,你是不是在吃醋?」

「才、才不是!」

我聞言頓時滿臉通紅,不敢再瞧他,頭低得快挨著地了。

「夜……」他伸手摟過我,抬起了我的下巴,讓我直對上他的眼睛。「你知道的,我從未喜歡過別人。我只在乎你。」

我迷醉了,迷醉於他眼中的深情,迷醉於他口中的溫柔。

「小夜!」一聲響亮的呼喊拉回了我的理智,讓我猛然清醒過來。

轉頭望向聲音的出處,原來是天嶺,站在客廳裡最靠近陽台的地方,旁邊還有……秦天虹,原來她的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那天嶺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又察覺了多少?

天嶺緊繃著臉走了過來,眼睛不再如平日的澄澈明亮,讓人無法猜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伯父,您好,我是小夜的朋友,秦天嶺。」天嶺沒有看向我,卻在那個人的面前站定,眼睛直直地盯視對方,我從不知道天嶺竟也有這樣成人化的一面。

「是你。」身旁的他顯然有些意外,眉毛一揚,神色頗顯不悅。

糟了,以他草木皆兵的慣性,對天嶺已經產生了相當的敵意,更何況天嶺還很親熱地叫我的名字,看來他有些惱火了。

「是啊,我們前幾天在學校門口遠遠地見過一次的,伯父。」今天的天嶺真是怪得要命,從沒有這麼嚴肅過,還「伯父」、「伯父」地叫個不停,聽著好彆扭。

「呵,秦天嶺?沒想到你是秦家的人。是你約夜來的吧?」他的眼神一斂,露出精光,像隼鷹一樣,銳利、刺人,對天嶺看了又看。

「是的,伯父。」天嶺也毫不畏懼地迎視他銳利的眼光。

小小的空間裡充滿了詭異的味道,我察覺到身旁的他開始散發出一股狂氣。

他的氣焰一向很狂,而且目中無人,是那種典型的侵略型的男人,氣質中充滿著狂氣,有種懾服人的力量,但並不是令人很愉快的感覺。他想對天嶺怎麼樣?我有些惴惴不安。天嶺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且我們之間只有單純的友誼,我可不希望被他給破壞了。

我趕忙開口,打斷兩人奇怪的對峙。

「天嶺,你來了。你不是要帶我看東西嗎?我們現在就去吧。」我拉著天嶺沒有拿電筒的左手,把他拖出了陽台。

「夜……」

「你在這兒和秦小姐好好玩吧。」


★ ★ ★


呼……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和天嶺一起走在幽靜的庭院裡,這個庭院還真挺大的。而平時一向嗓門大且話多的傢伙,卻從離開主屋後就一直默不吭聲。

「天嶺……」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剛才的天嶺真叫人驚訝,和以前的純真大男孩形象差太多,讓人一團迷霧。還是說,今天的天嶺才是真正的天嶺?我迷惑了。

「小夜……」悶葫蘆終於開口。「他真的是你爸爸?」

「當然!」我一驚,心虛了起來。天嶺他果然看出什麼異常來了?

天嶺不再吭聲,只是默默地帶我走到了庭院深處的一角。那兒有個白色的小屋,是透明的,依我的經驗來看,應該是個小花房。

果然,我猜得沒錯。

天嶺打開門領我進去。裡面擺了不少的花,但因為沒打燈,我也看不清到底是哪些品種。不過晚上確實是不能開燈的,植物都有自己的生物鐘,不可以任意打亂,會影響生長。

天嶺終於在前面停了下來。

「小夜,你來看。」天嶺用手電筒照亮了一盆花。

我俯身上前,定睛一看,是蘭花。再仔細一瞧,但見它那完全唇瓣化的右捧移至正中高高聳立,端鑲三角形大紅斑,我不禁驚叫出聲:

「是蒼山奇蝶?!」

「是的,小夜。」昏暗中,天嶺終於露出了笑容。

「天嶺,你怎麼會有蒼山奇蝶?」

蒼山奇蝶,為蓮瓣蘭,主萼與花瓣同時唇瓣化,實屬罕見。它的地位,就猶如蘭史上的豐碑,是蘭花中的極品。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告訴過我你比較喜歡園藝,而且談到了蒼山奇蝶。你說能親自培育出它,才算是真正擁有了蘭花。你那時很遺憾,因為自己既沒條件也沒時間能種出它。」天嶺不急不緩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我被他的話震住了。記得當時只是因為剛認識,沒什麼話好說,於是就隨便談談各自的興趣愛好。我也只是順口說了一下蒼山奇蝶而已,連我自己都不是很在意了,天嶺卻一直記在心裡?!

「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把它培育出來給小夜看,那小夜一定會對我露出期待已久的燦爛笑容的。所以我就四處托人帶回了最好的蒼山奇蝶的成苗。我精心地照顧它,等著它開花的那一天。平常在學校的時候,就拜託媽媽,因為這個花房本來就是為媽媽建的,所以拜託給媽媽我也很放心。」

「天嶺……」為什麼?我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弄昏了頭。

「小夜。」天嶺的眼睛在昏暗中炯炯發亮,看得我的心好驚。「在我拿到蒼山奇蝶的那一天,我對自己說,等到花開的時候,就對著小夜的笑容表白一切。只是沒想到讓我等了這麼久。」

「表、表……白?」我結結巴巴地重複著天嶺的話。

「是!小夜,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你了!」

轟……,我的腦子一下炸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天嶺無視我的沉默,繼續說著。

「一開始是被你的外表吸引,但漸漸地,卻是被你整個人所征服。你是那麼特別,你的冷漠阻隔了別人的腳步,你一直帶有的憂鬱氣息為你的心遮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我很嫉妒你眼底的那抹憂鬱,我知道它是為了一個人,為了一個早已存在於你心中的人,可惜不是我,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沒有我。」

「天嶺,你怎麼、怎麼知道……」

「如果那個人的愛只能給你痛苦、給你憂傷,那麼小夜,忘掉吧,試著接受我,我的愛會讓你快樂!」天嶺緊抓著我的雙肩,情緒激動地大聲說。

「天嶺!」我一邊震驚於他的話,一邊又只能試著安撫他激動的心情。「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家裡人知道你愛上了一個男人,會怎麼想?」

「他們?他們早就知道了。」

天嶺總算有點冷靜下來,但他的話卻嚇了我一大跳。

「你說他們早就知道了?知道你喜歡我?」難怪一開始的時候,秦天偌和秦天淇就對我露出那種讓人渾身發毛的曖昧笑容,原來,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我只是跟他們提過我在大學裡遇到了一個很喜歡的人,而且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這麼認真,所以他們都記在心裡了吧。」

「是這樣啊。不過你說『這些年』是什麼意思?」

「我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是個同性戀了。」天嶺看我吃驚的樣子,笑了笑。「我就是只喜歡男生,有什麼辦法。我一向不願勉強自己,既然只對同性有感覺,那就順從自己的慾望,做個同性戀也沒什麼可恥的,照樣能快快樂樂地生活。我不想像有些人那樣,一發現自己異於常人的性慾,就趕忙把自己藏起來,深怕別人知道似的,這樣活著,太累。」

「天嶺……」如此爽直,如此坦蕩,這就是我認識的天嶺。

「我上高中時就把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向家人宣佈了。哥哥姐姐只是有些吃驚,並沒有反對,他們認為這是我個人的選擇,旁人無權干涉。媽媽一向最疼我,雖然不願意,但看我那麼堅決,也就只好讓步,對她來說,寶貝兒子過得快樂最重要。只有那個老頭子,被我氣個半死,怎麼也不同意,我經常和他吵,就主要是因為這件事,其實我才不管他呢,他罵他的,怎麼過是我自己的事。所以現在家裡就只有他還在堅持,其他人早就無所謂了。」

我聽得一愣一愣地,沒想到天嶺的家人還真是開明,我倒覺得他爸爸的反應才應該算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小夜,不用在乎別人怎麼想,我會好好愛你的,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從未見過天嶺如此認真的表情,誠摯得讓我感動,難道當時第一次見到天嶺,覺得他是個能救贖我的人,指的就是這個嗎?

「我……我也是個男的,你能肯定我不會對同性愛反感嗎?」

「小夜,如果我沒猜錯,給你帶來痛苦的那個人,是個男人吧?」

「啊?你怎麼知道?」我不覺驚訝出聲。

「嘿,這就叫同性戀的直覺。如果是同類人,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可是,我……我不是真的同性戀……真的,只是……」我又能怎麼說呢……

「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可以接受同性。小夜,忘記過去吧。接受我,小夜,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愛上你?我會愛上你嗎?我可以忘記一切嗎?可以不再想他?我眼神迷亂地看著天嶺,看著那張充滿青春氣息的臉龐,腦袋裡一片混亂。

可以嗎?我可以嗎?

突然,心好痛,痛得讓我渾身顫抖,是心裡的那個人在向我怒吼:「你怎麼敢要忘記我?你怎麼敢要逃離我?你永遠無法擺脫,因為你愛的人是我!」

是啊,我注定是要被上帝拋棄的人,我無法逃避。

「小夜,你怎麼了?」天嶺發現了我的異常,著急地扶著我顫動的身體。

「沒什麼,你別擔心。」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恢復平靜。「天嶺,我……」

正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天嶺我無法接受他的感情,卻被一個人的喊聲打斷。

「夜……」

我轉過身,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花房。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語氣中似乎透著濃濃的怒火。

「沒什麼,天嶺只是帶來我看看花而已。」我搶在天嶺前面回答。今天已經夠亂的了,我不想再面對這兩個人又一次的對峙。

他伸手把我從天嶺那兒拉了過來,眼睛狠狠地瞪著天嶺。

「我想回家了。」我輕輕開口。先躲躲吧,能躲多久就多久,直到我完全冷靜清醒為止。

「嗯,我就是來帶你走的。」他點了點頭,摟著我的肩準備離開。

「小夜……」天嶺還沒有得到他的答案。

「有什麼事到學校再說吧。」我沒有回頭直接走了出去。


★ ★ ★


亮藍色的保時捷在黑夜中急駛。

車內靜默無聲。拿車的時候他想開口,可我擺明了不想說話。

看向車外,心情份外沉重。十九年生命中的第一個朋友,我是如此珍惜這純潔的友誼,沒想到卻是如此……。也對,又有誰會真的想和「性格惡劣」的我做朋友呢?我無法苛責些什麼,不管目的如何,畢竟這算是我的第一段「友情」。

