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為躲雷雨,班龍超速狂飆自行車,卻撞上了輛保時捷,跟他最愛的甘蔗一同走向黃泉路。
班龍靈魂飄蕩之際,遇上了個自稱財神門下的小童,才明白自己到人世的目的,是要點化誤墮凡塵的心月狐星宿──就是會讓他「心動」之人!
甦醒後見到肇事者易天行的班龍,一顆心劇烈跳動個不停……
更倒霉的是,他把自己撞進了免費奴隸圈裡?
楔子
「剛才打賭你輸了,說好幫忙,不可以反悔哦。」
聽了青衣小童的柔和軟語,靠在煉丹爐旁的黃衣童子用手中甘蔗敲了下銅爐,望著裊裊清煙打哈欠。
「我還以為你要我幫忙看藥爐呢,下凡找人太辛苦,再說我不在,羅漢會找的..」
「不會,天上一天,地下千年,你只是去點化誤墮凡塵的心月狐星宿而已,簡單任務,簡單任務!」
「可是..」
「快去快回,等你好消息。」
不待童子反駁,青衣小童便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甘蔗..」
甘蔗隨之被拋落雲端,重重砸在他腦門上。
第一章
「啊──」一聲大叫,從夢中驚醒,我翻身坐起,習慣性摸摸根本不會痛的額頭。
又做同樣的夢了,好煩,從有記憶起,這個夢就沒間斷過對我的騷擾,連暑假都不放過,太過分了。
我嘟囔著欠身將窗簾拉開,外面晴空萬里,正適合昨天跟小雨計劃的郊外踏青,天氣預報居然說今天有暴雨,可見氣象台的人個個豬頭,要不就是老眼昏花,看錯了氣象。
我叫班龍,老媽總喜歡說,我們班家是班固的直系子孫,投筆從戎的典故就是從他那裡來的。
小時候我還曾很天真地當眾指正她的錯誤──投筆從戎的那位是班固的弟弟班超,跟班固不搭軋的,讓她老沒面子,而說真話的後果就是──我的小屁屁吃了美美一盤竹筍炒肉片,過了三天,痛都沒消。
這是記事起,老媽給我上的最生動的一堂社會教育課,所以在之後十幾年,我都不跟她爭辯什麼系出名門的鬼話了,反正班超也好,班固也好,都是班家的,媽是班家老大,她說是就是。
閒話轉回來,家人之所以給我起名班龍,估計是希望我能成為人中之龍,可惜人生虛度十八載,我始終是條趴趴龍,成績一般,身高一般〈如果一米六九算一般的話〉。
還好長相算清秀,小小年紀就在跆拳道上有點造詣,不是吹牛,別看我長得纖細,四、五個大漢等閒近不得我的身。
不過在大人眼中,競技武術再好,成績不過關,也是條趴趴龍。
今年會考,我把囊螢映雪、懸樑刺骨、不成功必成仁的精神徹底光大,總算勉強爬進了本市一所頗具名望的大學門坎,老媽開心地給家裡供的觀音連著上了數天香〈平時那個只是裝飾品〉,老爸也慷慨解囊,出錢讓我跟小雨去短途旅行。
說到廖小雨,千萬不要以為他是我的女朋友。
雖然他的名字很女性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人..呃,男孩,個子高我半個頭,成績高我幾個學分,長相也比我多了那麼點男子漢氣概,作為我媽的乾兒子,他給我做了十幾年的免費沙包,所以我把他看做死黨──可以往死裡打的同黨。
十幾年的人生過得比蒸餾水還單純,唯一值得驕傲的是財運當頭,只可惜這財運走了偏門,在我面前晃晃就過去了,照顧身邊一大幫子閒人,比如跟小雨一起買彩券,我的一張不中,那小混蛋卻張張中獎,想不把他當沙包扁都不行。
老媽搓麻將也拉我坐鎮,為她聚財的同時,還順便給大家端茶倒水,我的童工生涯從三歲就開始了,服務小弟都沒我做得在行〈現在明白我成績不好的原因了〉。
還有我做兼職的幾家店,去哪裡哪裡生意興隆,大家都說我是過路財神,專門替人招攬財運,我說我上輩子絕對跟財神爺有仇,所以他才這麼消遣我,讓我只能看,不能摸,過乾癮。
「小龍,你怎麼還不起床?跟小雨的約定要遲到了,你這個沒時間觀念的小孩!」
糟了,老媽又河東獅吼了。我連忙穿好衣服,跑出去洗漱了一下,從冰箱裡拿出剛冰好的甘蔗,帶上郊遊物品就奔了出去。
老媽在身後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雨,帶上雨具,玩的時候,對女孩子別小氣..」
還跟女孩子玩呢,我長這麼大,連她們的小手都沒拉過,唯一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是在道場,可那些練跆拳道的女生個個凶神惡煞,我的桃花心還沒開,就被她們踹飛出去了。
追不到女生不是我的錯,誰讓我個子矮矮呢,死小雨卻雪上加霜,國中時曾很同情地對我說,我們班家人都是大高個,而我總長不高的原因,要嘛是遺傳基因變異,要嘛我是撿來的小孩。
我給他的回應很簡單──兩記勾拳,三記飛腿,按倒後再鎖喉,把他當小強一樣狠扁。
其實在追女生方面,小雨比我還慘,他是經常交,經常被甩,所以他今天邀請了一位早就心儀的女生去郊遊,卻因為沒底氣,非扯上我這個一千瓦的燈泡。
天這麼好,不會下雨了,老媽總是瞎擔心。
我啃著甘蔗,騎上老爸剛買給我的新車小寶貝,飛踩出去。
說起我的嗜好,除了練拳、打遊戲外,就是啃甘蔗,啃甘蔗的行為在我還沒記憶起就開始了,好像是親戚帶來的甘蔗被我無意中發現,小啜後就上了癮,自此就再沒間斷過,飯可以不吃,甘蔗卻隨時都要啃,所以我家一年四季甘蔗都不會斷。
一口氣把車騎到郊外人工湖,小雨說要在這裡野餐、遊湖,為此我把家當都帶來了,給死黨打氣。怕人家小女生討厭曬太陽,我在一棵大樹下把野餐的塑料席鋪好,擺上食品飲料,正在想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時,東風把電話打了過來。
「小龍..」
警覺心立起,死黨用這種軟趴趴有氣無力的聲音說話,原因只有一個。
果然,那邊說:「我被人踹了,今天的約會取消吧。」
「踹?沒踹死你?我告訴你,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你要是敢不來..」
「我被媽關在家裡出不來,她說要我靜心。」
「你去死吧!」
小雨住在四十層的高級公寓最上層,他要是能從反鎖的房間裡出來,那就是蜘蛛人了,這是他媽媽的一貫做法,兒子一被踹,就將他鎖在房裡,名曰靜思,實際上是希望他把心思都放在功課上。
我氣哼哼掛了電話,心想與其在這裡生氣,還不如直接殺過去割袍斷義,這種沒義氣的死黨不要也罷。
準備好的點心飲料別浪費,我靠著樹幹欣賞湖光山色,順便將食物一古腦的往嘴裡塞,因為死黨的爽約,我今天體重一定暴增。為了消化熱量,在之後的時間裡,我雇了輛腳踩遊船,把踏板當小雨,在湖裡狠狠踩了幾小時。
誰知正踩得起勁兒,臉頰一涼,大滴雨點落了下來。
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沒想到暴雨警報還真靈,本來晴朗的天空瞬間便烏雲密佈,雷聲滾滾,我匆忙下了船,將東西收拾好,掛到車後座上,向回急奔。
天陰的可怕,暴雨兜頭蓋下,沒雨具,可想而知我有多狼狽,忍不住說了幾句怨言,其結果是雷聲更響,暴雨更急,感覺老天在下雹子,打得我渾身都痛。
更可氣的是雷電像是跟我有仇,我騎向哪兒,低雷便落向哪兒,一個接一個,緊追著我屁股不放,大有不劈死我誓不甘休的意思。
靠,橫劈豎劈個沒完沒了,就算我是狐狸精,也不用劈得這麼敬業吧?想把我做人肉叉燒嗎?心一怒,髒字就冒了出口,我沖天罵:「你個死雷公,更年期嗎?沒處發洩拿我來尋開心!」
怒聲一喝,烏雲翻滾處,雷聲竟然驟停,倒把我弄得一愣。
呵,原來神仙也怕惡人,早知道早發威了。
心裡正歡喜著,誰知眼前一黑,大片烏雲瞬間壓低,閃電劃過雲端,跟著一個驚天震雷直衝著我落下,看這架式,要落在腦袋上,我連叉燒都做不了,直接就去輪迴了。
雷公爺爺,我錯了,罵人的話現在收回行不行?
我嚇得猛蹬踏板,正巧前方是個陡坡,於是腳踏車便直衝了下去。
盡頭拐角處亮光一閃,我正以為是閃電娘娘來招呼,誰知一個灰色東西迎面駛來。
不好,是車..
一向靈敏的反應速度,在慣性和地心引力作用下甘拜下風,沒等我來得及擺車頭避開,那輛灰色跑車便直接在我身上做了個甜蜜親吻,先是胸口,然後是腦袋,在被撞飛出去的一瞬間,我看到小跑車裡一張頗為帥氣的臉龐。
慘了慘了,這次肯定掛掉啦,你能指望一輛小腳踏車撞得過超速的跑車嗎?
我在劃過一道很漂亮的弧線後,撞在對面的樹幹上,接著直挺挺跌落在地,落地的同時,我看到一根一尺多長的莫名物體飛旋著直速落下,不偏不倚正敲在我的腦門上。
是我的甘蔗棒。看來黃泉路上不愁寂寞,可以繼續啃甘蔗囉。
神智處於迷糊狀態,只依稀聽到救護車的淒厲聲響,然後被人來回搬動,再然後是心臟電擊,有人在我耳邊不斷打氣。
「再堅持一會兒,不要放棄!」
放棄放棄,被人這樣電擊折騰,我寧可放棄好了。
是誰拉住我的手?快放開啦,看我像死魚一樣來回蹦達,很好玩嗎?
終於脫離了那隻手的牽制,被推進房裡,沒等我緩過來,眼前便驟然一亮,嚇得我一激靈。
被雷電忽閃了那麼久,說不害怕是假的,還以為接下來就是驚雷了,我立刻躍身跳到了旁邊,誰知跳完後忽覺身子輕盈,緩緩升到了半空。
眼前無影燈下立了許多白大褂,正低頭緊張地準備著,我好奇心起,湊過去探頭一看..
媽呀,這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美少年不就是我嗎?
呃,這樣說有點兒自戀,而且..
喂,別折騰了,我已經掛了啦,意思一下,推出去就好了,千萬別再來個開膛剖肚什麼的,人家還想完完整整地去輪迴呢。
見一幫人又是量血壓,又是測心跳,我心驚膽戰,親眼看自己被開膛的感覺實在太詭異,還是閃人好了。
我從手術室的大門飄了出去,呵,太興奮了,居然可以穿牆而行。咦,這不是撞我的那個帥哥嗎?
帥哥坐在靠近手術室的長椅上,他身形魁梧,即使坐著,也可以看出高%的身軀,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身材、相貌、財富他都佔了〈能開得起跑車的自然是有錢人〉,怎麼就不肯分一點兒給我呢?
出於好奇,我立刻迅速向他飄近,靠著他坐了下來,帥哥看上去三十上下,正是最具魅力的年紀,那容貌長得還真讓人嫉妒得牙根癢癢,可惜臉頰輪廓太過剛毅,雙唇微薄,坐在那裡活像座冰山。
我很想再湊近看看他的眉眼,可那對眼簾一直垂著,神情看似淡漠,只是偶爾手指會交叉起來,這個有些煩躁的小動作洩露了他的不安。
「嗨,老大,不關你的事啦,被撞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必太自責。」
明知帥哥聽不見我的話,我還是說了一句。
我這人一向很大條,沒什麼事太看重的,心想既然都死了,傷心也沒用,還是早死早投胎吧,爸媽都是聰明人,一定會化悲痛為力量,趁著年輕再給我生幾個弟弟妹妹的。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前面人影..不對,是鬼影一閃,兩個拖著長長鎖鏈的鬼由遠閃到近。
黑白無常啊。
那一黑一白的長衫簡直就是金字招牌,個頭高高,模樣長得也不錯,就比我帥了那麼一點點..
趁機拍張照片來看看,回頭好做談資,嗯,手機在哪裡?
掏掏口袋,沒發現那只剛買的新手機,估計也報銷了,見無常二鬼已飄到了面前,我立刻雙手抬起,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我很合作的,別鎖我琵琶骨。」
聽說無常索魂都是鎖琵琶骨,這樣生魂才無法逃離,雖說人死了不會痛,但被鎖住的感覺可不是很好。
黑無常露了個微笑,衝我欠身施了一禮。
「千年不見,班龍使者還跟以前一樣愛開玩笑。」
黑道暗語?我眨眨眼,在腦裡剖析其可能性。
「你確定在叫我?沒認錯人?」
「使者為尋回下凡星宿,甘願墮入紅塵,我們地府已奉太白星君之命協助使者,若有差遣,必效犬馬之勞。」
不懂不懂,果然是暗語。
不過有一點我明白了,黑白無常來此不是鎖我的,好奇怪,在那種撞擊下,我生存的機率比零還低吧?
白無常閃身去了另一間手術室,很快一個面色木然的男人隨他飄出來,一條索魂鏈鎖在他腰間,卻不是琵琶骨。
無常索了魂,跟我施禮道別,我忙道:「看你們還挺忙的,就別趕場了,在這裡再等等,等我沒氣了,就一起鎖好了,省得跑兩趟。」
黑無常嘿嘿笑了起來。
「看來使者是忘記了前塵往事,不過金身不死,很快便會記起,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就不叨擾使者了。」
怎麼看這哥兒倆的表情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話說一半就走,存心讓我難受是不是?見他們想溜,我哪裡肯放,衝上前想攔住他們。
「說清楚,我到底是誰!」
很想像一貫掐小雨脖子那樣掐這兩隻鬼,可惜身子不夠高,而且從不離手的甘蔗也不在,打鬼都沒武器。
卻在這時,一陣慟哭聲傳來,剛才被鎖魂的那人屍體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
「喂,我..」
回過頭,見黑白無常已飄到了走廊盡頭,我一急,連忙飛過去,誰知額頭撞到一處,害得我在空中翻了個跟頭。
誰啊?
