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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過路財神》作者:樊落【完結】(財神系列之一)

《過路財神》作者:樊落【完結】(財神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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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為躲雷雨,班龍超速狂飆自行車,卻撞上了輛保時捷,跟他最愛的甘蔗一同走向黃泉路。
  班龍靈魂飄蕩之際,遇上了個自稱財神門下的小童,才明白自己到人世的目的,是要點化誤墮凡塵的心月狐星宿──就是會讓他「心動」之人!
  甦醒後見到肇事者易天行的班龍,一顆心劇烈跳動個不停……
  更倒霉的是,他把自己撞進了免費奴隸圈裡?
楔子

  「剛才打賭你輸了,說好幫忙,不可以反悔哦。」

  聽了青衣小童的柔和軟語,靠在煉丹爐旁的黃衣童子用手中甘蔗敲了下銅爐,望著裊裊清煙打哈欠。

  「我還以為你要我幫忙看藥爐呢,下凡找人太辛苦,再說我不在,羅漢會找的..」

  「不會,天上一天,地下千年,你只是去點化誤墮凡塵的心月狐星宿而已,簡單任務,簡單任務!」

  「可是..」

  「快去快回,等你好消息。」

  不待童子反駁,青衣小童便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甘蔗..」

  甘蔗隨之被拋落雲端,重重砸在他腦門上。



  第一章

  「啊──」一聲大叫,從夢中驚醒,我翻身坐起,習慣性摸摸根本不會痛的額頭。

  又做同樣的夢了,好煩,從有記憶起,這個夢就沒間斷過對我的騷擾,連暑假都不放過,太過分了。

  我嘟囔著欠身將窗簾拉開,外面晴空萬里,正適合昨天跟小雨計劃的郊外踏青,天氣預報居然說今天有暴雨,可見氣象台的人個個豬頭,要不就是老眼昏花,看錯了氣象。

  我叫班龍,老媽總喜歡說,我們班家是班固的直系子孫,投筆從戎的典故就是從他那裡來的。

  小時候我還曾很天真地當眾指正她的錯誤──投筆從戎的那位是班固的弟弟班超,跟班固不搭軋的,讓她老沒面子,而說真話的後果就是──我的小屁屁吃了美美一盤竹筍炒肉片,過了三天,痛都沒消。

  這是記事起,老媽給我上的最生動的一堂社會教育課,所以在之後十幾年,我都不跟她爭辯什麼系出名門的鬼話了,反正班超也好,班固也好,都是班家的,媽是班家老大,她說是就是。

  閒話轉回來,家人之所以給我起名班龍,估計是希望我能成為人中之龍,可惜人生虛度十八載,我始終是條趴趴龍,成績一般,身高一般〈如果一米六九算一般的話〉。

  還好長相算清秀,小小年紀就在跆拳道上有點造詣,不是吹牛,別看我長得纖細,四、五個大漢等閒近不得我的身。

  不過在大人眼中,競技武術再好,成績不過關,也是條趴趴龍。

  今年會考,我把囊螢映雪、懸樑刺骨、不成功必成仁的精神徹底光大,總算勉強爬進了本市一所頗具名望的大學門坎,老媽開心地給家裡供的觀音連著上了數天香〈平時那個只是裝飾品〉,老爸也慷慨解囊,出錢讓我跟小雨去短途旅行。

  說到廖小雨,千萬不要以為他是我的女朋友。

  雖然他的名字很女性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人..呃,男孩,個子高我半個頭,成績高我幾個學分,長相也比我多了那麼點男子漢氣概,作為我媽的乾兒子,他給我做了十幾年的免費沙包,所以我把他看做死黨──可以往死裡打的同黨。

  十幾年的人生過得比蒸餾水還單純,唯一值得驕傲的是財運當頭,只可惜這財運走了偏門,在我面前晃晃就過去了,照顧身邊一大幫子閒人,比如跟小雨一起買彩券,我的一張不中,那小混蛋卻張張中獎,想不把他當沙包扁都不行。

  老媽搓麻將也拉我坐鎮,為她聚財的同時,還順便給大家端茶倒水,我的童工生涯從三歲就開始了,服務小弟都沒我做得在行〈現在明白我成績不好的原因了〉。

  還有我做兼職的幾家店,去哪裡哪裡生意興隆,大家都說我是過路財神,專門替人招攬財運,我說我上輩子絕對跟財神爺有仇,所以他才這麼消遣我,讓我只能看,不能摸,過乾癮。

  「小龍,你怎麼還不起床?跟小雨的約定要遲到了,你這個沒時間觀念的小孩!」

  糟了,老媽又河東獅吼了。我連忙穿好衣服,跑出去洗漱了一下,從冰箱裡拿出剛冰好的甘蔗,帶上郊遊物品就奔了出去。

  老媽在身後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雨,帶上雨具,玩的時候,對女孩子別小氣..」

  還跟女孩子玩呢,我長這麼大,連她們的小手都沒拉過,唯一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是在道場,可那些練跆拳道的女生個個凶神惡煞,我的桃花心還沒開,就被她們踹飛出去了。

  追不到女生不是我的錯,誰讓我個子矮矮呢,死小雨卻雪上加霜,國中時曾很同情地對我說,我們班家人都是大高個,而我總長不高的原因,要嘛是遺傳基因變異,要嘛我是撿來的小孩。

  我給他的回應很簡單──兩記勾拳,三記飛腿,按倒後再鎖喉,把他當小強一樣狠扁。

  其實在追女生方面,小雨比我還慘,他是經常交,經常被甩,所以他今天邀請了一位早就心儀的女生去郊遊,卻因為沒底氣,非扯上我這個一千瓦的燈泡。

  天這麼好,不會下雨了,老媽總是瞎擔心。

  我啃著甘蔗,騎上老爸剛買給我的新車小寶貝,飛踩出去。

  說起我的嗜好,除了練拳、打遊戲外,就是啃甘蔗,啃甘蔗的行為在我還沒記憶起就開始了,好像是親戚帶來的甘蔗被我無意中發現,小啜後就上了癮,自此就再沒間斷過,飯可以不吃,甘蔗卻隨時都要啃,所以我家一年四季甘蔗都不會斷。

  一口氣把車騎到郊外人工湖,小雨說要在這裡野餐、遊湖,為此我把家當都帶來了,給死黨打氣。怕人家小女生討厭曬太陽,我在一棵大樹下把野餐的塑料席鋪好,擺上食品飲料,正在想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時,東風把電話打了過來。

  「小龍..」

  警覺心立起,死黨用這種軟趴趴有氣無力的聲音說話,原因只有一個。

  果然,那邊說:「我被人踹了,今天的約會取消吧。」

  「踹?沒踹死你?我告訴你,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你要是敢不來..」

  「我被媽關在家裡出不來,她說要我靜心。」

  「你去死吧!」

  小雨住在四十層的高級公寓最上層,他要是能從反鎖的房間裡出來,那就是蜘蛛人了,這是他媽媽的一貫做法,兒子一被踹,就將他鎖在房裡,名曰靜思,實際上是希望他把心思都放在功課上。

  我氣哼哼掛了電話,心想與其在這裡生氣,還不如直接殺過去割袍斷義,這種沒義氣的死黨不要也罷。

  準備好的點心飲料別浪費,我靠著樹幹欣賞湖光山色,順便將食物一古腦的往嘴裡塞,因為死黨的爽約,我今天體重一定暴增。為了消化熱量,在之後的時間裡,我雇了輛腳踩遊船,把踏板當小雨,在湖裡狠狠踩了幾小時。

  誰知正踩得起勁兒,臉頰一涼,大滴雨點落了下來。

  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沒想到暴雨警報還真靈,本來晴朗的天空瞬間便烏雲密佈,雷聲滾滾,我匆忙下了船,將東西收拾好,掛到車後座上,向回急奔。

  天陰的可怕,暴雨兜頭蓋下,沒雨具,可想而知我有多狼狽,忍不住說了幾句怨言,其結果是雷聲更響,暴雨更急,感覺老天在下雹子,打得我渾身都痛。

  更可氣的是雷電像是跟我有仇,我騎向哪兒,低雷便落向哪兒,一個接一個,緊追著我屁股不放,大有不劈死我誓不甘休的意思。

  靠,橫劈豎劈個沒完沒了,就算我是狐狸精,也不用劈得這麼敬業吧?想把我做人肉叉燒嗎?心一怒,髒字就冒了出口,我沖天罵:「你個死雷公,更年期嗎?沒處發洩拿我來尋開心!」

  怒聲一喝,烏雲翻滾處,雷聲竟然驟停,倒把我弄得一愣。

  呵,原來神仙也怕惡人,早知道早發威了。

  心裡正歡喜著,誰知眼前一黑,大片烏雲瞬間壓低,閃電劃過雲端,跟著一個驚天震雷直衝著我落下,看這架式,要落在腦袋上,我連叉燒都做不了,直接就去輪迴了。

  雷公爺爺,我錯了,罵人的話現在收回行不行?

  我嚇得猛蹬踏板,正巧前方是個陡坡,於是腳踏車便直衝了下去。

  盡頭拐角處亮光一閃,我正以為是閃電娘娘來招呼,誰知一個灰色東西迎面駛來。

  不好,是車..

  一向靈敏的反應速度,在慣性和地心引力作用下甘拜下風,沒等我來得及擺車頭避開,那輛灰色跑車便直接在我身上做了個甜蜜親吻,先是胸口,然後是腦袋,在被撞飛出去的一瞬間,我看到小跑車裡一張頗為帥氣的臉龐。

  慘了慘了,這次肯定掛掉啦,你能指望一輛小腳踏車撞得過超速的跑車嗎?

  我在劃過一道很漂亮的弧線後,撞在對面的樹幹上,接著直挺挺跌落在地,落地的同時,我看到一根一尺多長的莫名物體飛旋著直速落下,不偏不倚正敲在我的腦門上。

  是我的甘蔗棒。看來黃泉路上不愁寂寞,可以繼續啃甘蔗囉。

  神智處於迷糊狀態,只依稀聽到救護車的淒厲聲響,然後被人來回搬動,再然後是心臟電擊,有人在我耳邊不斷打氣。

  「再堅持一會兒,不要放棄!」

  放棄放棄,被人這樣電擊折騰,我寧可放棄好了。

  是誰拉住我的手?快放開啦,看我像死魚一樣來回蹦達,很好玩嗎?

  終於脫離了那隻手的牽制,被推進房裡,沒等我緩過來,眼前便驟然一亮,嚇得我一激靈。

  被雷電忽閃了那麼久,說不害怕是假的,還以為接下來就是驚雷了,我立刻躍身跳到了旁邊,誰知跳完後忽覺身子輕盈,緩緩升到了半空。

  眼前無影燈下立了許多白大褂,正低頭緊張地準備著,我好奇心起,湊過去探頭一看..

  媽呀,這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美少年不就是我嗎?

  呃,這樣說有點兒自戀,而且..

  喂,別折騰了,我已經掛了啦,意思一下,推出去就好了,千萬別再來個開膛剖肚什麼的,人家還想完完整整地去輪迴呢。

  見一幫人又是量血壓,又是測心跳,我心驚膽戰,親眼看自己被開膛的感覺實在太詭異,還是閃人好了。

  我從手術室的大門飄了出去,呵,太興奮了,居然可以穿牆而行。咦,這不是撞我的那個帥哥嗎?

  帥哥坐在靠近手術室的長椅上,他身形魁梧,即使坐著,也可以看出高%的身軀,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身材、相貌、財富他都佔了〈能開得起跑車的自然是有錢人〉,怎麼就不肯分一點兒給我呢?

  出於好奇,我立刻迅速向他飄近,靠著他坐了下來,帥哥看上去三十上下,正是最具魅力的年紀,那容貌長得還真讓人嫉妒得牙根癢癢,可惜臉頰輪廓太過剛毅,雙唇微薄,坐在那裡活像座冰山。

  我很想再湊近看看他的眉眼,可那對眼簾一直垂著,神情看似淡漠,只是偶爾手指會交叉起來,這個有些煩躁的小動作洩露了他的不安。

  「嗨,老大,不關你的事啦,被撞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必太自責。」

  明知帥哥聽不見我的話,我還是說了一句。

  我這人一向很大條,沒什麼事太看重的,心想既然都死了,傷心也沒用,還是早死早投胎吧,爸媽都是聰明人,一定會化悲痛為力量,趁著年輕再給我生幾個弟弟妹妹的。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前面人影..不對,是鬼影一閃,兩個拖著長長鎖鏈的鬼由遠閃到近。

  黑白無常啊。

  那一黑一白的長衫簡直就是金字招牌,個頭高高,模樣長得也不錯,就比我帥了那麼一點點..

  趁機拍張照片來看看,回頭好做談資,嗯,手機在哪裡?

  掏掏口袋,沒發現那只剛買的新手機,估計也報銷了,見無常二鬼已飄到了面前,我立刻雙手抬起,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我很合作的,別鎖我琵琶骨。」

  聽說無常索魂都是鎖琵琶骨,這樣生魂才無法逃離,雖說人死了不會痛,但被鎖住的感覺可不是很好。

  黑無常露了個微笑,衝我欠身施了一禮。

  「千年不見,班龍使者還跟以前一樣愛開玩笑。」

  黑道暗語?我眨眨眼,在腦裡剖析其可能性。

  「你確定在叫我?沒認錯人?」

  「使者為尋回下凡星宿,甘願墮入紅塵,我們地府已奉太白星君之命協助使者,若有差遣,必效犬馬之勞。」

  不懂不懂,果然是暗語。

  不過有一點我明白了,黑白無常來此不是鎖我的,好奇怪,在那種撞擊下,我生存的機率比零還低吧?  

  白無常閃身去了另一間手術室,很快一個面色木然的男人隨他飄出來,一條索魂鏈鎖在他腰間,卻不是琵琶骨。

  無常索了魂,跟我施禮道別,我忙道:「看你們還挺忙的,就別趕場了,在這裡再等等,等我沒氣了,就一起鎖好了,省得跑兩趟。」

  黑無常嘿嘿笑了起來。

  「看來使者是忘記了前塵往事,不過金身不死,很快便會記起,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就不叨擾使者了。」

  怎麼看這哥兒倆的表情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話說一半就走,存心讓我難受是不是?見他們想溜,我哪裡肯放,衝上前想攔住他們。

  「說清楚,我到底是誰!」

  很想像一貫掐小雨脖子那樣掐這兩隻鬼,可惜身子不夠高,而且從不離手的甘蔗也不在,打鬼都沒武器。

  卻在這時,一陣慟哭聲傳來,剛才被鎖魂的那人屍體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

  「喂,我..」

  回過頭,見黑白無常已飄到了走廊盡頭,我一急,連忙飛過去,誰知額頭撞到一處,害得我在空中翻了個跟頭。

  誰啊?

  摸頭去看,面前立了個雙髻青衣小童,腳踩七彩祥雲,手持玉柄拂塵,正歪頭笑嘻嘻地看我。

  「小拂?」眼前靈光一閃,這不就是那個經常鑽到我夢裡,騷擾我睡覺的小孩子嗎?

  小拂用力點頭,拂塵在我面前擺擺,頓時腦裡一眩,往事像電影一樣迅速回倒。

  呃,沒想到我的前身竟是十八羅漢中乘鹿羅漢的侍童..不,是坐騎──一頭很漂亮的小梅花鹿,因為跟小拂打賭輸掉了,被他拜託下凡尋人,不知我在紅塵這麼久,羅漢有沒有想我?

  見我想起過往,小拂很開心地來回搖他的小拂塵,衝我雙手一張,奶聲奶氣地說:「小龍,我好想你..」

  「小拂!」

  「小龍..哎喲,你幹麼打我?」

  重逢的擁抱沒收到,小拂被我狠狠拍了一記鍋貼,他手撫額頭,慌亂躲避我的手掐。

  他比我還要矮,所以鎖喉功對他正合適,我邊掐邊罵:「不打你打誰?我在極樂天過得有多逍遙,就因為跟你做了個小賭,就要下凡受苦!」

  「可是願賭服輸啊..」

  「願賭服輸沒錯,點化星宿也沒錯,可你為什麼把我踹下來?」

  踹我下凡我也不介意,至少讓我投胎做個皇子什麼的,就算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皇子這種東西了,可也要保證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家財萬貫、美女在懷吧?

  所以不僅要打,還要狠狠的打!

  說起小拂,那可是跟我結交了上千年的小傢伙。

  他是服侍太白星君──也就是財神爺的小童,一次我隨羅漢去赴仙界百年一度的聚宴,跟小拂湊在一起做賭玩耍,結果輸給了他,他求我幫忙尋回墮入紅塵的心月狐星宿,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就被他一腳給踹到了凡間,害得我誤投人體,成了肉體凡胎。

  人家神仙下凡瀟瀟灑灑,偏我以凡人體態長大,飽受了十八年的摧殘,這話一點兒都沒誇張,我老媽一個人,絕對可以跟五級颱風、六級海嘯、七級地震相抗衡,我從小就被她當童工養,隔三差五還被小拂跑進夢裡騷擾一番,我容易嗎?

  新仇舊恨加起來,咒罵間我對小拂又一陣拳打腳踢,多年不見,小拂說話還是那麼軟言軟語,瞪著一對清澄亮眸,活脫脫像個剛斷奶的寶寶,可就是這個無害寶寶,將我踹到了人間受苦。

  小孩可能也知道自己不對,都沒敢反抗,一任我扁。

  看到小拂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很快就停了手,算了,打個毫不還手的小寶寶也沒什麼意思,我把他推到一邊,坐上了他的小雲彩。

  「我要回佛界,沒有我,羅漢出行一定很不方便,今天遭遇車禍,正好藉此機會脫去肉胎,重返極樂。」

  小拂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

  「可是小龍,半途而廢,那你這十八年的苦不是白受了?我為了讓你記起往事,還經常去你夢裡跟你會面呢,可你靈台一直混沌,迫不得已,我才請雷公電母幫忙。」

  不說這個我還不火大,白天被功課趕,晚上還被小拂騷擾,他要讓我記起往事,直接現身不就好了,白癡寶寶。

  不過他的話也有些道理,爸媽養我這麼久,就這樣拋下他們,我也不忍心。

  我想了想,問:「點化一個小星宿為什麼要這麼麻煩?按理說,星君只要掐指一算,就知道心月狐星在哪裡了。」

  「就因為算不出來,才找你啊,星君卜卦,測出仙佛二界,只有你堪當重任,他說千年一度,乾坤會有異變,只有及時找回心月狐星宿,才可化解危難。」

  怎麼聽這也不像是個簡單任務,而且感覺我好像在被利用..

  「好好的怎麼會乾坤異變?再說,我現在只是個凡人,怎麼找人?」

  「只要碰到讓你心動之人..」

  「我不要愛上狐狸!」

  尖叫著遠遠飄開,不小心正撞在坐在一邊的冰山身上,正要道歉,才想到他根本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於是我飄回來,轉回話題。

  先不論仙佛二界有別,更重要的是,我對毛皮過敏,我在佛界可是只驕傲任意的梅花鹿,一想到狐狸那毛茸茸的樣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腦袋被小巴掌拍了一記,小拂用軟軟的聲音說:「所謂心動,是種意念,意隨心動,如果你有心悸的感覺,就是說對方是你要度化之人,不是說讓你動心愛對方!好了,話盡於此,你慢慢找吧,切記,非到萬不得已,絕不可動用法術。」

  「為什麼?」

  越來越覺得我被踹下凡間似乎是早有預謀的。

  「是星尊交代的,跟我來。」

  「等等,等等,我要看帥哥..」

  「小龍,你不可以這樣任性!」

  小拂不由分說,把我揪回手術室,顯示心搏動頻率的電波已成直線,執刀醫生搖搖頭,摘下口罩,看來是放棄了。

  哇,又一個帥哥,看他柔和的面部輪廓,絕對比外面那座冰山要有親和力。

  屁股上被小拂踹了一腳,急切中我大叫:「跟你上司說一聲,讓他沒事去我家串串門,省得老被人說我是過路財神..」

  「知道了。」

  我的靈體飄飄悠悠落在了軀體上,這身軀在重撞下居然完全沒有損壞,不過進入時感到一陣氣濁,看來靈台已醒,塵間的混沌軀體會讓我不適。

  倦意湧上,不由自主沉入夢鄉。

  這一覺開始睡得很爽,後來就發覺總有人在身邊晃,隱約聽人道:「古怪,他心臟本來都停止跳動了,怎麼會突然恢復正常?而且這小傢伙身上連點兒受傷的痕跡都找不到,簡直是奇跡。」

  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問:「你確定他的內部組織也沒事?」

  「從數據顯示是這樣,可他一直昏迷,所以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由此成為植物人..天行,如果聯繫不到他的家人,這個植物人只能由你來照顧了。」

  什麼?人家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怎麼就被說成植物人?好過分!

  我決定立刻醒來。

  動了一下,肩膀立刻就被一隻手緊箍住,感到有人探身過來,我忙睜開眼睛。

  呵!對上的是一雙深邃黑眸,碧潭般黝深的目光立刻將我恍惚的神智挼住,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雙瞳,我的心臟瞬間停了半拍,接著便怦怦怦大跳起來。

  「覺得怎樣?」

  極度冷清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是昏迷中聽到的那個。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直到對方的臉龐離我稍遠些,才看出他就是撞我的冰山帥哥。

  有護士叫:「翟醫生,你看病人的心電波好快!」

  不錯,現在我心跳快得用手都壓不住,慘了慘了,冰山一定就是下凡的心月狐,所以才會如此巧合的跟我相撞..

  帥哥醫生將冰山拽到了一邊,親自幫我檢查。

  移動氧氣罩,量脈搏,翻眼瞼,測體溫,醫生護士一團忙活,最終檢測顯示──一切正常。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那樣的重撞下竟絲毫無傷,天行,你的保時捷都撞凹了一大塊,這孩子居然沒事..」

  聽了帥哥醫生的話,我本來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猛跳。

  保時捷啊,我把人家的保時捷撞了個大凹,而我自己完好無損,這說明什麼?

  看冰山這副千里冰封的模樣,你能指望他好說話嗎?保時捷的修理費穩落在我身上了,可憐的爸媽能付得起那費用才怪,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此人就是星宿下凡,我得跟著點化他。一秒萬年啊..

  大腦在數秒鐘做出了個很高明的決定──扮失憶。

  「小弟弟,你覺得怎麼樣?」

  帥哥醫生嗓音真好聽,還一臉春風,唉,撞我的人如果是他該多好。

  我眨眼。「這是哪裡呀,你們是誰?」

  帥哥跟冰山對望了一眼,冰山開了口。

  「醫院!你在一個陡坡岔口跟我的車相撞,是我送你來的醫院。」

  我繼續眨眼,歪歪頭扮純真。「撞車?」

  帥哥醫生臉色一變。

  「你不記得了?」

  睜大眼,我茫然搖頭。

  「名字!」

  冰山湊上前,感覺身邊氣溫驟冷,我有些心虛,撓撓頭。

  「名字啊,龍..好像叫小龍..」

  「住在哪裡!」

  我想了想,然後搖頭,瞪著潤濕的眼睛看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問下去,帥哥醫生讓護士照顧我,我聽他跟冰山在旁邊低聲說:「看來這孩子是在重撞下大腦受損,暫時失憶了,我就說嘛,這麼重的撞擊,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這家醫院的檔次似乎很高,連飯菜都做的像旅館的高檔套餐,作為受害者兼傷員,我當然不會跟他們客氣,將護士送來的套餐吃了個乾淨,水果色拉也吃了兩盤,可惜美中不足,沒有甘蔗。

  吃飽喝足,護士把配好的藥給我,告訴我服用方法,又把電視遙控拿來,讓我無聊時看節目,不舒服按床前呼鈴,叮囑了好半天才離開。

  等護士一走,我立刻把藥片扔出了窗外,打開電視開始享受。

  三十二英吋液晶電視的視覺效果果然不一樣,我們家到現在看的還是二十英吋的大後腦勺電視,而且主導權也不在我手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憑什麼大家同是下凡的神仙,死狐狸過得如此逍遙,而我卻在備受摧殘的環境下長大?

  我就這樣暫時在醫院裡住了下來,每天除了做檢查,看電視外,就是聽護士ABC她們說八卦。

  原來這家醫院叫聖心醫院,按照旅館等級來說,該算是五星級了。

  帥哥醫生叫翟冰,是這裡的外科醫師,唉,又是個鑽石王老五,但看每天來跟他套近乎的護士群,就知道他在這裡的人氣有多高了。

  那座冰山叫易天行,是翟醫生的高中同學兼好友,XX大學的哲學教授。呃,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額頭上立刻滲出滿滿一層冷汗,那所大學,不正是我即將進入的大學嗎?

  這該叫心想事成,還是冤家路窄?

  關於易天行,嚴重懷疑他的笑神經功能失調,要不就是患有面部肌肉僵硬症,因為我從沒見他笑過。

  我認為他應該跟翟冰換一下名字,他該叫易天冰──天然冰塊,有他在,病房裡根本不需要開空調,他整個就是個移動空調機,簡直物盡其用,經濟實惠,還給地球節約能源。

  不過人不可貌相,聽護士ABC說,冰山看似冷漠,其實是個花心大蘿蔔,身邊沒有正牌女友,女人卻走馬燈的換,和他交往最長的也超不過三個月。

  果然是狐狸精,天生的水性楊花。

  第二章

  這幾天我跟冰山的交談超不過十句,內容也總是圍繞我的姓名、來歷轉悠,我看他是鐵了心想找到我的家人,不過我一問三不知,跟他裝傻充愣。

  我那對糊塗父母應該還不知道我出了事,因為之前我曾說過要去小雨家住幾天的,他們不報案,冰山想查也無處下手。

  翟冰則把我當活的人體標本來測驗,抽血,電療,掃瞄,除瞭解剖外,該做的他一樣都沒少做,當聽說我甘蔗不離手後,甘蔗就成了我的飯後甜點。

  我猜他是想搞明白我之所以能撞得過一輛風馳電掣的跑車,是否跟甘蔗有關,而冰山則希望能通過試驗,刺激我恢復正常。

  有錢人果然都小氣,他那輛保時捷想也知道一定有投保了,怎麼就緊盯著我家不放?每次見他那麼執著,我就很想告訴他,放棄吧,即使找到我的家人,他們也賠償不了什麼,我老爸只是個小學教員,以他的薪水,能賠得起那輛車的一個前照燈都是好的。

  這天,正看電視看得發悶,忽聽護士說冰山來找翟冰,我心裡一動。

  看電視還不如看帥哥,不知他們會不會談起我?

  出了病房,來到翟冰的辦公室,門半開著,裡面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小不點兒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是冰山很不耐煩的聲音。

  小不點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我,畢竟失憶這種事不常有。

  好,死狐狸,居然說我是小不點兒,這個仇我記下了。

  「也許很快,也許一輩子都記不起,你也知道人的腦部是很微妙的,無法以醫學常理來推斷。這幾天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是暫時放棄吧。」

  「那就再撞他一下,刺激他恢復記憶!」

  冷冰冰的回答讓我打了個寒顫,我發誓跟死狐狸勢不兩立!揪著他尾巴回天庭,再栽贓他一個眷戀凡間的罪名!

  「這餿主意虧你能想得出?這次幸虧那孩子命大,否則你就等著惹官誹吧。」

  翟冰的告誡換來的是一聲哧笑。死冰山比我還跩,敢用鼻子發笑,好,這個人..不,這頭狐狸我賴定了!

  「其實那孩子除了失憶外,一切正常,他留在醫院也是白花錢,我知道這錢用不著你來掏,不過住也是白住,不如你暫時帶他回家,找他家人的事還是慢慢來吧。」

  「我從不帶外人回家,你該知道!」

  「那你就當養條小土狗吧,或者菲傭也好,幫你打理家,又不用算工錢,一舉兩得。」

  這次冰山沒搭話,像是在考慮其可行性。

  感覺腦門上被砸了一鎯頭,眼前金星直冒。我堂堂佛界神使,竟被人當成小土狗來看?看錯翟冰了,他還不如冰山呢,總對我一臉笑嘻嘻,沒想到骨子裡這麼可惡!