車停在了他的住處。他堅持要我今晚就搬過來,所以剛才只好回家收拾了點東西就過來了。

「夜!」才進客廳,他突然從身後抱住我的腰,抵著我的臉頰,在耳畔輕輕叫我的名字。

總是抵不過他溫柔的呼喚,心兒的激烈跳動讓我更加痛恨自己。扳開他的大手,遠離了幾步。

「你中途離席不怕秦小姐不高興嗎?」

「她的事與我無關。」

「變得好快呀,前一分鐘還抱在懷裡,後一分鐘都可以不管死活。不知道下面會輪到哪個倒霉鬼了。」我的語氣又冷又生疏。今天的心情實在不佳。

「夜!」他情急地踱步到我身旁,摟住我。「別這樣,別用這種態度對我。」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對你?」我冷視他說。「你對這些女人並沒有感情,你也知道媽其實還在……」

「別再說了!」他打斷我的話。他的眼神激烈,似乎恨不得就此牽纏被他摟在懷裡凝視著的我。

我緊抿著嘴不再說話,把眼光調開移到沙發上,靜靜坐下。他跟在我身邊,久久才打破沉默,低著嗓音說:

「你跟那個秦天嶺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喜歡你?他在追你嗎?」

「這是我的事。」我淡淡地說。

「也是我的事。」他的聲音更沉,隱約地夾著妒意。「那傢伙跟他的家人表態,說什麼他愛上你了,搞得秦天虹還一個勁地跟我保證說她們家裡不會反對,要我放心讓你們倆在一起。該死!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已經向家裡人正式表過態了?」我不由得皺眉。

「姐姐都這麼說了,還會有假嗎?」他低聲詛咒。「那個該死的秦天嶺!我不相信你會愛上他。告訴我,你不愛那個秦天嶺;答應我,永遠不要再理他!」

他的聲音包括著不可抗拒的魅力。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許這是將斷開我們的最好機會。

「那是不可能的,我喜歡他。」我淡淡地說。

「夜!」不可置信、情切不安的焦慮在他的神情和眼眸裡表露無遺。

我心虛地迴避那抹情切不安,臉色極力冷淡,但睫毛無法控制地不停眨動。我看著地下,眼光卻是不安於垂視的焦點,四處游移,一兩次正好碰到他的目光,心顫地趕忙慌張掉開過去。

「夜……」極度扣人心弦的一聲低喚,充滿了感情的低回,柔情萬千,令人蕩氣迴腸。

我用力甩了甩頭,決心堅持下去。直視著他的雙眼,聲音放得很輕,但連我自己都聽得出似乎在隱隱顫抖。

「我不會管你的事的,所以你也別管我的事,我們互不干涉。明天我還是搬回去住,一切都讓它恢復正常。」

「不!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那你打算跟媽破鏡重圓了?」

「我說過別再提起這件事了。那是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他急躁地咆哮,雙手抽入頭髮,極其痛苦無奈。他抬起頭,眼底閃過一抹苦楚,啞著嗓子說:「夜!別再對我這般折磨!別這樣對我!」

那沉楚痛苦深深牽動了我的感情,我注視他好一會兒,接觸到他眼底眉梢抹抹難過憔悴,心頭一悸,投入他懷裡。

他緊緊摟住我,貼著我的頭髮,微微激動摩挲,時時親吻著我,像戀愛中的少年。那表情甜蜜疼痛,又覺悲傷又覺安慰,意在難言中。
(四)
「叮……」

唉,又是一天結束了,我獨自一人走在校園裡。

自從那次宴會以後,就沒有再看到天嶺,他已經好幾天不來學校了。他為什麼不來呢?好奇怪。我還沒有給他正式的答案,難道他不想要了嗎?這可不像天嶺呀。他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到他家去看看?去不去呢?算了,還是不去了。要是去的話,一定會自找麻煩的……

「小夜!」

「天嶺?你來學校了?」怎麼現在才來?今天的課都上完了。

「嗯。我一直沒到校,你一定擔心了吧?真抱歉。」天嶺的臉上並沒有往日的笑容,表情十分嚴肅。

「天嶺,你沒事吧?」看到他異於平時,我有些擔心,是不是因為那件事的緣故?

「我這幾天呆在家裡,一直想調整心緒,我想我那晚太激動了,所以惹得你不高興。」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我急忙解釋,「只是有些太突然了,讓我一時無法接受。」

「那經過這幾天的彼此冷靜,我們可以繼續那天的話題嗎?」天嶺直視的眼神讓我有些心慌。但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不掉的。

「好吧,我也想和你好好談一下。」

天嶺帶我去了校外的一個小公園,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小夜。」沉默中還是天嶺先開了口。

「我這幾天已經想得很清楚。我愛你,確確實實地愛你,非常非常地愛你。你別說話,讓我把話一次說完。」我正欲張口,被天嶺攔了下來。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愛上了一個人,真的。雖然以前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但同性戀也和別人一樣,也想找尋到一個真正的愛人。可我一直找不到,只是會偶爾和人逢場作戲一下。我總在問自己,會不會我這一輩子也不會有真正的愛了。結果我遇到了你,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的心砰砰狂跳,我對自己說:『秦天嶺,來了,你的愛終於來了!』我開始小心翼翼地接近你,因為當時的你是那麼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我真擔心你會一把將我推開,警告我不准再靠近你。但令我不敢置信的是,你竟然會答應我想做朋友的請求,其實說那話的時候,我根本沒指望你會點頭,只是希望你能因此記住我這個人。突如其來的喜悅讓我不自覺地對我們的未來充滿了憧憬。

第一次盯著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有心事。那抹憂鬱常讓我在想,小夜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會讓他如此憂愁?你並不是個會向別人吐露心事的人,我們結交這麼久,我一直在等你對我產生信任,信任到可以把你那個深藏在心底的煩惱向我傾訴,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想能幫你,我是真的很想看到你真正開心的笑容。可是沒有,我一直等,等到我們的交情都已經很好了,你還是沒有跟我談過你的心事。於是我反覆想,到底它會是什麼,我真的很想知道,很想能夠瞭解更多的你,更多的,讓我能知道你的全部,我也會讓你知道全部的我。而這件事就像個厚厚的屏障,讓我怎麼也進不去你的心裡。我很擔心,我是如此愛你,但如果永遠只能維持這種狀況,又怎麼能得到你呢?有一天我突然有種感覺,難道你心中藏的是個人?是個曾給你帶來過傷害的人?之後,就越想越覺得可能,愛可以讓人很幸福,也可以讓人痛徹心骨,只有愛才能造成最深的傷痛。一想到你的心受過傷害,我的心也就跟著難受,但這更堅定了我的決心,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讓你幸福!」

說到這裡,天嶺終於停了下來,而我則被他的話深深感動了。

但說完話的天嶺卻一直皺著眉,露出讓人心憂的神色,全無往日的神采飛揚。

「呵,結果我還是有一點猜錯了。」滿是自嘲的口吻。

「天嶺?」

「小夜!我現在再一次鄭重地問你,你願意忘記過去,接受我的愛嗎?」

「天嶺,我……」雖然被天嶺感動了,但腦海裡又出現那個人痛苦的表情,實在是沒辦法呀……

「對不起,天嶺,我不能接受,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用無比認真的眼神看著天嶺,希望他能理解,雖然我無法接受他的愛,但他依然在我心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

「小夜……」天嶺好像並沒有如我想像中的大受打擊,仍然是那副嚴肅的表情,緩緩開口。「一直在你心中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嗎?」

啊?!我在猛然間被天嶺的話驚退了幾大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剛才在說什麼?!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天嶺,無法想像那張嘴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天嶺知道了,他知道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拚命地搖著頭,不停地後退。這一定是在做夢,對,是在做夢!

「小夜!」天嶺悲痛地喊出我的名字,上前幾步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地搖晃著。我變得混亂的眼神無焦距地盯著眼前這張被痛苦整個佔據了的臉。

「是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真的嗎?」天嶺不停地問,可我的大腦已不能組織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天晚上我就感覺出來了,但我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我反覆告訴自己,一定是我太敏感了,一定是這樣。可是我欺騙自己沒用,姐姐告訴我那個白御風親口跟她說,說他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說你是他的!小夜!告訴我,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告訴我!」

我已經被天嶺搖得全身都快散架了。唯一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終於發現真正的我了,如此骯髒,滿身罪惡,將要嫌惡地離我而去了吧……

「對不起,天嶺,一切都是真的,你沒有說錯,一切都是真的!」

「小夜!」一聲痛徹心肺的嘶喊。「這是不正常的!你知道嗎,這是不正常的!這是亂倫!是亂倫!這種愛會遭天譴的!」

「不!」我失去控制地大吼一聲。「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小夜!我會幫你的!相信我!和我在一起吧!我會幫你忘記一切的!」

「不!不要!不是這樣的!」我語無倫次地喊著,不知從哪冒出一股猛勁,掙脫了天嶺的緊縛,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公園。

我什麼也不看地只往前跑,就這麼拚命地一直跑,直到跑得快沒氣了才減緩了腳步,天嶺好像也沒有追上來。

突然的襲擊打得我暈頭轉向,腦子裡一片空白。

刺耳強烈的嘎吱磨擦聲猛然在耳邊響起。在我身前不到半公尺處,一輛車緊急剎住,喇叭聲此起彼伏,駕駛員打開車窗探出頭來咒罵:

「你小子找死啊!走路不長眼睛!」

我驚愧未定,只覺得那道刺耳的聲響仍留在耳內,絞裂著我的神經。我摀住耳朵又快步跑起來,但這次只跑了一會兒就又累得氣喘吁吁,我停下來,開始慢慢走著。

該怎麼辦?天嶺說得對,這是個極端的錯誤,我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永遠不可自拔。或者依靠天嶺,結束這一切,他真的可以救贖我嗎?我逃得開嗎?

上帝啊,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如何抉擇?

噢,不!我忘了……

上帝已經離我很遠了……

「喂!小心點!」一個險些被失神的我撞上的中年婦女,回頭瞪了我一眼,語氣很不和善。

「對不起!」我頻頻道歉。該死的!清醒一點!振作起來!

我倒退了幾步,看著中年婦女遠去的背影。驀然,我渾身一震,呆掉似的兩眼直直地瞪著前方。

我此時恰巧站在一家星級飯店的大門口。飯店服務生正慇勤地對上門的顧客鞠躬致意;一個高挑冶艷的女郎挽著一位成熟迷人的男人緩步走向飯店。

我牢牢瞪著那男人,全身血液逐漸冰冷下來。我慢慢靠向飯店,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男人。

男人視乎察覺到有人注視,不經意地回過頭,看見我,愣了一下,然後脫口喊出來:

「夜!」

「怎麼了?御風,你認識這個男孩?」高挑冶艷的女郎微微顰了顰眉。

「夜!」

他見我沒理他,又喊了一聲,聲音中透著明顯的不安。

我只是沉默地望著他,眼裡盛滿冷淡,冷淡之外心裡又溢滿著說不出的東西——傷心?難過?還是嫉妒?

