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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長夜》作者:梨花煙雨【完結】

《長夜》作者:梨花煙雨【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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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的上海,是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也是中國對新事物接受較為迅速的地方之一。







與世界其它的繁華城市一樣,大上海風風光光表面的背後,其實是由一股股的黑暗力量所控制和主宰著的。這其中,以青龍幫和黃龍幫為首的兩股勢力最大,也最為著名,只是人們並不知道,這兩個大幫的幫主──在大上海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不過是兩個傀儡而已。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將這兩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竟然只是個年輕儒雅的世家公子──東方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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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浦江邊,汽笛的長鳴聲中,一艘輪船緩緩靠近。船頭上一個青年,正迎風而立,秀美絕倫的臉龐上,是一片讚歎之色。秋水般的目光,如多情的少女望著自己的情人一般注視著這個美麗的城市。







這就是我將要施展抱負的地方嗎?洛丹平雀躍的想:冒險者的天堂,在這裡,一切有才華的人都會找到自己的位置。他緊緊的摟住自己懷中的一個小箱子,那裡是他三年來的心血之作,沈浸在自己編製的美夢裡。







碼頭上,搬運工人,小販們穿梭往來,好不熱鬧,幾輛黃包車在一邊侯著,洛丹平選了一個看起來很瘦小的青年拉的車,柔聲道:「我要到悅安旅社。」







青年二話不說,拉起車便走,洛丹平忙道:「我不急,你慢點走,日頭太大了,別累壞了身子,就不好了。」他當初就是看這青年瘦弱,沒有多少生意,才讓他拉自己的,要是因此累壞了人家,自己倒覺得不好意思。







到了地方,他又多付了好幾塊車錢給青年,看他千恩萬謝的走了,心裡不忍,又感慨了一番。







轉身正要進門,冷不防一個黑衣人衝了出來,與他撞了個滿懷,險些跌倒,等到起身細看時,不由得嚇了一跳,只見那黑衣人全身都被一件黑色長袍包裹著,只露出兩隻眼睛,就和那西方小說裡的巫師一個模樣。







黑衣人也正震驚的看著他,洛丹平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輕聲問道:「先生,你不要緊吧?」







黑衣人默不作聲,又看了他幾眼,才發出幾聲陰森的笑,低語道:「終於出現了啊,這悲慘的命運一開始便已注定,最後的結局又究竟是幸或不幸?」他語氣低沈,聲音沙啞,就像烏鴉一樣。洛丹平被他這幾句話說的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有心不理他,又覺不禮貌,正不知如何是好,黑衣人卻低笑著揚長而去。這才鬆了口氣。







他十五歲離家,出外求學,如今二十三歲學成歸國,受的都是西方的教育,因此也不把黑衣人預言般的可怕話語放在心上,上了樓,在窗子前遙望著大上海的景色,頓覺心曠神怡,黑衣人的事,早已忘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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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館的豪華客廳內,60多歲的老人正在憤憤不平的抱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學生不好好在學堂上課,卻東奔西跑去搞什麼示威。好好的戲不聽,卻去聽什麼歌劇,那些男的女的在台上就能抱在一塊。還有前兩天,蓋了一座大樓搞什麼畫展,結果畫的都是光著身子的女人,偏偏那些年輕人還都跑過去看。」頑固的老人一邊說,一邊頓著拐棍:「這都成了什麼世道,聞人,你就不能出面管一管?」







東方聞人飲了一口茶,勸道:「姑父何必為這些煩心,上海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您老看不過去,就可以不看。閒暇時看看書,聽聽戲。我每天那麼多事情,這些小事算得了什麼呢。」







這沈老爺子雖然固執,對東方聞人也是無可奈何,踱了幾步,氣道:「我差點忘了,你也是年輕人,自然也和他們一個樣了,前幾天我還聽說你和一個交際花打的火熱,報上也登了,說你們打算娶她過門。我在這裡告訴你,你若娶了她,從今後就別登我的門,省得把我氣死。」







東方聞人搖了搖頭道:「姑父別聽那些記者胡說,那種女人是什麼身份,我不過是看她美貌,逢場作戲罷了。好了,我也該回去了,您老也歇著吧。」說完起身告辭,沈老爺知他事多,也不強留,叫人送了出去。







一回到自己的住所,手下就來報告:「公子,烏鴉師傅已在客廳等您多時了。」







「是嗎?」東方聞人一笑:「又是什麼重大的事,還要他親自前來。」







來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正是洛丹平在旅社門口碰到的那個。







「東方公子,近來可好?」沙啞的聲音仍然刺耳,東方聞人卻一點也不厭惡,笑著道:「很好啊,風流快活。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預想發展,整個上海,已快要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烏鴉嘿嘿的笑了:「那真是要恭喜公子得償所願了。只是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有他不能控制的事情啊。」







東方聞人道:「大師不會又要說我的命定中人的事吧,我還是那句話,大師自從跟隨我以來,每預必中。獨這件事,我說什麼也不相信。愛情對我來說,是最可笑的一件東西,我又怎麼會為它神魂顛倒呢。更別說這個對象還是個男人。」







烏鴉道:「公子莫要一口咬死,我昨天在一個地方,已看到了你的命定中人,你們之間諸多牽袢,你既不信,我也不多說了,日後再看吧。你總有為了他求我的一天。這孽緣是早已注定了的。」







東方聞人最不喜歡他談論這個話題,也從心裡不信,微笑道:「那我們就走著看吧。」順便瞄了一眼几上的報紙,只見上面登著一則消息:「留日畫家洛丹平定於8月15號結束畫展。」下面是一些相關報道,他也再沒有細看。







2



諾大的美術展覽樓內,此時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因為是最後一天的畫展,所以不像幾天前的熱鬧。洛丹平也早料到這種情況,但他還是因為某個人沒有到來而感到失望。







「丹平。」門口傳來一聲悅耳的呼喚,立刻讓他一掃先前的失落,喜出望外的轉身:「銀煙,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等不到你了呢。」







姣麗如花的女子看了看左右無人,這才歡呼一聲,跑上前去,和洛丹平熱烈的擁抱在一起:「你以為我不想早點來嗎?一聽到你要開畫展的消息我就急得不得了。可是我爸爸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標準老古板一個,要是知道我來看你這種畫,打死我也不會讓我來的。好不容易等到你掀起的這陣子西方畫熱潮過去,我才找了個理由跑出來,第一時間就到你這報道來了。」杜銀煙聲音本就清脆,這一番話下來,宛如連珠炮一般。







洛丹平擁著她向裡面走,一邊笑著說:「知道你辛苦了,杜小姐。」他與杜銀煙從小是鄰居,青梅竹馬,兩人長大後,彼此都有愛慕之意,只是杜家老爺為人十分傳統,兩人也不敢表露情意。及至洛丹平到了國外。杜家也搬到了上海,兩人仍是書信往來,才能鴻雁傳情。洛丹平此次回國,一是為了施展抱負,二就是為了迎娶杜銀煙。







「這座樓是你設計的嗎?」杜銀煙讚歎著樓裡的佈置設計,聽到洛丹平說是,更是從心裡為心上人感到驕傲。







「丹平,你的畫越來越好了呢,你五年前寄給我的作品,和這個比簡直就是三歲小孩子的塗鴉了。「臨走時,杜銀煙用自己的方式給洛丹平鼓勵:」雖然我聽說很多老家夥說你的畫傷風敗俗,可是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啊。」







洛丹平的臉色黯然下來:「這些人裡面也包括世叔吧。」







杜銀煙也垂首不語,心裡也感迷茫:父親是那樣古板傳統的一個人,要如何能讓他答應丹平的求婚。但是要她不能和丹平在一起,是比死還難受的一件事啊。目光堅定起來:不管了,大不了把這身子與了丹平,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會挨頓打罵,父母也是無可奈何了。她本就是新派的青年,父母管教雖嚴,但看的西方小說,以及大環境喊著婦女解放的呼聲,卻給了她莫大的影響和勇氣。只是現在還說不出口來罷了。







送走杜銀煙,洛丹平折身來到一家畫具店裡,這幾天,跟他訂畫的人還不少,大多是青年學生,他更要用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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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畫的風景在東方聞人眼前一一掠過。忽然,一個美麗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視線。







「停車。」他吩咐司機。然後下車,在女子的眼前站定,綻出一抹優雅迷人的微笑:「好久不見了,杜小姐。最近好嗎?」







杜銀煙立住身形,看到是他,哼了一聲,冷冷道:「多謝費心,只要你不出現在我眼前,我就好的很。」東方聞人自從在她家見了她一面,追求的意圖就很明顯。偏偏杜銀煙對這個花花公子一點好感也沒有。因此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東方聞人也不生氣,嘻嘻一笑:「杜小姐出門,怎麼也不帶個人呢?萬一遇到意外怎麼辦,不如讓在下用車子送您回去吧。」







杜銀煙此次來看畫展,和洛丹平偷偷約會,哪敢帶跟班來。將頭一甩:「不勞東方公子了,我自己回去。」







「那好吧。」東方聞人聳了聳肩:「那杜小姐請吧。」他坐回車裡,望著杜銀煙越行越遠的身影,目光裡是勢在必得的慾望。







旁邊的手下阿福不解的問:「公子,這個妞雖然也有幾分姿色,但比起那個交際花燕香妮,卻差遠了,公子怎麼反而這麼讓著她?」







東方聞人輕笑了一聲:「難道你連得不到的才是好的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嗎?枉費跟了我一場。」







阿福嘿嘿的笑了:「原來如此。不過公子啊,聽說這杜小姐也是出身世家呢,公子不如考慮娶她啊,那杜老爺一聽說公子求婚,還不樂得屁顛屁顛兒的。」







東方聞人冷笑一聲:「她是什麼貨色,也配我三媒六聘的娶她為妻?不過玩玩罷了。弄上手,給他們家幾處生意一個方便,也就完了。」說完忽然瞥見窗外的大樓:「就停在這裡吧,我倒要看看,讓姑父那老頑固氣得鼻子冒煙,一天來三通電話催我關了這個畫館的畫作究竟露骨到什麼程度?」







3



進入美術館,他立刻為裡面精緻典雅的佈置傾倒,轉頭問阿福:「我記得報紙上說過,這幢大樓是那個洛丹平自己設計佈置的吧?」







阿福連忙點頭:「我記得報上是這麼說的。」







東方聞人頜首:「這麼說,這個洛丹平倒還很有才華。」他轉過頭又去看牆上掛著的各副畫作。嘴上沒有說什麼,心裡也讚歎不已,暗道:「我雖然不是很懂畫,但看這幾幅山水人物,筆法空靈飄逸,色彩搭配得當,立體感也很強烈,不失為上乘之作。」轉過身子,他問桌後面的一個年輕人:「這些畫出售嗎?」見年輕人點頭,他指了幾幅:「這些我買下了,另外,我還想見見洛先生,和他談談我想要他畫的畫的問題,可以嗎?」







那個年輕人叫做林遠,是上海當地人,知道東方聞人的勢力,聞言十分高興:「當然可以了,只是洛先生現在不在。公子是否可以等一會兒?」







東方聞人一揮手:「算了,既然他不在,我改日再來吧。」說完轉身出去,心裡暗笑:「姑父如果知道我竟然來買洛丹平的畫,不知道會不會氣歪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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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東方聞人在處理完手頭上的一些事情後,忽然想起自己還未去和洛丹平約畫,便命人開車來到原先的美術樓裡。







那座大樓已經結束了畫展,但是卻成為洛丹平的住所。林遠看到他,連忙請他在客廳裡坐了,自己進去通知洛丹平。







一陣腳步聲響,東方聞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個修長身影漸漸從樓梯拐角處出現,單看側臉十分柔和秀美,等到洛丹平含笑轉過整個身子,他如遭雷擊,登時呆在了那裡。







東方聞人今年二十八歲,他從十五歲擁有了第一個女人,十六歲品嚐了第一個相公(孌童在那時的別稱)的滋味開始,拜權勢相貌所賜,流連風月已是家常便飯,什麼樣的天香國色沒有見過。但洛丹平一出現,他還是忍不住從心裡讚了一聲。