  我氣哼哼地回了病房,將兩尺長的甘蔗瞬間報銷完畢,以發洩心中的不滿。

  果然,第二天我就被翟冰易手給了冰山,出院時,翟冰把一袋削好的甘蔗棒遞給我,還拍著我肩膀安慰:「天行會好好照顧你的,別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其實心腸很好。」

  他又對冰山說:「照看好小龍,定期帶他來複診。」

  冰山哼了一聲,算是做了答覆,揮手讓我上車,他那輛保時捷可能還在大修,今天開的是輛黃色法拉利。

  我乖乖坐到助手席上,繫好安全帶,冰山又跟翟冰聊了幾句,這才上車,把車開了出去。冰山的家離醫院似乎很遠,路上他悶頭開車,把我當空氣看,我聽著車裡的爵士樂,又看看身旁那張毫無表情的冰臉,怎麼也看不出他是心月狐下凡。

  老實說,冰山全身都沒有陰柔婉轉的狐媚氣,我更覺得他像是冰雪曠野中,孤寂冷傲的桀狼,有他在,車裡根本不需要開冷氣,他整個一個天然空調。

  死狐狸,天庭多好,偏偏思春下凡,害得我這麼辛苦的來找他,還要看他的臉色。

  耐不住沉默的氣氛,我開口問了句廢話。「易大哥,我要暫時住你家嗎?」

  吱..一個急剎車讓我不由自主向前晃去,原來安全帶就是為這種人準備的,前面的紅燈離我們還有段距離,根本不需要這麼快踩剎車,嚴重懷疑他是在藉機摔我,想刺激我記憶恢復。

  冰山的眉頭似乎皺了一下,問:「除了住我家,你還有其它住處嗎?」

  問話聲讓車裡溫度又降了三、四度,我立刻搖頭。

  他又將千里冰封的招牌臉孔對向我,一字一頓道:「還有,你記住,我不喜歡跟人稱兄道弟!」

  死狐狸,跟他套近乎是看得起他,一個小小星宿也敢在我面前跩得二五八萬的。

  我指指前方。「那個,變綠燈了。」

  等車開起來,我從袋子裡掏出一根甘蔗棒開始啃,甘蔗渣吐在塑料袋裡,也不會弄髒冰山的車,估計他不會說什麼。一路上,冰山開車,我啃甘蔗,相安無事,也避免了再次急剎車的危險,不過總覺得他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瞟我。

  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可愛,但也沒必要老是這樣看人家嘛,會不好意思的啦。

  冰山的家座落在一片洋房別墅群裡,他把車倒進車庫,帶我進去。

  這棟三層小樓裡面佈置得乾淨清潔,看來他有潔癖,而且他身上也沒有狐騷味,每次靠近他,都可以聞到一絲淡淡清香,原來位列仙班的狐狸就是不一樣。

  客廳裡高檔堂皇的傢俱擺設把我晃得眼暈,這傢伙只是個大學教授吧,他怎麼有錢開名牌車、住別墅?看來這頭狐狸不可小覷。

  「你坐下,我有話說!」

  冰山在一套組合沙發正中坐下,很有些君臨天下的味道,我則乖乖坐在他對面──一個似乎是打掃時用來墊腳的小方凳上,瞪大無辜的眼睛望著他。

  對視中,他眼裡又發出魅人光亮,冷封的表情稍稍柔和下來。

  糟糕,心又開始劇烈跳動個不停,太不正常了,這一定是狐狸的魅惑之術,我是神使,要保持定力..  

  「是我撞傷你,導致你暫時失憶,不過你自己要負大半責任,沒人會白癡的把腳踏車騎的比車速還快,因為你,我的車正在大修,這是賬單。」

  一張紙扔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我瞟了一眼,倒吸口冷氣,當初的決斷果然是明智的,爸媽要是看到這賬單,絕對跟我斷絕血緣關係。

  冰山身子向前一傾,將手肘支在膝蓋上,十指交叉,黝黝的眼瞳直視我,一派紳士作風。我本來想去拿甘蔗的手縮了回來,強權之下還是規矩一點兒較好,繼續瞪著無辜濕潤的眼睛看他,裝可憐。

  「我沒錢,等我恢復記憶後,找到我的家人,讓他們還錢好不好?」

  他哼了一聲,面露譏諷。「看你的衣服檔次,你家裡也不像是出得起錢的!」

  死狐狸!死狐狸!死狐狸!

  怨念沒有發揮其作用,冰山又道:「我沒指望你還錢,你的趴趴車也成廢銅爛鐵了,算是兩下抵過吧。」

  這還像句人話。這念頭剛剛冒出來,眼前又摔來一迭紙,我探頭看看,是這幾天的住院費用。

  「住院費我都交了,不過你得還債!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可你失憶總的來說跟我也有些關係,所以本著人道精神,我暫留你住在這裡,你幫我打掃庭院居室,負責我飲食,算是抵消住院費和居住費,有意見嗎?」

  有意見!

  終於深切體會到不平等條約是如何產生的了。這傢伙不愧是大學教授,白的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說成黑的,是我被撞傷啊,怎麼一不小心,就淪落成了菲傭?

  不甘心啊,可是..我要揪這狐狸回天庭,只能深入狐穴,太白星君、羅漢尊者,看看我為了大家都把自己犧牲到了這分上..

  見我萬般不甘的做了個點頭動作,冰山展出一個笑顏,頭一次見他笑,我有些毛骨悚然。

  「很好,我的臥室在三樓,你就睡我隔壁,現在是暑假,大學沒課,不過我還有其它事要做,週末我會帶你出去走走,對你的病也許有幫助..你會做飯嗎?」

  我小心翼翼問:「如果我說不會,是不是就可以不做?」

  「不可以。」他從書櫃抽屜裡取出一把鑰匙遞給我。

  「好好理家,我沒興趣養個廢物!」

  忍不下去了,總有一天,我要殺了這死狐狸,扒了他的皮給老媽做皮裘!

  我氣憤填膺地接過鑰匙,算是正式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條約。

  「還有,甘蔗可以吃,不過如果我在地上看到一點兒甘蔗渣,那麻煩你也一起吃下去!」

  我憤憤瞪冰山,認下了自己在今後會被死狐狸踩在腳下的命運。

  看到我點頭,冰山眼裡閃過一絲笑謔,我把這歸於自己眼花,那絕對是撞車後遺症。

  我就這樣把自己賣給了死狐狸,乖乖地把翟冰買給我的一些日用品拿進指定房間,算是入住易宅了。

  當晚,在品嚐了我煮的菜後,冰山看我的眼神明顯露出驚異。

  「看不出你的手藝不錯。」

  那當然,如果整天吃老媽煮的飯,我跟老爸早就跳樓了,我這麼多年的童工可不是白幹的。

  冰山白天通常都不在,他自己說有事要做,不過看他每次出門前都整裝打扮,我就猜死狐狸一定是去勾人。

  趁他不在,我偷偷往家裡打了個電話,爸媽還真沒為我擔心,聽我說最近跟同學勤工儉學,順便住在他家後,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為了做到知己知彼,這兩天我除了做菲傭外,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旁敲側擊冰山的家人、童年記憶什麼的,結果什麼都沒打聽出來,還被他惡狠狠地瞪眼,充分發揮天然空調的功效,嚇得我立刻噤聲。

  有心施法查他的身世,又想起小拂的叮囑,只好打消主意,心想還是等下次去翟冰那裡,向ABC打聽冰山的家譜好了。

  雖然地位從平民降為奴僕,不過生活上並沒有太大變化,甚至可以說比以前更好,不幾天我就把冰山家裡的高檔電器擺弄得瞭如指掌,炎熱夏天躲在空調室裡打電玩,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冰山除了有點兒潔癖、冷漠外,還算是正常,而且他還有個最大的好處──不小氣,除了管我吃住外,還每天一張大鈔,說是伙食費,其實我們兩個人哪裡吃得了那麼多?所以餘下的都入住我的班氏小金庫了。

  週末,冰山帶我去醫院檢查,我無意中聽ABC她們聊起他的八卦,說他之所以換人如換衣,可能是那裡有毛病,怕洩底,所以才會拒絕跟異性深交,我聽得起勁,把本來想打聽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

  想想ABC說得很有道理,我這幾天幫冰山收拾房間,一本花花雜誌都沒見著,按道理說他都過了而立,即使不結婚,那種事也應該常做才對,正常男人哪有不看A片的,就像我跟小雨這樣的大好青年,還會為看個十八禁興奮不已呢。

  結論證明,冰山果然有病,而且還是難以與人道之的病。

  想想死狐狸也滿可憐的..啊,我在想什麼?他是星宿下凡,不動凡心本來就是應該的,對了,一直沒見到他的尾巴,下次記得有機會摸摸他的屁股,看他有沒有尾根。

  就算心月狐下凡,隱去了正身,但元神仍在,狐狸尾根一定是有的,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來,我要剁下來,給老媽做圍巾,嘿嘿嘿..

  「在想什麼?笑得一臉奸猾?」

  冰山斜瞥了我一眼,寒流湧來,我立刻回神。

  糟糕,太得意忘形,忘記現在是在他車上了。

  剛才檢查完後,冰山帶我去繁華地帶熟悉記憶,結果記憶沒熟悉,我倒是飽餐了一頓生猛海鮮,那感覺真棒,我決定這條純金飛魚我釣定了,仙界是拜託我點化狐狸,可並沒給期限。

  再說,我是佛界的,點化這種事,做是人情,不做也是本分,先跟著冰山混日子再說。

  吃飽了又坐豪華車兜風,我開始犯困,迷糊中感覺冰山把車停在一家商場前面,就在這時,警報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從對面走過來。

  廖小雨!

  這這..也太巧了吧?小雨腦袋秀逗了,一個窮學生到這種高級商場來做什麼?

  關鍵時刻,只好放下姿態做討好狀。我拉住冰山的衣袖搖了搖,阻止他下車。

  「我好累,我們今天就逛到此為止吧,以後再來好不好?」

  冰山皺眉看看我,居然沒多話,滿合作的將車開出車位,往回走。

  當車開出道口時,一輛紅色小跑車正巧從對面開來,開車的漂亮女生看到冰山,立刻緊盯住他,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死狐狸又在招蜂引蝶了。

  不過,說累還真感覺有些累了,我把椅背向後放了放,啃了兩口甘蔗,便抱著甘蔗迷糊了過去。

  「這麼容易疲勞,不會是撞車後遺症吧?」

  冰山一貫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還揉了揉我的頭髮,跟著車裡的音樂聲也降了下來。一定是錯覺,冰山哪會這麼好?

  除了上次他在手術室外等待時,露出的表情有點兒人性外,平時整個就是一大塊刨冰,連偶然的笑也帶著冰渣。

  空調溫度好像也被上調了,感覺好熱,我下意識地往他身邊湊了湊,死狐狸果然有降溫的功效,舒服多了。

  睡得正香,卻被一陣爭吵聲,不,確切地說,是被一陣女高音吵醒了。

  揉揉眼,坐起身,發現自己還在車裡,湊到車窗向外看,見一個女孩正立在家門口跟冰山說話,她看起來很激動,臉蛋兒漲得緋紅,冰山卻只是極冷淡的立在旁邊一言不發。

  一定是死狐狸把人家甩了,所以被堵門口。我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女孩長得不僅漂亮,身材氣質也絕對一流,這樣的人都不要,嚴重懷疑冰山的眼神有問題。

  他不要我要,近水樓台啊。

  雖然這有違佛禮,但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的通性嘛,所以原諒自己。

  忙下車跑過去想跟她搭話,誰知女孩氣沖沖奔下台階,見我擋路,小挎包一甩,像趕蚊子一樣把我趕到一邊。

  冰山依舊立在門口,一臉冰封,我跳上台階,拉拉他的胳膊,等他把視線轉到我這邊,便踮起腳,瞪大眼睛看他。

  他皺了下眉。「看什麼?」

  「我不知道你近視啊,戴隱形眼鏡?」

  「我的眼睛好得很,戴什麼眼鏡?」

  他甩開我的手,過去倒車,我連忙跟上。

  「可是,這麼漂亮的女孩你都不要,不是眼睛不好是什麼?介紹給我啦,你不要也別浪費啊,怎麼著來個廢物利用什麼的..」

  廢話就此打住,因為冰山兩道冷光帶著穿透大西洋底的犀利,將我全身掃射了一遍,黑瞳裡千里冰封,卻又似乎有烈焰燃燒。

  原來這就是所謂雪在燒的韻味。

  糟糕,口不擇言,冰山這麼自負加自戀的人,即使甩掉人家,也不允許別人這麼詆毀吧。

  全身同時浸於冷熱交接的滋味很不好受,我小心翼翼向後退了兩步,賠笑:「我的意思是──我們是朋友嘛,既然你不想跟人家交往,不如做做好人,介紹給我總行吧?」

  冰山臉露嘲諷,用鼻子哼我。

  「介紹給你?人家商界巨頭的千金,能看上你這種三寸丁?」

  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最擅長的飛腿踢出去。

  我是得道仙人,什麼樣的美女配不上?想當年荷花仙子還向我示過好呢。

  死狐狸,奸險狡詐,自私自利,自己不要,還見不得別人要。

  忍受著冰山的語言暴力,我在做晚飯時,故意將調味料亂放一通,想像著他在品嚐佳餚時會做出的怪異表情,不由心情大好。

  果然吃飯時,冰山剛喝了一口湯,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我只做不見,正低頭笑得開心,湯碗被推到了眼前。

  「今晚的飯菜你一個人全部吃完!」

  我抬頭,很無辜地看他。「為什麼?」

  「因為我出錢養你!」他冷冰冰地道出實情。「既然你做這樣的飯菜,想必對這口味很喜歡,所以全部吃掉!」

  「你欺負我!」

  被我含悲忍痛的目光瞪住,冰山的臉依舊漠然。

  「欺負你?那你可以隨時選擇離開!」

  忍不下去了,不就是點化只死狐狸嘛,犯得著這麼委屈自己嗎?這個簡單而神聖的任務交給小拂好了,那孩子屬於耐打型的,正適合跟這死狐狸配對。

  就在我化悲憤為力量,準備起義時,冰山品著清茶,悠悠道:「我剛訂購了家庭影院,老闆說明天送過來,吃完飯,去把二樓靠樓梯的那間房收拾乾淨!」

  還好,話到嘴邊及時懸崖勒馬,家庭影院啊,我想了很久了。

  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那套組合時,我好一陣的羨慕,還跟冰山聊過,沒想到他真買了,雖然我不會天真地認為他是為我購買的,但既然能夠順便享受一下,那離開豈不是很不合算?

  不錯,現在放棄,就等於之前所受的壓迫全都白受了,所以要堅持到最後,做笑的最開心的那個!

  可惜現在笑不出來,那飯菜難吃得讓我嘴角抽筋。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做出這些鹹不鹹、甜不甜的東西給自己吃,真是蠢蛋一個。

  見我吃得那麼開心〈其實是苦笑〉,冰山也笑得分外開心。

  「我出去辦事,慢慢吃。」

  又被死狐狸耍了,早知他要出去,一開始我就不吃那麼多了,他出去勾人,卻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吃苦。我拚力把所有飯菜都吃完,然後跑回房間,平躺在床上開始休息。

  破天荒沒有啃甘蔗,剛才甜東西吃得太多,一想甜的就反胃。

  我揉著圓滾滾的肚子,悲哀地想,照這樣下去,還沒等我點化醒死狐狸,自己就先魂歸極樂了。

  窗外傳來炸雷聲,夏天的雨來得急,轉眼外面已是雷聲轟轟了,想到自己就是因為打雷才落到這個下場,我不由怒火沖天。

  「我現在心情不好,打雷給我跑遠一點兒!」

  喝罵起到了作用,雷聲滾滾跑遠了,正覺得舒心,眼前金光一閃,小拂踩著他的七彩祥雲出現在我面前。

  「小龍,你好大火氣啊,雷公電母只是想來跟你敘敘舊而已呀。」

  小祥雲晃晃悠悠飄到我身旁,小拂跳下來,在我對面盤腿坐下。

  「你怎麼不去找心月狐星宿,卻賴在人家家裡不走?」

  我瞪小拂。「你以為我想賴在這死狐狸家嗎,還不是為了點化他?真搞不懂你們,不過是個小小星宿,另找人代替就好了,幹麼一定要死狐狸?」

  小拂臉色一變。「你說這家主人就是心月狐?不會不會,你一定搞錯了,他沒有狐媚態,反而週身都充滿了暴戾肆虐的氣息,小龍,你還是快離開他吧。」

  暴戾肆虐?

  形容得貼切之至..

  嗯,小拂說什麼?

  冰山不是死狐狸?那我心跳是怎麼回事?

  「小拂,你怎麼敢斷言冰山..就是易天行不是心月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

  小拂的小臉立刻漲紅,拚命地搖頭,大有欲蓋彌彰之嫌。

  「我只是感覺而已,記住,即使你認為是他,也只能旁敲側擊,千萬不可以用法術喔。」

  不可以用法術,我怎麼點化狐狸?這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務!

  「對了,上次忘了跟你說,你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不要偷懶,一定要在時間內找回心月狐,這樣才能避免乾坤大亂!」

  小拂說完就急忙駕著祥雲閃人了,快得好像後面有鬼追。

  七七四十九天?你當是煉丹啊,喂..

  本以為點化可以慢慢來,沒想到小混蛋突然給我定了個天數,而且被他這麼一說,我也不敢確定冰山是否就是心月狐星了。

  如果不是,那就麻煩了,我上哪裡去找讓自己心動之人?

  想不通,索性跑進夢鄉繼續想,正睡得起勁,突然平地一聲炸雷把我從夢中驚醒。

  外面大雨滂沱,雷電交加,還一個個直往我床前忽悠,看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接近午夜,冰山應該已經回來了。

  又一個閃電劃下,讓我腦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確認冰山是否是星宿的好辦法。

  從床上跳下來,來到走廊,隔壁房間裡似乎有響聲,於是我敲敲門,也不等裡面回應,便推門奔了進去。

  「易天行..」

  冰山剛沐浴過,髮鬢有些潤濕,穿了件白色睡袍,胸襟大敞,手裡還拿著半杯葡萄酒,一副富家子弟派頭。

  真是的,沒事把自己弄得這麼性感幹什麼?狐狸就是狐狸..

  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闖入,冰山一詫之後又擺出他那張寒冰臉孔。

  「什麼事?」

  寒流湧來,好冷,可是既然已經進來了,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一個飛撲撲進了他懷裡,死抓著不放。

  「我怕打雷,好恐怖哦..」

  「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打雷?」

  死狐狸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就是怕嘛,讓我在這裡睡好不好?」

  冰山的胸膛還真是寬硬結實,看樣子平時肯定經常鍛煉,就是冰了一點兒,不過夏季正好用來降暑。

  「我不習慣跟人同睡..喂,你怎麼了?」

  演戲自然要演得逼真才行,我蜷身,搖頭,極盡痛苦之狀,冰山被我這樣子嚇著了,沒再拒絕,放下酒杯,將我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一個響雷應景地直砸在床頭邊上,壞雷公,製造電流不花錢嗎?劈的這麼開心..

  我順應形勢,一聲大叫,縮進了冰山懷裡,手順勢摸過他腰間。

  再往下面一點點就能摸到他的尾骨了,狐狸的尾骨跟人的是不一樣的。

  「沒事沒事..」

  你當然沒事,我有事啊,怎麼說我也是堂堂佛界神使,怎麼淪落到出賣色相了,為什麼不可以行使法術?狐狸的屁股人家不想摸啊。

  冰山的睡袍很薄,便於撫摸,而且一個正處於極度恐懼狀態的人,不管做什麼都很正常,手再往下下..拂過冰山的腰骨,正要接近勝利,卻被一隻大手鉗住,然後我被冰山壓在了身下,一道閃電劃過,他本來黝黑深暗的雙瞳沁出銀輝色的光芒。

  「別害怕,有我在!」

  渾厚的聲音跟平時的冷聲很不一樣,我驚訝地瞪大眼睛,只見冰山身後隱隱有股銀焰升起,有些魅惑,更有些妖異,我打了個寒顫。

  剛才是裝的,現在是真的害怕。

  按說我體內有佛氣護身,不該怕任何事才對。

  那股詭異火焰愈聚愈多,將我們籠在當中,氣息也為之滯住,心猛烈地跳動起來..

  下意識地縮起身子,避開銀焰的迫近,冰山把我摟得很緊,讓我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咦,沒有心跳?

  更詭異的發現。我立刻湊近了想聽個明白,可眼前白光一閃,恍恍惚惚只覺很多影像猛然自面前掠過。

  旌旗昭昭,似是神兵天降,空曠荒原中,四處儘是血雨殘骨,說不出的肅殺。

  一條銀龍在雲端凌空飛舞,突然一個擺尾,冷冷然煞氣撲面而來。

  胸口一陣氣悶,神智隨之騰空。

  第三章

  天亮醒來,我眨眨眼,手摸到旁邊的人形抱枕,這才想起昨晚的事。

  有點兒鬱悶,我都那樣犧牲色相了,居然功虧一簣,沒摸到狐狸的尾骨。悄悄抬頭,冰山似乎還在沉睡,我忙又把頭伏在他胸前,想確認自己昨晚見到的不是幻覺。

  心臟果然不跳。

  貼在冰山胸前,眼睛緊盯著對面的時鐘,分針足足動了五、六下,那心臟才勉強跳了跳。

  死人?

  不對,死人的心臟是完全不跳的,可是五、六分鐘才跳一下,這又是什麼現象..

  「聽夠了沒有?」

  不耐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嚇得立刻移開身子,柔軟的水床讓我晃悠了一下,然後便看到冰山臭臭的一張臉。

  強忍住笑,道了聲失禮,便一個三級跳蹦出了房間,直跑到樓下安全地帶,這才放聲大笑。

  冰山絕對有臭臉的必要,他身上的睡袍被我扯掉了,只留了條小褲褲遮羞,薄被也被我踢到了地上,害得我成了他的天然棉被,只不過我這床棉被的睡姿似乎不怎麼好,因為冰山臉上頂著兩個很漂亮的黑眼圈。

  大笑完後我才開始後悔,剛才那麼好的機會,該摸摸冰山的尾骨,不對,應該問問他心臟是否先天有缺陷,也不對,該問他昨晚眼睛怎麼會發銀光..

  總之,我為自己的溜走行動相當懊悔,不過早飯後就有人送來家庭影院,我一興奮,自告奮勇去幫忙擺設電器,便把冰山的事拋去了腦後。

  冰山也破天荒沒出門,中午他吃著我精心烹調的菜餚,滿意地點頭。見此情景,我又很狗腿的倒了清茶雙手奉上,然後收拾餐具,擦拭地板,將菲傭工作做得盡職盡責。

  「你昨晚對驚雷反應過度,下午帶你再去檢查一下,順便租些片子,想看什麼?」

  冰山悠哉悠哉地品茶,看著我家裡家外的忙活,突然間蹦出這麼一句。

  死狐狸頭一次看著這麼順眼。我眼裡立刻蹦出兩顆大大的心,忙跑到他身邊。

  「隨便什麼都行啊,去醫院的話,順便也幫你檢查一下吧,你的心臟..」

  冰山哼了一聲。「天生的,大家都說我是無心之人,活到今天也算命長。」

  「就是,那麼漂亮的女孩你都不要,只要有半顆心都不會那麼做!」

  冰山眼裡寒光一閃,糟糕,一時間得意忘形,說溜了嘴。

  還好他沒在意,淡淡道:「那也叫漂亮?沒見過世面的笨小子,昨晚那個才勉強算好看。」

  被我套出來了吧,原來狐狸昨晚是去泡妞了,我忙又向前湊了湊,涎著臉道:「那把你覺得姿色平庸的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吧,我這人沒什麼太高要求的。」

  這次冰山真變了臉,室內溫度頓時下降,聲音卻提高了兩個音階。

  「好好做事!」

  「是!」慘了,不過才一個多星期,我就被冰山調教成了乖乖龍,看來糖衣炮彈果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器。

  在聖心醫院做檢查時,我聽翟冰問冰山。

  「昨晚怎麼那麼快就回去了,人家曲小姐一直在打聽你。」

  「煩!」

  回答得乾脆利落,冰山果然是無心之人,外加一條──性冷淡。

  好可憐,原以為狐狸只是性功能有問題,沒想到心理也有障礙,那我以後凡事都讓著他好了,和氣生財嘛。

  嗯,狐狸會不會是為情自願墮入凡塵的?他一直找不到自己所愛之人,所以才會遊戲人間?可是如果只是天仙配的話,跟乾坤大亂又有什麼關係?而且,昨晚他的氣息好邪,小拂一定知道內情,下次再問問看。

  這次沒忘記向ABC打聽有關冰山的事,出乎意料,這些專業八卦女只知他是大學教授,其它的一無所知,不過她們倒說起另外一件事,前幾天翟冰拉冰山買彩券,冰山中了個頭彩,所以昨晚才會去慶祝。

  那是我給冰山帶來的福氣啊,結果他不請我吃飯不說,連打包都沒有,死狐狸..

  滿腔憤懣,我的血壓立刻漲到一百七,嚇得ABC連忙幫我重新測試。

  檢查完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翟冰埋怨冰山小題大做,還盯著我身上的高檔休閒服直看,做出意味深長的笑。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幾套衣服嘛,我做菲傭做得這麼辛苦,還順便幫冰山帶財運,得到些報酬也是應該的。啃著甘蔗,狠狠瞪翟冰,卻引起了冰山的不滿,一臉陰沉地將我拉出醫院,貨物一樣的塞進車裡。

  「別對翟冰拋媚眼,他有的是女友,不會看上你!」

  喂,老大,我不介意當竇娥,但拜託你還是配副眼鏡好嗎?媚眼跟橫眉冷對之間有很大距離的。車內嚴重低氣壓,我明哲保身,一言不發,還好,冰山把車開去錄像帶店後,開始多雲轉晴,他跟女老闆好像很熟,立在門口跟她閒聊,讓我一個人進去挑片子。

  看女老闆沖冰山笑得一臉燦爛,我有些可憐她。

  冰山性冷淡的,心臟又不好,小姐,千萬不要被華麗的外表蒙住眼睛。

  「小龍,這麼巧!」

  正在為漂亮姐姐哀悼,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小雨!慘了,這次死定了。冰山就在對面,我該怎麼解釋才不引起懷疑?

  見有人跟我搭腔,冰山立刻走過來,這才發現其實自己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他視線之中。我忙轉過身,沖小雨做出一個 善良純真的笑,「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小雨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隨即摘下金絲眼鏡,用力揉眼,又重新戴上,揮手給了我一拳。「死小子,少跟我裝糊塗,這幾天都沒見著你,打你家電話,乾媽說你在勤工儉學..」

  後背有冷意襲來,不用回頭也知道冰山已站在了身後。

  「這位同學,你認識他?」

  小雨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學生,聽了冰山的問話,他立刻用力點頭。

  「當然認識,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咦,你是易教授吧?我學長聽過你的課啊,說你講課好棒的,我馬上也會進學到你們學校,請多關照!」

  身後冷氣加劇,兩隻狐狸爪趴到了我肩上,這親密狀讓我受寵若驚。

  「好極了,小龍出了點兒麻煩,我們另換個地方詳談好嗎?」

  死狐狸魅惑人的功夫有一套,小雨立刻紅了臉,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冰山把我們帶到附近一家高檔咖啡廳,我偷眼看了看菜單,又是一身冷汗,如果穿幫的話,我整個暑假就等著在這裡打工贖身吧。

  冰山給我們一人點了杯咖啡後,就開始審訊小雨,我完全沒有形容錯,那口氣就是在審訊,偏偏白癡小雨看著冰山,一副景仰狀,將我的身世家底、愛好習慣無一不漏地全盤交代,當聽到我考上了XX大學時,冰山斜瞥了我一眼,眼裡滿是不信。

  「都聽完了,你有什麼印象?」

  我瞪著無辜水靈的大眼,搖頭再搖頭。

  見我如此,小雨慌了神。

  「小龍,你怎麼了?不會是失憶了吧?可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

  糟糕,再說下去就穿幫了,冰山可千萬別去找我爸媽對質。

  還好冰山沒注意到小雨的話裡玄機,他簡單解釋了我出車禍的事,又說要帶我回家看看。幸運的是小雨告訴我們,我爸去外地進修,老媽嫌家裡冷清,去了鄉下老家,那邊有牌友搓麻將,氣候也比城裡好,估計短期內不會回來,所以我家現在在唱空城計。

  天助我也。我在心裡拭了把冷汗。

  不過冰山還是把我帶回了家,小雨有我家鑰匙,進門後,他倒像是主人,帶我們到各個房間轉了一圈,還一邊轉一邊回憶往事,把我小時尿床的糗事都抖了出來,見冰山在旁邊一副忍俊不禁,氣得我真想將死黨一腳踹下樓。

  暴力的想法當然不能付諸實踐,從頭至尾我都一臉懵懂狀,並死抓住冰山的衣襟不放,這傢伙有把我撂在這裡獨自離開的嫌疑,這怎麼可以?我租了好多片子,還想回他家好好欣賞呢。

  最後小雨放棄了,他在送我們離開時,不斷寬慰冰山。

  「易教授,您別擔心,其實小龍現在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他比以前乖多了,而且他這十八年也沒什麼重大事情,記不記得都無所謂啦。」

  聽聽,這是什麼話?敢情我這十八年都白活了嗎?