那女人對我們這般對視凝望已感不耐,硬生生地開口:

「你什麼時候對小男孩也感興趣了,御風?是你的新歡嗎?」

那些話意充滿輕蔑。我怒視那女人一眼,猛然跑開。他在後面大叫,而我只想遠離這一切。

我跑到前方招呼了一輛的士,正伸手拉開車門,卻被追上的他按住了我的手。

「放開我!」我大叫。

「不!夜,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放開我!」我猛烈地搖頭,眼淚不爭氣地紛紛落下。

「夜!」

「放開我!放開我!」我拚命甩開他的手。

旁邊的的士等得不耐煩了,他塞給司機一張票子,示意把車開走。然後輕輕將我的手從車門上移開,握在他自己的手裡。

車子呼嘯而去,殘留一股嗆鼻的廢煙。

「夜,聽我解釋好嗎?」他低聲在我耳邊說著,態度異常溫柔。

「我不聽!」我又死命地搖頭,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

「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不停地在我耳邊低語,似乎聲聲出自肺腑。

可我捂著耳朵一直搖頭。恰巧又駛來一輛的士,我趕忙飛快衝上去,鑽進車裡要司機馬上開走,留下被這突然弄得措手不及的他。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等我清醒一點後,才發現車已開在了去家的路上,可能是我剛上車時不自覺脫口而出的。我的心好亂,不管去哪,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平靜下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到家後,我飛快衝進屋裡,但在衝進房間前被他追上。

他摟住我,臉龐深深埋在我耳鬢邊,情迷意亂,感覺像滿足又像心疼。

「終於追到你了。」他啞著嗓子,聲音低沉。「夜,求求你,聽我說,聽我解釋!」

「我不要聽!」我吼叫著,近乎咆哮。

但他溫柔摯意,摟緊了我,貼著我耳畔,嘴唇輕輕嚅動,像訴情又像歎息,不斷地在我耳邊呢喃著歉語:

「夜,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要不理我,你知道我只在乎你。求求你,跟我說句話。夜,求你!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心痛得流血,我瘋狂地大叫。「你怎麼可以跟每個女人做了那種事以後,再來向我懺悔!我不是上帝!我不要聽這些!不要再說了!」

「夜!」他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他伸手想拭掉我臉上的淚,但我搖晃著頭別開臉,不肯讓他碰我。

「夜!」他低低又喊了一聲,近乎痛苦的呻吟。

他放開我,沿著牆慢慢滑坐到地上,一下子頹廢下來,像老了幾歲似的。他抓著頭髮痛苦地喊著: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那些女人嗎?不!不……我每天、每夜想的都是你……但我不能!我多麼渴望拋開一切禁忌……但我不能!我好怕傷害你!我為什麼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又為什麼離婚?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但我是個成熟的男人……我拚命地壓抑自己,拚命地不讓自己的感情流露,但我做不到!我只好去找那些女人,我需要發洩!我什麼都不在乎,但我的心好苦好痛!好苦好痛……」

他先是吶喊,接著是喃喃自語,一會兒又低聲嗚咽。他半臥在地上,頭埋在雙臂裡,肩膀斷續地抽動,彷彿極力在忍著痛苦般。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露出軟弱的一面,他是否也快受不了了?

上帝啊……

我抬頭閉上了眼。上帝已經離我們很遙遠。

我緩緩走到他身旁,蹲跪下來,撫摸著他的頭髮。他緩緩抬頭,怔怔地凝望我好久好久,露出狂喜的神色,激動地將我摟入懷裡。

我愛他,他也愛我;只是我不說,他也不說,兩個人都把它放在心裡,保持沉默,各自壓抑忍受。

但是,已經到極限了嗎?已經都快要受不了了嗎……

難道我們注定要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凝視著懷裡的我,臉上狂喜的神色仍未褪去。他低下頭,熱情激烈地摟吻我的唇,我輕閉著眼,雙手緩緩摟住他。

「我要你,夜!」


★ ★ ★

TOP

他把我抱進房間,輕輕地放在床上,跟著整個人也壓了上來,英俊迷人的臉龐來到距我上方只有幾公分的地方,火熱的激情在眼中暴露無遺。

「夜……」一聲緩慢而低沉的輕歎,吹到耳邊的溫熱氣息令我不自覺地渾身一顫。

這是最後的極限嗎?我們真的到了最後的極限嗎?明知罪惡,還再渴望更深的罪惡?如果衝破這罪惡的極限,等待著我們的將是什麼?是會如我所想地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還是乾脆驚爆潰炸,肉體與靈魂完全裂為碎片?其實是什麼已不重要,不管是那一種都注定體無完膚。

不再想了,什麼都不想再想了,就讓我放縱一次吧。此刻的我只願誠實地面對自己,走到現在應該是我心中最真實、最原始的呼喚……

「夜……」他執起我的右手,不住地在手背上溫柔親吻著。「想拒絕的話……就趁現在。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你如果有一絲絲的遲疑,就再也拒絕不了了。你懂嗎?」

在越來越粗重的鼻息聲中,我只是默默地聽著他說話,我知道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抱我!」我閉上了眼睛。

他溫柔的手開始以緩慢的動作穿過我的頸子,沿著背部往下探索。在交出自己身體、釋放所有情緒之際,一股令人焦躁的感覺突然擴散到全身。

「夜……」

被我的承諾刺激得失去控制力的他在我的耳邊搓摩著,被微微碰觸的耳朵有如燃燒般火熱。

在胸口游移的手摸上了襯衫的扣子,手指在衣服下探索,碰到了我小小的突起,這讓我的身體猛地一震,不知該往哪兒放的手只能無助地緊握住絲質床單,因為用力過度而導致關節有些隱隱泛疼。

他將我極力克制的手指從床單上剝了下來,緩緩地引導上自己的肩膀,低頭吻住我。

近乎執拗地重複著親吻,只輕觸嘴唇的吻持續了一遍又一遍。我在慢慢習慣之後,那種焦躁的感覺再次襲來。我想要更多……想要更近一步的撫觸……

吻終於開始加深,一如往常的濃烈,令我不自覺地興奮起來。

舌頭交纏的濕黏響聲,混合著布料磨擦的聲音,響徹房內。

力道慢慢地從緊張的身體上流失,我需要一個可以支撐的東西。我微微張開了眼睛,發現不知何時,他的襯衫已褪到了手臂處。他索性起身,一下子把身上的衣物都脫了,露出充滿成熟魅力的裸體。寬厚的胸膛,從鎖骨到肩膀的迷人線條,健壯而無一絲贅肉的修長身材,讓我一陣暈眩。

「夜!」他的口氣聽起來好像有點焦躁。

劇烈跳動的心跳……從重疊在一起的肌膚底下傳過來的另一個心跳,被觸摸著的手掌的溫熱。我有些愰忽了。

他撩起我的襯衫,直接觸摸的感覺從牛仔褲的腰部經過肌膚傳過來,讓我豎起了雞皮疙瘩。

「啊!」

那靈巧的手進一步脫掉了牛仔褲和內褲,下身突來的寒氣更讓我寒毛直豎,強烈的羞恥感令我不禁渾身顫抖。

「夜,你好美!」充滿情慾的低啞聲音,火熱的視線游移在我不著寸縷的身體上。

我忍受不了這種感覺,閉上眼,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又開始吻我,從臉到手臂、胸口、肚臍、側腹、腰骨、膝蓋、小腿肚,直至腳尖,像是膜拜,飽含無限疼惜。

他的唇在四處遊走後,終於來到了我腿間的分身,那裡早已「性致高昂」。疼痛和錯覺般強力的刺激,讓我忍不住扭動腰肢。

突然有個灼熱的物體包圍住我的分身,讓我腰部有如觸電一般。

「啊……!你在做什麼?!」

拚命忍耐,不讓身體因這次的碰觸而劇烈晃動。眼前的景致刺激得讓我幾乎瞬間達到高潮。

因為那灼熱的黏膜觸感,竟是他的嘴。

「不,不要,這……啊!」

要出來了,這樣想的當兒,身體已經開始顫抖。

「要去了嗎?別忍耐,夜,就先解放一次吧。」察覺到有反應的他抬起頭來對我說道,隨後又埋首於我的腿間。

強烈被吸吮的快感,伴隨著無法言喻的淫蕩聲音,讓我幾乎瘋狂。

「嗯,不要,啊……啊!」

一陣痙攣,我終於在他嘴裡爆發了,耳朵裡只剩下激烈的心跳聲。

在我完全解放後,他的嘴仍舊未離開我的分身,細心地為我將上面的液體舔舐乾淨。

接著他抱住我已完全虛脫的身體,微微滲著汗水的胸口和胸口貼得更緊,心跳聲重疊在一起。

「夜……」

他用手指頭攏起覆蓋在我額頭上的瀏海,用令人心蕩神馳的聲音叫著我。

現在只要一被他的手指頭碰觸,一被他濕熱的舌頭舔拭,我的神經就有劇烈的反應。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彷彿自己的意識在一無所知的地方躍動著。

我需索著他,變得淫亂不已。頭腦和身體都被一種不知名的感覺支配著,渴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感覺變得好奇怪……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我全身顫抖著,眼裡泛起沒有任何悲哀色彩的淚水,發出喃喃的呻吟聲。

好想瘋狂!好想做什麼!好想將在身體裡循環著的濁流解放掉!

