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狼人遇上吸血鬼 BY 無糖綠
出書簡介:
自從聖戰結束，狼人和吸血鬼不再互相獵殺，魏天翔身為狼人一方的職業軍人，薪水便銳減到了三餐不濟的地步。
以喜歡陽光、美女、比基尼的熱血狼人自居的他，其實對吸血鬼有著莫名的好感，但為了三餐溫飽，仍要接下工作──前往一棟可能有吸血鬼存在的古老建築。
只是，眼前這個躺在透明玻璃棺材裏的公主是啥米鬼？他是熱愛美人沒錯，不過他可不是某童話裏的戀屍癖王子，說什麼也不會……
當狼人吻醒吸血鬼公主，就在浪漫氣氛滿點的那一刻？！
我餓了，做蛋包飯給我吃。
是，我的公主……
【第一章】
狼人。
吸血鬼最大的敵人是擁有同樣歷史，卻往不同方向演化的狼人。狼人除了外表多毛、皮膚黝黑、瞳色暗沉等等和吸血鬼完全相反的外表特徵之外，狼人比吸血鬼更加喜愛人類社會和人類生活。
幾千年來，狼人一直試圖讓本身的血統和人類混合。一般狼人並不會攻擊人類，被他們咬傷的人類也不會變成狼人。即使如此，仍有百分之三十的機會成為月圓症候群——也就是自以為是狼人的精神病。
截至今日，我們仍不瞭解這兩種強大的異種之間為何對立，也許是出於他們本能上互相厭惡，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十分相似。
《吸血鬼年鑒?三十九》
灰濛濛的天空飄著灰濛濛的細雨。
這一帶的電力供應奇差無比，古典式的路燈明明滅滅，照得街道更加昏暗不明。
穿著大衣的魏天翔和夏曉彬蹲在地鐵入口旁，任由細雨將他們全身打濕。一旁的流浪狗搖著尾巴，用一種羡慕的表情瞪視魏天翔和夏曉彬兩個人……更正確地說，是兩隻狼人。
被流浪狗糾纏到厭煩的曉彬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對這些糾纏著他們不放的好朋友大吼，汪！汪！
不是我要說你……天翔一巴掌對著曉彬的頭上打下去。
他的腦中正在思考為什麼吸血鬼和狼人的故事不是雨天就是陰天？就算是吸血鬼討厭陽光，但他可是個喜歡陽光、美女、比基尼的熱血狼人，為什麼要和曉彬這只腿張得大開蹲在地上，沒氣質又是雄性的狼犬在下雨天坐正路邊？越想越心酸，下手就更重了點。
你也顧點形象吧。我們可是排在生物進化最前端的狼人，又不是流浪狗。
吼，吼。曉彬又吼了幾聲，我就是看這幾隻狗不順眼，不行嗎？
至少有點氣質，大哥。天翔又歎了口氣，每一次和曉彬出任務，他就覺得自己越來越老、越來越疲倦。當然，五百歲的狼人是不年輕了，但也稱不上老，至少比起那些坐在會議室裏，讓身材橫向發展的長老們比起來是要年輕許多，至少你不必學狗叫吧？
他們聽不懂人話，我只好用狗話說。曉彬斜眼看著穿著整整齊齊的同伴，忍不住搖頭，嘖嘖，白大衣、白長褲，他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刺眼的狼人軍裝了，因為憋著情緒不好，多吵架有益身心健康。你也不要再裝正經了，放開心胸吧。
……隨便你胡扯。天翔不想再提醒曉彬，眼前重點不是在用狗語還是人語對流浪狗說，而是身為狼人和幾隻流浪狗一般見識實在很沒意義，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動什麼手？曉彬一臉茫然，仿佛忘記他們來此的目的。
是長老會的任務。天翔有一種想要掐死他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下來。
狼人的數量越來越少，在長老會還沒有強迫狼人家庭多生幾個之前，他決定還是先饒曉彬一命好了。
喔，這件事啊，沒問題。曉彬聽到任務兩個字，馬上回復正經的表情，任務在哪里？
根據情報，在這間房子裏有“吸血鬼”。天翔比了比背後的房子。
……天啊，是吸血鬼耶。曉彬的表情與其說是嚇一跳，不如說是驚喜。他們是狼人軍部約聘的軍人，薪水是用任務的件數來計算。自從聖戰結東，狼人和吸血鬼不再互相獵殺之後，他們的薪水銳減，最近已經到了三餐不濟的地步了。
是啊，是吸血鬼。簡直等到快要發瘋了。抓或是殺一隻吸血鬼的錢足夠讓他們生活個一年，有這樣的任務可以接，他們簡直感動到要跪下來感謝上帝——偉大的天父，感謝您賜我們未來一年的三餐。天翔接著又說：所以你何不閉上你的嘴別再跟幾隻狗吵架，忍一忍把任務完成之後就有錢可拿。
你知道嘛，我受不了這場雨。曉彬忍不住碎碎念，你知道最近雨水的PH值下降不少，對頭皮秈頭髮的生長大大有害……
狼人最不缺的就是頭髮和毛皮。區區一點酸雨算什麼，如果真有狼人因此禿頭的話那才叫奇跡呢，話又說回來，該不會曉彬就是……他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曉彬，如果不想淋雨就少說點廢話，執行任務吧。
緊張什麼，搞不好只是那種虛弱無力的低等吸血鬼，你也知道最近這幾年我們找到的都是這種……曉彬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裝了紫外線子彈的槍，這是狼人和除魔師在聖戰時合作開發出來的產品，專門對付吸血鬼。紫外線子彈對超過五百歲以上的古老吸血鬼沒有太大的用處，但對弱小的吸血鬼就很有殺傷力了，幸運的話，一顆子彈就足以讓他們上西天。
你拿槍要做什麼？天翔被他拿槍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還用說嗎？當然是殺吸血鬼。曉彬說。
要活捉。天翔給了曉彬一個白眼，活捉比較值錢。
你在乎的才不是這一點。我知道你對吸血鬼有好感，不願意殺吸血鬼。
我對吸血鬼才沒有好感，是對錢有好感。天翔一臉認真的表情，這子彈一顆可是等於一個月份的生活費。
好啦，好啦。雖然不大甘願，曉彬還是收起槍，不過，我有個預感，說下定這一次根本就沒有……
喔，不。你這烏鴉嘴給我少說兩句。天翔瞪了曉彬一眼，根據過去的經驗，曉彬那張嘴說出來的話雖然不可信，但他預言的壞事總是會發生。他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場白費力氣的任務。
但是，我總有預感……曉彬說。
閉嘴。天翔說。
是，是，我閉嘴。曉彬聳聳肩，這只是隨口開個玩笑，幹嘛這麼認真呢？但話又說回來，要是哪一天魏天翔不認真，他還有點不習慣呢。
回頭對幾隻流浪狗比了個中指，曉彬跟在天翔身後走向屋子。
一百多年前。
同樣是個灰濛濛的下雨天。
天翔一個人來到離家鄉所在地有幾千哩遠的西伯利亞戰場。
因為天氣和日光等因素，西伯利亞是世界上最多吸血鬼居住的區域，占所有吸血鬼總數的十分之一。其中絕大部份的吸血鬼長年隱藏在森林中，過著原始而不與人類接觸的生活。
在吸血鬼和狼人間的聖戰展開之後，一小部份躲藏在森林中的吸血鬼離開了他們的住所——可能是山洞也也可能是小屋——加入戰爭。吸血鬼的外表看似和人類無異，但力量和速度遠超過人類，有些甚至勝過狼人。本身的體能優勢，再加上寒冷天氣對吸血鬼較為有利，西伯利亞很快就成為最多狼人犧牲的血戰場。
狼人難以在西伯利亞戰場取得優勢的原因除了吸血鬼的數量龐大之外，公主則是另一個讓狼人陷入苦戰的原因。
長年居住在西伯利亞的公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幾個吸血鬼之一。據說他熱愛鮮血和戰爭，對於殺戮絲毫沒有罪惡感。他不僅獵殺狼人，獵殺人類，甚至其他吸血鬼也是他的獵物。他古老的年紀和強大的力量幾乎無人可敵，唯一可制得住這位公主的只有同為六人吸血鬼的伯爵希爾斯。傳聞說這並非是因為伯爵比他更為強大，而是公主對伯爵近乎父親的依戀情結。
但在某年耶誕節過後，公主就下落不明。西伯利亞戰場的情勢轉變讓長老會思考重新投入兵力的可能性。經過數天的討論之後，最終決定將近萬名的狼人送到西伯利亞戰場。魏天翔就是被送到西伯利亞的軍人之一。
他是第四批被送到西伯利亞的狼人戰士。雖然狼人長老會試圖投入軍力，但西伯利亞的戰線早就已經全面潰敗，根本就無需公主出手。狼人戰士只能躲在暗處，偶爾來點遊擊戰式的偷襲而已。天翔懷疑公主根本不是消失，而是對於根本毫無戰力可言的狼人提不起獵殺的興致。
雖然他有自己的看法，但身為軍人就只能服從命令前往戰場。不過，當天翔來到他預定報到的基地時，只發現滿地屍體和被搗毀的各式武器，他被長老會丟在某個不知名而沒有任何聯絡方法的地方。
為了尋找同伴，天翔走過了很多小鎮，但不管是狼人還是吸血鬼都躲了起來，他能找到的只有離開森林到鎮上購買生活用品的吸血鬼，他們不是天翔的目標。他原本打算一路往東走，想辦法坐船回國。直到來到這個表面上平靜，實際上卻有濃濃血腥味的小鎮，他終於聞到狼人和吸血鬼的味道。
那個。天翔用不熟練的英語對小販比了比香煙，拿出了鈔票。得到的只有一連串的搖頭和一大段聽不懂的俄語。
對於這種事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在西伯利亞的小鎮裏，錢可以使用但買不到東西。他很乾脆地拿出一整袋的麵包，小販馬上露出微笑，將幾根煙塞在他的乎上。
喂，這價錢可不……算了。雖然覺得造價錢也未免太貴了，但他已經決定這個小鎮就是他的最後一站，如果再找不到同伴他打算直接回到家。
拿著煙走到角落，掏出來的時候才想起自己身上根本就沒有火柴，狗屎……
如果還有麵包，他也許可以換火柴，但是他身邊什麼也沒有了。剛剛那個小販一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吹著口哨看向另外一邊。天翔看了看四周，街角有個罩著深綠色斗篷的傢伙站在那裏，嘴裏似乎也叼著煙。他走了過去，拍了拍那個人的肩，喂，可以借個火嗎？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這個陌生人突然從他眼前消失。
天翔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的時候，一隻手就抓著他的脖子。一瞬之間，天翔的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對方不是人類。可能是吸血鬼或是狼人，而且在搞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人的情況之下，他馬上就會被扭斷脖子。
但陌生人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抓著天翔的右手和脖子，不讓他轉身，我沒見過你，你從哪里來的？
血的味道。
南方，很遠的南方。天翔不能回頭察看對方，但從對方的速度、力量和氣息，他猜測對方是吸血鬼，而且還是很古老的吸血鬼，你是吸血鬼嗎？
現在是我問你問題，不是你問我。所以，我問你答或者沒命，選一條路走。吸血鬼的手上加了點力，讓天翔幾乎呼吸不到空氣。天翔困難地點了點頭，吸血鬼才鬆開了乎上的力道，狼人到西伯利亞來幹嘛？
參戰。
吸血鬼先是一愣，接著大笑，現在還有狼人到西伯利亞參戰？
我是個軍人，自然會去最需要我的地方。天翔說。
原來是狼人軍人……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傢伙了，不過我今天心情好，就饒了你吧。吸血鬼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天翔好一會兒之後又說，現在全世界的吸血鬼都在殺狼人，你何必特別跑到西伯利亞被殺？
若是能在西伯利亞得到戰功，自然是比在其他地方來得有價值多了。雖然生命被握在吸血鬼手上，天翔卻沒有表現出半點害怕的表情。
戰功？哈哈，你真是個天真的傢伙。吸血鬼在他背後說，知道我手一扭你的脖子就斷了嗎？
知道，但如果大話不趁現在說的話，說不定就沒機會了，是吧？
哈，說得好。陌生吸血鬼再次大笑，接著放開了手，從口袋裏掏出火柴盒放在天翔乎上，想要火柴的話就給你吧，不想死的話就試著活下去給我看看。
你是……天翔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火柴，回過頭想要找吸血鬼時卻發現背後什麼也沒有。
剛才抓著他的吸血鬼簡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要不是他手上的火柴盒，他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喂，那邊的傢伙。在天翔仍十分疑惑的時候，遠遠傳來一個聲音。他回過頭就看見和他有同樣東方面孔的人，在冷死人的天氣裏穿著薄長袖向他跑過來，用他聽得懂的語言說話。謝天謝地，對方看起來就是一個狼人，你是魏天翔嗎？
對，我就是。天翔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將火柴收進口袋裏，不想讓任何人發現他剛見到一個吸血鬼。
我是夏曉彬，軍隊那邊的人有跟我提過你會過來。名叫曉彬的狼人伸出乎，歡迎你來到西伯利亞戰場。
你們這裏有很多吸血鬼嗎？天翔問。
多到嚇死人的地步。曉彬用力地搖頭，怎麼了？一來就開始關心吸血鬼？
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殺吸血鬼，怎麼能不在意？天翔帶著微笑回答，我快冷死了，帶我去你們的地方吧。
跟我來吧，我保證給你需要的暖爐、羊肉、麵包，也許還有一點酒。曉彬勾勾手指，帶著他轉進一條巷子。
……等等。走到巷子口時，天翔回頭看了一眼。
怎麼了？曉彬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沒事。天翔搖了搖頭，但他總覺得那個吸血鬼還在附近。
這是天翔和曉彬第一次見面，也是他第一次對吸血鬼感到好奇。他緊握口袋裏的火柴盒，總覺得有一天會再遇到那個奇怪的吸血鬼。
一百多年前的往事讓天翔陷入回憶和感傷之中，但他馬上振作起精神。這棟房子的氣氛有些不對。雖然看不到危險，卻感覺得到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天翔是一個從頭到腳都很傳統的狼人——相信直覺，靠蠻力做事情，而他的直覺也很少背叛他，事情到了最後往往能證明他是對的。現在，天翔的直覺告訴他這房子裏有東西，但他說個上來是什麼東西。但直覺並不能阻止他們。
天翔和曉彬走進屋子後，才發現這間鎖已經銹蝕掉的房子裏有不少價值不菲的寶物。這些東西在幾十年前可能一文不值，只不過是一些普通郵票、杯盤、繪畫之類的東西，但過一百年之後，古老就讓其中的一部份產生價值了。
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陳舊？陰森？曉彬跟在天翔的身後走下階梯，打開豪華地下室的門。雖然上頭還有兩層樓，但吸血鬼通常會選擇地下室，這是吸血鬼的習慣，就像他自己上廁所時有時候還會不自覺地抬起一條腿同樣。
我覺得房子在搖晃。天翔說。
你昨晚喝酒喝太多了。所有的狼人都愛喝酒，曉彬和天翔自然也不例外，即使隔天要出任務，兩個人也一定會喝個幾杯。
天翔連忙解釋，我是真的覺得它在搖。
我勸你還是少在工作的前一天喝那麼多酒。曉彬說。
天翔看了一眼有酒鬼封號的曉彬，沒好氣地說，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我是好意提醒你耶。曉彬瞪了他一眼，和天翔一前一後進入地下室。
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和地面之上的建築不同，地下室既不老舊也沒有蜘蛛和老鼠，還有空調在運轉，發出嗡嗡的低鳴聲。當他們踏入地下室之後，燈光亮了起來。
你碰丫什麼？天翔回過頭瞪著他。
我什麼都沒踫。曉彬舉起雙手，是它自己亮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這種不知道有幾百年歷史的房子怎麼可能有自動……說到一半時天翔就住了嘴，仔細想想，不知道有幾百年歷史的房子有電燈而且還有電，本身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但讓天翔住嘴的原因並下是他發現這整件事都很奇怪，而是曉彬的目光穿越天翔，注視著他的背後，怎麼了？
天翔……他們說的吸血鬼該不會就是這傢伙吧？曉彬往前走，透明的玻璃箱就放在房間的正中央，裏頭的人穿著不合時代的黑衣，有一張絕美的容顏。
一瞬之間，天翔想起白雪公主的故事中的一段——小矮人們將公主放進透明的棺木之中，路過的王子驚歎于他的美貌而情不自禁地親吻他。先不論王子竟然是個戀屍癖，幸好棺木是透明的，不然王子怎麼知道裏面是美麗的公主？
雖然對童話故事有滿肚子的疑問，但現在可不是關心童話故事的好時機，天翔伸手阻擋曉彬往前，如果那裏頭是吸血鬼，你可別靠得那麼近……
放心，如果是吸血鬼，那他睡得可熟了，不會發現我們。曉彬拍拍天翔的肩，走到玻璃箱前，而且，我看這周圍的灰塵，他至少好幾十年沒醒來了吧。
是嗎？天翔環視周圍，心中還是有一種什麼事情會發生的預感，我看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天翔，我看你最好還是過來看看喔，保證你不會後悔的。曉彬探頭去看玻璃箱之後，就露出一種極為微妙的表情，這可是你最愛的東西，是個美人。
美人？雖然心中不安，但天翔還是抵抗不了心中的好奇，走到透明棺材旁。
不看還好，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發出了驚歎聲。天翔承認自己是一個很傳統的狼人，不只是毛多、用蠻力辦事、喜歡陽光，他也喜歡美人——不分男女，只要是美人都好。