  冰山會擔心我才怪,他只會壓迫剝削我,死小雨,為了討好教授,居然拿我當槍使,早晚把他扁成豬公。坐在冰山車上,我心裡憤憤不平地想。

  「不想住回自己家嗎?」

  被問到,我搖頭,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狀。

  「我不要回去,那地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好沉悶..」

  一隻大手在我頭上摸了摸。

  「別擔心,一切會好起來的。」

  咦,冰山會安慰人?天上下紅雨啊。

  見我吃驚地看他,冰山有些尷尬,他縮回手,專心開車,路上再也沒說話。

  不說話多悶啊,習慣性想找甘蔗,摸了個空,才想到剛才都被我啃完了,那就睡覺好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我解開安全帶,放下椅背,開始閉眼補眠,只聽冰山在旁邊哼了一聲。

  「只會吃睡,真不知你怎麼考上大學的?」

  已經對他的譏諷有免疫力了,我只當聽不見,蜷蜷身子,正準備去找周公啃甘蔗,突然跑車一個大幅度迴旋,然後急剎車,我沒防備,腦袋跟車門來了個親密接觸,頓時一群亮晶晶的小星星跑來跟我招手。

  經驗之一──發誓,這輩子坐冰山的車,一定要系安全帶,這人的駕照絕對是裝飾品,我是死不了,可是會痛啊。

  「怎麼回事?」

  揉著腦門坐起來,冰山沒理我,筆直坐在那裡,雙目緊盯前方,像是被人使了定身術。

  順他的視線向外看,前方道邊停了輛紅色小跑車,車門一開,一位窈窕美女從車上下來,眼神含笑,陽光下爍出誘人心魄的光芒,我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看著她走近,心房猛地劇跳起來。

  昨天還覺得冰山的女友漂亮,可跟這女子相比,便連她髮梢都比不上,這種美,不是屬於人間的,似乎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哦,想起來了,是昨天和我們的車擦肩而過的那個女子。我有點兒看傻眼,冰山似乎比我更傻,坐在那裡眼睛都不眨,我用手肘拐他,他也半點反應都沒有。

  至於嘛,照狐狸好色的經歷,又不是沒見過美女,怎麼表現得比我更白癡..呃,更純情,難道是一見鍾情..

  美女走到我們車前,用手敲敲車窗,冰山總算回過神來,打開車門,下車。

  一股淡淡的麝香傳了進來,麝香下還飄著絲奇怪的氣味,不反感,卻有種異樣的違和。

  我下意識地聳聳鼻子,冰山卻緊盯著女孩,那感覺就好像──惡狼看到了一大堆排骨。

  這比喻不怎麼好聽,但絕對貼切。

  女孩微微一笑,笑靨裡透出勾魂奪魄的神采,眼裡好似蒙了層淡淡煙水,魅惑而不失純真。

  「對不起,我剛才開車走了神,如果對易教授的車造成了損傷,我會賠償。」

  呃,美女居然認識冰山,我忙跟著下車,準備看戲。

  冰山的臉色已恢復平靜,只是看女孩的眼神裡透出一絲奇異的光。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真遜,這是情場浪子該說的話嗎?

  美女笑道:「也許是前生吧?」

  秀眸一轉,看到我發愣,她噗哧一笑。「我開玩笑的,我叫阮蘭,是剛調進易教授學校的教員,雖然我們沒見過,但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啊。」

  冰山眼睛一亮,瞳中似乎有團銀焰熊熊燃起,他嘴角勾起一個迷魅的笑。

  「如果我沒記錯,令尊可是富豪阮耀明?」

  呃,家底這麼好?我又轉頭看阮蘭,她連連搖頭。

  「那只是大家給面子那樣稱呼而已,不值一提,剛才真抱歉,作為補償,能否讓我請易教授吃飯作為賠罪?」

  「不勝榮幸。」

  「那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看他們倆脈脈含情的樣子,我就不要夾在中間當電燈泡了,讓冰山坐阮蘭的車去吃定情飯,我開他的車回家,這麼漂亮的名車小寶貝,讓我開一下過過癮吧。

  可是冰山一句話粉碎了我的幻想。

  「小龍,你坐車後排去!」

  「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就開你的車..」

  小心翼翼說出自己的想法,換來的是一對寒光透射,從上掃到下,最後在我的要害部位定格。

  「毛都沒長全,還想開車?」

  我我..我當然長全了..死狐狸,絕對比你的多!

  呃,狐狸是長毛皮動物,我怎麼也不可能長得比他多..

  我氣憤填膺地用目光凌遲冰山,阮蘭已打電話讓人來取她的車,冰山走到助手席門前,打開車門,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令尊跟家父也有幾面之緣,我們之間不必客氣,妳叫我天行就好了。」

  聽了這話,我被嗆得一咳,死狐狸絕對是屬龍的──變色龍!

  跟我撞車時,他可不是這個態度,美女的力量果然無窮大。

  沒有甘蔗啃,我很無聊地坐在後排座上聽他們閒聊,直到冰山在一家高檔餐廳前停下車。我有些猶豫該不該下車,好像他們約會帶上我,怎麼都覺得很奇怪。結果又被冰山瞪眼。

  「下車!剛才不是吵著餓了嗎?」

  阮蘭對冰山吼我很是詫諤,忙打圓場。「一起來吧。」

  三人來到雅間裡坐下,冰山先請阮蘭點菜,他自己跟著也點了幾道,理都沒理我,我無所謂啦,反正高檔餐廳做出來的菜,都差不到哪裡去。

  美味佳餚一道道端上來,發現冰山的口味跟我很像,他點的都是我喜歡的菜系,原來有福之人不必忙啊,我連忙端起茶壺給他們敬茶,他們出錢我出力,努力做好一個小跟班。

  阮蘭看我,問冰山。

  「小龍是..」

  「朋友的兒子,寄養在我家。」

  說謊面不改色,狐狸的信譽度果然低。

  阮蘭不愧為大家閨秀,談吐舉止都很得體,席間他們暢談很歡,我在一旁吃得也很歡,最後吃完甜點,服務生把削好的幾段甘蔗打包好,放在我旁邊。

  我很驚訝地看冰山,剛才他出去了一會兒,難道是專門去吩咐人準備的?他會這麼好?

  買單時,冰山很紳士地搶先付了帳,阮蘭過意不去,連聲說下次由她請,我在旁邊看得有趣,很想告訴美女──死狐狸大方是有目的的,他在找借口再跟妳約會而已。

  阮家的人已經把阮蘭的車開到了餐廳的停車場,冰山一直目送她離開,這才叫我上車。

  「阮蘭不錯啊,長得漂亮,跟你又投契,你有沒有..」

  不對,我在說什麼?我的簡單任務是要點化死狐狸回仙界,可不是來給他們當月老的。

  好在冰山沒注意我的話,他陰著臉,跟剛才和阮蘭談笑風生的狀態判若兩人。

  還說女人的心思難猜,我覺得冰山的心更加捉摸不透,剛才看他的態度,還以為他喜歡阮蘭,可是現在看又不太像。

  想起上次擦肩而過時,阮蘭奇怪的神情,我很八婆的想,美女是不是在故意找機會接近冰山?感覺有可能,阮蘭看上去城府頗深,對中意的男子動動手腳也不奇怪。

  聽到我說阮蘭曾跟我們偶遇過後,冰山的臉上浮現一陣意味深長的笑。

  「原來如此。」

  我往冰山身邊湊湊,開始問八卦:「你對阮蘭不感興趣?」

  半天沒得到響應,正打算放棄時,他發出一聲冷笑。

  「不,我很感興趣!」

  嗯?這聲調聽起來怪怪的,很像是野獸看到獵物後發出的欣喜之聲。

  究竟是哪裡不對?

  好像..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對..

  我拿甘蔗棒用力敲了下腦袋,希望能理清其中的亂麻。

  回到家,冰山把車開進車庫,我先下了車,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人在徘徊,一身金燦燦錦衣玉帶,手捧元寶,正是小拂的頂頭上司──都天致富財帛星君。

  咦,太白星君下凡了,財神都到家門口了,客氣什麼?快進家啊。

  卻見星君眼望易宅大門,不斷皺眉搖頭,一臉凝重。

  我跑過去想揪他進宅,誰知眼前一晃,他便沒了蹤影,只聽冰山在身後叫:「小龍,你又在磨蹭什麼,不是吵著要看片嗎?」

  「噢。」

  沒抓到財神爺,我撓撓頭,眼神順剛才他看的方位看去,居然發現房屋周圍圍繞了許多魑魅遊魂在上空隱隱飄蕩,糟糕,這是從哪裡來的遊魂?弄得財神爺都不進家了,回頭我得把它們趕走才行。

  對,一定要讓冰山加薪!試問天底下哪個菲傭做得能有我這麼全職?家事以外還兼職招財,現在連道士的活都搶,他撞到我真是賺到了。

  為了能立刻看到大片,一回家我就匆匆洗了澡,又很狗腿地為冰山沏茶、敬茶,冰山自遇到阮蘭後就一直怪怪的,充分發揮空調功效,見他默默品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敢多話,乖乖坐在一邊小板凳上啃甘蔗。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問我:「你已經找回自己的身份和家了,有什麼打算?」

  任務不成,誓不返家!

  而且,即使冰山不是心月狐下凡,我也不能離開他,遊魂在這裡徘徊不離,證明他有麻煩,我無法見死不救。

  更重要的是,現在還是酷夏,我家就像個大蒸氣爐,每天都免費泡三溫暖,既然菲傭的工作在哪裡都要做,那我為什麼不選擇一個好的工作環境?

  「小龍,快點兒離開他,做正事要緊!」

  聽到小拂在耳邊低語,我用意念飛踹了他一腳,看他抱著小雲彩滾遠了,我做出個很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覺得父母對我一點兒都不關心..」

  冰山哼了一聲。

  「人間情分,都是虛妄,當有利益衝突時,人性就只剩下自私和貪婪!」

  好深奧哦,看冰山世事洞明的樣子,似乎又像是下凡星宿。

  「去,給我再倒杯茶!」

  我連忙放下甘蔗,跑去給他倒茶。

  唉,上下千年,縱橫古今,試問哪路神仙點化人有我這麼辛苦?

  冰山品著我敬的香茶,淡淡道:「你失憶也是因我而起,快開學了,我這裡離大學較近,你要是不想回家,可以繼續住在這裡..」

  冰山萬歲。

  「有你在,鐘點工就不需要了,倒省了筆錢。」

  冰山不愧為大學教授,壓搾人也壓搾得如此光明磊落。

  我連連點頭,問:「那開學後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課餘時間打打工,賺點兒零花錢?」

  這段時間從他那裡A下的小錢也不少,不過錢這東西,有誰會嫌多?我這財神祇是掛名的,沒油水。

  冰山的臉色瞬間冰封,他瞪我。

  「打什麼工?沒錢跟我說!」

  沒敢問一次可以要多少,我順從地點點頭。

  冰山訓完話,帶我去房間看片,影院是五點一立體音響加大屏幕,人在其中,有身臨其境之感,我看得緊張興奮,他卻有些心不在焉,不多一會兒就出去了,我立刻把空調上調了幾度,然後躺在沙發上,邊啃甘蔗邊觀賞。

  過了很久冰山也沒回來,我坐不住了,按了暫停,跑出去找他。

  畢竟影院和片子都是他出的錢,我一個人看怎麼都覺得有些不過意。

  客廳沒人,臥室沒人,難道他出門了?

  極有可能,他這人做事向來獨斷獨行,不會跟我打招呼。

  我又跑去書房找。「冰山,你在嗎?要不要繼續看?先說好,我不陪你重看的..」

  書房外間沒人,但一陣輕微急促的喘息聲從裡間傳來,我奔進去,見冰山蜷身靠在牆邊,手捂胸口,一副疼痛難禁的模樣。

  糟糕,他是不是心臟病突發?要立刻叫急救才行。

  號碼是多少?一一0?一一二?一一九?

  對急救不在行,我胡亂想著,蹲下身扶住冰山,他整個身子都冰冰涼,臉色泛著青紫,按住心房的手還打著輕顫。

  看到我,冰山眼裡射出一抹冷光。

  「出去!」

  喝聲滿狠厲的,可惜話音虛弱了些,達不到預期效果。

  這時候逞什麼英雄?我沒理他,反而又向前湊了湊。

  「藥在哪裡?你再堅持一下,我去叫救護車..」

  正要起身,手腕被緊緊攥住,冰山盯著我,搖了下頭。

  「我沒事,是老毛病犯了,挺一會兒就好,你先出去!」

  語氣比剛才好一點兒,但仍是命令式。

  看他痛苦的模樣,突然有些心疼,我抬手替他擦下冷汗。

  這老毛病夠要命的,他一定疼得很厲害,嘴唇都被咬紫了,我想施法救他,又想到小拂的警告,不由一陣猶豫。

  「出去!」見我不動,冰山真發怒了,惡狠狠地說。

  那狠厲的樣子讓我感覺,我要是再留下來看他笑話,指定過後被他殺人滅口。

  死狐狸,都疼成這樣了,還耍什麼威風?你有罵我的力氣倒不如用來忍痛。

  本來的猶豫因為冰山的呵斥化為行動,我向前一探身,將雙唇按在了他唇上。

  第四章

  被我大膽的舉動弄愣了,冰山微顫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定格,我又吼:「張嘴!」

  真是的,不張嘴怎麼度氣?我體內有極樂佛珠定神,可以度口仙氣為他鎮痛。

  小拂說不可使用法力,但沒說不能度仙氣嘛。

  可能人生病時都會變虛弱,冰山被我一喝,居然乖乖地張開了嘴。哈哈,命令人的感覺不錯,我一高興,把一口仙氣改成了數口。救人救到底,在這方面,我不會小氣啦。

  可是,怎麼把舌頭都伸進來了?討厭..

  想推開冰山,卻被他反按住雙肩,俯身把我扣在牆上,他的舌在我口中繞來繞去,還纏住我的舌尖,怎麼都不肯放。

  喂喂喂,我知道人的求生慾望很強烈,但也用不著這麼執著吧?度氣不需要用舌的,本末倒置,反而讓我無法順利度氣了,笨蛋冰山!

  冰山的舌在我口中暢遊了很久,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讓我得以正常呼吸,這次救人太賠了,初吻沒了不說,還差點兒被人把體內的仙氣全都吸走..

  腦裡暫時缺氧,恍惚了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我甩了下頭,問:「你好了嗎?」

  冰山已經恢復常態,黝深雙瞳注視著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瞪了他一眼。「救人唄,我的初吻呢,這種療法我還是第一次用。」

  這樣說是為了讓他感動,今後別太壓制我,其實所謂初吻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反正早晚要回佛界,人間小歡小愛纏不住我。

  冰山不答,依舊默默注視我。

  感覺心跳突然迅速加劇,慘了,他這痼疾詭異得很,不會是傳染給我了吧?

  「你那是什麼病?嚇死人了。」

  冰山靠牆跟我並排坐下,淡淡道:「從娘胎裡帶來的,隔斷時間會痛一次,最近痛的頻率很高,不知是不是大限快到了。」

  「隔多久會痛一次?」

  「以前是一年半載,最近幾個月一痛,這次更糟,不過才兩個多星期。」

  他側頭看我。「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茫然搖頭。「為什麼?每個人都會死啊。」

  有生必有死,轉一圈,又會再生,有什麼好傷心的?

  不僅不傷心,哈哈,還有點兒開心,如果冰山死了,我連點化都不用,直接帶他元神回天庭交差就好了,前提是──冰山是心月狐。

  他看著我,眼底劃過一線冰冷。「大家都說我無心,小龍,你比我更無心!」

  我坐在地板上想了好半天,也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冰山心痛過後,不聽我的話去醫院做檢查,反而對度氣上了癮,非要拉我再練習一回不可,我是羅漢座下參禪的道童,凡事以救人為念,所以很痛快地答應了。

  可他不遵守諾言,又把舌頭伸進來攪來攪去,我掙脫不開,突然想起那個簡單任務,於是便趁機去摸他的尾骨。手長驅直入,眼見就要到達目的地,突然被冰山用力推開,我沒防備,背部撞在樓梯扶手上,好痛..

  死狐狸不僅不安慰,還一臉冷笑地看我。「想不到你這麼熱情!」

  熱情?我是在救人好不好,否則我會跟男生搞得這麼曖昧嗎?如果是女生,還有點兒便宜可佔,可硬邦邦、冷冰冰的男人,說起來可真沒什麼興趣..

  冰山卻為此發脾氣,一整天都冷著臉,我思索再思索,在百思不得其解後,做出以下結論──他是被痼疾刺激得內分泌失調,更年期提前了,所以才會喜怒無常。

  小雨知道了我的住所後,整天往這裡跑,害得我除了無怨無悔地做菲傭之外,還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他,唉,無間道的日子果然不是人過的。

  那些徘徊在易宅周圍的精怪之氣,幾天裡也愈見增多,游離著不肯離去,可惜我現在無法運用法術,心想改天得去廟裡求道符,幫冰山鎮宅子才行。

  無間道生涯終於告一段落,大學開學那天,我跟小雨一起辦理完入學手續,正在校園裡閒逛時,忽然一陣熟悉的麝香傳來,香氣中還帶著一絲陰濕之氣。

  阮蘭。

  「美女啊。」

  身旁的花癡發出一聲讚歎,我連忙把小雨拉到一邊,沖阮蘭打招呼。

  「阮老師。」

  「小龍,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看著阮蘭臉上嬌媚的笑,心突然無緣無故地開始悸動。

  按說我現在靈台已清,不該如此沒有定力才對。

  定睛去看,卻發現阮蘭的氣息藏在淡淡白霧中,無法勘破。這女生果然不簡單。

  「天行身體還好吧?」

  「很好啊,怎麼這麼問?」

  阮蘭眼裡閃過瞬間怪異,隨即又笑。「我前幾天跟他去吃飯時,見他臉色不太好,所以有些擔心,你知道他這個人,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不說。」

  阮蘭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離開,她的背影窈窈窕窕,勾出一種難以抗拒的魅惑。

  潛意識的不喜歡這個人,因為她的氣息令我很不安。

  聽她口氣,似乎跟冰山已經混得很熟,那只悶騷狐狸,動作夠快的。

  晚上有個同窗會,我用冰山剛買給我的手機打電話跟他報備,還擔心他不准,誰知那邊嗯了一聲就掛斷了,簡潔幹練得讓我發愣。

  聚會的都是老同學,小雨怕我不記得,偷偷給我做介紹,我裝模作樣地點頭,跟大家聊得正開心,突然間頭頂一亮,小拂駕著小祥雲晃晃悠悠地飄進來,我含在口裡的酒差點兒噴出,咳嗽著隨他跑了出去。

  來到僻靜角落,小拂怨:「你怎麼還跟易天行混在一起?他可不是簡單人物,星尊說他那裡鬼魅很多。」

  我一聽,醉意立刻醒了一半,豎起了耳朵。「他到底有什麼背景?」

  「他祖上是做軍火生意的,現在他家還跟黑道有著聯繫,易天行明裡是大學教授,但實際有自己的公司,他手上有人命在的,那些魂魄纏著他,多半..」

  小拂話沒說完,腳步聲傳來,小雨跑到我身邊。

  「小龍,你在這裡幹什麼?朱珠在找你呢。」

  見有人來,小拂立刻就閃了,最關心的事沒問清楚,我氣得在小雨後腦勺上甩了一巴掌,他揉著腦袋很委屈地看我。「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打人的手法一點兒都沒變?」

  「扁你還需要什麼記憶?你一向都很欠扁!」

  看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情只有兩個字可形容──痛快。

  難怪冰山每次都對我頤指氣使的,原來欺凌弱小的感覺真的很爽。

  朱珠是我在中學時一直窮追不捨的女生,她今晚對我很慇勤,換了以前,一定開心得冒泡,可是此刻,心緒全被小拂的一席話攪得一塌糊塗,看看快到冰山給我規定的門限時間了,便找了個借口,告辭回家。

  在住宅區的路口下了車,步行往回走。易宅裡一片漆黑,以為冰山還沒回來,誰知走近後卻看到家門口停了輛跑車,似乎是撞飛我的那輛。

  咦,車寶寶修好了,回頭跟冰山一起去兜風。

  正盤算著,小跑車的前照燈突然被打亮,我沒防備,忙用手擋了下眼。

  死狐狸準是故意的,不開車打什麼車燈?

  怨語剛落,就被展現在面前的激情一幕弄懵了神。

  冰山正跟一個女孩在車上練摔跤,聽到腳步聲,他側過臉,黑眸看向我。

  可能是我的反應太過誇張,他臉上露出揶揄的神情,女孩也坐正了身子,向我看來。

  「他是誰啊?」

  「我家的傭人,別理他!」

  又是正點美女!

  我眼裡的心形還沒蹦出來,就被冰山一句話給嗆了回去。臭狐狸,爛狐狸,少說一句會死啊,在美女面前這麼不給我面子,虧我還特意帶宵夜給他。

  見兩人又開始上演十八禁,感覺血壓急速上升,人家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春宮看多了一定會流鼻血的。

  我連忙匆匆跑進家,將宵夜塞進冰箱,就奔進浴室沖涼降壓去了。

  一個涼水澡衝下來,出來時已回歸神清氣爽,我擦著濕漉漉的鬢髮,拐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根削好的甘蔗,張嘴就是一口,冰冰涼涼的甜到心。

  咦?剛走進客廳,我就愣住了,坐在那套法式沙發上,正醞釀君臨天下氣勢的人,不正是冰山嗎?

  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牆上的掛鐘。

  好像我洗澡不過只有十分鐘吧,他這麼快就搞定了?還是..根本就沒做?

  想想剛才那女孩一臉的春意蕩漾,我就萬分同情她,看來冰山無法滿足人家,怕是又要散伙了。

  見我慢悠悠踱進來,冰山的眼神在我身上定格,不好,心跳又加劇,死狐狸,現在發魅功有什麼用,剛才本事都到哪去了?

  「你有話跟我說?」見我坐在對面小板凳上啃甘蔗,冰山沉不住氣,先發了話。

  看來死狐狸還是有點兒功力的,居然知道我有話要對他講。被一對冰柱緊盯,我有些尷尬,畢竟那種事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先放下正在啃的甘蔗,醞釀好感情,我咳了兩聲,開始發言。「那個,冰山..」

  不知是不是最近心裡嘀咕的次數太多,就這麼順口叫了出來,聽了這稱呼,冰山一陣冷笑。「呵,會起外號了!」

  脊背有些發涼,我連忙進入正題。「剛才你跟那女生..」

  萬年不化的冰封表情露出一絲嘲諷。「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

  怎麼這話聽起來像是早就準備好來堵我似的?我推心置腹地跟他講:「別生氣,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你怎麼說也是大學教授,還是注意點影響比較好,晚上周圍遛狗散步的人也不少,街燈又那麼亮,你跟女朋友在外面上演十八禁,不覺得有傷風化嗎?」

  冰山臉上似乎被人悶了一老拳。

  我再接再厲。「從車到家裡不過幾步路,你都是成年人了,不會性急到連那幾步路都不願走吧?要是真著急,外面有很多情人旅館,可以就地解決..」

  冰山像是吞了一大口綠芥末,整張臉都變得綠油油的。

  「還有,招惹太多女孩子,不僅對聲譽不好,還容易得性病,我覺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

  冰山的臉由綠芥轉為炭化,從齒縫裡擠字。「我才三十四!」

  「噢,都已經三十四啦,那更要結婚趁早,否則不利於女方受孕..」

  絕對不是錯覺,室內溫度正在急速下降。我有說錯話嗎?大家同室居住,提個建議沒什麼吧?

  「對了,冰山,你怎麼這麼快?」

  其實這才是我最想問的,見他沒明白我的話,我立刻湊上前解釋。

  「你們剛才有真槍實彈的做嗎?這麼快就完事了?你不會有..那個..早洩?小雨他爸是中醫,要不要..」

  「班龍!」

  突然發現冰山的臉色很接近調色板,七葷八素的顏色全都佔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立刻向後急退,誰知還沒等退到安全距離,就覺腰間一緊,被他躍上前扯住狠狠摔了出去。

  呵,沒想到冰山功夫這麼棒,我的跆拳道也練了十幾年了,居然被他一招擒住。

  還好我反應快,被摔出的同時,一個後翻,運勁道於掌上,以掌撐地,穩穩跪伏住。

  這pose 很帥吧?我以前經常用來釣女孩的。

  「從今天起,零花錢取消,電器禁用!每天地板拖三遍,玻璃擦三遍,早晚給我的三部車洗車,擦車一次!」

  撲通..手沒撐住,我嘴啃泥撲倒在地。

  天底下還有比我更倒霉的神仙嗎?只是撞了一下車,怎麼就把自己撞進了奴隸圈裡?人家菲傭還有薪水拿,可我整個是白幹!讓我死吧..

  冰山的話最終並未成行,起因是他夜間肚子餓的時候,看到了我為他準備的宵夜,於是當即將不平等條約放寬,零花錢也照給,只是少了個零頭。

  好笨,早知道一包隨意打包的宵夜就能讓冰山回心轉意,我為什麼不打包貴一點兒的呢?現在就只能在強權下苟延殘喘..

  關於那晚冰山的古怪行徑,我一直迷惑不解,因為ABC說過,冰山從不帶人回家,那是唯一的一次,因為那個漂亮女孩再沒出現過,看來人家知道他有問題,把他甩了。

  失戀綜合症加更年期,冰山壓搾我壓搾得更加慘烈,他從小雨那裡聽說了我的外號,便把每次中彩券的零頭給我,說是求個綵頭,小氣的狐狸,那個位數的零頭都不夠買根棒冰的。

  大學的自由時間很多,不過這跟我沒什麼關係,除了偶爾去打打拳,參加一些社團活動外,我幾乎都是準時回家,任勞任怨地做我的全職菲傭,連找心月狐也只是在逛超市時順便看看,希望能碰上心動之人。

  不過很遺憾,我發現自己除了給冰山度氣外,就只有爬樓梯才會心跳加劇。

  唉,低頭拚力擦車,心裡第一百二十次為自己哀悼──天悠悠,地悠悠,菲傭何時休?

  這晚打完拳回家,冰山正坐在客廳裡看節目,見我回來,他把遙控一丟,斜瞥我。

  「過得挺自在。」

  早對這副陰陽怪氣不感冒了,我嗯了一聲,便去廚房找甘蔗。

  冰山緊跟過來。

  「以後少去找阮蘭,這樣明目張膽地追老師太不像話!」

  我啃甘蔗的動作微微一滯。

  我哪有去找阮蘭,都是她主動來找我的好不好?我還想躲開她呢,一觸到她身上的氣息,我就很不舒服。

  難怪這幾天冰山老是一副千古不化的臉孔,盯我的眼神也像激光掃瞄,原來他在吃醋。

  「冰..」

  見他臉色不善,我及時懸崖勒馬,湊上前,討好地拍拍他胸口。

  「老大,你別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歡阮蘭,不會跟你搶的,你歲數也不是很大,要對自己有信心,我挺你!」

  冰山的臉有些青油油。

  「我喜歡她?」

  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別不好意思啦,阮蘭也喜歡你,她找我其實都是為了打聽你的事..」

  話沒說完,我就被冰山提著衣領拎出了廚房,架到牆邊。

  他看著我,深邃的眼裡波瀾不驚。

  「阮蘭都問你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打聽你的喜好娛樂啦,平時的交際..」糟糕,我的狗腿好像用錯了地方。

  奇怪,冰山最近不是經常跟阮蘭約會嗎?有幾次我還見他們在教員室聊得很開心呢,冰山笑得那才叫天怒人怨,現在卻對我一副晚娘臉,兩面派的壞狐狸..

  聽了我的解釋,冰山的臉色緩和下來,哼道:「再多嘴,踢你出門!」

  強權之下,我點頭似啄米。

  唔..

  只顧再次為自己的多嘴哀歎,冷不防冰山一個俯身上前,將唇按在我唇上,讓我接下來的呼氣毫無保留地都度進了他的嘴裡。

  仙氣不可以隨便亂度的。

  想掙扎逃開,雙肩卻被他緊緊扣住,還把舌尖伸進來大肆攪動。

  「我心口有點疼,可能病又要發作了,幫我度氣!」

  想起那天冰山疼痛難禁的樣子,我猶豫了一下,放棄了掙扎。

  其實度氣治標不治本了,而且,笨蛋狐狸,這叫接吻,不叫度氣!

  「小龍,你才是無心之人..」冰山吻著我,輕喘著說。

  沒空聽他廢話,我已被那個吻弄得醺醺然,有些站立不住,哪有力氣給他度氣,我自己現在已是自身難保──嚴重缺氧,無法呼吸。

  冰山的吻技絕對一流,可兩個大男人接吻很奇怪啦,他平時桃花也不少,怎麼連度氣時都不肯放過呢?

  結論只有一個──狐狸果然是Yin蕩的。

  「你口裡好甜,是因為總吃甘蔗嗎?」

  是啊是啊,口裡全是蔗糖,再吻下去你一定長蛀牙。

  眼前暈忽忽的,只覺手被牽動著,順冰山的腰間直到後臀,然後再向下..

  耳邊傳來極近魅惑的引誘,跟平時冰得掉渣的聲音完全不同,是種帶著磁性的低沉男中音,悠悠蕩蕩的,震得我的心一陣酥麻。

  「你不是很想摸嗎?那就一次摸個夠吧。」

  摸..摸..摸什麼?

  神智突然清醒過來,我睜開迷濛雙眼,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靠在了冰山的懷裡,手還很曖昧的放在他臀部下方,再對上他的眼睛,我的心有一瞬間的停滯。

  這次絕對不是幻覺了,冰山的深幽黑瞳裡溶出銀銀之光,魅惑妖異的光芒如柄利刃,直穿人心扉,他身後籠起淡淡銀煙,煙氣繚繞,迴旋出各種奇異字符。

  屋外突然傳來魑魅遊魂的興奮嘶叫,妖氣爭先恐後從窗子縫隙處衝進來,直逼到近前。

  我忙將冰山擋在身後,衝向妖氣中間。

  「退去!不許碰冰山,他是我罩的!」

  我有罡氣護體,一聲喝出,佛珠金光頓現,妖焰被擊得支離破碎,尖叫著四散而出。

  「小龍,你怎麼了?」

  冰山被我弄愣了,從後面將我緊抱進懷。

  那胸膛寬厚結實,不過老大,這動作很曖昧啊你知不知道?

