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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為你情深》作者:丹雅【完結】(下部)

《為你情深》作者:丹雅【完結】(下部)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陳元元 您是第2104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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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霖。」
「嗯?」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暮色的莫仲霖,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到站在門口的駱盟正盯著他看,「什么事?」
自從關係轉變後,兩人的互動也有了改變,以往都是莫仲霖的情緒在主導兩人間的互動,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卻開始被駱盟的情緒牽制。
每當駱盟用這種像要噬人的深沉眼神看著他時,他心裡就自然會湧現一股介於興奮與驚惶的感受,全身的毛細孔更是緊張得不停收放,又害怕又期待駱盟的下一步。
駱盟將手中的書本隨意丟在書桌上,來到他身邊坐下,輕扣住他的後頸項將他的臉孔推靠向自己,低聲的問:「又在想什么了?」
莫仲霖撇開頭躲掉他逼人的視線,「我沒有。」
「騙人。」駱盟笑著覆上他的唇。
「我沒有!」莫仲霖不高興的回頭瞪他。
駱盟不理會他的辯駁,俯身隔著襯衫就往他胸口的凸起咬住。
「啊!好痛!」莫仲霖推拒他的變態舉動。
每當自己顯得若有所思時,駱盟嘴裡雖然沒有說什么,但緊接著一定會在他身上留下屬於他的印記,並用盡所有方法來取悅他的身體,讓他陶醉得忘了佔據他心中的其它事物,滿心滿眼都只能有他的存在。

相識三年,他從來不知道駱盟是如此專制的男人,難怪他會說自己所認識的他並不是所有的他。
對他這個奇怪的嗜好,他雖說不上討厭,卻也不喜歡連思緒都被他掌握住。
「放開……唔!」他咬牙忍下另一個痛呼。
駱盟又加重力道,莫仲霖甚至可以感覺到除了咬嚙的疼痛外,現在又加上唇舌的逗弄舔吮,讓他的身體敏感的畏縮了下。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駱盟已經比他更瞭解自己身體各處的敏感度。
駱盟是一個要求嚴苛的愛人,莫仲霖漸漸熟悉他對自己身體的侵略,本能的感官慾念一經挑起,就如同野獸一般再也無法克制,所以他的身體早已由最初的僵硬到習慣,到現在的享受其中。


有時想起自己的放縱,他都會忍不住臉紅,但又捨不得離開熟悉的人體溫暖。
而他能容許自己享受這段無憂無慮時光的唯一理由,就因為駱盟曾說過,這只是一場金錢交易與遊戲。
雖然明言是交易,但駱盟對待他的好絕不比一般情人間的體貼少。沒有他想像中用錢買人的盛氣凌人,讓他不至於感到自尊受損,否則莫仲霖也不確定高傲的自己是否真的能忍受。
體貼的他甚至還多了幾分敏銳的觀察力,總能在他情緒波動無助的時候,適時的給予他溫暖的擁抱,驅走孤獨的靠近。
這些舉動他都明白的看在眼裡。
駱盟無視他的反抗,熾熱的唇追隨著想要閃躲的身體移動,直到莫仲霖胸口的襯衫已經濡濕了一片,他還是牢牢的含住口中的堅硬凸起不願鬆開。
他可以明確的感受到,莫仲霖對兩人關係的轉變已經不再排斥,甚至安於和他這樣的關係,只是遲疑偶爾還是會來到他心中拜訪。
但就算是這樣,也無法抹去他此刻的好心情,因為他發現莫仲霖在他面前時,喜怒的分野愈來愈明顯,這個轉變就是他努力後的最大收穫。
被扣住頸項使莫仲霖沒辦法避開駱盟的侵略,只好乖乖接受他熱情的探索。但手掌下碰觸到的火熱身體,卻讓他心裡充滿疑問。
「你總是這么慾望勃發嗎?」他盯著駱盟問。
「什么?」吻得正火熱的駱盟一呆,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
扳開擁住他的雙臂,莫仲霖疑惑的問:「我只是好奇,如果你原來就這么精力旺盛,那以前你都是怎么解決的?」
自從兩人打破原本的關係模式,駱盟幾乎每天都要抱他。雖然年輕人原本體力就比較好,但駱盟卻彷彿隨時都處在飢渴狀態中,火熱得讓他不由得隨他的慾念蠢動。
但在熱情稍稍冷卻後,他不由得好奇起他以前都是怎么解決這方面的需要的?
他突然發現,過去三年多來,駱盟的作息幾乎都和自己一樣,他哪來的額外時間去消耗這么多的熱情?
駱盟對他的問題傻了片刻,緊接著瘋狂地大笑起來,開玩笑地在莫仲霖的脖子上又啃又咬的,惹來他不住的掙扎。
「住手,會有痕跡的!」莫仲霖焦急的制止。
還記得有一次他就被坐在旁邊的同學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紅印,對方不顧他設置的層層藩籬,滿臉興味的追問它的由來,讓自己的冷靜面具幾乎碎裂,只能狼狽的倉皇而逃。
為了這件突發事件,他拒絕駱盟靠近他週遭一公尺內,直到那個印記消失為止。
駱盟也耳聞過這個消息,更知道莫仲霖對這種記號的敏感,所以改而壓制在他身上,俯視著他不悅的臉,笑著說:「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好奇!」他翻翻白眼。不然還會有什么?
「是嗎?」
駱盟吊足了他的胃口後,才回一句:「秘密!」
阿霖絕對不會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哼!」
「你生氣了?」
莫仲霖沒有回話,反身就想掙脫身上的人壓制的力量。
駱盟順著他的心意滑下他的身體,躺在他身邊,但手仍是執拗的擁著他不肯放開。
「放手!」
「我今晚要這樣擁著你睡。」他不肯讓步。
「你……」算了,莫仲霖反過身不理會言出必行的駱盟。
駱盟卻主動提起另一個話題。
「阿霖,寒假我們一起出國吧!」再兩個禮拜學校就放寒假了。
莫仲霖驚訝的回頭看著提議的駱盟。「為什么?」
「你不會忘了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畢業了吧?」他提醒道。
「這和我們畢業有什么關係?」他還是不瞭解。
「緊接著我們就要出國留學了呀!雖然先前已經針對幾所特定的學校寄出申請書,但總要親自去看看那些學校的環境吧!所以,我想利用寒假的空閒時間到美國參觀那邊的學校,你覺得呢?」


其實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想避開隨時可能會出現的范雅晴。
從他得到阿霖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想過要將他讓給別人,即使對方是他青梅竹馬、如同妹妹般的雅晴也一樣。
他自認為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是她一時大意讓阿霖改變心意,轉而投向他的懷抱,這怪不得他。
因為他一直熱切的注意阿霖的心情變化,不然也無法適時將他攫入自己的懷中。若沒有他的介入,說不定此刻的阿霖並不是躺在他懷中,而是墮落在一堆女人中!
他不在意自己的舉動讓兩人徹底絕緣,就算將來她知道了,並因此讓兩人反目成仇他也在所不惜。
生活中少了雅晴的這段日子,是他過得最快意的時光。不止阿霖在避開她,他也竭盡所能的不和她打照面;幸好她一直忙著周旋在張洛其和公事之間,無法對他們的反常行為投注太多的注意。也因為所佔的這個優勢,讓阿霖浮躁的心已經慢慢的平靜下來,他可不希望在此時功虧一簣,讓她出現打亂他精心營造的一切。


「讀哪所學校不都一樣。」
莫仲霖又翻過身,對人生,他一向沒有太長遠的打算。
眼見莫仲霖對這件事沒有太大的興趣,駱盟馬上又換了一個說法。
「其實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你也不想和雅晴見面吧!」
「這和她有什么關係?」
手輕輕搭上莫仲霖僵硬的肩膀,駱盟歎息地說:「你想想,如果一整個寒假你都像往常一樣窩在宿舍裡,能不和她碰上面嗎?」
感到手下的肌肉一繃,駱盟又說:「如果你再繼續和她碰面,我們的事難保不被她發現,這樣一來,雅晴她會怎么看你和我——」
他的話被莫仲霖打斷。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不想和她見面?」莫仲霖激動的坐起身逼視駱盟。
難道……他聽到了些什么?
莫仲霖忐忑不安的瞪著駱盟,等著他的解釋。
歎口氣,駱盟也半撐起身來,「你不和她見面,又想跑到牛郎店打工,到後來又接受我的提議,哪一樣不是清清楚楚的表示你想和她拉開距離?我還需要再問嗎?」
駱盟輕輕鬆鬆的就打發了他的疑惑。
「真的只是因為這樣?」
「難道你還有其它我不知道的事嗎?」駱盟反問。
莫仲霖懷疑的仔細研究駱盟坦蕩蕩的態度,壓下剛剛從心中竄起的驚恐,勉強的說:「沒有!」
放鬆了心情後,他又馬上想到駱盟這次並沒有多事的為兩人當說客,不禁又疑惑起來。
「你這回不勸我嗎?」這不太像駱盟以往的作法。
「你希望我勸你?」駱盟深沉的一笑。
「不,我當然不要你多管閒事,但是之前你一直希望我和她在一起的。」
「那是從前!」他不否認以往自己顯而易見的企圖。
只是在一切都有所改變之後,他當然不必再刻意違背自己的心意,將阿霖推給雅晴。
「但現在不一樣了,在我們有過親密關係之後,你不能要求我對你還像以往一樣,心胸寬大的將你推給別人,就算我們之間只是交易也一樣。我的獨佔欲很強,所以你必須只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這么一來,你要我如何虛偽的再勸你和雅晴在一起?」