摸頭去看,面前立了個雙髻青衣小童,腳踩七彩祥雲,手持玉柄拂塵,正歪頭笑嘻嘻地看我。
「小拂?」眼前靈光一閃,這不就是那個經常鑽到我夢裡,騷擾我睡覺的小孩子嗎?
小拂用力點頭,拂塵在我面前擺擺,頓時腦裡一眩,往事像電影一樣迅速回倒。
呃,沒想到我的前身竟是十八羅漢中乘鹿羅漢的侍童..不,是坐騎──一頭很漂亮的小梅花鹿,因為跟小拂打賭輸掉了,被他拜託下凡尋人,不知我在紅塵這麼久,羅漢有沒有想我?
見我想起過往,小拂很開心地來回搖他的小拂塵,衝我雙手一張,奶聲奶氣地說:「小龍,我好想你..」
「小拂!」
「小龍..哎喲,你幹麼打我?」
重逢的擁抱沒收到,小拂被我狠狠拍了一記鍋貼,他手撫額頭,慌亂躲避我的手掐。
他比我還要矮,所以鎖喉功對他正合適,我邊掐邊罵:「不打你打誰?我在極樂天過得有多逍遙,就因為跟你做了個小賭,就要下凡受苦!」
「可是願賭服輸啊..」
「願賭服輸沒錯,點化星宿也沒錯,可你為什麼把我踹下來?」
踹我下凡我也不介意,至少讓我投胎做個皇子什麼的,就算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皇子這種東西了,可也要保證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家財萬貫、美女在懷吧?
所以不僅要打,還要狠狠的打!
說起小拂,那可是跟我結交了上千年的小傢伙。
他是服侍太白星君──也就是財神爺的小童,一次我隨羅漢去赴仙界百年一度的聚宴,跟小拂湊在一起做賭玩耍,結果輸給了他,他求我幫忙尋回墮入紅塵的心月狐星宿,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就被他一腳給踹到了凡間,害得我誤投人體,成了肉體凡胎。
人家神仙下凡瀟瀟灑灑,偏我以凡人體態長大,飽受了十八年的摧殘,這話一點兒都沒誇張,我老媽一個人,絕對可以跟五級颱風、六級海嘯、七級地震相抗衡,我從小就被她當童工養,隔三差五還被小拂跑進夢裡騷擾一番,我容易嗎?
新仇舊恨加起來,咒罵間我對小拂又一陣拳打腳踢,多年不見,小拂說話還是那麼軟言軟語,瞪著一對清澄亮眸,活脫脫像個剛斷奶的寶寶,可就是這個無害寶寶,將我踹到了人間受苦。
小孩可能也知道自己不對,都沒敢反抗,一任我扁。
看到小拂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很快就停了手,算了,打個毫不還手的小寶寶也沒什麼意思,我把他推到一邊,坐上了他的小雲彩。
「我要回佛界,沒有我,羅漢出行一定很不方便,今天遭遇車禍,正好藉此機會脫去肉胎,重返極樂。」
小拂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
「可是小龍,半途而廢,那你這十八年的苦不是白受了?我為了讓你記起往事,還經常去你夢裡跟你會面呢,可你靈台一直混沌,迫不得已,我才請雷公電母幫忙。」
不說這個我還不火大,白天被功課趕,晚上還被小拂騷擾,他要讓我記起往事,直接現身不就好了,白癡寶寶。
不過他的話也有些道理,爸媽養我這麼久,就這樣拋下他們,我也不忍心。
我想了想,問:「點化一個小星宿為什麼要這麼麻煩?按理說,星君只要掐指一算,就知道心月狐星在哪裡了。」
「就因為算不出來,才找你啊,星君卜卦,測出仙佛二界,只有你堪當重任,他說千年一度,乾坤會有異變,只有及時找回心月狐星宿,才可化解危難。」
怎麼聽這也不像是個簡單任務,而且感覺我好像在被利用..
「好好的怎麼會乾坤異變?再說,我現在只是個凡人,怎麼找人?」
「只要碰到讓你心動之人..」
「我不要愛上狐狸!」
尖叫著遠遠飄開,不小心正撞在坐在一邊的冰山身上,正要道歉,才想到他根本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於是我飄回來,轉回話題。
先不論仙佛二界有別,更重要的是,我對毛皮過敏,我在佛界可是只驕傲任意的梅花鹿,一想到狐狸那毛茸茸的樣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腦袋被小巴掌拍了一記,小拂用軟軟的聲音說:「所謂心動,是種意念,意隨心動,如果你有心悸的感覺,就是說對方是你要度化之人,不是說讓你動心愛對方!好了,話盡於此,你慢慢找吧,切記,非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動用法術。」
「為什麼?」
越來越覺得我被踹下凡間似乎是早有預謀的。
「是星尊交代的,跟我來。」
「等等,等等,我要看帥哥..」
「小龍,你不可以這樣任性!」
小拂不由分說,把我揪回手術室,顯示心搏動頻率的電波已成直線,執刀醫生搖搖頭,摘下口罩,看來是放棄了。
哇,又一個帥哥,看他柔和的面部輪廓,絕對比外面那座冰山要有親和力。
屁股上被小拂踹了一腳,急切中我大叫:「跟你上司說一聲,讓他沒事去我家串串門,省得老被人說我是過路財神..」
「知道了。」
我的靈體飄飄悠悠落在了軀體上,這身軀在重撞下居然完全沒有損壞,不過進入時感到一陣氣濁,看來靈台已醒,塵間的混沌軀體會讓我不適。
倦意湧上,不由自主沉入夢鄉。
這一覺開始睡得很爽,後來就發覺總有人在身邊晃,隱約聽人道:「古怪,他心臟本來都停止跳動了,怎麼會突然恢復正常?而且這小傢伙身上連點兒受傷的痕跡都找不到,簡直是奇跡。」
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問:「你確定他的內部組織也沒事?」
「從數據顯示是這樣,可他一直昏迷,所以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由此成為植物人..天行,如果聯繫不到他的家人,這個植物人只能由你來照顧了。」
什麼?人家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怎麼就被說成植物人?好過分!
我決定立刻醒來。
動了一下,肩膀立刻就被一隻手緊箍住,感到有人探身過來,我忙睜開眼睛。
呵!對上的是一雙深邃黑眸,碧潭般黝深的目光立刻將我恍惚的神智挼住,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雙瞳,我的心臟瞬間停了半拍,接著便怦怦怦大跳起來。
「覺得怎樣?」
極度冷清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是昏迷中聽到的那個。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直到對方的臉龐離我稍遠些,才看出他就是撞我的冰山帥哥。
有護士叫:「翟醫生,你看病人的心電波好快!」
不錯,現在我心跳快得用手都壓不住,慘了慘了,冰山一定就是下凡的心月狐,所以才會如此巧合的跟我相撞..
帥哥醫生將冰山拽到了一邊,親自幫我檢查。
移動氧氣罩,量脈搏,翻眼瞼,測體溫,醫生護士一團忙活,最終檢測顯示──一切正常。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那樣的重撞下竟絲毫無傷,天行,你的保時捷都撞凹了一大塊,這孩子居然沒事..」
聽了帥哥醫生的話,我本來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猛跳。
保時捷啊,我把人家的保時捷撞了個大凹,而我自己完好無損,這說明什麼?
看冰山這副千里冰封的模樣,你能指望他好說話嗎?保時捷的修理費穩落在我身上了,可憐的爸媽能付得起那費用才怪,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此人就是星宿下凡,我得跟著點化他。一秒萬年啊..
大腦在數秒鐘做出了個很高明的決定──扮失憶。
「小弟弟,你覺得怎麼樣?」
帥哥醫生嗓音真好聽,還一臉春風,唉,撞我的人如果是他該多好。
我眨眼。「這是哪裡呀,你們是誰?」
帥哥跟冰山對望了一眼,冰山開了口。
「醫院!你在一個陡坡岔口跟我的車相撞,是我送你來的醫院。」
我繼續眨眼,歪歪頭扮純真。「撞車?」
帥哥醫生臉色一變。
「你不記得了?」
睜大眼,我茫然搖頭。
「名字!」
冰山湊上前,感覺身邊氣溫驟冷,我有些心虛,撓撓頭。
「名字啊,龍..好像叫小龍..」
「住在哪裡!」
我想了想,然後搖頭,瞪著潤濕的眼睛看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問下去,帥哥醫生讓護士照顧我,我聽他跟冰山在旁邊低聲說:「看來這孩子是在重撞下大腦受損,暫時失憶了,我就說嘛,這麼重的撞擊,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這家醫院的檔次似乎很高,連飯菜都做的像旅館的高檔套餐,作為受害者兼傷員,我當然不會跟他們客氣,將護士送來的套餐吃了個乾淨,水果色拉也吃了兩盤,可惜美中不足,沒有甘蔗。
吃飽喝足,護士把配好的藥給我,告訴我服用方法,又把電視遙控拿來,讓我無聊時看節目,不舒服按床前呼鈴,叮囑了好半天才離開。
等護士一走,我立刻把藥片扔出了窗外,打開電視開始享受。
三十二英吋液晶電視的視覺效果果然不一樣,我們家到現在看的還是二十英吋的大後腦勺電視,而且主導權也不在我手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憑什麼大家同是下凡的神仙,死狐狸過得如此逍遙,而我卻在備受摧殘的環境下長大?
我就這樣暫時在醫院裡住了下來,每天除了做檢查,看電視外,就是聽護士ABC她們說八卦。
原來這家醫院叫聖心醫院,按照旅館等級來說,該算是五星級了。
帥哥醫生叫翟冰,是這裡的外科醫師,唉,又是個鑽石王老五,但看每天來跟他套近乎的護士群,就知道他在這裡的人氣有多高了。
那座冰山叫易天行,是翟醫生的高中同學兼好友,XX大學的哲學教授。呃,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額頭上立刻滲出滿滿一層冷汗,那所大學,不正是我即將進入的大學嗎?
這該叫心想事成,還是冤家路窄?
關於易天行,嚴重懷疑他的笑神經功能失調,要不就是患有面部肌肉僵硬症,因為我從沒見他笑過。
我認為他應該跟翟冰換一下名字,他該叫易天冰──天然冰塊,有他在,病房裡根本不需要開空調,他整個就是個移動空調機,簡直物盡其用,經濟實惠,還給地球節約能源。
不過人不可貌相,聽護士ABC說,冰山看似冷漠,其實是個花心大蘿蔔,身邊沒有正牌女友,女人卻走馬燈的換,和他交往最長的也超不過三個月。
果然是狐狸精,天生的水性楊花。
第二章
這幾天我跟冰山的交談超不過十句,內容也總是圍繞我的姓名、來歷轉悠,我看他是鐵了心想找到我的家人,不過我一問三不知,跟他裝傻充愣。
我那對糊塗父母應該還不知道我出了事,因為之前我曾說過要去小雨家住幾天的,他們不報案,冰山想查也無處下手。
翟冰則把我當活的人體標本來測驗,抽血,電療,掃瞄,除瞭解剖外,該做的他一樣都沒少做,當聽說我甘蔗不離手後,甘蔗就成了我的飯後甜點。
我猜他是想搞明白我之所以能撞得過一輛風馳電掣的跑車,是否跟甘蔗有關,而冰山則希望能通過試驗,刺激我恢復正常。
有錢人果然都小氣,他那輛保時捷想也知道一定有投保了,怎麼就緊盯著我家不放?每次見他那麼執著,我就很想告訴他,放棄吧,即使找到我的家人,他們也賠償不了什麼,我老爸只是個小學教員,以他的薪水,能賠得起那輛車的一個前照燈都是好的。
這天,正看電視看得發悶,忽聽護士說冰山來找翟冰,我心裡一動。
看電視還不如看帥哥,不知他們會不會談起我?
出了病房,來到翟冰的辦公室,門半開著,裡面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小不點兒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是冰山很不耐煩的聲音。
小不點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我,畢竟失憶這種事不常有。
好,死狐狸,居然說我是小不點兒,這個仇我記下了。
「也許很快,也許一輩子都記不起,你也知道人的腦部是很微妙的,無法以醫學常理來推斷。這幾天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是暫時放棄吧。」
「那就再撞他一下,刺激他恢復記憶!」
冷冰冰的回答讓我打了個寒顫,我發誓跟死狐狸勢不兩立!揪著他尾巴回天庭,再栽贓他一個眷戀凡間的罪名!
「這餿主意虧你能想得出?這次幸虧那孩子命大,否則你就等著惹官誹吧。」
翟冰的告誡換來的是一聲哧笑。死冰山比我還跩,敢用鼻子發笑,好,這個人..不,這頭狐狸我賴定了!
「其實那孩子除了失憶外,一切正常,他留在醫院也是白花錢,我知道這錢用不著你來掏,不過住也是白住,不如你暫時帶他回家,找他家人的事還是慢慢來吧。」
「我從不帶外人回家,你該知道!」
「那你就當養條小土狗吧,或者菲傭也好,幫你打理家,又不用算工錢,一舉兩得。」
這次冰山沒搭話,像是在考慮其可行性。
感覺腦門上被砸了一鎯頭,眼前金星直冒。我堂堂佛界神使,竟被人當成小土狗來看?看錯翟冰了,他還不如冰山呢,總對我一臉笑嘻嘻,沒想到骨子裡這麼可惡!