從蒼白的皮膚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吸血鬼。難以計算年紀但外表看起來大概是人類的二十歲左右，瞼蛋以男人和女人的標準來說都可以說是相當美麗，雙手看起來很美。就算是吸血鬼也讓人忍不住流口水……天翔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念頭——這好像是曉彬會喜歡的類型吧。果然，一轉頭就看到曉彬在吞口水。光是用腳趾想都可以猜得到曉彬腦袋裏的念頭，擦擦你的嘴巴。口水流下來實在有夠難看，你是得了狂犬病嗎？
我是得了色狼病。曉彬一邊說，一邊伸手去開玻璃棺木的鎖，想不到這世界上真的有白雪公主和睡美人。
只可惜這傢伙是男人。天翔說。
什麼？你說這傢伙是男的。這反倒讓曉彬嚇了一大跳，這明明是個唇紅齒白皮膚白皙……該死，我忘了所有的吸血鬼都是這個樣子。
不是所有的吸血鬼。天翔打開棺木的蓋子，用手指摸了一下這吸血鬼的棕色短髮，就像絲綢一樣柔軟，和狼人那種粗糙到剌痛皮膚的觸感完全不同。
你在幹嘛？曉彬被天翔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仔細看看而已……天翔說，他可是難得一見的高級品。
聖戰前後誕生的吸血鬼多半是因應戰時需要的大量生產，吸血鬼們幾乎是見人就咬，不像早期吸血鬼千挑萬選，個個都有模特兒級的美貌。
喂，你可別真的把他當成洋娃娃，他可是吸血鬼。
別擔心，他和死了差不多。天翔伸手觸碰這個吸血鬼的臉頰。冰冷的皮膚底下感覺不出血液在流動，肌肉像是大理石一樣，我沒發現他的名字刻在棺木上，暫時稱呼他為美人吸血鬼吧？
隨便你怎麼叫他都行。曉彬心中升起一陣寒意，從剛剛天翔打開吸血鬼的棺木他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到底是哪里不對呢，天翔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他卻……對了，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一向是他大膽，天翔謹慎，現在卻正好相反過來了。曉彬身上的寒毛直豎，臉型也微微地變化。緊張的氣氛讓他不自覺地變身，雖然沒有變成百分之百的戰鬥型態，卻可以明顯地看出他的耳朵變尖，臉變長。天翔，別靠太近。
不要緊。天翔的手指順著臉頰的線條往下摸，移到了嘴唇上。出乎他意料之外，這嘴唇竟然有溫度，好奇怪。
我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感到奇怪了。曉彬說。
你絕對不會相信，這吸血鬼的嘴唇還是溫的。天翔不可思議地搖搖頭。
你說他的體溫和人類或是我們相同？曉彬皺起眉頭，我們應該報告長老會，讓他們來處理。
你明知道長老們會怎麼處置他，怎麼能就這樣報告長老會？天翔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在聖戰之後對吸血鬼抱持好感，但別忘了他們是吸血鬼。曉彬說。
也別忘了我們還需要生活費。這句話曉彬沒有說出口，但他認為天翔應該此他更清楚。
我知道。天翔隨口回答一句，根本沒有聽見曉彬的勸告。這一瞬間，他只有一種想要更靠近一點看這美人吸血鬼的衝動。天翔不自覺地低下頭，那嘴唇似乎正誘惑他去觸碰。
你想幹嘛？曉彬看著他的動作，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道。天翔搖搖頭，目光卻無法離開看棺木中的吸血鬼。他原本想要移開手、移開身體，將棺木的蓋子闔蔔。但那嘴唇卻牢牢地映在他的眼底，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天翔心中警鈴大作。理智告訴他這一切都不對勁，但就是抵抗不了那嘴唇，天翔緩緩地低下頭。一瞬之間，失去了理智……雖然他平常也不常在用大腦。
天翔？
奸像聽到曉彬在喊他的名字，但天翔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天翔毫不猶豫地，讓自己的唇和吸血鬼的唇碰在一起……
一秒。
兩秒。
一雙眼睛在他的眼前緩緩睜開，藍色的眼眸和天空有同樣的顏色，但比起天空更加美麗，因為那雙眼眸裏映著他的樣子。天翔最喜歡美人睜開眼的那一瞬間，看到美人的眼中滿滿地都是他的樣子。通常這表示對方只看著他——正好滿足身為狼人和男人的虛榮心。
可惜的是，天翔擁有這美人吸血鬼注視的時間不到兩秒鐘，美人吸血鬼就用力推開了天翔，從棺木裏爬起來。天翔退後了兩步，背碰上曉彬的肩膀。他一回過頭就看見曉彬手伸進外套裏拿槍，全身的狼毛都豎起來，處於備戰的狀態，你在幹嘛？
我才要問你在幹嘛，吻一個吸血鬼？曉彬怒瞪著他。
我……我也不知道。天翔一臉無辜地說。
不知道？見鬼了，你剛剛吻了他。曉彬氣急敗壞地說，就算你男女不拘，什麼年齡都可以，只用下半身思考，但……但他可是個吸血鬼啊。
是嗎？天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他剛剛跟這個吸血鬼接吻了。
還是咧？你該不會把舌頭伸進去了吧？
……其實我沒想那麼多，再來一次好了。
我這是在諷刺，不是提醒你。曉彬真想狠狠地敲天翔的頭，但他現在兩手都握著槍，沒能空出手來揍色狼一頓。他有一種天地顛倒的感覺，平常都是天翔在阻止他，這下子怎麼變成他在阻止天翔了。曉彬緊張地看著吸血鬼，但眼前的吸血鬼只是眨了眨眼，抬起頭環視著周圍。目光在室內繞了一圈後，最終停在天翔和曉彬的身上。
喂，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吸血鬼問。
我們不用告訴你名字……曉彬的話還沒說，就被天翔打斷。
魏天翔，他是夏曉彬。天翔說。
你這白癡。曉彬不可思議地看著天翔，對他的舉動完全嫵法理解，你為什麼要把名字告訴吸血鬼？
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告訴他。眼前的吸血鬼給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天翔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張臉。
吸血鬼不理會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是看了曉彬一眼，接著把目光放在天翔身上。先是看了一會兒，接著對他伸出了手，你好。
你可不要過來……曉彬緊張地舉起槍，他不知道這個吸血鬼想要做什麼，長老會和年長的狼人不斷告誡他們，吸血鬼沒有好東西，就算是美人也一樣。美麗的吸血鬼甚至還比醜陋的吸血鬼更壞心。就在他緊張得要命時，天翔卻從他旁邊走了過去，直直地往吸血鬼的方向走，曉彬著急地喊他，喂，天翔你瘋了嗎？醒醒啊。
雖然曉彬喊得很大聲，但他的喊聲完全沒有拉住天翔，只見天翔走到吸血鬼面前，握住了吸血鬼的手，毫無猶豫地吻了下去。
我的公主。
啥？公主？曉彬有種隨時會暈倒的感覺。
他忽然想起一段記載在《吸血鬼年鑒》上的話，有些吸血鬼擁有天生的魔法，比如說，有些吸血鬼的吻有一種魔力，雖然只能持續十五分鐘，但這十五分鐘裏，任何生物都會成為他的僕人，不管他說什麼都會遵照命令去做。
天翔這個蠢蛋，竟然被吸血鬼迷惑了。等一下被打破腦袋就不要怪曉彬沒救他。曉彬在心中大罵，同時舉起槍打算先打死這吸血鬼再說。
出乎他意料之外，吸血鬼拍拍天翔的頭，就像在拍一隻小狗或是一個小孩一樣，我需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天翔抬起頭，眼神迷茫。
吸血鬼看看天翔，又看看曉彬。這舉動讓曉彬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心想，要是這吸血鬼心腸很惡毒地要天翔殺他或是要吸血，他應該要先開槍打天翔還是打吸血鬼。但吸血鬼只說了一句讓他差點跌倒的話——
我餓了，做蛋包飯給我吃。
什麼？天翔和曉彬異口同聲。
不然蛋炒飯世可以，弄點東西來吃吧。美麗的吸血鬼對他們微笑，一臉生出無害。
【第二章】
食物。
吸血鬼的主食定血液。人類的血液、其他哺乳動物的血液，也許也有以爬蟲、兩栖等等生物血液為食的吸血鬼，但絕大多數的吸血鬼將他們的食物限定在哺乳動物。需要的程度依個別吸血鬼有所不同，也有只能以人類血液維生的吸血鬼。
以血液為主食並不代表吸血鬼不能食用人類的食物。有許多吸血鬼熱愛美酒、牛肉、魚肉等等食物，甚至也有喜愛蔬菜的異類。
《吸血鬼年鑒?九十一》
先打個蛋，然後應該要怎麼辦啊？天翔攤開食譜，上面花花綠綠的圖案看起來真好吃，但是打在鍋子裏的蛋不管他怎麼晃，蛋白還是透明無色。
人類怎麼不快點發明電視劇銀河飛龍（STARTREK）裏頭常出現的機器——按幾個鈕就叮以自己變出食物，不需要煮也不必會煮。他敢保證這機器一定大賣特賣，因為他自己就會先買個一台來試試。
天翔？曉彬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虛弱無力。
幹嘛，我現在很忙，有事五分鐘後再說。天翔隨口回答。
你五分鐘前也說了同樣一句話。曉彬說。
那就再等五分鐘。天翔說。
這句你也說過了。曉彬很好心地提醒他，同時指指在一旁已經趴到桌上的美人吸血鬼，我相你的小美人都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與其等你做，還不如去便利商店買一買還比較快。雖然防腐劑多廠點，難吃了點……
煩不煩啊？你意見這麼多，怎麼不自己來做。天翔臉上發紅，不管語氣還是臉色，有點感覺的人都會認為天翔現在正處在惱羞成怒的當頭，識相的人就該就閉上嘴。
大爺，我怎麼敢搶你的大廚位子，你的小美人正等著你的蛋包飯。認識天翔這麼多年，曉彬深知天翔性格。但正因深知天翔的性格，他才會把裝作看不懂臉色去逗弄天翔當作一種樂趣。曉彬邊說邊轉向美人吸血鬼的方向，你也這麼認為吧，小維？
是啊。名叫維的吸血鬼臉貼在桌上，一臉餓了幾百年的模樣，你為什麼要叫我小維啊，我的名字裏沒有小啊。
因為一個字很難念。曉彬並不是一個和吸血鬼很友好的狼人，但他實在沒辦法對眼前的吸血鬼產生任何敵意。維不只是個很好相處、很像平民的吸血鬼，而且還非常的有趣，你到底餓多久了？
不知道，也許幾百年了吧。維搖了搖頭。他什麼也不記得了，只有一條項鏈上面刻著，我的名字，維。
維聽起來像是個隨口叫叫的發音，而不是一個名字。曉彬心裏雖然這麼想，但他並沒有說出口。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睡在這間房子裏？曉彬問。
不知道。維很乾脆地搖了搖頭，你一直問問題好像是老師。
我如果是老師的話，你就是一問三不知的笨學生。
你問的問題我都不知道答案啊。維露出委屈的表情，你告訴我答案嘛。
你都不知道了，問我是要怎麼回答。曉彬聳聳肩，他們莫名其妙地叫醒了一個不知道睡了幾百年的吸血鬼，然後這個吸血鬼現在正和他一起趴在桌面上，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蛋包飯，這樣好了，換你問問題，我知道的就回答你，我不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反正你也不知道，很公平。
好啊。維很高興地點了點頭，可是幾秒鐘之後就變成了一臉疑惑，那我要問什麼問題？
隨便你問。曉彬趴回桌子上，全身無力。和維說話他會有一種想睡和虛脫的感覺，他斜眼看了一眼維，那表情看起來不是想睡了就是餓到快昏了，話又說回來，你不是吸血鬼嗎？不去吸人血吃什麼蛋包飯？
吸血？維先是疑惑了一會，接著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我才下要，人血的味道超級噁心。
曉彬微微地睜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吸血鬼竟然是個挑食的死小孩，搞什麼啊？你們這種奇怪的生物只有人血可以吃，你卻是個偏食的傢伙？
在我回答之前，不是應該換我問問題嗎？維用快要眯上的雙眼看著曉彬，一點威脅性也沒有。
算這麼清楚……曉彬嘖了一聲，你就問吧。
什麼是偏食？維一臉不解。
偏食就是挑嘴，多吃蔬菜才會身體健康不能只吃肉類。曉彬回答。
那我就吃蔬菜，不要喝人血不就行？維還是不太瞭解。
行，當然行。
只要你不要餓死你自己就好。曉彬忍不住在心中補了一句。
自從天翔開始做菜開始，維就不斷地問問題。如果是個豐胸、翹臀，三圍分別是三十四、二十四、三十六的美女狼人，曉彬一定很願意回答那有如十萬個為什麼?真人版的種種問題。但眼前是個平胸，雖然長了一張帥臉但是改變不了帶把事實的吸血鬼，他的回答也變得有氣無力。
我的蛋包飯還要多久才會好？維當然聽不見曉彬心裏的話，他趴在桌上，滿臉哀怨地看著天翔的背影。
還有我的。曉彬補上一句。
如果蛋包飯太難的話，換成蛋炒飯就好。維虛弱地說。
不然先來個煎蛋或是白煮蛋都好。曉彬點點頭同意。
再給我五分鐘……天翔努力地用鏟子戳著根本不會熟的蛋。
快要餓死的吸血鬼和快要餓死的狼人異口同聲地大吼，同時跳起來去搶鏟子和鍋子，你已經說了不知道第幾遍啦！
折騰了半天，天翔才發現這個古老的爐子是要燒柴，而不是燒瓦斯也不是用電。話又說回來，一個不知道幾十年、幾百年前的爐子，就算是用電力或是瓦斯也不應該隨便打開吧。自己煮的點子立刻被曉彬否決，十分鐘之後，便利商店熱騰騰的蛋包飯便當立刻端上桌。
那一刻，天翔、曉彬同時慶倖自己是生活在二十四小時都有東西吃的國家。至於維的想法又更簡單了，他只要有東西吃而且好吃就好，從哪里弄來的問題他從來不會去問。
三個人吃相一個此一個糟糕，其中最難看的當屬外表美麗，可是吃相卻比餓死鬼還難看的維。掉了一桌子不說，嘴邊還帶著飯粒。如果是平常的曉彬和天翔應該會抓著這一點嘲笑對方，但他們兩個現在根本沒空去管維——吃飯都來不及了，誰還會管其他的事情？
總共六個蛋包飯便當和十幾罐綠茶被一掃而空，三個人心滿意足地癱在椅子上。
吃得真飽。曉彬歎了口氣。
真好吃。維點頭同意。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餐。天翔點了點頭，做了一個總結。
說完吃飽飯的感想之後，三個人有好一陣子都不想說話。咬得太用力，吞得太快，臉部肌肉到現在還有點酸……最後，還是曉彬先振作起來，提起現階段最重要的問題，好啦，該吃的吃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怎麼辦？天翔挑起一邊的眉毛，吃飽了，我們該做的事情也做了，回去寫個報告不就結了。
寫什麼？曉彬哼了一聲，我們叫醒了睡了不知道幾百年的吸血鬼？
順便在補個附注，這只吸血鬼很笨、無害，不去管他自己就會死掉怎麼樣？
……你確定？曉彬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正在天翔背後進行飯後運動的維。
天翔轉過頭，正好看見維順手砸碎一個至少有一百年歷史的盤子——其實他只是要把盤子放到桌上，可是不知道自己力氣大到什麼程度，所以一不小心就用力過度。而且，這盤子並不能算是一個偶然的意外，因為房間裏已經多了幾樣折斷腿的傢俱、殘破不堪的書和畫，他不得不懷疑這吸血鬼是不是無法控制力道。
維，你能不能不要再拆房子了？天翔說。
狼人大哥，你不覺得用喂來叫人很不禮貌嗎？維瞪了他一眼，繼續研究他那些不知道值不值錢的古董。
可是你就叫維。天翔無辜地聳聳肩，這名字又不是他取的。
看吧，我就說叫他小維比叫單名來的好。曉彬懷疑替維取名字的人根本沒有替他取名字，只是隨便用個喂來稱呼，久了之後，名字就變成維這個單字。曉彬不得不住心中感謝自己的父母，他們好歹替他想了個名字。
叫小維太噁心了。天翔說。
總比你叫他公主好一點。一想起，曉彬還是全身發抖。天翔那一聲我的公主真是讓人全身發毛，噁心到連內臟都快吐出來了。
幹嘛一直提我的事。天翔瞪了他一眼，這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失敗，永遠無法抹去的恥辱。他正在思考怎麼讓這件糗事永遠不被人知道，想來想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這件糗事和小維（他是強忍著想吐的衝動才能稱呼這個吸血鬼叫小維）、曉彬一起埋起來一等會他去找把槍把兩個人一起幹掉好了。
喂，你在想什麼啊？
我正在想怎麼宰掉你們兩個。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別這樣，我保證不提這件事。曉彬舉起一隻手，如果我說出去就會永遠交下到女朋友，這樣可以吧？
你發誓說講出去就會馬上結婚的話我就相信你。
……這真他*的是個毒誓。
別講髒話。
好吧。曉彬舉起一隻手，我發誓說講出去就會馬上結婚。
謝了，你真是我的朋友。天翔拍拍他的肩，至於這個傢伙……
我先提醒你，這傢伙要殺起來可不容易喔。曉彬認真地說，剛剛和維攀交情時他衡量了一下自己和維的實力差距。雖然這吸血鬼腦袋似乎有點問題，但打起架來可能十個他都打不過，而且，我覺得他並沒有把你的糗事抖出去的意思。
永遠不要相信吸血鬼。天翔轉過頭，只見維坐在火爐邊，拿著上頭的集郵冊在翻看，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天翔的嘴巴上雖然說著不要相信吸血鬼，但他的心裏其實已經軟了一大半，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殺維，想了想，可行的方法只有一個，讓他先住在我們那裏吧。
什麼？曉彬睜大了眼，不敢相信，我聽錯了嗎，你說要讓一個吸血鬼住進我們合租的公寓？
你沒聽錯。
狗屎，他是一個吸血鬼！
……到底是誰常常提醒我不要講髒話？天翔露出無奈地苦笑，狼人辣妹們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長得醜或是沒有錢，實在是你的嘴巴不夠乾淨……