不是沒看見過比他漂亮的。事實上,洛丹平的相貌雖也屬上乘,但比起那些相公,卻少了一份嫵媚和麗。但他身上有一種乾乾淨淨的氣質,就像盛開在萬點綠葉中的一朵清冷白蓮,不知不覺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東方先生,蒙您不棄前來,丹平有失遠迎,失禮了。」洛丹平含蓄的笑道,聲音恰如那吹皺了一池春水的輕風。兩人目光相對,東方聞人的心不由輕顫了一下,那是一雙太過清澈的眸子,塵事中的一切污穢彷彿都無法沾染他一星半點。這樣的人,有讓人想毀滅的衝動,東方聞人殘酷的笑了。下定決心以後都不要再來見這個過分乾淨的洛丹平,否則依自己的灰暗心理,說不定什麼時候真的會毀了他。







洛丹平心中也暗讚東方聞人的風采:果然是世家公子,不但氣宇軒昂,風采氣度更是不凡。







兩人談的十分投機,一拍即合。東方聞人告辭出來,一坐上車,阿福便邪笑著道:「公子,我看這個畫家倒是個當相公的好料子,看那臉盤,身段,比唱戲的小旦還漂亮,嘖嘖,就是讓人想一親芳澤啊。」







東方聞人一笑:「說的不錯,像他這樣的人,要是被哪個有勢力的看上了,也就逃不了了。」







阿福恭敬笑道:「既如此,公子何不連人帶畫,一起買下來?」







東方聞人搖搖頭:「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再說吧。」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一旦沾了洛丹平,就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感情慾望收放自如了:「你倒是給我調查一下杜銀煙的喜好,不管怎樣,我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他恨恨的撂下話。







「知道了,公子,您就放心吧,包在阿福身上。」阿福順從的笑著。眼裡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再度見到洛丹平,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東方聞人做夢也沒想到會在西餐廳這種地方碰到杜銀煙,等到看清楚她身旁的人時,他的心更是不受控制的莫名憤怒起來。







洛丹平天使般的臉孔上,此時正盛開著滿足的笑容,與對面的杜銀煙偶而笑語,怎麼看兩個人都不像是普通朋友,東方聞人十分堅信自己的直覺。







阿福見他臉色不善,連忙也冷哼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竟敢勾引公子看上的女人。」又低頭問東方聞人:「公子,要不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東方聞人慢慢的坐下,良久才冷笑道:「不必了,就先讓他們快活一下吧。你明天就帶一份聘禮,到杜家提親,就說我要納她為妾,有什麼條件,任他們開就是了。」







阿福答應著,東方聞人凝視著遠處的身影,露出一個豺狼般的笑容:「洛丹平,杜銀煙,看著吧,你們兩個,都是我的,一個也別想逃。」募然看見杜銀煙的目光掃到自己身上,他舉了一下杯子示意,嘴角邊帶著一絲冷酷優雅的微笑。







杜銀煙的臉色忽然難看起來,嘟囔道:「成天像個陰魂似的,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他,討厭死了。」







「銀煙,你怎麼了?」洛丹平關切的問:「身體不舒服嗎?」







杜銀煙向來心直口快,聽洛丹平問起,便憤憤的道:「還不就是那個花花公子東方聞人,像個蒼蠅似的,煩死了。」







洛丹平一愣:「東方聞人?我見過他,是很好的一個人啊,風采翩翩,舉止談吐也不俗,銀煙何以對他有如此深的成見呢?」







杜銀煙一皺眉:「丹平,你怎麼會認識這個人渣的?」







洛丹平欣然道:「他來買我的畫,所以認識,談了幾句,也還投機,我覺得他並不像是那種輕浮的紈!子弟啊。」







「你就是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杜銀煙生氣的道:「丹平,我告訴你,以後千萬不要跟他來往,這個東方聞人是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爹也說過了,他無論白道黑道,都很有勢力,所以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樣天真,以為每個人都是好人。」







洛丹平睜大雙眼:「天啊,他是這樣的人嗎?那銀煙,你放心好了,我是絕不會和這種人來往的。」







杜銀煙這才露出笑容:「嗯,這就對了,和他那種人結交,連你的名聲也會不好聽的。」一邊說一邊割下一小塊牛排放到洛丹平的盤子裡。







遠處的東方聞人看著一對璧人,面上雖不露聲色,心裡卻早已做出了一連串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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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平,我們到你的住處去吧,我要把這身子給你。」飯後,兩人走在林蔭道上,杜銀煙忽然堅定的道。







洛丹平大吃一驚:「銀煙,這怎麼行?世叔會打死你的。」







杜銀煙道:「你不知道,那個東方聞人糾纏了我好幾回,如果他去求親的話,我爹肯定會答應的。如今我和你木已成舟,我爹也就無可奈何了,反正要我嫁給那個花花公子,還不如死了痛快呢。」







洛丹平的眼神也熱烈起來:「銀煙,你竟如此待我。洛丹平在此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辜負於你。」







杜銀煙開心的笑了:「傻瓜,誰讓你盟誓來著了,我們進去吧。」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了樓前,阿福眼望著相偕進去的兩人,急道:「公子,要不要小的進去收拾他們這對狗男女?」







東方聞人卻詭異的笑了,一揮手:「不必了,明天你照樣去杜家提親,我自有打算。」腦海中浮現出那雙清澈的眸子:「洛丹平,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我沒有不吃的道理吧。別怪我狠心,上海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能說你誤入狼窟了。」







5



「爹,我不答應,我絕對不答應。」客廳裡,杜銀煙一反平時的柔順,大聲的對他父親──杜凌雲道。







「大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是誰教你這樣放肆起來。」杜凌雲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杜銀煙委屈的道:「沒有誰教我,只是這事情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幸福,我不要讓你們這麼草率的就為我決定。」







杜凌雲一揮手:「這事由不得你說了算,我已經收了東方家的聘禮,五天後你就要過門,早做準備吧。」







杜銀煙氣道:「這是我自己的事,為什麼不能由我說了算?反正我就是不嫁給那個東方聞人,更何況還是做小妾。」







杜凌雲道:「婚姻之事,父母做主。東方公子人長的好,又有錢財勢力,你嫁了過去,只有你的好處,就是我們家,也跟著沾光。這門親事,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東方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小妾又怎麼了?那樣的人家,做小妾也是我們高攀了呢。」







「爹,你太不講理了。反正我不嫁,你們誰喜歡他,誰就嫁去。」杜銀煙一生中也沒像今天這樣對父親無禮,只是此時若不據理力爭,一生的幸福就要毀於一旦了。







「大膽。」杜凌雲氣的山羊鬍都翹了起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無非是想著那個洛丹平,我今天在這裡告訴你,慢說有東方公子這樣的人家,就是沒這樣的人家,我也絕不會把你嫁給那個傷風敗俗的不肖子弟,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丹平那是藝術,不是傷風敗俗,他的心地要比東方聞人好上一千倍。」杜銀煙倔強的反駁,卻惹來父親更大的怒氣:「來人,把小姐關到房間裡,任何人不准放她出來,否則我打斷了他的狗腿。」







「爹,你聽我說……」杜銀煙急著道。想把自己已把身子給了洛丹平的事告訴父親,讓他成全自己,誰料杜凌雲認定她不過還是胡纏,也不聽她說話,直出了房門,這邊命兩個力大的女人將杜銀煙關了起來。







杜銀煙無計可施,整日在房裡哭泣,眼看婚期將近,她萬般無奈,寫了一封信,許以金錢,央求一個貪財的老媽子送給洛丹平,讓他快想辦法,最好能來把她弄出去,兩人一起離開上海,到別的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







洛丹平接到信,如遭雷擊,連忙來到杜家,想哀求杜老爺改變主意,誰想杜凌雲根本不接見他,直接命人將他打了出去,更令人嚴加看守杜銀煙的繡樓,不許放走她。洛丹平在門口苦侯了一天,毫無結果。







他本是一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救出杜銀煙,想來想去,忽然想到自己和東方聞人有過一面之緣,銀煙雖然說過他不是好人,但若是苦求一番,或許他會看在和自己談的投機的份上,成全自己和銀煙也說不定。想到這裡,連忙坐上一輛黃包車,直奔東方公館而來。







東方聞人正在書房看書,聞說洛丹平來訪,連忙命人請進書房,心裡也暗暗得意:「他對杜銀煙如此情深,就更好控制了。」







一會兒工夫,洛丹平在傭人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東方聞人用心打量他,只見他一臉淒惶無助之態,更顯楚楚可憐,心中一蕩,險些把持不住自己,就想在今夜要了他。但考慮到日後,又暗暗告誡自己,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壞了自己計劃就得不償失了。







洛丹平哪知他心裡的齷齪想法,還把他當成自己的救命稻草,躊躇了半晌才鼓起勇氣開口:「東方公子,今天冒昧前來,實是有事想求,唐突之處,還要請你海涵。」







「哪裡,先坐下,有什麼事你說吧。」東方聞人裝模作樣的道,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







洛丹平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如此幾次,東方聞人也不催他,暗自享受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約莫過了半刻鐘,才見洛丹平終於下定了決心,毅然開口道:「東方公子,你可不可以取消和杜小姐的婚事?」







「哦,為什麼?」東方聞人故做訝異的問。







洛丹平此時反倒平靜下來,誠懇道:「實不相瞞,我和銀煙從小相識相知,早已私自定下終身,只是因為杜世叔厭惡我,所以一直無法如願,現在世叔把銀煙許配給東方公子,我說服不了他,又救不出銀煙,萬般無奈之下,不得不厚顏來求公子,但不知公子可否成全?」說完站起來,深深一揖到底。







6



東方聞人一笑:「原來如此啊,只是我對杜小姐也頗為有意,何況杜家也收了我的聘禮。」







洛丹平忙急道:「聘禮的事,東方公子不必擔心,我會加倍退回的。」







東方聞人冷笑一聲:「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區區一點聘禮,難道我還放在眼裡嗎?」







洛丹平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了,不由深感後悔:「公子莫怪,我是一時心急,那依公子的意思,要怎麼樣辦才好?」







東方聞人邪笑幾聲:「想讓我放棄杜小姐,倒也不是不能的,但有個條件,不知你能不能答應?」他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來到洛丹平的身邊。







洛丹平聽說有可能,喜出望外,也沒發現他的異常舉動,還天真的問:「公子有什麼條件,就請講吧,只要丹平能夠做到,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倒也不用那樣嚴重了。」東方聞人沈吟了一下,在他身邊坐下:「只要你能代替杜小姐的位置,我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了。」他說完,笑嘻嘻的摟住洛丹平纖細的腰身。







洛丹平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連忙大驚站起,怒道:「我將公子當作一個知己,才來求公子,公子為何如此折辱於我?」







東方聞人邪笑道:「我也把你當作知己啊,只不過是當作紅顏知己而已。丹平何必見外,只要你叢了我,這上海灘從今後便是你的天下了。」







洛丹平大怒,拂袖道:「東方公子請自重,我拿你當作真朋友,才來相求,沒想到你竟如此不堪,算我認錯了人。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東方聞人冷笑一聲:「你不要杜銀煙了嗎?幾年的感情就要這麼捨棄,好可惜呢。」







洛丹平憤而轉身:「不用你假惺惺的了,銀煙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不勞操心。」







東方聞人仰天大笑:「你自己想辦法?洛丹平,該說你是天真還是說你愚蠢呢?這件事我已知道了,你認為我還會給你想辦法的機會嗎?」說完又狂笑起來。







洛丹平又氣又悔,臉上氣的緋紅,反而更增了一層麗色,東方聞人呆呆的看著,要得到他的決心越發堅定起來。







洛丹平在東方聞人眼前雖說會想辦法,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又到杜宅苦苦站了一日,杜凌雲依然拒不相見,想到銀煙被關在閨房裡苦侯自己,後天就要出嫁,不由心急如焚,萬般無奈之下,強行闖入杜宅,要見銀煙一面。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0-24 20:2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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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凌雲本就厭惡他,認為他是有傷風化的敗類,此時見他如此舉動,對他的成見更深了,當下毫不客氣,命令幾個高壯有力的傭人將他打出去。可憐洛丹平一介文人,毫無抵抗之力,他又至死不肯放棄,被打的遍體鱗傷,然後由兩個壯漢架了出去,扔在了大街上。







洛丹平一生之中,雖然父母早逝,在親戚家中長大,沒有享受過什麼溫情,但因為父母留給他一筆為數不少的遺產,倒也衣食無憂,後來更是出國留學,在畫壇上也小有成績,可以稱得上是一帆風順了,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及打擊。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原本陰暗的天空也下起了小雨,洛丹平狼狽的站在雨中,凝視著越來越大的雨霧,心中充滿了不甘和迷茫。







「長夜漫漫,誰可以來告訴我,這條充滿了風雨的路該怎麼走?要怎樣才能救出銀煙?「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洛丹平無助的哭訴著。他的性格本來就有一點點的懦弱,在這走投無路的時候,尤其顯得可憐。