我氣哼哼地回了病房,將兩尺長的甘蔗瞬間報銷完畢,以發洩心中的不滿。
果然,第二天我就被翟冰易手給了冰山,出院時,翟冰把一袋削好的甘蔗棒遞給我,還拍著我肩膀安慰:「天行會好好照顧你的,別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其實心腸很好。」
他又對冰山說:「照看好小龍,定期帶他來複診。」
冰山哼了一聲,算是做了答覆,揮手讓我上車,他那輛保時捷可能還在大修,今天開的是輛黃色法拉利。
我乖乖坐到助手席上,繫好安全帶,冰山又跟翟冰聊了幾句,這才上車,把車開了出去。冰山的家離醫院似乎很遠,路上他悶頭開車,把我當空氣看,我聽著車裡的爵士樂,又看看身旁那張毫無表情的冰臉,怎麼也看不出他是心月狐下凡。
老實說,冰山全身都沒有陰柔婉轉的狐媚氣,我更覺得他像是冰雪曠野中,孤寂冷傲的桀狼,有他在,車裡根本不需要開冷氣,他整個一個天然空調。
死狐狸,天庭多好,偏偏思春下凡,害得我這麼辛苦的來找他,還要看他的臉色。
耐不住沉默的氣氛,我開口問了句廢話。「易大哥,我要暫時住你家嗎?」
吱..一個急剎車讓我不由自主向前晃去,原來安全帶就是為這種人準備的,前面的紅燈離我們還有段距離,根本不需要這麼快踩剎車,嚴重懷疑他是在藉機摔我,想刺激我記憶恢復。
冰山的眉頭似乎皺了一下,問:「除了住我家,你還有其它住處嗎?」
問話聲讓車裡溫度又降了三、四度,我立刻搖頭。
他又將千里冰封的招牌臉孔對向我,一字一頓道:「還有,你記住,我不喜歡跟人稱兄道弟!」
死狐狸,跟他套近乎是看得起他,一個小小星宿也敢在我面前跩得二五八萬的。
我指指前方。「那個,變綠燈了。」
等車開起來,我從袋子裡掏出一根甘蔗棒開始啃,甘蔗渣吐在塑料袋裡,也不會弄髒冰山的車,估計他不會說什麼。一路上,冰山開車,我啃甘蔗,相安無事,也避免了再次急剎車的危險,不過總覺得他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瞟我。
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可愛,但也沒必要老是這樣看人家嘛,會不好意思的啦。
冰山的家座落在一片洋房別墅群裡,他把車倒進車庫,帶我進去。
這棟三層小樓裡面佈置得乾淨清潔,看來他有潔癖,而且他身上也沒有狐騷味,每次靠近他,都可以聞到一絲淡淡清香,原來位列仙班的狐狸就是不一樣。
客廳裡高檔堂皇的傢俱擺設把我晃得眼暈,這傢伙只是個大學教授吧,他怎麼有錢開名牌車、住別墅?看來這頭狐狸不可小覷。
「你坐下,我有話說!」
冰山在一套組合沙發正中坐下,很有些君臨天下的味道,我則乖乖坐在他對面──一個似乎是打掃時用來墊腳的小方凳上,瞪大無辜的眼睛望著他。
對視中,他眼裡又發出魅人光亮,冷封的表情稍稍柔和下來。
糟糕,心又開始劇烈跳動個不停,太不正常了,這一定是狐狸的魅惑之術,我是神使,要保持定力..
「是我撞傷你,導致你暫時失憶,不過你自己要負大半責任,沒人會白癡的把腳踏車騎的比車速還快,因為你,我的車正在大修,這是賬單。」
一張紙扔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我瞟了一眼,倒吸口冷氣,當初的決斷果然是明智的,爸媽要是看到這賬單,絕對跟我斷絕血緣關係。
冰山身子向前一傾,將手肘支在膝蓋上,十指交叉,黝黝的眼瞳直視我,一派紳士作風。我本來想去拿甘蔗的手縮了回來,強權之下還是規矩一點兒較好,繼續瞪著無辜濕潤的眼睛看他,裝可憐。
「我沒錢,等我恢復記憶後,找到我的家人,讓他們還錢好不好?」
他哼了一聲,面露譏諷。「看你的衣服檔次,你家裡也不像是出得起錢的!」
死狐狸!死狐狸!死狐狸!
怨念沒有發揮其作用,冰山又道:「我沒指望你還錢,你的趴趴車也成廢銅爛鐵了,算是兩下抵過吧。」
這還像句人話。這念頭剛剛冒出來,眼前又摔來一迭紙,我探頭看看,是這幾天的住院費用。
「住院費我都交了,不過你得還債!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可你失憶總的來說跟我也有些關係,所以本著人道精神,我暫留你住在這裡,你幫我打掃庭院居室,負責我飲食,算是抵消住院費和居住費,有意見嗎?」
有意見!
終於深切體會到不平等條約是如何產生的了。這傢伙不愧是大學教授,白的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說成黑的,是我被撞傷啊,怎麼一不小心,就淪落成了菲傭?
不甘心啊,可是..我要揪這狐狸回天庭,只能深入狐穴,太白星君、羅漢尊者,看看我為了大家都把自己犧牲到了這分上..
見我萬般不甘的做了個點頭動作,冰山展出一個笑顏,頭一次見他笑,我有些毛骨悚然。
「很好,我的臥室在三樓,你就睡我隔壁,現在是暑假,大學沒課,不過我還有其它事要做,週末我會帶你出去走走,對你的病也許有幫助..你會做飯嗎?」
我小心翼翼問:「如果我說不會,是不是就可以不做?」
「不可以。」他從書櫃抽屜裡取出一把鑰匙遞給我。
「好好理家,我沒興趣養個廢物!」
忍不下去了,總有一天,我要殺了這死狐狸,扒了他的皮給老媽做皮裘!
我氣憤填膺地接過鑰匙,算是正式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條約。
「還有,甘蔗可以吃,不過如果我在地上看到一點兒甘蔗渣,那麻煩你也一起吃下去!」
我憤憤瞪冰山,認下了自己在今後會被死狐狸踩在腳下的命運。
看到我點頭,冰山眼裡閃過一絲笑謔,我把這歸於自己眼花,那絕對是撞車後遺症。
我就這樣把自己賣給了死狐狸,乖乖地把翟冰買給我的一些日用品拿進指定房間,算是入住易宅了。
當晚,在品嚐了我煮的菜後,冰山看我的眼神明顯露出驚異。
「看不出你的手藝不錯。」
那當然,如果整天吃老媽煮的飯,我跟老爸早就跳樓了,我這麼多年的童工可不是白幹的。
冰山白天通常都不在,他自己說有事要做,不過看他每次出門前都整裝打扮,我就猜死狐狸一定是去勾人。
趁他不在,我偷偷往家裡打了個電話,爸媽還真沒為我擔心,聽我說最近跟同學勤工儉學,順便住在他家後,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為了做到知己知彼,這兩天我除了做菲傭外,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旁敲側擊冰山的家人、童年記憶什麼的,結果什麼都沒打聽出來,還被他惡狠狠地瞪眼,充分發揮天然空調的功效,嚇得我立刻噤聲。
有心施法查他的身世,又想起小拂的叮囑,只好打消主意,心想還是等下次去翟冰那裡,向ABC打聽冰山的家譜好了。
雖然地位從平民降為奴僕,不過生活上並沒有太大變化,甚至可以說比以前更好,不幾天我就把冰山家裡的高檔電器擺弄得瞭如指掌,炎熱夏天躲在空調室裡打電玩,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冰山除了有點兒潔癖、冷漠外,還算是正常,而且他還有個最大的好處──不小氣,除了管我吃住外,還每天一張大鈔,說是伙食費,其實我們兩個人哪裡吃得了那麼多?所以餘下的都入住我的班氏小金庫了。
週末,冰山帶我去醫院檢查,我無意中聽ABC她們聊起他的八卦,說他之所以換人如換衣,可能是那裡有毛病,怕洩底,所以才會拒絕跟異性深交,我聽得起勁,把本來想打聽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
想想ABC說得很有道理,我這幾天幫冰山收拾房間,一本花花雜誌都沒見著,按道理說他都過了而立,即使不結婚,那種事也應該常做才對,正常男人哪有不看A片的,就像我跟小雨這樣的大好青年,還會為看個十八禁興奮不已呢。
結論證明,冰山果然有病,而且還是難以與人道之的病。
想想死狐狸也滿可憐的..啊,我在想什麼?他是星宿下凡,不動凡心本來就是應該的,對了,一直沒見到他的尾巴,下次記得有機會摸摸他的屁股,看他有沒有尾根。
就算心月狐下凡,隱去了正身,但元神仍在,狐狸尾根一定是有的,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來,我要剁下來,給老媽做圍巾,嘿嘿嘿..
「在想什麼?笑得一臉奸猾?」
冰山斜瞥了我一眼,寒流湧來,我立刻回神。
糟糕,太得意忘形,忘記現在是在他車上了。
剛才檢查完後,冰山帶我去繁華地帶熟悉記憶,結果記憶沒熟悉,我倒是飽餐了一頓生猛海鮮,那感覺真棒,我決定這條純金飛魚我釣定了,仙界是拜託我點化狐狸,可並沒給期限。
再說,我是佛界的,點化這種事,做是人情,不做也是本分,先跟著冰山混日子再說。
吃飽了又坐豪華車兜風,我開始犯困,迷糊中感覺冰山把車停在一家商場前面,就在這時,警報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從對面走過來。
廖小雨!
這這..也太巧了吧?小雨腦袋秀逗了,一個窮學生到這種高級商場來做什麼?
關鍵時刻,只好放下姿態做討好狀。我拉住冰山的衣袖搖了搖,阻止他下車。
「我好累,我們今天就逛到此為止吧,以後再來好不好?」
冰山皺眉看看我,居然沒多話,滿合作的將車開出車位,往回走。
當車開出道口時,一輛紅色小跑車正巧從對面開來,開車的漂亮女生看到冰山,立刻緊盯住他,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死狐狸又在招蜂引蝶了。
不過,說累還真感覺有些累了,我把椅背向後放了放,啃了兩口甘蔗,便抱著甘蔗迷糊了過去。
「這麼容易疲勞,不會是撞車後遺症吧?」
冰山一貫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還揉了揉我的頭髮,跟著車裡的音樂聲也降了下來。一定是錯覺,冰山哪會這麼好?
除了上次他在手術室外等待時,露出的表情有點兒人性外,平時整個就是一大塊刨冰,連偶然的笑也帶著冰渣。
空調溫度好像也被上調了,感覺好熱,我下意識地往他身邊湊了湊,死狐狸果然有降溫的功效,舒服多了。
睡得正香,卻被一陣爭吵聲,不,確切地說,是被一陣女高音吵醒了。
揉揉眼,坐起身,發現自己還在車裡,湊到車窗向外看,見一個女孩正立在家門口跟冰山說話,她看起來很激動,臉蛋兒漲得緋紅,冰山卻只是極冷淡的立在旁邊一言不發。
一定是死狐狸把人家甩了,所以被堵門口。我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女孩長得不僅漂亮,身材氣質也絕對一流,這樣的人都不要,嚴重懷疑冰山的眼神有問題。
他不要我要,近水樓台啊。
雖然這有違佛禮,但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的通性嘛,所以原諒自己。
忙下車跑過去想跟她搭話,誰知女孩氣沖沖奔下台階,見我擋路,小挎包一甩,像趕蚊子一樣把我趕到一邊。
冰山依舊立在門口,一臉冰封,我跳上台階,拉拉他的胳膊,等他把視線轉到我這邊,便踮起腳,瞪大眼睛看他。
他皺了下眉。「看什麼?」
「我不知道你近視啊,戴隱形眼鏡?」
「我的眼睛好得很,戴什麼眼鏡?」
他甩開我的手,過去倒車,我連忙跟上。
「可是,這麼漂亮的女孩你都不要,不是眼睛不好是什麼?介紹給我啦,你不要也別浪費啊,怎麼著來個廢物利用什麼的..」
廢話就此打住,因為冰山兩道冷光帶著穿透大西洋底的犀利,將我全身掃射了一遍,黑瞳裡千里冰封,卻又似乎有烈焰燃燒。
原來這就是所謂雪在燒的韻味。
糟糕,口不擇言,冰山這麼自負加自戀的人,即使甩掉人家,也不允許別人這麼詆毀吧。
全身同時浸於冷熱交接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小心翼翼向後退了兩步,賠笑:「我的意思是──我們是朋友嘛,既然你不想跟人家交往,不如做做好人,介紹給我總行吧?」
冰山臉露嘲諷,用鼻子哼我。
「介紹給你?人家商界巨頭的千金,能看上你這種三寸丁?」
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最擅長的飛腿踢出去。
我是得道仙人,什麼樣的美女配不上?想當年荷花仙子還向我示過好呢。
死狐狸,奸險狡詐,自私自利,自己不要,還見不得別人要。
忍受著冰山的語言暴力,我在做晚飯時,故意將調味料亂放一通,想像著他在品嚐佳餚時會做出的怪異表情,不由心情大好。
果然吃飯時,冰山剛喝了一口湯,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我只做不見,正低頭笑得開心,湯碗被推到了眼前。
「今晚的飯菜你一個人全部吃完!」
我抬頭,很無辜地看他。「為什麼?」
「因為我出錢養你!」他冷冰冰地道出實情。「既然你做這樣的飯菜,想必對這口味很喜歡,所以全部吃掉!」
「你欺負我!」
被我含悲忍痛的目光瞪住,冰山的臉依舊漠然。
「欺負你?那你可以隨時選擇離開!」
忍不下去了,不就是點化只死狐狸嘛,犯得著這麼委屈自己嗎?這個簡單而神聖的任務交給小拂好了,那孩子屬於耐打型的,正適合跟這死狐狸配對。
就在我化悲憤為力量,準備起義時,冰山品著清茶,悠悠道:「我剛訂購了家庭影院,老闆說明天送過來,吃完飯,去把二樓靠樓梯的那間房收拾乾淨!」
還好,話到嘴邊及時懸崖勒馬,家庭影院啊,我想了很久了。
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那套組合時,我好一陣的羨慕,還跟冰山聊過,沒想到他真買了,雖然我不會天真地認為他是為我購買的,但既然能夠順便享受一下,那離開豈不是很不合算?
不錯,現在放棄,就等於之前所受的壓迫全都白受了,所以要堅持到最後,做笑的最開心的那個!