狗屎還算不上髒話，而你也別想轉移話題。曉彬打斷了天翔的話，他是一個吸血鬼，而我們那一整棟大樓住的都是人類。
他是一隻不吸血的吸血鬼，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地方？
你說我擔心？剛剛是誰說“永遠不要相信吸血鬼”？曉彬挑起眉，示意天翔回想一下他講過什麼話。
我。天翔指著自己，一點也不覺得講錯了什麼，所以我才需要把他帶在身邊監視他，不然你要怎麼辦？讓他一個在這裏？
……不然呢？曉彬瞪著他。
他可能會惹出麻煩。天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行哪里做錯了。
那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可不是開動物收容所。曉彬的眼神變得更加險惡。
是我們把他叫醒。天翔加重了語氣。
是你，不要把我扯進去。曉彬馬上推卸所有責任，該死的，你會讓那些狼人辣妹離我們遠去。
放心，你去哪里都可以泡到一堆，而且根本不必把她們帶回家辦事。天翔攤開手，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把維帶回家，明知道吸血鬼危險得要命。
你這理由根本狗屁不通……對於天翔的堅持，曉彬只能歎了口氣，好吧，就算真的不影響我們的生活好了，這傢伙有可能是一個危險，他隨時可能把任何人的頭咬掉。
吸血鬼並不會咬斷人類的脖子。
放屁，不會才有鬼。曉彬抓著頭髮，他覺得自己剛被強迫塞了一個他不想要的禮物。比如說兩百公斤的狼女或是倒數三十秒的炸彈。
你又說了髒話……現在的天翔並不知道，自己正努力地說服曉彬接受一個可怕的麻煩。如果他能預知道一個月後發生的事情，他現在絕對不會做這個決定。但歷史沒有如果，而天翔正一步一步地將自己拖進人生最大的地獄之中。
閉嘴。曉彬舉起一隻手阻止了天翔的長篇大論，……隨便你想做什麼，要把他帶回去就帶回去吧。
你同意了？天翔不敢相信曉彬這麼快就同意讓他帶維回家。
你必需保證他不會永遠留在這裏。
這只是暫時，等我找到其他可以安置他的地方之後，他就會永遠離開我們的生活。
你得保證這是“暫時”。曉彬很用力地強調暫時那兩個字。
我保證。天翔說。
發一下你剛才說的那個毒誓。曉彬完全不相信他。
我保證這是暫時，不然永遠交不到女朋友。天翔舉起一隻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像這種個痛不癢不會實現的誓言他下知道講過幾萬次。
要記得你發過的誓啊。曉彬站了起來，對維揮了揮了手，喂，我們回家了。
我當然會記得。天翔露出一點也不擔心的笑容，跟著站了起來。
幾個月之後再回想起來，天翔可不只是後悔而已。他後悔地想要去撞牆、想要收回這句話……當然，現任這個時候他並不會知道以後將要發生什麼事。
你家可真大。維拎著兩袋剛買回來的衣服走進曉彬和天翔共租的公寓。
客廳、廚房是共用的，浴室和臥房則是各有一問。在維堅持他不睡沙發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睡在天翔或曉彬的床上。曉彬直接將這個麻煩丟給天翔，反正這本來就是天翔的問題，活該他要自己解決。
知道一個月房租多少，你就會希望他小一點了。天翔本來想解釋他一個月賺多少錢，這房租又占幾分之幾的收入，狼人賺錢可是比人類辛苦得多了。但他只在一瞬間有過解釋的念頭，很快地就理解和維解釋他完全不懂的概念只是浪費時間，直接了當地說出結論。天翔把只掛了兩件西裝的小衣櫃空了出來，把你的衣服放這裏，然後去洗個澡。
洗澡，在哪里洗澡？維看了看左右，有間只有馬桶、淋浴設備的小空間，該不會就是那個像箱子一樣大的房間吧。
沒錯。天翔挑起眉，你說的箱子可是有半坪大。
為什麼要洗……？
閉嘴。
好吧，不問就不問。維應了一聲鑽進了浴室裏，中途還不滿意地碎碎念，算了，浴室也還算乾淨，將就一下還勉強過得去……
天翔歎了一口氣，關上門走到客廳。曉彬沒關電視，畫面上是某個最喜歡整女藝人的節目。他移動了一下位置，從門的隙縫找到了正在翻冰箱的曉彬，八成是在找啤酒。
兩人共同的冰箱裏冰了超過一百罐的啤酒，天翔和曉彬都覺得人類的飲料除了水之外都很難喝，只有酒還算得上是合意。
天翔在心中笑了笑，大大方方癱坐在沙發上，轉到他想看的體育台。但他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電視上。身體陷入沙發裏，肌肉正在休息，但他的大腦卻無法放鬆下來。今天的他很反常，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叫醒一隻睡了不知道幾十年還是幾百年的吸血鬼，又把那只吸血鬼帶回家。現在看起來還不算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不過也不能說是對的，只能說很不像他。通常他會把人帶回家是因為生理上的需要。
他承認自己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對方是個吸血鬼又是男性。他可沒有色迷心竅到從後面上男人的程度。雖然，他覺得如果是個美人的話，這個主意其實很不賴，他曾試過一次，男性的身體比女性更緊，感覺更棒……
天啊。天翔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甩到腦後。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開始幻想和男人上床，而且那個男人的臉似乎還是他剛帶回家的吸血鬼。
怎麼啦？曉彬拿著一打啤酒走回客廳時，看到就是癱在沙發上歎氣的天翔。他想也不想就笑出來，你剛剛還真像個老頭子？
嗯？天翔抬起頭，一臉疑惑，我怎麼了？
歎氣。曉彬問情地看著他，像老頭子一樣歎氣，耳朵有重聽的毛病，陷入過往回憶，癱坐在沙發上不想爬起來。在我看來，你的心態就跟兩千歲的老狼人差不多。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沒去當心理醫生真可惜。
沒有，你是第一個。曉彬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將一罐啤酒遞給天翔，你和維談起他的事了嗎？
他的事？你指的是什麼？
有關他的過去，還有他是什麼樣吸血鬼？
我沒問，不過看得出來，問也不會有結果。天翔接過啤酒罐，看他的樣子你認為可以問出什麼嗎？
誰知道。曉彬聳聳肩，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會問很多為什麼？
別再說為什麼了。天翔給了曉彬一個白眼，我現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今天一整天都有點不對勁……
沒錯，最不對勁的就是你。曉彬點點頭，而且，我有個預感，你恐怕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覺。
曉彬的話還沒說完，天翔就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閉上你的嘴。
他對曉彬一直是朋友、戰友、甚至是兄弟，但對於他那張每說必中的烏鴉嘴，他有滿肚子的恨意和數百年的親身體驗可佐證他的怨念。
天翔從浴室出來時燈已經關了。
吸血鬼終究是吸血鬼，喜歡黑暗的習性不會改變，維關了燈，縮在棉被裏看電視。
雖然很想問維為什麼要睡在他的床上，但天翔現在可不想打開十萬個為什麼?真人版的開關，他打了一個大哈欠之後爬上了床，想伸展身子的時候卻摸到赤裸的皮膚。細緻、滑嫩，一點瑕疵也沒有。
一般國文課本裏是怎麼描述這種東西？溫香軟王、綢緞般的肌膚。天翔也很想用這種描述方式，可是他手指摸到的是一個吸血鬼，皮膚雖然沒有一點瑕疵，可是冷得要命……
天啊，這真像魚板……
話一說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摸到的不是一截手臂或是小腿，而是白嫩嫩、很有彈性的臀部。因為維轉過身抓住他的手，你在幹嘛？
我、我才要問你在幹麻。天翔說話有點結結巴巴。
我什麼也沒做啊。維一臉無辜。
你這哪是什麼也沒做。要冷靜、要冷靜。天翔在心中對著自己說。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一隻沒穿衣服的吸血鬼，你幹嘛不穿衣服？
天殺的，他沒穿衣服。
除了胸部平了一點，他半夢半醒的樣子看起來性感的嚇人，特別是那個裸露的肩膀。要不是天翔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維是男人、而且又是吸血鬼，真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也許史上第一個因為噴鼻血而死，或是因為一時色欲熏心強暴吸血鬼的狼人這些不名譽的稱號就要掛在他頭上了。
為什麼要穿衣服？維攤開雙手，被單就從他手上一路滑到腰際。天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跟著滑下的路線往下移。那腰部曲線真是誘人，天翔無意識地往前一步，但很快地就發現自己在做什麼，又連忙退後兩步。
你住在我家又不是自己家，當然要好好穿衣服……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什麼都沒有穿？天翔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一點，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啊，全裸。維點點頭。
天翔愣在那裏，有一種全身虛脫的感覺。他自認為自己長得狼模狼樣，薪水什麼的雖然不多但也還過得去，所以自動脫光了跑到他床上的狼人女性或是男性也不是沒有，他從來就不會因為裸體而訝異。相反的，他喜歡那種摸到禮物的感覺，順便也會來場火辣辣、無碼的床上運動。
這種想法可能對不起社會大眾，但他就是這麼沒節操的狼人。自動送上門的美食不吃的不但不是男人，而且也算不上足狼人。他既是男人也是狼人，所以一定吃。
不過，眼前的維肯定不認為光溜溜地躺在男人的床上會有什麼意思。天翔雖然不太清楚吸血鬼裏有沒有同性戀，不過維肯定不覺得男人對男人有什麼性致。至少，從維一臉天真無邪、微怒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基本上，維簡直就像是個天使，有著純白的羽翼和純潔的身體，身上散發的光芒神聖無比，即使是裸體也超越他們這種低俗狼人的下流想像，完全只有美的成份……大概是這樣啦。
話又說回來，就算從一般人的角度來看，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普通的男人怎麼可能看到裸男就撲上去？裸女都不一定敢了，更何況是裸男。
天翔真為自己的下流想法感到可恥，誰告訴你說可以不穿衣服的？
曉彬，他說睡覺要全裸。難道你喜歡穿著衣服睡？維挑挑眉，看了一眼天翔赤裸的上半身，又往前靠近了一點。這個動作讓被單又下滑了大約二十公分，半截大腿露了出來，隱隱約約之中，天翔認為自己看到了兩腿間的東西。
該死的，他一定會長針眼。
天翔舉起雙手，露出投降的表情，我是不喜歡沒錯……不，這不是重點。你應該穿上衣服，你現在睡在我床上，我們兩個男人睡在一起。
為什麼？維看著他。
我沒有“那方面”的愛好。這分明是謊話，不過會在這時候說實話的傢伙不是單純得嚇人，就是那真的是實話。
愣了一會之後，維忽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很直接地說，你是指上床嗎？
呼……你知道就好。天翔松了一口氣。他原本來擔心這個問題兒童完全沒有社會常識，只有一連串的問題，但現在看起來也還好嘛。
這個曉彬有告訴我啊。維點點頭。
什麼？天翔在心中決定，他等一下一定要去找把刀把害人的同居人切成一塊一塊拿去做狗肉火鍋，他到底都告訴你什麼啊？
很多啊。維說，如果要上床的話，我可以喔。
他說了什麼？
天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確定它還在那兒。他剛剛是幻聽還是怎麼了，這看起來像天使的傢伙剛剛說了可以是什麼意思。
你剛剛說……
我說可以，而且我也不介意。維靠了過來，手捧著天翔的臉，越靠越近。
你想幹嘛？天翔想要往後退，可是四肢有點缺乏後退的力氣。但他的手腳並沒有被壓住，相反的，他們很有向前力氣，只是不受天翔的控制。天翔的手搭在維的肩上，那肩膀骨架雖然細了點，看起來強而有力。
維看著他，臉上露出了微笑，我想吻你。
喂……
這時候叫停是一件很沒有情調的事情，你知道嗎？維的手指搭上他的唇，天翔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部在發抖。天翔注視著美麗的藍色眼睛，就像第一次見到時一樣透明，反射出天翔的驚恐，仿佛他馬上就要被強暴了一樣。
天殺的，他的確很像足要被強暴了。可是因為強暴者是個美人，所以通常會被叫做豔遇……
不，不，他不可以。天翔抓著自己的手，想要逃離。但是維更快一步，唇已經貼上了他的額頭。
啾！
晚安。維親完之後放開了手，抓著被單倒頭就睡。
……就這樣？說不上來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天翔呆愣地半在那兒。
上床不就是在同一張床上？維回過頭，漂亮的眉毛揚起。
愣了幾幾秒之後，天翔心情也飛快地平復下來，恢復了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知道什麼叫男人和男人上床了，這個吻只是小兒科……
接下來的我也會喔。維露出天真無邪的微笑，手腳開始往天翔身上爬，我知道怎麼做會很舒服……
赤裸的身體和手指在他身上亂摸一陣，奸巧不巧地幾乎都觸碰到天翔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天翔立刻抓住維的手，住手，你知道自己在幹嘛？
知道啊。維點點頭。
這也是曉彬教你的嗎？天翔問，既然你都聽他的，為什麼不去和曉彬睡啊？
維偏著頭，想了一想說，因為，我喜歡和你睡。
……你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天翔張大了嘴，這段話和維的臉一點也不配。他承認自己大錯特錯，這傢伙才不是什麼純潔可愛的小天使，他是惡魔。
可是我說的是真的啊。維對著天翔微笑，但天翔絕對不會把這個笑容解釋為天真無邪，如果要睡，我想要和你睡，不想和他一起睡。
這個睡是哪個睡？天翔往後退，腦袋鏗的一聲撞上櫃子。
和上床同一個“睡”。維往天翔的方向靠了過去。
眼看維向他靠過來，天翔從床上跳了起來。從櫃子裏找出很久沒有使用的睡袋，我去睡客廳。
這行為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但是，即使會創下史上第一個狼人在吸血鬼面前夾著尾巴跑走的不名譽紀錄，天翔還是不得不逃。他隱隱約約有種感覺，總有一天他會被這吸血鬼生吞活剝吃下肚……
一百多年前。
你家可真大。穿著深綠色斗篷的吸血鬼蹲下來和他平視，這已經是天翔第二次遇到他，但天翔根本無法抬起頭來看對方是誰。他的肋骨和大腿骨都骨折了，雖然沒要了他的命，但也足夠讓他失去活動力。幸好在他完全不能動之前，他還來得及把最後一個吸血鬼給送進地獄。
這些傢伙雖然很難殺死，但只要把心臟完全破壞掉，等到天一亮他們就會自動化成一地灰塵，真是輕鬆方便又環保啊，天翔自嘲地想著。現在滿地都是開始燒焦的吸血鬼屍體，包括他最後幹掉的那一個。他要曉彬帶著受傷的狼人先逃到安全的地方，而他自己則要等到他的身體復原，大概需要一天兩天吧，他就可以自己離開。
原本很好的主意，直到眼前的吸血鬼出現為止。
說來也奇怪，陽光會把吸血鬼烤得像木炭一樣，即使是清晨的陽光也不例外。可是眼前這傢伙只披了件斗篷就安然無恙。再者，他雖然來了，似乎沒打算要救他的吸血鬼同伴。
天翔有很多問題，但他現在一個也不想問。現在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定反駁吸血鬼所說的話，這不是我家。
是嗎？吸血鬼看了看牆壁被打爛，天花板整個掀掉的狼人總部，似乎覺得很有趣，我以為狼人都喜歡整天都曬得到太陽的房子。
這還算是房子嗎？
你知道嗎？我在埃及看過類似的房子，沒屋頂，只有牆壁。
那是墳墓。
這裏不就是墳墓嗎？吸血鬼笑了笑，都過了一年了，你竟然還沒死，真是讓我佩服不已。
還多虧了你們這些吸血鬼沒本事。雖然眼下的情況不太適合，天翔還是忍不住出言諷刺。
是啊。吸血鬼不但不生氣，反而同意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現在的吸血鬼品質越來越差了，連個菜鳥狼人也殺不了。
我可不是什麼菜鳥。諷刺的話被不痛不癢地擋回來，讓天翔心中的火氣更旺。他勉強抬起頭來，想要狠狠地瞪這個吸血鬼幾眼。
吸血鬼下半張臉似乎是為了防曬而用黑巾遮著，卻沒有遮住一雙眼。而天翔抬起頭時正好對上一雙藍色的眼眸，和天空有同樣的顏色，但比起天空更加美麗。
一時之間，被迷惑了。
你……真漂亮的眼睛。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嗯？怎麼了？吸血鬼眨了眨眼，覺得我很漂亮嗎？
哼！天翔雖然哼了一聲。他不否認他心中有股衝動，但這不是他該有的情緒，所以他也不會承認。
真有趣耶，是因為傷口太痛了，所以催眠沒什麼效果嗎？吸血鬼喃喃自語著天翔不明白的事情，不管如何，你這狼人還真有趣呢？我聽說你可以逃跑，卻留下來了？