「瘋了也無所謂,我會陪你一起瘋的。」

他用力抱住我那像孩子一樣纏住他的身體,溫柔的回應。

他輕撫我的臉頰,為我攏起頭髮的動作讓我產生了一種安心感。

瘋了也無所謂。如果瘋了,倒也更好。

當我為他溫柔的話語感受到安心之際,一直忍受著的感覺解放了。

我毫不掩飾地發出一聲積聚在喉間的呻吟,把手疊在觸摸著自己肌膚的手上,連身體都跟著擺動,心底渴求的東西越發的清晰、明顯了。

「嗯……啊……」

「叫我的名字!夜,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我看著他盈滿慾望的眼眸,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風……風……風!」

我要更強烈的刺激,我要興奮的自己有解放的機會……我對他坦誠自己的需求。

「夜……我好愛你……」

他彷彿愛撫著我的耳朵似地,一次又一次的低語著。這是他第一次說愛我。

「我……我也好愛你……」我控制不了地想要向他傾訴我滿腔的愛意。這是我第一次說愛他。

我們的心終於裸裎相見了嗎……

「夜!」

「啊!」

撫摸著亢奮身體的動作越發地劇烈,我們的身體激烈地互相摩搓著,更加煽動了彼此炙熱的情緒。

「夜。」

隨著沙啞、急切的聲音而來的是一陣撕扯般的疼痛,我發出了不成叫聲的哀鳴。他沾滿黏液的手指竟強硬地塞進了我的後庭。

「啊!」好痛!異物進入的疼痛感刺激了我的神經。我渾身僵硬,伸到他背後的手加重了力道。

一根、二根、三根……

手指的不斷進出,撕碎了我僅剩的一點意識。

如果此時失去知覺或許會快樂一點,但又不能控制地期待著下一次劇烈的動作,只好不停地重重喘息著。

「夜、夜、夜……」

他彷彿安慰我似地,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我的名字,同時撤出手指,將我的雙腿高高抬起,算好時機,挺起腰桿,一股作氣將火熱的巨大推進了我緊窒的後庭。

「啊!好痛!好痛……我不要!」

一陣幾乎讓我說不出話來的撕裂般的劇痛竄過全身,身體像被腐蝕了一般,我好想逃。

「不要……風……不要……」

我拚命地搖著頭,淚水爬滿我的臉,手緊緊地抱住了他,指尖用力地刺進他的背。

「對不起……夜。」

聽到我那近乎慘叫的聲音,他卻無法停止動作,不停地在我體內抽動著,腰身也隨著激烈晃動。

雖然疼痛難忍,分身卻直直挺立。他握著我挺立的分身不斷地揉搓,一絲快感從疼痛中竄了出來。

漸漸地,那個被火熱巨大撕裂的地方似乎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深處往外蔓延的快感超越了疼痛,開始主宰我的意識和身體。我不自覺地發出一陣陣誘人的呻吟,身體隨著他的進出不停地擺動著。

「夜!」隨著他一聲低吼,滾熱的慾望射進我身體的最深處,我也在他的手上又一次解放……

上帝啊,終於衝破這罪惡的極限了嗎……

等待著我們的又將是什麼……


★ ★ ★


一種彷彿半個身體消失了的感覺讓我朦朧地睜開了眼睛,我想活動身體,可是卻沒辦法立刻分辨出手在哪裡?腳在哪裡?

「醒來啦?」低沉沙啞的嗓音在枕邊響起。

「嗯?」我側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他笑了笑:

「……午安。」

怎麼回事?我費力地用不太靈光的大腦思考著,下意識地想轉動身體,突然一股刺痛感傳遍全身,讓我完全清醒了。

昨天我們瘋狂地一直做到半夜,我不堪負荷地昏了過去,而他仍然在猛烈抽動著。

天哪!想到昨晚的放縱,我的臉倏地紅了起來。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窘迫,輕笑出聲。

「沒事吧?身體是不是很痛?」

擔心我身體的溫柔聲音隨著溫熱的感覺傳了過來,我發現自己被他抱了個滿懷,遂抬起頭來,只見他帶著心神蕩漾的笑容凝視著我。

「嗯,還好,只是有些痛而已。」

我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身體上還留有昨夜迷亂的氣息。

「對不起,夜,我太粗暴了。明知你是第一次,但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對不起……」

我搖搖頭,在他懷裡低聲說:「我也想要你。」

「夜!」他激動得把我緊緊抱住。「我的夜!」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幸福。但是我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嗎?

一張美麗的臉突然從我心頭掠過。媽?!我差點把媽忘掉了!

天!

我渾身打了個寒噤,所有的熱情一下子都消失怠盡。

「怎麼了?」他似乎感覺出我突然的僵硬。

「媽怎麼辦?」我緩緩開口。

「夜?!」

「媽怎麼辦!媽怎麼辦!我對不起媽……」我有些激動,內心開始不斷地譴責自己,淚水不停地流淌下來。這就是只顧放縱自己的後果。

「別再想了!」他對我溫柔地吻了又吻。

「我一定會遭天譴……」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摟著他,哭了又哭。腦子裡響起天嶺的怒斥。

「不會的!相信我,絕對不會!我愛你,愛你,愛你……」他一直在我耳邊輕聲呢喃著「愛你」,想撫慰我的心。

可是我無法忽視心中那極端的罪惡,愛得越深,罪孽越重。

「我會遭天譴的!」

「我會陪你受天打雷劈。」

沉默的氣氛不像是在說情話,寂靜得嚇人。兩個人,相對無言,卻意在不言中。

這種交流相當微妙,我們週遭的空氣也顯得異樣,濃情無限。

「你真的不在乎?」良久,我才開口。

「在乎什麼?」

「別人會怎麼說,怎麼想,怎麼罵?那些閒言閒語和難堪的話,你真的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你一直都知道的。」他笑了,笑得義氣橫生。

我凝視著他,又呆愣良久,才喃喃自語:

「我一定會遭天譴的,注定要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上帝已經離得我好遙遠……」

「那麼,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

實在是不會寫H,寫得不好,白夜請各位大人見諒!

(五)

又是一個週末,我收拾好東西,心情舒暢地出了學校,朝不遠處的小公園走去。

他和我約好今天放學後要去大吃一頓,然後痛快的玩一下,呵,好久沒這麼開心了。本來他要到學校去接我,我堅決不同意,我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樣,才在門口一站,就惹來一大堆女生關注的目光。所以讓他在學校附近的小公園那兒等我就好。

果然,小公園入口處已經停了一輛亮藍色的保時捷,我嘴角不禁漾起笑意。奔到車旁,敲了敲玻璃窗,窗裡沒有反應。我遮住光線,探頭仔細看,才發現裡面沒人。

「奇怪……」我四處看了看,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到哪去了?該不會是等我等得不耐煩,到小公園裡去轉轉了吧?那就進去找找好了。

一踏進公園,就想起天嶺對我的表白,那天天嶺帶我來的就是這個小公園。雖說是個公園,但裡面除了樹和十來個已破舊不堪的長椅外一無他物,所以除了早上老人到這裡來晨練一下以及晚上學校的情侶們來這裡幽會一下,整個白天是沒什麼人會來這裡的,所以天嶺才會把我帶到這兒來談話。

想到天嶺,自從那天以後,我們在學校裡就沒再說過話。我盡力躲著他,連眼睛也小心地不敢和他的碰觸,說我心虛也好、怪我懦弱也罷,我就是無法在那件事暴露後再去面對他,我實在做不到。而天嶺也沒有再找過我,只是可以經常感覺到他停留在我身上的視線。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邊想一邊漸漸走到了公園的深處,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找這種地方來談,一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那還是走吧,偷聽別人的秘密可不好。我轉身準備離開。

「你知道小夜對你的感情吧。」一個毫不客氣的聲音。

啊?這是天嶺?天嶺在這裡?

我還正處在突然其來的驚訝中,沒想到一下子又被另一個更大的驚訝嚇住了。

「你想跟我談的事就是這個?」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

他?他也在這裡?!

「沒錯!」天嶺提高了聲調。「小夜愛上了你,對你產生一種不正常的感情。你應該很清楚吧?」

「那又怎樣?」他的反應很冷淡。

「又怎樣?這種話你居然說得出口!」天嶺顯然被他的冷淡激怒了,語氣激烈地說,「你平日的那些行為誤導了小夜對你的感情,使他對你產生一種不正常的愛,他為此傷心憂愁,你竟然還說出這種冷漠的話!」

天嶺……聽到天嶺還這般關心我,讓我的心好受感動。但……天嶺……別這樣說他,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忍不住悄悄走近兩人,躲在了一棵大樹後面,偷偷看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就此現身來結束這段火藥味十足的對話,而只是躲在這裡做著自己一向最厭惡的偷窺行為,也許是不敢同時面對這兩個人吧……

「秦天嶺,你只管做好你的秦家少爺。沒你的事,你少管!」他言詞冷談,相當不客氣。

天嶺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但拚命抑制了下來,胸膛一起一伏,看來是被壓抑住的怒氣正在體內亂竄,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你這算是什麼父親!比禽獸還不如!」天嶺說得相當冷靜,但遣詞用句相當嚴苛。

別……天嶺,不要這樣說他,不要……

他濃眉一揚,眼裡閃出火光,臉色也顯得煞氣隱隱,但他也忍住怒氣,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

天嶺見他沒吭聲,又繼續說了起來。

「你誤導小夜的感情,使他對你產生不正常的愛。他內心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道德感和感情兩相衝突下,使他陷入矛盾的掙扎中,你偏偏又用卑鄙的手段挑逗他的感情。他內心極力壓抑這段畸戀所帶給他的痛苦,而這種壓抑導致他冷漠、封閉、拒絕和人群的聯繫。我真難想像他長久以來就是這樣渡過的。你在他身上找得到一點點年輕人該有的開朗與活力嗎?」

他聽到這裡,臉上閃過一抹痛楚。我知道,他一直很在意這點,很在意我過得是否快樂,儘管我們都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在意,並因此心疚不已。

天嶺越說越激動,猛然抓住他的衣領,狠著臉說:「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做下去,小夜就會被你毀了!」

他鷹一樣的眼神又聚斂起來,緊盯著天嶺的臉,雙手慢慢放在天嶺揪住他衣領的手上,用力扳開,然後整理好自己的領間。

「秦天嶺,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和夜的事跟你無關,你少插手!」

「你想對小夜怎麼樣?你還想對小夜怎麼樣?」

「我說過了,這跟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天嶺大聲地說。「我愛小夜,我有權知道一切。」

天嶺……又一次聽到天嶺愛的告白,心中能剩下的只有無限的愧疚。對不起,天嶺……

而這句宣言讓他的濃眉再度一揚。他似笑非笑地走近天嶺,故意壓低著嗓音,用勝利者的姿態挑釁又得意地說:

「很遺憾,夜愛的是我。」

……臉倏時紅成一片……

「白御風你……你到底還有沒有理性?你是他父親,怎麼可以說出這種恬不知恥和不道德的話!」

「什麼叫恬不知恥?什麼叫不道德?」他表情嚴肅認真。「告訴你,我愛夜,從他很小的時候我就愛他了。為了他,我可以背負天下所有的人;為了他,我娶自己不愛的女人,再離婚;為了他,我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你說你愛他……哼!你別做夢了!夜是我的!」

「你……」天嶺被他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而躲在一旁的我心也在激烈地跳動。

「秦天嶺,我知道你喜歡夜,不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拍拍天嶺的胸膛。「夜是不可能愛上你的。他是我的,他不僅繼承了我的血脈,而且他的身體裡還真實地流有我一半的血。」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啊,難道是……

「夜以前曾因為車禍而大量出血,那些混帳醫生竟想用那些骯髒污穢、來路不明的血為他救治。但是,我堅持不肯,所以把我的血輸了一半給夜。」他眼裡逐漸出現了狂氣。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心只為他激烈跳動……因為我的心一直被他的血包圍著……

「你瘋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天嶺簡直不敢相信。其實當時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尋常人怎麼禁得起身上血液如此流失!但這就是他,我知道的他。

天嶺猶如看著瘋子般地盯著他,看出了他眼裡的狂氣,看出了他那對我強烈專斷的感情,彷如近乎狂野的猛獸。

天嶺一定覺得他不正常。是呀,只有狂人才做得出那樣的事。當我還是一個不懂人事的嬰孩,他就對我有那種狂野的情感,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險,輸了那麼多血——只為了愛我。

我看著天嶺痛苦的表情,天嶺……

「肯的,肯的!」天嶺突然大叫出來。

呃?天嶺肯什麼?