可惜現在笑不出來,那飯菜難吃得讓我嘴角抽筋。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做出這些鹹不鹹、甜不甜的東西給自己吃,真是蠢蛋一個。
見我吃得那麼開心〈其實是苦笑〉,冰山也笑得分外開心。
「我出去辦事,慢慢吃。」
又被死狐狸耍了,早知他要出去,一開始我就不吃那麼多了,他出去勾人,卻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吃苦。我拚力把所有飯菜都吃完,然後跑回房間,平躺在床上開始休息。
破天荒沒有啃甘蔗,剛才甜東西吃得太多,一想甜的就反胃。
我揉著圓滾滾的肚子,悲哀地想,照這樣下去,還沒等我點化醒死狐狸,自己就先魂歸極樂了。
窗外傳來炸雷聲,夏天的雨來得急,轉眼外面已是雷聲轟轟了,想到自己就是因為打雷才落到這個下場,我不由怒火沖天。
「我現在心情不好,打雷給我跑遠一點兒!」
喝罵起到了作用,雷聲滾滾跑遠了,正覺得舒心,眼前金光一閃,小拂踩著他的七彩祥雲出現在我面前。
「小龍,你好大火氣啊,雷公電母只是想來跟你敘敘舊而已呀。」
小祥雲晃晃悠悠飄到我身旁,小拂跳下來,在我對面盤腿坐下。
「你怎麼不去找心月狐星宿,卻賴在人家家裡不走?」
我瞪小拂。「你以為我想賴在這死狐狸家嗎,還不是為了點化他?真搞不懂你們,不過是個小小星宿,另找人代替就好了,幹麼一定要死狐狸?」
小拂臉色一變。「你說這家主人就是心月狐?不會不會,你一定搞錯了,他沒有狐媚態,反而週身都充滿了暴戾肆虐的氣息,小龍,你還是快離開他吧。」
暴戾肆虐?
形容得貼切之至..
嗯,小拂說什麼?
冰山不是死狐狸?那我心跳是怎麼回事?
「小拂,你怎麼敢斷言冰山..就是易天行不是心月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
小拂的小臉立刻漲紅,拚命地搖頭,大有欲蓋彌彰之嫌。
「我只是感覺而已,記住,即使你認為是他,也只能旁敲側擊,千萬不可以用法術喔。」
不可以用法術,我怎麼點化狐狸?這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務!
「對了,上次忘了跟你說,你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不要偷懶,一定要在時間內找回心月狐,這樣才能避免乾坤大亂!」
小拂說完就急忙駕著祥雲閃人了,快得好像後面有鬼追。
七七四十九天?你當是煉丹啊,喂..
本以為點化可以慢慢來,沒想到小混蛋突然給我定了個天數,而且被他這麼一說,我也不敢確定冰山是否就是心月狐星了。
如果不是,那就麻煩了,我上哪裡去找讓自己心動之人?
想不通,索性跑進夢鄉繼續想,正睡得起勁,突然平地一聲炸雷把我從夢中驚醒。
外面大雨滂沱,雷電交加,還一個個直往我床前忽悠,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接近午夜,冰山應該已經回來了。
又一個閃電劃下,讓我腦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確認冰山是否是星宿的好辦法。
從床上跳下來,來到走廊,隔壁房間裡似乎有響聲,於是我敲敲門,也不等裡面回應,便推門奔了進去。
「易天行..」
冰山剛沐浴過,髮鬢有些潤濕,穿了件白色睡袍,胸襟大敞,手裡還拿著半杯葡萄酒,一副富家子弟派頭。
真是的,沒事把自己弄得這麼性感幹什麼?狐狸就是狐狸..
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闖入,冰山一詫之後又擺出他那張寒冰臉孔。
「什麼事?」
寒流湧來,好冷,可是既然已經進來了,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一個飛撲撲進了他懷裡,死抓著不放。
「我怕打雷,好恐怖哦..」
「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打雷?」
死狐狸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就是怕嘛,讓我在這裡睡好不好?」
冰山的胸膛還真是寬硬結實,看樣子平時肯定經常鍛煉,就是冰了一點兒,不過夏季正好用來降暑。
「我不習慣跟人同睡..喂,你怎麼了?」
演戲自然要演得逼真才行,我蜷身,搖頭,極盡痛苦之狀,冰山被我這樣子嚇著了,沒再拒絕,放下酒杯,將我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一個響雷應景地直砸在床頭邊上,壞雷公,製造電流不花錢嗎?劈的這麼開心..
我順應形勢,一聲大叫,縮進了冰山懷裡,手順勢摸過他腰間。
再往下面一點點就能摸到他的尾骨了,狐狸的尾骨跟人的是不一樣的。
「沒事沒事..」
你當然沒事,我有事啊,怎麼說我也是堂堂佛界神使,怎麼淪落到出賣色相了,為什麼不可以行使法術?狐狸的屁股人家不想摸啊。
冰山的睡袍很薄,便於撫摸,而且一個正處於極度恐懼狀態的人,不管做什麼都很正常,手再往下下..拂過冰山的腰骨,正要接近勝利,卻被一隻大手鉗住,然後我被冰山壓在了身下,一道閃電劃過,他本來黝黑深暗的雙瞳沁出銀輝色的光芒。
「別害怕,有我在!」
渾厚的聲音跟平時的冷聲很不一樣,我驚訝地瞪大眼睛,只見冰山身後隱隱有股銀焰升起,有些魅惑,更有些妖異,我打了個寒顫。
剛才是裝的,現在是真的害怕。
按說我體內有佛氣護身,不該怕任何事才對。
那股詭異火焰愈聚愈多,將我們籠在當中,氣息也為之滯住,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下意識地縮起身子,避開銀焰的迫近,冰山把我摟得很緊,讓我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咦,沒有心跳?
更詭異的發現。我立刻湊近了想聽個明白,可眼前白光一閃,恍恍惚惚只覺很多影像猛然自面前掠過。
旌旗昭昭,似是神兵天降,空曠荒原中,四處儘是血雨殘骨,說不出的肅殺。
一條銀龍在雲端凌空飛舞,突然一個擺尾,冷冷然煞氣撲面而來。
胸口一陣氣悶,神智隨之騰空。
第三章
天亮醒來,我眨眨眼,手摸到旁邊的人形抱枕,這才想起昨晚的事。
有點兒鬱悶,我都那樣犧牲色相了,居然功虧一簣,沒摸到狐狸的尾骨。悄悄抬頭,冰山似乎還在沉睡,我忙又把頭伏在他胸前,想確認自己昨晚見到的不是幻覺。
心臟果然不跳。
貼在冰山胸前,眼睛緊盯著對面的時鐘,分針足足動了五、六下,那心臟才勉強跳了跳。
死人?
不對,死人的心臟是完全不跳的,可是五、六分鐘才跳一下,這又是什麼現象..
「聽夠了沒有?」
不耐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嚇得立刻移開身子,柔軟的水床讓我晃悠了一下,然後便看到冰山臭臭的一張臉。
強忍住笑,道了聲失禮,便一個三級跳蹦出了房間,直跑到樓下安全地帶,這才放聲大笑。
冰山絕對有臭臉的必要,他身上的睡袍被我扯掉了,只留了條小褲褲遮羞,薄被也被我踢到了地上,害得我成了他的天然棉被,只不過我這床棉被的睡姿似乎不怎麼好,因為冰山臉上頂著兩個很漂亮的黑眼圈。
大笑完後我才開始後悔,剛才那麼好的機會,該摸摸冰山的尾骨,不對,應該問問他心臟是否先天有缺陷,也不對,該問他昨晚眼睛怎麼會發銀光..
總之,我為自己的溜走行動相當懊悔,不過早飯後就有人送來家庭影院,我一興奮,自告奮勇去幫忙擺設電器,便把冰山的事拋去了腦後。
冰山也破天荒沒出門,中午他吃著我精心烹調的菜餚,滿意地點頭。見此情景,我又很狗腿的倒了清茶雙手奉上,然後收拾餐具,擦拭地板,將菲傭工作做得盡職盡責。
「你昨晚對驚雷反應過度,下午帶你再去檢查一下,順便租些片子,想看什麼?」
冰山悠哉悠哉地品茶,看著我家裡家外的忙活,突然間蹦出這麼一句。
死狐狸頭一次看著這麼順眼。我眼裡立刻蹦出兩顆大大的心,忙跑到他身邊。
「隨便什麼都行啊,去醫院的話,順便也幫你檢查一下吧,你的心臟..」
冰山哼了一聲。「天生的,大家都說我是無心之人,活到今天也算命長。」
「就是,那麼漂亮的女孩你都不要,只要有半顆心都不會那麼做!」
冰山眼裡寒光一閃,糟糕,一時間得意忘形,說溜了嘴。
還好他沒在意,淡淡道:「那也叫漂亮?沒見過世面的笨小子,昨晚那個才勉強算好看。」
被我套出來了吧,原來狐狸昨晚是去泡妞了,我忙又向前湊了湊,涎著臉道:「那把你覺得姿色平庸的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吧,我這人沒什麼太高要求的。」
這次冰山真變了臉,室內溫度頓時下降,聲音卻提高了兩個音階。
「好好做事!」
「是!」慘了,不過才一個多星期,我就被冰山調教成了乖乖龍,看來糖衣炮彈果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器。
在聖心醫院做檢查時,我聽翟冰問冰山。
「昨晚怎麼那麼快就回去了,人家曲小姐一直在打聽你。」
「煩!」
回答得乾脆利落,冰山果然是無心之人,外加一條──性冷淡。
好可憐,原以為狐狸只是性功能有問題,沒想到心理也有障礙,那我以後凡事都讓著他好了,和氣生財嘛。
嗯,狐狸會不會是為情自願墮入凡塵的?他一直找不到自己所愛之人,所以才會遊戲人間?可是如果只是天仙配的話,跟乾坤大亂又有什麼關係?而且,昨晚他的氣息好邪,小拂一定知道內情,下次再問問看。
這次沒忘記向ABC打聽有關冰山的事,出乎意料,這些專業八卦女只知他是大學教授,其它的一無所知,不過她們倒說起另外一件事,前幾天翟冰拉冰山買彩券,冰山中了個頭彩,所以昨晚才會去慶祝。
那是我給冰山帶來的福氣啊,結果他不請我吃飯不說,連打包都沒有,死狐狸..
滿腔憤懣,我的血壓立刻漲到一百七,嚇得ABC連忙幫我重新測試。
檢查完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翟冰埋怨冰山小題大做,還盯著我身上的高檔休閒服直看,做出意味深長的笑。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幾套衣服嘛,我做菲傭做得這麼辛苦,還順便幫冰山帶財運,得到些報酬也是應該的。啃著甘蔗,狠狠瞪翟冰,卻引起了冰山的不滿,一臉陰沉地將我拉出醫院,貨物一樣的塞進車裡。
「別對翟冰拋媚眼,他有的是女友,不會看上你!」
喂,老大,我不介意當竇娥,但拜託你還是配副眼鏡好嗎?媚眼跟橫眉冷對之間有很大距離的。車內嚴重低氣壓,我明哲保身,一言不發,還好,冰山把車開去錄像帶店後,開始多雲轉晴,他跟女老闆好像很熟,立在門口跟她閒聊,讓我一個人進去挑片子。
看女老闆沖冰山笑得一臉燦爛,我有些可憐她。
冰山性冷淡的,心臟又不好,小姐,千萬不要被華麗的外表蒙住眼睛。
「小龍,這麼巧!」
正在為漂亮姐姐哀悼,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小雨!慘了,這次死定了。冰山就在對面,我該怎麼解釋才不引起懷疑?
見有人跟我搭腔,冰山立刻走過來,這才發現其實自己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他視線之中。我忙轉過身,沖小雨做出一個 善良純真的笑,「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小雨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隨即摘下金絲眼鏡,用力揉眼,又重新戴上,揮手給了我一拳。「死小子,少跟我裝糊塗,這幾天都沒見著你,打你家電話,乾媽說你在勤工儉學..」
後背有冷意襲來,不用回頭也知道冰山已站在了身後。
「這位同學,你認識他?」
小雨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學生,聽了冰山的問話,他立刻用力點頭。
「當然認識,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咦,你是易教授吧?我學長聽過你的課啊,說你講課好棒的,我馬上也會進學到你們學校,請多關照!」
身後冷氣加劇,兩隻狐狸爪趴到了我肩上,這親密狀讓我受寵若驚。
「好極了,小龍出了點兒麻煩,我們另換個地方詳談好嗎?」
死狐狸魅惑人的功夫有一套,小雨立刻紅了臉,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冰山把我們帶到附近一家高檔咖啡廳,我偷眼看了看菜單,又是一身冷汗,如果穿幫的話,我整個暑假就等著在這裡打工贖身吧。
冰山給我們一人點了杯咖啡後,就開始審訊小雨,我完全沒有形容錯,那口氣就是在審訊,偏偏白癡小雨看著冰山,一副景仰狀,將我的身世家底、愛好習慣無一不漏地全盤交代,當聽到我考上了XX大學時,冰山斜瞥了我一眼,眼裡滿是不信。
「都聽完了,你有什麼印象?」
我瞪著無辜水靈的大眼,搖頭再搖頭。
見我如此,小雨慌了神。
「小龍,你怎麼了?不會是失憶了吧?可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
糟糕,再說下去就穿幫了,冰山可千萬別去找我爸媽對質。
還好冰山沒注意到小雨的話裡玄機,他簡單解釋了我出車禍的事,又說要帶我回家看看。幸運的是小雨告訴我們,我爸去外地進修,老媽嫌家裡冷清,去了鄉下老家,那邊有牌友搓麻將,氣候也比城裡好,估計短期內不會回來,所以我家現在在唱空城計。
天助我也。我在心裡拭了把冷汗。
不過冰山還是把我帶回了家,小雨有我家鑰匙,進門後,他倒像是主人,帶我們到各個房間轉了一圈,還一邊轉一邊回憶往事,把我小時尿床的糗事都抖了出來,見冰山在旁邊一副忍俊不禁,氣得我真想將死黨一腳踹下樓。
暴力的想法當然不能付諸實踐,從頭至尾我都一臉懵懂狀,並死抓住冰山的衣襟不放,這傢伙有把我撂在這裡獨自離開的嫌疑,這怎麼可以?我租了好多片子,還想回他家好好欣賞呢。
最後小雨放棄了,他在送我們離開時,不斷寬慰冰山。
「易教授,您別擔心,其實小龍現在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他比以前乖多了,而且他這十八年也沒什麼重大事情,記不記得都無所謂啦。」
聽聽,這是什麼話?敢情我這十八年都白活了嗎?