一道刺眼的光線射來,伴隨著一陣汽車喇叭聲,一把傘撐在了他的上方:「你死心吧,注定無法改變的事情,就只有接受,而不是在這裡掉這毫無用處的眼淚。」







洛丹平猛的抬頭,看向東方聞人,清澈的眼睛裡燃燒起熊熊怒火:「東方聞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恨一個人……」







沒等他說完,東方聞人就冷冷笑道:「相信我,將來你會更恨我的。」說完轉身離開,風雨裡傳來他不屑的聲音:「這個世界上,恨我的人到處都是,可是他們又能拿我怎麼樣呢?很多事,不是耍耍嘴皮子就可以解決的。洛丹平,你還是為你未來的命運擔憂吧。」







7



呆呆的倚坐在椅子上,洛丹平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之中,怎麼辦?後天銀煙就要出嫁了,可是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只能在這裡呆坐著。







林遠看他落魄的樣子,也不禁歎了口氣:「洛先生,不是我說嘴,東方公子的勢力實在不是你可以招惹的,叫我看,他已知道了你和杜小姐有情,還沒害你性命,已經是很寬宏大量的了。這大上海,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就是青龍幫的幫主也要讓他三分呢。」







「青龍幫?」洛丹平腦中靈光一閃:對了,自己何不僱用黑道的人把銀煙搶過來,雖然他一向不屑和這些強盜土匪似的人物沾上關係,但這次是不得已而為之,付了他們錢,自己和銀煙遠走高飛,和他們也就半點關係都沒有了。想到這裡,目光不由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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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公館。







東方聞人掛著淺淺的笑容,很有興趣的聽著黃龍幫主的報告,然後他又詳細問道:「你說他去找你,要你幫他在我娶杜銀煙進門那天把她搶回去?是這樣吧?」







黃龍幫主看起來倒是個豪爽的漢子,聞言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嗎?公子,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合該他倒霉,竟然找到咱們頭上來了,這次包管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公子,你說給他個什麼終身難忘的教訓好呢?」







東方聞人一擺手:「你先不用急,我自有辦法。」沈吟了一會兒,他點點頭:「你先回去,明天他去你那裡聽消息的話,你就把他留下,無論是綁著也好,關著也好,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只是不許傷了他。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吧?」







黃龍幫主也是跟在東方聞人身邊很久的人,聽這話哪還有不明白的,哈哈一笑道:「公子還是好這口,不過這回你倒真是好眼力,那個小子的模樣兒,看了就忍不住想欺負。」說完又笑了幾聲:「好,我這就回去,公子等我的好消息吧。」







東方聞人點頭,命人把他送了出去,嘴角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太好了,連老天都站在我這邊。」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那幅《楓林秋色》,想到那個乾乾淨淨的青年,兩天後就要被自己佔有,那抹純真將徹底毀在自己手裡,他心裡便感到一陣暢快:「洛丹平,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擁有你了呢。」







洛丹平做夢也沒想到這種結果,原本答應的很好的黃五爺,竟然在他再次到來聽准信的時候突然翻臉,強行將他關了起來。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綁架是犯法的,你們知道嗎?」他憤怒的掙脫著,卻聽黃五爺哈哈大笑:「洛少爺,你昨天來找我們做的事,不也是犯法的嗎?所以你就應該知道,我們這幫人是刀頭上舔血,就靠著犯法的事發財呢。」







洛丹平一時語塞,漲紅著臉道:「可是你昨天明明答應了我,而且還讓我今天來聽確切消息,就算你不想幹了,也不應該把我關起來,這好像也有違你們的道義吧?」







黃五爺嘿嘿一笑:「不錯,我們的確不會做這樣沒有道義的事,但你是例外,哼哼,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和整個黃龍幫其實都是東方公子的人,你要我們幫你搶新娘,不是自投羅網嗎?」說完又狂笑起來。手下的那些嘍囉們也都跟著笑起來。







洛丹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麼可能,上天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難道真的要讓他和銀煙緣盡於此嗎?想起銀煙曾經跟他說過東方聞人無論白道黑道都很有勢力,這時候才信以為真。暗暗後悔自己莽撞,什麼辦法不好想,偏偏要走到絕路上來。







他此時心急如焚,不僅僅是因為要失去杜銀煙,而是他知道,杜銀煙已把身子給了自己,依東方聞人那麼殘忍的性格,知道她已非完璧,不知會怎麼樣對她,想到這裡,不由又急又怕,忽然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一旁的小嘍囉笑道:「五爺,這香還挺管用的嘛。」







黃五爺笑道:「那當然,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要不是公子不想讓他有力氣反抗,我還不捨得拿出來呢。」







天外陰雨綿綿,似乎也在為這對有情人即將到來的命運落淚。







8



洛丹平是被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聲給驚醒過來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見東方聞人像一頭發了狂的獅子般闖了進來。







「洛丹平,你好大的膽子。」東方聞人大步跨到他的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瘦弱的洛丹平立時被他提了起來。







「我娶的女人你也敢動,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今天我要是不好好收拾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就不叫東方聞人。」







洛丹平驚恐的瞪大眼睛:「你把銀煙怎麼樣了?東方聞人,你把她怎麼樣了?」







東方聞人冷笑一聲:「你倒是很癡情嘛,到現在還為你的姘婦著想,我看你還是先為你自己擔心吧。」







洛丹平大聲道:「什麼姘婦,東方聞人,你不要說的這麼難聽,我和銀煙是真心相愛的,是你太卑鄙,用詭計強迫她嫁給你,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東方聞人怒極反笑:「你還真有膽量啊,敢這麼對我說話,就不知你看到杜銀煙的下場後還敢不敢這麼對我說了?」







杜銀煙無疑是洛丹平的死穴,一提到她,洛丹平的氣勢便弱了下去:「東方……東方聞人,你不能難為銀煙,是我要求她做這件事的,你有什麼怒氣,都找我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







東方聞人眼看目的就要達成了,心中一陣得意,反倒慢條斯理的坐了下來:「洛丹平,咱們都是男人,你就不用在我眼前打馬虎眼了吧,杜銀煙要是不願意,你還能強上她嗎?你們是郎有情,妹有意,卻拿我當瞎子看。這種氣,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忍受的了吧。我已經決定了,明天就把那個蕩婦給遊街,然後扔到黃浦江裡餵魚。」







他這番話說的陰狠無比,洛丹平只覺渾身象浸在冰窖裡一樣:「你不能這樣做,銀煙是很好的女孩子,你不能因為這個就毀了她,如果你愛她,我情願再也不和她見面,只求你好好善待她,不要對她做這麼殘忍的事。」聲音由竭斯底裡的大叫轉為哀求,最後化成無助的低泣。







就是這個樣子,這副宛如落在陷阱裡的小白兔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狠狠的欺負他,直到毀了他那一身潔白的刺眼的外衣。東方聞人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小腹中彷彿有一把火在旺盛的燃燒著,燒的他口乾舌燥,燒的他幾乎把持不了自己的慾望。







「愛她,你在說什麼笑話?」強忍下慾火,東方聞人嘲弄的笑了:「愛情是什麼?是你們這種人心目中最神聖的東西吧?是這世上最純潔美麗的感情?可是對我來說,它太虛無,比不上金錢的實在,它太沒用,比不上權勢的威風,總之,它是我最唾棄的東西,憑杜銀煙這種貨色,竟還妄想跟我談我最唾棄的愛情,簡直是天方夜潭般可笑。」







洛丹平漲紅了臉,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殘酷的人:「既然你不愛她,為何不成全了我們?憑你東方公子,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什麼樣的女子找不到?」洛丹平痛苦的質問著。







東方聞人一聳肩:「我喜歡嘗新鮮嘛,越是得不到的東西,我越是要弄上手,如果注定得不到,我寧可毀了她,我就是這麼一個人,你明白了嗎?」







「你好卑鄙。」洛丹平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道,卻惹來東方聞人的哈哈大笑聲:「我是卑鄙,洛丹平,你又比我高尚多少?別忘了,給杜銀煙帶來滅頂之災的,正是你洛少爺,哈哈哈哈……」







洛丹平心中一陣絞痛,卻又無話可說,看見東方聞人又曖昧的笑了幾聲:「其實你想救杜銀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他故意不再說下去,等著看洛丹平的反應。







果然,洛丹平聞言立刻精神一振:「什麼辦法,你快說?要怎麼樣才能救銀煙?」







「她雖然沒有了清白,可是你還有啊,洛丹平,只要你把自己陪給我,我就放過杜銀煙,怎麼樣?這筆交易很合算吧?」







彷彿晴天霹靂,洛丹平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他全身顫抖,無法成言。







「怎麼了?」東方聞人冷笑一聲:「高尚的洛少爺,信奉愛情的純真男人,一聽到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取愛人的性命,就開始猶豫了嗎?愛情的海誓山盟和自己的名譽相比,是不是立刻就變的微不足道了呢?」







這幾句話猶如幾枚最尖銳的針一樣。深深的扎進洛丹平的心底:「不是,我不是。」他衝口而出。







「那你是答應了嗎?」東方聞人得意的笑了,佔盡上風的感覺果然還是最美好的。







「我……我……」洛丹平緊咬著嘴唇,答應兩個字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東方聞人卻已經知道自己勝利在握,也不等他答言,站起來輕笑道:「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你想清楚回復我啊,逾期不侯。」說完轉身出去。整個走廊裡都迴盪著他張狂的笑聲。







9







在經歷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夜後,洛丹平做出了一個令他陷入萬劫不復境地的決定。















踏入東方聞人位於郊區的洋樓,洛丹平的心裡其實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死也不願接受這種屈辱,可是他深知,依東方聞人的冷酷殘忍,他是能說得出就能做得到的,銀煙為了自己,已蒙上太多的羞辱,如今她的性命受到威脅,自己怎麼可以只為了一個男人的尊嚴而犧牲她呢。















洛丹平,你有沒有想過,答應了這種要求,即使以後你有機會和銀煙在一起,你也沒有臉面去面對她了。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卻發覺答案還是一樣,就算明知道以後再也無法面對杜銀煙,他還是不想她受到一絲的傷害。















傭人領著他來到東方聞人的臥室,眼裡流露出的厭惡及不屑的目光讓洛丹平想不顧一切的奪門而逃。















東方聞人懶懶的倚在豪華的大床上,戲謔的看著洛丹平:「看來你已經做出決定了,是嗎?那就別慢慢騰騰的了,我可是已經迫不及待了呢,新婚之夜的那份難堪,我要全部從你身上找回來。還有積壓了幾天的慾望,也要靠你令它滿足了,你有這份認知了嗎?」















洛丹平倒吸了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下流的話是從眼前這個看起來高貴優雅的世家公子嘴裡說出來的。想到自己和銀煙的悲慘命運全部是這個魔鬼一手造成的,他忍不住冷冷的出口成諷:「東方公子在大上海一手遮天,不知令多少人在新婚之夜蒙受這份難堪,如今上天不過是要你償還你所欠下的風流債而已,就這麼惱羞成怒了?」















東方聞人目光一閃,輕輕的笑了,阿福給他的資料裡說洛丹平性格軟弱,最怕惹是生非,從認識他到現在也是看到他無助的樣子時居多,從來沒想到他也有強硬的一面:「很好,這樣就更有趣了。」他站起來,走到洛丹平的身邊,笑著問他:「不用再多廢話了,你是要我替你寬衣解帶還是要自己來?」















洛丹平一下子漲紅了臉,眼看東方聞人伸手過來,他大叫道:「走開,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好啊,那你就自己來。」東方聞人也不生氣,笑嘻嘻的道,又坐回床邊,貪婪的視線彷彿一匹盯著一大塊肉的餓狼。















強忍著一陣陣昏眩,洛丹平閉上眼睛,慢慢解開西裝上的扣子。感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在自己一點點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遊走,他恨不得能立刻死掉。















真是優美的舞蹈啊,東方聞人衷心的讚歎著,看著那顫抖著的指尖慢慢滑過每一顆衣扣,象牙般的肌膚一寸寸的暴露在自己眼前,在微弱的陽光下,泛著珍珠般透明的光澤。胸前一對小巧紅櫻,在空氣的刺激下逐漸挺立起來。















啪的一聲輕響,是最後一件衣物落在地上的聲音,東方聞人著迷的看著眼前這具堪稱完美的胴體,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他面前是多麼的骯髒,那種感覺就像一個醜陋的惡魔面對最美麗的天使。