我不會丟下受傷的人逃走。
這意思是裏面還有其他狼人囉？吸血鬼站了起來，似乎想到後面去查看。天翔移動身體想要擋住他，但卻沒辦法做到。而且，天翔也很清楚就算擋住了門也阻止不了眼前的吸血鬼。
不用擔心吧，我沒打算殺你們。
這倒是讓天翔有點意外，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為什麼？
因為你們做得很好，兩百多個吸血鬼打不過你們幾個狼人，所以他們被殺。是活該，吸血鬼可不需要弱者。吸血鬼拍了拍手，似乎是在替天翔鼓掌，雖然我都到這裏了，但我決定饒你們一命。
……你想從我口中套情報？這吸血鬼的態度讓天翔皺起眉頭，心中有些防備。
你會告訴我嗎？吸血鬼似乎覺得他的態度很有趣。
不可能。天翔沒好氣地說。
我也是這麼認為。吸血鬼並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樣子，反而笑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們的情報。我隨時都可以殺光你們，情報沒什麼用。
那你來做什麼？既然不要情報也不救人，這吸血鬼到底來做什麼，天翔打從心底感到疑惑。
看看還有沒有沒死的吸血鬼和狼人，讓他們死徹底一點。吸血鬼說。
……那z吸血鬼是你的部下吧？天翔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隨時可以殺了我們，卻派你的部下來。現在你出現了，卻不殺我也不救他們，這又是為什麼？他們不是你的同伴嗎？
我不認為他們是我的同伴，他們頂多算是我的僕人。吸血鬼冷酷地回答，而且，是他們自己想要死，我就讓他們死。
……這真是太奇怪了。天翔無法理解吸血鬼的想法。
有什麼好奇怪的？吸血鬼好奇地問，天翔可以在他眼中看到顯而易見的好奇。
你對同伴見死不救，卻放過我。天翔說。
吸血鬼彼此之間本來沒有什麼同伴關係，他們跟著我也不過是因為活命的機會高一點罷了。至於為什麼不殺你……吸血鬼偏著頭想了一想，如果真的要說的話，和其他狼人沒什麼差別啦，可是我就是不想殺你。殺不殺這種事，我自己決定就可以了，幹嘛要找個理由呢？
你啊……用這個理由真的太像是一個吸血鬼該有的風格了。既任性又自我，完全不在乎其他人。很奇怪的是，天翔卻不想責備這個吸血鬼，反而莫名其妙地被吸血鬼的性格所吸引。
我怎麼了？吸血鬼看著天翔。
沒事。天翔搖搖頭，手伸向口袋，你給我的火柴……
那個東西你留著吧，反正對我一點用也沒有。吸血鬼邊說邊站了起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你同伴的腳步聲聽起來已經到了離我們一百公尺左右的距離，再不走的話，我可就得殺了他了。
你不是說不殺。天翔想要站起來，身體卻動不了。
喂，別亂動，我又沒說我要殺，我只是說我不得不殺。吸血鬼說完之後，給了天翔一個飛吻，下次再見啦，親愛的狼人小弟。
親愛的狼人小弟？天翔皺起眉頭。
吸血鬼笑出了聲，那就叫親愛的狼人大哥怎麼樣？
重點是親愛的……算了，隨便你。天翔歎了口氣。
那就再見啦。吸血鬼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轉角的陰影裏，彷佛整個人融入在這附近唯一的黑夜角落之中，聲音遠遠傳來，還刻意地加重了親愛的那三個字，親愛的狼人大哥。
【第三章】
搖搖晃晃地從浴室裏走出來時，天翔雖然還是一臉睡眼惺忪，不過眼神看起來已經清醒不少。曉彬把熱騰騰的蔬菜湯裝盤端上桌時似笑非笑地看著最後一個就座的人，天天都熬夜？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
天翔哈哈地乾笑了兩聲，看到維興致勃勃地拿著刀叉，他在心中希望那小子不要太過興奮把他的刀叉給折斷了——即使那是鐵制的，天翔也不會懷疑以維的能力會折不斷，今天早餐是什麼？
蔬菜湯和奶油麵包。
這是曉彬你自己做的嗎？維拿起麵包咬了一口之後，馬上露出一臉幸福的笑容。
是啊，如果不錯的話，我下次再多做一點當備用的宵夜……
太好了。維站起來，吻了一下曉彬的臉頰，你真是天才。
不客氣，親愛的小美人。曉彬也回以微笑。
一個月前他死命不讓維住進來，到現在有如好兄弟一般的感情，連曉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裏發生什麼事。唯一有印象的事情就是，只要這個小美人露出微笑，他內心就會有產生一種像是喝醉酒一樣的滿足感。
曉彬，我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會做菜？天翔一邊將蔬菜湯送進嘴裏一邊說。
我以前的確不會做。曉彬看了一眼維——應該被稱為始作俑者的傢伙。
在維沒住進來之前，廚房和餐桌只是他們用來泡咖啡和積灰塵的地方，但現在已經被整理得一塵不染、煥然一新。廚具多了三倍，冰箱裏也加入了啤酒以外的食物。
照常理來講，新變化通常是新房客的努力，但這一切改變和維其實關係不大。試想，一個手指用力一點就會捏碎盤子，擦桌子、洗碗盤都可能會釀成嚴重意外的吸血鬼，怎麼可能會去煮飯或是整理。眼前充滿家庭主婦氣息的廚房，事實上是曉彬的傑作。
連曉彬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狼人其實是非常有韌性的生物。維加入他們的生活之後，他不只煮飯越來越上手，還可以自行研發各種全新的菜色。現在，他可以煮出地道的法國料理，捏出和職業師傅幾無分辨的握壽司，甚至可以用麵粉和水做出義大利面。
昨晚一邊切菜時曉彬一邊想，為什麼他會在這裏切菜呢？而且還熟練地將切成塊狀的各種食物放進滾水中。想來想去，答案只有一個——還不都是因為那個貪吃、任性、要求多如牛毛，可是只要笑一笑就會有人願意粉身碎骨滿足他一切要求的吸血鬼。
最初，曉彬根本不打算自己做。但在第一天吃了便利商店的蛋包飯之後，維就立刻上吐下瀉，搞得他和天翔手足無措，連想要找醫生都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只好想辦法煮點稀飯給維吃。接下來的幾天又經歷幾次類似的過程，他們才發現，維不能吃便利商店或是一般店家的食物。只有新鮮、健康，不含任何非天然物質的食物才被允許裝進這位極度嬌貴的吸血鬼的肚子裏。
不得已之下，曉彬開始了靠食譜《第一次當大廚就上手》學作菜的心酸經歷。一開始，曉彬也有想過家庭煮夫的工作應該由把麻煩帶回家的天翔來做，但在得到幾次維的微笑感謝之後，他就墮入了抱怨卻又不由自主地開始煮菜的無限迴圈之中。
吸血鬼真是魅力無窮的生物。如果曉彬以前不承認這一點的話，他現在開始承認了。
曉彬，我下一個想吃的東西是北海道奶油海鮮火鍋。維抬起頭說。
現在的維已經過了問題兒童的階段，雖然偶爾還是會追問個沒完沒了，但不至於有那麼多問題了。
還有啊？曉彬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回想他這一個月來維提出了料理清單，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什麼也記不起來的吸血鬼，腦袋裏裝的東西竟然是一長串菜單，你為什麼不把大腦用來裝點重要東西？
什麼樣的東西才叫重要？維邊吃邊問。
比如說是你的名字啊，或是你為什麼會在那棟破房子裏，還有你為什麼不能吃非天然的食物？曉彬說。
吃飯比不上我的名字重要嗎？維說。
比得上，下過你的名字也很重要。曉彬忍不住拿起湯匙指著維。
別用湯匙指著我，你不是說用筷子指著人很不禮貌。維皺起眉頭，明明曉彬教他不可用筷子指著人，現在曉彬自己卻這麼做。
用湯匙沒關係。不讓話題被扯遠，曉彬又問，難道你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想不起來。維慢條斯理地喝著蔬菜湯，反正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會死，可是不知道自己吃什麼可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所以我就只記得這個囉。
這麼說是沒錯啦……不過，你是吸血鬼為什麼不吸人血，反而只吃一般的食物？就算人血不合你的胃口，還有雞血、豬血、鴨血……曉彬說。
血？天啊，千萬不要拿那種鬼東西給我。維露出一臉恐慌的表情，又噁心、又難吃，腥味好重。
歎了口氣，雖然說吸血鬼不吸血真的很奇怪，不過以他的立場，好像不應該唆使吸血鬼去吸血。最後曉彬用喃喃自語的語氣說，算啦，跟你這偏食吸血鬼講不通。
我才不是偏食，我是正常。維皺起眉頭。
才怪，這很不正常。曉彬用力地搖了搖頭，咬了一口奶油麵包增加體力之後繼續兩個人的爭吵，身為吸血鬼，不吸血還吃奶油麵包就算了，你還敢說自己正常。吸血鬼就應該要像蚊子一樣……
為什麼要拿我跟蚊子那種低等生物比？維說。
完全被兩人忽視的天翔默默地吃著早餐，呆滯的目光雖然看起來很像是盯著曉彬和維，事實上他卻完全沒有把兩人爭論的內容聽進去。
腦袋空空蕩蕩，什麼也想不起來。他已經好幾天都是這種迷迷糊糊的樣子了，他自己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他現在工作的公司可不知道他是狼人，家裏還有只喜歡裸睡的吸血鬼，老闆最近盯他盯得特別緊，遲早會請他走路。
也許，他該和維妥協一下，不然就是再買張床。沙發終究是沙發，睡起來一點也不舒服，他好歹是個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男人，縮在沙發上睡讓他每天醒來都有昨天晚上被狠狠揍一頓的感覺。但是，要他和全裸的維睡在同一張床上，天翔覺得自己可能會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來，比如說不同種族之間獸奸行為啊，或是……算了，還是別再想了。
究竟吸血還是吃奶油麵包正常？
啊？你說什麼？曉彬突如其然的一句話讓天翔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一瞼迷惑地看著他，一旁的維也很認真地看著他。兩個人都是一臉期待，這種期待讓天翔有不好的預感，呃，這兩件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有，很嚴重的關係。你一定也和我一樣，認為吸血鬼一定要吸血吧？曉彬抓著天翔的肩膀，小聲地說，你說對的話，我今天晚上就做你最愛的生牛肉大餐。
眼見曉彬用晚餐賄賂天翔，不甘心的維嘟起了嘴，小人．你竟然用這種方法。天翔，你不要被他威脅了，我晚上也可以……
吸血比較正常。聽到牛肉這兩個字，天翔幾乎是反射性地站到曉彬那一邊。
哈哈，看吧看吧。
你們這兩個無恥的狼人聯合起來欺負我。維拿起了蔬菜湯，賭氣地走到客廳去。看著維生氣離去的模樣，天翔產生了想要改口說奶油麵包比較正常的衝動。他伸出手想要拉住維，但手快搭到維的肩卻又停了下來，尷尬地留在半空中。
曉彬默默地看著天翔縮回手，走回餐桌繼續沉默到極點的早餐，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你最近怎麼啦？
天翔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很好。
哪里好了？
托那小子和你的福。天翔用大拇指比了比在客廳裏看電視的維，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他應該要這麼說，但卻怎麼樣也接不下去。
睡得很不好嗎？曉彬一眼就看穿了，說的也是，對你這種大個子來說，沙發是太小了點。
你說的對，我實在應該去買張床，不然買張床墊也好……
不對，你應該要搶回你的房間還有你的床。曉彬搖了搖頭，我感覺得出來你刻意避開他。
我沒有吧，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做很多事情啊。天翔有點心虛地反駁曉彬，但連他自己都知道沒有說服力。
沒錯，你是和他一起吃、一起看電視，一起列一串菜單整我……
喂，我是那麼惡劣的人嗎？天翔忍不住苦笑。
就是這麼惡劣。曉彬瞪了他一眼，繼續說下去，但你總是睡在沙發上，你不和他一起睡。
反正他也不睡。天翔說，他要不是看整晚的電視，就是……
就是？聽出天翔的言外之意，曉彬馬上追問，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沒說嗎？天翔有些意外，我看他和你的感情很好嘛。
他是沒說，但從你的語氣聽起來，我很確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曉彬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天翔。
這點我就要找你算帳了。雖然事情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但現在天翔想起這件事還是覺得很火大，你教他裸睡？
是啊，那又怎麼樣？曉彬想不出來裸睡有什麼可怕的地方，身為一個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信的吸血鬼，聽起來很正常。而且，曉彬自己也認為裸睡最棒，一點也不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難道以前從來沒有人全裸躺在你的床上。
有是有啦，但是……
那不就得了，把他也當成其他躺在你床上的人就好了，啊。曉彬說著說著恍然大悟，
難道這是第一次有男人全裸躺在你床上？
當然不是，至少你就這麼幹過。
那不就得了。
你沒看過他全裸的樣子，根本無法理解我的恐懼。天翔靠向椅背，從開著的餐廳門口可以看到拿著遙控器在轉臺的維。由於天氣熱的關係，維穿了一條很短的短褲，兩條白嫩嫩的長腿現在正放在茶几上，你仔細看看他，難道不會覺得害羞嗎？
曉彬看了好幾眼，接著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會。
那兩條腿？
喔，看起來蠻像我昨天在超市買的白蘿蔔，白嫩嫩的。曉彬點了點頭。
很想吃下肚吧。看吧、看吧，絕對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有妄想，所有正常的男人都會有同樣的反應。天翔得意地想。
那就吃下去吧。曉彬很乾脆的說。
我的天啊。天翔用一種你真是沒救了的表情看著曉彬，他是吸血鬼，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他是個男人？
那又怎麼樣？曉彬皺起眉頭。
他的心智狀況根本是個小孩，你能對小孩出手嗎？
不能。
可是我很想，我竟然想對一個小孩智商的男人動手……
原來你有這麼邪惡的想法啊。曉彬的嘴角微微抽動，升起開玩笑的念頭，難道以前我睡在你旁邊的時候，你也想對我做什麼嗎？
一點也不。天翔斬釘截鐵地說，你以為我是對什麼都有“性致”的變態嗎？
我原本以為不是，不過稍微動搖了一秒鐘。曉彬拍了拍他的肩接著說，既然你不是個變態，你有什麼好怕的地方？
等你遇到你就知道啦。天翔歎了口氣，反倒是你，你不是最反對吸血鬼住進我們的公寓？現在為什麼和他一副哥兒們的樣子？
因為他很可愛，而也和我合得來。曉彬說。
還有呢？天翔繼續追問。
沒了，有也不告訴你。曉彬只是微笑。
沒錯，我也覺得他很可愛。但我不只覺得他可愛而已。天翔抓著自己的頭髮，我還覺得他很性感，你無法瞭解他的裸體多麼誘人。
我是沒辦法看到啦……
敢看我就宰了你。天翔抬起頭狠狠地瞪著曉彬，卻讓後者忍不住大笑。
是，是，我絕對不看。曉彬笑得十分誇張，幾乎笑到連眼淚都流出來的地步，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那麼單純。
哪里單純了？
哈哈……
天翔站了起來，抓住曉彬的衣領，臉上的表情非常地可怕，仿佛要把眼前正在大笑、已經有一百多年友誼的夥伴給宰了，曉彬，我勸你馬上給我停止這笑聲，否則……
好，好，我不笑。曉彬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什麼東西為什麼？
你會有這麼反常的舉動。曉彬看了一眼看電視看到睡著的維，還有為什麼你對維有這麼大的反應。
當然想。天翔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種黑暗的殺氣，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很簡單啊，你在乎他。
啊？天翔不自覺地鬆開手。
看看你替他買的衣服，看看你讓出自己的房間，看看你把他帶回家，懂了嗎？曉彬同情地看著一臉癡呆樣的天翔。
當一個男人——不管是狼人、人類還是吸血鬼——開始戀愛的時候，差不多也宣告身為男人的尊嚴和智商再也不可能有往上發展的空間，這件事他見得可多了。他可以預見在不久的未來，天翔變得十分愚蠢的模樣。真讓人忍不住替多年好友掬一把眼淚。
還不懂嗎？感歎了幾秒鐘之後，曉彬拍拍天翔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將好友推入深淵，這種在乎就表示，你喜歡維，你戀愛了。
戀愛？這是什麼鬼，簡直就是三流愛情小說才會出現的劇情嘛。
狗屁，鬼扯。天翔拿起他的碗，走向客廳的方向。
不相信就算啦。曉彬歎了口氣，開始收拾被另外兩個人留下來的杯盤碗筷，到頭來最可憐的人其實是我耶，竟然跟我抱怨……
天翔呆坐在電視機前，等著曉彬洗好碗之後一起喝啤酒。維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正在用遙控器轉臺。遙控器是維學會使用的第一項現代電器產品，而且很快地就被電視節目吸引，特別是八點檔連續劇最讓他著迷。