冰山會擔心我才怪,他只會壓迫剝削我,死小雨,為了討好教授,居然拿我當槍使,早晚把他扁成豬公。坐在冰山車上,我心裡憤憤不平地想。
「不想住回自己家嗎?」
被問到,我搖頭,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狀。
「我不要回去,那地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好沉悶..」
一隻大手在我頭上摸了摸。
「別擔心,一切會好起來的。」
咦,冰山會安慰人?天上下紅雨啊。
見我吃驚地看他,冰山有些尷尬,他縮回手,專心開車,路上再也沒說話。
不說話多悶啊,習慣性想找甘蔗,摸了個空,才想到剛才都被我啃完了,那就睡覺好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我解開安全帶,放下椅背,開始閉眼補眠,只聽冰山在旁邊哼了一聲。
「只會吃睡,真不知你怎麼考上大學的?」
已經對他的譏諷有免疫力了,我只當聽不見,蜷蜷身子,正準備去找周公啃甘蔗,突然跑車一個大幅度迴旋,然後急剎車,我沒防備,腦袋跟車門來了個親密接觸,頓時一群亮晶晶的小星星跑來跟我招手。
經驗之一──發誓,這輩子坐冰山的車,一定要系安全帶,這人的駕照絕對是裝飾品,我是死不了,可是會痛啊。
「怎麼回事?」
揉著腦門坐起來,冰山沒理我,筆直坐在那裡,雙目緊盯前方,像是被人使了定身術。
順他的視線向外看,前方道邊停了輛紅色小跑車,車門一開,一位窈窕美女從車上下來,眼神含笑,陽光下爍出誘人心魄的光芒,我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看著她走近,心房猛地劇跳起來。
昨天還覺得冰山的女友漂亮,可跟這女子相比,便連她髮梢都比不上,這種美,不是屬於人間的,似乎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哦,想起來了,是昨天和我們的車擦肩而過的那個女子。我有點兒看傻眼,冰山似乎比我更傻,坐在那裡眼睛都不眨,我用手肘拐他,他也半點反應都沒有。
至於嘛,照狐狸好色的經歷,又不是沒見過美女,怎麼表現得比我更白癡..呃,更純情,難道是一見鍾情..
美女走到我們車前,用手敲敲車窗,冰山總算回過神來,打開車門,下車。
一股淡淡的麝香傳了進來,麝香下還飄著絲奇怪的氣味,不反感,卻有種異樣的違和。
我下意識地聳聳鼻子,冰山卻緊盯著女孩,那感覺就好像──惡狼看到了一大堆排骨。
這比喻不怎麼好聽,但絕對貼切。
女孩微微一笑,笑靨裡透出勾魂奪魄的神采,眼裡好似蒙了層淡淡煙水,魅惑而不失純真。
「對不起,我剛才開車走了神,如果對易教授的車造成了損傷,我會賠償。」
呃,美女居然認識冰山,我忙跟著下車,準備看戲。
冰山的臉色已恢復平靜,只是看女孩的眼神裡透出一絲奇異的光。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真遜,這是情場浪子該說的話嗎?
美女笑道:「也許是前生吧?」
秀眸一轉,看到我發愣,她噗哧一笑。「我開玩笑的,我叫阮蘭,是剛調進易教授學校的教員,雖然我們沒見過,但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啊。」
冰山眼睛一亮,瞳中似乎有團銀焰熊熊燃起,他嘴角勾起一個迷魅的笑。
「如果我沒記錯,令尊可是富豪阮耀明?」
呃,家底這麼好?我又轉頭看阮蘭,她連連搖頭。
「那只是大家給面子那樣稱呼而已,不值一提,剛才真抱歉,作為補償,能否讓我請易教授吃飯作為賠罪?」
「不勝榮幸。」
「那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看他們倆脈脈含情的樣子,我就不要夾在中間當電燈泡了,讓冰山坐阮蘭的車去吃定情飯,我開他的車回家,這麼漂亮的名車小寶貝,讓我開一下過過癮吧。
可是冰山一句話粉碎了我的幻想。
「小龍,你坐車後排去!」
「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就開你的車..」
小心翼翼說出自己的想法,換來的是一對寒光透射,從上掃到下,最後在我的要害部位定格。
「毛都沒長全,還想開車?」
我我..我當然長全了..死狐狸,絕對比你的多!
呃,狐狸是長毛皮動物,我怎麼也不可能長得比他多..
我氣憤填膺地用目光凌遲冰山,阮蘭已打電話讓人來取她的車,冰山走到助手席門前,打開車門,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令尊跟家父也有幾面之緣,我們之間不必客氣,妳叫我天行就好了。」
聽了這話,我被嗆得一咳,死狐狸絕對是屬龍的──變色龍!
跟我撞車時,他可不是這個態度,美女的力量果然無窮大。
沒有甘蔗啃,我很無聊地坐在後排座上聽他們閒聊,直到冰山在一家高檔餐廳前停下車。我有些猶豫該不該下車,好像他們約會帶上我,怎麼都覺得很奇怪。結果又被冰山瞪眼。
「下車!剛才不是吵著餓了嗎?」
阮蘭對冰山吼我很是詫諤,忙打圓場。「一起來吧。」
三人來到雅間裡坐下,冰山先請阮蘭點菜,他自己跟著也點了幾道,理都沒理我,我無所謂啦,反正高檔餐廳做出來的菜,都差不到哪裡去。
美味佳餚一道道端上來,發現冰山的口味跟我很像,他點的都是我喜歡的菜系,原來有福之人不必忙啊,我連忙端起茶壺給他們敬茶,他們出錢我出力,努力做好一個小跟班。
阮蘭看我,問冰山。
「小龍是..」
「朋友的兒子,寄養在我家。」
說謊面不改色,狐狸的信譽度果然低。
阮蘭不愧為大家閨秀,談吐舉止都很得體,席間他們暢談很歡,我在一旁吃得也很歡,最後吃完甜點,服務生把削好的幾段甘蔗打包好,放在我旁邊。
我很驚訝地看冰山,剛才他出去了一會兒,難道是專門去吩咐人準備的?他會這麼好?
買單時,冰山很紳士地搶先付了帳,阮蘭過意不去,連聲說下次由她請,我在旁邊看得有趣,很想告訴美女──死狐狸大方是有目的的,他在找借口再跟妳約會而已。
阮家的人已經把阮蘭的車開到了餐廳的停車場,冰山一直目送她離開,這才叫我上車。
「阮蘭不錯啊,長得漂亮,跟你又投契,你有沒有..」
不對,我在說什麼?我的簡單任務是要點化死狐狸回仙界,可不是來給他們當月老的。
好在冰山沒注意我的話,他陰著臉,跟剛才和阮蘭談笑風生的狀態判若兩人。
還說女人的心思難猜,我覺得冰山的心更加捉摸不透,剛才看他的態度,還以為他喜歡阮蘭,可是現在看又不太像。
想起上次擦肩而過時,阮蘭奇怪的神情,我很八婆的想,美女是不是在故意找機會接近冰山?感覺有可能,阮蘭看上去城府頗深,對中意的男子動動手腳也不奇怪。
聽到我說阮蘭曾跟我們偶遇過後,冰山的臉上浮現一陣意味深長的笑。
「原來如此。」
我往冰山身邊湊湊,開始問八卦:「你對阮蘭不感興趣?」
半天沒得到響應,正打算放棄時,他發出一聲冷笑。
「不,我很感興趣!」
嗯?這聲調聽起來怪怪的,很像是野獸看到獵物後發出的欣喜之聲。
究竟是哪裡不對?
好像..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對..
我拿甘蔗棒用力敲了下腦袋,希望能理清其中的亂麻。
回到家,冰山把車開進車庫,我先下了車,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人在徘徊,一身金燦燦錦衣玉帶,手捧元寶,正是小拂的頂頭上司──都天致富財帛星君。
咦,太白星君下凡了,財神都到家門口了,客氣什麼?快進家啊。
卻見星君眼望易宅大門,不斷皺眉搖頭,一臉凝重。
我跑過去想揪他進宅,誰知眼前一晃,他便沒了蹤影,只聽冰山在身後叫:「小龍,你又在磨蹭什麼,不是吵著要看片嗎?」
「噢。」
沒抓到財神爺,我撓撓頭,眼神順剛才他看的方位看去,居然發現房屋周圍圍繞了許多魑魅遊魂在上空隱隱飄蕩,糟糕,這是從哪裡來的遊魂?弄得財神爺都不進家了,回頭我得把它們趕走才行。
對,一定要讓冰山加薪!試問天底下哪個菲傭做得能有我這麼全職?家事以外還兼職招財,現在連道士的活都搶,他撞到我真是賺到了。
為了能立刻看到大片,一回家我就匆匆洗了澡,又很狗腿地為冰山沏茶、敬茶,冰山自遇到阮蘭後就一直怪怪的,充分發揮空調功效,見他默默品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敢多話,乖乖坐在一邊小板凳上啃甘蔗。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問我:「你已經找回自己的身份和家了,有什麼打算?」
任務不成,誓不返家!
而且,即使冰山不是心月狐下凡,我也不能離開他,遊魂在這裡徘徊不離,證明他有麻煩,我無法見死不救。
更重要的是,現在還是酷夏,我家就像個大蒸氣爐,每天都免費泡三溫暖,既然菲傭的工作在哪裡都要做,那我為什麼不選擇一個好的工作環境?
「小龍,快點兒離開他,做正事要緊!」
聽到小拂在耳邊低語,我用意念飛踹了他一腳,看他抱著小雲彩滾遠了,我做出個很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覺得父母對我一點兒都不關心..」
冰山哼了一聲。
「人間情分,都是虛妄,當有利益衝突時,人性就只剩下自私和貪婪!」
好深奧哦,看冰山世事洞明的樣子,似乎又像是下凡星宿。
「去,給我再倒杯茶!」
我連忙放下甘蔗,跑去給他倒茶。
唉,上下千年,縱橫古今,試問哪路神仙點化人有我這麼辛苦?
冰山品著我敬的香茶,淡淡道:「你失憶也是因我而起,快開學了,我這裡離大學較近,你要是不想回家,可以繼續住在這裡..」
冰山萬歲。
「有你在,鐘點工就不需要了,倒省了筆錢。」
冰山不愧為大學教授,壓搾人也壓搾得如此光明磊落。
我連連點頭,問:「那開學後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課餘時間打打工,賺點兒零花錢?」
這段時間從他那裡A下的小錢也不少,不過錢這東西,有誰會嫌多?我這財神祇是掛名的,沒油水。
冰山的臉色瞬間冰封,他瞪我。
「打什麼工?沒錢跟我說!」
沒敢問一次可以要多少,我順從地點點頭。
冰山訓完話,帶我去房間看片,影院是五點一立體音響加大屏幕,人在其中,有身臨其境之感,我看得緊張興奮,他卻有些心不在焉,不多一會兒就出去了,我立刻把空調上調了幾度,然後躺在沙發上,邊啃甘蔗邊觀賞。
過了很久冰山也沒回來,我坐不住了,按了暫停,跑出去找他。
畢竟影院和片子都是他出的錢,我一個人看怎麼都覺得有些不過意。
客廳沒人,臥室沒人,難道他出門了?
極有可能,他這人做事向來獨斷獨行,不會跟我打招呼。
我又跑去書房找。「冰山,你在嗎?要不要繼續看?先說好,我不陪你重看的..」
書房外間沒人,但一陣輕微急促的喘息聲從裡間傳來,我奔進去,見冰山蜷身靠在牆邊,手捂胸口,一副疼痛難禁的模樣。
糟糕,他是不是心臟病突發?要立刻叫急救才行。
號碼是多少?一一0?一一二?一一九?
對急救不在行,我胡亂想著,蹲下身扶住冰山,他整個身子都冰冰涼,臉色泛著青紫,按住心房的手還打著輕顫。
看到我,冰山眼裡射出一抹冷光。
「出去!」
喝聲滿狠厲的,可惜話音虛弱了些,達不到預期效果。
這時候逞什麼英雄?我沒理他,反而又向前湊了湊。
「藥在哪裡?你再堅持一下,我去叫救護車..」
正要起身,手腕被緊緊攥住,冰山盯著我,搖了下頭。
「我沒事,是老毛病犯了,挺一會兒就好,你先出去!」
語氣比剛才好一點兒,但仍是命令式。
看他痛苦的模樣,突然有些心疼,我抬手替他擦下冷汗。
這老毛病夠要命的,他一定疼得很厲害,嘴唇都被咬紫了,我想施法救他,又想到小拂的警告,不由一陣猶豫。
「出去!」見我不動,冰山真發怒了,惡狠狠地說。
那狠厲的樣子讓我感覺,我要是再留下來看他笑話,指定過後被他殺人滅口。
死狐狸,都疼成這樣了,還耍什麼威風?你有罵我的力氣倒不如用來忍痛。
本來的猶豫因為冰山的呵斥化為行動,我向前一探身,將雙唇按在了他唇上。
第四章
被我大膽的舉動弄愣了,冰山微顫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定格,我又吼:「張嘴!」
真是的,不張嘴怎麼度氣?我體內有極樂佛珠定神,可以度口仙氣為他鎮痛。
小拂說不可使用法力,但沒說不能度仙氣嘛。
可能人生病時都會變虛弱,冰山被我一喝,居然乖乖地張開了嘴。哈哈,命令人的感覺不錯,我一高興,把一口仙氣改成了數口。救人救到底,在這方面,我不會小氣啦。
可是,怎麼把舌頭都伸進來了?討厭..
想推開冰山,卻被他反按住雙肩,俯身把我扣在牆上,他的舌在我口中繞來繞去,還纏住我的舌尖,怎麼都不肯放。
喂喂喂,我知道人的求生慾望很強烈,但也用不著這麼執著吧?度氣不需要用舌的,本末倒置,反而讓我無法順利度氣了,笨蛋冰山!
冰山的舌在我口中暢遊了很久,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讓我得以正常呼吸,這次救人太賠了,初吻沒了不說,還差點兒被人把體內的仙氣全都吸走..
腦裡暫時缺氧,恍惚了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我甩了下頭,問:「你好了嗎?」
冰山已經恢復常態,黝深雙瞳注視著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瞪了他一眼。「救人唄,我的初吻呢,這種療法我還是第一次用。」
這樣說是為了讓他感動,今後別太壓制我,其實所謂初吻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反正早晚要回佛界,人間小歡小愛纏不住我。
冰山不答,依舊默默注視我。
感覺心跳突然迅速加劇,慘了,他這痼疾詭異得很,不會是傳染給我了吧?
