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原本心事重重的男人幾杯黃湯下肚便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
「 喂！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呢？」我不想被你討厭……
男人紅撲撲的面頰配上紅彤彤的眼圈，看起來有點好笑有點可憐，更多的卻是……可愛。
「 過來，親我一下，我就原諒……」話沒說完就被男人高大的身子撲倒了。
酒氣混著男人特有的味道混入自己的呼吸，男人小狗一樣親舔著自己的臉頰，卻並不顧及自己的嘴唇。耐性不夠，莫非忍不住扳下男人的臉，不客氣的對著滿是酒味的嘴巴吻了下去。
唔……適當的酒味是情趣，喝成這樣親起來就有點不舒服。有輕微的潔癖，莫非決定以後要男人戒酒。
不過……
看著男人滿臉通紅小狗一樣看著自己的可愛樣子，莫非遂打消了這個念頭。
酒是個好東西，能讓最不老實的人變得誠實。
多年前喝醉了的男孩子藉著酒瘋親上自己的時候，莫非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喜歡這個習慣用輕佻掩飾自己笨拙的不誠實的家夥。
在這個家夥已經決定拋棄自己以後。
分不清從什麼時候已經不再圍著自己團團轉，發展出自己的小圈子的男孩……
正在把自己的痕跡從自己身邊抹煞。
曾經以為對方需要自己所以把自己無時無刻盯著對方行動的行為解釋為憐憫，可是到現在才發現其實……
需要對方的是自己。
對於離開對方的日子無法忍耐的是自己。
第一次解放是在葉吹嘴裡，男孩含著自己體液的錯愕樣子有點頑皮有點性感，莫非一瞬間眩暈。
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只見也可以如此親密，超過自己原本認知的莫非幾天後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日後兩個人還是會偷偷摸摸在一起，高潮，肌膚相親的愉悅，人體的溫暖的感覺……都是葉吹告訴自己的。
開始有些疑惑，可是擁抱的感覺太溫暖，莫非開始偷偷的想：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那家夥識相，自己可以考慮和那家夥在一起。
就那樣歡歡喜喜的在一起，自己照顧他的所有笨拙，他每天對自己開心的笑。
莫非覺得那就是母親告訴自己的『幸福』。
可是……
世界上沒有如果。
自己以為對方會歡天喜地接受的恩賜對於對方只是累贅。
『這個……不行啊……我配不上莫非的，而且……你也是我弟弟。我們不能那樣子的。』男孩詫異著，隨即淡淡笑著拒絕了自己。
能夠相互取暖，能夠互相慰藉，能夠……可是對方不能愛上自己，對方不要自己。
質問下，對方告訴自己，曾經來過這裡的那個清秀的男孩子是他的戀人。
『我愛他，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對不起……』
葉子的笑容無奈又溫柔，是自己最喜歡的笑臉，可那時候看上去，卻……意外的悲傷。
他說喜歡海邊，喜歡這個家，喜歡和自己做愛……什麼都喜歡……就是不說喜歡自己。
明明已經被徹底拒絕，莫非還是不想走，不想離開，不想放男人走。
所以有一天，莫非把葉吹抓了起來。
對於想要的公主，惡龍的選擇是建一座城堡，把公主關起來。這樣……公主就永遠是自己的公主。
自己從來不是公主，只是一隻寂寞的惡龍。
葉吹才是自己的公主。
莫非偷開了家裡的車子，把驚恐的葉吹敲暈塞了進去。
莫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可是莫非想只要兩個人，哪裡也無所謂。
莫非想自己會永遠開下去，直到車子沒油。到時候自己就留在那裡，和葉子一起留下。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意外。
意外是一場車禍，就像電視裡每一場車禍，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發生了。