  我掙脫了和冰山的親密接觸,向後退到安全距離。

  「嘿嘿,我有陰陽眼,這房裡有不乾淨的東西,我勸你最好搬家。」

  冰山翻臉比翻書快,已恢復了他的千里冰封,只是冷笑。

  「這裡住得好好的,為何要搬?不乾淨的東西?哼,活著我尚且不怕,更何況是死的?」

  這人果然夠跩,估計那些陰氣還沒靠近他就被冰封了,難怪有句話叫鬼也怕惡人,冰山簡直就是惡人的形象代言人。

  週五下午,我一下課就去找冰山,誰知剛跑到教員室門口,就聽裡面傳來阮蘭的聲音。

  「天行,朋友給了我兩張美術館的票,我們一起去吧?」

  美女相邀啊,快去快去!

  我正為自己接下來的自由時間感到開心,就被冰山言簡意賅的回答給擋了回去。

  「抱歉,我要帶小龍去醫院,下次吧。」

  「你對小龍真好。」

  「那個小笨蛋家事做得還不錯,他要是病了,另請人還要花錢。」

  死狐狸,我就算生病,也絕對是被他壓搾病的。

  阮蘭出來時臉色很不好,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看──情敵?

  冤枉啊,我跟冰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我只是個被壓迫、被奴役的倒霉小財神而已。

  去醫院只是個借口,我上了車,才知道冰山是要帶我回家,因為小雨告訴他,我爸媽已經回來了。

  死小雨好像沒搞清狀況,那是我爸媽,又不是冰山的,幹麼要匯報給他?

  這種牢騷也只敢在心裡發發,嘴上問:「我怎麼不知道?」

  「我知道就行了,去你家把你的事給你父母說一下。」

  拒絕行不行啊?人家還沒在空調房裡住夠呢。

  而且,冰山這人雖然霸道一點兒、小心眼一點兒,但不小氣,我想吃的想要的,他都會滿足我,還有空調作用..要被踹出門了,突然發現狐狸的好處多多。

  心裡有點兒小鬱悶,我啃著甘蔗,亂找話說:「冰山,阮蘭長得漂亮,家世又好,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冰山靜了一下,淡淡道:「她是很漂亮,可漂亮的背後藏著什麼沒人知道,對我來說,喜歡的感覺已經很遙遠了..」

  我眨眨眼,福至心靈。

  難道心月狐星下凡是因為阮蘭?

  回頭讓小拂去查查他們是否有宿緣,給他們纏上紅線,也算幫冰山一把,等他夙願一了,自然就會乖乖跟我回天庭報到了。

  而且,已過而立之年的男人如果不適當發洩一下,很容易心理扭曲的,我可不想做被殃及的小池魚。

  只是,這曲天仙配跟乾坤異變有什麼關係?

  「在想什麼?」

  一隻大手伸過來揉揉我的頭髮,我連忙搖頭,要是被冰山窺出心事,那伸過來的絕對就是九陰白骨爪了。

  進了我家,冰山很熱情地跟我爸媽打招呼,那熟絡程度讓我懷疑這狐狸是早有預謀的,光是他堆起的笑就讓我毛骨悚然,衝我對他劣根性的瞭解,這糖衣裡面包的肯定是定時炸彈。

  冰山把帶來的禮品和一個厚厚的禮金包給我爸媽呈上,並將我出車禍的事情原委解釋了一遍,最後說,作為補償,他會負責我在大學的生活食住及學業成績,以表示他的歉意。

  這說詞大出我的意料,還以為冰山是要送我回來,沒想到他是來簽賣身契的。

  看那禮包的厚實程度,我確定自己被賣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兩百。

  心裡居然很開心。

  果然我爸媽聽了這話,嘴巴樂得合不攏,有人管吃管住,還負責學業,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老媽跟冰山說著客套話,說我頑皮任性,又難管教,希望他多多包涵。

  冰山看了我一眼,說:「沒有,這孩子還滿聽話的。」

  「千萬別慣他,失憶也不是什麼大病,他要是不聽話,就別給他甘蔗吃,那是他的命,一天不吃都不行。」

  錢字當頭,老媽賣我賣得痛快。

  「還有,家事都交給他做好了,這孩子雖然調皮,幹活倒是把好手,還會些拳腳,平時還能幫你看門。」

  面對大學教授,老爸這個小學老師臉上寫滿了崇拜二字,趕著把我打包送人。

  突然發現世上還是冰山最好,至少他沒把失憶當小病不給我治,更沒把我趕到小狗屋給他看門。

  嗚嗚,冰山,我決定把自己賣給你了,跟我爸媽相比,你簡直就是菩薩轉世。

  冰山則繼續扮演他大學教授的謙和形象。

  「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小龍的。」

  脊背發涼,我偷眼看冰山,他也側頭看我,四目相對,我在那目光中捕捉到兩個字──搞定!

  第五章

  晚上爸媽留我們吃飯,生怕老媽的廚藝毒得大家一起跳樓,我只能自動請纓下廚,做了六菜一湯來伺候三個祖宗。

  我家不比冰山的家,在廚房煮菜就跟洗三溫暖一樣,我一個小孩做飯,他們三個大人則坦然自得地在客廳享受美食,老媽還把平時作為裝飾物的空調打開,以保持客廳溫度適宜,見我熱火朝天地來回穿梭端湯送飯,冰山假惺惺地笑。

  「小龍也累了,一起吃吧。」

  「一個小孩子怎麼會累?別慣著他。」

  老爸說完,又把我叫過去訓斥。「你看易教授人多好,你在他那裡要好好做事!」

  聽了這話,冰山在旁邊連連謙虛,笑得一臉燦爛。

  回家途中,我問冰山。「你用多少賠償費把我買斷了?」

  冰山可能剛才在我家把笑容都用光了,已恢復了他的冰封狀態,淡淡給我報了個數字。

  噗..剛吃進口的甘蔗太甜,嗆得我一陣亂咳。

  還真是大手筆,我值那麼多錢嗎?

  很懷疑地看看冰山,他要不是腦筋秀逗了,就一定有什麼陰謀陽謀。

  果然狐狸老實交代。

  「最近財源不斷,可見你那個外號不是白叫的,你做事比那些傭人勤快,還能幫忙賺錢,養你可比供財神合算多了。」

  說得還真夠現實。

  死狐狸果然奸詐,他能付那個金額買我,說明他賺的絕對比那個要多得多,他還真是物盡其用啊,人家資本家剝削也沒像他剝削得這麼明目張膽。

  我滿腔怨恨地看冰山,可惜他正專心開車,對我的X光視而不見。

  怨念中,冰山又道:「最近總找你的那個女生聽說是你中學同學?」

  總找我的女生?想了想,我恍然大悟。「你說朱珠?」

  冰山的一聲輕哼代表我的回答沒錯。

  朱珠找我其實是把我當成了中間站,她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我跟冰山住一起,就追著向我問冰山的嗜好,還托我遞情書,我現在背包裡就有封她托我轉交的情書呢。我一邊解釋一邊將那封情書遞過去,冰山掃了一眼,臉色緩和了好多,卻只說了三個字。

  「退回去!」

  果然沒戲。話不投機,我抱著甘蔗靠在椅背上打盹,正迷糊著,忽覺車身一個猛打彎,幸虧有安全帶,否則我又會被甩飛出去。

  「冰山,你搞什麼?」

  就算有錢,也不需要這麼糟蹋車吧?

  回頭得好好培訓一下冰山的開車技術,以避免將來再出現像我這樣的美少年被撞的可能。正琢磨著呢,我又在車身急轉的慣力下蕩到了一邊。

  四周漆黑,但明顯不是回家的路,再看到那崎嶇路徑,我首先確認自己的安全帶是否穩當,再看座位前方是否有安全氣囊。這具軀體是爸媽給的,不可以隨意損壞。

  「混蛋冰山,大黑天的你玩什麼飛車?當自己是F-1 賽手嗎?」

  冰山的回應帶了絲陰森。

  「有幾隻不長眼的小耗子跟著,反正閒著無聊,陪他們練練。」

  向後看,果然不遠處有輛黑色小轎車在緊追不捨,好笨,都被人發現了,這些人的跟蹤技術真差。我斜轉過身子,把胳膊橫放在椅背上,支著下巴看戲。

  「他們是什麼人?」

  「像是徵信社的傢伙。」

  「徵信社?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花心惹的禍,人家女孩子才會找人盯你的梢,哎喲..」

  車身一個九十度迴旋,把我旋到了一邊,轉頭看冰山,他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坐穩了。」

  在極端超速的車裡想要坐穩絕對是門學問,今後我要好好練習才行。

  冰山在拐彎處猛打方向盤,小巧的車身方向一轉,向後面那輛車撞去,後面幾個笨蛋可能沒想到有這麼不要命的人,連忙向旁躲閃,卻因車速過快而直栽到道邊的溝裡,冰山的車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車身急轉,一個漂亮的迴旋後,堪堪停在那輛車過的側方。

  冰山好帥!

  見他下車,我連忙跟上,這麼好玩的事怎麼能少得了我?

  倒霉的跟蹤人共有三名,他們還沒從生死瞬間回過神來,就被冰山揪出車,也不問話,拳腳齊飛,給他們上了堂很生動的鍛煉課,荒郊野外屬不法地帶,被扁也只能認命。

  我把臉別到一邊。這麼暴力的事,讓我這個曾在佛前參禪的童子有些不忍卒睹,不過不看就沒關係了,嘿嘿..

  暴打一頓,冰山停下來,揪住其中一人,問:「是誰雇你們跟蹤我的?」

  「不知道..」

  三個字換來三記老拳。

  接下來的拳頭被我擋下來了,我也不是好心求情,不過冰山畢竟是神仙,這麼暴戾不太好啦。

  「大叔,你就招了吧,否則被打死都沒人知道呢。」

  被我甜甜一勸,倒霉的人做出一張苦臉。

  「真不知道,是老闆讓跟蹤的..」

  冰山在那人身上搜了一下,找出張名片。

  他冷笑。「不過是家小徵信社,告訴你們老闆,十二小時之內不把僱主的情報報上,我保證你們的公司撐不到三天!」

  那人可能是被打暈乎了,問了個很逗笑的問題。

  「十二小時?太晚打電話不會妨礙你睡覺吧?」

  冰山陰陰一笑。「不會!」

  跟冰山坐上車往家走,我笑道:「你身手不錯啊,夠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黑社會老大。」

  無視我的阿諛之詞,冰山橫掃了我一眼。

  「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叫我混蛋?」

  呃..想起剛才自己的口不擇言,後背有些發涼。

  雖然我的功夫不錯,不過看起來冰山似乎更厲害..

  不想變豬頭,我立刻闔眼假寐,只聽他怒吼:「不許睡!」

  只當聽不見,反正他在開車,沒空折騰我。

  見我毫無反應,冰山歎了口氣,冷氣有些回升,言語間還帶了點兒溫情。

  「才啃完甘蔗就睡覺,容易長蛀牙的。」

  冰山絕對是變色龍。

  回到家,剛一進門,冰山冷不丁說了句:「張嘴!」

  我在車上睡得迷迷糊糊,還沒搞清狀況,於是乖乖張嘴。

  他托著我的下頜來回看了一下,皺眉道:「奇怪,這麼喜歡啃甘蔗,怎麼一顆蛀牙都沒有?」

  那當然,人家是神仙嘛。

  還沒來得及自詡,我就被冰山順勢捉進懷裡,來了個徹底度氣。

  他最近可能被那心痛症弄怕了,對度氣越來越上癮,時間也越來越長,沒辦法,我要靠他吃飯,只能順著他的意。

  好不容易度完氣,冰山扔下我,回臥室換衣服。

  「我出去辦點兒事,你先睡。」

  我跟著他進房間,問:「你是不是去查那僱主是誰?」

  「哼,那種小角色還不值得我去費腦筋。」

  冰山真是不可一世得讓人想暴扁他,為了讓他洗去戾心,順利重返天庭,我決定點化點化他。

  「冰山,你為人師表,不認為剛才那種做法欠妥嗎?佛曰,向善為善,唯心而已,你若想將來重返天庭,就要控制自己的戾心,呃,我的意思是說,只有好人才能去天堂..」

  冰山正在解襯衫鈕扣的手一停,走到我近前,托起我下頜重新審視,正當我以為他有藉度氣行非禮之事時,他發了話。

  「你在發燒嗎?說什麼胡話!」

  「不是啦,我是為你好!」

  良苦用心完全沒得到回饋,他只是冷笑。

  「天堂?笑話,若我要去,所去之地也必是地獄!」

  沁人心脾的冷戾突然向我襲來,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按說我曾在羅漢座前參禪,定力隨心,就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會驚,可為什麼在冰山面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態?他在仙界不過是一介小小星宿,怎麼可能如此左右我的意念?

  而且,即使他用某種法術封存了自身的靈力,但仙氣應該仍在,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絲毫仙氣,相反,卻隱隱感應到有股邪惡陰霾的力量在蘊存消長..

  冰山真的是心月狐下凡嗎?

  冰山走後不久,外面就下起了雷陣雨,我跑到他臥室鵲巢鳩佔,估計今晚他不會回來了,好好的水床別浪費嘛。

  睡得正香,感覺有人捏我的鼻尖,第一反應就是重拳出擊,立刻一聲慘叫伴隨著翻動聲傳來,我睜眼一看,見小拂小狗一樣地趴在七彩祥雲上,瞪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看我。

  「小龍,虧我好心來看你,你卻這麼暴力地打我..」

  我回瞪他。

  這孩子什麼時候歸到雷公電母門下了?一打雷下雨他就出現,還騷擾我做夢。

  「你會這麼好心來看我?說是監視還差不多。」

  小拂爬起來,嘿嘿笑。              

  「才不是,我是見你這裡戾氣沖天,擔心你才來的喔,星尊說七七四十九天一到,便會天運倒轉,魔煞重現,只有心月狐星宿才能阻止這場浩劫,小龍,你快去找啊。」

  說到正題了,我眨眨眼,問:「可是我找不到那隻狐狸耶,如果無法阻止天運倒轉,那又將怎樣?」

  「你一定行!星尊說你身上有十八顆佛珠護體,福氣高照,他的卦不會卜錯,呃,我什麼都沒說..」

  發覺自己說溜了嘴,小拂立刻摀住嘴巴,用力搖頭,我一個跟斗躍過去,掐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棋子,不過既然被利用的命運無法改變,那麼我要多爭取一些權益才行。

  「幫我做三件事!」

  小拂被掐住脖子,無法說話,不給他搖頭的機會,我按住他的小腦袋,向下用力按了兩下。

  「第一,讓太白金星來找我,把事情經過從頭至尾給我解釋清楚!上次他見到我,溜得比兔子還快,沒道理讓我做事,卻把我蒙在鼓裡對不對?」

  淫威之下,小拂點頭。

  「第二,把你的拂塵送給我!」

  「為什麼?」

  我劈手奪了過來。「因為我想要,有意見?」

  小拂可憐兮兮地咬著下唇,好半天小腦袋才勉強做了個頷首動作。

  「第三,幫我去月老爺爺那裡查一下易天行和阮蘭的姻緣簿,再要根紅線給他們。」

  小拂呆呆看我。「是他們彼此相愛,卻有緣無分嗎?」

  「不是,是我閒得無聊,財神外兼職做紅娘。」

  其實是怕冰山荷爾蒙失調,整天拿我尋開心。

  小拂漂漂亮亮的小臉皺成一團,用軟軟的聲音遲疑問:「這樣做不太好吧..」

  我掐住他的脖子繼續搖,他立刻反口。

  「好好,一定幫你把紅線要來,月老爺爺最疼我,一定可以的。」

  我滿意地鬆手。「快去快回,等你的好消息。」

  赦令一下,小拂連忙駕起他的七彩祥雲,飛竄而去。

  我將拂塵拿到樓下玄關正上方掛好,然後回臥室躺下,重新入夢。

  終身大事兼驅魔我都幫冰山搞定了,唉,這麼幫他,也不知他會不會感激我?

  沒過多久,感覺又有人拍我臉頰,真是的,怎麼大家都屬耗子,大半夜精神這麼好,四處亂竄?眼沒睜,鐵拳直接招呼過去。

  一聲痛呼後,有人大叫:「這孩子好暴力!」

  不是冰山,否則挨揍的一定會是我。

  睜開眼,臥室燈亮著,一個俊秀青年正立在床邊,捂著鼻子痛呼。

  「你是誰?」

  被我喝問,男子怨道:「我是你小叔。你下手好重,鼻樑都差點兒被你打歪..」

  「我是你爺爺!」

  敢跑到我班家來爭輩分,當仁不讓。

  男子臉色泛青,嘴角抽搐了半天,對聞聲進來的冰山叫:「大哥,你兒子太過分了!」

  大哥?兒子?眼神在這兩人之間來回了幾圈。

  個頭長相都有幾分像,原來他是冰山的弟弟,不過卻一副紈褲子弟派頭,沒有冰山那麼冷,就天然空調這個功能來說,沒人能跟冰山相抗衡。

  不過,親愛的弟弟,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我這個俊俏精英跟冰山有血緣關係?

  聽了他的話,室內溫度頓時直線下降,冰山絕對是在生氣被人叫老,我立刻打蛇隨棍上,衝他做出個甜甜笑臉。

  「爹呀,你怎麼才回來?不過帶來的哥哥長得還真帥氣,這位哥哥,下次拜託別在我睡覺時打招呼,我睡相不好..」

  男子噗哧笑起來。「大哥,你兒子真有意思。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龍,你呢?」

  「我叫易天凌,是你父親的弟弟,你的小叔,記得下次別打臉啊..大哥,難怪你一直都不著急結婚,原來是早就有小孩了,不過,小龍出生時你還沒成年吧..」

  冰山的臉頓時炭化,他扯著易天凌的衣領將他拎了出去,啪的帶上門,走到我面前,一陣微笑。「好兒子,我先去辦事,回頭再疼你。」

  好恐怖..我惹惱冰山了,連忙乖乖點頭,以期被寬大處理。

  外面雷雨還在下,一個人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跳下床,赤腳偷溜出去。

  冰山兄弟客廳裡的談話,在樓梯口就能聽得很清楚,空中還飄著嗆人的煙味,我差點兒咳出來,連忙摀住嘴,偷偷把頭探出去。

  抽煙的居然是冰山,他面前的煙灰缸裡已堆了不少煙蒂,以前從沒見他抽煙,沒想到他是老煙槍。

  易天凌勸:「大哥,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少抽點兒煙,最近你的心痛症好些了嗎?」

  「死不了!就是死了也有人替我收屍,輪不到你來煩。」

  冰山的話就像是剛攪出來的刨冰,冰冷乾脆。

  「是啊是啊,你有兒子嘛,要是爸知道自己有這麼大個孫子,一定開心..」

  「啪!」

  低低脆響打斷了易天凌的話,似乎是冰山把煙頭彈在了他腦殼上。

  太過分了,冰山禁止我隨地吐甘蔗渣,自己卻用煙頭練彈指神功,回頭一定讓他把煙頭全吞進去。

  「你若敢在老傢伙面前多說一個字,我要你拿命來抵!」

  聽聽,這是兄弟間的聊天嗎?

  易天凌居然還笑得出來。

  「其實爸只是關心你,前段時間你不跟爸商量,就擅自處置了林峰,他怎麼說也是幫會老大,勢力不小,他的屬下說他死得冤,吵著要報仇。

  「事情還真有點兒詭異,聽說林峰頭七詐屍,一夜之間屍體沒了蹤影,爸正為這事擔心呢,讓我告訴你,別不信邪,在家裡供關二爺擋擋煞,他那邊也做做手腳,幫你安撫那些屬下。」

  冰山冷笑。「關二爺?關二爺也配我來供?那些人若不服,讓他們儘管來好了,殺都殺了,多說什麼!」

  冰山真是暴力到無可救藥了,這只笨狐狸,知不知道他如果一直這樣暴戾無情的話,真的會永墮地獄的。

  我的簡單任務果然任重而道遠。

  「大哥,其實林峰的事的確是你不對,我知道你因為自己身體有恙,才會這樣憤世嫉俗,但你不能因此就不重視別人的生命。」

  好一陣沉默,半晌冰山才緩緩道:「我不是不重視生命,而是──我根本不屑於任何人的生命!」

  好熟悉的感覺。

  心裡一陣輕顫,我突然明白自己徹頭徹尾地搞錯了──冰山不是心月狐,這種霸氣桀傲的氣勢,絕非一個小小星宿所能具有的。

  冰山返回臥室時,我還在懊悔自己的愚蠢,他上了床,將我摟進懷裡問:「剛才都聽到了?你在害怕?」

  原來他知道我在偷聽,不知該如何回答,所以裝睡。

  身子被扳過去,跟著冰涼的唇按在我的唇上。

  不能假寐了,我一搖腦袋,避開他的唇,但臉頰立刻被他雙手固定住,黑眸凝視。

  「你也希望我死掉是嗎?」

  心猛一陣抽痛,混蛋冰山,他一定把心痛症傳染給了我。

  我繼續搖頭,大叫:「討厭你嘴裡的煙味,在它消失之前,我拒絕為你度氣!」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不必再為他度氣的理由,豈能放過?

  而且最近冰山的心痛症都沒犯過,說是度氣止痛,其實是在佔我便宜,拿我練吻技,我才不要。他突然笑了起來,鬆開手。

  「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抽煙,你也要遵守諾言,繼續度氣。」

  呃,怎麼感覺好像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冰山你不用勉為其難,不必為了遷就我,放棄自己的嗜好..

  次日,天依舊陰沉,吃了早飯,冰山開車帶我去學校,易宅周圍的遊魂遠遠籠在車旁,不肯散去,轉頭看冰山,他臉上毫無晦氣,完全沒被那些魑魅的陰氣影響到,果然是怪胎。

  遠處有道閃電低空劃過,閃亮間,一個古怪魂魄驟然撲向車窗,強烈的怨氣緊襲而來,但立刻便被一抹銀輝擊散,爾後,銀輝沒入冰山的體內,那魂魄已沒了蹤影。

  突然聞到一股很熟悉的氣息,我用力嗅鼻子,想記起曾在哪裡聞到過。

  「又在搞什麼?早上沒餵飽你嗎?」

  什麼話,說得我好像小狗一樣。我氣瞪冰山。「因為你身上的味道跟平時不一樣!」

  他臉上多雲轉晴。「我換了新香水,你聞出來了?」

  「不是啊,是股怪味,昨晚你洗澡了嗎?」

  眼前一黑,跟著無數小星星跑出來向我歡快地招手。

  從來不知道甘蔗還有警棍的作用..

  經驗之二──永遠不要跟小心眼的傢伙開玩笑,否則,其後果就是──腦門上頂著個叉燒包去上學。

  死冰山,臭冰山,連個玩笑都開不起,我要起義,踹了他,另覓新東家!

  中午,我正在食堂怨念那個可惡的傢伙時,阮蘭突然匆匆跑來找我,問我冰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立刻搖頭。他怎麼會有事?有事的那個是我耶,到現在我頭上的叉燒包還好痛。

  「可是上午天行課上了一半就突然離開了,回來後神態也很反常,我擔心他有事。」

  不會吧,難道是那些魑魅在作怪?

  小怨念立刻暫時擱置一邊,我一等阮蘭離開,就一溜煙跑去了冰山的辦公室,門也沒敲,衝了進去。「冰山,你哪裡不舒服?」

  他沒答話,只把眼神瞥向我身後的門,我縮縮脖子。

  「嘿嘿,我忘了敲門..」

  跑出去象徵性敲了下門,又飛快地衝進來,湊上前,伸手按在他額上,還好,一如往常──冰冰涼。

  「我聽說你上課時突然離開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冰山淡漠的臉上居然浮出微笑,望著我。

  「你在擔心我?」

  「當然,你要是出了事,我今後的零花錢怎麼辦?」

  他臉上的微笑瞬間定格。

  慘了,說實話是不是也要受罰?

  我手摀住叉燒包向後退,賠笑:「我的意思是──我跟著你混,當然不希望你出事。」

  看那微笑開始陰冷,顯然自己的解釋不被接受。

  急速尋找第三個理由。

  「你對我這麼好,我關心你也是應該的。」

  還不對?我豁出去了,昂首挺胸大叫:「其實我是崇拜你!」

  「夠了!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冰山探手抓住我,往懷裡一帶,用熱熱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度氣可以免去懲罰嗎?那我儘管度好了,反正不花錢。

  「小龍,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永遠都不會有事。」

  他在我耳邊低聲軟語,還輕輕哈氣,弄得我小心臟又蹦個不停。

  度完氣後,冰山心情大好,他沒解釋上午的事,話鋒一轉,說晚上買大閘蟹餵我。

  賺到啦,一個吻不僅可以免去懲罰,還換頓美食,我一開心,把要問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

  晚上冰山把大閘蟹買回家,我自動自發跑去廚房料理,正忙著,外面傳來一陣激烈的門響。

  「冰山,去開門。」

  趁著他心情好指揮他,他也默許了我的放肆,乖乖去開門。

  誰知一聲巨響,奇寒陰風直衝進來,我心一沉,立刻奔了出去。

  大門被踹開,異常邪惡的氣焰直竄過來,將冰山捲飛到一邊。

  見勢不妙,我一個飛撲,衝上前免費做肉墊,他重重落在我背上,壓得我一聲悶哼。

  我這該死的靈敏度。

  「易天行,拿命來!」

  黑霧發出一聲低吼,重又捲來,那是個怨氣聚集的魂魄,不斷在空中伸縮變換形體,看他猙獰扭曲的面孔,料想生前不是什麼好人。

  惡氣隨魂魄一起衝過來,我還被冰山壓在身下,倉促間哪裡還顧及該不該用法術,雙指一併,金光隨咒語一起飛出,將惡魂擊散。

  冰山從我身上滾落,跌坐在地,手捂胸前,一臉疼痛不堪的模樣。

  我忙上前扶他,那惡魂趁機又重新聚起人形,呼嘯一聲,外面的無數無主遊魂被它怨念吸引,也紛紛湧進,一齊向我撲來。

  沒想到這惡魂有些靈力,我擋在冰山身前,口唸咒語,喝道:「已死之人,還不速去輪迴,再在此撒野,我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惡魂一聲厲吼,凌厲陰氣居然衝破了我的金剛指訣,直向冰山擊去,嘴裡大叫:「易天行,你要我性命,我就殺你活祭!」

  原來他就是易天凌說的那個被冰山所殺的幫會老大,難怪一身惡氣了。

  怕惡魂陰氣傷及冰山,我用法術將它遠遠逼開,本來可輕易將它魂魄打散的,但想到它會因此永不超生,心就有些軟了,而且它身上罡氣也讓我吃驚,才往生魂魄,能聚成實體已是不易,它怎麼會有罡氣護體?

  心有困惑,一個不防,肩頭竟被一團魑魅扯住,將我甩出,那惡魂怨氣消長,惡狠狠地向我衝來。

  太過分了,不發威當我好欺負嗎?

  各類魂魄精怪愈集愈多,已不是存善的時候了,我連忙盤腿定神,口念金剛咒,誰知就在此時,冰山突然一聲低吼,站起身來。

  他雙目微合又睜,看向作亂的魑魅魍魎,頓時屋內銀光四射,冰山立於光芒正中,面容依舊,神色中卻多了份難以仰視的威嚴氣焰,向那惡魂喝道:「退去!」

  惡魂臉露驚恐,卻不甘心就此離開,微一猶豫,又尖叫著重新撲上。

  一道銀光自冰山腕間射出,銀麟萬丈九曲迴旋,卻是條虯龍,只昂首一噴,銀焰便將惡魂罩在當中,頓時黑煙飛散,那魂魄慘叫著在烈焰中瞬間化為須彌。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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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冰山好厲害!

  見冰山轉頭看我,雙眸銀輝,眉間銀焰燃燃,說不出的肅殺狠厲,心裡突感驚悸,我不由自主向後退。

  現在好像不是崇拜的時候。

  銀龍突然戾然長嘯,一個擺尾,向我衝來。

  看它那陣式,要是一團火噴過來,我還不立馬變叉燒?連忙手捏指訣,立起一道金光罡氣。

  但見銀焰湧來,千鈞一髮間,冰山厲聲喝道:「歸位!」

  所有魑魅頓作鳥獸散,銀龍發出不情願的低吼,返身沒入冰山體內,他身子一晃,一頭栽倒在地。

  「冰山!」我衝上前扶住他,只覺他胸口跳動得異常厲害,來不及細想便俯身為他度氣,雙唇相接後才想到,既然剛才已經施展了法力,自然也可施法為他止痛,幹麼還傻乎乎地把自己送出去?

  正想抽身離開,冰山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一對黝黑深瞳幽幽看我。

  我趴在他身上,結結實實壓著他不說,還主動送吻,是不是很曖昧?