如果有面鏡子放在天翔眼前的話，他一定會被自己的模樣給嚇到。
天翔自認長相還算是風流瀟灑，但他現在的表情和這四個字根本沾不上邊，殘忍一點說，那兩眼無神、張嘴發呆的表情倒比較像是失智老人。
說老實話，今天早上曉彬對他說的話不只是打擊很大，幾乎接近晴天霹靂的程度。那種說法，簡直在說他從出生到現在大概有五百年來都沒有談過戀愛，就算狼人的壽命基本上並不是無限制，但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實在有點可恥。
天翔承認自己第一眼見到維的時候有點失神了，才會做出那麼不可思議的舉動。現在他可不同，他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所以他絕不可能愛上一個吸血鬼。儘管維很漂亮，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吸血鬼真的是很美麗的種族，但維可是個小孩子——至少智商是小孩子的程度……該死的，他怎麼又想起這件事了。
天翔用力地搖頭否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是戀愛了。
不是戀愛那又是什麼？拎著兩罐啤酒和一杯果汁走到客廳時，曉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多年好友正演出一場精彩的個人內心戲。
一下子是繃著臉要殺人的樣子，一下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表情。
看來，還真的是得了戀愛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曉彬雙手合十，發自內心地替天翔感到同情。
我只是看美麗的東西看呆了。天翔和曉彬認識很久了，一看到曉彬雙手合十，馬上就知道曉彬在想什麼，他立刻嚴正聲明。
在我看來根本是一見鍾情。
而且還是單方面的感情。曉彬在心中補上一句。
一見鍾情，哈哈。天翔忍不住大笑，我和他才認識不過一個月，怎麼可能有什麼感情。
既然是一見鍾情，認識多久並不重要。曉彬說，老實承認吧，一見鍾情又不可恥，喜歡上一個人的身體和喜歡上一個人的心靈還不是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天翔連忙反駁，我可沒有下流到只要身體不要心靈。
那你們就慢慢培養心靈吧……喔，對了，別因此忘了身體，以免造成身心不平衡。曉彬不理會天翔接下來的一句去你的，將手中的啤酒丟了一罐給天翔。接著把現榨果汁放在佔據最大張沙發的維面前，但他並沒有得到預期之中感謝微笑。
維正專注於電視上的劇情，而沒有注意到曉彬。他每天晚上八點，定會準時起床，打開電視觀賞連續劇。
對於這出延長又延長，續集又續集，成為臺灣史上最多觀眾收看的連續劇，曉彬不只沒有興趣，還覺得行點矯情。像這種標準的煽情戲，應該只有婆婆媽媽才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一直看下去。
雖然維不是八點檔主力收視群，但維同樣看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曉彬好心地抽了一張面紙，趁著廣告時遞給維，把眼淚擦一擦吧。
謝謝，嗚……他們真的好可憐喔。維對他點了點頭，接過面紙用力擤了下鼻涕。
應該只有你這麼想吧。曉彬一邊說一邊從茶几底下的抽屜拿出大包的零食，在天翔眼前晃了晃，你要吃嗎？
不必了。天翔搖搖頭，還沒能從自己到底有沒有戀愛的迴圈裏走出來。
那我就拿走囉。曉彬拿起啤酒和零食走回自己的房間。一個死抓若遙控器不放、又哭又笑的吸血鬼，一個目光呆滯、受到戀愛病毒感染的狼人，他還是回去翻新一期的花花公子比較實際一點。
曉彬離開之後，天翔仍然坐在原地發呆了一陣子，沒多久目光就被電視吸引了過去。正好演到男主角對女主角說我會一直等著你。在心中替這段煽情戲下個屁字當做批註之後，他一轉過頭就被維滿臉的淚水嚇了一大跳，你為什麼喜歡看這出連續劇啊？
你不覺得很讓人感動嗎？維露出一臉憧憬的表情，女主角每天早上醒來都會忘記昨天的事，男主角很愛她可是每天培養的感情隔天馬上就會忘記……
這樣不是很悲慘嗎？這是恐怖片還是愛情片啊。天翔不敢想像自己要是變成男主角會做出什麼事，男主角怎麼辦？拿把槍把女主角和自己一起斃了嗎？
當然不是。男主角很有耐心的每天和女主角培養感情，希望她每一天多記得一點。維露出沉迷的表情。
這簡直是放屁……天翔搖了搖頭，你每天晚上不睡就一直看這個連續劇？
我白天也看啊。維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也對，你是個吸血鬼。天翔想了想之後改口，你怎麼白天不睡還在看？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睡吧。維仔細想想，一個月來，他幾乎都沒有睡，不睡好像真的有點累，我今天就來睡一下好了。
大概是吸血鬼都不需要睡覺吧。天翔沒有多想，晚安……呃，不對，是早安。
嘖，和吸血鬼生活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快要神經錯亂了。
不睡則已，一睡驚人。
這句話用在維的身上可以說是再正確不過。一個月沒睡的維，一睡就睡了兩天，一直到星期五才醒來。睡個兩天並不算是什麼嚴重的事，所以曉彬和天翔都不在意。但維打開電視的時候就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記得自己明明只看到女主角第二十三次又忘記了男主角，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四十五次了。
曉彬，電視劇有跳集演嗎？維疑惑地問拿著啤酒罐陪他看電視的天翔。
沒有啊。天翔最近也跟著維開始看這出電視劇，他覺得自己已經被維洗腦了，變得也愛上這出連續劇，還覺得男女主角真是可憐的可以，可能是因為你這兩天都在睡，漏掉兩集看不懂吧。
是嗎？維心想著現在電視演出都這麼快嗎，今天是四號……曉彬，我想要吃咖哩飯。
咖哩飯不是幾天前才吃過嗎？正在廚房做菜的曉彬聽到這句話，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用一臉疑惑看著維，而且今天是二十四號，不是四號。
二十……四。維的臉色微微一變，……二十天嗎？
怎麼了啦，你的臉色不太對勁喔。天翔注意到維的臉色變化。
沒事，沒事。維搖搖頭。他自己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了。他明明只睡了兩天啊，怎麼會突然忘記二十幾天的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他說不上來。
你該不會記不起劇情了吧，我可以講給你聽。天翔以為維是因為漏了兩集接不上劇情而苦惱，馬上很認真地開始解釋。
維專心地聽他說，越聽臉色越沉重。他很確定自己漏掉了很多事，因為這二十天的事，他怎麼樣也想不起來，天翔，我上個星期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聽到維的問題，曉彬的頭用又從廚房裏探出來，喔？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維的問題嚇得天翔差點抓不住啤酒罐，他狠狠地瞪了曉彬一眼，維你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真的嗎？維偏著頭想了一會，上個星期我們是不是說要買衣服……
那是上上上上星期的事了。天翔皺起眉頭，你的衣服已經多到要滿出來了，不用再買啦。
沒錯，再這樣買下去我們會窮死。曉彬同意地點了點頭，意有所指地看向天翔，不過，不知道是哪個人嘴上一邊說夠了、夠了，一邊還買個不停喔。
我不知道，是誰啊？天翔看看左右，一副在找人的樣子。
自欺欺人這招對我是沒用的。曉彬舉起啤酒罐，指著從剛剛開始就響個不停的電話，在你欺騙自己之前，麻煩去接個電話，吵死了。
為什麼是我？天翔挑起眉。
因為你最近。曉彬一臉你連這個也要爭的表情。
是，是，我馬上去接。天翔點了點頭，走到廚房拿起電話。明明電話就在這傢伙的旁邊，沒空接就直接說嘛，還用這麼曲折的方式。
兩個人邊吵邊接起電話，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一旁的維一臉慌張的表情。電視上正上演維最喜歡的連續劇，但他卻沒有心情觀賞。
有太多事情不對勁。連續劇跳集演，衣服買了一大堆，咖喱吃過了。看似很小的事情，可是就是有哪里不對他卻說不上來。
此時，電視劇裏的女主角正在大吵大鬧。
我不要睡，我不要睡，我不要忘記你。女士角死命地哭喊著。
維心中陡然一驚。
忘記？他抬起頭看著天翔，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低聲地對著天翔說，我也不要忘記。
從什麼都記不起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喜歡上這個人了。維不會去細想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他的腦袋不存在任何記憶，根本就無從找出原因。他知道的只有自己喜歡第一眼就見到的這個人。
雖然你不是最帥的，也不是對我最好的人。維小聲地說。但我就是喜歡上你了。
今天晚上？天翔的表情有點驚訝，因為電話的另一端是長老會其中一人——卓夫，卓夫是天翔的老師也是他的朋友，要求他今天晚上提出追捕吸血鬼的報告。
已經一個月了，天翔。卓夫的年紀已經超過一千歲了，但在長老會裏還算是年輕的一輩，即使什麼也沒有，你也應該回來報告，長老會可以理解。
天翔猶豫了一會，他還沒有把維的事情報上去。當然，他一點也不想呈報上去，讓長老知道維的事情會怎麼樣？他不需要求證也可以猜到——在秘密的情況下被抓走、成為實驗品。聖戰之後，吸血鬼和狼人雖然沒有表面上的對抗，但私底下一直在研究對方。他不希望維成為實驗品，但他無法逃避報告，好吧，今天晚上我會到長老會去報到。
這樣就對了。卓夫在掛斷電話前鼓勵了他，我會幫著你，放心吧。
天翔掛上電話，拿起玻璃杯走到廚房找水喝。但他打開冰箱時發現裏面只剩下半瓶礦泉水，每個人大慨只能分到半杯左右的份量。
沒礦泉水了。
曉彬一邊想一邊在購物清單上列上一箱礦泉水，接著打開碗櫥找錢。他和天翔一起賺錢一起花錢，因為沒有存款帳戶，他們通常把現金放在抽屜的一個罐子裏，最近好像花錢花得特別凶？
因為有個傢伙吃了三人份的東西。剛掛上電話的天翔指著坐在沙發上，邊吃薯片邊看籃球比賽的維說。
他可不只吃了三人份人。曉彬說，接著他摸到一把零錢，該死的，連一張鈔票都沒鈔票都沒有。
那可不太妙，離我的工作下一次發薪水還有十五天。天翔也緊張了起來，他站起來看碗櫥，你呢？
也差不多。曉彬聳聳肩，我們還剩下一千多……也許兩千，我們不可能只靠這些零錢過兩個星期。
向我們認識的人借錢？天翔提出一個連自己也不太相信的建議。
那得要我們有認識的人。再說，就算這個月借了，下個月還是會不夠用。曉彬搖搖頭，他可沒有樂觀到把錢放在一個罐子裏就會自動增加。
我們該怎麼辦？天翔攤開手，他對數字和金錢不在行，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和曉彬住在一起的原因，曉彬雖然性格隨便，但金錢觀念就跟家庭主婦一樣，對每塊錢都計算的清清楚楚。
想辦法賺更多。曉彬說，叫維一起過來。
叫他過來？天翔有點意外，我以為你會叫我把他趕出去。
沒錯，但我猜想你不會把他趕出去，所以是叫他一起來分攤家務的時候了。曉彬說，窮狼人和窮吸血鬼不可恥，因此餓死就很可恥了。去叫他來，我們現在就討論吃飯的問題。
沒幾分鐘之後，三個人圍坐在餐桌旁，開始討論他們的民生大計。曉彬和天翔很認真的討論他們可以去哪幾個港口加班，或是到哪里去打工，完全把維晾在一邊。因為，很明顯的，維完全不懂什麼是工作。
為什麼要工作？
因為要賺錢。
為什麼要賺錢？
因為要用錢。自從維今天晚上起床之後，又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真人版，讓曉彬回答的很頭痛，你以前問過這個問題了。
我不記得了。維搖搖頭，他記得自己沒問過這個問題啊，為什麼你一直說我已經問過了這問題？為什麼問過的問題就不能再問？
反正你有問過就對了。曉彬揮揮手要他先別插嘴，你今天的問題怎麼特別多。
總而言之，你需要去工作就對了。天翔說。
我要做什麼？維又問。
我想你可以考慮一些工作，簡單一點的事情，你可以做得很快……天翔很認真地指著列了各種工作的清單。
維不知道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但至少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曉彬忽然插進一句話，我建議你不要嘗試到餐廳洗碗，那件事他做不來。
那已經是最簡單的工作……等等，也許他可以去工地，只需要體力，再學點技巧。天翔顯得很興奮，他在那個工作上的表現肯定會讓人滿意。
你想讓他去工地被“欺負”嗎？曉彬小聲地在天翔的耳邊說，想想看工地的男人會怎麼看這白嫩嫩的小鬼……
我會宰了那些工人。天翔手掌一握，差點把那張紙捏爛。他很乾脆地把工地那一項打個大叉，除了工地不好，你還有什麼好主意？
便利商店，他可以上大夜班。曉彬指了指窗戶外頭，對面正好有一家便利商店在徽人，店長問過我有沒有什麼人選可以介紹給他。
人不多，簡單，不需要學歷，而且不用擔心曬到太陽。天翔點了點頭，真是個好主意。
但我從來沒做過，沒有問題嗎？維看了看兩人。
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天翔拍拍他的肩，但你需要身份證。
我們可以說是弄丟了，晚一點再給。曉彬說。
他不會懷疑嗎？連維都覺得這個謊話很容易被拆穿，還有，我為什麼需要身份證？那是什麼東西？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只要你做得不錯他就不會懷疑。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你就是需要一張身份證就對了，不過不是馬上。曉彬說，我們得先撐過這一兩個星期，之後的事，我可以拜託公司裏的人弄到一張身份證。
那就這麼辦。天翔拍拍曉彬的肩，晚上你陪他去面試。
你呢？曉彬挑起眉，他可是你的責任喔。
如果我可以的話，我一定會陪他去，但是我要參加長老會的會議。天翔歎了口氣。
喔，你被要求去報告吸血鬼的事情嗎？曉彬回頭看了正在研究那張工作清單的維一眼，小聲地說，你要把維的事情說出去嗎？
你瘋了嗎？要是被發現維是個吸血鬼，他們會把他帶回去肢解。天翔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就好。曉彬勾著天翔的肩，低聲地說，但你也要知道，長老會遲早會發現我們藏著他。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這麼關心是怎麼一回事？天翔挑起眉，你原本不是希望我快快把他送走，現在又怎麼了？
現在想送也送不走了。曉彬說。
什麼意思？你話要說清楚。天翔一臉疑惑。
反正我說清楚了你也不懂啦。光看天翔的表情，曉彬就開始想要歎氣。難道天翔到現在還看不出來維喜歡他嗎？話又說回來，連自己在戀愛都看不出來的傢伙，要他看出別人喜歡他似乎是太困難了一點，我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什麼辛苦什麼忙的？這下子天翔更疑惑。
唉，快去開你的會，順便替我向卓夫老師問好。曉彬揮揮手，再也不肯說有關於維和天翔的事了。
【第四章】
天翔將白色長外套穿在正式裝之外，翹著腿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
從聖戰之後，他就沒再穿過這件其實可以稱之為軍裝的正式裝了。因為這套純白的服裝會讓他想起聖戰時的慘烈場面，以黑衣為主的吸血鬼和以白軍裝為主的狼人在任何可以稱之為土地的地面上廝殺，雙方的鮮血將雪白染成紅色。
天翔的老師兼好友，長老會成員之一的卓夫走了進來。他是一個很容易給人好感的男人，年紀看起來比天翔大個十來歲，長相不算是美男子，甚至有點平凡，但他厚實的身材和穩重的氣質給人很舒服。一看到天翔時就露出笑容，你還是聽我的話過來了。
天翔也站了起來，和卓夫擁抱，好久不見。
我們的確很久沒有見面了。卓夫笑著說，你還是一點也沒變。
您也是。
你又用“您”這個字了。卓夫皺起眉頭，但並沒有真正的生氣，我說過了，當你和我之間的師生關係結束之後，我們可以當朋友。
老師永遠是老師，就像您永遠把我當成小孩一樣。
沒錯，而父母永遠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的小孩。卓夫笑了，在沙發椅上坐了下來，你等多久了？
四十五分鐘，或者一小時。天翔聳聳肩，沒什麼大不了的，長老會的討論原本就冗長費時，他早就有等待的心理準備，還好我沒有答應您繼承父親的工作，進入長老會。
天翔的父親魏天擎原本是長老會的一員，有名的反戰派領袖，很諷刺的是，最想和吸血鬼談和的反戰派領袖在聖戰之中被吸血鬼暗殺身亡。支持他父親的長老會成員一直希望天翔繼承他父親的位子，但天翔並不這麼想。
雖然事後澄清了一切都是個誤會，他父親是被自己人出賣才會被吸血鬼所殺。但天翔還是對卓夫說他無法原諒吸血鬼，即使他並不厭惡吸血鬼，但他無法忘記父親是被吸血鬼所殺。聽起來冠冕堂皇，但天翔自己知道那只是個藉口，他無法原諒的其實是沒能和父親好好談過就失去父親的自己，而不是吸血鬼。