「真的只是這樣?」
「當然!」
聽到他的保證後,莫仲霖才放心的半合上眼。
「阿霖,你還沒有給我你的回答。」
想了想,莫仲霖無所謂的回答:「我沒有意見。」
能趁此機會避開雅晴也好。
「好,那一切就交給我來處理。」
他會讓莫仲霖在國外的這段時間內,完全沒有心思去想起台灣的一切。
****************
在離大四生畢業典禮只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大多數學生都開始準備展開自己未來的路程時,范雅晴卻驚慌的到處找不到莫仲霖,離最後的那一次見面,居然已經匆匆過了四個月!
不知為什么,她在學校裡總是見不到莫仲霖和駱盟的身影,每次到綠林去等他,也總是失望而回,就連寒假的空檔時間也不見他的蹤影,他就像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讓人無跡可尋。


她曾留了無數的話,也不見莫仲霖回過一次;曾試過找駱盟問清楚,沒想到駱盟也同樣行蹤飄忽,無法輕易找到。
在這段時間內,她更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家人正極力想撮合她和張洛其的婚事。
原本以為張洛其已經在自己的解釋下放棄了,沒想到他還是不死心的以各種方法宣告他的存在,她卻礙於兩家人的友好及親如兄妹的感情,只能被動的拒絕他的接近。
「雅晴,你今晚不是和洛其約好要去參加一個晚會嗎?怎么還沒有打扮?」范至誠疑惑的看著在廳中呆坐的女兒,她的手還放在電話上。
「爸,沒什么。」她剛剛打電話到綠林去,沒想到還是找不到莫仲霖,讓她不得不懷疑起他是不是在躲她。「我剛才打電話去宿舍找阿霖,他不在。」
「噢,是嗎?」范至誠不自在的迴避女兒失落的表情。
「爸,您怎么了?臉色怪怪的。」范雅晴發現他的不自然。
「沒什么。」他心裡不期然又想起那個孤傲的年輕人,不免在心中暗歎一聲。
「哦,那就好。」
李華琴從隔壁回來,身後跟著穿著正式的張洛其,正滿臉笑意的看著她。
看到女兒一身家常服裝,李華琴不免問道:「雅晴,你怎么還沒有打扮?」
「媽,我今天有點累,不太想出門。」范雅晴有點歉疚的對張洛其笑。
「雅晴,你人不舒服?」張洛其關心的來到她身邊坐下。
「我……」
「雅晴,你現在才說不去,要洛其臨時到哪裡找個女伴?」
「伯母,沒關係,若雅晴不舒服的話,今晚就不要去了。」張洛其體貼的說。
所有人都看著范雅晴。
「我……」
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李華琴就在丈夫的示意下,不容女兒拒絕的拉著她往樓上去,只因為在她心中,張洛其是最佳的女婿人選。
「你們是自小玩到大的,又是交情長久的好鄰居,說什么都不能這么做!」
每次都這樣!范雅晴在心中無力的想著,總有數不清的理由讓她無法拒絕張洛其的邀約。
孝順的范雅晴不想違逆李華琴,所以也就再一次屈服在長輩的勸說下。
樓下的范至誠招呼著張洛其坐下。
「伯父,要是雅晴身體真的不舒服的話,今晚就不要勉強她了。」張洛其關心的看著窈窕身影消失的方向。
范至誠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的,她只是心情有點低落而已,不礙事。」
張洛其遲疑了會兒才問范至誠:「是因為莫仲霖的事嗎?」
對於這位比他小五歲的年輕情敵,他一直不敢掉以輕心。
聽伯母說,他和雅晴已經好幾個月沒聯絡,但這些日子裡他所採取的密集攻勢,卻完全動搖不了雅晴對莫仲霖心意的一絲一毫,他不由得有些喪氣。
范至誠安慰的對他笑笑,「不礙事的,我和你范伯母都很看好你們。」何況又有莫仲霖本人的親口保證。
「謝謝伯父!」張洛其鬆了口氣。
只要有范家夫婦的支持,想讓雅晴回心轉意並不是不可能。
從樓上傳來聲響,他抬頭一看,只見范雅晴穿著一襲圓領無袖的墨綠色高腰絲質晚禮服,圓領完美的貼著她美好的胸線,露出一片白皙的誘人肌膚;頭髮高高的綰起,襯出優美的頸項。就是這份美麗和無與倫比的氣質,讓他甫回國就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他從來沒想到,才幾年不見的鄰居小妹妹居然會出落得如此動人!
也因為這樣,他不顧她已有男朋友的事實,用盡一切方式圍繞在她身旁,想利用自己和她自小一起長大而且又是鄰居的優勢來打動她的芳心。
「雅晴,你好美!」
范雅晴在爸媽眼神的督促下,勉強一笑,「謝謝。」
如果此時陪著她的人是阿霖那該有多好?她不由得這么幻想,這個想法讓她露出甜甜的笑。
張洛其對她突如其來的笑容不動聲色,他知道那抹醉人的笑容絕對不是因他而起的,但他不能氣餒。
「雅晴,我們該走了。」
「哦。」范雅晴這才如夢初醒的對爸媽道別:「爸,媽,我們走了。」
「嗯,好好玩。」李華琴和藹的笑看著眼前的金童玉女。
「再見。」將手放人張洛其等待的臂彎中,范雅晴隨著他走出家門。
「伯父,伯母,再見。」
*****************
陸清大學的畢業晚會在高士迪飯店舉行,十三樓是晚會的豪華會場,十四、十五樓則是提供給不方便回家的學生休息和留宿用的。
駱盟躲開興高采烈的同學不斷的勸酒和糾纏,搭乘電梯到十五樓,準備回去看看醉酒的莫仲霖。
在今晚的熱烈氣氛帶領下,一些較不怕死的男同學藉著幾分酒意,軟硬兼施的逼著一直將自己和大家隔開來的莫仲霖喝酒。
在盛情難卻下,莫仲霖接連被灌了好幾杯酒,還是守在身旁的駱盟看到他已經不勝酒力、醉態頻頻,才努力將他從蜂擁而上灌酒的人群中帶走,送他上十五樓休息。
他原本是想和莫仲霖直接搭車回宿舍休息的,但身旁圍著的同學卻不許他就此退席,死纏著他不放。
為了讓莫仲霖能早點上床休息,他只好先將醉意頗濃的他送到樓上的房間休息,自己再下樓去應付那群狂歡半醉的人。
九點半,他以自己已經累了為由,離開那群因為解放而呈現瘋狂狀態的男女,獨自上樓。
沒想到才走出電梯門,就眼尖地看到范雅晴從莫仲霖休息的房間走出來,他馬上臉色大變。
范雅晴嬌艷的臉頰、紅潤的嘴唇,還有嘴角、眼角神秘的笑意,全都讓駱盟皺起濃眉並閃身避開。
他以為她今晚不會來的!
范雅晴並沒有發現隱身於電梯另一側陰暗處的駱盟,逕自滿臉沉醉的搭乘電梯離開。
難道,阿霖敢背著他和雅晴來往?!妒意在心中快速升起。
駱盟滿臉陰霾的大步來到莫仲霖休息的房間,粗暴的推開沒有上鎖的房門直衝到床邊。
銳利的雙眼沒有放過床上的每個細節,他仔細地打量睡得正熟的莫仲霖,終於在他裸露的肩上發現幾條細細的紅色抓痕。
該死,難道他們兩人……
駱盟深黑的眼瞳更加陰晦,伸手將覆蓋在他身上的薄被一把扯開,不理會莫仲霖因為房內的冷氣而畏縮起的身子。
果然!他在莫仲霖赤裸身旁的床單上發現一小片的暗紅色。
駱盟陰沉著臉,不客氣的大力搖晃莫仲霖,執意要問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阿霖是什么時候避開他的視線,又和雅晴見面,甚至還和她發生關係的?
他絕不允許阿霖重回雅晴身邊,絕不允許!
「阿霖,起來,阿霖!」
「嗯……」莫仲霖被搖得難過,發出模模糊糊的抗議聲,不耐的回答:「什么?不要吵……」他好困啊!
「你起來,我有話要問你。」駱盟強迫性的將他拉起。
莫仲霖拒絕離開舒適的床鋪,閉著眼口齒不清的問:「什……么事?」
「雅晴為什么會來這裡?」
「雅……晴?」莫仲霖緊閉著眼,腦中仍是一片混沌。
「對!她來找你做什么?」
莫仲霖對嘈雜的質問不耐煩的搖頭。「不知道,我在睡覺……」
他現在只想睡覺。
「你不知道?」聽到充滿醉意的回答,駱盟終於稍稍冷卻從方才就沸騰不止的怒意,轉而訝異的看著他滿臉的睡意。
莫仲霖的回答出乎駱盟的意料之外,但他隨後馬上想到自己送他上樓來休息時,他都已經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怎么可能在他下樓後偷偷的和范雅晴見面,甚至上床?
但床上的血跡,還有他赤裸的身子和肩上的抓傷……
這些明明都是做愛後的痕跡啊!
阿霖卻說他不知道?
難道他醉得分不清是誰和他上了床?駱盟滿臉訝然的研判這個可能性。
莫仲霖卻沒有足夠的耐性等他想完,甩開駱盟雙手的箝制後,翻身倒頭繼續睡。
看著他孩子氣的睡臉,駱盟飛快的思索幾分鐘後,馬上果決的幫睡意頗濃的莫仲霖套好衣服,抱著他急速離開飯店,搭乘計程車回到宿舍。
如果阿霖當真不記得今晚的一切,就讓這件事成為一個連當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永遠的隱藏起來。
只要過了今天,不管雅晴將會有什么反應,他和阿霖都將從她眼前就此消失不見。