「你肯也沒有用,夜是我的。」雖然我還未弄懂,但他好像已窺透了天嶺的心思,陰森地吐氣說。

啊?難道天嶺是在想自己肯不肯像他一樣為我輸那麼多血?不要,天嶺,不要再這麼想了……我不值得……

「不管怎樣,你不能愛小夜,你永遠也不能和小夜在一起。你們是父子,即使再相愛,你們永遠都是父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在道德和法律上,你永遠都不能和他成為愛侶!而我卻可以,和你比起來,我更能給他真正的幸福!」

……心好痛……

「你給我住口!住口!」他額上青筋暴起,臉色極壞。「去他的道德!去他的法律!只要我愛夜,他也愛我,那就夠了。我們要永遠廝守在一起,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但是小夜在乎!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扎,難道你要他永遠背負著罪惡感,要永遠如此折磨他?」

「不會,絕對不會!夜在意的只有他媽媽,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我會安慰他,讓他不再難受,讓他不再壓抑自己。」他頓了頓又說:「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好讓你死心得更徹底。我已經抱過夜了,我已經和夜真正的身心結合了,夜他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

哦,不……不要在天嶺面前說這件事……不要……

「什麼……」天嶺驀然一呆,身體無力地倚靠在後面的樹上。

「騙人!你別想騙我……」天嶺喃喃著,不肯相信他說的話。「瘋了,真的瘋了……」

天嶺……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對我好……

「那你打算怎麼辦?」良久,天嶺緩緩直起身,冷冷地看著他,用淡淡的口吻說:「將小夜藏在你的被子裡,讓他永遠永遠見不得人嗎?你打算怎麼對你的前妻說?告訴她你愛的是小夜,你拋棄她都是因為小夜嗎?這些你想過沒有?你可以不在乎這一切,但你為小夜想過、考慮過沒有?你要叫他如何面對大眾,如何面對愛他疼他的母親?」

天嶺的話像一根根毒針,刺得我滿心是血。

「那是我的事!」

「是嗎?你的事?你要小夜一輩子見不得人,躲躲藏藏,永遠被罪惡感所折磨?你要他永遠抬不起頭,忍受別人在背後的指指點點?」

……別再說了……

「我說過了,那是我和夜的事。」他嘴唇一抿,不準備再和天嶺繼續談下去。

「站住!白御風!」天嶺搶到他面前,張開雙手攔住他的路,狠狠地瞪著他。「你一個人下地獄不夠,你想連小夜也拖入地獄?」

「你給我聽好!」他狠狠抓住天嶺的肩膀,神情威嚴,寬厚的掌背明顯可見青筋,顯然動怒了。「下地獄也好,遭到天打雷劈也罷,我就是愛夜,我要永遠跟夜在一起。聽清楚了沒有?」

他重重一推,將天嶺推倒在地上,緊握著雙拳,大步向我這邊走來。

天嶺一時爬不起來,趴在地上大叫:「白御風!你給我站住!想就這樣逃了嗎?」

「夜?!」我模模糊糊地看見滿臉怒氣的他正驚訝地站在前面不遠處,原來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

「夜,你怎麼在這裡?」他迅速走過來抱住了我。「怎麼哭了?在這裡站很久了?」

哦,是淚水,原來是淚水遮住了我的眼睛,難怪有些看不清楚四周。難道我已是淚流滿面?

「小夜?!」天嶺也看到我了。

「夜,全聽到了?」他用衣袖擦去了我臉上的眼淚。

「嗯。」我下意識的點點頭,把身體整個偎向他,我現在需要一個依靠,快站不住了。

他看出我的虛軟,一把把我抱了起來,向停在入口處的保時捷走去。

「小夜……我……」天嶺滿是擔心,但我已無力再回頭看去。

「夠了!你難道還嫌剛才的話傷他傷得不夠嗎?」一聲怒吼,阻斷了天嶺的前進。

「小夜……」


★ ★ ★

TOP

[發帖際遇]: ching5762玩論壇遊戲嬴了壇主,壇主送出現金17Ds幣.


我倚靠在車背上,閉著眼睛任風吹亂我的頭髮。淚已干,臉上緊繃得難受。

他一句話也沒說,因為我一句話也沒說,因為我一句話也不想說。

車就這麼默默地駛著,也許是還留有剛才的怒氣,他開得飛快。天色暗了下來,而我們已遠離市區。

一道刺耳的剎車聲,車已然停住。

嗯?這聲音……

我睜開眼睛,是海!原來他帶我來了海邊。好讓人懷念的味道,以前沒和媽離婚時,他常帶我來這裡。

他把我抱下車,走到海邊找了塊岩石靠坐下來,依然沒放開我。我坐在他腿上,他則倚著岩石,好讓我可以舒適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此時天已完全黑了,沙灘上除了我們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海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

「冷嗎?」他察覺到我的瑟縮,低下頭柔聲問道。

「有一點。」我漫不經心地點頭。

他馬上脫下外衣為我穿上,動作細膩,像是捧著無價的珍寶。

「那你呢?」

「我抱著你,不會冷的。」

我伸出雙手,也緊緊摟住他,讓我們互相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風包裹著海浪,讓它一波又一波地向岸邊襲來,發出陣陣巨響。

黑夜中,我緩緩開口。

「其實天嶺說的都是對的。」

「愛我嗎,夜?」他沒有理睬我的話,逕自問道。

「愛,好愛。」到現在,我已不想再顧忌些什麼,只希望能坦誠自己的心。對不起,媽媽……

「我也好愛你,我的夜。」他更用力地抱緊我。

是啊,也許依他的看法,只要彼此相愛,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不可以因為那些東西而放棄心中最真摯難得的愛;也許依著他的看法,會過得快樂也說不定。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在這裡,我可以感覺和你融為一體,讓我心安。」

「呃?」

「我喜歡在夜晚的海邊吹風。你是夜,我是風,這是我們最相交融的時刻。特別是你離開我以後,我一有空晚上就到這兒來,讓海邊的夜風慰藉我渴望著你的心。」

「我是夜……你是風……」我慢慢重複著他的話。

那是夜包裹著風?還是風包裹著夜?

「我喜歡藍色,因為我喜歡大海,喜歡大海的強勢,但我更喜歡風吹著大海的感覺,它可以肆意掌控洶湧的海浪。我喜歡那種掌握住一切的感覺,親手去掌握;我所主宰的,決不允許別人插手。」

「呵,這果然是你的作風。」

「但對你不同,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例外……」他用力抱著我。

「為什麼愛我?」我突然很想知道。畢竟因為他先愛我,我才會愛上他。

「該怎麼說呢?你知道的,我不愛你媽,從沒愛過,但那時在大學裡她卻老是追著我。她很漂亮,學習也很好,喜歡她的人很多,可她卻非要黏著一個對她沒感覺的人。我那時誰都不愛,對誰都沒感覺,現在也是一樣,只除了你,我只愛你。」他說著,低頭吻了一下我的額。

「一向都有很多女人自動貼上來,雖然我不愛她們,但不介意跟她們玩玩,反正你情我願,所以當時跟你媽也是這種關係。我從沒想過要娶她,哪怕當她利用我喝醉酒時沒有準備防範措施而留下了我的種時,我也根本沒考慮過要她和結婚,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儘管我已告訴她就算把孩子生下來我也不會娶她,但她還是堅持了,並因此退學。那時我只覺得她愚蠢,妄想借此留住我的人;但現在,我卻非常感激她的堅持。」他又吻了一下我的臉頰。

「她生完孩子,我去醫院看她。不是因為擔心,而是想趁此讓她死了心,就算真生下孩子又怎樣,我根本不要她。結果在病房裡,我第一次見到了你,你好小,被裹在絨毯裡,只露出一張小臉。本來沒打算看你,卻在轉身要走時被你發出的一個叫聲吸引,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是覺得那叫聲是如此的好聽,好甜好甜,像是在呼喚著我。於是我抱起了你。你才生下來就非常可愛,一雙黑亮亮的眼睛不停地轉著,對著我直笑。雖然我一向被眾人包圍,但心卻總是一片孤寂,充滿了空虛。可是不知怎的,在見到你笑容的剎那,從未愛過人的我卻突然自心底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感覺:我要!我要!我要!如此強烈地想要擁有一個人,而當時竟還不知你是男是女,也沒管你和我有什麼血緣關係,只知道想要你。也許我真有些不正常,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這顆荒蕪的心就那樣莫名地被你牽引。」他將我的頭貼在他的胸口,我感覺到了它的跳動,是為我而跳的。

「所以我同意和你媽結婚,因為我要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做了結紮,我不想再讓任何女人有機會懷上我的孩子,我只要你。我為你狂野,為你心跳,背棄天下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裡不對了,我不應該對你……但我就是愛你!夜,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離開你!」我許諾發誓。

他緊緊摟抱著我,撫著我的發、我的臉,搜索著我的唇,他吻我,激烈如火。我將臉埋進他懷裡,任他耳鬢廝摩,身體輕輕抖顫,忍不住低低啜泣。他輕輕抬起我的臉,吻干我的淚,在我唇上一舔,重又將我網入激烈熾熱的激情中。

上帝啊……

就讓我們在這黑暗的角落裡沉淪下去吧……

(六)

天很藍,藍得亮眼;陽光很燦爛,燦爛得刺人。

我獨自走在街上,隨意地四處看著。

他坐今早的飛機去了加拿大,說是要把這次case最後了結一下,兩三天就可以回來。沒去送他,這是我一向的作風,他也知道,只是給了個法式深吻,命令我在他回來時不准忘記去接他,我笑著努力回應他的吻,讓他感應到我期盼他早日回來的心情。

沉醉在甜蜜中,在我們終於衝破了多年的束縛之後。

緊抓住這甜蜜,因為我不知道何時它就會在我眼前消逝。

天嶺的話一直在我腦中迴響。殘酷的真實。對它,可以漠視,可以逃避,但它依然存在。

於是,我茫然,我無措,我驚恐,我不安,只能靠在那個寬厚的懷裡,讓那氣息籠罩全身。他是如此堅定,而我卻是如此懦弱。

「啊,你是白夜?」

一道悅耳的女聲使我抬起了頭,,一輛迎面而來的紅色BMW在我身邊猛地剎住。

美麗的臉探出車窗外,好眼熟!是……

「呵,怎麼?不記得我啦?我可是把你記得清清楚楚哦。」

「是你!秦小姐!」是天嶺的姐姐!自從那次宴會後就沒再見過了。

「想起來了?好巧!我正好想去學校找你。」

「找我?你找我有事?」秦天虹找我會有什麼事?