「一起墮落吧。」他喃喃的道:「我絕不允許世上有你這種隨時提醒我有多麼骯髒的美麗存在。」















雙雙倒在那張舒適柔軟的床上,東方聞人彷彿發瘋似的擰著身下人兒胸前的飽滿乳珠,牙齒在嫩白的肌膚上不聽啃咬著,留下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和牙印。















洛丹平緊咬著嘴唇,強忍著身上各處的疼痛,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不可以出聲,不可以出聲,雖然要被他奪去身體,可是意志絕不能也被他奪去。















東方聞人抬眼,看到洛丹平滿佈汗水的臉,心中一陣煩躁:「睜開眼。」他冷冷的命令著:「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毀掉你的。看著你一直堅持著的純潔在慾望的牽引下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洛丹平緊緊握著拳頭,他不想睜開眼睛,可是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不可以示弱,尤其不能在這個卑鄙小人面前示弱。」他一向都知道,自己的性格是軟弱的,從小就怕事的很,直到今天,他仍是一個懦夫,可是在這個毀了他和心愛的銀煙一生幸福的劊子手面前,他不想就這樣輸給他。















睜開眼睛,目光是一如既往的乾淨,他冷冷的看著東方聞人:「你以為玷污了我的身體,就能讓我和你一起成為慾望的奴隸嗎?你以為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的骯髒嗎?」他因為疼痛而喘息著,語氣卻是無比的堅定。















「好,那就看看你到底能堅持多久吧。」東方聞人被這幾句話勾起了前所未有的怒火,轉眼化身成為一頭瘋狂殘忍的野獸,對身下的美好肉體展開最無情的掠奪。







10







身上是狂風暴雨般的無情摧殘,洛丹平被東方聞人猛烈而毫無憐惜的衝撞著,宛如一葉在風口浪尖隨波逐流的小舟。















床柱吱吱嘎嘎的響著,洛丹平雪白的臀下,已被鮮血染紅,東方聞人卻還是激烈的抽插著,看著洛丹平的眼神逐漸朦朧起來,他得意的笑了:「像你這樣的人,是抵擋不過我的。」他在洛丹平的耳邊輕聲說道,篤定他就快要在自己的身下臣服。















「唔……」一記猛烈的衝撞讓洛丹平痛呼出聲,他的神志立時恢復清明,緊緊咬住嘴唇,那上面已是血跡斑斑,都是他努力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的結果。















「別這樣堅持了,放縱一些不是更好嗎?」東方聞人看似真誠的勸道:「何苦這樣為難自己,想叫就叫,不是更痛快一些嗎?」他輕輕撫摸著傷痕纍纍的唇瓣:「這樣,我會很心疼的。」















洛丹平看著他的眼睛,那裡只有勝者的得意和嘲弄:「你……不一樣是……言不由衷?嘴上說……心疼,可是你……的眼裡哪裡有一絲……憐惜?像你這樣……每日裡戴著……不同的面具……從來……不肯說一句……真心話的人,不是……比我還要像一條……可憐蟲嗎?」強忍著非人的折磨,他斷斷續續的說道。















東方聞人的心裡一痛,不知不覺加重了揪捏乳珠的力道:「你懂什麼?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生存的方式,你倒是老實做人,可是下場又是什麼呢?還不是被我玩弄?」他從雪白的身下抹了一把:「看看,這是你的處子之血,一個男人的處子之血,你知道它代表的是什麼嗎?是男人尊嚴的徹底淪喪你知道嗎?」















「或許你說的對……東方聞人……但是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向你屈服的……我可以向任何人……屈服,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是我絕不向你……向一個表面上呼風喚雨……內心卻沒有一絲一毫屬於自己……一個比我還可憐的男人屈服。」洛丹平每說一句,東方聞人的面孔就要冷冽一分,眼底的瘋狂也要加深一分。















「你儘管嘴硬,就看看到時是誰向我求饒?」東方聞人陰狠的道,更加快了身體的動作,洛丹平的臉色漸漸蒼白 ,可他的眼神依舊清明:「我恨自己的軟弱……如果不是我的軟弱……或許我和銀煙早就到了幸福的地方。雖然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但是我想從這刻起……東方聞人……我想從這刻起……下定決心丟掉它……我要救出銀煙……我要和她在一起……我不會哀求你的……」話未完,他頭一偏,昏了過去。















東方聞人停止了動作,看著那張已經暈倒了數次卻仍然乾淨美麗的臉龐,他恨恨的咆哮:「你這麼愛她嗎?為了她你可以由那麼軟弱的男人變得堅強起來?少說笑了,這只是你潛在的本性,絕不是為了愛情,絕不是。」目光冷靜下來:「洛丹平,我不會放你離開我的,不管你是真的堅強還是假的,我都要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樣一點點的毀了你,你等著吧。」















叫來傭人收拾殘局,並特意吩咐要把洛丹平清洗乾淨鎖在這裡,他走下樓,卻意外的看到烏鴉已在大廳裡侯著了。















「公子似乎很煩躁呢,是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了嗎?」烏鴉用他特有的沙啞嗓音問道,然後發出幾聲難聽的笑。















「你到這裡幹什麼?我記得我並沒有讓你來吧。」東方聞人不客氣的說道,臉上明顯擺著「別煩我,我想揍人」的表情。















烏鴉大概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的底細卻毫不怕他的人了,乾笑幾聲後,他忽然一本正經的道:「東方,洛丹平和杜銀煙有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這麼憤怒,與那天笑著目送他們到屋裡,而又不肯阻止的你可真是不相符呢。難道洛丹平的乾淨,就連一向殘忍的東方公子也不得不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佔有他嗎?」















「你放什麼屁?難道你今天來是要讓我出氣的嗎?」被他說中了心事,東方聞人不由有些惱羞成怒。















「難道不是嗎?你看著杜銀煙和他有了肉體關係,然後強娶杜銀煙,又把洛丹平關了起來,只等你『發現』杜銀煙不是完璧之後向他大興問罪之師,最後以賠償為理由佔有了他,東方,這所有的劇情不正是按照你所希望的發展嗎?你敢說我說錯了嗎?」當他由公子的稱呼改口為東方的時候,就說明他們現在不是從屬關係,而是朋友。















東方聞人咬牙切齒的道:「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殺了你。救下你幹什麼?讓你來諷刺我嗎?」















烏鴉擺手道:「你弄錯了,東方,當初即使你不救我,憑那些笨蛋,也殺不死我的。還有,總有一天,你會慶幸認識我的。哦,我好像忘了告訴你,這個洛丹平,就是你的命定中人。你『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輝煌歷史注定要在他的手裡斷送了,情路茫茫,兄弟,別怪我不提醒你,前路坎坷無比,你慢慢走吧。」















烏鴉身為一個頂級巫師,給人的感覺一向陰森恐怖,這次難得幽默,結果卻是在飛來的眾多花瓶中落荒而逃,出了門還忍不住感歎:「果然是財大氣粗啊,這些花瓶可都是明宋兩代的珍品,就這樣被摔碎了,嘖嘖嘖……。」







11







「該死的烏鴉,給我滾回的你的窩裡,別再來煩我。」東方聞人氣憤的朝著烏鴉越去越遠的背影叫道,還覺得不解氣,又狠狠的踢了桌子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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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傭人畏畏縮縮的走了進來,被東方聞人一瞪,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那個……少爺,廚房問你早飯……是送在這裡還是送在臥室裡?」他吞吞吐吐的問道,恨不得可以撒腿就跑。















東方聞人平了平怒氣:「嗯,就送到這裡吧。」想了想又道:「還有,吩咐人給臥室裡的人送一份。」















「啊?」傭人瞪大了眼睛:「少爺,臥室裡有人嗎?少爺不是不讓別人進你的臥室嗎?」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東方聞人的臉上立刻佈滿了黑線:「你這麼好奇,不如我送你上去看一看?」















「嘿嘿,嘿嘿,不用了,少爺,我這就去端早餐啊。」傭人邊說邊陪著笑臉退了出去,出了門,抖去一身冷汗,還好還好,在東方家工作了這麼多年,少爺法外開恩,饒了自己一條小命。















吃完早餐,東方聞人接到阿福的電話,才想起今天有批洋貨要運來,因為數目巨大,不得不親自走一趟。















直到傍晚,他才有些疲憊的回來,本來那些洋人說什麼都要請他吃頓飯,若在平時,這樣玩樂的機會,是樂得奉陪的,可是今天,卻不知怎麼提不起興趣來。















「我才不是為了那個洛丹平呢。」他很小聲的對自己說:「嗯,也不能說完全不是因為他了,最起碼我覺得在床上調教那個可人兒要比陪這些外國人有趣多了。」















「公子,你在說什麼?有吩咐嗎?」前座的阿福轉過身問道。















「沒有,我在算帳。」東方聞人沒好氣的道,真是氣死他了,怎麼最近身邊這些家夥都變得多嘴起來,難道是自己變得和藹了嗎?看來有必要清理一下這些家夥了。















回到別墅,還沒等坐下,便看見傭人一臉惶恐的來跟他匯報:「少爺,那個臥室裡的洛少爺說什麼也不肯吃飯,還大發脾氣,要我們放他走。因為少爺沒回來,小人也沒敢做主,少爺你看怎麼辦好?」















東方聞人冷笑一聲:「沒放他走,算你聰明,下去吧。」精神立刻振作起來:那個笨蛋又在想什麼?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他還想做無謂的掙扎嗎?該不會是要用絕食來要挾自己吧,他應該不至於笨成這個樣子才對啊。















洛丹平靜靜倚在床上,自己雖然說絕不屈服,要救出銀煙,可是到底該怎麼做呢?這些事可不像喊口號那樣容易,更何況現在自己陷在這裡,首先就是要想個辦法讓東方聞人把他放出去才行。















門忽然發出一聲輕響,洛丹平轉身,只見東方聞人嘴角邊噙著一絲冷笑,正倚門看著他:「怎麼了?在想著怎麼逃跑嗎?」















原本平靜的目光立刻燃燒起來:「我根本就不用想逃跑,你已經得償所願了,就應該放我離開,為什麼還要把我關在這裡?難道全上海的女人都已識破了東方公子的真面目,再也不願意和你結交了嗎?不得已之下,只好強霸著我不放,就連我是個男人都無所謂了嗎?」















這不是洛丹平,東方聞人不解的想,洛丹平不該是這個樣子,他此刻應該跪在自己的腳下哀求自己放他出去,饒恕杜銀煙不是嗎?如果說昨晚是因為喪失掉一個男人的尊嚴而激起的鬥志的話,那今天就應該恢復成一向軟弱的洛丹平了啊。還是說他的本性其實就是百折不撓的,只不過一直沒被發現罷了,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倒真的有趣了。















「東方公子,果真被我說中了,所以你無話可說了嗎?」洛丹平不屑的問:「其實以你這種卑鄙的為人,有這一天也不奇怪啊。」















「別抓鼻子上臉。」東方聞人蘊怒道:「你應該不會忘記,杜銀煙現在還在我的手裡吧。我可是隨時都可以要她的命。」















「你……」洛丹平氣紅了臉:「你答應放過她的,所以我……我才來找你,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因為我是東方聞人啊,一個卑鄙小人,說話不算話不正是卑鄙小人最拿手的嗎?」東方聞人痞痞的笑道,看著洛丹平陣紅陣白的臉色,他心中得意極了,扳回一城的感覺可真不錯啊。















「你聽好了,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杜銀煙我已經把她送到另一個秘密的地方了,你別妄想能和她遠走高飛。你不吃飯是嗎?好,你一頓不吃飯,杜銀煙就兩頓吃不到飯,聽清楚了嗎?為了心愛的人的性命著想,我勸你還是順從一點好。」東方聞人實在是太清楚洛丹平的弱點了,他甚至都自信到不等洛丹平的回答,便走了出去,然後命人將晚飯重新端到臥室裡。







12







再次見到洛丹平,是在十天之後東方家舉辦的一次小型宴會上。















烏鴉站在一向習慣的死角,默默注視著人群中的洛丹平──一個被東方聞人奪妻奪身的男子,看著他很技巧的將仇恨掩藏在一雙平靜的眸子下,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即使這雙眸子此時已被仇恨佔據,可是它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清澈純真,使得眼前的洛丹平就彷彿還是在飯店門口初遇的那個青年。















這個好像一切沒變,但其實一切都變了的男人,是烏鴉沒有遇見過的,即使他是算無遺策的頂級巫師,也沒有料到再次見到的洛丹平,會是這副摸樣,目光不自禁的看向東方聞人,他正用不易被人察覺的驕傲口氣向每個人介紹著這位嶄露頭角的畫壇新人。