第七章
在美國留學的五年,莫仲霖只寄過旅遊時所買的風景明信片給陸仲康,傳達一些問候之意和自己很好的訊息,除此之外,他幾乎斷了和台灣所有的聯繫。
他不是刻意疏遠一向關心自己的陸仲康,只是個性上早就習慣於和他人維持如此平淡的往來,也就不想多事的改變。
莫仲霖和駱盟兩人在幾經考慮後,選擇了位於康涅狄克州的耶魯大學。避開學校周圍的學生宿舍,駱盟在郊外租了一楝兩層樓的小木屋,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兩人的寢室和書房,每天開車上下學。


因為駱盟的要求,也因為在大學時代就習慣同室而居的生活,莫仲霖並不排斥兩人同住一間房間;在這裡的求學生活其實和在國內的學生生活並沒有什么明顯的分野,也許是因為少了金錢上的煩惱吧!


日子雖然過得快樂,但他還是沒有想過要和駱盟如此長長久久的維持下去,因為他知道,這種日子總有結束的一天,在這個虛幻的國度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夢境過後,兩人終將歸於平行。


但那也是駱盟回到台灣之後的事了。
*******************
「你在想什么?」莫仲霖一進門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駱盟一臉沉思樣。
「你回來了。」
「嗯,你怎么了?」他不經意的問。
「我在想,我也該回去盡我該盡的責任了。」駱盟沉吟著,「所以,我決定搭下個禮拜的飛機回台灣。」他等待著莫仲霖的反應。
莫仲霖打開冰箱拿飲料的手頓了一下,但馬上又若無其事淡淡地回應:「哦。」
「你也跟我一起回去!」這句話他已經說了好幾遍。
莫仲霖關上冰箱,他的答案還是一樣。
「我不回去。」
「阿霖……」
「我已經在這裡找到工作了。」
是一個小有所成的校友看到他的畢業論文,主動找他的。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駱盟對這個消息大皺眉頭。
「這兩天的事而已。是一間專門製造機械的公司,雖然並不是什么跨國性的大公司,但很有潛力。」他將到那邊擔任開發部的經理,負責開發新產品,和他所學的電機及閉塞個性很符合。


「我不是要你和我一起回台灣,然後到我公司工作的嗎?」
事實上,從他確定能拿到博士學位起,他就為了這件事和阿霖發生過好幾次的爭執,但每次都得不到結論;正當他想盡辦法讓他鬆口時,沒想到他竟干乾脆先去找工作。
「我不想回去,也沒有理由回去。」莫仲霖斷然下結語。
拉住他的手臂,駱盟扳過他的身子要他面對自己。「有我啊!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你難道要我自己一個人回去?」
他當然不想離開他,可是……
他咬了咬牙,雖然一直知道分離早晚會來臨,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但此刻心卻仍是發疼。
強迫自己看著駱盟的眼睛,莫仲霖說出自己該說的話:「有什么不可以?我們之間只是交易而已,而交易本來就會有結束的一天。」他故意裝得輕鬆自然。
「阿霖,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駱盟聽到這句輕浮的話後,攢起了眉。
每次一談起這個話題,他的火氣燃點總是特別的低,莫仲霖隨便三言兩語都足以讓他失去冷靜。
雖然知道這是他的違心之論,但他就是無法置之不理、一笑置之。
這么多年的努力,他還是沒辦法除掉莫仲霖根深蒂固的頑強,他總是執著自己和他之間只是一場桃色交易。
其實,莫仲霖心裡早就知道不只是這樣,但就是死也不肯鬆口,甚至在他第一次開口要求他一同回台灣時,他竟用這個來當借口抗拒他的要求。
「我說的是實話。」莫仲霖嘴硬的逞強。
駱盟的臉色沉了下來,火氣也被激起來了。
「好!那么我要延長這場交易的時效。」
說什么他都不放心讓阿霖一個人留在這裡。
「你胡扯什么?」哪有這回事!「當初明明說好是到你回台灣為止的!」
「這有什么不可以?」駱盟蠻橫的反問,「既然當初條件是我定的,我便有權力更改時間的長短;現在,我要你一個星期後跟我一起回台灣!」
「我不答應!」他也執拗起來。
「阿霖,聽我的,不要惹我生氣!」駱盟沉下聲音,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離回國的日子愈來愈近,一直還搞不定頑強的莫仲霖,讓他的耐心愈來愈少,禁不起他再一次的挑釁。
對於駱盟少見的晦暗臉色,他雖然有絲不安,但莫仲霖現在沒辦法顧慮那么多,個性中潛藏的決然因子,讓他想將事情盡速解決。
「不,我們的交易時間到了,你沒有權力再要求我做別的事。」
「你……」駱盟憤怒地瞪著他。
莫仲霖不服輸的瞪了回去。
駱盟的火氣在一次次的爭執下終於爆發。
而讓他無法克制這來得猛烈的怒火,就是莫仲霖一次次的拒絕。
「好,既然如此,我們之間的交易還沒有到期,也就是說,在我回國之前,你還是一切都必須聽我的了?」
駱盟咬牙切齒的反問。他將怒氣隱藏在深邃的眼底,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兇猛語句中,莫仲霖還是可以感受到危險的火星。
他該死的再也不想表現他的好風度了,對於像莫仲霖這種個性頑固的人,就只能用強的!就算他不想跟自己回去,他綁也要把他綁回台灣。
莫仲霖撇開頭不想回答。
駱盟默不吭聲的一把抱住莫仲霖,壯碩的雙臂輕而易舉的將他瘦削的身子扛起,往二樓的寢室邁開大步。
莫仲霖被他臉上少見的蠻橫神情嚇了一跳,這樣的駱盟既危險又讓他感到害怕。
他想怎樣?
來到二樓,駱盟大力的將莫仲霖粗魯的拋到柔軟的雙人床上,莫仲霖還來不及從柔軟的床上掙扎起身時,就被他用身體的重量壓制住。
「你干什么?」
駱盟沒了平日的和善,露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隱藏的怒氣,以發狂般的眼神瞪視著身下的莫仲霖,殘酷的說:「干什么?當然是上床!再一個禮拜我就要告別你迷人的身體了,不趁現在好好享受怎么可以?」說完,他一把撕開莫仲霖的襯衫,粗魯的搓弄他的敏感處。