「是關於天嶺的,也是關於你的。談談,可以嗎?」雖是詢問的口氣,但眼睛卻直視著我,散發出的強勢似乎不容我拒絕。果然不愧是秦氏的女強人。

天嶺……

「好吧。」我點點頭。那天之後,天嶺又沒來上學了,我知道是因為我,但我也不希望他就一直這樣下去。

「那就上車,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秦天虹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上了BMW,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是天嶺的姐姐,而且愛著那個人,她好像知道了一切。面對一個透悉我秘密的人,我有些膽戰心驚。

「你果然很冷。」

車駛往我不知道的地方,在長時間的沉默過後,秦天虹帶著笑意開口。

「呃?」我有些訝異地撇頭看她。

「上車這麼久,你一句話也沒說過。連我要帶你去哪,你也沒問。」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我只是……」我有些緊張地想辯解一下。我這人就是這樣,在很多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場合就索性閉口不言。我知道這樣對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至少也應該打聲招呼,但我就是一直改不了,所以才會被人說成是「性格惡劣」的傢伙吧。

「你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嗎?」秦天虹笑著接完了我的話。

她的態度讓我緊張的心稍稍放寬了些。我很清楚,無論是因為天嶺、還是因為那個人,她都有資格討厭我,甚至恨我。

「到了。」

是一家不大的coffee shop,推門而入,濃郁的咖啡香撲鼻而來。店內的裝潢樸素而有情調,大概還沒到晚上,只有零散的幾桌客人。

我們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剛坐下,店主便走了過來,是個有些飽經滄桑的男人。

「秦小姐,好一段時間沒來了。照舊嗎?」店主很熟捻地打著招呼。

「嗯,照舊。你呢,想喝什麼?」

「我隨便好了,沒什麼特別的喜好。」

「那就和我一樣吧。」

我目送著店主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都擺在了臉上。

「很奇怪?」秦天虹笑著問。

「是很奇怪。」

「說說。」

「我很奇怪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商界強人竟會是這種小咖啡店的常客。」看來每個人都有不為眾人所知的一面。

「我給人的外在感覺和實際的我有很大差距。」

「嗯。」不得不承認,我也沒想到。

「你也一樣。」

「呃?」我驚訝地看著秦天虹。

「看似孤傲冷漠,其實比一般人更脆弱。」她迎上我的目光,一針見血地指出。

「你……」好厲害!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她是個很有頭腦的女人,但還是沒想到會這麼厲害。

「天嶺的眼光真的很不錯,第一次愛人就愛上了一個寶。」秦天虹凝視著我。「你確實與眾不同,即使處於人群中,你依然很醒目,和御風一樣。」

她似乎毫不在意地說出那個名字,卻讓我的心驚跳起來。她想對我說些什麼?

「用不著驚慌,我沒打算幹什麼,只是很想和你認真地談一次。」誠摯,坦露在她眼中,我突然對眼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

「天嶺怎麼樣了?」

「他在發洩,發洩他的痛苦,發洩完了,就可以開始療傷。」秦天虹淡淡地回答,沒有氣憤,也沒有傷感。

「是這樣……」我不知該如何往下說,愛總會帶來傷害。而她對這一切果然知道得很清楚。

「對那小子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壞處。人總是在不斷地成長,受點挫折是必要的。」

沒有被責難,但我卻因此而更加愧疚。天嶺應該是屬於陽光的。

「我很抱歉……」

「這種事不用道歉。」秦天虹很快打斷了我。「愛是不需要道歉的。無論是怎樣的愛,愛本身沒有錯!」

她的眼睛直盯著我,我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那你呢?你真的不介意嗎?我想你是愛他的吧?」

「愛?我當然愛,我能不愛嗎?」秦天虹笑了一下,裡面有著太多的苦澀。「你知道嗎,其實我和天嶺一樣,第一次這麼愛一個人……」

此時,店主將兩杯現磨的香濃咖啡送了過來,我們的對話因此停頓下來。

她淺酌了一口。

「唔,好,還是這裡的最好。你也嘗嘗吧。」

我依言嘗了一小口,很棒,雖然很苦,但苦中帶著獨特的香濃潤滑,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很好喝。」

我由衷的誇獎讓店主笑了起來:「謝謝,喜歡就好。」

店主離開後,秦天虹用小勺慢慢地攪著咖啡,繼續她的話。

「我一向都知道自己的條件很好,所以眼光也特別高。我很挑剔,身邊的男人都覺得不入眼,所以直到25歲也沒正式談過戀愛。」

「啊?」我不覺叫出聲。

「沒想到吧,我對愛情可是很執著的,寧缺勿濫!」秦天虹有些羞斂,左手支住下巴,目光飄向了窗外。「可是上天讓我遇見了他,白御風,你的父親。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我愛上了,無話可說,不在乎他的年齡比自己大上十幾歲,不在乎他離過婚還有個兒子,就這麼一無反顧地愛上了。」

「秦小姐……」

「別擔心,能對你說這些,就表明我已經想開了。」她的視線重又回到我的身上。

「你上次參加的那個party,算是我最慘的一次生日party了。整個晚上,我和天嶺都沒有合眼,真遜哪,情痘初開的姐弟倆竟然同時失戀,而且是因為同一個原因。我當時就放棄了。忘不了御風看你的眼神,狂野又執著,我被震撼了,徹底地。以前就聽說御風很疼他兒子,疼到近乎變態的地步,我當時只是笑笑,覺得那些人說得未免過頭,而且對自己孩子好的男人一定是個好男人。可當我親眼目睹時,卻是如此震驚。那不是對兒子的疼,那是對情人的愛,很深很深的愛,我在一旁看著你們,心已漸漸變成死灰。御風從沒那樣緊張過我,從沒用那樣的語氣對我說過話,從沒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他甚至從沒說過喜歡我,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雖然對於御風愛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感到震驚,但我還是死心了,他是一個霸氣十足而又無比堅韌的男人,沒有人能阻止他的選擇,無論它究竟是對還是錯。而我,是個成熟的女人,我也有我的自尊,不愛我,我莫可奈何,愛不能強求,我懂,所以我放棄。可是天嶺不懂,他還算是半個孩子,他執著於自己所愛,所以,不論他說了什麼話,別怪他。」

秦天虹有些歉疚地看著我,我想,天嶺可能告訴她那天爭吵的事了。

我搖了搖頭。

「我沒有怪過天嶺,他只是說出了我一直逃避的事實而已,而且我知道他是為我好,是關心我。」

「唉,那小子是個直腸子,容易激動,而且控制不住自己。不過他這次也知道自己傷了你,雖然是無心的,但他還是很難過,所以不敢再見你。他為這份愛努力了,從沒見過他這麼努力,但有時光靠自己努力是不夠的。第一次認真地愛人,卻被徹底地擊敗。沒有人能比得上御風對你的愛,這對天嶺來說,已是個不得不接受的殘酷事實。沒必要再做無謂的掙扎,認輸了。他現在只是在學著放棄,還要費點功夫罷了。人,就是這麼成長的。」秦天虹說到這裡,一口氣喝掉了杯中剩餘的咖啡。

我被她話中的辛酸感動得幾欲落淚。堅強,大家都在學著堅強,我呢,我是否也該像天嶺一樣學著堅強地面對一切,為了愛……

「我可以去看看天嶺嗎?」好想再見天嶺一面,告訴他我不會放棄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過一段時間吧,現在的他會把你嚇一跳,而且他現在也還沒做好見你的準備,等到他能站起來像以前一樣走到陽光下時,會主動來找你的。」

「嗯。」我等著你,天嶺。

「那你呢,現在覺得幸福嗎?」秦天虹突然把話題轉到我身上。

「我?你是說我、我和……他?」我有些慌亂。雖然秦天虹都知道一切,但在第三人面前談這件事卻還很不習慣,而且很不自在,這畢竟是最大的禁忌呀。我好像還從未和別人這樣談過。

「你別介意,我只是想知道你現在的感覺,你們不是已經……」秦天虹沒有說下去,我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臉脹得通紅。天嶺這傢伙,倒真是什麼都和他姐姐說。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幸福。一方面,我和他終於能在一起了,另一方面,就像天嶺所說的,好多殘酷的現實需要面對,我不知該怎麼辦,只覺得很沉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畢竟這是天理不容的事,又怎麼可能輕鬆應對呢。」

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將自己內心的矛盾與苦楚告訴過別人,今天對著秦天虹說出來,似乎真的輕鬆了許多。總是我自己在七想八想,憋在心裡,也許向人訴訴苦可以有所解脫。

「什麼叫天理不容?你怎麼可以這麼想自己的愛情?!也許這在別人眼中是天理不容,但你應該告訴自己,這就是我的愛,我也不想愛,但既然愛了,我就要盡全力去保護它,去支持它。人總是自私的,讓自己快樂最重要。而且如果一個人都不能讓自己快樂,又怎麼能帶給周圍的人快樂呢?愛,愛,愛,要讓自己的心中充滿愛,才有可能得到幸福!」秦天虹一改適才的惆悵,大聲地訓戒我,引得其他幾桌客人都在遠處看著我們。

「你……」我被她的論調驚得張大了嘴,有些耍賴的味道,但和那個人倒是很像。

「我什麼?被我說醒了嗎?」

「你為什麼會關心我?」難道這才是她今天來找我的目的?