輕輕歎了口氣,東方恐怕還沒察覺到吧,他那一向高如天上寒月般的心,已被這個與眾不同的洛丹平給攀下一角來,轉念一想,即使他知道,依他高傲的個性,也是絕不會承認的,否則上天也就不會給他們那麼多的磨難了。



洛丹平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終於介紹完了,他發覺自己還是不適合這樣的場合,尤其看到那一張張對東方聞人奉若神明的小人嘴臉。趁東方聞人被一群所謂的「商界,政界精英」和幾隻嘰嘰喳喳的孔雀圍住的時候,他悄悄躲到黑暗的角落,募聞身後傳來一聲沙啞的笑:「怎麼了?難道連洛少爺這樣的人,也喜歡在這黑暗的角落裡存身嗎?」



洛丹平被嚇了一跳,回身一看,立刻驚呼出聲:「是你?」竟會是那個飯店門口的黑衣人,他怎麼會在這裡?他驚疑不定的想,至於因何對烏鴉印象如此深刻,自然是因為那一身黑色長衣了。



烏鴉看著他,那一份淡淡的驚惶,然後又立刻恢復的平靜,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有心想對他說點什麼,終究化做一聲長歎:「長夜漫漫,你好生珍重吧。」想到這男子以後的命運,也不由暗歎造化弄人,所幸結局尚不算壞,只是那對他來說,真的是幸福嗎?越想越是傷懷,身形一退,黯然由廳後面的一道小門離去。



洛丹平兩次遇到他,都被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未等他深思這其中的滋味,東方聞人已經尋來,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你又躲到這裡來了,莫非想逃跑嗎?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過來,給你介紹一個人。」說完拉著他來到一個年輕的外國人眼前。



「這是我的朋友威連,英國的領事,他的家族在大英帝國是很龐大的貴族世家。」他向洛丹平介紹道,然後又指著洛丹平:「這是我新結識的朋友,他叫洛丹平,是很有才華的一位畫家。」



威連禮貌的伸出手,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說的十分流利,絲毫不同於東方聞人濃重的上海口音:「你好,我是威連,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洛丹平冷淡的回應著,不僅因為這個英國貴族是東方聞人的朋友,而是他從這個人的眼睛裡,嗅出了一絲慾望的味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東方聞人這個混蛋弄的神經過敏了。可是心理上,就是覺得那眼神令他很不舒服,好像一條隱藏在草叢裡的毒蛇,不動的時候溫潤似水,一旦要咬你的時候,就絕不會對你留情。



威連卻並不在意他的冷淡,仍然很自來熟的與他攀談著,那份熱情,就連一旁的東方聞人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好不容易挨到宴會結束,兩個人回到屋裡,東方聞人衝口說道:「看你天生長了一張勾引男人的臉蛋,就連威連這種花叢高手都逃不過你的迷惑。」



這話語明顯的帶著侮辱的性質,洛丹平氣上心頭,忍不住諷刺道:「你怎麼不說物以類聚,像你這樣的人,找的朋友也是個色鬼,還說什麼上流社會,真讓人替你們感到羞恥。」



「你信不信我一槍就能崩了你。」東方聞人怒吼道,原本就很差的心情被洛丹平這幾句話更是激得暴躁起來。



「你以為我怕死嗎?我只是替我自己可惜,竟死在你這種渣滓手裡。」洛丹平絲毫不退讓,自己也奇怪到底從哪裡來的勇氣,要是從前,早就慌做一團了。



東方聞人的牙齒咬的咯咯的響,一把抓過洛丹平,卻並沒有一槍崩了他,而是深深的吻住,粗暴的啃咬著。忽然舌尖一陣劇痛,把嘴鬆開,兩人的唇上俱是血跡斑斑。



沒有人說話,兩人就那樣怒瞪著彼此,良久,東方聞人才陰狠笑道:「你敢咬我,你難道忘了我是誰?你不要杜銀煙的性命了嗎?」說完自己也感到氣悶,可以用來威脅洛丹平的砝碼,竟然只有一個杜銀煙而已,這著實令他懊惱。



洛丹平的眼神果然暗淡下來,可是隨即又燃起了一團火焰:「東方聞人,你口口聲聲說銀煙,用這個理由囚禁了我,可是到現在,我卻還沒有證實過你的話,不行,明天我要去看銀煙,我要親眼看著她安然無恙,否則就算是雞蛋碰石頭,我也一定會和你拚命。」



「不行。」東方聞人斷然拒絕,他實在太不喜歡洛丹平對杜銀煙那過分關切的態度:「我東方聞人是何等樣人,難道你還怕我會出爾反爾嗎?」



「對,我就是擔心你出爾反爾,你覺得我可能信任一個利用了我對他的友情,強佔了我的愛人和……和……的男人嗎?」



慾望的火焰一下子就竄上了東方聞人的眼眸:「和什麼?為什麼不說下去啊?」他又拉過洛丹平,見他掙扎,輕笑了一下:「我明天就讓你看到安然無恙的杜銀煙,但條件是今晚你必須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趁洛丹平一愣的工夫,他毫不費力的抱起纖細的身子,走向那張大床。



長夜---13



透過濃密的樹林,洛丹平可以清楚的看見,山坡下幾間平房的院子裡,杜銀煙正和一個粗衣丫頭做著幾件衣裳,她的臉上,已不再是往日的青春洋溢,而是一個少婦般的沈靜平和,只有美麗的容顏,還依稀可以看出當初那個少女的痕跡。



平淡的生活,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吧。洛丹平心碎的想著,銀煙,我曾那麼的怨恨上天,為什麼對我們這麼殘忍,可是如今我卻忍不住感激它,感激它沒讓被羞辱折磨的殘酷命運落到你的身上。



阿福看著他眼中閃動著的淚珠,心裡納悶:被少爺強逼著做了男寵的日子裡,無論是疼痛也好,威脅也好,折辱也好,都未曾讓他流下一滴眼淚,他還以為這個男人是真的寧折不彎呢,為何這個時候卻又軟弱的掉起眼淚來了。



「我們走吧.」不等阿福琢磨過來,洛丹平已經站起身來。



「你不再多看一眼嗎?你不是一直想看她嗎?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偷偷放你下去和她說幾句話的。」阿福跟在他身後,不死心的嘮叨著。



「不用了,知道她很好,這已經足夠。」洛丹平低聲道,登時讓阿福再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話?既然那麼愛杜銀煙,不是就想和她接近嗎?最好能有機會一起逃跑。阿福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這個男人了,忍不住便將疑惑問出口來。



「我已經是這樣的一個人了,和銀煙的緣分在東方聞人強佔了我的那一天便結束了,看到銀煙能這樣的生活著,我就再也沒有遺憾了,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有一個人真心待她,能令她忘了我,那樣我就算死也瞑目了。」洛丹平淡淡的回答。



阿福卻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呢?別說像你這樣的平頭百姓,就是貴族公子,需要的時候還不是乖乖的任人擺佈,男人嘛,做做又不會少塊肉。」



洛丹平苦澀一笑:「能這樣想的人,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啊。」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悄悄順著後門回到東方家,阿福完成了任務,便回去忙自己的事了,剩下洛丹平在院子裡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前方庭院裡的一聲朗笑吸引了他。



「東方,你真會說笑,朋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他不過就是你的男寵而已,就讓給我玩幾個晚上能怎麼樣?想到他那張臉,像只小白兔一樣,我真是連覺也睡不著呢。」是威連的聲音。



東方聞人斷然拒絕道:「不行,你慾火難耐,等我找幾個上好的貨色給你也就是了,這一個,我現下還捨不得放手,你若有耐心的話,就等到我膩了,自然讓你如願。」



威連洩氣道:「看來只有這樣了,不過東方,你什麼時候對玩物也如此執著了?莫非也只是因為那張迷惑眾生的臉蛋嗎?」



東方聞人輕蔑的笑了一聲:「難道你認為除了這個,他身上還能有哪點吸引我嗎?」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反駁,但東方聞人刻意的忽略了,尤其在威連眼前,他是更不可能承認的。



兩個人的轟然大笑聲深深刺進了洛丹平的心裡,他自嘲的笑了,雙手摸上自己秀麗的臉龐:「是它的錯誤嗎?若它不生成這副樣子,銀煙就不可能被強娶,我也不會受到這種對待,一切都是它的錯嗎?很好,我終於知道了。」



東方聞人與威連仍在談笑風聲,絲毫不知道此時的洛丹平,正坐在房間裡的鏡子前,細心端詳著自己的容貌。他從來都不喜歡照鏡子,認為這是女人愛做的事情,只是如今,他要把這張臉深深的印在腦子裡,記住這張馬上就要被毀掉的容顏。



「啪」的一聲,又是「啪」的一聲,鮮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並不像那抹猙獰的鮮紅一樣恐怖,隨著這種聲音越來越密集,就像是不斷的雨滴敲打在窗上,如果沒有那觸目驚心的顏色,這種聲音,其實真的很美。洛丹平漫無目的的想著,面龐上越來越痛,鏡子中原本秀麗的容顏被鮮紅的血肉一點點的破壞,可他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有一絲殘忍的快意從心中升起。



「東方聞人,你說過,我是鬥不過你的,我也承認,在你的面前,我的那些抗爭就像小孩子的玩話一樣可笑,可是最起碼,我可以毀了我自己,毀了這張你迷戀著的臉孔,這算不算是向你挑戰呢?」自言自語著,想到東方聞人看到這副駭人的面孔會是怎麼樣的一副表情,他得意的笑了,只有那雙眼睛,卻是如此的淒涼。



14東方聞人送走威連,聽說洛丹平已經回來了,便連忙上樓,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竟會看到這麼駭人的一幕。



洛丹平靜靜的坐在那裡,映著夕陽的餘光,臉上那一道道扭曲的傷痕宛如醜惡的蚯蚓,爬滿他原本秀麗的雙頰,在這副恐怖的情景下,他嘴角邊的那抹笑就尤其顯的詭異。



「啊……」雖然東方聞人見多識廣,也不由嚇了一大跳,一瞬間,心象被人一把揪住,又狠狠的絞了幾下一般,說不出的疼痛難受,他衝上前去,一把捧住那張形同鬼魅的臉:「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是誰做的?阿福那個混蛋嗎?」



洛丹平輕輕撥開他的手:「怎麼了?嚇到東方公子了是嗎?畢竟您這一生中接觸的可都是端正的面孔,連乞丐都不願看一眼的您怎麼可能忍受這樣一張臉呢?是不是?」



東方聞人疑惑的鬆開了手,不可能,不可能是別人做的,沒有一個人在被做了這種事後還會如此平靜,甚至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充滿嘲笑的,心中有一個猜想,但他不想去印證。



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洛丹平輕輕的笑了:「是我做的,我自己親手毀了這張臉,毀了我一切不幸的根源,很抱歉,東方公子,從此後你還想要我的話, 就只有要這樣的我了,不過這副身子還是完好的啊。」



東方聞人只覺得手腳冰冷:「為什麼要這樣做?」那曾經是一張多麼美麗的容顏,可是此時竟成了這副模樣,心中有一絲怒氣漸漸累積,但是他忽略了這股怒氣的本質其實是憐惜。



「為什麼?」洛丹平自嘲的笑了:「為了讓以後的命運不那麼悲慘啊,既然這張臉只能帶給我不幸,那我就毀了它,有什麼不對嗎?東方聞人,我雖然抗爭不過你,可是最起碼我還可以支配我自己。」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狠狠的打在洛丹平的臉上,東方聞人不能自控的咆哮著:「就因為這個,你就毀了自己嗎?你是想告訴我,我永遠也無法得到你是嗎?說什麼一切不幸的根源,全都是放屁。很好,很好,我讓你如願,讓你離開這裡,去找你的杜銀煙吧,讓她看看你的傑作,我要看著你沒了這張臉,命運是否就會眷顧於你。」他發了瘋一樣的怒吼著。



洛丹平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向著東方聞人一笑:「那麼,再見了,東方公子。」即使面容已是醜陋無比,但這個笑容依然優雅,充滿了無窮的魅力。



東方聞人的臉此時也不會比洛丹平好到哪裡,扭曲的變了形,眼睜睜的看著洛丹平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外面風雨交加,令洛丹平想起了銀煙被關,自己挨打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淒風苦雨,正如自己這無奈淒涼的人生。