巨大的衝力，莫非聽到葉子對著自己大吼，葉子衝過來緊緊抱住自己，緊緊的……
然後莫非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過來是在醫院，葉子身上插滿管子，死亡線上晃來晃去不肯回來。自己卻因為葉子的保護只是輕傷，打了繃帶鈍鈍的疼。
好容易救回來的葉子翻來覆去只是一句話。
『不行啊……我們不行……』
緊緊握住少年冰涼的手掌，莫非哭了，第一次哭了。
如果這是葉子的願望的話，他想他會完成。
第二天莫非就踏上了異國的航班，陌生的國度，沒有葉子的地方。
飛機上，莫非僵硬著臉，半晌旁邊的人遞過紙巾告訴自己：喂……你……哭了。
41
莫非想了很多，隨著年齡的增長，莫非忽然發現當年不懂事的全是自己。葉子為了自己的不懂事負了全部責任，葉子失去了那部分的回憶。
很多年過去，莫非漸漸明白：這個世界，很多時候不是一個喜歡就說了算的。
愛情不是兩個人的事情。
愛上一個膽小鬼，就要有一切準備。
等到莫非覺得自己變得成熟可以幫葉子承擔一切責任的時候回去見到葉子，這才發現……
改變的只有自己。
對方還是一個膽小鬼，隨時隨刻可以為了別人放棄自己。
我已經為你變得成熟了啊！你為什麼不能為了我變得自私一點？
我希望你自私一點，可以愛我愛的更自私一點……我不怕你自私，只是怕你不夠愛我……
莫非悲哀的想著，那個遇事只會逃脫的笨蛋……聽說自己結婚也只是呆呆送上祝福，那個笨蛋完全不知道自己當時的笑容笑起來比哭還難看……那個笨蛋套上戒指的時候只知道要摘掉，卻完全沒想過那是他的尺碼，那是自己送他的戒指……
可是那個笨蛋是自己最愛的人。
莫非想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讓自己如此付出的人了。
莫非想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如此可愛的笨蛋了……
那個笨蛋……就算笨，也只想只有自己說他笨。
不想別的人發現笨蛋的可愛，莫非決定使用最後的方法。
其實，那天就算葉吹毫無行動，也沒有和女人的婚禮。
有的只有老人家的尖叫。
莫非事先通知了剛剛歸國的二老早上直接過來，所以才特意那天晚上擁抱葉子。
第二天這副情景被抓到，那個笨蛋就再也躲不掉了吧？
可能會有的爭吵，不解……莫非全部設想過，也自信能夠讓兩人無憂的得到認同，可是……
莫非沒有設想過葉吹會綁架自己。
沒設想到的……美麗的意料之外。
莫非淡淡笑了。
他愛自己，真好。
我愛你，不如你愛我。因為那樣你會更加珍惜我。
所以，我愛你，卻一輩子也不說。
世界上最絕望的話是『我愛你』，所以死也不說。
尾聲：
「還有多少錢？」葉吹小心的問著，這幾天兩個人閒散的逛了很多地方。每天就靠莫非的那張卡過活，日子久了葉吹不能不想現實，錢沒了……就是該回去面對一切的時候。
「正好，車票錢兩人份。」莫非還是面無表情。
葉吹瞬間一臉黑線。
明明快沒錢了……這家夥昨天還帶自己去了那麼貴的地方吃飯。
「安啦……過來，真的怕浪費的話……今天是最後一晚，你不想做些什麼充分利用我們交的住宿費麼？」
莫非微微笑著，明白男人口裡的暗示，葉吹一下紅了臉，卻乖乖的走了過去。
葉吹現在最大的優點就是乖。
葉吹擔心自己不夠乖所以被拋棄。
先愛上的人總是吃虧。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兩人坐上了回家的車子，回去會有很多事，不過葉吹奇異般的不再心慌。
身旁的這個男人奇異的讓自己心安。
「回去後，我教你開車吧？這麼大人了不會開車不好。」莫非淡淡說著。
葉吹點點頭，也對，這麼大人了……
過去一些障礙，應該過去了，過去……應該走出去了。
箱子裡的禮物……或許應該厚著臉皮從陶鴻那裡要回來，拿給莫非，想看看莫非那時候是什麼樣子的表情。
撐著下巴向窗外看去：
窗外天很藍，雪後天青。
那個人對自己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很舒服……這就足夠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