秦天虹眼神一黯,聲音又低了下去:「是天嶺……他對我說,如果那是小夜的真愛,如果只有那愛能帶給小夜幸福,那麼姐姐,代替我去幫他、去支持他吧,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只能是希望小夜幸福,因為我愛他。」

「不!天嶺……」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儘管我是個男的,而且還是在公眾場合,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哭了。

「你別這樣,祈求你能幸福,真的已經是天嶺唯一能為你做的了,別哭了,天嶺一定不想你哭的。」秦天虹也有些哽咽了。

「那你呢,你不是還愛著他嗎?怎麼會答應天嶺的要求?」我用她遞過來的紙巾擦拭著眼淚。

「同樣呀,因為我愛御風,在知道自己沒辦法讓他幸福時,我也只好希望有別人能讓他得到幸福。也許這就是秦家人吧,無論如何,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幸福。」

天,我們竟錯過了這麼好的人。我和他,如果選擇了這姐弟倆,也許就不會再這麼……可是現在,我們將虧欠他們一輩子!

待彼此的心情都稍適平靜之後,秦天虹開口說:

「你和御風到底想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下去。問題總得要解決才行呀。」

「怎麼解決?根本沒辦法解決。對我來說,能有短暫的甜蜜已經很不錯了。」我低下頭,玩弄著已經空了的咖啡杯。

「怎麼可以有這麼消極的想法!」秦天虹突然站起來,伸出雙手用力地捧起我的頭,快要冒火的雙眸直視我的眼睛。「要有信心!一定要對自己的愛充滿信心!你們一定要幸福!這已經不是你們兩人的事了,我和天嶺不能就這樣白白犧牲呀……」話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哽塞了。

被她的氣勢驚住,我睜大雙眼,只能從嘴角邊擠出一個音符:

「嗯……」

「知道就好。」秦天虹把手收了回去,重又坐下。「也許以前你只能默默地獨自承受愛的痛苦,並把自己的未來想成是一片灰暗。但是請你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不再孤單!我和天嶺會永遠支持你們!不要讓我們失望!」

「秦……」

此刻我的心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洶湧澎湃。我一直認為自己是被上帝所遺棄的罪人,只敢偷偷地躲在角落裡孤獨地哭泣,我一直以為自己的一生將會這樣渡過。卻從沒想到有人會發現這個黑暗的角落,並向蹲在角落裡的我伸出了雙手,要為我帶來陽光。

「你是個好女人。」除此之外,我已無話可說。

「謝謝。我也知道自己是個難得的好女人。」

我被秦天虹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你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一定會的。」誠心的祝福。

「我也是這麼想。」

相視而笑。

堅強,我需要堅強,我必須堅強。我得到鼓勵,得到支持,暖意流遍全身。此刻我才明白,原來冷漠只會讓我更脆弱,只有溫暖會讓我懂得如何去堅強。

「告訴你母親吧。」輕但堅定。

「可以告訴她嗎?」

「你們可以不用在乎任何人,但你們虧欠她。她有權利知道一切,你們也有義務告訴她一切。想要真正的幸福,就要勇於打破最深的禁錮。」

「她會傷心。」

「她的心早就傷了。愛過御風的每個女人,都已傷透了心。」

「不一樣,這是背叛,兩個她最愛的人的背叛,她一定無法接受。」

「沒有人要她接受,對一個女人來說,這也是不可能接受的。你們所要做的,只是承受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悲、她的痛斥、甚至是她的責打。」

「為什麼?」

「這是解開你心結的唯一辦法。應該說,長久以來,就是因為你母親的存在,你對自己的厭惡才會這麼深。你越是欺瞞她,內心的罪惡感就越強。如果繼續騙下去,即使你和御風能躲到天邊,兩個人呆一輩子,我想你也不會有真正幸福的感覺。」

真的是這樣。雖然我和他已經坦誠了彼此的愛,但只要一想到媽媽,我的心還是和以前一樣痛得厲害,永遠、永遠都逃不過對自己的譴責。他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與其一輩子欺瞞,倒不如索性說出來,即使被罵、被打,心裡也許還比較舒服。

只是……

「我很擔心,萬一說出來,她會不會受不了刺激而……」我不敢再說下去,好怕,萬一……

「你覺得呢?她會這樣做嗎?」

「我不知道……只知道她還愛著他……」

「賭一次吧。」秦天虹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

「呃?」我抬頭望向她。

「這一步,如果跨不出去,三個人注定一生痛苦;跨出去,還有50%的希望。」

「那對她,太殘忍了。」我下不了決心。

「騙她一輩子就不殘忍嗎?就算你們為了她不在一起,可是你們的心卻是無法分開的,你們的愛也是永遠存在的,這對被蒙在鼓裡的她不還是殘忍嗎?從你們相愛開始,殘忍就已注定。」

我無言以對。

秦天虹握緊我的手:「如果不說,你就無法解開心結,就無法全身心地去愛御風,就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你母親則會一輩子守在對御風的幻想之中,你說,這種結局就不殘忍嗎?」

她說得很對。

「賭一次吧,為自己的愛情,為自己的將來,賭一次吧。最壞的結果和現在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都擺在檯面上而已。」

長久以來,都是他在努力支撐這份愛,我只會躲在角落裡畏畏縮縮,他一定很辛苦,現在我也該堅強地站起來為它努力了。也許會失敗,而且有很大可能會失敗,但我那時會說,我不後悔,我為自己的愛奮鬥過了。他也會很高興的。

「謝謝。」我與她對視的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堅定,終於,不再彷徨,不再自怨自艾,我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了。天嶺在成長,我也在成長,是她幫助了我的成長。

秦天虹突然俯過身來,用嘴輕輕掃過我的唇瓣。

「呃?」我下意識地撫著被吻過的嘴唇。

「算是你的謝禮。」

「順便……我的勇氣,還有天嶺的勇氣,全都傳給你。」夕陽的餘輝中,秦天虹的臉上掛著我熟悉的燦爛笑容。「加油!」

(七)
他回來了。比當初的預期晚了三天。

「夜。」

又一聲低喃,透著激情過後的沙啞性感。

「嗯?」我有些慵懶地躺在他赤裸的懷裡,身體因適才的劇烈運動而開始酸痛。

「有事要跟你說。」

去機場接他,兩人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擁吻住我,要盡情宣洩一周來彼此壓抑的渴望。所以直到現在才有時間好好說話。

「嗯,我也有事想跟你說。」我已下定了決心。

「那你先說好了。」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梳理我汗濕的頭髮。

「還是你先說罷。有什麼事?」

「這次和加拿大那邊的合作相當順利,而且很愉快,大家都彼此欣賞,所以他們問我有沒有意向去那邊發展。」

「去那邊發展?什麼意思?」我抬起頭看他。

「就是說他們可以幫助我在那邊設立新的事務所,但要參加他們的一個聯盟團體,以後若接下大型case,可以由幾家事務所共同合作,這樣就能增強在業內的競爭力。他們是看好我的能力,所以對我提出邀請。」

「你的意思呢?」他既然已經跟我提起,就表明他是在認真考慮這個建議。可是……

「我已經答應了。」

「這麼快就答應了?!為什麼?」我吃了一驚,從他懷裡坐了起來。

他也跟著坐起來,無比認真地看著我:

「這是個好機會。夜,跟我走吧,離開這裡,我們一起去加拿大!」

「去加拿大?」

「對。那裡沒人認識我們,我們在那兒生活一定會比在這裡愉快得多。」

「可是……可是你在這邊的事務所怎麼辦?這可是你打拼了十幾年的呀?那邊又陌生,而且還要從頭來起!」

「夜。」他歎息一聲,溫柔地將我攬進懷中。「在我的世界裡,你永遠是最重要的。本來打算遠遠地守著你一輩子,但從你把自己給我的那刻起,我就已決定不再放手了。國內的環境你也知道,不是在乎什麼,而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所以去國外是最好的辦法。就算這次他們不邀請我,我也會想辦法帶你出去,只是沒有這麼方便罷了。」

為了我……放棄已擁有的一切?

我用手臂緊緊摟住健碩的身軀,這是我愛的人,也是愛我的人。心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激盪與甜蜜,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嗎?

「那事務所……」

「我會把它解散,想跟我去加拿大重新打天下的就和我一起走。這些事你都不用擔心,一切我會安排好的。」

「可是……」雖然很開心他為我做的一切,但對於他放棄了多年的心血,還是有些介懷。

「不用可是了,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他捧起我的臉,狀作生氣地大聲說。

很少見他這副模樣,我不禁笑出聲,故意說:

「你以為你還年輕呀,又不是二十幾歲的人,說創業就創業的。」

「夜!」他英俊的臉上顯出極受傷害的表情。「你嫌我老了?」

我心一痛,趕緊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才沒有!我只是說笑而已,怎麼會嫌你!沒有人比得上你!你又帥又迷人,又有魅力,又聰明又厲害又能幹,我好愛你!好愛你!永遠永遠都愛你!」我深怕他傷心,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他的好話。

正在想他是不是因此可以放寬心時,卻發現他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當中。

「呃?」我疑惑地抬起頭,卻看見……

「哈哈……哈哈哈……」他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

「你——」發現被耍了,臉漲得通紅。要命,從來沒說過這麼多丟臉的話。

「夜,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誇我哦。」他總算不再發出那可惡的笑聲。「我不知道原來我在你眼中這麼好啊。」

我生氣地轉過頭不理他,扯過被單準備下床,卻被他一把拉住壓在了床上。

「你……」抗議還未出聲,他已吻上了我的唇。滾燙的舌闖進我的口中,在柔軟的口腔裡狂野地一陣翻攪。我被吻得忘了一切,只顧著努力回應。

「夜……」

長長的深吻終於結束,他意猶未盡地舔著我的唇瓣。

「夜,抱歉。我很久沒看到你這麼可愛的舉動了,所以忍不住笑了起來。」

「呃?」我順暢了呼吸,看著他的眼睛。

「自從離婚以後,你就沒再對我撒過嬌,也不再像個孩子一樣抱著我跟我說話了。你知道嗎,每當看到你的臉上總是掛著遠不該是你這個年齡應有的沉靜和冷漠,我的心就好痛。」

我心憐地伸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皺褶。

「我也很久沒見過你這麼暢快的大笑了。」

「夜!」他緊緊擁住我。「好愛你!不管如何,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永遠!」

「我也是!」無論怎樣,血緣也好,同性也罷,我什麼也不管了,什麼也不在乎了,會下地獄就下吧,會遭天打雷劈就遭吧。就算上帝要拋棄我們,要詛咒我們,要懲罰我們,我也不會再猶豫了。

「去加拿大?」

「嗯。」

「夜……」他的手又開始在我身上亂動起來。

「等一下!」我抓住他的手。「我還有話要說。」

「呃?」他皺起眉,顯然對被打斷感到不滿。

「等媽回來以後,我們一起去見她。」我直直地看進他眼裡,要讓他看清楚我的堅定和決心。

「夜?!」驚訝、疑惑充滿在語氣中。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毫不閃避地迎視他探尋的眼。他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真的?」

「真的,我已經決定了。」我從來沒有這麼堅定過。

「夜,太突然了。」他不再壓在我的身上,轉而躺在了旁邊。「你怎麼會……我沒想過你會……」

我知道他太過於驚訝,以前我對此避唯之不及,現在又怎會主動面對?