我仍然這麼希望，如果你在長老會之中，我們至少多個人去反對全面戰爭。卓夫搖頭苦笑，你是個最好的士兵，也可以是最好的領導者。
我只有當士兵的才能。天翔笑出了聲，你才是真正的領導者。
我老了……
狼人不會衰老。
是心境上老了，你還有理想、沖勁，而我已經不想和他們爭執。
也可以是其他人。
不，一定要是你。卓夫很認真地說，你和其他人不同。
讓卓夫老師您突然變得這麼認真，有什麼原因嗎？
我們收到一些消息。卓夫小聲地說，據說，這六大吸血鬼已經和除魔師達成合作的條件，準備消滅狼人。
六大吸血鬼？就算女王死了，我也不認為人類能和吸血鬼和平共處。天翔不相信地搖了搖頭，先不提公爵和國王視人類為仇敵，就算是身為和平主義者的伯爵，在危害到他所謂的和平時，也會有人類想像不到的殘忍。
也許因為人類手上握有吸血鬼們的秘密吧。卓夫說，或者，六大吸血鬼的其中之一落入人類的手中。
不可能。天翔想也不想就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你並未見過任何一個第一代吸血鬼，怎麼知道他們一定不會被人類抓到？
因為我見過很多強力吸血鬼，他們不是人類可以對抗的怪物，我認為人類放出這個消息只是想利用我們對付吸血鬼。天翔邊說邊搖頭。經歷過那場極為淒慘的聖戰，長老會還不明白戰爭對吸血鬼和狼人都沒有好處，唯一得到利益的就是人類。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長老會的那些蠢蛋並不會使用他們的大腦。如果主戰派打算對吸血鬼開戰，即使我再反對也沒用。卓夫又歎了口氣，長老會的事情再說吧，你先報告你的任務。
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天翔微微轉移視線，雖然他並不因為藏匿吸血鬼感到愧疚，但是面對卓夫信任的眼神，他還是覺得無法直視，裏頭什麼也沒有。
……真的？卓夫沉吟一會，打量著天翔的態度，你不用在我面前說謊。
我講的都是實話。好像心裏的想法已經被看穿，天翔回答有些心虛。
天翔，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會看左上方。
是嗎？天翔一時之間有點慌張，但很快地就恢復正常。
天翔，我只想知道真相，然後替你想個辦法。卓夫拍拍他的肩，失敗不可恥，就算你從來沒有失敗過。
天翔看著卓夫，卓夫也看著他，經過好長的一段沉默之後，天翔終於放棄對抗他的老師，任務並沒有失敗，我們的確發現了吸血鬼。
果然，我有陣子特地調查過除魔師的行動，發現他們會刻意地避開某些地方，讓我懷疑那個被控制的吸血鬼是不是在這幾個裏頭。
他不是。我沒有發現任何他被控制的跡象，另外，他也沒有任何的危險性……說到這裏，天翔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多了，其實，我不該告訴你這些事。
你應該告訴我。卓夫不停地搖頭，要不是他很熟悉天翔，他會以為天翔已經愛上一個吸血鬼，聽你這麼說，想必你放走了那個吸血鬼？
天翔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對。
天翔。
你真的很不擅常欺騙。
好吧，我沒有殺他，但也沒有放走他。
卓夫一臉真的被我猜中的表情，讓我來猜猜看，你該不會把他帶回家了？
……一切都瞞不了您。天翔點了點頭。
天啊，你還真的……我早就說過你遲早會迷上一個吸血鬼。卓夫先是一愣，接著邊搖頭邊苦笑，似乎對結果一點也不意外，我想，你應該也不會將有關於那個吸血鬼的事告訴長老會吧。
他只是個無害的小吸血鬼，甚至不願意吸血。天翔注視著卓夫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試探，您會報告長老會嗎？
要看你對我說的實話有多少了。卓夫對他眨了眨眼，像個孩子一樣頑皮，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吧。
聽完天翔的故事，卓夫忍著想要大笑的衝動。那強忍的表情看起來頗有風度，但天翔還是覺得想要挖個洞鑽進去。
天翔……
嗯？
我知道你對女人沒辦法，不知道你對吸血鬼也沒有辦法。
我已經被笑夠了，給我點實際的幫助吧。天翔用帶了點賭氣的口氣說，雖然已經猜想到會成為笑柄，但他還是期待卓夫會給他一點同情。
很明顯的，這個願望並沒有實現。
長老會的報告上我可以幫你，但現實中我可沒辦法幫上忙。卓夫舉起一隻手，遮住嘴開始悶笑。
您至少可以不要取笑我。
那是不可能的，天翔。卓夫開始大笑，我真想你見見你所說的這個吸血鬼。
你會被他吃幹抹淨。
也許。卓夫不置可否，但我真的很想見見這個吸血鬼，他聽起來既不笨也不蠢，甚至我想說他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吸血鬼之一。
哪里聰明了？
任何地方。卓夫說，你知道嗎？不管是你父親還是我，一直都沒有辦法能讓你去做我們希望你做的事。
他也沒辦法。
但他至少讓你睡了一個月的沙發，而且讓你在床上毫無辦法，我真想告訴那些迷戀你的女狼人……卓夫再次大笑。
……如果你笑夠了，能不能替我想點實際的辦法。天翔恨恨地說，他敢打賭，以後一有機會卓夫就會提起這件事。
我正在想，天翔。卓夫的笑聲慢慢地緩了下來，你可以說那裏什麼也沒有，我會告訴他們那地方有吸血鬼的機會本來就很小。
但你說你很確定……
只有我一個人去看過，他們不會懷疑。卓夫拍拍他的肩，站了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和我一起進去吧。
天翔點了點頭，跟在卓夫身旁一起走出等候室。
穿過走廊時，卓夫小聲地說，有件事你一定要記著。
什麼事？
在這會議廳裏仍有很多你父親的朋友和支持者，他們都會相信你、幫助你、不會懷疑你說的話。卓夫打開會議室的門，讓天翔先走進去，自己再跟著走進去，只要你說話的時候很鎮定，不會有人懷疑你。
是嗎？天翔抬起頭，看著正在陸續就座的長老們。從外表像是人類二十幾歲到七十幾歲的都有，全都穿著和他相同的白色正式裝，像是隨時都要準備打仗。天翔的目光從左到右環視，最後落在坐在正中央的主席身上。不知道出於愛美還是其他理由，胸口別了一朵紅花，看起來就像是血在胸口擴散開來。天翔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轉過頭和卓夫說，我認為他們全都在懷疑我。
別這麼想。卓夫安慰他，如果你認為有人在懷疑你就會動搖你的表演。
我知道了。天翔點點頭，看著既是他好友也是他老師的卓夫走向最後一排的位置。
鎮定一點，只不過是說個故事而已。天翔深吸了一口，看了天花板從一數到十，接著開始編造他這輩子最認真的一個謊話。為了維，也是為了他自己。
天翔從床上爬起來找水喝時，正好看到維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從維自稱他遺失了二十幾集的連續劇進度，纏著他們買光碟回家看之後，總是沒日沒夜地在電視機前看連續劇，把臥室還給天翔。
看到維看得那麼認真，天翔很乾脆地拿了水坐到沙發上陪他看，這是第幾集了？
九十五。維沒有回頭，邊看邊對他說。
所以女主角已經忘了幾次了？哇，他整整錯過了四十集，不過天翔發現除了女主角忘記男主角的次數之外，其他的部份他完全可以融入劇情之中。
七十幾次吧。維邊看邊掉眼淚。
這男主角還真有耐心。天翔喝了一口水，接著又問，你怎麼不睡？便利商店的工作這麼輕鬆？
還好啦，不怎麼累，而且我不想睡。維拿了面紙擦掉自己的眼淚。側身倒在天翔的腿上。
眼見自己的大腿變成枕頭，天翔本來想要推開維，但是手碰到維的頭髮之後猶豫了一會，沒把他推開，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你。
為什麼不懂？維抬起頭來看他。
你明明和曉彬感情比較好，為什麼老是要纏著我呢？天翔輕聲的說。
我有纏著你嗎？維露出微微受傷的表情，還是你不喜歡？
也不是這麼說……天翔愣了一下，說不上來是怎麼一回事，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我也不討厭。好啦，你繼續看你的電視吧。
嗯。維露出高興的表情，在天翔的腿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躺著。
在他們交談之中，女主角和男主角剝光了對方的衣服，身體交纏在一起。香豔而刺激的畫面配上聲音讓天翔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只見女主角用一條腿勾住男主角的腿，兩個人摔倒在床上。看到這一幕，天翔忍不住在心中大喊，哇，現在電視劇可是越演越精彩了，連我該死的內容也可以搬上九點檔。
現在是演到什麼樣的情況？天翔邊問邊搖頭。
女主角說我的腦袋記不住你，就用我的身體和我的靈魂記住。維說。
簡直是狗屁。連腦袋都記不起來了，身體記得起來才有鬼。天翔不停地搖頭。但這麼激情的畫面，下半身不自覺地興奮了起來……
不妙。維在他腿上動來動去，讓他更按耐不住。當天翔感覺到褲子有點緊的時候，已經不是用若無其事就可以打混過去的程度。天翔第一次開始憎恨起狼人性欲特強的天性，一點小小的刺激就有這麼大的反應。
過去，他交往過的每一個女朋友都對他這一點滿意到不行，他可以一個晚上三次、五次、七次……直到她們滿足為止。但他現在已經有一個月沒有碰過女人了，曉彬也有一個月沒帶女人回家，整間房子裏數來數去就三個男人，包括他自己在內，沒有一個男人他想上。
還是去廁所解決一下吧……可是，維就躺在他的腿上，這該怎麼辦才好?天翔下意識地用雙手擋住前面，明知道這叫做欲蓋彌彰，可是一隻手拼命要擠進維和他之間，果然引起了維的注意。不明就理的維抬起頭來看天翔，怎麼啦?
這個嘛……兩個人沉默地看著對方好一會，天翔高漲的欲望不但沒有因為維的目光退縮，反而愈發高漲。在帶著奇怪氣氛的瞪眼比賽裏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天翔，他用有點尷尬的語氣對維說：能不能麻煩你先起來?
為什麼？
因為我想去廁所。不說還好，天翔說了之後，維的目光一斜就移到天翔的腿上。這讓天翔的臉微微發紅，恨不得立刻鑽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維慢慢的爬起來，可是接下來是一屁股坐在天翔的腿上：你多久沒做了?
呃，一、兩個月吧。天翔不自覺地回答，等等，你怎麼可以問得那麼直接啊?
不可以嗎?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和你的形象不合。等等，他差點忘記維是一個主動向他提過上床的人，那張看似天使的臉其實只是用來騙人。
你很想做吧?維跨坐天翔身上，我說過，和我也可以喔。
別開玩笑了……唔，等等。在天翔還沒反應過來時，維就伸手解開他的短褲拉辣。
形狀姣好的手指伸了進去，握住了天翔的分身。分身幾乎是直刻地蹦跳而起，他真恨自己反應良好。天翔想要抓住維的手，卻被維推到沙發上。這吸血鬼的手勁可真大得嚇人。天翔在聖戰中已經領教過那些看似纖細的吸血鬼個個都是世界腕力大賽的候補冠軍，但他偶而還是會被他們看似弱不禁風的外表所欺騙。
你……你想幹嘛?在維脫下他的內褲時，天翔忍不住驚叫出聲。他抓著維的肩膀，但不管怎麼用力，維的身體依然紋風不動。
幫你。
我不用你幫……
維沒有回答他，手卻熟練的開始套弄天翔的分身。
唔……天翔不得不承認，維的技巧十分熟練，很輕易地就能掌握他的敏感之處。又搓又揉，時輕時重。天翔不自覺地放鬆了力道，發出滿足的呻吟聲。
我的技巧還不錯吧?維對著天翔露出妖魅般的笑容，但天翔闔著眼抬起頭，根本沒有看見維的笑容，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維扯了下嘴角，低下頭，在天翔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將天翔的分身含進嘴裏。
喔，喔，我的天啊。天翔不由自主地輕呼出聲，眼睛睜了開來。
維的頭埋在他的兩腿之間，但一雙眼睛正看著他。四隻眼睛對上的時候眨了眨，帶了點小孩子惡作劇的感覺。
但現在可不是在惡作劇。分身被包裹在暖呼呼的口腔裏，幾乎頂到對方喉嚨的感覺，讓他渾身顫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抓著維的頭髮，唔，你真是……
你真是什麼呢?想不起來了。
舌頭在他的分身上遊移，手處碰著分身周圍的敏感處。本來以為已經是快樂的頂端了，卻又在每個動作中更上一層樓。當他以為自己就要達到臨界點了，卻又發現自己還沒有到極限。
天翔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因為他又難過又愉快，想要快點爬上愉快的山頂，卻又不想在這愉快的攀爬過程中掉下來。
這心情實在是有點矛盾。想要到達快樂的極限嗎?明明是很容易選擇的答案，他現在充滿
白霧的腦袋卻怎麼樣也轉不過來。
維，我……維將天翔的分身整個含進嘴裏。天翔的手抓得更緊了，幾乎要把維的頭髮扯了下來。
眼前閃過像閃電般的白光，天翔解放了自己的欲望和最後一點矜持。
整個人鬆懈了下來。以前的女朋友性致高昂的時候也會用嘴巴讓他達到高潮，下過跟男人還是第一次。其實跟男女並沒有關係差別，但他過去的女朋友從來沒有讓他這麼舒服過。
舒服嗎?維的目光中有著期待。
天翔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老實承認。還好啦。
帶點彆扭的回答讓維笑出了聲，手指往更下方的地方探，我會讓你更舒服……
你在幹嘛?天翔嚇得清醒過來，原本的愉悅之意馬上消失無蹤，臉上只剩下被侮辱的表情，我可沒有到想被人從後面上的地步。
維想了一想說，反過來就可以嗎?
……別把我當成和你們吸血鬼一樣淫亂的生物。天翔不自覺地拉緊領口和腰帶，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吸血鬼可能並不介意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
幹嘛那麼害怕，難不成你對同性做愛有不好的回憶嗎?維講話的口氣和曉彬聽起來有那麼一點像，這讓天翔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當然不是。這傢伙平常呆呆笨笨的，怎麼在這個地方突然聰明起來。天翔帶著警戒心看若他，不管是和男人還是女人，至少都要有愛才行。
剛剛幫你做的事裏感覺不到愛嗎?維說。
那是沒有愛的底限。天翔拼命地搖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麼。
喔?那你的眾多女朋友呢?也都是戀愛之後才上床嗎?維偏著頭看著他，那張臉雖然和之前完全一模一樣但現在看起來跟天使何止差了十萬八千里遠，根本就是小惡魔。
至少是你情我願，她們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們。天翔說。
維坐到茶几上，交叉著雙腿，那白嫩嫩的大腿讓天翔忍不住回過頭! 實在太刺眼了，關於這點我完全沒問題。還是你不喜歡我?可是我聽曉彬說，你好像蠻喜歡我的腿。
麻煩把它遮起來。天翔順手拿起一個抱枕擋在他的腿上。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維又再次露出受傷的表情。
好可怕的眼神，天翔原本打算狠心拒絕的決心正在動搖之中，那很重要嗎?
很重要。維很固執地說。
……我不討厭你。天翔說。
那就是喜歡囉。維一聽天翔說不討厭，馬上高興起來。
這種事情怎麼能用二分法來解決。天翔苦笑著說，好吧，就算我有點喜歡好了，這種事情也要慢慢來，我和你認識還不久……
那你要多久才上床?維注視著天翔，這讓天翔有一種被逼迫上戰場的感覺。
你不要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我。天翔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懼。
維可沒有這麼容易放過他，你和女朋友認識多久才上床?
大概……比你久一點吧。天翔越說越心虛。回想起來，大部份的女朋友都是認識個兩三天就上床，甚至也有第一次見面就上床，我聽說吸血鬼都喜歡慢慢來啊，你怎麼突然就提到上床這一步?
那是因為他們太真誠了，愛情也有可能突然發生。維說話的時候，雙眼一直注視著天翔，未曾離開過。
那雙眼睛看起來很像天翔喜歡過的無數女孩子，卻又跟她們完全不同。因為維的表情是那麼認真，而不是逢場作戲。天翔竟然害怕了起來，你這句是從哪里學來的啊?
連續劇。維露出微笑看著他。
電視果然只會教壞小孩。天翔舉起雙手，終於放棄了抵抗。仔細想想，不過就是親親抱抱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幹嘛像黃花大閨女一樣守身如玉，完全沒必要，你想怎麼樣?
照你說的慢慢來。維狡黠地一笑，拉著天翔進了房間，順手鎖上了門。
喂，等等……你有沒有顧及我的意願呢?天翔突然之間又有點後侮了。
我會顧及你的意願讓你抱我。維絕不可能讓天翔在這時後退縮。
我可以拒絕嗎?天翔抓著門把，但很快地就被維拖上了床。
不行。維吻著天翔的瞼。
喔，不……慢點、慢點，你別撕破我的衣服。雖然看起來自己像是吃虧的一方，但天翔不得不承認，他反抗得並不是很積極。
曉彬看看昨天臉色慘白、一看就知道荒唐一個白天的友人，再看看臉色紅潤、一臉滿足，一看就知道荒唐一個白天的新同居者，接著提出一個很正經的問題，要不要煮個紅豆飯來慶祝?