仍是前路茫茫,想起無辜的銀煙,受辱的自己,還有那庭院裡放肆的笑聲,心中被前所未有的仇恨填滿,他喃喃的,堅定的重複自語著:「我要報復,我一定要報復。」



來到自己的畫樓前,這座建築依然是那麼的漂亮完美,可是它的主人卻早已是傷痕纍纍,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是嗎?想報仇,就唯有變的更強大才有機會。



到樓裡將屬於自己的錢財帶在身上,留戀的看了一眼那些畫作,那曾是自己一生的目標及所有,可是現在,他在自己注定報復的人生中,卻成了最無用的東西,甚至成為對這個充滿仇恨的,醜陋的自己最大的諷刺。



毅然轉身,不應該再留戀了,在自己決定報仇的那一瞬間,自己的人生就注定要變質了,如果沒有這份認知,將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洛丹平。他很清醒的告訴自己,雖然這清醒是那樣的殘酷。



一條開往南洋的船,在夜色茫茫裡伴著風雨上路了,前方煙雨飄搖,正如船裡的偷渡客們無法預料的人生。



15地板上還殘留著猩紅色的血跡,房間裡依然瀰漫著洛丹平乾淨的氣息,東方聞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平生頭一次,他失去了方向,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問過了阿福,他已經猜出洛丹平一定是聽到了自己和威連的談話了。腦海中閃過與洛丹平之間的一幕幕,畫樓裡初見的驚豔,自己的宅子裡他真誠的求助以及因自己的傷害而決裂,風雨中那個無助淒涼的人影,被佔有後卻變得堅強的神采,一切一切,都與那張醜陋的臉重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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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捧住了腦袋,東方聞人捫心自問,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混蛋,一個前途無量,本應幸福的男人,被自己生生的毀掉了,而在這之後,他居然可以和威連那麼淡然自若的進行那樣殘酷,侮辱的交談。想像著刀子劃過臉龐的一剎那,那該是多麼刻骨銘心的疼痛,究竟是什麼支撐著他用這麼殘忍的方法毀了自己,是對自己的仇恨嗎?



這個想法深深的震驚了東方聞人,曾幾何時,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了權勢,慾望,金錢,名利.良心這種沒用的東西,早在八百年前,就已被他徹底的拋棄了,可是如今,他竟會為了一個男人生氣,甚至認為自己是個混蛋,洛丹平對他的影響,竟已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到了他的骨髓裡嗎?甚至改變了他整個人?



「來人,去把他給我找回來,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他給我找回來。」他用盡力氣的大吼著,聲音迴盪在整個東方公館的上空。(梨花插一句:這下子各位大人應該明白丹平為什麼寧可偷渡了吧。否則一定還會被抓回來的嘛。看看,梨花素多麼的用心良苦啊。東方聞人:我也藉機插一句:那位說我是豬頭的朋友,這回你總該明白不是我動作不夠快,而是這個後媽根本就不想讓我快了吧。梨花:一腳T飛,不知道你現在素妹妹們眼中的釘子嗎?好了,各位妹妹,繼續看文啊。鞠躬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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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公子,我們和詹姆斯先生的生意,又被……被搶走了。」阿福膽戰心驚的看著東方聞人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小腿肚子直打著哆嗦。



「對方究竟是什麼人?」東方聞人冷冷的詢問,看到汗珠一下子從阿福的額上滾落下來。



「這個……還不知道,只知道……他好像是南洋的富翁,到這裡做生意來的。」汗水在臉上爬的難受,可阿福卻不敢用袖子拭一下。



「這個答案我已經聽膩了。」東方聞人終於忍不住咆哮起來:「對方已經搶走了我們三宗大生意,而你們卻還是用這一句話來敷衍我,難道這麼多年,我把你們養的一個個腦滿腸肥,都成了豬嗎?竟連這種小事也調查不出來?」拳頭轟上桌子,一聲巨響,險些把阿福震的跪下。



這能怪我們嗎?阿福委屈的想,聽說那個商人從不露面,也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甚至連他落腳在哪裡都沒有人知道,這樣的人要他們怎麼查嘛。



「你出去吧,命人把烏鴉給我叫過來。」東方聞人恨恨的道:「都是你們這群飯桶,害我不得不見那個鴰噪的家夥。」



阿福只覺心裡一陣冰涼,很想先出去請烏鴉,可是早死晚死都得死,他認命的在心裡長歎一聲,囁嚅著道:「烏鴉師傅說了,這回的事要靠公子自己解決,他是不會插手的。還說,他很高興公子也有被人整的團團轉的一天。」



「臭烏鴉,你找死是不是?好,看看沒有你,我東方聞人是不是就不行了。」東方聞人的怒氣全面爆發:「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給我去找資料,三天之內還是拿不出來的話,你就自己跳進黃浦江裡去吧。」



看著阿福喏喏的去了,他仍是氣憤難平,意識到這樣的自己不夠冷靜,將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他深吸了一口氣:「來人,給我備車。」



靜靜的站在這座畫樓前,五年的風吹雨打,原本輝煌耀眼的建築如今早已破敗,東方聞人歎了口氣,走了進去,雙手在班駁的牆壁上緩緩撫摸著,仍有幾副畫掛在那裡,厚厚的一層灰塵,彷彿兩人之間不堪回首的記憶。



每當自己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來這裡走一走,他並沒有對這樓做任何的修葺和管理,因為只有一切都不動,才是洛丹平住過的地方,才能在這殘垣中依稀尋找到屬於他的氣息。



「你很得意吧?如果你知道現在的我竟然要依靠和你的回憶來過日子,一定會嘲笑我吧?」凝視著那張自畫像,他輕輕的擦拭著灰塵:「其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殺死了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東方聞人,是你凌駕了金錢權利在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地位,也是你,竟然讓我有一種放棄一切換你回來的可怕想法。我是誰?我是東方聞人,一個不把一切更不該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的心竟然背叛了我,這都是你的錯,你知道嗎?」



「你是不是正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等著看我被打倒,被打敗的那一天呢?親愛的,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想到自己或許要落魄的站在你的面前,我的身上就充滿了鬥志。這一次,同樣不會例外,我要在找到你的時候,讓你面對著的,仍然是那個權傾天下的東方聞人。仍然要強佔住你,無論你毀了容也好,甚至毀了身子也好,都不要再愚蠢的給你任何逃離我的機會。你耐心的等待吧。」



全身重新煥發出一個站在權利顛峰的男人應該有的神采和鬥志,東方聞人意氣風發的離開了,在他的背後,一雙清澈的眼睛目送他離去,只是那被清澈遮住的仇恨中,似乎多了一絲迷惘。



16「公子,公子。」阿福跌跌撞撞的一路跑進大廳:「公子,有新資料了。」



「 哦。」東方聞人抬起頭來,露出這幾天的第一個笑容:「說來聽聽。」



阿福深喘了幾口氣,才道:「昨天一直守在詹姆斯先生的別墅門外的振邦,見到的那個人可能就是那位南洋富商。只是他戴著帽子和口罩,根本就看不清他長的什麼樣子。不過公子不要著急,再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一定可以查出來的。」



東方聞人緊皺眉頭,不斷用筆敲著桌子,阿福知道這是他陷入沈思時的表現,也不敢打擾,靜靜的在那裡等著。良久方聽東方聞人問他:「現在是什麼季節?」



阿福完全摸不找頭腦,公子怎麼了?這個問題還用問嗎:「公子,現在是夏天。」



東方聞人一拍桌子:「這就對了,你想想,夏天為什麼要戴帽子和口罩呢?只能說這個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想想他為什麼會這樣心虛呢?」



阿福呆了半晌,才駭然道:「公子難道懷疑有內奸嗎?」



「算你還不太笨。這個人能如此輕易的奪走了我們三宗買賣,說明他對我們做生意的手法非常清楚,不是內部的人,我還真想不出有誰能這麼神通廣大呢。」



阿福抹抹頭上的冷汗:「可是公子,這個人明明是從南洋來的啊。」



東方聞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真是個豬,人家一點小把戲,你就信以為真,跟了我這麼多年,只學會了吃喝玩樂。」



阿福又抹了抹冷汗,想到自己是東方聞人身邊最近的人,一張臉快成了苦瓜,就差沒有哭出來:「公子,我對公子可是忠心耿耿,沒有半分二心啊,公子,我可沒背叛你,您要明察啊。」



東方聞人嗤笑了一聲:「你?就憑你那個豬腦子,有人說是您我都不會相信,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也不看看自己那副蠢相。」



阿福如釋重負,咧開了一張大嘴笑道:「是是是,公子,現在看來,我還真有點慶幸自己這麼笨呢。不是說,傻人有傻福嗎?」



「出去吧。」東方聞人笑罵了一聲,然後吩咐下人:「備車,我要到詹姆斯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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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花木蔥蘢的庭院裡,東方聞人和詹姆斯正在喝著僕人親手煮的咖啡。



「這咖啡煮的很好,味道很純正,不愧是正宗的赫本世家出身的廚師啊。」東方聞人由衷的讚歎著。



詹姆斯微微一笑:「東方,我們就開門見山吧。我知道這次對不起你,一向以來,我們的貨物都是有東方家代理銷售的,可是這次對方給的條件實在太優厚了,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商人,在商言商,何況家族生意又不是我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他聳聳肩,做出一個無奈的攤手動作。



東方聞人放下杯子:「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浪費時間了,我只想問你一句,你覺得一個背叛了主人的人,值得信任嗎?商場上講究的是個信譽,叛徒的條件即使再優越,你敢相信嗎?」



詹姆斯驚訝的道:「東方,我想你搞錯了,為什麼說他是你們家的叛徒呢?他是正宗從南洋過來的商人,我已充分的調查過了。」



東方聞人皺緊眉頭:難道自己猜錯了嗎?可是阿福明明說他是遮著面容的啊。



「一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的家夥,除了是叛徒,難道還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釋嗎?詹姆斯,你可要慎重啊,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切莫在陰溝裡翻了船,你的那些長輩,可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啊。」東方聞人「語重心長」的勸道。



詹姆斯聞言笑了起來:「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其實仇先生只是因為自小得完天花後,面貌醜陋,羞於見人而已,在我面前也是從不除下帽子口罩的。再說,東方啊,你的那些得力的人有哪個是我不認識的,所以這點你放心,絕不是你的手下了。」



東方聞人嘴上雖沒說什麼,心中這一驚卻著實非同小可,自己竟然猜錯了,這個姓仇的南洋富商,究竟是何許人也。



乾笑了兩聲,他把目光移到桌子的報紙上以掩飾尷尬,卻赫然發現一條消息:「留日畫家狄青龍先生定於後日在好友洛丹平的畫樓舊址再次舉行個人畫展。以下是相關的幾條消息。



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東方聞人的心裡,就彷彿是被人用重錘重重的敲了一下,他連詹姆斯的留飯也不吃,匆匆趕回家裡。著人去打聽畫展的事。心中激盪不已,明明不是洛丹平的畫展,可是他卻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17或許是因為五年前洛丹平掀起的那陣西方畫熱潮早已在人們的腦中生了根,因此這次狄青龍的畫展也是熱鬧非常,人們在觀賞的同時,也不由唏噓感歎,想起五年前的洛丹平,也是這般才華橫溢,卻不知為何,突然間便消失無蹤。



東方聞人緩步行進在樓梯間,看到先前的幾副舊畫仍是掛在那裡,只是已擦拭乾淨,不由百感交集,吩咐下人出錢將那幾副畫全部買了下來。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杜銀煙一身素裝,在小丫頭的陪同下,款步走了進來,一個英俊青年立刻迎了出去。東方聞人知道那便是狄青龍了。見他們相對無言,滿眼蘊淚,顯然也是因這畫勾起了對洛丹平的思念,心中一陣抽痛。一時間,竟嫉妒起那麼正大光明的思念來。



狄青龍帶著杜銀煙上樓,向他講解著每副畫的含義,兩人談的投機,東方聞人長歎一聲,不肯再看,雖然知道那兩人是坦誠的友情,可是他卻覺得他們背叛了洛丹平似的,甚至為這背叛而欣喜不已。因為這意味著,洛丹平以後將只是他一個人的了。



狄青龍的畫風較之洛丹平,又成熟了一些,卻少了一份清新自然。但或許因兩人是好朋友的關係,所以筆法上十分相近。只是再怎麼相近,卻全然尋不回對洛丹平的那份感覺。看了一陣,東方聞人歎了一口氣,轉身下樓。在經過杜銀煙的身邊的時候,他看到了兩人仇恨的目光。