  「你誤會了,其實我們不是..是你突然心病犯了,我為了..」

  後腦被用力向下一按,後面幾個字都送進了冰山嘴裡,他拉著我又來了番生殺掠奪,那根本就不是度氣,而是正大光明地吃我豆腐。

  我被鬆開時,已經嚴重缺氧,累得趴在他胸前,只聽他輕聲說:「很久沒痛得這麼厲害了,不過現在好了很多。」

  那當然,我的仙氣難道是作假的嗎?正在碎碎念,突然衣領一緊,被揪了起來。

  冰山翻臉如翻書,指著一片狼藉的客廳和被踹壞的房門,冷冷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你跟人..不,跟鬼打架,搞成這樣的!」

  「我只是胸口痛,何時跟人打過架?你踢壞門,還敢撒謊!」

  「不是..是..」好吧,看他已經恢復了常態,剛才的事可能都不記得了,我總不能說,踢門的是惡鬼吧?

  很不情願地點頭認罪。「是我不對,踢壞門。」

  「我去書房,在我出來之前全部都歸整好!」

  冰山好過分,才占完人家便宜,就發脾氣,我今晚做法打他小人!

  我用法術將滿屋狼藉瞬間復原,心裡暗歎,人家修煉法術是為了長生不老,位列仙班,我卻用來做家事,說來說去,都是心跳惹的禍。

  不過剛才冰山的法力卻讓我大開眼界,猜不透他的道行,但能馭使銀龍為法器,定非等閒,更奇怪的是誰有本事牽住林峰的魂魄,令他避開無常索魂,滯留人間?

  抬頭看玄關,那柄懸掛在門上方的拂塵已不翼而飛,難怪惡魂敢如此猖狂,小拂不會是拿假貨騙人吧?回頭找星君告狀去。

  冰山從書房出來,氣色已好了許多,只是眼瞳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見我在客廳亂翻,問:「在找什麼?」

  「拂塵,我掛在玄關上的,不見了。」

  他從抽屜裡將拂塵拿給我,說:「我看著這東西覺得不舒服,就摘下來了。」

  「這是避邪法器,你怎麼可以隨便取下來?你知道這附近有多少妖物?」一時情急,忘了跟冰山的上下級關係,我揪住他衣袖怒吼。

  他竟意外地沒有發火,靜靜說:「那就再掛上好了。」

  聖旨一下,我跑到外面取來小梯子,架起,踩上去,將拂塵重新掛好。

  「冰山,我是為你好,不許趁我不在摘下來哦。」

  只顧著語重心長,下梯子時一不小心踩空,幸好冰山及時托住我,將我橫抱著放下地。

  抬頭看,居然發現他一向漠然的臉上春風化雨。

  「我最討厭這種東西,不過既然你喜歡,那就掛著吧。」

  咦,這麼好說話?不知道現在要他加零花錢是否可以?

  怪事就這麼簡單結束了,之後我仍跟平時一樣,一下課就跑去繁華地帶找狐狸,這天,剛出校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就悄無聲息地駛到我身邊,車門一開,三個彪形大漢竄下來將我圍在當中。

  我嘴裡吐出三字經。大白天敢搞綁架,想不罵人都不行,親愛的佛祖,請原諒你被俗塵污染的小弟子吧。

  那三人見我長得小巧,立刻臉露不屑,攻敵以弱,好機會豈能放過?我揮拳甩腿,再來個迴旋踢,瞬間便將三人撂倒,正當我沾沾自喜,拍拍手做了個漂亮的pose 時,一柄小巧槍管對準我的腦袋。太過分了,打不過人就使詐,這是誰的手下,這麼沒品?

  心裡罵著,我舉手投降。還是先給他們點兒面子好了,回頭再慢慢修理。

  前方車窗滑下,易天凌笑嘻嘻的臉露出來。「小侄子,我們又見面了。」

  原來是易小弟,看他笑得一臉欠揍樣,小雨這個免費沙包要易主了。

  易天凌擺頭示意我上車,不知道他用意,我乖乖上車,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把我當夾心餅乾擠,另一人坐到駕駛位上,把車開了起來。

  「小侄子,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看看你的身手。」

  聽了易天凌的話,我連忙說:「鄭重聲明,我那天開玩笑的,我跟你沒血緣關係,我只是冰山..就是你大哥的房客兼傭人!」

  「瞭解瞭解,你跟我沒血緣關係,跟我大哥有嘛,否則他怎麼會讓你睡他的床?」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歪頭想想,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易天凌一臉心領神會。

  「放心,我不會亂說的,你也別費心思找借口了,對了,我大哥有沒有說讓你認祖歸宗?」

  「都說了我跟冰山沒關係!」

  「哈,你敢給我大哥起外號,看來他真的很寵你,跟我出去轉轉吧,小孩子應該多些室外活動,不要那麼乖的一放學就回家。」

  易天凌自說自話,我也懶得再去辯駁了,看他笑得賊兮兮,很像那條誘惑人吃蘋果的笨蛇,便在心裡暗自合計他找我的理由。

  「小龍,你身手不錯,不過對槍械似乎不精通,得跟我大哥好好學學,我們易家人沒有不會槍法的。」

  唉,比起槍械,我更羨慕冰山的銀龍,要是他能把法器傳我就好了。

  易天凌把我帶到一家富麗堂皇的五星級旅館的餐廳裡,說是藉吃飯聯絡感情,進去後我才知道這裡是易氏產業,由易天凌打理,他請我吃了頓豪華酒宴,順便說了不少有關冰山的事。

  原來冰山跟他家人不親,都緣於他的心疾。

  冰山出生後因為心疾的緣故,被他那個極度迷信的祖父視為異類,命人丟棄在野地裡,是他母親不忍,偷偷找回來,寄養在別處,他七歲那年,母親患了重病,便帶他回了易家,希望兒子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認祖歸宗。

  他回去不久,母親就去世了,他父親易滄瀾看出他的不凡,沒再追究他怪異的體質,只讓他在聖心醫院定期做檢查,那家醫院的大股東是易家,也不怕走漏消息。

  冰山一直幫易滄瀾打理生意,可是畢業後,卻選擇了教授職業,易滄瀾知道他暗地另起門戶,卻奈何對他有所忌憚,無法明說。

  林峰是與易家來往的堂口老大,因不小心犯在冰山手上,被他當場射殺,易滄瀾擔心林峰手下會對他不利,所以想邀他回家同住,便於保護,也可順便幫忙管理家族事業。

  易氏評書說得比電視還要精采,我很捧場的搖頭晃腦,他終於忍不住緊握住我的雙肩,來回搖動。

  「拜託,我講得這麼辛苦,你居然給我睡覺!」

  我揉揉眼。「說完了嗎?那我可以回家了吧?」

  易天凌不愧為冰山的嫡親弟弟,連變臉的時間都把握得分毫不差。

  「你到底聽沒聽明白我的話?」

  「明白了,你不就是想讓我勸你大哥回去接管生意嗎?我說你這人大腦是不是秀逗了,人家都為了爭家產鬧得兄弟鬩牆,你怎麼反其道而行?老實交代,你有什麼陰謀陽謀?」

  易天凌臉泛七彩,怒瞪我。

  「小鬼,你是八點檔的肥皂劇看多了吧?錢財本是身外物,我怎麼可能對大哥不利..喂,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正在好好觀察易天凌,這傢伙有幾分仙骨,不知心月狐找不到,隨便找個人充數行不行?

  看在美酒佳餚的分上,我接收了易天凌的糖衣炮彈,答應幫他勸說,反正接力賽的終點是冰山,他若不喜歡,就把炮彈再扔回去好了。

  回家途中,我正咬著甘蔗昏昏欲睡,忽聽易天凌一聲喊。「大哥!」

  覓聲望去,路邊停著冰山的銀灰跑車,他跟一位女生正很曖昧地靠在一起,見到我們,把眼神轉了過來。

  阮蘭?

  阮蘭臉上笑意晏晏,燦爛得刺眼,我忙把目光移到別處。

  回到家,我去換了件便服,去廚房準備晚餐,腦裡卻一片亂哄哄。

  看來沒有月老爺爺的紅線,冰山也會跟阮蘭在一起,我正好趁機擺脫被奴役的命運,去找真正的心月狐。

  可是,為什麼剛才看到他們在一起,心裡沒有滿足感,反而很氣憤?

  對,是生冰山的氣,悶騷的傢伙,喜歡就喜歡,幹麼一直騙我,背後卻搞小動作!

  哎喲..

  果然一心不可二用,趁我神遊太虛時,菜刀為了顯示它有多鋒利,在我手指上狠狠來了一刀。

  好痛!我連忙放下菜刀,去找OK繃,誰知才一轉身,就撞在一人懷裡。

  「怎麼會切到手?」冰山拽住我的手,將流血不止的手指放進口中,吮吸起來。

  呃..

  他太過分了,每天吸我的仙氣不說,現在連我的血都不放過,剝削菲傭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為了捍衛一個公民的小小尊嚴,我拚命想抽回手指,寸土寸金,再不能讓步了。

  「不要亂動!」

  動作在冰山的低喝下立刻打住,見他臉色很難看,我不由眨眨眼。

  剛才他不是跟阮蘭在玩十八禁嗎?難道沒水到渠成,所以才這麼暴躁?

  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好。

  冰山將我拉到客廳,找來OK繃,又把我拉到他腿上坐好,把OK繃仔仔細細貼在傷口上。

  他低頭看傷口,我抬頭看他,感覺又回到了初識那天──我在手術室裡接受治療,他在外面等待,一臉的緊張無措..

  「為什麼跟天凌混在一起?」包好傷口,冰山抬起頭,開始三堂會審。

  神智立刻返回,我發現自己很曖昧地坐在他大腿上,忙一邊偷偷挪移,一邊傻笑充愣。

  「你弟弟拿槍逼我,我敢不去嗎?」

  我將經過一五一十供出,還在關鍵處做了必要修飾,黑鍋全推給易小弟,果然聽到最後,冰山開始冷笑。

  「哼,懂得迂迴戰術了,讓你說服我回去做事,自己去逍遙,他打的好算盤!」

  就說嘛,冰山哪會像我這麼笨,乖乖跑去給人當菲傭?他的意思我會認真貫徹的──糖衣繼續吃,炮彈我們打回去。

  我做出個甜蜜微笑,轉了話題。「剛才看到你跟阮蘭在一起,你們好上了?你什麼時候帶她進門?我好打包回自個兒家,免得做電燈泡。」

  室內氣溫驟冷,在我即將挪開冰山大腿之前,被他按住雙肩固定住,他盯著我,黑眸裡流露出緊張之情。

  「我跟阮蘭沒什麼!」

  「不用解釋啦,我都明白。」

  「你這小白癡,根本什麼都不懂!」

  身子一晃,我被按住壓到了沙發上,跟著驟雨般的熱吻落了下來。

  這根本就不是度氣,百分之一百是在佔我便宜,混蛋冰山!

  我搖頭再搖頭,避開他的熱吻攻擊,大叫:「你吻技已經很好,不要再拿我來練習!」

  「你給我停下!」

  相處久了,我對冰山的指令已經習慣去服從,立刻停止搖頭,瞪大眼睛看他,於是接下來的四個字,準確無誤地送進我耳裡。「我喜歡你!」

  周圍冷氣太足,大腦暫時出現缺氧狀態,當機中。

  見我沒反應,冰山更急,用力搖我雙肩。「我說──我喜歡你,自從認識你,我就再沒碰過別的女人,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

  告白?宣誓?求愛?

  程序無法自動啟動,繼續維持當機狀態。

  冰山不耐煩了,二話不說,攔腰抱起我快步來到樓上臥室,將我丟在水床上,水床上下浮動的韻律讓我慢慢回過神來。

  他臉上寫滿了無數個淫字,我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現在想做什麼了。

  為了捍衛領土自主權,我大叫:「停停停,你..你要練習,拜託去找女生,以你的條件,滿大街的美女任你挑,你不要飢不擇食,找我這種小男生好不好?我還是處男,一定配合不好你的步驟..」

  伴隨我叫聲的是冰山飛快的脫衣動作,主要是他的,順便還連帶我的,看那熟練的脫衣手法,就知道這人多麼有經驗了。

  眼神向下看,在看到那個傲然高昂的傢伙時,話語就此打住。

  好大..

  想想自己的體形,很明顯的不配套,如果被那樣那樣的話,穩死!

  「放心,我知道你是處男,做的時候會很溫柔,不會弄疼你!」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我就被他火熱的身軀緊緊擁住,跟著溫熱雙唇又重新按下。

  現在該用跆拳道?空手道?十八般武藝?還是法術?

  思維跟不上行動,關鍵時刻無法及時做出選擇,我最後用的是一般小女生在被突襲時用的套路──掙扎,啃咬,外加踢腿。

  意與願違,掙扎加快了我衣服被褪的速度,不消一分鐘,我就跟冰山袒裎相對了。

  踢出的一條腿被他擎住搭放在腰間,他亦步亦趨,學著我來了個啃咬反擊。

  「小龍,反抗別太激烈,會傷著你。」

  不反抗?我會傷得更厲害!

  瞅準他結實的肩膀,張口便咬,希望能趁機逃脫狼爪。

  「從小到大我從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無心無情,現在才明白原來只因為我還沒遇見你..」

  牙齒抵在肩上,沒咬下去,因為冰山的告白讓我眼前產生暫時性暈眩狀態。

  他凝視著我,臉上露出與之極不相稱的淡淡苦惱。

  「那天開車撞傷你,我在手術室外等待時,心裡緊張得很,明明我們是不相識的兩個人,可那時我好怕你會出事..」

  告白的感覺不錯,繼續繼續。

  「我頭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心情,我對這種感覺很惶恐,因為我怕失去你,不過我終於放心了,天荒地老,我們都不會離開彼此..」

  冰山俯下身抱緊我,將下頜抵在我頸窩處,停止了喃喃自語。

  完了?

  就這麼簡單?

  人家還想聽好多轟轟烈烈的告白呢。

  我就說嘛,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管我吃住,零花,還買影院讓我享受,原來都是有預謀的,一開始他就下好了套讓我鑽,我才不要被豢養,我要回佛界..

  熱烈的吻阻住了我的反駁,跟著愛撫和熱吻逐漸向全身蔓延,冰山的吻技該死的好,讓我很快就忘乎所以,飄飄欲仙。

  想當年我在佛界是屏絕七情六慾的仙童,到了凡間,也還是童子雞一隻,哪裡抵擋得住這只天天在欲河裡翻滾的色狼?

  連興奮帶激動,一時間得意忘形,忘了堅守陣地,被色狼瞅準時機,一鼓作氣直搗黃龍,然後再搗,三搗,讓我在天堂地獄間來回轉悠了幾圈才算告一段落。

  我在雲端裡晃晃悠悠的蕩著,終於明白,以前認為他性功能有問題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了。

  「小龍..」

  背對著冰山,任由他把狼爪伸過來,放肆地在我腹上來回撫摸。

  不說話,心裡卻懊悔無限。

  狗屁簡單任務,我還沒點化成功,就已貞節不保了。

  看來還是自己定力不夠,得繼續修煉才行,一時意亂情迷,讓我在人間又多了份擔待。

  見我不說話,冰山貼得更緊,用下巴在我頸邊蹭來蹭去,像只小小狗。「小龍,我會對你好的!」

  切,這種肉麻情話也不知他對多少女孩說過。

  我連忙鄭重聲明。「冰山,其實剛才只是意外,你不用想太多啦,我不會為此束縛你的自由,你不是喜歡阮蘭嗎?儘管跟她交往好了,不必在乎我。」

  聽聽,天底下哪有像我這樣寬容大度的人?

  其實想到冰山跟阮蘭也會做同樣的事,我心裡就很不舒服,不過做人不可以太自私,我早晚要回佛界,還是彼此不要陷得太深才好。

  一陣寒流激得我連打幾個冷顫,冰山扳住我的肩,盯著我,眼裡柔光已化利刃,冷冷問:「你這麼說,可是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寒氣森森,感覺要是說錯話,那只正在我頸處溫柔撫摸的手,肯定會立刻變鷹爪。

  我嘿嘿傻笑。

  「不是不是,就是太快了,人家一時間接受不了,前不久你還帶女生在門口親熱呢,而且剛才你還跟阮蘭在一起..」

  冰山的眼神柔和下來,鷹爪重化為小貓掌,在我頸處來回撓癢。

  「原來小龍是在吃醋,其實上次我跟那女人沒什麼,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反應。」

  呃..難怪之後他一直暴走,原來是被我的反應刺激到了。

  「至於今天,那也另有原因,你可知請徵信社跟蹤我們的人是誰?」

  我驚問:「阮蘭?」

  見冰山臉上罩起一層寒霜,我忙向他懷裡靠靠。

  天太熱,他這個天然空調正好起作用。

  果然涼爽了許多,然後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哼,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最近我常常約她,無非是想試探而已,沒想到今天被你撞見了,擔心你會多想,就立刻趕了回來。」

  冰山捏了捏我的手,歎:「我終於記起阮蘭是誰了,也明白了自己為何總會心痛..你做什麼?」

  沒注意冰山的話,此刻我們肌膚相接,我正在做一件以前一直想做卻沒成功的事──摸他的尾骨。現在這種關係,可以正大光明的摸了,雖然知道他不是心月狐,但還是捺不住好奇心,想摸一下。

  「沒想到小龍原來也這麼熱情..」

  冰山冷清的臉色被笑謔代替,拉住我在他身後亂摸的手,慢慢牽引到前方,感覺到有個物體在迅速膨脹,我連忙縮手,避身。

  「不要!我好累,想去啃甘蔗..」

  「好啊,既然你喜歡,我很樂意奉獻。」

  不是那根甘蔗啦!我哀嚎,狠拒,可惜最終還是沒逃出被吃的命運,還有,被迫去啃那根又長又粗的甘蔗。

  冰山好Yin蕩!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冰山拖上了床,從奴隸到情人,我的待遇隨地位的升高也升值不少,偷懶他也不過問,還把零花錢換成了金卡,讓我盡情用。

  在之後的幾天裡,聽他課的同學們都花癡地說,易教授最近心情很好,還總衝他們微笑,弄得本來偏門的選修課堂堂爆滿。

  切,心情能不好嗎?都不知道為了餵飽他,我每晚貢獻了多少力量?

  這晚,冰山不在家,我一個人喝著啤酒看電視,正逍遙著,忽聽腦後風響,忙閃身躲避,回頭一看,見小拂在半空中做浮游動作,手裡還拿了半根甘蔗。

  「看你都喝醉了,沒想到反應還挺快。」

  小拂翻身跳下他的小雲彩,把甘蔗遞給我,禮尚往來,我也給他腦門上來了記鍋貼。

  「怎麼去了這麼久?黃花菜都涼了。」

  最近都感應不到小拂的存在,這個笨寶寶要是敢把我交代的事情忘了,我就把他塞到老君的煉丹爐裡煉藥丸。

  小拂捂著腦門一臉哀怨,小腦袋連擺。

  「小龍,你闖大禍了,我交代過你絕不可以使用法術的,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施法,現在人間魔氣沖天,只怕會有一場浩劫。」

  「我當時要是不用,撞上浩劫的那個就是我了!少廢話,去了這麼久,交代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小拂皺皺小眉頭,隨即又彎起眉毛衝我嬌憨地笑。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這已是緊追慢趕了,先去月老爺爺的洞府,結果他去了南極長生大帝那裡做客,我好說歹說把他拽回來,查易天行和阮蘭的姻緣簿,結果你猜怎樣?」

  「不管怎樣,先把紅線給我!」我啃著甘蔗說。

  說實話,我已經不想把冰山配給阮蘭了,現在的日子過得挺逍遙的,捨不得離開,我決定近水樓台,把紅線留給自己,陪他在紅塵走一世。

  小拂小心翼翼向後退一步,賠笑,「沒有。」

  見我有掐他的企圖,他忙說:「不關我的事,是姻緣簿上找不到他們的名字,沒法牽!」

  「他們?」

  小拂用力點頭。

  「他們兩個都沒有,月老爺爺說古怪,帶我去了閻羅殿查他們的生死無常,結果生死簿上寫著阮蘭早夭,按命理,她該在出生半月後便亡,而易天行,則根本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記錄,也就是說他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上。」

  忍不住了,我的手用力掐過去。「早夭?阮蘭現在還活蹦亂跳的,你說她早夭?還有,冰山不存在這個世上?那他這個麼大活人又怎麼說?」

  「李代桃僵..」

  被掐住脖子,小拂好不容易才吐出這四個字。

  我鬆開了手。

  阮蘭果然不簡單,難怪她身上總有種怪怪的氣息,原來是陰氣作祟。

  真正的阮蘭早已過世,有人借屍還魂,借她的軀體長大,她絕不是普通的鬼魅,可是這樣做,目的何在?

  還有冰山,不在三界五行內,超越生死,地府仙班都沒有他的記錄,他又是誰?

  頭痛啊..

  「小龍,你交代的事我都做了,你也別忘記自己的任務哦!」

  趁我鬆手,小拂慌忙說了一句,攀上他的小雲彩,一閃就不見了。

  任務我沒忘記,可關鍵是我上哪兒去找那只莫名其妙下凡的狐狸?

  第七章

  這天傍晚,我正在繁華地帶轉悠,尋找狐狸的蹤跡,突然一陣雷雨澆下來,眼看沒戲,我忙撐著小傘匆匆往家裡趕。響雷很親切地在我頭頂上一個接一個忽悠,弄得我邊躲邊沖天吼:「我不是狐狸精!敘舊拜託找個溫柔的方式好不好?」

  喀嚓!

  剛走進小區,雷公便把個驚雷直劈在我腳下,見劈錯了地方,他嚇得立刻閃了,我卻為了躲雷,跟迎面走來的人撞個正著。

  冰冰滑滑的觸感很難受,我忙避開,說了聲抱歉。

  對方是個身穿紅衣、打著紅傘的窈窕女子,看著我,媚眼如絲,眼底笑意輕淺,卻蒙著一絲陰狠。惡感突起,我凝神看去,只見她額間陰暗,妖氣流動,隱隱盤踞出一條蛇形。

  「看得這麼出神,是不是看上我了?」

  女子語調柔媚無骨,手下卻毫不留情,一道寒光如梭般射向我咽喉,冷風中帶了股淡淡腥氣。

  原來是條赤練蛇精,這種小妖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我沉氣回擊,大雨中兩柄雨傘不斷激晃,瞬間已過數招,誰料關鍵處狂風驟起,將我的傘騰空吹離,蛇精趁機手如軟緞,鎖纏向我,我忙翻身腳踩她的傘尖避開,兩人各退開數步,我沉聲冷喝:「妖孽,再敢作怪,我把妳打回原形!」

  「哼,今天到此為止,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很快!」

  她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

  要不是突來大風把我的傘吹反,我哪會躲得那麼狼狽?被個妖精看扁,我氣得仰頭大叫:「巽二郎,你布的好風!」

  雲端處傳來一聲乾笑:「抱歉抱歉,沒看到班龍使者在跟妖孽鬥法,多有得罪,不過此處妖氣沖天,使者還是盡快離開為上。」

  要我給妖精讓路,門都沒有!罵了一句,突然感到有些不對。

  我們在住宅區裡打了這麼久,怎麼沒見有保安出現,甚至連經過的人都沒有?

  凝神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有股裊裊黑氣飄浮於空中。

  最近我只顧得尋找心月狐,要不就是被冰山拉到床上做運動做到死,根本沒注意到附近人氣越來越稀薄,到處妖氣瀰漫,透著詭異的陰暗和煞氣。

  算算時間,離小拂定的期限還有十幾天,難道真如他所說,將要乾坤倒轉,妖孽當道?

  冰山很晚才回來,見他進門,我忙衝上前,托起他的臉左看右看,見他神色如常,這才放心。

  「這麼熱情?」

  我的曖昧舉動讓他臉部表情柔和下來,連飯都不顧得吃,就把我拉上床聯絡感情。

  人家只是在擔心,不是投懷送抱啦。

  在床上跟冰山練習蒙古摔跤,以期收復失地,結果天不遂人願,以慘敗告終,還因為用力過猛弄得全身酸痛。

  色狼!色鬼!色魔!

  次日中午在食堂吃飯,我正在大肆腹誹著,小雨跑來找我,說想帶他表姐去拜訪冰山。

  表姐?我跟小雨是從小長大的死黨,我怎麼不知道他還有個表姐?

  「是我的遠親表姐啦,她以前也就讀這所學校,最崇拜的就是易教授,小龍,同不同意嘛?」

  被央求不過,我只好應了下來。

  跟小雨約定在週六午後,因為這天冰山要去易氏公司處理事情,不會太早回來,我知道他不喜歡外人來訪,所以才故意選定這個時間,這樣就可以輕鬆打發掉牛皮糖了。

  小雨按約定時間登門,他先走進來,很神秘地說:「小龍,我表姐可是大美女,不許打她的主意啊。」

  我把囉嗦的小子推到了一邊。就看他的長相,他家還能出什麼美女。

  「臭小子,欺負我沒見過美女啊..」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幾天前跟我打鬥過的紅衣女子,窈窈窕窕走了進來。

  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把小雨拉到自己身後,只聽他興高采烈地說:「這就是我表姐,很漂亮吧?不過跟你沒關係,我表姐喜歡的是易教授。」

  蛇精反手把門帶上,一搖三擺來到我面前,伸手。「你就是小龍?我叫畬雪,你好。」

  畬雪?直接叫蛇精得了,多貼切。

  我拉著小雨向後退一步,這蛇精有點兒道行,怕打起來傷著小雨。

  「馬上離開!」

  警告沒起作用,畬雪依舊笑意盈盈。

  「小雨,你的同學好粗魯,這種人也配跟易教授在一起?」

  「死蛇精,敢利用小雨混進來,再不離開,我打得妳灰飛煙滅!」

  原來蛇精是忌憚門口那道拂塵,所以才讓小雨引路,她將元神附在小雨身上,這樣拂塵的靈力便無法發揮。

  小雨吃驚地拉住我。「小龍,你怎麼了,她是我表姐。」

  「躲開!」

  見畬雪眼裡寒光一閃,血紅長信自口裡吐卷而來,我忙推開小雨,但腥甜氣襲來,他嗆了一口,連叫都沒叫,便直挺挺摔倒在地,畬雪卻飄到大廳另一邊,洋洋得意地看我。

  「他膽子好小,這都能暈倒?不過他暈倒更好,我今天倒要領教一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敢在佛門前囂張,我一定把死蛇精剁成十八段做蛇羹,讓冰山嘗嘗..呃,吃髒東西會壞肚子的,還是拿去餵狗好了。

  冰山,我這可不是罵你..

  「死蛇精,好好的仙道不修,偏來送死,妳想提前輪迴,我馬上就成全妳!」

  畬雪背手立在客廳正中,眉宇間帶了幾分英氣,聞言冷笑:「是嗎?那就試試吧!」

  一道冷光自她袖中射出,宛如曲蛇,纏向我全身,卻是條繩鏢,對付這種小蛇妖,連法術都不必用,我把甘蔗棒當武器,在大廳裡跟她打鬥起來。

  全武行正上演到激烈處,外面突然傳來開門聲,我們同時停止打鬥,看向門口。

  冰山走進來,在見到房間裡一片狼藉後,臉頓時陰沉下來。「小龍!」

  又是我的錯?連忙手指蛇精,推卸責任。「不關我的事,是她上門來欺負我!」

  蛇精不理我,只是盯著冰山看,臉上不斷重複出喜悅、激動、興奮的神情。

  「主子,真的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冰山臉色微變,但隨即便被冷峻代替,他踱到蛇精面前,沉聲道:「畬雪。」

  畬雪退後兩步,伏地而拜,連聲道:「主子,主子。」

  拜託,同樣的話不必重複,這裡又沒人耳背。

  「咳咳!」

  看冰山和蛇精這陣勢不像是情人重逢,不過還是不爽,我拚命製造噪音,效果不錯,冰山立刻發現了我的存在。

  「小龍,去超市買些水果來招待客人。」

  有這麼凶的客人嗎?我才不買!

  不,還是買吧,買蛇精最喜歡的雄黃酒,吼吼..

  「快去!」

  見我沒動,冰山喝了一聲,臉上透出難得一見的陰冷,那眸底劃過的銀光讓我有些膽怯,不自禁向後退了退。

  見此情景,畬雪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挑釁般衝我揚揚下巴。

  在超市裡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擺雄黃酒的貨架,靠,這家超市真不懂得行情,專為充門面擺高檔洋酒,洋酒能避邪嗎?

  你看哪家道士做法用的是白蘭地?