我告訴你多少次了，這個問題去問那傢伙!曉彬在早餐時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惹惱了天翔。他將刀叉用力地放在桌上抗議，五宮扭曲成一團看起來雖然兇狠，可是漲紅的臉色卻讓人覺得他只是在裝腔作勢。
曉彬從善如流地轉向另一邊，維?
不用了，我討厭紅豆。維搖搖頭，神情愉悅地把好幾片培根夾進自己的盤千里。其實他坐著的時候還是可以感覺得屁股有點疼，可是精神上卻得到了滿足。如果有下一次的話，他一定會記得讓自己多點潤滑再做愛。
會痛嗎?曉彬小聲地在維耳邊問。
有點，不過還可以。維露出笑容對曉彬說。
天翔的技巧還不錯吧?曉彬挑了挑眉，他對自己的好友很有信心，問一下只是確認事情如他聽想。
如他所料，維對著他咧嘴而笑，在桌底下比了個OK的手勢。
真羡慕你……啊，這不是我的意見喔，我是代替那些想和天翔上床的女人回答。
而且，他的尺寸實在很大。
真的?曉彬吃了一驚，到底有多大?
當維附在曉彬耳邊說出答案時，天翔正默默地用叉子戳著培根。昨天晚上發生的慘案他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明白。他只記得自己被維拖上床，當他想要拒絕的時候，維將他壓在床上，開始親吻他，從下巴開始，脖子、胸口、腹部……一直到最敏感的部位，接下來的事情他實在不能說是記得，因為在維脫光他衣服之後，他記得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就是他在維的體內達到了高潮。
這讓天翔覺得羞恥。因為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從來沒有經驗的處男，他沒顧及另一半的反應，談不上帶給另一半快樂，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甚至!
他還生澀到記不起性愛過程中發生的任何事。
他抱著頭，努力地想把挫敗感丟出腦海。但是他沒辦法。因為昨天晚上他很快樂。沒有思考、沒有顧慮，他記不起細節也記不起為什麼會上床，但他感到快樂。就像是把自己丟進名為快感的海洋裏，他在裏面游泳，觸手可及全都是快感。他喜歡那樣的感覺，雖然不受控制，但很刺激。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發生?沒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一切的行為讓他沒由來的感到沮喪。
天翔?
思。天翔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但根本沒有注意到是誰在叫他。
天翔，你還好嗎?維睜大著眼睛看著天翔，一臉擔心。
頭痛嗎?要不要來一盒止痛藥?曉彬從廚房的櫃子裏拿出一整盒還沒開封的止痛藥，狼人比人類所能承受的藥量大得多，相對的，對藥物的反應也遲鈍得多，大約要一整盒的份量才能達到和人類服用一顆藥相同的效果。
不必了。天翔轉過頭去，卻正好對上維的眼，那一臉擔心的表情讓他有些迷惑。一時間看得癡了，沒移開眼。
他不得不說自己簡直是反復無常，昨天晚上才覺得沒什麼，今天一起床又覺得這一切簡直是莫名其妙到了一個極點。他瘋了似地帶了一個吸血鬼回家，讓他住了好幾個星期卻沒趕他走，然後他在某個晚上和這吸血鬼上床，上了床之後他不但不覺得有點難為情，甚至還想要再來一次。
戀愛了嗎?曉彬在天翔耳邊輕聲地說。
狗屁、狗屁。天翔反射性的髒話出口，卻招來曉彬的大笑回應。
從天翔的反應看起，我可是越來越佩服你了。曉彬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如果你對天翔厭倦了，可以來找我喔。
嗯?可以嗎?維看著曉彬。
當然啊，因為我很喜歡小維。曉彬在維的臉上親了一下。
喂，你們兩個有沒有顧慮到我的感受啊?天翔皺起眉頭，總覺得那兩個人在他面前親來親去有夠礙眼。
你嫉妒嗎?曉彬露出得意的表情，忍不住向天翔炫耀。
天翔的反應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想要反擊卻揮不出筆頭。連續張開嘴了兩次想要說話，卻又馬上閉上了嘴，隨便。
真的隨便嗎?曉彬的笑容看起來十分欠揍，來，小維，說句我愛你來給這小子聽聽看。
我愛你，甜心。維裝腔作勢地在天翔的臉上親了一記，咯咯地笑。
看吧，看吧，有沒有一點羡慕?
我要去廚房找菜刀殺了你們兩個姦夫淫婦。天翔開玩笑地接了一句之後就走向廚房，有人需要水嗎?
我。維和曉彬同時舉手。
曉彬你想要的話自己去冰箱拿。天翔丟下一句之後就轉進廚房。在他踏進廚房時，忽然聽見曉彬的聲音。
來，張開嘴。曉彬拿著湯匙一副要喂維吃東西的樣子。當天翔轉過頭去瞪他時，忍不住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大笑。
曉彬!莫名地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好啦，好啦，不玩了。曉彬笑岔了氣，不停地咳嗽。
為什麼?維看了看天翔，又看了看曉彬，不知道是真的不懂怎麼一回事還是裝作不僅。
再玩下去我腦袋就不保了。曉彬邊笑邊說。
他絕對會把天翔現在的表情牢牢記住，直到他上天堂或是下地獄為止。他認識天翔這麼久，還定第一次看到他有這種表情。
哼。天翔發誓等一下他就會去訂個電視購物台常在賣的刀具組，其中可以切電話簿的那一支他特別中意，拿來切兩個笨蛋的腦袋正好。
【第五章】
維已經在便利商店打工了一個星期，天翔則兼了一份海港搬運工的工作。他們是史上最窮卻最會吃的吸血鬼和狼人情侶，得想辦法多賺一點錢。
還不熟悉收銀機操作的維整理東西。在收銀台負責算帳的人則是已經在這間便利商店工作一年多的蘇善文。善文是一個身高中等，長相很普通的大學生，偶爾會戴著粗框的無度數眼鏡來上班。昨天晚上也是蘇善文和維一起工作。
你可以叫我維，或是小維。在沒有客人上門時，維主動地和善文聊天。雖然曉彬替他編造了一個維大力的假名，但維還沒辦法習慣有人叫他大力。
我就叫你維好了，你年紀看起來比我還小。善文從課本中抬起頭來，雖然上課進度落陵不少，但他並不介意在這個很容易打瞌睡的時間和同事聊天。
其實我年紀比你大多了，我已經……維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嘴，曉彬千交待萬交待不可以說他是吸血鬼。
是嗎?你看起來還很年輕的樣子嘛。善文點點頭，我想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事實上，我是吸血鬼。
一般人聽到這句話不是怕得要死就是大笑，但善文的反應並不在這兩者的範圍之內。他只是點了點頭，似乎早就知道維足吸血鬼，我知道。
真的嗎?維很意外，那你知道剛剛和我一起過來的人……
是狼人。
維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的同事也是個吸血鬼。
真的嗎?這是維第一次聽到有關於其他吸血鬼的事情，他還在這裏上班?
他辭職了……不，應該說有一天他就突然消失了。算了，還是不要提免得你也突然消失不見，到時候我就辛苦了。老闆還以為是我很難相處，同事才會做不久。善文指著還沒整理的紙箱，那些東西也麻煩你處理一下，我……你怎麼啦。
就在維彎腰搬箱子時，眼前突然晃了一下，維抓著堆貨的鐵架撐住自己的身體，卻還是撞倒了整個鐵架上的東西。
我沒事。維揮揮手，站了起來。
你是不是因為上大夜班沒睡?善文疑惑地說，就算上夜班也要好好睡啊，我以前的同事就常常昏倒。
我真的沒事。維搖了搖頭，自從他到便利商店來上班之後，有好幾天沒有睡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原因，所以特別的疲憊。但他就算再累也不能睡。他上一次睡了兩天，醒來卻損失了二十天的記憶。他不知道那是偶然還是慣例，但維知道自己不能睡著。
偏偏在他頭暈的這一刻，背後又傳來善文的喊叫，接著又傳來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你們這些傢伙想要幹嘛?
善文?維晃了晃腦袋，也不管自己仍在頭暈就從貨架後頭走了出來，只見幾個臉色發青的男人穿著黑色緊身衣，將櫃檯上的東西全都翻下來。
維，這些傢伙瘋了。善文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表情十分緊張，你們要錢就拿去，別胡鬧啊。
維皺起眉頭，他聞到濃濃的血味。這幾個人不是人類。光憑蒼白的皮膚，近乎透明的眼珠，身上的血腥味，維就可以斷定對方是他的同類!
吸血鬼。奇怪的是他們的步伐沉重，一點都沒有吸血鬼的輕盈。
維皺起眉頭，你們想幹嘛?
這幾個吸血鬼並沒有回答維的問題，維甚至懷疑他們根本沒聽懂他說的話，因為這幾個傢伙雙目無神，看起來連自己的意志都沒有，看起來應該是被控制的吸血鬼。雖然對過去的事情什麼也記下得，維體內的戰鬥本能自然地將一些資訊告訴他的大腦，像是有關於這些吸血鬼的弱點和為什麼會被控制的原因不斷地在腦海裏浮現。而他全身的細胞在這一瞬似乎都活了過來，隨時準備戰鬥。
我好像有放一支球棒……善文一邊說一邊彎身下去櫃檯下面想要找什麼，維立刻伸手護著善文的頭，要他壓低身體。
照顧好你自己就好，他們是沖著我來。你躲在櫃檯後面，別出來。維邊說邊跑向便利商店的門口，他很清楚那些傢伙的目標是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維認為應該可以引開這些吸血鬼，他只要離開便利商店，那些吸血鬼就會跟著他離開。
如他所料，這些吸血鬼果然跟在他身後。維看了看追過來的吸血鬼們，又看了看左右，對面就是他們住的公寓，但他不能在天翔家裏和這些吸血鬼打。忽然想起不太遠的地方有個公園……維毫不考慮地就往公園的方向跑。
吸血鬼們立刻丟下善文不管，跟著維離開便利商店。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維就穿過兩條馬路，幾秒鐘內就跑了將近三百公尺，速度之快連奧運短跑金牌選手都會嚇一跳。但這些吸血鬼不但沒有吃驚也沒有落後，他們很快追著維的腳步來到公園。
維在一處陰暗處停下了腳步，追夠了吧?
半夜不會有人經過沒有路燈的暗處，應該不會有人類被捲入戰鬥之中。他看了看四周，有幾棵樹可以利用，在那個位置的他可以自由地選擇要先對付哪幾個吸血鬼。
維在此時並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自己腦海中會有這些知識，他目前首要而且也是唯一目標就是打倒這受控制的吸血鬼。他知道這吸血鬼相當強大，但並不害怕。一股沒由來的信心讓他知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應付。
吸血鬼們圍在維的周圍，卻沒有急著一湧而上。雖然他們受到控制，但似乎還是能分辨什時候是最佳的動手時機。但維不給他們思考戰術的時間，隨便選了一個吸血鬼撲了過去，你們不上來，就換我先動手了。
吸血鬼見狀立刻舉起雙手來擋。他的體型比纖細的維要大上兩倍，是個十足的壯漢，但維很輕的就將他撲倒在地，接著馬上響起骨折的聲音。兩旁的吸血鬼立刻也撲了上來，不惜犧牲同伴也要壓住維。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維翻了個身，雙手一抓，那兩個吸血鬼的手臂被他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啊、啊……吸血鬼們發出慘叫。雖然血液的流動速度比人類慢上很多，但血還是像噴泉一樣流了出來，濺在維的臉上。強烈的血腥味讓維感覺到一陣暈眩，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血的味道了。
腦海中浮現了一些片片段段的畫面，其中一個是他舉起雙手，想要擋住從正面來的衝擊波，但已經來不及了。
纖細而白皙的手用不可思議的力量穿過他的身體，抓住他的心臟。而自己不敢相信的抬起頭，那張美麗得像陶瓷娃娃的臉，他很熟悉，卻又好像從未見過……
在維陷入回憶的同時，更多的吸血鬼撲了上來。他們像是瘋狂的野獸一樣抓住維，犬齒刺穿維的皮膚。
你們這些傢伙，給我滾開! 維大吼一聲，將他們全都甩開來。
有些撞在樹上，有些撞在地上，發出更多骨折的聲音和血的味道。吸血鬼並不會因為一點受傷就死去，可是受到嚴重的創傷一樣會痛，更何況吸血鬼是神經極為敏感的生物，他們比人類更容易感受到痛楚，雖然能忍受的程度卻比人類高多了。
維又折斷了兩個吸血鬼的手腳，他們發出慘叫的同時痛昏了過去。維沒有理會兩個吸血鬼的慘叫，他沖向另外一個，在任何人都來不及反應之前張嘴咬住吸血鬼的脖子。血像是甘純的液體流過喉嚨，對吸血鬼來說是最美味的食物。但維卻在血通過喉嚨的幾秒鐘揚起頭，發出像是被火燙到一般的慘叫聲。
啊、啊。可怕的血腥味在嘴中蔓延開來，引起想吐的衝動以及頭暈目眩。像是無數的星星在眼前旋轉，維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這原本是吸血鬼抓住維的好機會，但還能活動的吸血鬼似乎被維的神威所懾，不敢再沖上來。只見維用右手掐著自己的左手臂，手指戳進皮膚裏，流出血來。痛楚讓他不至於馬上睡著，睜大著眼睛瞪著眼前的吸血鬼。
殘餘的吸血鬼們並不知道維的狀況，在他們眼中，維是一個準備再次攻擊的魔鬼。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往不同方向逃走，認為維不可能同時追擊兩個以上的吸血鬼，至少有一些能逃出生天。
維並沒有追上去。身體漸漸失去力量，維背靠著路燈慢慢地坐下來。
天翔……維喃喃自語地說，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是手腳卻像是被捆住一樣不聽使喚，雖然腦袋不想睡，可是視線卻逐漸模糊。
天翔是什麼人?在逐漸蒙矓的視線中，一名穿著牛仔褲和襯衫，帶著背包的青年向他走過來，維渾身戒備。
青年的眼中透著好奇，沒有絲毫的惡意。從青年的打扮看起來像是普通大學生，但銀色的長髮和水藍色的眼珠並不是大學生該有的樣貌，更何況他還有張超乎尋常的俊美臉龐。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名青年和維長得有點相似，但比維更高大一些，看似身材精瘦，但藏在衣服之下的身體卻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
你是誰?維抬起頭看著青年。恍惚中他看不清楚青年的臉，只有模糊的影子。
就算告訴你名字，你也會馬上忘記。青年對著他微笑。
我認識你嗎?
在很久很久以前，只不過你已經不記得了。青年把手放在維的頭上，你必需闔上眼休息才行。
為什麼?維不明所以。
等你醒了我再告訴。青年倒是很有耐心。
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可是維卻對聲音毫無記憶。維拼命地抗拒這睡意，可是最終還是抵抗不了身體的本能。眼皮終於闔上，他死心地陷入突然而來的睡眠之中。
面對倒了滿地的吸血鬼，青年仍然一臉從容自若。他用一隻右手就扛起維，順著原來的路徑往回走，回到了便利商店。
青年看著便利商店的招牌，又看了看維，眼神中有些微的詫異。他喃喃自語地說，維，你到底遇上了什麼人?
竟然睡在這種地方。
曉彬蹲下來用手指戳了下維的臉頰，軟綿綿地像是軟糖一樣的臉，讓他有一種一口咬下去的衝動。天翔則不停地和善文道謝，順便打聽有關於維和吸血鬼之問發生的事，很可惜的是，善文只知道維引開了吸血鬼，並不知道維沖出店門口之後發生的事情。
我發現他的時候，就是躺在店門口了。善文說，有個人送他回來。
什麼樣的人?天翔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善文努力地回想那個人的樣子，可是怎麼樣也想不起。回想起來，他看到得也只有那個人的背影而已，他穿了牛仔褲、戴著帽子，跟普通的大學生差不多。
他有說什麼嗎?
沒有，我沒有看到他和任何人說話。
沒關係，至少有個目標，謝了。天翔和善文說了聲謝謝之後，把維扛在肩上，走回他們的公寓。
你怎麼想?曉彬一邊走一邊說，關於送維回來的人。
嗯，如果是你，會把在路邊睡著的人送到便利商店門口嗎?天翔問。
用是不是美女來決定。曉彬毫不考慮地回答。
……請你用一般人的標準和想法。天翔沒好氣地說。
我只要表達維在一般人的眼中也算是個美女而已。曉彬聳聳肩，不過，我認為一般人不會這麼做，送維回來的人肯定認識維。
沒錯，我也這麼認為。天翔點了點頭。
你想找出那個人嗎?
想和做是兩回事，光靠牛仔褲和帽子，全世界不知道有幾百萬人符合這個條件。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進大樓的電梯裏，天翔把鑰匙卡片放在感應器上。這間公寓貴是貴了點，不過使用感應卡片的保全設施做得還不錯，對需要隱密性的他們來說有其必要性。
但在這個城市，符合條件的人不至於到幾百萬吧。曉彬說，如果假設救維的人是吸血鬼的話，可能性又少了很多，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
等等。電梯門打開的同時，曉彬眯著眼，阻止了天翔繼續說下去。狼人的視力僅次於鳥類，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停在對面屋頂上有些東西，那是吸血鬼嗎?