得意的衝他們笑了笑,恨又怎麼樣,畢竟他才是最終佔有了丹平的那個人。身子不用說,若論心,恐怕此時的洛丹平想的也不是對杜銀煙的愛,而是對他東方聞人的恨吧。愛是永遠敵不過恨的。如此說來,他豈不是佔據了洛丹平的整個身心。



這樣一想,他就更加得意了,雖然心底有一絲莫名的苦澀,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來到樓下,再次環視了一圈。這裡從今以後便不再是那個男人的純淨氣息了,再也不值得留戀了。



他轉身就要向外走,就在這個時候,一張潔白的宣紙飄飄然落下,就落在了他的腳邊。上面是零零落落的幾筆素描。從簡陋的線條來看,顯然這張素描還沒有完工。



東方聞人心中大震,卻見狄青龍一個箭步搶上前來,從他手中慌張搶過那副素描,強笑道:「閒餘塗鴉之作,倒讓東方先生見笑了。」語氣恭敬,全不似先前的仇視。



東方聞人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直到看的他不敢再直視自己,額頭上有微微的冷汗滲了出來,他才粲然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俅,狄先生愛美之心,也沒什麼不可告人之處,何須如此緊張呢。就算杜小姐曾與我有過婚姻,又與丹平有過一段情緣,也早已是昨日黃花。狄先生切莫顧慮才好。」他一邊說,一邊緊盯著狄青龍的臉色。



狄青龍被人揭破心事,竟微微舒了口氣,含笑道:「雖如此說,到底有傷顏面,還望東方先生替我遮掩才好。」



「一定一定。」東方聞人頜首,目光飄向黑漆漆的樓上,沈吟了半晌,才問道:「狄先生是在這頂樓上作畫嗎?」



狄青龍連忙點頭:「正是在樓上,東方先生怎麼會知道呢?」



「看這紙落下的方向,胡亂猜的。」東方聞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樓上黑暗,點蠟燭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啊,若是引起火災,毀了你這張臉,可就失去親近杜小姐的機會了。」說完,他一臉笑意的離去,留下狄青龍在原地怔怔站著。直到杜銀煙笑著喊他:「喂,你這人真是的,我正看的高興,一回身,你就沒影子了。」他才回過神來。



坐在車上,東方聞人面色凝重,阿福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也不敢象平日一樣多話,忽聞東方聞人問他:「你說那個南洋富商是戴著帽子和口罩的是嗎?」



「是啊。」阿福心中惴惴,心道:公子又不知想起什麼事故了,可憐我還是沒有像樣的資料可以交出去。看來等會一頓苦頭是免不了的了。



東方聞人卻不理會他,喃喃自語道:「詹姆斯也說他因面貌醜陋,羞於見人,從來沒看過他真正的樣子。」他忽然命令司機:「轉方向,我要到詹姆斯那裡去。」



18東方聞人靜靜的坐在紅木椅上,悠然自得的品著一杯香茶,他的對面,是看不到真正臉色,全身都罩在黑色長袍裡的烏鴉。



「東方,你聯合了詹姆斯和威連,林錦堂,搞出這筆所謂的大買賣,究竟有什麼目的?」



「沒有啊。我是生意人,做筆大生意難道有什麼錯嗎?」東方聞人很無辜的攤手,只是看似憨厚的笑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目光中得意的光芒。



「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這筆耗資巨大的買賣,足以讓一個富商陷入死地,難道你真要逼死他嗎?」烏鴉咬牙切齒的道:「我真不明白,你的心難道是鋼鐵做成的嗎?」



「他,他是誰?烏鴉,莫非你的話裡有玄機不成?」東方聞人淺淺的笑:笑話,他很快就會實現自己的願望,誰也不可能讓他放手。誰都不行。



烏鴉霍的站起身來:「東方,你給我記住今天的事,日後你要求我,看我怎麼折騰你。」說完,他一甩黑袍,氣咻咻的離開了。



*********************



與此同時,畫樓昏暗的樓上,兩個青年男子也在進行一場爭論。



「丹平,這樣太冒險了,東方聞人太狡猾,何況他昨天說的那番話著實古怪,如果這是一個陷阱,你將萬劫不復你知道嗎?」



一臉纍纍傷疤的青年男子,竟然就是消失了五年的洛丹平,只聽他平靜的道:「我卻認為這不是一個陷阱,東方聞人被我搶去了三筆大生意,令他在商界中的地位驟然下降,他做的這筆買賣,只是他急於挽回形象的被迫行動。如果我再把這筆生意弄到手,他就徹底的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你知道嗎?青龍,我等這一天,等了五年,整整五年啊。」



「丹平,你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嗎?」狄青龍仍試圖勸說他:「你可知道,你現在搶了他三筆生意,手裡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周轉資金,我雖然不懂做生意,可我也知道你再把這筆生意弄到手,資金周轉可就十分困難了,一下子就會陷入死地的。何況他昨天的那番話,我總覺得他已經知道你在這裡了。」



洛丹平苦澀一笑:「不會的,你我筆法十分相近,別說他不很懂畫,就是懂的人,也未必能看出來。至於生意上的周轉,我認識很多銀行家,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幫助我,這麼大的生意,他們巴不得貸款給我呢。你就放心吧,我雖然恨他入骨,可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我一點點的打拼出來的。我心中有數。」



洛丹平確實不像狄青龍所猜測的那般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把東方聞人和其他三家的合作想了又想,確定可行後,這才去找詹姆斯。



詹姆斯一口拒絕的態度不但沒讓洛丹平失望,相反他十分的高興,這件事越難到手,就表示它的真實性越大,如果真是陷阱,東方聞人自然希望他上當,雖不至於蠢到一口就答應,但還會給他留下商量的餘地,如今詹姆斯態度堅決,沒有轉圜的餘地,反而激起了自己的鬥志,立誓一定要把這筆生意搶到手,給東方聞人致命的一擊。



興匆匆的回到畫樓,卻在拐角處募然停下腳步,他呆呆的看著不遠處正在談笑風聲的狄青龍和杜銀煙。



不知狄青龍說了什麼有趣的話,惹的杜銀煙開懷大笑,一對俊男美女站在輕柔的春風裡,看在洛丹平的眼裡,映得整個春天都失去了顏色。



曾幾何時,自己也和銀煙這樣的站在一處,洛丹平不無傷感的想,隨即醒悟過來:洛丹平,你在想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銀煙枯木般的生活,也該重新發芽開花了。難道你願意看她如五年前一樣死水般的沈靜嗎?



低頭摸了摸自己藏在口罩裡的醜陋的臉,再想到如今被仇恨佔滿了的心,他暗暗告訴自己:「是時候放手了,現在的自己,已經配不上銀煙了,青龍能重新給她幸福,正是最好的事啊。」不斷的說著要高興高興,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一絲苦澀。



就在不遠處,角落裡停著一輛黑色的車子,東方聞人坐在車裡,默默的看著這一幕詭異的情景,嘴角邊露出一絲志得意滿的微笑:「丹平啊,你覺悟吧,這一生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又看了看那對出色的男女,他心中暗道:「或許我應該玉成他們的好事,讓你更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



長夜---19



東方聞人眼看著洛丹平一步步的落入他的陷阱,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著,報紙上露出他內部資金髮生周轉困難,詹姆斯等人順理成章的對他產生懷疑,然後倒戈到洛丹平一面。他冷眼看著洛丹平不知死活的將這筆生意全部接下,心中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丹平,你是我的了,從今以後都是我的了。



只是他也想到了,依洛丹平的烈性,如果不找出一個牽制他的人,後果不堪設想。杜銀煙已和狄青龍暗生情意,而且洛丹平對她用情至深,真要再拿她威脅,兩人之間的結可是一輩子都別想解開了。



眼看洛丹平完全走進陷阱,他一聲令下,開始收網,同時又找到一個銀行家,指示他貸款給洛丹平,數目不必太小。他知道洛丹平是一個感恩圖報的人,就算是破產,也一定會想盡辦法還這個銀行家的錢,這樣自己就有了牽制他的人。相信經過這一次後,洛丹平也會乖乖的呆在自己的懷裡了。



他打的如意算盤的確不錯,看洛丹平也看的很準,一切都如他所料想的那樣,只是看洛丹平不停奔走求助,人一點點的憔悴下來,心裡的滋味也不好受,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商場無情,他也不知道令多少人一敗塗地,家破人亡,可以說東方聞人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體一步一步的走到這個頂峰的,他從來不覺得那些人可憐,成者王侯敗者寇,一切殘忍的事實在他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的。究竟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他問著自己,卻發現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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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著畫樓的窗子,洛丹平失神的望著窗外的景色,又是一年落葉飛,秋天這麼快就到來了嗎?就像自己的人生,春天總是象曇花開放般短暫,每當自己以為就要盛放時,凋謝卻總是那麼突然的就來臨了。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歎息了一聲,或許自己真的該做一個決定了,這副破敗,從來都不能由自己控制的身子,在償還完這最後一筆債務後,就應該讓他徹底的凋謝了,畢竟秋天到了,冬天想必也不會遠的,正是凋謝的季節不是嗎?



拿起電話,他淡然的道:「方經理,你放心吧,那筆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我已經找到辦法了,三天內你就可以收進去了。」



狄青龍一臉沈重的走了進來:「丹平,跟我和銀煙一起走吧,你在這裡,實在讓我擔心啊。」



洛丹平一笑:「不必了,我雖然栽了一個跟頭,但已經想出應付的辦法了,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和銀煙,你們一走,我就可以放心的施展拳腳了。」



狄青龍仍是擔憂:「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呢?事實不是很明顯嗎?丹平,雖然你和我都不願承認,但是東方聞人確實要比我們高出很多啊。」



洛丹平強笑一下:「我知道,可是我做了五年的商人,怎麼會被這個打擊就擊倒了呢?方經理的錢我已經籌到了,現在只要你和銀煙離開,我就沒有了顧慮,東方聞人的卑鄙,我太瞭解了,他一擊不能得手,會用你們來威脅我的。」



「那,你已經決定了嗎?」狄青龍仍然猶豫的問,心中為自己的自私而慚愧,因為他是真的希望能攜銀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洛丹平醜陋的臉上雖然看不出表情,可是那雙眸子中的堅定,足以讓狄青龍知道他的決心:「是的,我已經決定了,青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銀煙能從你的身上得到幸福,我已經耽誤了她一生中最美的時光,如今我是無法補償她了,只有靠你了。」



狄青龍慚愧的低下了頭:「可是丹平……」



「沒有可是。」洛丹平握住他的手:「青龍,你和銀煙都是我最愛的人,不要去想其它的了,看到你們能夠快樂,我也就別無所求了。好了,你快去收拾東西吧,離開這裡,越遠越好。在磨蹭下去,倒不像是個男人了,也不符你一向的性格啊。」



狄青龍帶著毫不知情的杜銀煙離開了上海,他知道自己自私,但是銀煙和丹平確實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不知道反而要比知道幸福。只有這樣勸說自己,他才覺得自己的良心能獲得一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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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站在這所別墅裡,這裡是纏繞了自己五年的噩夢,他努力的逃啊逃,誰知命運的輪迴,竟還是將他帶回了這裡。上天對自己真的是太殘忍了,洛丹平淒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的走進了房間。



20東方聞人從樓上看到洛丹平面容平靜的走了進來,他幾乎是小跑著下了樓梯,全忘了在這之前自己是怎麼告誡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緒來的。



依然是夕陽的微光,籠罩著一張被刻意毀壞了的醜陋的臉,東方聞人心中猛的一痛,硬生生停下腳步,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好重新裝上高傲的面具,扯出一個優雅的微笑:「洛先生,哦,不,應該是仇先生,您大駕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剎那間,洛丹平以為自己是眼花了,他怎麼可能從這個男人的眼中看到一份深刻的思念,那種眼神,自己多少次想起銀煙的時候,募然回首,鏡子裡映出的便是這樣的眼神以及一張醜陋的,充滿了仇恨的臉。



等到看到東方聞人一貫的嘴臉,他不禁笑了,自己果然是眼花了,理了一下思緒,他鎮定的道:「東方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高明手段,你看我看的很準,所以我失敗了,不過我不明白的是,如今的我,難道還有什麼東方先生能看上眼的東西嗎?」



東方聞人一言不發,倏的將他打橫抱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邪笑道:「有啊,怎麼沒有,要知道,你這副身子可是我五年來唯一念念不忘的東西呢。」本該深情的話語被他刻意的扭曲過來,笑話,他東方聞人怎麼可以對一個弱者示弱,告訴他自己這五年是如何的思念他嗎?恐怕連老天都不相信吧。