「你那是什麼病?嚇死人了。」
冰山靠牆跟我並排坐下,淡淡道:「從娘胎裡帶來的,隔斷時間會痛一次,最近痛的頻率很高,不知是不是大限快到了。」
「隔多久會痛一次?」
「以前是一年半載,最近幾個月一痛,這次更糟,不過才兩個多星期。」
他側頭看我。「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茫然搖頭。「為什麼?每個人都會死啊。」
有生必有死,轉一圈,又會再生,有什麼好傷心的?
不僅不傷心,哈哈,還有點兒開心,如果冰山死了,我連點化都不用,直接帶他元神回天庭交差就好了,前提是──冰山是心月狐。
他看著我,眼底劃過一線冰冷。「大家都說我無心,小龍,你比我更無心!」
我坐在地板上想了好半天,也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冰山心痛過後,不聽我的話去醫院做檢查,反而對度氣上了癮,非要拉我再練習一回不可,我是羅漢座下參禪的道童,凡事以救人為念,所以很痛快地答應了。
可他不遵守諾言,又把舌頭伸進來攪來攪去,我掙脫不開,突然想起那個簡單任務,於是便趁機去摸他的尾骨。手長驅直入,眼見就要到達目的地,突然被冰山用力推開,我沒防備,背部撞在樓梯扶手上,好痛..
死狐狸不僅不安慰,還一臉冷笑地看我。「想不到你這麼熱情!」
熱情?我是在救人好不好,否則我會跟男生搞得這麼曖昧嗎?如果是女生,還有點兒便宜可佔,可硬邦邦、冷冰冰的男人,說起來可真沒什麼興趣..
冰山卻為此發脾氣,一整天都冷著臉,我思索再思索,在百思不得其解後,做出以下結論──他是被痼疾刺激得內分泌失調,更年期提前了,所以才會喜怒無常。
小雨知道了我的住所後,整天往這裡跑,害得我除了無怨無悔地做菲傭之外,還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他,唉,無間道的日子果然不是人過的。
那些徘徊在易宅周圍的精怪之氣,幾天裡也愈見增多,游離著不肯離去,可惜我現在無法運用法術,心想改天得去廟裡求道符,幫冰山鎮宅子才行。
無間道生涯終於告一段落,大學開學那天,我跟小雨一起辦理完入學手續,正在校園裡閒逛時,忽然一陣熟悉的麝香傳來,香氣中還帶著一絲陰濕之氣。
阮蘭。
「美女啊。」
身旁的花癡發出一聲讚歎,我連忙把小雨拉到一邊,沖阮蘭打招呼。
「阮老師。」
「小龍,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看著阮蘭臉上嬌媚的笑,心突然無緣無故地開始悸動。
按說我現在靈台已清,不該如此沒有定力才對。
定睛去看,卻發現阮蘭的氣息藏在淡淡白霧中,無法勘破。這女生果然不簡單。
「天行身體還好吧?」
「很好啊,怎麼這麼問?」
阮蘭眼裡閃過瞬間怪異,隨即又笑。「我前幾天跟他去吃飯時,見他臉色不太好,所以有些擔心,你知道他這個人,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不說。」
阮蘭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離開,她的背影窈窈窕窕,勾出一種難以抗拒的魅惑。
潛意識的不喜歡這個人,因為她的氣息令我很不安。
聽她口氣,似乎跟冰山已經混得很熟,那只悶騷狐狸,動作夠快的。
晚上有個同窗會,我用冰山剛買給我的手機打電話跟他報備,還擔心他不准,誰知那邊嗯了一聲就掛斷了,簡潔幹練得讓我發愣。
聚會的都是老同學,小雨怕我不記得,偷偷給我做介紹,我裝模作樣地點頭,跟大家聊得正開心,突然間頭頂一亮,小拂駕著小祥雲晃晃悠悠地飄進來,我含在口裡的酒差點兒噴出,咳嗽著隨他跑了出去。
來到僻靜角落,小拂怨:「你怎麼還跟易天行混在一起?他可不是簡單人物,星尊說他那裡鬼魅很多。」
我一聽,醉意立刻醒了一半,豎起了耳朵。「他到底有什麼背景?」
「他祖上是做軍火生意的,現在他家還跟黑道有著聯繫,易天行明裡是大學教授,但實際有自己的公司,他手上有人命在的,那些魂魄纏著他,多半..」
小拂話沒說完,腳步聲傳來,小雨跑到我身邊。
「小龍,你在這裡幹什麼?朱珠在找你呢。」
見有人來,小拂立刻就閃了,最關心的事沒問清楚,我氣得在小雨後腦勺上甩了一巴掌,他揉著腦袋很委屈地看我。「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打人的手法一點兒都沒變?」
「扁你還需要什麼記憶?你一向都很欠扁!」
看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情只有兩個字可形容──痛快。
難怪冰山每次都對我頤指氣使的,原來欺凌弱小的感覺真的很爽。
朱珠是我在中學時一直窮追不捨的女生,她今晚對我很慇勤,換了以前,一定開心得冒泡,可是此刻,心緒全被小拂的一席話攪得一塌糊塗,看看快到冰山給我規定的門限時間了,便找了個借口,告辭回家。
在住宅區的路口下了車,步行往回走。易宅裡一片漆黑,以為冰山還沒回來,誰知走近後卻看到家門口停了輛跑車,似乎是撞飛我的那輛。
咦,車寶寶修好了,回頭跟冰山一起去兜風。
正盤算著,小跑車的前照燈突然被打亮,我沒防備,忙用手擋了下眼。
死狐狸準是故意的,不開車打什麼車燈?
怨語剛落,就被展現在面前的激情一幕弄懵了神。
冰山正跟一個女孩在車上練摔跤,聽到腳步聲,他側過臉,黑眸看向我。
可能是我的反應太過誇張,他臉上露出揶揄的神情,女孩也坐正了身子,向我看來。
「他是誰啊?」
「我家的傭人,別理他!」
又是正點美女!
我眼裡的心形還沒蹦出來,就被冰山一句話給嗆了回去。臭狐狸,爛狐狸,少說一句會死啊,在美女面前這麼不給我面子,虧我還特意帶宵夜給他。
見兩人又開始上演十八禁,感覺血壓急速上升,人家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春宮看多了一定會流鼻血的。
我連忙匆匆跑進家,將宵夜塞進冰箱,就奔進浴室沖涼降壓去了。
一個涼水澡衝下來,出來時已回歸神清氣爽,我擦著濕漉漉的鬢髮,拐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根削好的甘蔗,張嘴就是一口,冰冰涼涼的甜到心。
咦?剛走進客廳,我就愣住了,坐在那套法式沙發上,正醞釀君臨天下氣勢的人,不正是冰山嗎?
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牆上的掛鐘。
好像我洗澡不過只有十分鐘吧,他這麼快就搞定了?還是..根本就沒做?
想想剛才那女孩一臉的春意蕩漾,我就萬分同情她,看來冰山無法滿足人家,怕是又要散伙了。
見我慢悠悠踱進來,冰山的眼神在我身上定格,不好,心跳又加劇,死狐狸,現在發魅功有什麼用,剛才本事都到哪去了?
「你有話跟我說?」見我坐在對面小板凳上啃甘蔗,冰山沉不住氣,先發了話。
看來死狐狸還是有點兒功力的,居然知道我有話要對他講。被一對冰柱緊盯,我有些尷尬,畢竟那種事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先放下正在啃的甘蔗,醞釀好感情,我咳了兩聲,開始發言。「那個,冰山..」
不知是不是最近心裡嘀咕的次數太多,就這麼順口叫了出來,聽了這稱呼,冰山一陣冷笑。「呵,會起外號了!」
脊背有些發涼,我連忙進入正題。「剛才你跟那女生..」
萬年不化的冰封表情露出一絲嘲諷。「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
怎麼這話聽起來像是早就準備好來堵我似的?我推心置腹地跟他講:「別生氣,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你怎麼說也是大學教授,還是注意點影響比較好,晚上周圍遛狗散步的人也不少,街燈又那麼亮,你跟女朋友在外面上演十八禁,不覺得有傷風化嗎?」
冰山臉上似乎被人悶了一老拳。
我再接再厲。「從車到家裡不過幾步路,你都是成年人了,不會性急到連那幾步路都不願走吧?要是真著急,外面有很多情人旅館,可以就地解決..」
冰山像是吞了一大口綠芥末,整張臉都變得綠油油的。
「還有,招惹太多女孩子,不僅對聲譽不好,還容易得性病,我覺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
冰山的臉由綠芥轉為炭化,從齒縫裡擠字。「我才三十四!」
「噢,都已經三十四啦,那更要結婚趁早,否則不利於女方受孕..」
絕對不是錯覺,室內溫度正在急速下降。我有說錯話嗎?大家同室居住,提個建議沒什麼吧?
「對了,冰山,你怎麼這麼快?」
其實這才是我最想問的,見他沒明白我的話,我立刻湊上前解釋。
「你們剛才有真槍實彈的做嗎?這麼快就完事了?你不會有..那個..早洩?小雨他爸是中醫,要不要..」
「班龍!」
突然發現冰山的臉色很接近調色板,七葷八素的顏色全都佔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立刻向後急退,誰知還沒等退到安全距離,就覺腰間一緊,被他躍上前扯住狠狠摔了出去。
呵,沒想到冰山功夫這麼棒,我的跆拳道也練了十幾年了,居然被他一招擒住。
還好我反應快,被摔出的同時,一個後翻,運勁道於掌上,以掌撐地,穩穩跪伏住。
這pose 很帥吧?我以前經常用來釣女孩的。
「從今天起,零花錢取消,電器禁用!每天地板拖三遍,玻璃擦三遍,早晚給我的三部車洗車,擦車一次!」
撲通..手沒撐住,我嘴啃泥撲倒在地。
天底下還有比我更倒霉的神仙嗎?只是撞了一下車,怎麼就把自己撞進了奴隸圈裡?人家菲傭還有薪水拿,可我整個是白幹!讓我死吧..
冰山的話最終並未成行,起因是他夜間肚子餓的時候,看到了我為他準備的宵夜,於是當即將不平等條約放寬,零花錢也照給,只是少了個零頭。
好笨,早知道一包隨意打包的宵夜就能讓冰山回心轉意,我為什麼不打包貴一點兒的呢?現在就只能在強權下苟延殘喘..
關於那晚冰山的古怪行徑,我一直迷惑不解,因為ABC說過,冰山從不帶人回家,那是唯一的一次,因為那個漂亮女孩再沒出現過,看來人家知道他有問題,把他甩了。
失戀綜合症加更年期,冰山壓搾我壓搾得更加慘烈,他從小雨那裡聽說了我的外號,便把每次中彩券的零頭給我,說是求個綵頭,小氣的狐狸,那個位數的零頭都不夠買根棒冰的。
大學的自由時間很多,不過這跟我沒什麼關係,除了偶爾去打打拳,參加一些社團活動外,我幾乎都是準時回家,任勞任怨地做我的全職菲傭,連找心月狐也只是在逛超市時順便看看,希望能碰上心動之人。
不過很遺憾,我發現自己除了給冰山度氣外,就只有爬樓梯才會心跳加劇。
唉,低頭拚力擦車,心裡第一百二十次為自己哀悼──天悠悠,地悠悠,菲傭何時休?
這晚打完拳回家,冰山正坐在客廳裡看節目,見我回來,他把遙控一丟,斜瞥我。
「過得挺自在。」
早對這副陰陽怪氣不感冒了,我嗯了一聲,便去廚房找甘蔗。
冰山緊跟過來。
「以後少去找阮蘭,這樣明目張膽地追老師太不像話!」
我啃甘蔗的動作微微一滯。
我哪有去找阮蘭,都是她主動來找我的好不好?我還想躲開她呢,一觸到她身上的氣息,我就很不舒服。
難怪這幾天冰山老是一副千古不化的臉孔,盯我的眼神也像激光掃瞄,原來他在吃醋。
「冰..」
見他臉色不善,我及時懸崖勒馬,湊上前,討好地拍拍他胸口。
「老大,你別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歡阮蘭,不會跟你搶的,你歲數也不是很大,要對自己有信心,我挺你!」
冰山的臉有些青油油。
「我喜歡她?」
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別不好意思啦,阮蘭也喜歡你,她找我其實都是為了打聽你的事..」
話沒說完,我就被冰山提著衣領拎出了廚房,架到牆邊。
他看著我,深邃的眼裡波瀾不驚。
「阮蘭都問你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打聽你的喜好娛樂啦,平時的交際..」糟糕,我的狗腿好像用錯了地方。
奇怪,冰山最近不是經常跟阮蘭約會嗎?有幾次我還見他們在教員室聊得很開心呢,冰山笑得那才叫天怒人怨,現在卻對我一副晚娘臉,兩面派的壞狐狸..
聽了我的解釋,冰山的臉色緩和下來,哼道:「再多嘴,踢你出門!」
強權之下,我點頭似啄米。
唔..
只顧再次為自己的多嘴哀歎,冷不防冰山一個俯身上前,將唇按在我唇上,讓我接下來的呼氣毫無保留地都度進了他的嘴裡。
仙氣不可以隨便亂度的。
想掙扎逃開,雙肩卻被他緊緊扣住,還把舌尖伸進來大肆攪動。
「我心口有點疼,可能病又要發作了,幫我度氣!」
想起那天冰山疼痛難禁的樣子,我猶豫了一下,放棄了掙扎。
其實度氣治標不治本了,而且,笨蛋狐狸,這叫接吻,不叫度氣!
「小龍,你才是無心之人..」冰山吻著我,輕喘著說。
沒空聽他廢話,我已被那個吻弄得醺醺然,有些站立不住,哪有力氣給他度氣,我自己現在已是自身難保──嚴重缺氧,無法呼吸。
冰山的吻技絕對一流,可兩個大男人接吻很奇怪啦,他平時桃花也不少,怎麼連度氣時都不肯放過呢?
結論只有一個──狐狸果然是Yin蕩的。
「你口裡好甜,是因為總吃甘蔗嗎?」
是啊是啊,口裡全是蔗糖,再吻下去你一定長蛀牙。
眼前暈忽忽的,只覺手被牽動著,順冰山的腰間直到後臀,然後再向下..