我告訴了他秦天虹來找我的事。

「秦天虹?」他聽完之後,皺著眉說。「我真沒想到她……」

「真沒想到她會是個這麼好的女人?」

「嗯,有些出人意料。」

「我也沒想到。可是你和她在一起過,怎麼也不瞭解她?」他在看人這方面應該是很敏銳的。

「夜!不管我和誰在一起,我的腦子裡、心裡都只有你,我根本不想花時間去瞭解那些女人,各取所需就好了。我原來只是覺得對秦天虹的感覺比其他人好一些,至於好在哪裡,我也沒想去深究。」

「真的很可惜。」我有些惆悵地望向天花板。

「呃?」

「秦小姐和天嶺都是這麼好的人,卻遇到了我們……」

「夜,不用太在意,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痛苦的時候。你忘了嗎,我們以前不是也很痛苦?」他伸手把我摟過去,用下巴摩挲著我的頭髮。

「嗯,我知道。」

「那……去見你媽的事,你想清楚沒有?」

「想得很清楚。」我起身趴在了他的上方,牢牢地看著他的眼睛。「即使注定會出現最糟的情況,我也不後悔!」

「夜!」他激動地抱緊我。

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靜靜地聽著彼此心跳的聲音。

「因為我真的好愛你。」


★ ★ ★

TOP

[發帖際遇]: ching5762送饅頭獲得小費現金43Ds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一邊開始忙於事務所的解散清算和加拿大的新建工作,一邊與我一起等待媽媽的歸來。

我們都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擺出了上刑場的架勢,用義無反顧、視死如歸來形容真是一點也不為過。誰也沒有辦法想像將會面臨怎樣的狂風暴雨,但再怎麼凌厲也是我們應得的,我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終於,媽媽回來了,卻帶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大大出乎了我們的預料。

媽媽戀愛了!

我剛聽到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媽媽竟然戀愛了,在短短的兩個多月的時間裡,而且還是在外地,竟然就戀愛了?!

對方是當地大學一個有名的教授,他開發的一項新技術正好就是媽媽這次合作項目的中心環節,於是兩人就這麼認識了。

那個教授比媽媽大3歲,妻子在6年前得癌症死了。他對媽媽是一見鍾情,因為媽媽和他死去的妻子是一種類型的女人,又美麗又能幹。媽媽對他感覺也很好,說他雖然長得不怎麼帥,但是很有儒雅之風,年紀尚輕就在學術研究方面獨樹一幟,對人也很溫柔體貼。

兩個人就這麼擦出了愛的火花。而且因為兩人都已40上下,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多談戀愛,已經決定要結婚了。

我真是不得不感歎人生的瞬息萬變。原以為媽媽不會再愛上任何人,畢竟她離婚7年多來,從未和其它男人有過親密往來。我以為她一直期待著……因為她不是還一直愛著……

不過這樣也好,終於又有了一生的依托,在精神上不再孤獨。

於是,對著媽媽幸福的笑臉,我和他說出了深藏多年的隱秘。

很意外,媽媽竟然異常冷靜地聽著他的話(是他堅持要由他來說),從始至終沒有吭一聲,而我也從始至終沒敢看她一眼。

聽完之後,她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他也默默承受;我原以為媽媽也會打我,可是沒有。

預想中的絕望與悲痛並沒有出現,她的臉上盈滿一種落寞和瞭然。

空氣在我們中間凝結,沒有人說話。最後,還是媽媽開了口,道出多年的情感。

媽媽說他是她這輩子唯一瘋狂愛過的人,年輕時對這段愛的狂熱與執著,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她承認,離婚時她還抱著幻想,因為她無法舍下。但離婚後幾年的冷靜讓她逼自己認清了事實:他從未愛過她。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不敢去面對,而一味地欺騙自己。其實在和他10多年的婚姻生活中,她沒有真正快樂過,所有的回憶除了傷痛就是苦澀。結束一樁沒有愛情的婚姻,對她來說應該反而是一種解脫。

一直以來,她都很奇怪,他為什麼要和她結婚。他不愛她,卻答應了她。這讓她感覺到,或許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即使不是因為愛,也許只是因為她是唯一生下他骨肉的女人。當初她結婚時還在想,可以用孩子來抓住他的心。

可是一切都非她所想。結婚後,他對她的笑、對她的溫柔都是在我面前裝出來的,私下裡兩人獨處時,他從不正眼看她。這就是她的婚姻嗎?這就是她期盼已久、力爭來的婚姻嗎?

媽媽說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因他對我異常的寵愛而對我充滿嫉妒和醋意,這是一個被丈夫冷落的女人的無盡心酸。她不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而對自己兒子的吃醋和嫉妒又令她覺得可歎可笑,慢慢地,她才以愛融恨,對兒子搶走丈夫對自己的寵愛感到釋懷。

她曾懷疑,他是否真正愛過一個人,因為她看得出,他也從未愛過除她以外的哪個女人。但她不得不承認,他是愛我的,非常愛。他吝惜於對別人施捨一分柔情,卻對我愛憐萬千。她一直以為是他喜愛孩子,今天才知道原來竟是這樣……

她對自己的反應也感到迷惑,在聽了這麼驚世駭俗的真相後,心中竟沒有多大震撼,有的似乎只是莫名的瞭然。也許是因為多年的相處,若有人說他真正愛上了誰,也許真的是非我莫屬,且不論這愛究竟是怎樣的愛。

媽媽說這段不該持續的孽情弄得她已身心俱累,心也早死了大半。是那個教授為她重又拾回了往日的歡笑,也許此時,恰是平淡溫馨的愛情才能賦予她新的生命。

事情就這樣無風無浪地結束,讓人不可思議的平靜。或許每個人的心境都在歲月的流逝中不斷的成熟。

但媽媽說雖然她接受了這個事實(這已是出乎我們的預料),但她不準備原諒他,因為是他毀了她最寶貴的青春(儘管她自己也有點責任)。所以後來在我們一切準備就緒,將要出發前往加拿大時,她沒來機場送我們,只是在頭天晚上抱著我痛哭了一場,我知道這是她對過去的徹底告別。末了,她在我耳邊輕輕說,她永遠愛我。

值得高興的是,天嶺來了,和他姐姐一起來送我們。

許久未見的天嶺,臉龐瘦削了許多,但精神很好,我記得秦天虹的話,我知道現在我已不需再為他擔心什麼。

天嶺沒怎麼說話,變得比以前沉默,但從他注視我的眼神中,我感覺得出他依然愛我,只是學會了不再強求。愛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期望以後能有一個愛他的人來為我填補他的傷口。

天嶺把那盆蒼山奇蝶裝在木箱裡打包好,送給了我,讓我帶去新家。他說,這盆花是他第一份愛情的鑒證,他想把它留在我身邊。花早已謝了,但明年還會再開,我們一起渡過的快樂時光不會被遺忘。

本來天嶺還提出想吻我一下,作為這份愛情的句號。可是旁邊站著個大醋桶,自然沒能如願。

秦天虹說有空可以寫信聯繫一下,我也很高興地答應了,我已經把她當作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了。

新的一切在等待著我們的開始,面對未知的世界,我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充滿了希望。即使真地被上帝所拋棄,只要我們有愛,有信念,我們一樣也能過得幸福。


★ ★ ★


三年後

我憑窗而立,風吹得手中的信紙啪啪作響。

他在這裡的事業已步入正軌,和在國內相比,有了更大的空間和機會來施展拳腳。我來到這裡的大學後,從以前的經濟系轉到了建築系,期待有一天能和他一起打拼。

他在靠海處買了幢房子,閒暇時兩人一起去海邊散步吹風,不過不太敢在夜裡去了。剛買下房子時,為了回味以前的浪漫去吹夜風,結果兩個人都得了重感冒,在家休養了好多天。

「夜。」他走進臥房,如往常一樣,從身後輕攬住我的腰,低頭抵住我的臉頰。「在想什麼?這次的信上說了些什麼?」

「虹姐說她要結婚了,希望我們能回國參加她的婚禮。」秦天虹如當初所說,定期給我們來信,告訴我們國內的一些情況,而我也很自然地改成她為虹姐,她對我們來說,就像親人一樣。

「是嗎?那我調整一下進度,爭取去參加她的婚禮。」真的已經三年沒回去了。

媽媽在我們走後不久就結了婚,搬到西部去住,沒怎麼聯繫,但新年的時間總會互通下電話,知道彼此都過得很好也就放心了。

「可是天嶺……」虹姐告訴我們,這幾年天嶺都沒有再談過戀愛,一方面是同性戀本來就是少勢群體,不容易找到愛人,另一方面,大家都在想他是不是還沒對我忘情。我好希望天嶺也能快點找到幸福啊……

「別擔心,每個人都會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只是時機還沒到而已。」

「嗯,我知道。」天嶺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我轉過身面向他。

「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按門鈴,是誰呀?」

「是隔壁的湯普生太太,她又送來了親手烤好的小蛋糕。」他笑著牽起我的手。「來,去客廳嘗嘗吧,她的手藝真是很不錯。」

「嗯。」我握緊了他的手。

我知道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再放開了。


(完)

TOP

很好看,很少看到父子文寫的不錯的

謝謝分享 !

TOP

好好看~~~~~
好幸福~~~~~

TOP

滿好看的
把現實的情況都寫進來
讓我們更貼近現實
Dear God I pray why won’t you be my friend
Come to me and take my hand

TOP

[發帖際遇]: 鏡璃玩小豬樂園, 獲得現金50Ds幣.


很好看唷~
希望天嶺也能找到他愛的人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5-29 10:23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44738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