  啊,又吐髒字啦,佛祖,請原諒小弟子,人家只是不開心,想發洩一下。

  轉得頭發暈,心情也更加煩躁,我知道冰山是有意支開我的,買不買東西其實不重要,光這一點就夠讓我沮喪的了。

  在超市待了好久才回家,屋裡很靜,原本一片狼藉的客廳已收拾乾淨,蛇精和小雨離開了,冰山一個人靜坐在沙發上。

  「怎麼不開燈?」

  外面陰天,房間裡顯得很暗,我故作輕鬆的說了句,開了燈,把買來的水果拿去廚房。

  強有力的臂彎從後面將我環抱住,讓我們緊密地貼靠在一起。

  「小龍,你在生氣嗎?」

  感覺著冰山沉緩的心跳,原本的不快頓時忘得精光,我問:「告訴我你是誰。」

  「我本來不想說,可既然你早晚都會知道,也就沒有瞞的必要..我是跟你血脈相連的人,確切地說,我不是人..」

  「噗哧!」

  我不是故意笑場的,尤其是在冰山敞開心扉的時候,可他的話實在太好笑了,果然這一笑惹惱了他。

  「班龍!」

  「抱歉抱歉,繼續說。」

  「不說了,吃飯!」

  冰山扔下我,去準備晚飯,我連忙跟上,賠禮加賠笑。

  「對不起,我不笑啦,告訴我吧。」

  撒嬌沒收到實際效果,冰山正在氣頭上,冰封著臉,把我當透明,吃完晚飯,我又施展黏磨功夫,好不容易哄得他氣消,眼看勝利在望,手機卻很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來電話的是易天凌,他公司那邊出了事,希望冰山立刻過去。

  「回頭再跟你說,不許胡思亂想,你只要記住,不管出什麼事,我都不會傷害你!」

  冰山給了我一個很熱情的吻外加誓言才離開,心情頓時大好,一夜無夢。

  原以為畬雪的出現只是個插曲,沒想到次日一早我才出家門,就看到鄰居的房門一開,畬雪走了出來。

  「早上好。」

  「不好!妳怎麼在這裡?」

  「因為這是我家啊。」畬雪走到我面前,指指那房子,一臉得意。

  「我剛搬來的。」

  死蛇精早有預謀,連地方都找好了,我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反唇相譏:「妳剛從泰國搬來的?」

  她有些疑惑。「泰國?才不是!」

  「不是?那就奇了怪了,我看妳明明是雄蛇,卻做女子打扮,還以為妳在泰國長大,喜歡當人妖。」

  只一句話便把她氣得臉漲紅如才出鍋的龍蝦..不,龍蝦太抬舉她,像小蝦米,見她無言反駁,我心情大好。哼,跟我比嘴利,回去再練幾百年吧。

  哼著小曲走下階梯,正開心著,只聽她在身後冷笑:「笑吧笑吧,看你還能笑多久,你這個狐狸精,主子早晚都會離開你!」

  氣得頭暈,她可以說我是任何東西,就是不許說是狐狸,我被心月狐害得還不夠慘嗎?最近只要一聽到狐狸二字,我就毛皮過敏。

  在學校見到小雨,發現他的記憶被封存,對昨天的事毫無印象,我當然不會多事去提。

  傍晚下課後,我啃著甘蔗在街上閒逛,忽見黑暗中影影綽綽有人走近,長髮白眉,手捧元寶,笑咪咪地看著我,正是小拂的頂頭上司──太白星君。這次可不能讓財神爺跑了,我一個飛撲,將他抱個正著,接著摸摸他懷裡的元寶,以圖財運滾滾來。

  頭被輕拍了一下。

  「小財迷,只看到這些黃白之物,忘記你下凡的任務了?」

  「不是啊,金星爺爺,我很努力的在找啊,人家凡間尋人,還會提供詳細特徵呢,你只給我個心動的條件,簡直就是誤人子弟嘛,害得我..」

  上了賊船,還失身。

  不過這句話打死都不能說。

  金元寶摸著覺得不過癮,我索性將它搶過來,抱進懷裡。「金星爺爺,現今人間都講求智慧產權了,我總不能白干吧?把元寶送給我,當酬金好不好?」說到撒嬌賴皮,那可是我的強項,連那座大冰山都被我弄得服服貼貼,更何況是太白金星?

  「好好,你喜歡,就送給你吧,可是你不覺得太重嗎?」

  星君手一揮,元寶已變成一片樹葉大的金紙,他在我胸前一拍,隔衣送進了我體內。

  合算,就沖這錠金元寶,刀山火海我也去了!

  當然,如果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怕有人經過,看到我跟空氣說話,把我當白癡,我忙將星君拉到一旁僻靜路邊,他被我拖得呼呼直喘,還不忘教訓我。

  「小龍,你不聽小拂勸告,妄動法術,弄得現在人間妖孽橫行。」

  「當時情況特殊嘛。」

  「什麼情況特殊?你知不知道你什麼都不做,易天行也不會有事啊。」

  「現在知道了,不過也晚了,金星爺爺,你知道冰山是誰?」

  「本來不知,就因為你施法,我才得以算出。讓你尋星宿你不去,卻偏偏去動那不該動之人。」

  「人家也想盡快找到星宿,可是誰讓你給的線索太少,如果再找不到,我就去動物園碰碰運氣。」

  星君大奇。「去動物園幹什麼?」

  「找狐狸啊,怎麼都找不到,說不定是墮入畜生道啦。」

  星君一個趔趄,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個玉如意,我連忙搖手。

  「金星爺爺,不用客氣啦,我沒那麼貪心,一個金元寶就夠了。」

  「誰說我要送你?我是要揍你!堂堂星宿下凡,必是榮華盡享,怎會步畜生道?」

  那也難說得很,我還是得道仙童呢,不一樣給人做菲傭?

  「是我不對,消消氣,告訴我心月狐星宿下凡的原因吧,小拂那小壞蛋不告訴我。」

  「他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天地萬靈,最初都是一派混沌,卻不知是終歸混沌為好,還是頓悟得道為好?」

  「聽不懂,拜託說簡單點。」

  星君手裡的玉如意又衝我一晃,忍了忍,對我說:「小龍,去夢幻國度,自己親眼看個清楚吧。」

  眼前一道金光射來,我被強力推動,撞入無邊黑暗中。

  再睜開眼,已身處一片曠野荒原中,放眼望去,遍地瘡痍,風聲淒厲,四處儘是殘骨遺骸,似乎這裡曾有過一場激烈的廝殺。

  這場景很像那天雨夜,我在冰山房間裡看到的幻象..

  念頭一閃,周圍景色立刻換成一派冰山雪地,我打了個寒顫。

  這是什麼頻道?還遙控換台。

  但見雪花如飛,漫天灑下,各種妖魅精怪遊蕩四處,強烈的陰氣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一陣疾風驟雨的激鬥聲傳來,我剛跑過去,便被一股強烈邪氣震飛,抬頭看去,空中一條巨大銀龍傲然迴旋,銀色龍麟在雪中散出耀眼的光芒,驀然,銀龍發出凌厲怒吼,風馳般捲向對面一個身披七彩絲衣的女子身上。

  是冰山的銀龍!被牠捲住,必會粉身碎骨..

  女子手中一道紅光射向對面,自己卻被銀龍捲住拋出,再跌下時,元神已然出竅,實體縹緲,落於塵埃,四處魑魅見狀,立時發出淒厲嘶叫,一齊湧上,妄圖吞化女子的精神。

  又一道怒吼傳來,卻是祭起銀龍之人被女子的兵刃所傷,翻落雲端,銀龍一聲嗚咽,返身沒入他體內。

  那人..不對,是那魔身高丈餘,滿身金麟顯瑞,銀髮上勾有虯龍蚺角,面帶赤色,眉間隱有火焰翻滾,只是此刻火焰漸弱,有碧血流出,正是被女子所傷之處,他雙眸銀光隱動,怒視女子。

  「月湖,妳敢背叛我!」

  女子魂魄在空中低歎:「魔君,自古仙魔不兩立,怎說背叛?我留在你身邊,原本就是奉命來取你性命的。」

  哦,原來這就是千年前,曾令眾仙道聞風喪膽的魔界之王,他好帥啊..不是,我想說,他的兵器好帥,不知有沒有機會搞到手?

  正想當然,突然感覺不對勁。

  銀龍是冰山的,現在卻在魔王手裡,那說明..冰山就是魔王?

  他心痛是因為體內的魔性在作祟,那些精怪魑魅尋著他的魔氣而來,不是傷害,而是追隨。老天,你殺了我吧,不要告訴我整天把我壓在身下的是萬魔之魔..

  「哈哈,好個天庭,居然找隻狐狸來做奸細。」魔君大笑,抬起巨掌。

  眼看女子精氣絲絲匯入他手裡,我急得大叫:「使不得!」

  同道中人,理當相救,否則這仙子便魂飛魄散了。

  急忙衝上去,身子卻穿過兩人撲了個空,我這才想到自己此刻是在太白星君的幻術中。

  一個鬼魅黑霧突然捲來,收起了女子魂魄,魔君不防,竟讓他得手,不由怒道:「醴都王,你敢壞我好事!」

  「魔君,心月狐星宿仙氣已散,歸於遊魂,職責所在,我帶她去人間走一遭,若仍有怨懟,日後即可報來。」

  啊,好可惜,原來那女子就是心月狐,我剛才只顧著看銀龍,沒注意她的容貌。

  眼見黑霧迅速隱去,魔君忽然冷笑:「躲去人間修行,想的倒美,連仙佛兩界都奈何我不得,何況小小的人間!」

  「魔君!」

  眾精怪們紛紛湧到魔君身前,為首的是條赤練蛇,她幻成畬雪的模樣,想伸手相扶,卻被魔君推開,他銀眸裡的一絲愴然已換成無邊冷意。

  「我也去人間走一趟!哼,天庭用這種伎倆跟我挑戰,我就讓天地人三界永不得安寧,我以銀風立誓,凡間千年,封心閉情,千年後,你們再來尋我!」

  眾魑魅不敢違抗,紛紛散去,只有畬雪仍堅持道:「魔君若去凡間,畬雪願隨行左右服侍..」

  「退下!」

  呵斥傳來,畬雪不敢再多話,猶豫了一下,這才化作清煙離開,頓時雪山曠野,就只剩下魔君和我這個旁觀者。

  哼,死蛇精一點兒都不會看人臉色,做菲傭也是一門學問哦,你看我把冰山伺候得有多好。

  魔君一陣劇咳,口中鮮血噴出,落於雪地,形成淡淡小小的梅花。

  他並指於額間,銀眸裡露出一線落寞,喃喃自語:「月湖,妳好狠..」

  心莫名其妙地痛了起來。

  魔君必定是深愛著那隻狐狸的,否則,以他的手段,絕不會傷在心月狐手下。

  雪光刺眼的亮,眼前有些模糊,我猶豫上前,想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卻在這時,篤篤聲響中,一匹小小梅花鹿飛奔而來。

  小鹿身上散著點點金光,柔和俏然的雙角,小巧的身子,看來還是頭小鹿仔。

  咦,這鹿的模樣怎麼這麼熟悉,熟悉到..

  這不是我的正身嗎?

  下意識地衝上去,身形卻穿過小鹿,落到了前方,牠一直奔到魔君身旁,歪頭看他。

  「我好像走錯了路喔,這裡的氣息好古怪..請問你是哪路神仙,可以告訴我去極樂天的路怎樣走嗎?」

  我用力拍了一下腦門。那是我嗎?我怎麼可能笨得把魔王當神仙?

  果然,魔君看著小鹿,眼裡劃過冷笑,他蹲下身,話語裡帶著誘人的魅惑。

  「把頭湊過來,我告訴你。」

  「謝謝。」

  笨蛋小鹿乖乖湊上前,接著我就看到銀龍化為利錐猛地刺進牠的脖頸,頓時鮮血四濺,明知自己一定沒事,我還是忍不住大聲驚呼。

  魔君按住小鹿,低頭吸吮牠頸處的鮮血。

  「羅漢的坐騎果然味道鮮美,等我吃飽了,你自然就會去極樂。」

  小鹿無法掙扎,只是抬頭瞪著濕潤潤的眼睛看他。「我嗅到了你身上的殺戮、血腥和仇恨,原來你是魔界中人,如果我的血可以喚醒你的良知,我不介意捨身為你度化。」

  笨蛋笨蛋!我氣得衝上前想將小鹿踹開,牠卻先我一步撲地倒下。魔君飲血極快,轉眼間,小鹿本來光滑油亮的毛皮已變成暗淡灰色,牠倒在魔君腳邊,默默眨眼看他。

  魔君用舌尖舔著牠的傷口,忽然抬起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味道很好,比我想像的還要好,有點兒捨不得你死了。」

  「謝謝讚賞,我經常偷喝羅漢的果酒,味道當然好啦,如果你還滿意,請等我死後送我的屍身回極樂吧。」

  忍不住了,我用腦門用力撞樹幹。那不是我,我會那麼愚蠢的自薦嗎?

  第八章

  魔君大笑起來,手撫過處,小鹿頸下的創口已然癒合,只留下淡淡紅痕。

  「小東西,看你捨身助我增長功力,我會命人送你離開這四荒魔境,記住了,下次別蠢的再跑到這裡來了。」

  「謝謝..好冷哦,我想睡覺。」

  看到小鹿往他懷裡蹭了蹭,緩緩閉上眼,我憤怒地衝了過去。

  魔君這混蛋,吸光了我的血,我一定會死掉的。

  呃,好像我現在還活著..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狠扁他一頓!

  看拳!

  重拳出擊,魔君卻在此時突然抬起眼簾,冷冷銀光直射向我,隨即我的小拳頭便被攥到了他手裡。

  好恐怖,他怎麼可能在虛幻國度裡控制住我?

  「小龍!」

  右手被制,左拳揮上,又被制,氣得我抬腿飛踢,這次是整個人被結結實實壓在了身下,討厭,死魔頭想佔我便宜,讓你斷子絕孫!

  魔君眉間碧血已止,銀焰重升,他邪氣狂佞的臉龐湊過來,將雙唇重重壓在我的唇上。

  啊..

  「臭小龍,你給我醒過來!」

  耳邊雷霆一吼,將我震得立刻睜開了眼睛。冰山將我壓在床上,冷冷盯住我。

  呃!我錯愕轉頭,發現自己身在臥室,四周早沒了太白星君的影子。

  「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認為你會在哪裡?連睡覺都這麼不老實,我差點兒被你踹下床。」

  冰山一停,又淡淡問:「剛才你的夢話很有趣,不知你是想讓誰斷子絕孫?」

  大驚失色,我用力摀住嘴巴,將頭亂搖,並細細打量他。

  沒錯,他是魔君,千年一瞬,他除了披了張凡人的臭皮囊外,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的囂張。

  「嘿嘿,我睡糊塗了,說夢話。」

  心裡很難受,打哈哈矇混過關。

  終於把前塵往事都記起來了,當年魔君的確恪守諾言,命人引我魂魄回歸極樂,之後羅漢用十八顆定魂佛珠為我重聚形體,沒想到千年之後,我居然又跟他重逢..

  是孽?是緣?

  魔君..還是叫冰山比較順口,他用手指繞著我鬢前頭髮,看著我,嘴角勾起微笑。

  「我還以為是在說我,如果小龍是嫌我晚上不夠賣力,我會補加的。」

  我更加激烈搖頭。「夠!很夠!非常夠!」

  他的微笑突然靜下來,冷冷看我。

  「不許再去魔界幻境!你的佛氣會激起魔界魑魅的戾心,它們會分噬你的精神,吃了一次虧,還不長記性。」

  搖頭動作立刻停止,我瞪大眼睛看冰山。

  他看到了我的行蹤,難道說他的魔性已經完全復甦?

  「魔..魔君..」

  冰山哼了一聲。「金星那老傢伙鬼得很,想法子讓你記起來了,倒省了我的麻煩,不過你記住──在你面前,我只是易天行!」

  他從我身上退下來。「起來吃飯吧,甘蔗我都幫你削好了。」

  現在不用說是甘蔗,就是一整片甘蔗林都提不起我的興趣。

  太白星君命我尋找心月狐,是希望她的出現可以化解危難,而我卻擅用法術,提前激醒了冰山體內的魔性,看來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找到心月狐,讓他們了斷前世恩怨,也可免去一場浩劫。

  死狐狸,還不快滾出來!

  我都這麼大度,把情人讓給她了,她還裝矯情躲著不出來,存心嘔人是不是?

  次日週六,冰山回家,我一人閒著無聊,去樓上的家庭影院看片,目光無意中掃向窗外,竟發現阮蘭站在畬雪的家門口跟她說話,畬雪猶豫了一下,開門讓她進去。

  她們兩人怎麼會認識?

  好奇心大起,立刻運起意念,想探聽她們談話,可惜有人做了結界,什麼都聽不到。

  有些心浮氣躁,我看著牆上掛歷,連手裡的甘蔗都忘了啃。

  算時間離小拂說的還有七天,如果我解不開冰山的心結,到時他兌現誓言,魔火重燃,人間必將有場浩劫。

  是誰說這是個簡單任務?一不小心會把自己都賠進去的。

  呃,好像我已經把自己賠進去了。

  一陣冷風吹過,不待細想,我便將甘蔗順手甩出。

  「哎喲..」

  太白星君捂著額頭出現在我面前,被甘蔗敲到,他的腦門更突出了。

  糟糕,打到財神爺了,我連忙反咬一口。「金星爺爺,你不要像小拂一樣,總是忽悠忽悠的出現好不好?我家的門又不是擺設。」

  「事出緊急,來不及敲門啊。」星君摸著腦袋歎息:「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易天行的魔性已漸復甦,他將你從幻影裡揪出來時,我根本攔不住,唉,果然不出我所料..」

  早知道他沒那麼好,原來是在利用我試探冰山,哼,剛才那記甘蔗敲得太輕了。

  「小龍,你敲我這一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我來找你,是希望你以蒼生為念,盡快降魔。」

  跟我算帳?我還在算計著再找機會敲他呢。

  「別著急,坐下來慢慢講。」

  我笑嘻嘻地請星君坐下,又端茶倒水,他品著茶,開始講敘往事。

  事情就跟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樣,千年前魔道橫行,仙魔數次交戰,後來天庭為收服魔王,便派心月狐潛入魔界,利用美色接近他,藉機盜取他的法器銀龍錐,可惜功虧一簣。

  不過魔君雖被心月狐所傷,卻始終對她有情,於是自封心神,追隨她墮入紅塵,並立下毒誓,千年後捲土重來。

  心月狐墮入凡間後,便杳無音信,後來星君在一次卜卦中,無意間卜出我是解鈴之人,於是讓我下凡,希望我能找回心月狐,阻止魔君的誓言應驗。

  又有人說評書了,我打了個哈欠,表示捧場。

  「千年已到,心月狐卻尚未出現,事已至此,或許便是天命吧,小龍,設法盜出魔君的銀龍錐,那法器有斬神殺佛之力,失去了它,魔君一定會多些顧忌。」

  吼,東拉西扯了半天,終於把目的說出來了,讓我做過河小卒,當我傻瓜啊。

  「金星爺爺,當年你們用美人計都沒成功,你認為讓我去偷銀龍錐,成功率有多少?」

  他想了想,可能也看出這是個不可能任務,便搖頭歎:「若不行,那只有──弒魔!」

  「石墨?拜託,都什麼時代了,這裡沒有人用墨。」

  星君的臉再次變色,名字果然沒起錯──太白。

  「我是要你在易天行魔性完全復甦之前殺了他!」

  冰山的魔性已經復甦了,要我殺他,還不如自殺來得痛快。

  我眨眨眼,繼續裝糊塗。「殺人?金星爺爺,你怎麼說也是神仙,怎可犯殺戒?」

  「我說弒魔,不是殺人!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因為他身上流著你的血,你是他的本命剋星!」

  我可不可以捧捧場,大笑三聲?如果有人二十四小時給我當菲傭,外帶三陪∣∣陪聊、陪酒、陪睡∣∣這種剋星我也要。

  「七日後,若你盜不出銀龍錐,而心月狐也不出現,那你就用九天神劍刺入易天行的眉間,阻止魔火重燃,神劍是羅漢賜予你的法器,佛力無邊,可與銀龍錐一較高下。」

  他調查得夠清楚,不過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柄九天神劍早在千年前就易主了,我跟羅漢的侍童玉京打賭輸了,用神劍跟他換了半隻烤鴨,玉京哥哥說,佛曰不殺生,不過我們只是吃,不礙事的。

  但是這件事被我們用法力封存了,沒人知道,我身上的神劍其實是贗品,木頭做的,用來給冰山的魔火加加柴還行。

  很想告訴星君,讓他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別把寶統統壓在我身上,誰知他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閃就沒了蹤影。

  我半仰在休閒椅上,開始琢磨。

  仙界的個個都是老滑頭,把我這個小卒推到前面拚命,他們則做隔岸觀火狀,動不動手,成不成功,後果都由我一人來承擔。

  所以,我要嘛盜法器,殺魔君,要嘛臨陣脫逃,不介入仙魔之爭,可這兩條路我都不想走..

  「在想什麼?」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冰山從側面抱住我,熱情的吻由耳垂一路遊走到唇邊,他吻技好得不像話,捨不得推開,便閉眼享受,跟著他的身子也壓了過來,兩個人的重量把休閒椅壓得吱吱作響。

  被熱吻挑得興奮起來,我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壞壞地笑。

  「在想你。」

  「想我?」

  冰山劍眉一挑,冷魅的臉上泛出笑容,吻得更加熱情。

  「是啊,在想──怎樣才能把你壓在下面。」

  他的笑頓時僵在臉上,半天才冷哼道:「好,那我就給你機會。」

  褲子瞬間被褪了下來,冰山在一番撫摸後,將硬器猛地頂了進去,沒防備,我被頂得連聲咳嗽,慌忙手捏指訣,在房間裡做了道結界。

  那些神仙完全沒有隱私意識,尤其是太白星君師徒倆,所以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銀芒自冰山週身漸漸散出,蟠龍騰躍般不斷延伸消長,令他有如神祇,我看得一陣心悸,正興奮著,身下被他掐了一下。

  「等你這裡長大一些,再考慮壓的問題吧。」

  居然敢嘲笑我那裡小,氣的飛腿踢他,卻被他抓住腳踝,跟著潛龍入海,一番奔騰後,一瀉千里。

  好不容易折騰完畢,冰山抱我在沙發上躺下,還不滿足地又湊上來舔我的唇,讓我一巴掌拍開。最近做的頻率太多,總這樣,早晚會被他做死。

  「冰山,我問你喔,如果將來你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會怎樣?」

  「我的命定之人?不就是你嗎?」

  我小心翼翼求證:「不是..狐狸?」

  冰山臉色難看起來,冷笑:「又是金星搞的鬼,也只有你才會笨的中人家的道。」

  死也不承認自己笨,我反駁:「要不是你為了狐狸下凡,我會亂想?」

  他盯著我,半晌突然一笑。

  「誰說我下凡是為了她?我長留人間只是為了遇見你,因為我喜歡──喝小鹿血。」

  「去死!」

  晚飯後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無意中看到一則很有趣的新聞,說天文學家預測下週六將有九顆行星同時出現,是六千年不遇的天文奇觀,希望廣大天文愛好者,千萬莫錯良機等等。

  九星連珠?

  錯,那是星宿們下凡來阻止魔焰重生的。

  我突然來了精神。

  大家都開始佈陣了,我是不是也湊湊熱鬧,幫他們把狐狸揪出來?

  次日中午,冰山說要回家辦事,他離開後,我正在客廳打電玩,周圍突然妖氣籠來,畬雪出現在我面前。

  「主子呢?」

  「妳做隨從的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畬雪氣得瞪我,我立刻回瞪,比眼大嗎?我絕對大過她。

  「真不明白主子怎麼會看上你?他現在處境堪危,你卻只知道貪玩。」

  「妳說明白些。」

  畬雪不屑回答,哼了一聲,身形便消失在空中。

  好奇心被吊了起來,我連忙念動口訣,追上去問:「喂,你們精怪跟蹤人不是最拿手嗎?怎麼會不知道冰山的行蹤?」

  「主子喜靜,不喜歡別人跟隨。」畬雪說完,又瞪我,「你早就知道主子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接近他的對不對?我警告你,不要像那個女人一樣傷害主子!」

  「哪個女人?」

  「就是像你一樣的狐狸精!主子就是放不下她,才自願墜入凡塵的。」

  不對,冰山都說了,下凡是為了遇見我,才不是因為狐狸呢。

  「我帶妳去找冰山,跟我來。」

  畬雪的話讓我有些不安,我掐指算出冰山的行蹤,隱身一路行來,居然來到上次易天凌帶我來的那家旅館門前。

  我現身進了旅館,乘電梯去頂樓。

  畬雪跟在我身後,不滿道:「為什麼要乘電梯?直接飛上去不是更快?」

  「戶外有空調嗎?再說,樓層那麼高,飄上去會受很多紫外線輻射的。」

  她嘴角抽搐,最終也沒找到話來反駁,眼神卻閃來閃去,不知在動什麼歪腦筋。

  頂樓是間富麗堂皇的高級餐廳,光看裝潢擺設,就知道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不過我有冰山的金卡,領班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讓我們進去了。

  餐廳裡人不多,一進去就看見冰山正坐在角落處品茶,他對面擺著咖啡杯,似乎客人剛剛離席。

  他不是說家裡有事嗎,怎麼跑到餐廳來跟人品茶?

  我找了個較遠的座位坐下,要是讓冰山知道我在跟蹤他,一定會雪崩的。

  點了飲料,還沒等享用,就見阮蘭纖腰輕擺、笑盈盈走到冰山對面坐下,她身上的緋紅紗裙像團誘惑的火焰,將餐廳裡半數以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心裡滿不是滋味,卻聽畬雪憤憤道:「這該死的女人又在勾引主子!」

  「喂,不需要這麼生氣吧?妳跟阮蘭還是朋友呢。」

  「誰說我跟那死狐狸是朋友?」

  畬雪說完,似乎覺得自己說溜了嘴,立刻衝我冷笑道:「笨蛋,情人都被人勾跑了,你還在這裡跟沒事人一樣。」

  「妳太大驚小怪了,他們只是在聊天而已。」

  剛為冰山開脫了一句,就見他把手伸過去,握在阮蘭手上不斷撫摸,兩人四目相對,交談得很開心。

  聊天不需要牽手吧?還牽得那麼緊,當我是死的啊。

  「唉,主子風流的性格還是一點兒沒變啊,他好像真的很喜歡那女人。」

  死蛇精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的話好像火上澆油,而且澆的還是汽油,我只好拚命吸杯裡的果汁,用來降火。

  「你看你看,阮蘭在給主子禮物,好像是煉墜。」

  早看到了,阮蘭把條鑽墜銀煉遞給冰山,冰山接過去,立刻就掛在了頸上,動作自然得讓我發狂。

  虧我一直在想辦法幫他避開天庭的狙擊,他卻背著我跟人約會,還騙我說是家裡有事。

  他要是敢爬牆,我就要他斷子絕孫!

  呃,我是佛門弟子,不可以那麼狠毒,那就咒他永遠被我壓壓壓!

  怨氣沖天,我一口口灌著果汁,眼刀不斷射過去,在看到冰山說笑話逗阮蘭開懷大笑時,再也忍不住,把賬單摔給畬雪,氣沖沖奔了出去。

  出了旅館,畬雪追上我,問:「喂,兩人都有喝,為什麼要我付帳?」

  「因為我是學生,沒錢!」

  被吼了一句,畬雪反而冷笑:「真沒用,情人爬牆,你卻連過去質問都不敢。」

  我一停腳步,反問:「妳知道阮蘭是誰對不對?」

  「知道又怎樣?主子喜歡她,我能說什麼?你剛才也看到了,主子對她多好。」

  我冷笑:「是嗎,即使在她做了背叛之後?」

  「你想幹什麼?不要輕舉妄動啊,你不是阮蘭的對手,如果出了事..」

  不想再聽畬雪廢話,我念起咒語,隱身飛去。

  在旅館附近一直等到傍晚,才見冰山和阮蘭攜手從裡面出來,等他們告別後,我立刻追上阮蘭,等她走到空靜路邊,便躍身上前,一道手劍擊了過去。

  阮蘭頭也沒回,身子輕搖就躲了過去,跟著紅光自指尖射出,阻擋了我的第二道手劍。

  她回過頭,冷冷看我,早沒了剛才那柔媚之態。「是你啊。」

  「是我。心月狐!」

  阮蘭一愣,隨即煞氣盡去,眉眼間揚起魅人笑容。「班龍使者果然好眼力,我自封靈力,連天庭眾仙都算不出我的行蹤,你是如何看出的?」

  「想知道?不如我們另換個地點詳談吧。」

  阮蘭眼中靈光閃爍,露出狐狸特有的風韻妖嬈。

  「從命。」

  在附近一家咖啡屋落座後,我直奔主題。

  「心月狐,不要再隱匿身份了,妳知不知道妳的做法,會導致仙魔兩界征戰重起?」

  自從知道冰山是魔君後,我就猜出了阮蘭的身份。

  一直覺得她身上那股陰柔濁氣很古怪,直到後來林峰的出現,我才想通其中的緣由──林峰能滯留人間,都因為阮蘭的施法。

  她強留生魂,利用他們的死氣掩飾自己的仙氣,既可助長功力,又可避過天庭的搜尋。

  但這樣一來,便算墮入了魔道,無法保持仙體重返天庭,最多只能在人間做個鬼仙,她如此犧牲,究竟是為了什麼?

  聽了我的疑問,阮蘭莞爾一笑,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

  「情之深處,雖死無悔,小龍,我原以為你會明白的。當年我奉命殺魔,本來就身不由己,難得魔君不介懷,追隨而來,我在凡間輪迴千年,利用生魂掩藏身份,就是為了再與他相見啊。」

  才不是,冰山是為了我才下凡的!