羞怒交加的莫仲霖雙手用力一推,輕易的將沒有任何防備的駱盟推下床,急忙翻身就想逃離這張變得危險無比的床,和霎時間變得陌生的駱盟。
跌坐在地上的駱盟輕輕鬆鬆的扯住他來不及躲開的腳踝,用力一拉,莫仲霖也跟著跌坐在檜木地板上。
轉眼間,駱盟逼人的身體又壓制上來,莫仲霖只能驚恐的注視他的貼近。
駱盟帶著嗜血的笑容慢慢靠近他。「原來你喜歡粗暴一點,那這個禮拜我們就試著做些不一樣的!」說完,他馬上俯身封住莫仲霖張口欲言的嘴巴。
呼吸困難的莫仲霖,雙手拚命的推打駱盟的雙肩,希望這個變得陌生的駱盟能放開自己。
駱盟不耐煩的將一直在妨礙他的手用一手扣在一起,坐起身解開腰上的皮帶,不客氣的將他掙扎的雙手綁在床腳,完全制住他的蠢動。
「你瘋了!」莫仲霖完全不敢相信他會這么對自己。
俯下身看著莫仲霖驚慌猜疑的眼神,駱盟泛著熱氣的唇抵著他冰冷戰慄的唇,喃喃的說:「阿霖,我沒有瘋,這才是真正的金錢交易行為。我不需要在意你的意願,不管你能不能得到快樂,我想怎么對你就怎么對你,你沒有反抗的餘地;因為出錢的是我,所以你必須服從我!你最好不要掙扎,你愈掙扎就會讓我愈興奮,知道嗎?」駱盟邊說邊用興奮的身體磨蹭著他。


莫仲霖驚恐的發現,駱盟眼中出現以往從不曾出現的獵食光芒。
駱盟用力扣住他的頭不讓他退縮,接下來就是一陣懲治性的粗暴吮吻,和沒有任何疼惜的撫弄;不僅咬傷他的唇,也搓痛了他的敏感處。
「住手!」莫仲霖為這突來的疼痛而痛苦嗚咽,駱盟卻沒有停下懲罰性舉動的打算,反而因為口中的血腥味更激起他原始的野性。
現在的駱盟早已褪去文明的外衣,呈現他不曾外露的原始面,沉醉於粗暴的肉體交歡中。
他的粗暴讓莫仲霖起了一陣寒意,終於承認自己剛剛所說的話真的激怒了駱盟,才會讓他不顧一切這樣對待自己,呈現出他的另一面——無情!
他更發現以往的駱盟對他有多好,一切都以他的感受為主,對待他溫柔得像情人般,而現在,沒有往日話語的誘哄、溫柔的撫慰,有的只是不顧一切對他身體的掠奪行為,他將他的身體當成發洩的工具!


也因為這樣的轉變,莫仲霖沒有像往常一樣沉浸在駱盟的佔有歡愉中,反而覺得他的每個碰觸、每一道掠過赤裸身體的濕濡吻痕,都像一把刀子般,將他的自尊百般凌遲。
他僅剩的殘破自尊!
「阿盟,你住手!」
即使身處在暴怒和興奮中,駱盟在聽到這聲無比驚慌和飽含痛苦的喊叫時,所有神經仍敏銳的察覺到莫仲霖身體的戰慄。
他遲疑的停止雙手對自己底下身體的無情蹂躪,掠奪的唇也緩緩離開泛著血絲的紅腫唇瓣,抬起頭望進莫仲霖滿溢著痛苦和難堪的眼底。
剎那間,駱盟眼中的神采數度轉變,慢慢地退去勃發的怒氣,再度低下頭伸出舌頭溫柔的舔去莫仲霖唇上鮮紅的液體。
「對不起……」他不該被阿霖的一再拒絕激得失控,讓他受到傷害。
莫仲霖倔強的別開頭,脆弱不堪的自尊不想讓自己所感受到的羞辱被看見,但淚卻控制不住的無聲流下。
駱盟慢慢扳過他閃躲的臉,定定的看著潸然流下的淚,心頭百般不捨,緩緩低頭吻去淚珠。
「阿霖,你真的那么討厭跟我回去?」
聽到這句溫柔的問話,他明白,駱盟終於又變回自己熟悉的那個人了。
他沒有回答問題,心情鬆懈後的他只是閉上不停流淚的雙眼,拚命壓抑住嗚咽聲。他不想讓駱盟看見這么赤裸裸、沒有掩飾的自己,也不想讓他知道他剛剛的行為傷了自己。
對莫仲霖與生俱來的倔強,駱盟輕歎口氣。他早就知道莫仲霖會是他順遂一生中最大的挑戰,就連在這種時刻他都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相異於剛剛的粗暴,駱盟雙手輕輕的抱住莫仲霖,如雨點般的輕吻落在他的臉頰、眉上、眼間和唇上,一一拂去莫仲霖的淚痕。
輕柔的唇拭去他的屈辱感,使莫仲霖不由得張開眼睛,望進駱盟等待的眼中。
是的!他不得不老實承認,自己對駱盟的依賴已經不是朋友、交易這么簡單的感覺,但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他的心竟也跟著肉體淪陷了!
明明只是一場交易而已……
******************
「阿霖,對不起。」駱盟俯身往下吮過剛剛被自己粗魯弄傷的肌膚。
因為駱盟的柔情舉動和心中剛想通的感受,莫仲霖淚流得更急了,彷彿想將他這些年來所有壓抑的情感傾瀉而出;激動的情緒再加上現在被溫柔挑起的慾望,他扭動身體主動回應駱盟唇舌的挑弄。


「我太過急躁了,是不是?」他愛憐的伸出舌頭,輕舔方才被自己粗魯揉紅的乳尖。
「啊!」雙手被縛、身體被壓,無法自由活動的莫仲霖,被他半撫慰、半刻意撩起的慾望衝擊得無法言語。
「阿霖,是不是?」即使同樣沉淪在熱烈的慾望中,大手也重新溫柔地撫遍他珍愛的赤裸身體,駱盟仍執著於要莫仲霖開口說話。
「唔!」無助的扭動被束縛的身子,莫仲霖咬牙忍耐著情慾的潮流向他襲來,就是不肯開口。
「阿霖?」駱盟同樣拚命忍住快潰堤的慾望,面色凝重的咬牙等待他的回答。
「我——唔……啊……」即使理智快被肉體的慾望取代,他還是緊咬著下唇不肯說。
「你太倔強了。」
話中包含著憐惜和惋歎,愛他的心卻也不忍心再讓他難受,駱盟克制不住的挺進莫仲霖因等待而緩緩蠕動的體內,結束兩人焦躁的等待。
因為身體親密的結合,理性早已迷失在慾望中的莫仲霖,睜開滿佈情慾的雙眼,看見駱盟同樣滿臉的激情,一時衝動的想伸手擁住他,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仍然受制於皮帶,不禁呻吟出聲哀求:「阿盟,手……我的手……」


專心於身體結合美妙感觸的駱盟,從他的呻吟轉而注意到他雙手的掙扎,略微遲疑後才解開他的束縛,重還他雙手自由。
雙手重獲自由的莫仲霖,緊緊環住駱盟衝刺的身體,更熱烈的回應他的熱情,將堆積於腦海中的種種往事一一拋開,只專注於眼前這美好的一刻。
熱情相擁的身體,在最高潮戰慄的一刻到來時,更加緊緊相擁,直到沖刷身體的激潮慢慢退去,駱盟才離開緊箍住的手臂,轉身仰躺在地板上,將莫仲霖汗濕的頭放在自己肩上,一手自然的安撫仍閉眼沉醉在激情戰慄中的身體,捨不得放開現下這一刻。


但現實是無法棄置不顧的!
「阿霖,你真的那么厭惡回台灣?」駱盟再度開口詢問他的意願。
莫仲霖沉默不回答。
無奈的將臉埋入他汗濕的發中,駱盟側身擁緊了他,歎口氣後說:「如果你真的這么不願意的話,那你就留下來吧!」
因為愛他,他願意再一次讓步;也因為愛他,他可以忍受讓他再當一次不想面對現實的鴕鳥。
在看到莫仲霖驚訝的眼神後,駱盟加上了但書。
「條件是你要繼續住在這裡,而且不能拒絕我來看你,所以你還是屬於我的。」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
不想無視他的心情強迫他回國陪在自己身邊,卻也無法放手讓他自由的離開,所以他只能折衷的選擇這個方式。
莫仲霖沉默半晌,輕輕的說了句:「我知道。」
他知道為了他,駱盟這個金主已經當得夠窩囊了。
駱盟更進一步要求:「還有,也不許你再說我們之間只是交易而已!」
對這句話他一直無法釋懷,即使這種說法是他先提出的。
「我知道……」劇烈的情緒起伏和激情歡愛後的身體疲憊,讓莫仲霖感到昏昏欲睡。
「乖。」輕吻著他的額頭,駱盟最愛看他即將入睡時的表情,單純得惹人憐愛。
反正他回國後,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想辦法讓莫仲霖回國陪伴在他身邊;只要他確定在國內沒有任何會危及兩人現在感情的變數。
******************
和莫仲霖相聚完最後一個禮拜,駱盟照著原定計畫告別愛人,回到久別的台灣,準備接下家族企業的重擔。
他並沒有要求家人今天前來接機,所以也沒預期會有熟識的人出現在機場。當他提著簡便的行李大步走出機場時,滿懷訝異的看到站在大門口處的一個美女,戴著墨鏡正定定的凝望著他——