不，不是。彎曲的腳，過份厚實的上半身，在背後閃爍的新月，每一樣都告訴天翔那不是人類，當然也不會是鳥類，看起來比較像是我們的同類。
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在屋頂上的生物就跳了過來。天翔和曉彬同時向電梯裏退，想要關上門。但對方馬上跳了過來，用力將電梯門撐開。金屬制的門發出難聽的聲音，扭曲卡住而無法闔上。但天翔和曉彬也得以近距離地看清對方的長相。
完全變形的狼人，毛髮濃密，身材壯碩，看起來就像是用兩腳行走的狼。
天翔和曉彬可以肯定眼前的狼人還很年輕，至少沒有參加過一百多年前的聖戰。在聖戰中他們發現完全體的狼人其實在高樓、街道、叢林等地作戰十分不利，雖然完全體的狼人力量比人類的形態強，但是速度和敏捷度都差上一大截，很容易就會被動作更快的吸血鬼所斬殺。
沉重的喘息聲在他們的面前，完全變形的狼人並不是曉彬或是天翔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緊繃的氣氛在空氣中凝結。狼人用粗重的聲音對他們說，朋友?
天翔和曉彬瞪著狼人，不敢鬆懈。天翔握緊了啤酒杯的把手，你是誰?
狼人並沒有回答他們的話，目光注視著天翔扛在肩上的維，有……吸血鬼的味道。
更多的狼人從不同的樓層跳下來，圍繞在他們的周圍。
你打算怎麼辦?曉彬問。
除了打還有別的辦法嗎?
一、二、三……十五隻。曉彬稍微數了一下，我吃虧一點，你背著維我就讓你五隻，十隻歸我，剩下的歸你。
不如你擋在電梯門口怎麼樣，我們出不去他們也進不來。
不出去我怕他們丟什麼東西進來。曉彬脫下外套，猛然變成狼人型態，不過沒有對方變得那麼完全。
……要打嗎?領頭的狼人露出牙齒，眼露凶光。
真是要命，本來我可不想打架。天翔手一甩，鑰匙卡片就變成暗器往狼人的臉上飛過去。曉彬在同一時間跳了起來，一腿踢在一個狼人的臉上，把臉部上最脆弱的鼻骨踢個粉碎。
一場大混戰馬上展開。
天翔和曉彬的身手比起這群狼人俐落得多，但是狼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他們一時間也脫不開身，幾個狼人抓著天翔的手臂，將維從他背上拉下來。
煩人的傢伙。天翔一腳踹向沖過來的狼人，可是也沒辦法完全脫身。
幾個狼人很快地將昏睡中的維扛了起來，打算逃走。
他們的目的是維，不能讓他們帶走。曉彬對著更靠近那群狼人的天翔大喊，同時手腳並用地想要掙脫禁錮。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天翔嘖了一聲，瞬間變身為狼人型態，往那群狼人的方向一撞。巨大的力量讓一群人失去平衡，被抬起來的維因此而被撞飛。沒有意識的身體往陽臺外面掉。
喂，不會那麼巧吧……曉彬掙脫開兩個狼人的鉗制，沖向陽臺想要抓住維。可惜的是，他的動作慢了一步，維在他能碰到之前就掉了下去。他想要跟著躍下的時候，幾個狼人沖過來抓住他。
維!天翔在同一時間沖向陽臺邊，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沒能來得及抓住的東西，但同樣來不及。
絕望像是快速湧現的陰影，緊抓住他的心臟。落下的速度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天翔伸長手卻依舊無能為力。
在一瞬之間忽然明白維在他心裏的重量，但此時卻不是深思這件事的好時機。天翔正打算躍過欄杆，跟著維往下跳時，有個人從探出身子，伸手抓住維落下的身體，將維拉上樓。
維!天翔又驚又喜，一方面高興維安全無事，另一方面卻又擔心對方是不是敵人。
一把抓住維的人從陽臺探出頭來。狼人良好的視力讓他很清楚地看見青年的容貌。青年穿著牛仔褲，戴著帽子遮住一頭銀髮，身旁還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白色的頭髮和淺色的眼珠看起來像是人類的白子。銀髮青年抬起頭看向狼人和天翔。
還真不容易啊，終於找到你們了。銀髮青年的臉上帶著笑容，被吸血鬼追殺，現在又是狼人，你們這裏是遊樂場嗎?
狼人們看到銀髮青年，先是露出困惑，但很快地就想起自己的任務，朝著青年的方向咆哮。青年不慌不忙地把維放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對一旁同伴說，看著他。
話剛說完，青年就跨過欄杆，輕輕一跳就躍過兩層樓的高度，來到天翔和曉彬所在的樓層。
你該不會也是個吸血鬼?天翔和曉彬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狼人們也吃了一驚。
銀髮青年沒有回答他們，只是露出了微笑，對著狼人們挑釁，有種就一起過來吧。
全部……都給我上。領頭狼人伸出一隻手指，指著銀髮青年。被激怒的狼人們大吼一聲之後，一湧而上。
天翔和曉彬一看狼人有動作，連忙也出手。天翔抓著一個狼人毛髮，用力往後甩。曉彬的反應也不在天翔之下，伸腳絆倒兩個狼人。但還是有十幾個狼人沖了過去，天翔連忙對銀髮青年大喊，小心他們的爪子和牙齒……
話還沒有說完，天翔就知道自己擔心過頭了。銀髮青年的身形一晃，看似纖細的身子騰空而起，給了迎面而來的狼人一個飛踢。一落地又接連一記掃堂腳和另一記迴旋踢，天翔很肯定自己聽到好幾聲頭骨碎裂的聲音。被踢中的狼人倒在地上，手腳拼命掙扎卻爬不起來，可見銀髮青年不只踢技精湛，力道也是大得不可思議。
有這種力量的只有吸血鬼而已。但就算不提力量，銀髮青年的技巧也可以媲美一流跆拳道高手。不知道吸血鬼有沒有奧運比賽，銀髮青年如果報名說不定可以拿到一面金牌。
吼!你是誰?狼人們因為恐懼而開始退後，他們圍在銀髮青年的身前，卻不敢靠近一步。
我是誰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不該打維的主意。銀髮青年往前走了一步，狼人們馬上退後一步，一邊退後還一邊發出威脅的聲音。銀髮青年似乎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狼人，接著抬起頭對像是首領的狼人說，帶走你們的同伴，不要再靠近這地方一步，我就饒了你們。
如果我們不要呢?
銀髮青年揚起嘴角，用淩厲的視線掃過一遍，你們可以嘗試看看。
狼人猶豫了幾秒鐘之後忽然扛起受傷同伴的身體，……我們走。
所有的狼人們也跟著做，他們扛著同伴竄進黑暗之中。天翔和曉彬注視著他們離開，確認安全之後，才變回人形的樣子。銀髮青年對於他們的變化似乎司空見慣，一點表情變化也沒有。這加深了天翔和曉彬的懷疑——銀髮青年肯定是吸血鬼，不然也會是類似吸血鬼的生物。
你是吸血鬼吧?天翔和曉彬並沒有因為剛擊退一群狼人就放鬆了戒備。他們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銀髮青年，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我是因為……銀髮青年正要回答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小男孩拖著維從電梯裏走出來，用一臉不愉快的表情瞪著銀髮青年。
伯爵大人，下一次別把這種麻煩事交給我啦。
啊，真不好意思。銀髮青年露出抱歉的表情，下一次我會自己下去扛他上來，不過這次還是謝謝你了，小白。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呀，這種事伯爵大人根本不會懂啦，個子高的人才不會理解我們碰不到電梯按鈕的痛苦。被稱作小白的小男孩歎了口氣，將維拖到陽臺邊，銀髮青年立刻伸手抱起維。從銀髮青年輕鬆抱起維的動作看起來，維仿佛毫無重量。
伯爵、伯爵的一直叫，稍微喚醒了天翔的記憶。他好像記得有個吸血鬼有這個稱號……對了，六大吸血鬼之中不就有一個被稱為伯爵嗎?
等等，你剛剛一直叫他是……伯爵?天翔不敢相信地看著銀髮青年，你就是伯爵希爾斯嗎?
啊，你們現在才發現嗎?我就是那個“伯爵”。完全沒有隱瞞企圖的銀髮青年對著天翔眨眨眼，露出頑皮的笑容，我的名字是希爾斯，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
伯爵。
這個稱號屬於世界上第一個誕生的吸血鬼，擁有許多偉大的稱呼，據說懂得魔法、能夠呼風喚雨，通曉與精靈溝通的語言，總而言之就是十分偉大的吸血鬼就站在他們面前，穿著一條兩百元，菜市場常見的那種牛仔褲，坐在那裏替維把脈。
天翔腦海中浮現出開業幾十年還是幾百年的老中醫師父，一邊眯著眼一邊把脈，也不知道是真的摸到什麼還是隨口說說。
希爾斯的動作當然比老師父要帥氣多了，雙腿交疊不動的時候簡直像是超級模特兒才有的長腿，一點也不像是剛剛踢破狼人腦袋的人間兇器。當他替維把脈之時，時而困惑、時而欣喜的表情，讓旁人也隨著他的表情時而緊張、時而放鬆。
最後還是天翔先受不了，出聲提醒希爾斯把脈把得太久了，喂，你這江湖郎中，到底是把好了沒有。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小白怒視天翔，十分不高興地說，你那是什麼語氣?這位可是伯爵大人。
我管你是伯爵還是男爵……
只有伯爵和公爵啦。曉彬好心地提醒天翔，不過好心沒好報，只換來天翔回頭瞪了他一眼。
我管你是伯爵還是公爵，到底維怎麼了?天翔問。
不說還好，一說出維的名字，小白就更不高興了，你怎麼可以直呼公主的名字?
公主?曉彬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小白的頭，他如果是公主，我就是王子了。
什麼王子?吸血鬼裏沒有人有這個稱號。認真過頭的小白皺起眉頭，在記憶中尋找有沒有一個代號是王子的吸血鬼。
你說他是六大吸血鬼中的公主?曉彬邊笑邊說，別開玩笑了，這個小笨蛋如果是六大吸血鬼的話，我就把你吃進肚子裏。
真是失禮，我可是……小白抬起頭，很不高興地嘟起嘴。
失禮失禮，你這小鬼是哪里來的小孩啊，說話一副老頭樣。曉彬用手指戳了幾下小白的額頭。
別用那種對小孩子的方法對待我，我可也一百多歲啦。
一百……?哈哈，你這小鬼一百歲的話，我可就有幾千歲了。曉彬壓根兒不相信眼前的小男孩已經一百歲了，在他看來，這小鬼頂多五歲。
太失禮，我可是真的一百歲了。小白抬起頭來瞪視曉彬，雖然表情和眼神都很兇狠，可是在身高差了一倍之下，頓時變得弱勢不少。
好，好，一百就一百。曉彬用敷衍小孩子的方式拍拍小白的頭，根本就不相信他已經一百歲了。
我說，不要用對待小孩子的方式對我。小白的表情十分兇狠，可是臉是五、六歲小孩的臉，再怎麼生氣都只讓曉彬覺得可愛，一點也不覺得兇惡。
你們吵完再換我說。希爾斯將維的手放回被子底下，對曉彬說，順便一提，你可別和人賭這件事，否則你就得想辦法學著吃吸血鬼肉了。
不會吧，維真的是……曉彬睜大眼睛。
維在輩份上來說算是我的弟弟，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公主。希爾斯還有心情開玩笑，如果你嫌這個公主是假的，我換一個給你。
簡直是鬼扯。天翔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個鬼扯是指希爾斯的話還是維是六大吸血鬼這件事，他不可能是六大吸血鬼，怎麼看都不像……
話還沒說完，天翔就自己住嘴。眼前這個很不正經的伯爵都是六大吸血鬼了，一個愛問問題又吵著不喝血的吸血鬼為什麼不可以是六大吸血鬼。又沒有人規定古老吸血鬼要長什麼模樣。
不相信嗎?希爾斯看看天翔，又看看另一邊和小白仍舊吵得不可開交的曉彬。
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天翔歎了口氣。也不是不相信維是六大吸血鬼，只不過，當他意識到維是六大吸血鬼之一時，兩個人的距離似乎不自覺地就遠了一層，唉唉唉，不自覺地又歎了幾聲。
我想我也夠年紀到可以叫你年輕人了……希爾斯用手支著臉頰，口中說著和他那驚人的年輕俊美實在很不相配，過份老成的話，年輕人，你現在歎氣還太早喔。
什麼意思?天翔挑起眉，聽出希爾斯話中有話。
我已經觀察維一個星期了。希爾斯微微蹙眉，先不論你們怎麼找到維，而找到維之後又為什麼會留下他，他不是你們可以留下來的人。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天翔當下的反應就是回擊，但他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希爾斯眨了眨眼，用一種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看著天翔。雖然天翔沒聽說過吸血鬼有心電感應或是窺知他人想法的能力，但他懷疑眼前的希爾斯可以。那雙非人般的金色眼睛正在看著他，嘴角流露出飽含深意的微笑，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有人會質疑我說的話。
你們這種老吸血鬼就是這麼傲慢嗎?
不，是因為我們可以看出真正的想法。希爾斯嘴角揚了起來，原來如此，你喜歡他，所以你想留下他。
……沒這回事。天翔轉過頭，臉上微微發紅，我只是不能放著他一個人。
從那個友情看起來，沒這回事才有鬼。
有沒有這回事你自己清楚就好。希爾斯雖然看穿了天翔心裏的想法，卻也不打算直接揭穿。他話題一轉，回到維的身上，但有一件事我必需要提醒你，而你出必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天翔說。
維和你們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睡著過?希爾斯問。
嗯，好像只有一次。聽希爾斯這麼一提，天翔這才想起維總是沒日沒夜地看電視，從來就不睡。
那一次有發生什麼怪事嗎?
沒什麼特別……除了他吵著要吃咖哩飯，把連續劇的劇情忘掉之外，好像沒發生什麼事。天翔回想之前維連睡兩天之後醒來有發生過什麼事，如果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他好像睡一睡就忘記很多事情吧。
忘記很多事情……希爾斯喃喃自語地說，嗯，是因為“心臟”的關係嗎?
你在說什麼?天翔總覺得希爾斯知道什麼事卻沒有說。
沒什麼。希爾斯搖搖頭，關於維的狀況我沒辦法說得很清楚，我只能告訴你必需要有心理準備。
等等，你說完了我還沒問完。曉彬一手擋住小白的嘴，一邊回過頭問，你剛剛把脈把了半天，結果到底怎麼樣。
維的身體……呃，在之前的戰爭裏受過傷。希爾斯說，如果是平常的吸血鬼，可以透過吸血的方式來使身體復原，但維的身體不能接受普通的人類血液，所以只能靠睡眠來恢復。
只要睡一睡就會好?曉彬睜大眼，這麼方便。
用睡眠的方式必需要花上很久的時間，但我可以讓他馬上醒來。希爾斯的語氣一頓，不過……
聽你的口氣，叫醒他似乎會發生什麼事?從希爾斯的口氣聽起來，天翔總覺得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他說不上來。直覺敏銳是一件好事，可是頭腦理性分析跟不上只會讓人很煩惱而已。
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不過……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就是了。希爾斯同情地看著天翔，從口袋裏拿出瑞士刀，你們確定要再次叫醒他?
為什麼不?曉彬不明所以。
希爾斯聳了聳肩，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瑞士刀，用其中一個用來切水果的刀刀劃向自己的手腕。刀刀畫得很深，血立刻像是泉湧一樣滲了出來，嚇了天翔一大跳。
你在做什麼?
在叫醒他啊。希爾斯邊說邊把手腕靠近維的嘴邊，幾滴血滴進了維的口中，希望這方法還有用……
變化只在一瞬之間，紅色的血液就像生命一樣，從嘴唇開始，慢慢地融化。陽光似乎在這一瞬間從水平線上升起，照在維的臉上。如同石膏般的死灰色彩轉而透出血色的白皙。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但天翔仍然覺得那是事實。
維的睫毛眨了眨，慢慢地睜了開來。他眼中的困惑顯而易見。
維?天翔不安地喚著維的名字。
但維眼中的困惑並沒有消失，他的目光掃過天翔、希爾靳、曉彬還有小白。困惑逐漸擴大，你們是誰?
天翔站在那裏，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維的下一句話對他的打擊更大，我為什麼在這裏?
你問這個我們是要怎麼回答。曉彬指著自己，我是曉彬，好歹我也煮了一個月的飯給你吃，你還記得我吧?
我沒有這個記憶。維搖了搖頭，他對眼前的吸血鬼和狼人都沒有記憶。忽然，胸口一陣疼痛，我的心臟……
激烈的打鬥對你的心臟而言負擔太重了。希爾斯伸手強迫維躺下，你必需要休息才行。
沒有記憶也太薄情……這應該由你來說句話吧，天翔?曉彬轉頭去看天翔，發現後者只是死盯著維的臉，嘴巴閉得死緊。
現在，天翔知道希爾斯說的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了。原來心理準備是這個意思……哈哈。
天翔?曉彬擔心地看著天翔。
天翔轉過身，深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但他沒辦法。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在所有的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天翔奪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