  很想這樣說,卻沒有底氣,我只好轉換話題。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雇徵信社的人跟蹤他,還派林峰攻擊他?」

  「當時我是在試探天行身上潛藏的魔性,至於林峰,他只是我碰巧截來的生魂,我並不知道他跟天行之間的恩怨,他去攻擊天行是私自妄為,與我無關。」

  「可是天庭馬上就會派星宿天兵與魔君對峙,妳該做的是現身說明真相,化解危難,而不是躲在一邊置之不理。」

  阮蘭垂下眼簾,一臉的傷心欲絕,好半天才幽幽道:「我怕他們會要我離開天行,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兩情相悅,我要跟他共進退,不想離開他..」

  冰山是我的,妳離開才好!

  很為自己的自私念頭感到羞愧,我用甘蔗狠狠敲了一下腦袋。

  阮蘭奇怪地看我,雙目裡淚水盈盈,嬌柔之情當真是我見猶憐,於是很白癡的話脫口而出。「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她大喜過望,立刻說:「你願意幫我們?太好了!」

  呃,感覺好像把自己賣掉了。

  不過說出去的話無法收回,我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其實我想到過一個辦法,就是呈上銀龍錐,和天庭立約兩不相犯。當年魔道橫行,全仗那柄銀龍法器,以它為憑,天庭必然應允,只是銀龍錐太過霸戾,我功力不夠,無法拿到,小龍,你有佛光庇佑,可制住它的戾氣,如果願意幫忙,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我是財神,不是偷神,為什麼大家都要我偷東西?

  「奉呈法器,立約盟誓這麼重要的事,妳該跟冰山明說才對,怎麼可以讓我偷?」

  不是我小人哦,而是阮蘭以前就曾奉命盜過冰山的法器,我怎麼知道她這次是不是又在故技重施。

  阮蘭幽幽歎了口氣。「他的脾氣你該最清楚,絕不會同意的,可這是避免仙魔之戰的最好辦法,若你不信我的誠心,可在取到銀龍錐之後,跟我一起去天庭說明原委,小龍,你對天行也有感情,難道就忍心看他魔火焚身?」

  是啊,魔火重生,屬於冰山的身軀便會消失,他一定會忘了我。

  雖然剛才嫉妒得發狂,可靜下心來想想,也知阮蘭說得合情合理。

  我參禪數千年,早該五蘊皆空,把情愛看得太重,只會害人害己,如果阮蘭和冰山姻緣注定,於情於理我都該幫他們,若是因此免去一場浩劫,也是件功德無量的事。

  可是..

  為什麼在這個愛情故事裡,我是個大配角!

  回到家,冰山已經做好了飯,他把飯菜擺上桌,問我。

  「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

  「隨便出去走走。」

  他頸上的銀煉在燈下說不出的耀眼,不想多看,我低首悶頭扒米飯。

  冰山拉過我的手,黝黑雙眸盯住我。

  「小龍,你有心事。」

  「沒有..咦,你的墜子很漂亮啊。」

  很想無視,話卻不由自主問了出來。

  冰山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到墜上,突然大笑,伸手拉我入懷。

  「原來你是在吃醋,這是阮蘭送的,今天你不都看到了嗎?」

  沒想到自己的跟蹤技術那麼差,被冰山發現了。

  知道我在,還敢明目張膽的跟阮蘭調情,他果然欠修理。

  「這墜子推不掉,不過我答應你,只戴一個星期。」

  冰山黑瞳裡銀光流蕩,邪異非常,他俯身過來,霸道地讓我為他度氣。

  伸手摸摸他身下,早就堅硬如鐵,死冰山,今天跟阮蘭沒快活夠嗎?還到我這裡來討便宜。

  他眼疾手快,捉住我想要抽回的手,按在自己的硬處。

  「你信不信都好,我跟阮蘭什麼都沒做。」

  切,這話騙鬼去吧。

  看到我臉上的悻悻之色,冰山立刻又道:「以我的名譽起誓!」

  魔君的名譽度有待商榷,不過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我暫時選擇相信,於是不再反抗。

  冰山趁機拉著我的手繼續向裡伸展,並湊過來咬我的耳垂。

  「我租了幾張你喜歡的片子,一起看吧。」

  接受著他的熱情,我問:「冰山,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樣?」

  「你不會做的,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

  那晚片子演了些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因為我被冰山拉著一直在房間裡做運動,幾乎折騰了整夜。

  他絕對是故意的,他是要我明白──他跟阮蘭什麼都沒做,沒人可以一整天都這麼驍勇善戰的。

  以後再不胡亂吃醋啦。

  凌晨我們回臥室補眠,冰山將我圈在懷裡很快就沉進夢鄉,我卻毫無睡意,心裡盤旋著阮蘭的話。

  不可否認,狐狸天生有種蠱惑人心的本事,明知自己在被她牽著鼻子走,卻偏偏無法拒絕。

  這麼多的日日夜夜,我已經習慣了窩在冰山懷裡入眠,根本不可能看著他被魔火焚燒而無動於衷。

  手撫上他的心脈處,運神定睛,那裡隱隱有條銀龍在呼嘯盤桓,猛然嘯聲突起,向我撲來,明知那是幻影,我還是情不自禁向後一閃。

  好霸道的戾氣,是屬於魔君的神物,難怪阮蘭忌憚,連我有佛珠罡氣護體,都擔心會被銀龍反噬。

  猶豫了一下,我趴在冰山胸前默念:「冰山,告訴我該怎樣做好嗎?」

  撫在他胸前的手被握住,有個聲音在耳邊低語:「想要銀風,就拿你的生命來換!」

  第九章

  我看著這屬於魔王的法器──銀龍錐,它的形體不過是個一尺長的錐狀兵刃,錐首嵌了顆墨色玉珠,錐身雕盤著龍形圖騰,淡淡柔和的銀光將昂首暴戾的龍形困住,只在刃間遊走不停,發出咆哮怒吼。

  如此輕易到手連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雖然是用生命換的,不過這軀體只是個臭皮囊,失去也不在乎。

  漂亮的法器讓人愛不釋手,得到後,我一直都隨身攜帶,有時間就拿出來逗逗那條看似很暴戾的小銀龍,早把要交出去的事拋在腦後了。

  外面傳來一聲炸雷,將圍繞在易宅四周的陰氣逼得不斷消長,天空陰沉得厲害,雷聲傳來,震得烏雲翻滾,如緊鑼出兵。

  看看日曆,今天是週五,離魔火重燃還有一天,神兵為何早動?

  將銀龍錐收好,突然心潮湧起,太白星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龍,你太仁慈,誤了阻止魔君元神重生的最好時機,現在人間到處魑魅橫行,為他的魔氣所控,玉帝已派了三十六天將來擒魔,到時望以蒼生為念,莫再固執。」

  探頭看外面,遠處西方隱有一股戾氣直衝雲霄,那是魔君即將復甦的徵兆,而空中的仙氣漸弱,似有被戾氣壓倒之勢。

  看來冰山是去西邊佈陣了,兩邊都有夠強大,不知何時會開戰?

  我啃了一口甘蔗問:「要開打了?還不到七七四十九天呢。」

  「等到明晚,只怕人間已成了魔君的領地,只能提早部署..」

  神仙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怎麼可以臨時改變計劃呢?害得我都不能跟小銀龍玩了。

  好不容易等星君囉嗦完,他一離開,我馬上找出阮蘭留給我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一聽是我,阮蘭開心得連聲音都顫起來。

  「小龍,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我好怕你會幫天庭來對付我們,天行也很痛苦,他想做回普通人,卻又抗不住心裡即將覺醒的魔,他每次來找我,都說對你感到抱歉..」

  痛苦?我說是痛快才對。

  整天把我壓在床上做,不把我搾乾淨他都不捨得離開,哪裡痛苦了?

  狐狸天生就是禍害,這麼說不過是希望我幫她,我可不能受她蠱惑。雖然這麼想,可那柔柔媚音還是讓心不自禁的猛跳,我連忙定念凝神,打斷她的話,說:「玉帝派了天將下凡來對付魔君,銀龍錐現在在我這裡,妳過來,我們一起商量對策。」

  「你拿到法器了?天行有沒有察覺到?」

  當然不會說真話,我隨口應付。「他的魔性時存時消,不會輕易發現,妳馬上過來。」

  「我暫時走不開,你能來找我嗎?我現在在常清園六路,阮家的別墅裡。」

  我記下阮蘭給的地址,掛了電話,跑出門,正要行馭風術,忽見一輛跑車飛快駛近,易天凌從車裡探出頭來。「嗨,小侄子,好久不見。」

  易家小弟在最關鍵時刻出現,不廢物利用實在可惜,我連忙招手,讓他把車駛到跟前來,拉開車門,跳進去坐好,命令:「去常清園六路,我趕時間,快點!」

  他衝我直瞪眼。「小侄子,你把當我出租車司機嗎?」

  「沒有,你的車比出租車可快多了。」

  易天凌整張臉都變得綠油油的,不過還是將車飛快地開起來,口裡卻嘟囔道:「我是來找大哥的,最近都聯繫不到他,父親很擔心。」

  「擔什麼心?他那個大魔頭,不找別人麻煩,人家就燒高香了。」

  「你說什麼?」易天凌降下了音樂聲量,問。

  「哦,我說──他活得很好,即使有小麻煩,也會很快解決的。」

  城裡到處都透著死寂,行人稀少,遠處殘陽如血,烏雲沉沉,是即將廝殺的徵兆。

  街道上幾乎沒有車輛,易天凌把車開得飛快,誰知駛到一個拐彎處,一朵小小七色祥雲突然飛撲過來,直撞在車前窗上,易天凌大叫一聲,猛踩剎車,跑車在發出一陣刺耳聲音後停了下來。

  突然急剎的後果可想而知,我忘了系安全帶,身體雖然勉強用手穩住,臉卻摔在擋風玻璃上,和駕著祥雲的小拂正好隔著玻璃眼對眼,他吃驚地看我順著玻璃窗慢慢滑下,一副想笑卻不敢笑的模樣。經驗之三∣∣今後在坐易家兄弟的車時,一定要系安全帶。

  「小侄子,你沒事吧?你要是有事,大哥會殺了我。」

  「不用他出面,我現在就想殺了你!」

  沖易天凌大吼一聲,我揉著撞得痛痛的鼻子,開門跳下車。

  小拂的七色祥雲被撞飛了,不過人還趴在車上,我伸手揪他下車,掐住他的脖子一陣亂搖,大吼:「你懂不懂什麼叫交通規則?你要嘛走人行道,要嘛駕著你的破雲彩去高空飛,你剛才害得我差點兒又進醫院知不知道..」

  小拂被我搖成不倒翁,半天才咳嗽出聲。「人家不是故意的啦,我怕你被人利用,特意來通知你,咳咳..誰知道那個人可以看得到我..」

  易天凌緊跟著下車,想拉開我的手。「冷靜冷靜,寶寶快被你掐死了。」

  好像不對勁兒啊..我鬆開掐小拂的手,和他大眼瞪小眼,又一齊瞪易天凌。

  「他他他能看得到你!」

  小拂揉著脖子奶聲奶氣地嘟囔:「剛才都說啦,沒想到他會看得到我,才撲過來的。」

  易天凌一臉的奇怪,插話進來。「你們在說什麼啊?這麼大的可愛寶寶站在面前,我怎麼會看不到?不過剛才我好像還看到一朵很大的棉花糖,怎麼不見了,難道是錯覺..」

  我的頭開始發暈。小拂施了隱身術,凡人根本看不到他,看來易家人個個都是異數,只希望易天凌的前身,別也是什麼魔頭才好。

  易天凌伸出狼爪,一把抱住還在愣愣發呆的小拂,用力捏他的臉腮。「寶寶好可愛哦,我剛才還以為是人形娃娃呢,幹麼穿成這樣?是拍古裝劇還沒來得及卸裝嗎?」

  小拂穿了件淡黃短衣,腰繫流蘇絲帶,髮挽雙髻,頸下墜了塊七彩美玉,週身散出柔和的仙氣,他個頭較矮,再加上嬌憨可愛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個十歲小童,難怪易天凌把他當成小演員了。

  「不是..」

  「記住──下次路口千萬不要亂闖,很危險的,不是每個人駕駛技術都像我這麼好。」

  「只要大家不像你們兄弟倆這麼開飛車,小拂完全沒事。」

  易天凌不理我,狼爪繼續在小拂臉上左捏右捏,把他當人形娃娃玩。

  「你剛才撞在我車窗上,不知有沒有受傷?要去檢查一下才行。」

  「易天凌!」一聲虎吼成功地打斷他的廢話,我向旁一指。「我跟小拂有話要說,你去那邊!」

  「寶寶是你的朋友?我們還真是有緣,他的名字是富貴的富,還是福氣的福?」

  看到易天凌眼裡金光閃閃,我差點吐血。

  「他的名字回頭跟你說,現在你先去一邊,OK?」

  「OK,OK,寶寶,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我侄子欺負你的,有事叫我。」

  易天凌又狠狠掐了一下小拂的小臉蛋兒,這才走開,等他去了較遠處,小拂衝我嬌憨地笑。「你叔叔人很好啊,他掐臉是不是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面對小拂,想忍住不扁他都得有很大的定力。

  無視他的白癡問題,我問:「你剛才說誰被人利用?」

  「你啊!星尊讓我暗中保護你,我無意中聽到魔君的屬下,就是那條蛇精跟阮蘭說,魔君整天拉你做運動,是為了汲取你的仙氣,你的魂魄乃佛珠聚成,仙氣庇佑,可使他的修行事半功倍..小龍,她們說的到底是什麼運動啊..」

  見好學寶寶瞪著眼睛等回答,我沒好氣地說:「那種事小孩子不需要知道。」

  「噢。」

  「你知道易天行和阮蘭的正身了?」

  「我聽星尊說易天行是魔君轉世,不過阮蘭就不清楚了,她身上邪氣很重,可又有仙氣護體,我想她該是修煉得道的鬼仙之類..」

  我敲小拂的頭。「笨,虧你們還是神仙,到現在還看不出心月狐的正身,難怪魔界會如此囂張,不把仙界放在眼裡了。」

  小拂的嘴巴立刻張開,小臉上寫出大大的三個字──不可能。

  我又說:「心月狐跟魔君的糾葛,相信你從你上司那裡已經得知了,他們既然兩情相悅,我決定幫他們。」

  「不要!小龍,聽星尊的話,助天兵滅掉魔君的元神,點化心月狐,不,她既已入魔,點化只怕沒用,還是用法術拘她回天庭領罪比較好。」

  小拂拉住我的手,飛快地搖著小腦袋,勸說不停。

  「易天行是大魔頭,他好壞,他在利用你恢復魔力,千萬不要幫他!」

  我沖小拂冷笑。「你們仙界不是一樣在利用我嗎?」

  「..」

  趁他無言以對,我沖易天凌揚揚手,叫他過來,把小拂推給他。「他叫小拂,拂塵的拂,智商你可以當幼童來看,你馬上把他送去醫院做個大檢查,看看剛才撞壞沒有。」

  「好啊好啊。」易天凌將小拂攬進懷裡,很開心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小拂急得直掙扎,衝我叫:「小龍,不要做傻事,逆天行事,你會灰飛煙滅的,到時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將齊下凡,連羅漢都保不了你。」

  易天凌一聽,將小拂抱得更緊,往車裡塞。

  「慘了,寶寶,你一定是被我撞壞腦殼,才會胡言亂語的,都是我的錯,我一定會治好你,小侄子,抱歉不能載你了,你自個兒坐出租車去吧。」

  「瞭解。易天凌,小拂智商不高,平時又看多了鬼怪誌異小說,所以會經常說胡話,你可以無視,對了,他會點兒小魔術,還自詡是法術,你千萬別當真。」

  哈哈,仙人在凡界不可以輕易動用法術,小拂是個乖寶寶,他一定不會做的,我再加這麼一句,他就算做,易天凌也不會相信。

  小拂的頭搖得像吃了搖頭Wan。

  「我要救小龍,才不要跟你走,我是太白金星座下招財童子,不可對我無禮!」

  「你是太白金星?那我還是太上老君呢,你得聽我的。」

  易天凌嘮嘮叨叨著將小拂揪上了車,不由分說綁上安全帶,衝我按了下車笛,便一溜煙跑遠了,見小拂貼在車窗上,衝我急得直搖手,我也衝他回搖。

  「易天凌可是個大財神,玩得開心點兒。」

  哈哈,小麻煩送走了,我要去解決大麻煩,瞅瞅周圍沒人,我念動咒語,隱身向阮蘭家奔去。

  來到阮家別墅,引我進去的是個佝僂身子的老者,看那老人一臉死氣,就知是拘在陽間的陰魂,阮蘭為尋魔君的蹤跡,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順長廊一路走來,周圍的冷冷氣焰冰得我一顫,這裡陰氣好重,連空調都不必用。

  阮蘭興沖沖奔出來,一身白裙,嫵媚中帶著勾魂的陰柔氣息,果然是狐狸,天生的媚骨,冰山這幾天都跟她在一起,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那個那個?

  就冰山以往的濫情來說,我可沒指望他當柳下惠,不過大敵當前,要保持清醒頭腦,我不會為此計較的,輸人不輸陣,狐狸有什麼好?一身毛茸茸,哪有小梅花鹿看著清爽。

  「小龍,謝謝你把銀龍錐帶來。」

  阮蘭的話打斷我的沉思,我將法器從背包裡拿出來,廳裡頓時銀光四射,一聲龍嘯吟過,週遭的隱晦陰氣在光芒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阮蘭發出一聲驚歎:「當年我就傷在銀風之下,沒想時隔千年,又跟它重逢。」

  見她伸手,我忙將銀龍錐收回。「我們一起去見玉帝,稟明事情原委,讓他撤兵,這件事要速戰速決,否則仙魔一旦交戰,冰山沒有法器,會不敵天兵。」

  「這是自然,你先把銀風給我。」

  「幹麼要給妳?我拿著也是一樣。」

  阮蘭眨眨眼,又衝我發出柔媚的笑,問:「你這麼中意銀龍錐,可知它為何叫銀風?厲害之處又在哪裡?」

  這個冰山沒說,所以我立刻問:「妳知道?」

  阮蘭不答,笑著衝我招招手。

  很好奇狐狸會怎麼說,我將銀龍錐遞給她。「好啦,給妳看就是,快告訴我。」

  阮蘭伸手來接,卻在觸到銀龍錐的同時,被道銀光擊回,她撤回手,迎空一揚,一道符卷現在手中,念動咒語,以符卷托住銀錐,細細端詳。

  我坐到旁邊的紅木椅上,品著老者端來的茶,問:「妳還沒說為什麼銀龍錐叫銀風?」

  阮蘭纖細的手指撫摸著法器,微笑道:「因為它的元神是條銀龍,而風為龍姓,所以魔君稱它為銀風,大家都以為這法器的厲害之處是銀龍,其實非也。」

  她的手撫過錐首,按在墨珠上,雙唇微啟,咒語一出,戾風倏起,一道金黃符緞現於空中,符緞中各種古怪圖案隱約飄浮,籠成龍形。

  「這是什麼?」

  「是可以縱橫乾坤,殺仙斬佛的神符,任你是仙是佛,在它面前,也會灰飛煙滅,得此神符,便可上天入地,唯我獨尊!」

  阮蘭說完,發出一聲陰柔狂妄的笑,見她週身突現的邪惡之氣,我情知不妙,想撤身離開,就在這時,從太師椅兩邊瞬間游出無數條蛇般繩索,上下左右將我全身捆了個結實。

  我拚力掙扎,那繩索也隨之束縛得更緊,繩索上不斷散發出陰冷晦暗的氣焰,正是罡氣的剋星。死狐狸果然早有預謀。我憤怒地看著阮蘭,「死狐狸,妳騙我!」

  爍人亮光騰空升起,光芒中阮蘭已然身著五彩華服,週身霞帔纓絡,眉間靈光隱現,淡淡仙氣夾雜在陰氣當中,仙魔並存,讓她麗容間射出明霞般光彩。

  可惜,再漂亮也是隻狐狸。看到阮蘭天靈處隱隱若現的狐狸元神,我聳聳鼻子,仰頭打了幾個噴嚏。死狐狸,得意也靠邊兒點,不知道我對毛皮過敏嗎?

  阮蘭斜瞥我,嘲笑道:「虧你還自稱佛界神使,居然會笨得把這麼貴重的法器拱手相讓。」

  「因為我沒妳那麼卑鄙!魔君當年被妳所傷,仍為了妳留連凡塵千年,妳卻一點兒舊情都不念,還來害他。」

  阮蘭將飄動在空中的神符收回,把弄著銀風的首柄,明眸流轉,衝我咯咯直笑。

  「銀風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仙魔兩界沒人不想要,你以為仙界派你下凡,就只是為了降魔嗎?不過有一點你放心,我不會傷害魔君的,因為..」她秀顏一沉。「愛情跟銀風,我兩樣都要!」

  身子動不了,我用嘴還擊。「卑鄙、無恥、下流、利慾熏心的死狐狸,還說愛冰山,我看妳就是只想得到法器而已..」

  能想到的罵人的話我都用上了,一口氣罵下來,阮蘭再有涵養,也變了臉色。

  她冷笑道:「與其在這裡逞口舌之利,還是為自己的將來想想吧,你說如果魔君知道是你盜走了銀風,他會怎樣?」

  「要妳管!」

  「我才不會管,我只是不甘心,我墮入紅塵,不斷借具人形,尋找魔君的下落,可尋了千年都沒有結果,憑什麼你僅僅下凡十幾年,便與他相識?」

  那叫有緣嘛。

  見阮蘭一臉嫉恨,我很聰明的閉上嘴巴,免得太刺激她,到最後倒霉的是自己。

  「死狐狸,妳好卑鄙。」

  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怒喝,畬雪現身在大廳裡,一臉氣憤地看著阮蘭。

  阮蘭冷笑回應:「說我卑鄙?真好笑,我們只是暫時連手而已,妳不是也希望魔君真身重現嗎?這個擋路的小孩沒了,他自然會恢復本性。」

  擋路的小孩,是指我嗎?氣得用目光凌遲狐狸。我才不小,全身上下該大的地方都大,就是身材小,可是冰山喜歡,他說抱起來比抱枕舒服!

  有心去更正,可是狐狸和蛇吵得正凶,沒人理我。

  說實在的,蛇精罵人絕對有一套,一段話罵下來,居然沒有重複,我開始對她仰為觀止,相比來說,狐狸就差多了,她可能平時都把工夫用在魅術,一時間被蛇精罵得還不了口。見阮蘭變了臉色,手捏指訣,口中唸唸有詞,我忙叫道:「死蛇精,快跑!」

  一道靈符風馳電掣般亮出,在空中幻成蜈蚣模樣,畬雪立刻嚇得閉了嘴,竄到一邊,激靈靈得發抖,看樣子她要不是還有點定力,只怕已被打回了原形。

  阮蘭畢竟是星宿下凡,比畬雪的道行要高得多,只一道幻影靈符,便讓她失去了反抗力,驚懼之下被阮蘭拋出繩索,捆了個結實。

  「我要去助魔君抗衡天庭那幫傢伙,沒時間跟你們磨蹭。」

  阮蘭掃了我一眼,微笑道:「魔君看到我將你盜走的法器還上,一定很開心。」

  哼,死狐狸想一石二鳥,沒那麼容易!

  阮蘭將那老者叫來,交給他一道黃符,又低聲交代了幾句,便轉身離開,畬雪衝著她的背影罵個不停,可是當看到老者手裡的那道黃符後,臉上立刻現出懼色,想躲開,卻無力移動。

  我沖老者嘻嘻笑道:「老爺爺,幫幫忙放了我們吧,回頭我多燒紙錢給你好不好?」

  沒回應,老者木然瞪著畬雪,將那道符貼在她額上,跟著一拍,畬雪便應聲摔進了後面的牆壁之中,我轉頭看她,不防衣領一緊,也被揪住扔了進去。

  牆壁是個做了障眼法的結界,進去後,四周陰冷滲骨,正中一枚藍火搖曳,眾多鬼魅在空中飄浮,見到我們,立刻發出興奮嘶吼,卻心有忌憚,不敢上前。

  阮蘭對付我的是條加了陰咒的捆仙繩,把我當粽子一樣綁住,畬雪則被下了道戾硬靈符,見她臉現痛苦,我扭扭身子,坐穩了,問:「妳還好吧?」

  「笨蛋,白癡,背叛主人..」

  拜託,都這麼難受了,還是省省力氣吧。

  我忍不住反駁:「切,妳不笨,幹麼與虎謀皮?妳真以為自己是阮蘭的對手?別忘了千年前的仙魔大戰,連妳家主人都栽在她的手下。」

  「那是因為她不要臉,用狐媚勾引主子,虧你還是佛界神使,居然打不過一隻狐狸。」

  「我打不過她是因為有內鬼,妳跟阮蘭勾結,就等著回頭被冰山做蛇羹吧。」

  畬雪臉色一白。「你知道?」

  「我沒妳想的那麼蠢。阮蘭知道妳希望冰山恢復魔性,所以找上妳,妳答應跟她合作,又聽她的安排故意帶我去撞見冰山和她約會,並出言慫恿。

  「阮蘭利用我的弱點讓我幫她,而妳則希望我妒心一起,跟阮蘭相爭,我們仙佛鬥法,總有一傷,不管是誰,妳都坐收漁人之利,因為妳不想妳的主子沉迷情色,希望他恢復以往的魔性,重歸魔界。」

  畬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突然怒道:「不錯,主子乃魔界之王,卻為你們留連人間,你們仙也好佛也好,留在他身邊,無非是想害他罷了,我只是想助他恢復本性,誰知道你這個笨蛋,不去跟狐狸決鬥,卻幫她盜取主子的護身法寶,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妳有腦子,還不是一樣被關起來?」

  畬雪氣得臉色發青,好半天沒說話,想了想,又問我。

  「那你說,她把我們困在這裡,為了什麼?」

  「為了掃清障礙唄,這麼簡單的事妳都看不出,她肯定沒有真正領悟馭龍之術,所以還要依靠冰山,那我們這兩個知情之人就要消失啊。」

  「哼,虧她還是仙界中人,居然這麼卑鄙,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幫你除去她,免得她再去害主子。」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喂,蛇精,給我講講以前冰山在魔界的事吧。」

  「這當口兒你還想這些?我們現在最重要是想法子出去!」

  「可是暫時又出不去,不如聊聊天,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畬雪沉默了一會兒,問:「那笨小鹿,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只要是冰山的。」

  畬雪的說書水平絕對比易天凌要高明得多,至少在聽的途中,我沒打過盹兒,不過在聽到冰山以前有不少情人,後來遇到阮蘭,又獨寵她時,我開始腹誹色魔:難怪他風流成性,原來元神就是個大色魔,身邊都有了那麼多女人,還去招惹狐狸,活該被陰。

  「他以前這麼寵阮蘭嗎?」

  「切,那狐狸會媚功的,是個男人就擋不住,不過如果讓我選,一定選你。」

  嘿嘿,蛇精偶爾也會說句順耳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心,隨即就被她接下來的話氣倒。

  「因為夠笨!」

  正要反駁,突然間地面一陣劇烈搖動,我們兩個像保齡球一樣滾到一邊,棲伏在周圍的魂魄卻發出激烈的嘶叫,四處歡騰亂竄。

  畬雪一愣之下,隨即喜道:「是主子!天魔重現了,一定殺的那些天兵掉盔卸甲。」她躍身而起,卻被靈符又壓得坐了回去。

  又一陣更劇烈的搖動傳來,被封的結界開始逐漸崩塌,見時機已到,我念動咒語,縛在身上的捆仙繩隨之落下,我站起身,在畬雪吃驚的注視下,上前扯下她額上的靈符。

  「混蛋小鹿,你有本事脫困,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待這麼久?」

  「因為我想聽妳講故事嘛。」

  結界在此刻完全崩塌下來,鬼魂紛爭飛出,我忙拉起畬雪向外奔去。

  人間已如荒城,到處透著死寂,仰望蒼穹似血,金戈聲響徹天際,雲層翻滾處天兵隱現,金盔亮甲殺氣如密,卻是三十六天將,遠處各方星宿正冠雅服,各立其位。

  再看另一邊,更是氣勢磅礡,各界六畜神怪精靈齊聚一處,戾氣四射,正中凜凜威威立了一人,身高丈餘,雙角高聳,眉間火焰熊熊,銀裝錦緞,週身籠起陰戾殘忍的銀霧,他身旁還立著一個身著五彩霞帔的艷麗女子,正是那只死狐狸。

  冰山終於完全恢復了他的元神──天魔。心裡一陣翻騰,仙魔不兩立,他的魔氣太重,逼得我體內罡氣瞬間混亂起來。畬雪卻高興地奔過去,半路身形一翻,幻成一身紅衣戰袍,手上緊握繩鏢,立在了冰山身旁。

  「冰山!」

  見冰山銀眸如輝,向我轉來,心裡突地一跳,連忙躍身過去。

  不料半路一陣冷風向我旋來,沒有防備,我被捲在空中重重摔到了地上。

  好痛,死冰山,下手這麼重..這下摔得不輕,七葷八素,五臟六腑全部罷工。

  抬頭看去,他臉上無怒無喜,只是漠然看我。「是你盜我銀風?」

  「是,我希望仙魔兩界不要再起紛爭,所以..」

  「所以你盜我法器,去天庭邀功,若非月湖早有防範,只怕便被你得手,小龍,連你也背叛我!」

  「我沒有!」我指指他身旁一臉得意的狐狸,叫道:「我沒有想害你,是死狐狸..」

  又一陣戾風捲起,這次有了防備,我連忙騰身閃避,卻聽空中有人偈語。

  「魔君,何苦為一己惡念連累天下蒼生?若兩界修好,消弭戰事,人間也可免遭塗炭,魔君乃功德無量。」

  冰山瞥了眼現於空中的太白星君,傲然冷笑。「一個小小星宿也配跟我談條件?千年之前不分勝負,今日便與爾等做一了結。心湖,奉上銀風!」

  星君急忙叫道:「心月狐星宿莫要糊塗,速速將銀龍錐呈與玉帝,以解脫妳千年隱匿之罪。」

  阮蘭妖嬈一笑,手撫銀風,只是搖頭。「金星老兒,這麼好的寶貝我怎麼捨得交上?有了它,便可上天入地,唯我獨尊,連佛祖都奈何我不得,玉帝又算得了什麼?」

  此言讓雲際眾仙俱皆變色,太白星君氣得連連跺腳。「糊塗!心月狐,妳身為仙班星宿,豈可如此妄為?聚起妳靈台仙氣,莫再受魔王蠱惑..」

  阮蘭冷笑道:「惑在各自心中,豈會受他人慫恿?現在銀風在我手中,天下萬物都受我馭使,仙班星宿又算得了什麼?再囉嗦下去,可是要嘗嘗銀風的厲害?」

  空氣好像凝固住,所有天神都向後退了幾步,只把可憐的太白星君撂在最前方。

  畬雪一臉得意,向我道:「當年仙魔一役,魔君祭起銀風,將數萬天兵殺得魂魄不留,看來這些神仙是想起往事了。」

  神仙也怕死?難怪踹我下凡了。

  冰山見此情景,放聲狂笑。

  阮蘭又道:「魔君,你剛剛教了我馭龍之術,請讓我祭起銀風,親自領略一下神符的威力。」

  眾星宿大驚,紛紛叫道:「心月狐星宿,莫起邪念,邪念一出,便萬劫不復!」

  哪裡在乎他們的說詞,見冰山頷首同意,阮蘭口中唸唸有詞,面向天空擎起銀龍錐。

  瞬間疾風呼嘯,一條銀練騰空而起,雲霄中龍形漸聚,天際各路神仙連忙紛紛祭起法器,擋住銀龍錐的攻擊。

  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冷戾爍目的銀芒中,銀龍已然消失,銀龍錐驟失方向,落於塵埃,阮蘭則被眾仙法器擊中,大叫聲中,狠摔了出去,在地上不斷顫抖,化為狐狸原形。

  這一變故出乎眾人意料,幾位跟阮蘭交好的星宿便想上前探視,卻被一干精怪攔住,半空中又開始了激烈的交戰。

  阮蘭抬頭看冰山,哀哀喘息道:「魔君..」

  看到她的窘狀,冰山一陣冷笑:「銀風識主,一點小法術就妄想控制它,簡直不自量力!」

  阮蘭愣了半天,突然怒道:「你、你陷害我,我為你反叛天庭,你居然..」

  狐狸阿姨,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少說幾句吧。

  冰山冷笑不答,突然雙目圓睜,眉間烈焰燃燃,手一揚,墜落於塵的銀龍錐一聲龍嘯,奔騰到他手中。

  他沖一界仙班傲然長喝:「汝等不自量力,既願以身試器,本王今日便成全你們!」

  銀龍隨他雷霆一喝衝入雲霄,頓時天地驟暗,陰風四起,各界精怪魅魎將乾坤攔了個嚴實,眾仙家紛紛祭起神器,於是空中突然又亮光如電,雲湧咆哮,大地如波浪般翻滾起來,我站立不住,隨著層起不斷的地面來回搖晃。

  呵,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天動地搖,乾坤易位,如果是地震,絕對超過七級,不對,八級,九..