她正是五年多不見的范雅晴!
她怎么會出現在這裡?
駱盟腦中閃過一絲警戒——
是巧遇?抑或是特意安排?
他隱約知道當年他和莫仲霖一同離開台灣時,她曾經四處打探他們的消息,卻因為他的刻意安排,總是無法得知明確的下落,所以他以為她已經放棄了。
多年不見,她仍是一身溫婉的氣質,但一向無憂無慮的表情卻被重重的清冷罩住,更加深她女強人的特質。
一身高雅的套裝裹住益顯女人味的窈窕身段,亭亭玉立的站姿吸引不少路過的人愛慕的目光,她卻無動於衷的緊盯著她今天的目標。
她等了五年,為的就是這一刻!
*************
駱盟要結婚了!
莫仲霖在聽完這個消息後,沒有激烈的反應,只是思維有短暫的空白。
沉寂好久,他才對一直在話筒另一端不安地呼喚他的名字的駱盟,輕輕道了聲恭喜,然後失神的掛斷這通來得突然的電話。
沒有質問、沒有生氣,甚至連對象是誰他都沒有追問。
他原本就不期盼能和駱盟長長久久,也知道以駱盟的家世,終究要搭配一個門當戶對的佳人,但這一刻來得這么快卻也出乎他的意料。
回國還不到一個月就決定要結婚了,那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裡,他為何還要一再確定自己會不會離開他?
他無法責備駱盟的殘忍,因為腦海中充塞的全是他對自己的溫柔和體貼,一幕一幕如倒帶般浮現。
莫仲霖隱身於黑暗的房間中,頹然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一次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反正他早就決意要孤單過一生了,只是後來多了范雅晴和駱盟這兩個變數;現在,兩人也一前一後的從他身邊離開,他終於又恢復原本該過的孤寂生活。
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去面對明天之後的未來,驕傲讓他即使情場失意,也不肯讓自己落魄不堪,這是他最後的尊嚴。



第八章
莫仲霖堅決不回台灣的誓言,輕易地被一封意外的來信給打破。
當他繃著臉看完信中捎來的訊息後,馬上讓他的助理為他訂了機票。
他必須馬上趕回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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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哲,你冷靜一點!」駱盟出聲勸導走在前面、像蠻牛似的在飯店內橫衝直撞的羅維哲。
「你要我怎么冷靜?」狂亂的眼神快速掠過一間間房間的門牌號碼,羅維哲腳步一刻也不停留的直往目的地跨進,終於找到服務人員所說的521號房。
羅維哲剎住步伐,雙眼死瞪著門牌上的三個數字,漸漸的,駭人的氣勢也慢慢由身上消失。他怕自己的猜想會成真!
要是他打開門,而裡面正上演著一場愛慾激情戲,那……他受得了嗎?
「維哲……」
「哥!」
駱盟和羅麗瑤在他身後停下,看他終於鼓起足夠的勇氣,緩緩抬起手伸向門巴……
門沒有鎖。
從推開的門縫內隱約傳出男子嚴厲的斥責聲,以及女子間歇的說話與啜泣聲。
羅維哲馬上聽出那是他未婚妻的哭泣聲,對未婚妻的心疼讓他心頭原本就燒得猛烈的火更旺了。
相識近八年,他何時看過郁希在他面前流淚?
別說他捨不得讓她落淚,她本身就不是個以眼淚做武器的女人,而現在她居然在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面前哭泣,這教他怎么忍受!
不捨和妒恨交加,令他衝動得想就這么一腳踹開門衝進去,但卻被駱盟阻止。
在看到表弟示意的眼神後,他只好收拾起滿腔怒氣,輕輕推開門,三人悄悄走進房內。
房裡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我不許你結婚!勸你早點把想嫁人的夢忘掉,不要忘了你根本沒有資格嫁人!」冷峻的話語一句句都是傷人的利箭。
「可是……我也想要幸福啊!」
蘇郁希的淚水不住流下,軟弱的美麗卻撼動不了對方要她解除婚約的堅定決心。
「住口!你太自私了,難道你忘了這么做會害了別人?你自己受的苦還不夠,還想拉別人也未嘗這種滋味嗎?你別忘了曾經答應過我的事!」
「我……我沒有忘,可是……」
「你這混蛋!你想對郁希做什么?」
甫進到房內的羅維哲,一看到自己向來捧在手掌心小心呵憐的女人,居然被別的男人欺侮得淚汪汪的,心痛得理性盡失,再也忍耐不住地怒吼一聲。
此時,兩人才發覺到屋內多了不該存在的人。
羅維哲快速衝向訝異的男女,一把扯開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的蘇郁希,朝毫無防備的瘦高男子猛揮一拳。
「住手!」當身後的駱盟看清楚被打的男子的面孔時大驚失色,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能火速朝被揍得仰跌在床上的男人衝過去。「阿霖!」
措手不及被打個正著的莫仲霖,身陷在一陣暈眩和疼痛中,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掙扎地睜開眼一看,居然是許久不見的駱盟。
「你……」他怎么會在這裡?突如其來的驚訝,讓他暫時忘了臉上火辣辣的痛楚。
「要不要緊?」駱盟緊皺著眉,小心輕觸他已經出現紅腫的臉頰。
「阿盟,你認識他?」羅維哲雖然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懷裡微顫的佳人身上,但仍對駱盟臉上清楚顯現的驚慌和憂心表情感到意外。
「你怎么會來這裡?」蘇郁希在平息驚訝後,不解的問。
「麗瑤告訴我說你和男人約在飯店見面,我……我怕你被欺負,所以……」
不待他支支吾吾的解釋完,她馬上又想到莫仲霖被他揍一拳的事,焦急的掙脫羅維哲的懷抱,火速奔到床邊探看莫仲霖的傷勢。
「阿霖,你有沒有怎么樣?」 她的關心顯露於外。
無視旁人會作何猜想,她馬上拿起床旁的面紙小心溫柔地幫他拭去嘴角的血漬。
「郁希,你……」看著她專注、心疼的表情,羅維哲滿心不敢相信。
認識多年,他從沒有看過她這么慌亂過,而且還是為了一個欺侮她的男人。
難道這個惹她哭泣的傢伙比他這個未婚夫還重要?
「你為什么出手打他?」蘇郁希惱怒的回頭瞪視他。
天啊!打人的維哲不光是一八O的身材魁梧而已,他甚至還練過幾年的拳擊。當她看到維哲厚實的拳頭落在阿霖的臉上時,她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在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阿霖瘦削的身材怎么禁得起粗獷的他猛力一拳?
「你居然還維護他?」
「你打人就是不對!」
「你……」
羅維哲還想吼出他的不滿,莫仲霖已經站起身來。
無視駱盟和蘇郁希的關切之意,他來到羅維哲面前,不說一句話,冷不防的就回了羅維哲一拳。
「哥!」
「維哲!」
羅維哲蹣跚地倒退好幾步,被驚慌的羅麗瑤扶住。「你要不要緊?」
莫仲霖冷冷的瞪著羅維哲,抹去嘴角又流出的血跡,頭也不回的問蘇郁希:「他是誰?」
「他……他是我的未婚夫。」蘇郁希勉強停住想跨向羅維哲的腳步,遲疑的回答。
她擔憂的眼神來回游移在羅維哲和莫仲霖之間,生怕兩人再起肢體衝突。
「哦,是嗎?你的眼光還真好。」莫仲霖輕撫臉上發疼的紅腫。
「阿霖……」畢竟先打人的是羅維哲,她只能心虛的低下頭。
「阿霖,先讓我看看你的傷。」
唯一置身在這團混亂之外的駱盟,想拉他到窗邊看清楚他的傷勢,卻被他甩開手拒絕。
「你為什么會在這裡?」從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後,他就沒打算再和他見面,沒想到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趕回台灣,卻還是和他遇上了。
該死的!這是怎樣的機緣?他想自己一個人好好過日子都不行嗎?
駱盟對他的倔強歎了口氣,「他是我表哥。」
他也沒想到會這么巧,未來表嫂偷偷會面的人居然是莫仲霖。
「表哥,幹嘛跟他解釋那么多,他想搶人家老婆就是不對!」羅麗瑤火爆的說完,又轉向還沉浸在未婚妻為了別的男人和他反目而兀自呆愣站著的羅維哲說:「哥,你都看到了,她居然為了別的男人罵你,還任憑別人揍你,你還理她這種女人做什么?」