耳邊傳來極近魅惑的引誘,跟平時冰得掉渣的聲音完全不同,是種帶著磁性的低沉男中音,悠悠蕩蕩的,震得我的心一陣酥麻。
「你不是很想摸嗎?那就一次摸個夠吧。」
摸..摸..摸什麼?
神智突然清醒過來,我睜開迷濛雙眼,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靠在了冰山的懷裡,手還很曖昧的放在他臀部下方,再對上他的眼睛,我的心有一瞬間的停滯。
這次絕對不是幻覺了,冰山的深幽黑瞳裡溶出銀銀之光,魅惑妖異的光芒如柄利刃,直穿人心扉,他身後籠起淡淡銀煙,煙氣繚繞,迴旋出各種奇異字符。
屋外突然傳來魑魅遊魂的興奮嘶叫,妖氣爭先恐後從窗子縫隙處衝進來,直逼到近前。
我忙將冰山擋在身後,衝向妖氣中間。
「退去!不許碰冰山,他是我罩的!」
我有罡氣護體,一聲喝出,佛珠金光頓現,妖焰被擊得支離破碎,尖叫著四散而出。
「小龍,你怎麼了?」
冰山被我弄愣了,從後面將我緊抱進懷。
那胸膛寬厚結實,不過老大,這動作很曖昧啊你知不知道?
我掙脫了和冰山的親密接觸,向後退到安全距離。
「嘿嘿,我有陰陽眼,這房裡有不乾淨的東西,我勸你最好搬家。」
冰山翻臉比翻書快,已恢復了他的千里冰封,只是冷笑。
「這裡住得好好的,為何要搬?不乾淨的東西?哼,活著我尚且不怕,更何況是死的?」
這人果然夠跩,估計那些陰氣還沒靠近他就被冰封了,難怪有句話叫鬼也怕惡人,冰山簡直就是惡人的形象代言人。
週五下午,我一下課就去找冰山,誰知剛跑到教員室門口,就聽裡面傳來阮蘭的聲音。
「天行,朋友給了我兩張美術館的票,我們一起去吧?」
美女相邀啊,快去快去!
我正為自己接下來的自由時間感到開心,就被冰山言簡意賅的回答給擋了回去。
「抱歉,我要帶小龍去醫院,下次吧。」
「你對小龍真好。」
「那個小笨蛋家事做得還不錯,他要是病了,另請人還要花錢。」
死狐狸,我就算生病,也絕對是被他壓搾病的。
阮蘭出來時臉色很不好,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看──情敵?
冤枉啊,我跟冰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我只是個被壓迫、被奴役的倒霉小財神而已。
去醫院只是個借口,我上了車,才知道冰山是要帶我回家,因為小雨告訴他,我爸媽已經回來了。
死小雨好像沒搞清狀況,那是我爸媽,又不是冰山的,幹麼要匯報給他?
這種牢騷也只敢在心裡發發,嘴上問:「我怎麼不知道?」
「我知道就行了,去你家把你的事給你父母說一下。」
拒絕行不行啊?人家還沒在空調房裡住夠呢。
而且,冰山這人雖然霸道一點兒、小心眼一點兒,但不小氣,我想吃的想要的,他都會滿足我,還有空調作用..要被踹出門了,突然發現狐狸的好處多多。
心裡有點兒小鬱悶,我啃著甘蔗,亂找話說:「冰山,阮蘭長得漂亮,家世又好,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冰山靜了一下,淡淡道:「她是很漂亮,可漂亮的背後藏著什麼沒人知道,對我來說,喜歡的感覺已經很遙遠了..」
我眨眨眼,福至心靈。
難道心月狐星下凡是因為阮蘭?
回頭讓小拂去查查他們是否有宿緣,給他們纏上紅線,也算幫冰山一把,等他夙願一了,自然就會乖乖跟我回天庭報到了。
而且,已過而立之年的男人如果不適當發洩一下,很容易心理扭曲的,我可不想做被殃及的小池魚。
只是,這曲天仙配跟乾坤異變有什麼關係?
「在想什麼?」
一隻大手伸過來揉揉我的頭髮,我連忙搖頭,要是被冰山窺出心事,那伸過來的絕對就是九陰白骨爪了。
進了我家,冰山很熱情地跟我爸媽打招呼,那熟絡程度讓我懷疑這狐狸是早有預謀的,光是他堆起的笑就讓我毛骨悚然,衝我對他劣根性的瞭解,這糖衣裡面包的肯定是定時炸彈。
冰山把帶來的禮品和一個厚厚的禮金包給我爸媽呈上,並將我出車禍的事情原委解釋了一遍,最後說,作為補償,他會負責我在大學的生活食住及學業成績,以表示他的歉意。
這說詞大出我的意料,還以為冰山是要送我回來,沒想到他是來簽賣身契的。
看那禮包的厚實程度,我確定自己被賣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兩百。
心裡居然很開心。
果然我爸媽聽了這話,嘴巴樂得合不攏,有人管吃管住,還負責學業,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老媽跟冰山說著客套話,說我頑皮任性,又難管教,希望他多多包涵。
冰山看了我一眼,說:「沒有,這孩子還滿聽話的。」
「千萬別慣他,失憶也不是什麼大病,他要是不聽話,就別給他甘蔗吃,那是他的命,一天不吃都不行。」
錢字當頭,老媽賣我賣得痛快。
「還有,家事都交給他做好了,這孩子雖然調皮,幹活倒是把好手,還會些拳腳,平時還能幫你看門。」
面對大學教授,老爸這個小學老師臉上寫滿了崇拜二字,趕著把我打包送人。
突然發現世上還是冰山最好,至少他沒把失憶當小病不給我治,更沒把我趕到小狗屋給他看門。
嗚嗚,冰山,我決定把自己賣給你了,跟我爸媽相比,你簡直就是菩薩轉世。
冰山則繼續扮演他大學教授的謙和形象。
「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小龍的。」
脊背發涼,我偷眼看冰山,他也側頭看我,四目相對,我在那目光中捕捉到兩個字──搞定!
第五章
晚上爸媽留我們吃飯,生怕老媽的廚藝毒得大家一起跳樓,我只能自動請纓下廚,做了六菜一湯來伺候三個祖宗。
我家不比冰山的家,在廚房煮菜就跟洗三溫暖一樣,我一個小孩做飯,他們三個大人則坦然自得地在客廳享受美食,老媽還把平時作為裝飾物的空調打開,以保持客廳溫度適宜,見我熱火朝天地來回穿梭端湯送飯,冰山假惺惺地笑。
「小龍也累了,一起吃吧。」
「一個小孩子怎麼會累?別慣著他。」
老爸說完,又把我叫過去訓斥。「你看易教授人多好,你在他那裡要好好做事!」
聽了這話,冰山在旁邊連連謙虛,笑得一臉燦爛。
回家途中,我問冰山。「你用多少賠償費把我買斷了?」
冰山可能剛才在我家把笑容都用光了,已恢復了他的冰封狀態,淡淡給我報了個數字。
噗..剛吃進口的甘蔗太甜,嗆得我一陣亂咳。
還真是大手筆,我值那麼多錢嗎?
很懷疑地看看冰山,他要不是腦筋秀逗了,就一定有什麼陰謀陽謀。
果然狐狸老實交代。
「最近財源不斷,可見你那個外號不是白叫的,你做事比那些傭人勤快,還能幫忙賺錢,養你可比供財神合算多了。」
說得還真夠現實。
死狐狸果然奸詐,他能付那個金額買我,說明他賺的絕對比那個要多得多,他還真是物盡其用啊,人家資本家剝削也沒像他剝削得這麼明目張膽。
我滿腔怨恨地看冰山,可惜他正專心開車,對我的X光視而不見。
怨念中,冰山又道:「最近總找你的那個女生聽說是你中學同學?」
總找我的女生?想了想,我恍然大悟。「你說朱珠?」
冰山的一聲輕哼代表我的回答沒錯。
朱珠找我其實是把我當成了中間站,她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我跟冰山住一起,就追著向我問冰山的嗜好,還托我遞情書,我現在背包裡就有封她托我轉交的情書呢。我一邊解釋一邊將那封情書遞過去,冰山掃了一眼,臉色緩和了好多,卻只說了三個字。
「退回去!」
果然沒戲。話不投機,我抱著甘蔗靠在椅背上打盹,正迷糊著,忽覺車身一個猛打彎,幸虧有安全帶,否則我又會被甩飛出去。
「冰山,你搞什麼?」
就算有錢,也不需要這麼糟蹋車吧?
回頭得好好培訓一下冰山的開車技術,以避免將來再出現像我這樣的美少年被撞的可能。正琢磨著呢,我又在車身急轉的慣力下蕩到了一邊。
四周漆黑,但明顯不是回家的路,再看到那崎嶇路徑,我首先確認自己的安全帶是否穩當,再看座位前方是否有安全氣囊。這具軀體是爸媽給的,不可以隨意損壞。
「混蛋冰山,大黑天的你玩什麼飛車?當自己是F-1 賽手嗎?」
冰山的回應帶了絲陰森。
「有幾隻不長眼的小耗子跟著,反正閒著無聊,陪他們練練。」
向後看,果然不遠處有輛黑色小轎車在緊追不捨,好笨,都被人發現了,這些人的跟蹤技術真差。我斜轉過身子,把胳膊橫放在椅背上,支著下巴看戲。
「他們是什麼人?」
「像是徵信社的傢伙。」
「徵信社?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花心惹的禍,人家女孩子才會找人盯你的梢,哎喲..」
車身一個九十度迴旋,把我旋到了一邊,轉頭看冰山,他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坐穩了。」
在極端超速的車裡想要坐穩絕對是門學問,今後我要好好練習才行。
冰山在拐彎處猛打方向盤,小巧的車身方向一轉,向後面那輛車撞去,後面幾個笨蛋可能沒想到有這麼不要命的人,連忙向旁躲閃,卻因車速過快而直栽到道邊的溝裡,冰山的車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車身急轉,一個漂亮的迴旋後,堪堪停在那輛車過的側方。
冰山好帥!
見他下車,我連忙跟上,這麼好玩的事怎麼能少得了我?
倒霉的跟蹤人共有三名,他們還沒從生死瞬間回過神來,就被冰山揪出車,也不問話,拳腳齊飛,給他們上了堂很生動的鍛煉課,荒郊野外屬不法地帶,被扁也只能認命。
我把臉別到一邊。這麼暴力的事,讓我這個曾在佛前參禪的童子有些不忍卒睹,不過不看就沒關係了,嘿嘿..
暴打一頓,冰山停下來,揪住其中一人,問:「是誰雇你們跟蹤我的?」
「不知道..」
三個字換來三記老拳。
接下來的拳頭被我擋下來了,我也不是好心求情,不過冰山畢竟是神仙,這麼暴戾不太好啦。
「大叔,你就招了吧,否則被打死都沒人知道呢。」
被我甜甜一勸,倒霉的人做出一張苦臉。
「真不知道,是老闆讓跟蹤的..」
冰山在那人身上搜了一下,找出張名片。
他冷笑。「不過是家小徵信社,告訴你們老闆,十二小時之內不把僱主的情報報上,我保證你們的公司撐不到三天!」
那人可能是被打暈乎了,問了個很逗笑的問題。
「十二小時?太晚打電話不會妨礙你睡覺吧?」
冰山陰陰一笑。「不會!」
跟冰山坐上車往家走,我笑道:「你身手不錯啊,夠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黑社會老大。」
無視我的阿諛之詞,冰山橫掃了我一眼。
「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叫我混蛋?」
呃..想起剛才自己的口不擇言,後背有些發涼。
雖然我的功夫不錯,不過看起來冰山似乎更厲害..
不想變豬頭,我立刻闔眼假寐,只聽他怒吼:「不許睡!」
只當聽不見,反正他在開車,沒空折騰我。
見我毫無反應,冰山歎了口氣,冷氣有些回升,言語間還帶了點兒溫情。
「才啃完甘蔗就睡覺,容易長蛀牙的。」
冰山絕對是變色龍。
回到家,剛一進門,冰山冷不丁說了句:「張嘴!」
我在車上睡得迷迷糊糊,還沒搞清狀況,於是乖乖張嘴。
他托著我的下頜來回看了一下,皺眉道:「奇怪,這麼喜歡啃甘蔗,怎麼一顆蛀牙都沒有?」
那當然,人家是神仙嘛。
還沒來得及自詡,我就被冰山順勢捉進懷裡,來了個徹底度氣。
他最近可能被那心痛症弄怕了,對度氣越來越上癮,時間也越來越長,沒辦法,我要靠他吃飯,只能順著他的意。
好不容易度完氣,冰山扔下我,回臥室換衣服。
「我出去辦點兒事,你先睡。」
我跟著他進房間,問:「你是不是去查那僱主是誰?」
「哼,那種小角色還不值得我去費腦筋。」
冰山真是不可一世得讓人想暴扁他,為了讓他洗去戾心,順利重返天庭,我決定點化點化他。
「冰山,你為人師表,不認為剛才那種做法欠妥嗎?佛曰,向善為善,唯心而已,你若想將來重返天庭,就要控制自己的戾心,呃,我的意思是說,只有好人才能去天堂..」
冰山正在解襯衫鈕扣的手一停,走到我近前,托起我下頜重新審視,正當我以為他有藉度氣行非禮之事時,他發了話。
「你在發燒嗎?說什麼胡話!」
「不是啦,我是為你好!」
良苦用心完全沒得到回饋,他只是冷笑。
「天堂?笑話,若我要去,所去之地也必是地獄!」
沁人心脾的冷戾突然向我襲來,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按說我曾在羅漢座前參禪,定力隨心,就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會驚,可為什麼在冰山面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態?他在仙界不過是一介小小星宿,怎麼可能如此左右我的意念?
而且,即使他用某種法術封存了自身的靈力,但仙氣應該仍在,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絲毫仙氣,相反,卻隱隱感應到有股邪惡陰霾的力量在蘊存消長..
冰山真的是心月狐下凡嗎?