  「小龍,還不歸你神位,祭神劍,除魔孽!」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太白星君在半空一聲清喝,我這才想起自己的職責,可是這麼多神仙都沒用,我就不要去冒險了吧?

  我根本沒有神劍,就是有,也不敢祭,我不是冰山的對手,瞎子都看得出來。

  見我不動,星君又一聲大喝:「小龍,還愣著幹什麼?祭劍!」

  這麼大歲數了,脾氣還挺沖,小心爆血管啊財神爺。

  但見空中金光四湧,銀龍如勾,在雲層翻飛攪動,天地翻搖得愈加劇烈,那些祭起的法器都被收入光芒之下,瞬間消失,冰山雙唇不斷啟動,一道黃符自龍首昂起。

  呃,這不是死狐狸說的什麼神符嗎?光一條銀龍,這幫神仙就吃癟了,再祭起神符,那還不天崩地裂?我連忙念動咒語,騰身躍起,衝向銀龍。

  大家都是龍,拜託照顧一下面子,歸位吧。

  只聽星君叫道:「小龍,不要..」

  太晚了。眼前幻出七彩神光,銀龍虯角高昂,呼嘯著穿過我設的罡氣,衝我當胸穿過,驟亮之下頃刻化為低暗,胸前劇痛,我翻落下雲層,好半天神智才從那崩裂嘯聲中返回來。

  一雙手臂將我緊緊摟住,映入眼中的是冰山傷心欲絕的面孔,他眼眸銀光已淡,魔焰漸熄,身子也逐漸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銀龍錐從我胸前橫穿過去,只留錐柄,噴出的鮮血將衣衫浸得濕透,張張嘴想說話,鑽心的痛立刻傳過來,讓我不由自主一弓身。真TMD的痛..親愛的佛祖,不是你的小弟子喜歡口吐穢語,實在是太痛了,早知道會這麼痛,我一定不答應冰山的。

  「小龍,小龍..」

  聽到始作俑者還這麼情真意切地喚我,真想狠命踹他兩腳,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喘息了一聲,衝他笑笑。〈估計這笑跟臉部抽筋相差不遠〉

  「冰山,我沒有出賣你..」

  「我知道我知道,小龍,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救你!」

  他的手撫在我胸前顫抖不停,卻始終不敢拔出那柄銀錐。

  抬手握在他的手上,我靜靜看他。「冰..不,我該叫你魔君,千年前我用血化去你的魔性,千年之後,如果我的血可以令你再次度過魔障,那我一死又有何妨?」

  「你不會死的,小龍,不會..」

  冰山完全沒了方纔的冷漠戾然,而是滿臉慌亂,看他已經完全恢復了人形,我仰起頭,想多背誦些感性台詞,但劇痛又一陣湧上,神智開始騰空,他的呼喚便越來越遠。

  雖然死不了,但這具身軀是留不住了,我的元神剛才也被銀風的戾氣震傷,還是抱元歸一比較安全。

  可是,人家不要暈啦,這麼驚心動魄的畫面,現場直播才有效果嘛,冰山,快叫醒我..神智開始悠悠蕩蕩,直至完全消失。

  唉,果然是當配角的命。

  第十章

  「小龍,醒醒!」

  聽到有人不斷在耳邊聒噪,我煩躁地翻了個身。

  剛才美夢做到哪裡了?對,把冰山壓在了身下,嘿嘿,繼續進攻..

  「甘蔗要不要吃?」

  絕對誘惑,不過沒有比壓冰山誘惑大。

  那聲音很溫柔地喚了半天,也不見我回音,終於放聲大罵。

  「死小龍,再不起來,我割了你的鹿茸泡酒!」

  冰山好恐怖!

  習慣成自然,我立刻睜開了眼睛,委屈地看著坐在床邊,一臉怒容的人。

  都把人家打得只剩元神了,還這麼凶。

  不過委屈和憤怒只在心裡打了個迴旋,就在看到冰山那張憔悴緊張的臉龐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幾天沒刮鬍子了?頭髮也亂蓬蓬的,實在太有損我們大學教授的形象。

  一根削好的甘蔗遞到了面前,我忙張嘴啃了一口,冰涼涼甜絲絲的好好吃。

  連著啃了幾口,順便看看周圍環境,原來我躺在聖心醫院的病房裡。

  再看看自己的身體,依舊完好無損,不過我知道這已不是原本那具凡人之軀了,它可以包容我的元神,讓十八顆佛珠重聚人形,而且體內還有股極大的力量蘊藏。

  不愧為魔君,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弄來如此好的寶物供我享用。

  我沖冰山笑,「都搞定了?」

  他不答,扯過我手裡的甘蔗扔到一邊,將唇貼了過來。

  色狼色狼,人家才剛剛醒,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湊過來,都不知道先製造一下氣氛。

  拳腳齊出,以作發洩,換來的卻是他一聲輕歎。

  「死小龍,一睡就睡了三天,你睡著了倒好,可知我等待得有多煎熬?」

  三天?感覺好像只是瞇了一覺而已..

  趁我愣神,冰山的舌尖鑽進我口中,開始做劃游動作。

  這人真不講衛生,再怎麼性急也要等人家刷刷牙嘛。

  考慮到他暴力的一面,我選擇了接受,否則反抗時舌頭被咬傷,疼得還是自己。

  「笨死了,明知我的元神是由極樂佛珠聚成,無生無死,有什麼好擔心的?」

  被熱吻挑逗得氣喘吁吁,好半天才有力氣埋怨一句,不過聽起來很像打情罵俏。

  「雖知道你沒事,心卻依舊忐忑,甚至後悔當初的決定..小龍,你該知道,做任何事都會有意外。」

  低沉擔憂的聲音讓心一暖,我把他身子推遠一點,仔細看看──是冰山的模樣,沒有魔焰、雙角、銀眸,有的只是我熟悉的這張冷臉。

  眼裡有些發熱,我立刻笑罵:「笨蛋冰山,那個決定是我自己同意的,所以就算有意外,你也不必自責啊,何況,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們連手打了個漂亮仗。」

  四目相對,他看著我的眼眸出奇柔和,被如此凝視,心又開始不聽使喚的劇烈跳動起來。不行不行,總跟他在一起,早晚要得心臟病。

  冰山凝視我很久,不說話,重又湊上來,開始第二輪的掠奪。

  這人就是這麼霸道,不過..我喜歡。

  不錯,這是我跟冰山設下的連環計,簡簡單單將一場血戰化為須彌。

  什麼叫仙魔不兩立?只要夠聰明,我可以讓仙魔一家親。

  太白星君讓我祭神劍,斬妖魔,奈何我非冰山的對手,而且,就算可以殺得了他,我也不會動手。

  在阮蘭拜託我盜取冰山的銀風時,我已猜到了她的目的,所以將實情向冰山一一述說,並聽從他的安排,演了這場戲。

  冰山把銀風給了我,條件是我要在眾仙面前,喪命於他的錐下。

  我的魂魄是由十八顆佛珠聚成,佛珠不散,我就永遠不會有事,死的其實只是那具軀體,所以這筆買賣不賠,我立刻就同意了。

  這齣戲我演上半場,故作被心月狐欺騙,因幫她盜物而被冰山誤會,最終死在他手下,冰山接著演下半場,他體內流有我的血,所以我的血和死亡可以令他回歸神智,並為我的死去心存內疚,於是放棄廝殺,和天庭立約,今後兩不相犯。

  心月狐也因此暴露了她的真面目,她入魔界不是為了什麼悲天憫人的功德,而僅僅是為了想得到銀風一掌乾坤。

  她的所作所為眾仙都看到了,天庭仙法嚴律,她將會被如何懲治已無須多言。

  通過這件事,我再次看清了冰山的為人,哪怕是他曾經愛過的人,若與他為敵,也將會萬劫不復。

  還好我沒壓錯寶。

  「我們演得好吧?都可以拿奧斯卡金獎了,冰山,你有當導演的天分,有沒有想過要轉行?」熱吻告一段落後,我拿起甘蔗,邊啃邊說。

  他坐在我身旁,若有所思地看我。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幫我?你就不怕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所有人都在利用我,不多你一個。不過照我對你的觀察,你這人又小氣,又自負,還睚眥必報,被那隻狐狸擺了一道,還會對她情真意切才怪!

  「別人都認為你來凡間是為了尋回真愛,照我說,你是受了傷,怕仙界的人找麻煩,所以才跑到人間,封住魔性,藉機養傷才對,你對阮蘭好,多半是想利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不過碰巧半路我出現了,比起一個曾背叛你的人,我比較好利用吧?」

  斜眼看冰山,他的臉青黃不接,晴轉多雲。

  果然小氣,只是被說中心事,就這麼大脾氣。

  「太白星君想利用我殺你,畬雪利用我對付阮蘭,阮蘭又利用我盜取你的法器,而你則利用我,達成你的目的。呵,沒想到我這麼搶手啊。」

  「我..」

  「我可不想做人家棋盤裡的棋子,但既然無法逃脫被利用的命運,我也會選擇你!」

  冰山陰沉的臉上曙光乍現。

  「因為你愛上了我!」

  「錯,是因為你最帥!」

  這人怎麼這麼恬不知恥?喜歡是有那麼一點點啦,但要說愛嘛,我還要好好想想..

  好不容易露出的一點兒陽光立刻消失殆盡,冰山靠上前,掐住我的脖子,吼:「死小龍,你昏睡了三天,我就陪了你整整三天,如果我只是利用你,怎會把銀風都給了你?」

  「風度風度..」

  那些話只是跟冰山開玩笑了,其實在我做出幫他的決定時,就是百分百的信任他了..

  等等!

  「你說什麼?你把銀風給了我?」

  看我瞪圓眼睛,冰山一臉悻悻。

  「銀風此刻就在你體內,若非它的無上靈力,你現在就只剩元神,還能聚成人形嗎?」

  好棒!那麼兇猛的神物居然封在我體內,就是說我可以任意驅使它?

  「我在眾仙面前,將銀風封印在你體內,為你聚成人形,現在你才是銀風的真正主人,沒有你的允許,便是我也無法再驅使它。你是佛界神使,那些仙人知道你不會與仙界為敵,他們心患已去,所以才會走得那麼痛快。」

  「冰山,我愛你!」

  他擋住我的飛撲,將我按回床上。「不要表現得這麼勢利好不好?」

  「好,那你什麼時候教我驅使銀風?你駕馭它的樣子好帥,我想學。」

  拉住冰山的衣袖,撒嬌央求,他哼了一聲,冷著臉不答話。

  沒關係,論狗皮膏藥的功夫,沒人比得上我,於是更大力地搖他的袖子,瞪著濕潤潤的眼睛看他。

  終於被我折騰得不耐煩了,他道:「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信任我?」

  冰山今天廢話特別多,不過我不介意,想到銀風的英姿,我又一個飛撲,這次他沒推開,反將我抱進了懷裡。

  「都說要幫你了,自然要百分百的信任嘛,信任是愛的前提對不對?」

  他看著我,眼裡露出深深的笑意。「就這麼簡單?」

  心突突的跳,更用力地瞪圓潤濕無辜的眼睛看他,一臉清澄。

  「當然是,不然你以為呢?」

  拜託,千萬別在這時候測什麼心電圖,否則一准露餡兒。

  既然把寶都壓在了冰山身上,必要的信任還是有的,只不過沒我說的那麼高尚。

  沒有九天神劍,自然幫不了太白星君,只能另找退路,否則被他告到羅漢那裡,我一定會被罰念幾萬遍經文,所以選擇幫冰山。

  我的元神是由羅漢的極樂佛珠所聚,超越生死,既然死不了,那麼這場戲不管最後冰山做出什麼選擇,我都不會吃虧,最多就是傷心一些罷了,所以當睜開眼,看到他信守諾言,守在我身邊時,還真有些感動。

  好在冰山沒有再就這個問題囉嗦下去,他讓護士為我準備餐點,我吃著豐盛的美食,隨口問他把我安排在醫院照顧的原因,他給了我一個毛骨悚然的回答。

  「你人間的軀體已毀,雖有銀風護持,但我不敢肯定它是否真能聽奉於你,所以必要時,可以在醫院裡及時找到和你磁場相近的新鮮軀體,為你所用。」

  好後悔在飯中提起這個話題,害得我吃到一半就沒了食慾。

  飯後,冰山對我說:「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兩個字讓人倍感溫暖,自己的家啊..

  「幾天沒吃你煮的菜,很懷念。」

  死冰山,就知道他不會對我那麼好。

  我怎麼也算是重病號,哪有一醒來,就立刻就業的,人家菲傭還有個勤務時間,可我除了免費三陪外,還要二十四小時待命──隨時等待付出生命!

  怨念立刻呈現到臉上,他看到,勾住我的腰輕輕一吻。

  「別把臉皺得像小包子,好像我多虐待你似的,要不今晚我們去餐廳吃,點你最喜歡的菜。」

  這還差不多。一高興,接受了冰山的索吻蹂躪,誰知正吻得興起,門被人用力撞開。

  「小龍,你醒了..」

  我忙推開撲在身上的色狼,待見到進來的是小臉漲得通紅的小拂時,更是大窘。

  財神爺的門下怎麼一點兒隱私意識都沒有?難道連敲一下門都不會嗎?

  小拂身上穿了套淡綠色小病號服,原本一頭烏黑長髮削成了短短的細碎狀,染成栗紅色,還做了挑染,襯上他白皙嬌嫩的小臉蛋,真是個可愛寶寶,可是,他他他..怎麼還在人間?

  我衝上去,用力捏了一下小拂的臉腮。「你怎麼搞成這個鬼樣子?以前的頭髮多漂亮,幹麼弄成雞窩?還有,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沒回答我的話,而是愣愣地看我和冰山。「你、你跟魔君..」

  被冰山一瞪,小拂立刻聰明地改口:「你跟他真的..可是..」

  「幾天不見,你怎麼結巴了?」說起來我淪為菲傭,小拂可算是小元兇,不捨得用力拍他,我就捏捏他的小臉蛋以作懲罰。

  小拂可能是被剛才煽情的畫面嚇到了,任憑我左捏右捏,愣是沒反應,倒是跟著奔進來的易天凌一聲驚呼,把他拉開,並用身子護住他。

  「小侄子你搞什麼?寶寶的傷還沒好,你怎麼可以欺負他?」

  受傷?我看看小拂。那天仙魔大戰他並沒出現,怎麼會受傷?

  小拂的腦袋立刻一陣亂搖。「都是你的錯,說易大哥撞傷我,要他帶我來醫院,結果易大哥說我頭被撞傷,要留院治療,不讓我回家..」

  「寶寶,我哪裡有說不讓你回家?是你說不出家在哪裡啊。」

  「我說了是在天上嘛,你都不信..小龍,不要跟魔..易天行玩親親了,我們回家吧。」

  室內溫度急劇下降,冰山一把將我拉進懷裡,用力摟住,眼刀一記記向小拂飛過去,冷聲道:「哼,連你主子都不敢跟我叫板,你敢?小龍哪裡都不會去,要走你自己走!」

  小拂嚇得立刻縮到易天凌的身後,垮下了小臉,囁嚅:「我當然想回去了,可是星君說不放心小龍一人在這裡,要我陪他..」

  不放心我?還不如說是找個小間諜來監視我和冰山,財神爺果然是老奸巨猾。

  所以,在今後的日子裡,這個小東西我是欺負定了。

  冰山也冷笑,「跟我在一起有什麼不放心?」

  小拂這次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只是不斷搖頭。

  易天凌終於發現不對勁,將我們逐一看了一遍,問:「什麼玩親親?什麼主子?大哥,小龍不是你的兒子嗎?」

  「我何時那樣說過?」

  「不是兒子,那你怎麼會讓他住進你家?你是不是還沒有做最終確認?沒關係,這裡就是醫院,檢測DNA很快的,你們相處這麼融洽,一定是父子..」

  「妻子!」

  兩個字擲地有聲,易天凌聽完,在愣了三分零四十秒後,身子搖搖欲墜。

  「大哥,你殺了我吧。」

  小拂忙扶住他,安慰:「易大哥,你放心,你們是兄弟,魔..易天行不會殺你的。」

  「他不殺我,老爸也會殺了我,我把大哥有孩子的事告訴了他,本想讓他老人家開心一下..老天,我該怎麼去解釋..」

  冰山臉色一冷。「那是你的事!」

  「不是啊,大哥,你真沒搞錯?小龍或許是你兒子,再想想..」

  我斜眼看冰山,他真有那麼老嗎,老到可以做我的父親?

  確認的結果證明──不是冰山老,而是易天凌的眼神有問題。

  看到冰山一臉怒火,小拂連忙連推帶拉將易天凌拖出房間,不愧為財神座下侍童,果然有眼色。

  原本一觸即發的戰事就這樣被輕易化解了,畬雪因為曾跟阮蘭聯繫過,被冰山罰去閉關,長時間沒了蹤影;走了條蛇精,來了個小財神;小拂說太白星君讓他留下來,是為了照顧我,順便在人間歷練,他本來是想投奔我的,可惜一個不收,一個不放。

  即使小拂沒有間諜身份,冰山也絕不會留下他這個小燈泡來打擾我們,而易天凌特別喜歡小孩子,所以最後只好委屈小傢伙去了他那裡。

  之後的日子過得如魚得水,除了每晚被冰山拉到床上做運動外,一切都很完美。

  他說是為了增加感情,我倒覺得他是在利用我增加功力才對,因為每天早上,他都神采奕奕的起床,反觀我,臉色菜黃菜黃的,小雨還直教育我說,交到女朋友也不能太拚命,小心精盡人亡。

  有苦說不出,我也不想當拚命三郎啊,問題是這種事我做不了主啦,上了床,不拚命也不行,否則很容易被死冰山連皮帶骨吃下去的。

  小銀龍跟我好像也很投緣,沒有與我體內的罡氣起衝突,我經常拉冰山教我祭銀風練功,可是每次都練著練著就練上床..  

  唉,以前服侍羅漢也沒這麼辛苦啦,好懷念曾經在極樂天的那段時光。

  終於忍不住在一個週末,拉著冰山去郊外山上的寺廟拜佛,廟裡有羅漢堂,看不到羅漢真身,過過眼癮也好。

  到了寺裡,我來到羅漢堂,進得堂前,但見殿前佛香繚繞,十八羅漢分立兩旁,形態各有自在,法相威嚴,不由心潮迭起,走到乘鹿羅漢面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冰山卻在一旁用鼻孔哼氣。

  「不過是些泥塑的罷了。」

  毫無向善之心的惡魔,不知在羅漢堂裡踹他出去是否有違修行之道?

  出了寺廟,我拉著冰山在山腰處的一塊大青石上坐下,他看風景,我啃甘蔗,半晌,冰山忽然問:「為什麼你一直沒問我選擇不戰的原因?」

  「都過去了,問那些幹什麼?」比起猜想那些無聊問題,我更對手裡的甘蔗感興趣。

  他若有所思地看我。「小龍,以前我認為你很笨..」

  呵呵,現在知道我的聰明啦。

  「現在看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笨!」

  一口氣沒喘上來,我放下甘蔗,怒瞪冰山。

  「可是我卻喜歡你的笨,不想,不求,只是率性而為,讓我放不下的,可能就是你這份淡然之心吧。」

  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怎麼總覺得味道怪怪的?

  冰山拉過我的手,我的右手內側腕上有個淡淡的龍形,那是銀風的印記。

  他手撫印記,緩緩道:「阮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銀龍錐並非無堅不摧,若無金凰鉞相輔,它的神力便大打折扣,金鉞銀錐並出,那才是真正的上天入地,唯我獨尊了。」

  就說嘛,真相總是殘酷的,我就知道這個大魔頭不會是因為愛我,才跟天庭簽什麼和平條約的,原來是怕打不過人家。

  腰間被輕輕掐了一下,冰山衝我笑。

  「你這是什麼眼神?那固然是一個原因,但若換做千年之前,我仍會與天庭一戰!或許,在我飲了你的血之後,你的佛性便滲進了我的心裡,壓住了我的魔性。」

  這話聽著比甘蔗還甜,我向他身上靠靠,問:「那金凰鉞又是怎麼回事?」

  「金鉞銀錐本是魔界兩大神器,金鉞為雙,狀似月牙,如子午鉞,它身上附著萬千魔血,若能用鉞上魔咒祭起銀風神符,到時莫說天庭,便是極樂佛界,也會就此消失殆盡,只可惜它在萬年前遺落人間,不知所蹤。」

  死冰山,原來留連凡塵,不單單是為了療傷,還在尋找失傳的寶物,看來他是沒找到,否則早回魔界逍遙去了。

  這個意外情報要不要告訴太白星君?

  大家同道中人,報個信兒,讓他早作防範也好,否則人家魔界的人都打進來了,他們還懵懂不知,怎麼說星君也給了我一個金元寶,不幫他的忙有些過意不去。

  嗯,先打聽好消息。

  「那你如果找到了金凰鉞,會不會尋仙界的麻煩?」

  冰山把眼神投向遠處飄緲無際的山峰雲海,緩緩道:「那要看你的表現。」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有些警覺,立刻道:「先聲明,我絕不會幫你作惡!」

  一隻不安分的手伸到我腰間,很挑逗地捏了一下,跟著耳邊傳來曖昧的話語。

  「不是作惡,只是做愛而已。」

  這個悶騷魔君!

  明白了他的意思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踢他下山。

  不過,金星爺爺,抱歉不能幫你了,我突然發現冰山的存在價值不僅僅是一個金元寶,如果你肯多加幾個元寶的話,我再考慮要不要幫忙吧。

  正打鬧間,身後突然莫名其妙拂過一陣清風,頓時心潮大起,我訝然轉頭,只見一個極熟悉的人影晃過,我連忙追了上去。

  「冰山,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一路追去,在寺廟一個僻靜拐彎處,那人停住腳步,轉身向我,微然而笑。

  一襲袈裟,一臉慈悲,原是看慣了的面孔,此刻卻又有些陌生。

  眼裡一熱,雙膝跪了下來,我低眉磕首道:「尊者。」

  羅漢將我扶起,微笑。「小龍,你做得很好,為善為惡,本在一念之間,你能度魔君歸善,消解戰禍,功德無量。」

  「尊者,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你在凡間奔走,普度眾人,身邊怎可沒有侍童?小龍願隨伴左右。」

  「你願,有人卻不願。」

  羅漢搖頭,臉上依舊慈悲法相。「紅塵萬丈,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要走,同行千年萬載,也終有分手之時。」

  「尊者..」

  「小龍,你的緣在身邊,記住,前方路尚有坎坷,要走好。」

  羅漢說完,便轉身離開,我一時不解此話深意,怔怔看著那背影漸行漸遠,終歸於無,不由一陣悵惘。

  「小龍..」

  一雙手從後面攬住我,將我拉進懷裡,冰山的喚聲中帶了絲焦慮。

  「是誰?」

  我轉過身,撲進他懷裡大哭。「是尊者,我的主人,他不要我了,嗚嗚,我是羅漢的坐騎,沒有我,他一定很辛苦的,我要陪尊者一起遊走凡塵,普度世人..」

  「你敢!」冰山一把拉開我,緊握我雙肩,衝我冷笑。

  「你是我的坐騎,天底下只有我可以騎你!」

  死冰山,這時候還說渾話。

  「不要!我的主人名號乘鹿羅漢,沒有我,他的法名..」

  「天底下多的是梅花鹿,讓他再找一頭!」

  冰山拉起我的手向回走,道:「今後做我的坐騎,好好普度我!」

  發火時的冰山不敢惹,我收起眼淚,乖乖跟他下山,又想起一事,小心翼翼問:「做你坐騎的限期要多久?」

  「到我死的那天為止。」

  那跟無期徒刑有什麼區別?

  人心有佛既有魔,佛法無邊,仙道無邊,魔亦無邊,除非這乾坤消失,萬物虛無,否則魔性永不能滅..

  所以說,冰山永不會死,換言之,我要永遠永遠跟隨他。

  仰天無語。

  人家是極樂天乘鹿羅漢的坐騎,不要給魔界魔王當坐騎了,而且還是天荒地老的那種。

  再也不要跟人打賭啦..

  ─全文完─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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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夏焰開車的時候, 一張紙條飛進駕駛艙, 才發現原來是支票現金300Ds幣.


很好看....

最後那句"你是我的坐騎,天底下只有我可以騎你!"

讓我覺得好好笑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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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eaea78販賣軍火, 不小心賺到佣金現金251Ds幣.


我一直再找這一集
我之前看了財星高照覺得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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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都很感人的
但沒想到結尾有那麼好笑的話= =a
努力去找他的下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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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中計阿=                      =

我討厭詭計...........
沉醉在酒紅液體中的精靈
醒過來吧......
將那詛咒打破
尋找──封印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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眞不知道小龍該說他聰明呢還是愚鈍
不過他真令我佩服
可以度化天魔呢
就算是無生無死
我想也很少人能像他那嚜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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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看到的文有一部分是空白的呢?
不然就是有一部分是黑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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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龍真是有趣
在事情的表現處理
呈現兩極化
讓我覺得他很厲害
他應該是大事聰明小事迷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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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是不是換過軀體了?

為什麼其他人認的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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