莫仲霖靜靜的聽著羅麗瑤的叫嚷,輕輕對蘇郁希說:「這就是你選擇的幸福?」
「阿霖……」蘇郁希祈求的看著他。
「你憑什么對郁希這么說話?」
回過神來的羅維哲受不了他一再嘲諷的口氣,掙扎著想衝向前去再揍他一拳,卻被眼明手快的駱盟衝上前攔住。
「維哲,你不可以打他!」
一向瞭解羅維哲衝動個性的蘇郁希,也從莫仲霖背後跑到他身前護著。
這情形看在羅維哲眼裡,心底受的傷更深了。
駱盟也就算了,但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會為了別的男人而和他對峙。
「你為什么還要護著他,難道他比我重要?」他發狂的怒吼。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她對他真的無心。
「我當然要護著他,他是我哥啊!我怎么可以讓你打他?」看著像蠻牛般發狂的羅維哲,心急的蘇郁希也氣得大嚷。
莫仲霖原本就反對她要結婚的事,剛剛又莫名其妙的被揍了一拳,這件婚事要得到他的祝福是難上加難,教她怎能不焦急?偏偏羅維哲還專程跑來這裡攪和!
這句話令在場所有人愣住,不敢置信的眼神來回梭巡著蘇郁希和莫仲霖的臉。
「騙人,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羅麗瑤首先叫出來。
除了帶有同樣的清冷神情外,兩人的五官根本找不到一絲相似之處。
駱盟神色複雜的看著莫仲霖,而羅維哲則是呆若木雞的愣住,努力消化他剛才聽到的訊息。
這男人居然是郁希的哥哥!那么,他們就是兄妹了。
這么一來,郁希根本就沒有對不起他,那,是他誤會她了!
原本疼痛不堪的心馬上又飛揚起來,連臉上的傷也不感覺痛。
「郁希,對不起,我……」羅維哲不知所措的走到蘇郁希面前,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氣惱的瞪了多事的妹妹一眼。
都怪他糊塗,胡亂聽信麗瑤的胡亂猜測對她起了疑心,他早該知道她不可能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蘇郁希懊惱地別開臉,不理會他的道歉示好。
*****************
「好了,既然知道這是一場誤會,我們就先坐下來好好談談吧!」看著羅維哲的手足無措,駱盟打圓場的招呼大家。
「呃,好,好。」羅維哲拉著氣惱的蘇郁希坐到長沙發上,滿臉的討好。
羅麗瑤也緊跟著坐在他旁邊,來來回回努力地找尋神色冷峻的莫仲霖和蘇郁希的相似之處。
「阿霖,我們坐這邊。」駱盟不容拒絕地強拉著莫仲霖坐在他們三人對面的床邊,他還在擔心他臉上的傷。
「咦?表哥,你認識他?」羅麗瑤好奇的問出聲。
「嗯,我們認識好久了,他叫莫仲霖。」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莫仲霖身上。輕輕扳起他的下巴,就著透進房內的光線查看他臉上的傷,駱盟輕蹙起眉,掏出手帕溫柔地拭去幹涸的血跡,莫仲霖則不言不語的任由他去。


「莫仲霖?咦,不對啊!」羅麗瑤發現其中不對勁的地方,狐疑的看著莫仲霖,「他姓莫,她姓蘇,怎么會是兄妹?」
駱盟停下手上的動作,和其它兩雙好奇的眼睛一致看向莫仲霖;見他別開頭沒有回答的意思,眾人又將眼神齊投向蘇郁希。
「我被親戚收養,所以改了姓。」蘇郁希簡短的回答。
後來雖然因和親戚處得不好而出外求學,但也沒多此一舉的將姓氏再改回來。
「哦。」
「阿霖,你是為了你妹妹的婚禮專程回來的嗎?」駱盟理所當然的把他的行為歸納成兄妹情深,即使這么長時間來,他從來沒有聽他提過妹妹的事。
「不是,我是回來阻止她結婚的。」莫仲霖冷冷的吐出這句話。
始料未及的一句話又將室內的空氣凍結,除了早已有所覺悟的蘇郁希外,其它的人都錯愕的看著他。
和他相知最深的駱盟,腦海中馬上快速飛掠過關於莫仲霖所有的事情……那是使他反對的理由?
「為什么?」羅維哲首先發難。難道是因為他剛才的無禮惹惱了他,所以他才會阻止這場婚禮?「如果是為了剛剛那一拳,我……我可以道歉。」他囁嚅道。
半合著眼,莫仲霖仍是面無表情。「沒有什么原因,我從頭到尾就不贊成這件婚事。我這趟回來,就是要帶郁希和我一起回美國的。」
「阿霖!」蘇郁希再次聽到這個決定時,心慌的看著莫仲霖,同時感覺到握著她的大手也傳來同樣的焦躁,兩隻同樣不安的手用力交握著。
「你不要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么!」莫仲霖瞪著自己的妹妹。
「可是……可是……」蘇郁希的淚不由得又開始落下。
從答應羅維哲的求婚後,她的心就一直懸在半空中,不安地猜測他收到這個消息後的反應,是會為她祝福或者……仍堅持著以前的誓言?
她抱著一絲奢望期待會是前者,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多年後,他的心還是沒能脫離桎梏,甚至還遠從異國飛回台灣來阻止她結婚。
羅維哲防備的將嗚咽的蘇郁希擁進自己懷中,不捨的安慰著。
「我不知道你和郁希約定過什么,但我們是真心相愛,就算是身為她哥哥的你反對也沒有用。更何況,郁希早就成人了,有自主權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何時看過冷傲的郁希臉上出現過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她一直都是高傲的看待所有事,這也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但突來的柔弱卻也讓他保護欲大增。
他可以為了愛而忍受莫仲霖的冷漠,但大前提是郁希得留在他身邊——誰想從他身邊帶走她,他馬上翻臉不認人!
羅麗瑤早看不慣莫仲霖那張冷臉,忘了自己原先也不贊成這件婚事,緊跟著哥哥開口:「對啊,雖然你是她哥哥,但是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面,我們甚至從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憑什么在這種時候跳出來反對?」


這些話換得蘇郁希奇異的一眼。
羅麗瑤當然有發覺蘇郁希的視線,但她紅著臉裝作不知道。
莫仲霖沒有理會羅麗瑤的冷嘲熱諷,只是逼視沉默不語的蘇郁希,「你的決定呢?」
聽到他的問話,蘇郁希驚慌的抬眼望向一直支持著她的羅維哲,囁嚅的說不出話。其實她心中早就有了決定,否則就不會寄出那封信;只是……面對多年不見的兄長,心中的決定總是不容易說出口,終究是她違背了約定啊!


「郁希?」羅維哲也懇求的看向她。
相對的視線中,她看到這個算不上英俊卻是耐性十足的男子,從眼中赤裸裸呈現出來的愛意,也感受到自那溫熱懷抱所傳達過來的堅定感情,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這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啊!她安撫地拍拍羅維哲的手背,堅定的面對莫仲霖。


「對不起,阿霖,我不想離開他,我想,這輩子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這么愛我的人了。」
聽到妹妹的決定,莫仲霖並沒有激烈的反應,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如果他知道我們家裡的事,你認為他還能像現在一樣愛你嗎?」
沒有意外的,他看到妹妹的身子不自然的變得僵硬。
說這是威脅也罷,身為她的親人和命運共同體,他有責任提醒她,他們和平常人不同的地方。可能的話,他並不希望再提起這件事來扯開兄妹兩人已經結痂的傷口,但為了雙方好,現在讓傷口流點血是值得的。


蘇郁希聽到這句暗示性的話後,身子不由得泛起一陣戰慄,臉色也微微發白,思緒更是不由自主的回到慘白的年少時代,及兩兄妹無助的抱在一起的回憶……但這一切都在感受到雙手傳來的溫暖支持後消散。