冰山走後不久,外面就下起了雷陣雨,我跑到他臥室鵲巢鳩佔,估計今晚他不會回來了,好好的水床別浪費嘛。
睡得正香,感覺有人捏我的鼻尖,第一反應就是重拳出擊,立刻一聲慘叫伴隨著翻動聲傳來,我睜眼一看,見小拂小狗一樣地趴在七彩祥雲上,瞪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看我。
「小龍,虧我好心來看你,你卻這麼暴力地打我..」
我回瞪他。
這孩子什麼時候歸到雷公電母門下了?一打雷下雨他就出現,還騷擾我做夢。
「你會這麼好心來看我?說是監視還差不多。」
小拂爬起來,嘿嘿笑。
「才不是,我是見你這裡戾氣沖天,擔心你才來的喔,星尊說七七四十九天一到,便會天運倒轉,魔煞重現,只有心月狐星宿才能阻止這場浩劫,小龍,你快去找啊。」
說到正題了,我眨眨眼,問:「可是我找不到那隻狐狸耶,如果無法阻止天運倒轉,那又將怎樣?」
「你一定行!星尊說你身上有十八顆佛珠護體,福氣高照,他的卦不會卜錯,呃,我什麼都沒說..」
發覺自己說溜了嘴,小拂立刻摀住嘴巴,用力搖頭,我一個跟斗躍過去,掐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棋子,不過既然被利用的命運無法改變,那麼我要多爭取一些權益才行。
「幫我做三件事!」
小拂被掐住脖子,無法說話,不給他搖頭的機會,我按住他的小腦袋,向下用力按了兩下。
「第一,讓太白金星來找我,把事情經過從頭至尾給我解釋清楚!上次他見到我,溜得比兔子還快,沒道理讓我做事,卻把我蒙在鼓裡對不對?」
淫威之下,小拂點頭。
「第二,把你的拂塵送給我!」
「為什麼?」
我劈手奪了過來。「因為我想要,有意見?」
小拂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唇,好半天小腦袋才勉強做了個頷首動作。
「第三,幫我去月老爺爺那裡查一下易天行和阮蘭的姻緣簿,再要根紅線給他們。」
小拂呆呆看我。「是他們彼此相愛,卻有緣無分嗎?」
「不是,是我閒得無聊,財神外兼職做紅娘。」
其實是怕冰山荷爾蒙失調,整天拿我尋開心。
小拂漂漂亮亮的小臉皺成一團,用軟軟的聲音遲疑問:「這樣做不太好吧..」
我掐住他的脖子繼續搖,他立刻反口。
「好好,一定幫你把紅線要來,月老爺爺最疼我,一定可以的。」
我滿意地鬆手。「快去快回,等你的好消息。」
赦令一下,小拂連忙駕起他的七彩祥雲,飛竄而去。
我將拂塵拿到樓下玄關正上方掛好,然後回臥室躺下,重新入夢。
終身大事兼驅魔我都幫冰山搞定了,唉,這麼幫他,也不知他會不會感激我?
沒過多久,感覺又有人拍我臉頰,真是的,怎麼大家都屬耗子,大半夜精神這麼好,四處亂竄?眼沒睜,鐵拳直接招呼過去。
一聲痛呼後,有人大叫:「這孩子好暴力!」
不是冰山,否則挨揍的一定會是我。
睜開眼,臥室燈亮著,一個俊秀青年正立在床邊,捂著鼻子痛呼。
「你是誰?」
被我喝問,男子怨道:「我是你小叔。你下手好重,鼻樑都差點兒被你打歪..」
「我是你爺爺!」
敢跑到我班家來爭輩分,當仁不讓。
男子臉色泛青,嘴角抽搐了半天,對聞聲進來的冰山叫:「大哥,你兒子太過分了!」
大哥?兒子?眼神在這兩人之間來回了幾圈。
個頭長相都有幾分像,原來他是冰山的弟弟,不過卻一副紈褲子弟派頭,沒有冰山那麼冷,就天然空調這個功能來說,沒人能跟冰山相抗衡。
不過,親愛的弟弟,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我這個俊俏精英跟冰山有血緣關係?
聽了他的話,室內溫度頓時直線下降,冰山絕對是在生氣被人叫老,我立刻打蛇隨棍上,衝他做出個甜甜笑臉。
「爹呀,你怎麼才回來?不過帶來的哥哥長得還真帥氣,這位哥哥,下次拜託別在我睡覺時打招呼,我睡相不好..」
男子噗哧笑起來。「大哥,你兒子真有意思。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龍,你呢?」
「我叫易天凌,是你父親的弟弟,你的小叔,記得下次別打臉啊..大哥,難怪你一直都不著急結婚,原來是早就有小孩了,不過,小龍出生時你還沒成年吧..」
冰山的臉頓時炭化,他扯著易天凌的衣領將他拎了出去,啪的帶上門,走到我面前,一陣微笑。「好兒子,我先去辦事,回頭再疼你。」
好恐怖..我惹惱冰山了,連忙乖乖點頭,以期被寬大處理。
外面雷雨還在下,一個人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跳下床,赤腳偷溜出去。
冰山兄弟客廳裡的談話,在樓梯口就能聽得很清楚,空中還飄著嗆人的煙味,我差點兒咳出來,連忙摀住嘴,偷偷把頭探出去。
抽煙的居然是冰山,他面前的煙灰缸裡已堆了不少煙蒂,以前從沒見他抽煙,沒想到他是老煙槍。
易天凌勸:「大哥,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少抽點兒煙,最近你的心痛症好些了嗎?」
「死不了!就是死了也有人替我收屍,輪不到你來煩。」
冰山的話就像是剛攪出來的刨冰,冰冷乾脆。
「是啊是啊,你有兒子嘛,要是爸知道自己有這麼大個孫子,一定開心..」
「啪!」
低低脆響打斷了易天凌的話,似乎是冰山把煙頭彈在了他腦殼上。
太過分了,冰山禁止我隨地吐甘蔗渣,自己卻用煙頭練彈指神功,回頭一定讓他把煙頭全吞進去。
「你若敢在老傢伙面前多說一個字,我要你拿命來抵!」
聽聽,這是兄弟間的聊天嗎?
易天凌居然還笑得出來。
「其實爸只是關心你,前段時間你不跟爸商量,就擅自處置了林峰,他怎麼說也是幫會老大,勢力不小,他的屬下說他死得冤,吵著要報仇。
「事情還真有點兒詭異,聽說林峰頭七詐屍,一夜之間屍體沒了蹤影,爸正為這事擔心呢,讓我告訴你,別不信邪,在家裡供關二爺擋擋煞,他那邊也做做手腳,幫你安撫那些屬下。」
冰山冷笑。「關二爺?關二爺也配我來供?那些人若不服,讓他們儘管來好了,殺都殺了,多說什麼!」
冰山真是暴力到無可救藥了,這只笨狐狸,知不知道他如果一直這樣暴戾無情的話,真的會永墮地獄的。
我的簡單任務果然任重而道遠。
「大哥,其實林峰的事的確是你不對,我知道你因為自己身體有恙,才會這樣憤世嫉俗,但你不能因此就不重視別人的生命。」
好一陣沉默,半晌冰山才緩緩道:「我不是不重視生命,而是──我根本不屑於任何人的生命!」
好熟悉的感覺。
心裡一陣輕顫,我突然明白自己徹頭徹尾地搞錯了──冰山不是心月狐,這種霸氣桀傲的氣勢,絕非一個小小星宿所能具有的。
冰山返回臥室時,我還在懊悔自己的愚蠢,他上了床,將我摟進懷裡問:「剛才都聽到了?你在害怕?」
原來他知道我在偷聽,不知該如何回答,所以裝睡。
身子被扳過去,跟著冰涼的唇按在我的唇上。
不能假寐了,我一搖腦袋,避開他的唇,但臉頰立刻被他雙手固定住,黑眸凝視。
「你也希望我死掉是嗎?」
心猛一陣抽痛,混蛋冰山,他一定把心痛症傳染給了我。
我繼續搖頭,大叫:「討厭你嘴裡的煙味,在它消失之前,我拒絕為你度氣!」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不必再為他度氣的理由,豈能放過?
而且最近冰山的心痛症都沒犯過,說是度氣止痛,其實是在佔我便宜,拿我練吻技,我才不要。他突然笑了起來,鬆開手。
「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抽煙,你也要遵守諾言,繼續度氣。」
呃,怎麼感覺好像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冰山你不用勉為其難,不必為了遷就我,放棄自己的嗜好..
次日,天依舊陰沉,吃了早飯,冰山開車帶我去學校,易宅周圍的遊魂遠遠籠在車旁,不肯散去,轉頭看冰山,他臉上毫無晦氣,完全沒被那些魑魅的陰氣影響到,果然是怪胎。
遠處有道閃電低空劃過,閃亮間,一個古怪魂魄驟然撲向車窗,強烈的怨氣緊襲而來,但立刻便被一抹銀輝擊散,爾後,銀輝沒入冰山的體內,那魂魄已沒了蹤影。
突然聞到一股很熟悉的氣息,我用力嗅鼻子,想記起曾在哪裡聞到過。
「又在搞什麼?早上沒餵飽你嗎?」
什麼話,說得我好像小狗一樣。我氣瞪冰山。「因為你身上的味道跟平時不一樣!」
他臉上多雲轉晴。「我換了新香水,你聞出來了?」
「不是啊,是股怪味,昨晚你洗澡了嗎?」
眼前一黑,跟著無數小星星跑出來向我歡快地招手。
從來不知道甘蔗還有警棍的作用..
經驗之二──永遠不要跟小心眼的傢伙開玩笑,否則,其後果就是──腦門上頂著個叉燒包去上學。
死冰山,臭冰山,連個玩笑都開不起,我要起義,踹了他,另覓新東家!
中午,我正在食堂怨念那個可惡的傢伙時,阮蘭突然匆匆跑來找我,問我冰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立刻搖頭。他怎麼會有事?有事的那個是我耶,到現在我頭上的叉燒包還好痛。
「可是上午天行課上了一半就突然離開了,回來後神態也很反常,我擔心他有事。」
不會吧,難道是那些魑魅在作怪?
小怨念立刻暫時擱置一邊,我一等阮蘭離開,就一溜煙跑去了冰山的辦公室,門也沒敲,衝了進去。「冰山,你哪裡不舒服?」
他沒答話,只把眼神瞥向我身後的門,我縮縮脖子。
「嘿嘿,我忘了敲門..」
跑出去象徵性敲了下門,又飛快地衝進來,湊上前,伸手按在他額上,還好,一如往常──冰冰涼。
「我聽說你上課時突然離開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冰山淡漠的臉上居然浮出微笑,望著我。
「你在擔心我?」
「當然,你要是出了事,我今後的零花錢怎麼辦?」
他臉上的微笑瞬間定格。
慘了,說實話是不是也要受罰?
我手摀住叉燒包向後退,賠笑:「我的意思是──我跟著你混,當然不希望你出事。」
看那微笑開始陰冷,顯然自己的解釋不被接受。
急速尋找第三個理由。
「你對我這麼好,我關心你也是應該的。」
還不對?我豁出去了,昂首挺胸大叫:「其實我是崇拜你!」
「夠了!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冰山探手抓住我,往懷裡一帶,用熱熱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度氣可以免去懲罰嗎?那我儘管度好了,反正不花錢。
「小龍,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永遠都不會有事。」
他在我耳邊低聲軟語,還輕輕哈氣,弄得我小心臟又蹦個不停。
度完氣後,冰山心情大好,他沒解釋上午的事,話鋒一轉,說晚上買大閘蟹餵我。
賺到啦,一個吻不僅可以免去懲罰,還換頓美食,我一開心,把要問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
晚上冰山把大閘蟹買回家,我自動自發跑去廚房料理,正忙著,外面傳來一陣激烈的門響。
「冰山,去開門。」
趁著他心情好指揮他,他也默許了我的放肆,乖乖去開門。
誰知一聲巨響,奇寒陰風直衝進來,我心一沉,立刻奔了出去。
大門被踹開,異常邪惡的氣焰直竄過來,將冰山捲飛到一邊。
見勢不妙,我一個飛撲,衝上前免費做肉墊,他重重落在我背上,壓得我一聲悶哼。
我這該死的靈敏度。
「易天行,拿命來!」
黑霧發出一聲低吼,重又捲來,那是個怨氣聚集的魂魄,不斷在空中伸縮變換形體,看他猙獰扭曲的面孔,料想生前不是什麼好人。
惡氣隨魂魄一起衝過來,我還被冰山壓在身下,倉促間哪裡還顧及該不該用法術,雙指一併,金光隨咒語一起飛出,將惡魂擊散。
冰山從我身上滾落,跌坐在地,手捂胸前,一臉疼痛不堪的模樣。
我忙上前扶他,那惡魂趁機又重新聚起人形,呼嘯一聲,外面的無數無主遊魂被它怨念吸引,也紛紛湧進,一齊向我撲來。
沒想到這惡魂有些靈力,我擋在冰山身前,口唸咒語,喝道:「已死之人,還不速去輪迴,再在此撒野,我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惡魂一聲厲吼,凌厲陰氣居然衝破了我的金剛指訣,直向冰山擊去,嘴裡大叫:「易天行,你要我性命,我就殺你活祭!」
原來他就是易天凌說的那個被冰山所殺的幫會老大,難怪一身惡氣了。
怕惡魂陰氣傷及冰山,我用法術將它遠遠逼開,本來可輕易將它魂魄打散的,但想到它會因此永不超生,心就有些軟了,而且它身上罡氣也讓我吃驚,才往生魂魄,能聚成實體已是不易,它怎麼會有罡氣護體?
心有困惑,一個不防,肩頭竟被一團魑魅扯住,將我甩出,那惡魂怨氣消長,惡狠狠地向我衝來。
太過分了,不發威當我好欺負嗎?
各類魂魄精怪愈集愈多,已不是存善的時候了,我連忙盤腿定神,口念金剛咒,誰知就在此時,冰山突然一聲低吼,站起身來。
他雙目微合又睜,看向作亂的魑魅魍魎,頓時屋內銀光四射,冰山立於光芒正中,面容依舊,神色中卻多了份難以仰視的威嚴氣焰,向那惡魂喝道:「退去!」
惡魂臉露驚恐,卻不甘心就此離開,微一猶豫,又尖叫著重新撲上。
一道銀光自冰山腕間射出,銀麟萬丈九曲迴旋,卻是條虯龍,只昂首一噴,銀焰便將惡魂罩在當中,頓時黑煙飛散,那魂魄慘叫著在烈焰中瞬間化為須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