洛丹平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平息下來,冷笑道:「怎麼?五年不見,你已經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了嗎?若說以前的我還有一副好皮囊,但現在的我能有什麼吸引你的呢?還是說,你愛上我了?」太清楚東方聞人的驕傲,洛丹平當然知道「愛」這個字是踐踏對方自尊的最佳工具。



有一點地方變了。東方聞人暗想:是什麼呢?眸子依然清澈,氣息依然乾淨,五年的經商生涯和仇恨並沒有為他染上一絲一毫的污點。那是什麼呢?看著那雙凜然無畏的眼睛,他募然明白過來,是性格,最初的洛丹平是軟弱的,然後因為自己的強暴而變的堅強起來,可是那個時候他仍不懂得如何對抗自己。但現在,他多了一絲狡猾,一份圓滑,如今的他,已經知道該如何對著自己的弱點痛下殺手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只會更加燃燒我的慾望。」他低頭在洛丹平耳邊輕輕而邪惡的道:「即使你失去了美麗的容貌,可是我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你仍是我最想得到的。」



狂妄的撕開洛丹平的衣襟,東方聞人仍是用霸道的手段宣洩著自己急於佔有這具身體的渴望,他其實很想先和洛丹平敘敘寒溫,吃一餐飯,先一步步化解一些兩人之間的恩怨。而不是想現在宛如一個強姦犯一般急色,誰知這一切在見到洛丹平的時候,就全都走了樣,尤其看到他那似乎了無痕跡的對抗,一下子戳中了自己最不願意承認的心底深處,他就無法忍受,迫切的想要在肉體上征服這個自己想了五年的洛丹平。



銀紅色輕紗的床幔垂了下來,燈火映出兩具交纏著的身體,激烈的征服與反抗,卻將兩個人更加的拉近,彷彿是糾葛了無數個輪迴,終於在這一世交集了。



熟悉的痛楚如潮水般襲來,東方聞人的巨大,在過去了五年的時光後,又再度埋在了洛丹平的體內,他舒服的呻吟了一聲,心中如煙花炸開來般,說不出的暢快絢爛。



洛丹平失神的望著那張陶醉在情慾中的臉,最終還是這樣的結果,掙扎有用嗎?沒有用,沒有用為何自己還要掙扎,只為了表達自己對沒有愛的慾望的鄙夷嗎?只是這樣做,究竟有意義嗎?自己還是要在這個身下象女人一般承受慾望的狂風暴雨。



何時才能解脫呢?是否死了就會解脫,這樣來說,死亡其實是一件很輕鬆的事啊,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懼怕它呢?他淒然的笑了,還是說,死亡只有對自己這種永遠得不到解脫的人,才是一件美麗的事情。



「在想什麼?」東方聞人細細撫摸著那醜陋臉上的一道道傷疤,洛丹平知道嗎?這些刻在他臉上的傷痕,同樣也刻在了自己的心裡,刻了整整五年,已成為了烙印一般的存在,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難道說,自己真的已經愛上了這個男人嗎?甩甩頭,他立刻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愛情,他最鄙視的愛情啊,怎麼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



他似乎在恐懼,他在害怕什麼?難道這世上也有他害怕的東西嗎?洛丹平饒有興趣的想著,分散掉注意力來緩解身後的疼痛,而且,自己雖然已抱定了必死的念頭,可是他還是想在死前知道,這個男人,他鬥了半生卻從來沒有勝利過的男人,害怕的東西是什麼。



「你……有……害怕的……東西嗎?」一邊劇烈的喘息著,洛丹平一邊問,間或夾雜了幾下令東方聞人心旌神蕩的呻吟。



東方聞人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律動著自己的身體,表面上看來,就好像他是沈浸在情慾中而沒有聽到洛丹平的問題,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是在逃避這個問題的答案。



很多東西事後想想,便是在這種逃避中不知不覺的失去了機會,再也無法挽回。



21清晨的陽光透過一塵不染的窗子,絲絲縷縷的照射進來。



東方聞人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睡在身邊,眉毛仍因為痛苦而緊皺著的洛丹平。就連他也沒察覺到,自己嘴邊在瞬間就綻出一抹開懷的笑容。



真奇怪啊,這張臉若是生在別人身上,自己避之惟恐不及,可是在洛丹平的身上,他卻只覺得心痛,絲毫不覺得厭惡,想佔有他一輩子的想法,依然根深蒂固的植在心底。



精神抖數的起身,他沒有叫醒仍睡著的洛丹平,自己走出房間,吃了早餐,本想等洛丹平起來後和他聊上幾句,卻接到詹姆斯等人的電話,因為設計這個陷阱多得這些人之力,實在不好意思不去應酬,吩咐僕人給洛丹平做點滋補的東西後,他就離開了。



在確定了東方聞人已把錢如數匯給了借錢給他的銀行經理後,洛丹平舒了一口氣,終於,終於把自己欠的最後一筆債還完了。環視著精緻豪華的房間,目光最後落在床上尚未消退的歡愛痕跡上,他苦澀的笑了,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來到窗邊,仔細看著這個帶給了他無數不幸和傷痛的城市。想讓他看到的一切都成為自己人生裡最後的風景。



窗台上,一盆蘭花正在盛放,他愛憐的看著那嬌豔欲滴的花朵,心中默默的歎息著,想到這朵蘭花最終也會像自己的生命一樣在最燦爛的日子裡凋謝,便忍不住傷感起來。一滴淚落到花朵上的瞬間,一把刀也被他無聲無息的送進了自己的心口。一個盛放到極致的生命,靜靜的倒在了那盆盛開的蘭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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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聞人興高采烈的回來,心中告戒自己,這次一定要控制住自己醜陋的慾望,要先和洛丹平共進一頓午餐,然後要和他談談這些年來的經歷,細想想,他還沒去過南洋呢,聽說那裡是個好地方,不知道丹平對它是怎樣的一個評價,或許兩人可以聯手在那裡再拓展出一片更廣闊的天地呢。



問過傭人,得知洛丹平今天還沒出過房間,他不禁暗道:「看來昨晚真的是把他累壞了,以後自己可要節制一點。」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昨晚兩人共度的房間,還沒進房門,便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血腥味道。



他心中一驚,再想到洛丹平的性子,一顆心直直沈了下去,一腳踢開門,,望見地毯上平躺著的人兒,觸目驚心的一灘豔紅,映得盛放的蘭花都失去了顏色。



「啊啊啊啊。」一陣尖銳的叫聲震動了整個東方公館。東方聞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恐懼,將軟綿綿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裡,探探鼻息已經沒有了,大駭之下他甚至忘了該做什麼,還是傭人跑過來,摸了摸心口道:「公子,還有一絲熱氣,快送醫院吧。」



手術室外,東方聞人心急如焚的等著,此時的他第一次露出孤單無助的表情,畢竟面對生死,縱使他有萬貫家財,無雙權勢,也幫不上任何忙,一切都要聽天由命。



燈很快的就滅了,醫生一臉遺憾的走了出來:「對不起,東方先生,你們送來的太遲了。我們也無能為力,還請節哀,預備後事吧。」



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東方聞人平生第一次,跪倒在黑暗的長廊上,嘴角邊猶喃喃念著:「我不信,我不信,他不會死的,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怎麼會在今天……」話還未完,他眼前一黑,昏倒在眾人的面前。



當東方聞人再度睜眼,已是五天後的事情了,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處尋找洛丹平,直到傭人告訴他,洛丹平已在烏鴉的幫助下入土為安後,他才放聲痛哭起來。



失去了,永遠的失去了,再也不可能有挽回的機會了。此時的東方聞人,才體會到什麼叫肝腸寸斷,什麼叫悔之不及,只是任他如何痛苦,都不可能喚回洛丹平年輕的生命了。



從此以後,東方聞人一改以往張揚的性格,他不再出入聲色場所,也不再出席各種宴會,雖然他還是控制著整個大上海的經濟命脈,但是他確實變了,所有與他有過接觸的人都明顯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就連阿福都認為,心如死水是東方聞人目前的最佳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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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連綿不斷,東方聞人推開窗子,一股清新的氣息迎面撲來,今年的上海真是多雨啊。他默默的感歎,想起明天就是洛丹平的祭日,即使已過去了一年的時光,每思及洛丹平的故去,他仍是覺得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到墓地祭奠完洛丹平,他在回轉的路上忽然想起烏鴉,又想到自己昏過去的那些時日,洛丹平的喪事多得他之力,而自己卻還未曾感謝過他,便命司機調頭,直奔烏鴉在郊外的別院而來。



烏鴉因為是頂級巫師,別院也如主人般神秘陰森,東方聞人還是頭一次踏足這裡,看到迎出來的烏鴉,他本想露出一個笑容,誰知眼淚卻不爭氣的先流了出來,登時使那個本該優雅的笑容變的苦澀無比。



烏鴉看他那個樣子,到了嘴邊的訓斥的話便吞了回去,也歎了一口氣道:「進來說吧。」



踏進黑色調為主的屋子,烏鴉沏了一杯茶來,兩人相對而坐,彼此看著,滿心話竟都化做無言哽咽。良久,烏鴉方道:「算了,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忘了吧,總記著也沒什麼好處。從前的東方聞人不也是很好嗎?」



東方聞人搖搖頭:「不會忘記的,也不想忘記。我只是後悔,有關他的記憶竟全都是些不堪往事。而上天竟不肯給我彌補的機會。或許這正是對我的報應吧。」



烏鴉一怔,很久才起身道:「好像下雨了,我把衣服收回來。」



東方聞人也茫然跟著站起身,才發現外面真的又下起了小雨,他出了屋門,準備向烏鴉告辭。



烏鴉看他回來,愕然一愣,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可以看出來他的身形一僵,東方聞人正感奇怪,卻發現在那件被收起的黑衣裡面,竟夾著一個白色的衣角。



回到車上,他仍然為烏鴉的緊張感到好笑,不就是在屋裡藏了個人嘛,有什麼好怕的。笑容倏忽止住,藏了個人,他猛然吩咐停車,然後轉回頭問阿福:「我昏倒的時候,你們誰看著烏鴉為丹平辦的喪禮?」



阿福茫然答道:「沒有誰,當時我們都在公子身邊,急的不行,所以喪事都是他一手辦的。公子,怎麼了?」



東方聞人身子也顫抖了:「好家夥,竟然瞞了我這麼久,險些被他騙過了。」想起烏鴉曾對他說的話,自己總有求他的時候,此時才明白這話中的含義。只是恨自己竟愚蠢至此,直到如今才想起來。



天上的雨仍纏纏綿綿的下著,烏鴉看著跪在雨裡整整一天的東方聞人,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秀麗青年道:「我說過,我只保你到他發現真相的一天。去吧,丹平,你現在已經不用費任何心力就可以報復他了。呵呵,說句實話,我很想看看他的傲骨錚錚轉化為繞指柔的一天呢。」



洛丹平無語,又聽烏鴉說道:「丹平,還有誰如此深刻的記得你呢?應該只有他吧。這也是你的命運啊,如果真的見不到你,東方會發瘋的,到時會發生什麼樣殘酷的事,我也說不准啊。」



洛丹平輕歎了一聲,轉身離去,烏鴉卻知道他等於已經是默許了。對著窗外的東方聞人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氣啊,只可憐了丹平,希望你日後能用真情感化他吧。不過那也是你的事了。」想起東方聞人以前的種種:「算了,再讓你跪一夜也不過分。」



夜黑如墨,東方聞人身體雖然一向健康,也禁不住淋了一天一夜的雨,身子已是搖搖欲墜。就在這時,門忽然開了,傳來烏鴉沒好氣的聲音:「進去吧,他在裡面等你呢,這回你再不珍惜,我也沒辦法了。」



東方聞人朝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沙啞著聲音道:「謝了,兄弟。」從他身邊走過,屋子裡,是最思念的人在等著他。



烏鴉舒出一口長氣,嗯,想他當日費盡心力將丹平救活,又暗暗下藥讓東方昏迷了五天,好讓自己把丹平藏起來。至於那張被毀去的臉,總算在百了那個頂級醫師和自己這個頂級巫師的手中恢復原貌,如今總算這番工夫沒有白費。



遙望仍是一片漆黑的天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不過烏鴉知道,長夜將盡,那溫暖的陽光就要降臨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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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還沒貼完八!!!
難道......我又跌下坑了~~~
阿!!!怎麼會這樣~
雖然如此...還是感謝大大們的分享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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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完嗎?我也落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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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完了?!  至少來個倆情雙悅的番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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