「他已經知道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回答。
她不意外地看到莫仲霖臉上出現的訝異和不信,不禁苦笑。
「阿霖,你太小看我了。也許我在情感上是軟弱了些,但我們到底是同血緣的兄妹,你能考慮到的我怎么可能沒想過?當年那件事對我的影響絕對不下於你,所以我不可能放棄對自己的堅持,去談一段損人又不利己的感情,讓自己也讓別人感到痛苦。」


她柔和的眼神迎向尚不知所以然的羅維哲。
當時會選擇對他說出那件事,便是怕自己會習慣他的小心呵護,甚至屈服在他的柔情之下而做出最不得以的選擇,希望能藉此讓他知難而退。她並不想從他臉上看到原本的柔情與愛慕轉變成同情、驚駭的神情,但他一再的逼近已嚴重干擾到她平靜的心湖,令她別無選擇,只能坦白一切,希望他能在知道實情後,還給她一個平靜不受干擾的空間。但,他的反應卻讓她吃驚。


他好像完全不明白那件事和他的求婚有什么關係,只露出羞赧不解的表情問:
「那和我的求婚有什么關係?」
回憶讓她眼中散發出堅定的光芒。「我不是那么容易屈服於男人柔情的女人,更不可能抱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和人廝守終生。我是在確定維哲明白那件事所代表的意義後,才答應他的求婚的。」


只要一想到他得知事情真相後不變的柔情,她就覺得人生夫復何求,心中湧起無限的勇氣。她知道自己能和他一起牽手走下去,不管將來等待她的是什么。
看著兩人眼底交流的幸福,莫仲霖終於明白蘇郁希所下的決心有多大。
他們真不愧是兄妹,心性皆是既自卑又高傲得容不得別人的同情可憐,她會選擇毫無保留地說出隱藏的一切事情,想必也下了很大的決心。
拋開對她所下決定的不認同,身為她唯一的親人,他心中有一部分是為她感到高興的,高興她終於勇敢地擺脫過去的夢魅。
而他,又能夠一個人孤獨的忍受到何時?他的眼神不由得看向身邊一直安靜傾聽的駱盟,如果他知道這件事……不!莫仲霖搖搖頭,他絕對沒有辦法忍受駱盟臉上出現的同情,那會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


莫仲霖直到此刻才發現,他竟然遠比自己的妹妹還要膽小,以前他所自以為是的堅強,其實並不存在。那全都是因為有妹妹在遠方默默的支持及身旁駱盟的陪伴,他才得以忍受異國的生活。


他甚至怯懦的提不起像郁希一樣的勇氣向駱盟坦承自己的事!
而現在,心中的支柱都將為了自己的將來而離開他,他真的還能像以前一樣獨自一人不理睬時間的匆匆流逝,孤寂地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嗎?他心中浮現無盡的茫然。
駱盟的手輕輕環住他突然顯得瘦弱的身體,讓莫仲霖心頭一緊,馬上避開他的安慰。
「你真的不跟我走?」不過片刻,莫仲霖馬上收起流露出的軟弱,再一次鞏固自己的心。
「對不起,阿霖。」她違背了當初和他所做的承諾。
他無奈地輕歎一口氣,「你走吧。」也許這樣的結局比較好,至少兄妹中有一個人勇敢的踏出心牢得到幸福。
「阿霖,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她希望他能來。
「我還有事。」
「婚禮就在下個禮拜,你……」
「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他起身背對大家期待的希冀,眸光沒有目的地游移向窗外艷紅的天空。
「阿霖……」
「你們走吧。」
莫仲霖還是看著窗外,背對他們,蘇郁希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輕歎了口氣,她終於說:「你多保重,阿霖。」
只是這一別,她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見到他。
她無奈地站起身,跟著羅維哲離開時,身後又傳來他的叮嚀:
「別忘了你和我的另一個約定。」
邁出的腳步踉蹌的停頓下來,蘇郁希泛上傷感的眼眸回頭看著莫仲霖被包圍在橙黃色光暈中、彷彿要消失的瘦削身影,發誓般的說:「我絕對不會忘記的!不管你在哪裡,我都一定趕到!」這是現在的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一件事。


**************
直到傳來門合上的聲音,莫仲霖才慢慢轉回僵硬的身子,憂悒的眼神卻在看到駱盟時略帶驚訝,原本就稱不上好看的臉色更加難看幾分。
「你怎么還沒走?」
此刻的他實在沒有心情去理會別人,尤其是眼前這個人。
不理會他的詢問,駱盟逕自走到他面前,緊盯著他閃躲的眼神,「你們約定的另一件事是指什么?」
莫仲霖對他的好奇投以奇怪的一眼,隨即不以為意的回答:「我的後事。」
反正沒有人會瞭解這所代表的涵義,所以他回答得乾脆。
駱盟的心卻整個為之發疼。
多可悲的生命,讓他們兩兄妹為了怕失去而不敢太接近對方,而又因為遲早會失去,所以不得不聯繫彼此,讓遺留下來的一方為另一個人處理接下來的一切。
感傷讓駱盟避開這個話題,心中卻暗自發誓,他會盡一切所能來改變莫仲霖的悲觀。
「你為什么不接我的電話?」才多久沒見,他又瘦了,沒有他在身旁看著,他就不懂得愛惜自己。「你瘦了。」
駱盟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卻被莫仲霖閃過並轉身迴避,「我很忙。」
一句簡短的話已回答他所有的問題。
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倔強身影,駱盟感受得到它所傳達的拒絕意味。
輕歎口氣,駱盟情不自禁的伸手將莫仲霖攬進自己寬大的懷裡,感受緊密貼合的身體傳來的溫暖,無視他的掙扎,將下巴靠在他僵硬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凝望窗外的夕陽餘暉。
「不要掙扎了,你的力氣比不過我的。」他再一次為他的逞強而歎息。
莫仲霖放棄了無謂的掙扎,看著反射在透明玻璃上的熟悉臉孔,不解的問:
「你不覺得一個結過婚的男人,再和其它人……尤其是男人,這樣摟摟抱抱的很奇怪嗎?」
駱盟究竟在想什么?和他相識近九年後,莫仲霖再一次覺得自己不瞭解他。
以前是因為不想,也覺得沒有必要,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接受駱盟表現出來的個性:穩重、善體人意、令人信賴,但自從那次看過他冷酷無情的一面後,他不確定了。
接到駱盟結婚的消息後,他的心頭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股被拋棄的淡淡哀傷,心頭湧現的千百種感覺讓他呈現極度的混亂,所以沒有等到駱盟說完他就掛斷電話。
因為,不管用多么美麗的辭彙包裹,事實仍舊是事實——駱盟結婚了!
孤獨的躺在兩人一起纏綿過的大床上,止不住的是心中的空乏。
他只能一再告誡自己,這樣本來就是比較正常的方式,男人和男人到底不是一條好走的路,而現在心情的起伏不定,只是一時意外情緒的轉換不良罷了。
莫仲霖一再這么解釋自己所感受到的巨大空虛。
不管他對自己所做的心理建設能不能真正讓自己得到解脫,他深切的明白兩人本該就此斷了,一向聰明的駱盟應該也是這么想,所以才會在回國後短短的時間內決定了婚事。
只是,以為終將斷了線的人,竟會一直不放棄的打電話找他;百般不解之餘,他也害怕自己會一時軟弱改變了既定的主意,只好常常在外遊蕩到深夜才回到無人等待的家。
只不過是身旁少了駱盟的陪伴而已,他的世界卻全然改變了!
白天,他可以藉由忙碌工作來躲避寂寞的侵襲,但夜晚的孤寂卻是難耐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離開駱盟後,竟會感到如迷路小孩般的茫然無助,更體會到駱盟在自己心中竟有如此重要的存在。


當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了屋內的孤寂時,也曾想過要利用人體的溫暖來安慰自己一時的寂寞。他原本以為那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因為在他深夜遊蕩的時候,身邊多的是主動靠過來的男男女女,他們不會對他奢求多餘的情感,而且還能陪伴他度過一個漆黑無伴的寒冷夜晚,他為什么不能好好的利用?


但事實卻證明,他不是一個善於生存在這個多變世界的人。
他居然連人與人之間用身體互相取暖這項最簡單的求生技能都不會——他做不來和陌生人有肉體上的親密接觸!
在第一次就狼狽地嘗試到失敗後,莫仲霖再也不想去面對那種令他作嘔的陌生親密撫觸,寧願在下班後乖乖的留在家裡發呆、看書,也不願再到外面去和陌生人群接觸;但面對迴盪在空洞屋內的電話鈴聲,他從來不予理會。


直到他接到來自蘇郁希的訊息,才將他自仿若冬眠的自我封閉中喚醒,火速地趕回台灣。
他以為自己是來挽救一段錯誤的,結果卻是來見證自己妹妹面對殘酷人生的勇敢。


第九章
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
原來,他的心並沒有隨著年齡成長,反而一直困在年少無助的過去走不出來,他的心仍時時處於下一刻將失去所愛的恐懼中。
「如果你接我的電話,聽我把話說完,現在就不會這樣問我了。」靠在莫仲霖肩上的駱盟歎了口氣。
「我對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有興趣。」他不相信有什么理由可以軟化他的決定。
沒有駱盟在身旁也許會感到寂寞,但他還是相信只要再過一陣子,自己一定可以習慣這種改變,畢竟連他都不確定對駱盟存在的感情是不是一種習慣性的依賴。
駱盟讓莫仲霖轉過身來,捺著性子想對他解釋清楚:「你聽我說,我結婚——」
「夠了!你沒有必要對我解釋這件事,這根本和我沒關係!」莫仲霖拒絕聽他的解釋。
「阿霖!」駱盟漆黑的深瞳下湧起少有的怒氣,而距離他上一次發怒,也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對於莫仲霖,他已經投注太多的心力與時間,他絕對不容許因為一點點的失誤,讓自己在最後失去他。

駱盟扳正他的臉和自己相對。「你錯了,這件事對你而言,並不像你所說的和你沒有關係,相反的,你才是這件事情中最主要的原因;若不是你,這一切就不會發生。」而他和范雅晴一帆風順的人生也不會因為莫仲霖的出現而整個改觀!


「什么意思?」
莫仲霖因為他高深莫測的語氣而有所警覺,試著從他的表情看出端倪。駱盟不可能無地放矢,但為什么他要把他說得像是罪魁禍首一樣?
「因為我會結婚,就是為了給你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駱盟拋出一顆炸彈,說出他結婚的真相。
「我的孩子?」莫仲霖聽到這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時,真是啼笑皆非。
這么多年來自己的私生活如何,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駱盟是最清楚不過了,他哪來的孩子?
掙脫駱盟雙手的掌控,他轉過身不在意的說:「你在胡說什么?」
「阿霖,這不是開玩笑!」駱盟一點也不奇怪莫仲霖的不相信,若對方不是范雅晴,他一定也會斥之為無稽之談。「你應該還記得雅晴吧!」
他不意外地看到背對他的身形一僵。
莫仲霖倏地轉身而對駱盟。「這和她有什么關係?」他是真的疑惑了。
為什么忽然提起她?她不是早該嫁給那個青梅竹馬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重回心中的是一段模模糊糊的淡淡感傷和懷念。如果當時她爸爸沒有提出要求,她會如同羅維哲一樣不在意他的生命隨時會消逝於下一瞬間嗎?或者……他們的分手是對的?


但不管接下來會是什么情況,對現在的他而言都已經不具任何意義,所以他也就更不能理解駱盟為什么會在現在提起她。
「當然有關係,因為四年前她幫你生了一個兒子!」駱盟又說出一句更具爆炸性的話。
「兒子?」莫仲霖是真的啞口無言了。
如果駱盟剛剛所說的話只是個笑話,那他現在說的就是大笑話!
自從離開台灣後,五年後的今天是他第一次踏上台灣這塊土地,他怎么可能會和她有一個兒子?他從來就不曾和她發生過肉體關係啊!
看到莫仲霖全然不相信的眼神,駱盟再次輕歎,提起他極不願提起的那件事。
「你應該還記得我們離開台灣的前一天,你喝得爛醉的事吧?」
莫仲霖遲疑的點頭,他對那晚醉酒後的事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隔天可怕的宿醉。
「那天我送你上樓休息後,雅晴曾經來找過你。」看到他眼底閃過的訝異,駱盟點頭繼續說下去:「就是那天發生的事。」
怎么可能!
莫仲霖為這個令人震驚的意外而失神,不由自主的跌坐在身後的床上。對這件事,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阿霖?」駱盟擔心的蹲在他身前。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他還是不願相信曾經發生過這種事,神色激動的抓著駱盟,「阿盟,你……當時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嗎?那我怎么可能會和她發生那種事?」


他寧願這是駱盟所開的一個惡劣玩笑,因為如果真的曾經發生過這種事,當時不知情而丟下她離開台灣的自己豈不是罪該萬死!
沉鬱的擰起濃眉,駱盟極不情願的說:「送你回房後,我曾離開你到樓下去,當我再度上樓時,正好看到雅晴從你房間出來並坐電梯離開。」
這個解釋將他打入地獄,莫仲霖驚惶的開始接受這個可能性。
雅晴沒必要編出這種謊話,阿盟當然更不可能騙他……
也就是說,他真的有一個四歲大的兒子!
一個他從來不奢望、也不想要的孩子?一個會如同他一樣受盡折磨的孩子?
「她為什么要將那個孩子生下來?為什么?」莫仲霖失控的大吼。
她知不知道她這么做,又將為這個世界製造一個可悲的生命體!她有什么權利這么做?
「阿霖,你冷靜點!」看著莫仲霖情緒失控的模樣,駱盟強忍著心痛,搖晃著他的肩膀,希望能拉回他潰散的神智。「這件事不能怪雅晴,她不知道關於你的事啊!」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這句話拉回莫仲霖的神智。
他惶恐的看著駱盟,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承受其它的真相,但駱盟剛剛話中的意思,難道……難道他知道了?
未曾有過的恐懼緊攫住他的心臟,他瞪著駱盟,顫抖的擠出自己的聲音:
「你……什么意思?」
駱盟痛苦地合上眼,強迫自己視而不見莫仲霖眼中流露出的無聲祈求,一會兒後,他睜開眼堅定的看著他,「我早就知道你心中的秘密了。」
這句話,將莫仲霖心中僅存的希望徹底粉碎。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這件事?」莫仲霖慘白著臉,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對誰都不曾透露過的事,駱盟怎么可能知道?「你調查我?」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結論。
「我沒有!」駱盟否認。
「不然你怎么可能知道這件事?」莫仲霖吼出他的不信,同時胃裡也起了一陣翻滾。
只要一想到自己過去的一切,都像攤開的書本一樣裸裎在駱盟面前,就令他感到無比的噁心。
他們根本就沒有權力去調查別人的隱私!當年雅晴的父親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才這么做,那駱盟呢?他又是為了什么偉大的理由,讓他毫不在意的侵犯別人的隱私?
「是真的!」緊抓住莫仲霖的肩膀,他強迫他接受自己的解釋。「當時,范伯父要離開時正好遇到我,他怕你一時想不開才告訴我這一切,希望我能從旁幫助你,所以我才會知道這件事,我沒有去調查你。」


應該相信他的話嗎?莫仲霖茫然了。
那么,這些年來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同情了?
「你在同情我、可憐我?」這個想法讓他更感到自己的可悲。
「不是!」對於他的固執,駱盟感到生氣,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了,還能算是同情嗎?「我犯得著為了同情你、可憐你,而陪你這么多年嗎?你以為只有同情和憐憫就可以做到和男人上床嗎?」他倒寧願只是同情而已,這樣他也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想獨佔他。


「但是……但是……」接連太多的意外已經讓莫仲霖無法思考。
將錯亂不已的人兒摟進懷中,駱盟憐惜的在他耳邊輕訴:「是真的,我對你的一切都是認真的!不管是五年前,或者是五年後都沒有改變過。你不可以這樣懷疑我,難道我的一切表現還不能表達我的心意嗎?我愛你啊!」他只想將藏在心中的情意毫無保留的說出,讓從來不肯睜開雙眼去探查真相的莫仲霖瞭解一切。


「當年撞上你的時候,我就將一顆心也賠給你了!」這是他心中最真實的話。
「我……」
還處在自己牢牢守住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震驚中的莫仲霖,心情混亂得不知該如何面對駱盟的深情,只能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抱住;雙手環住此刻唯一可以讓他信任的人,藉由汲取他氣息中流出的濃烈感情來撫慰自己不安的心。


**************
在駱盟大手溫暖的撫慰中,莫仲霖混沌的腦袋逐漸清明,一閃而過的是駱盟先前透露的訊息,他不敢置信的抬頭迎上駱盟充滿專注的眼神。
「你……那你結婚的對象就是……」范雅晴這三個字哽在他的喉中吐不出來。
駱盟沒有遲疑的點頭。
「她為什么會找上你,難道你和她還有聯絡?」疑問如潮水般湧來,一波波的衝擊著莫仲霖。
「阿霖,這些年來我從沒有和她聯絡過,甚至也不知道她生了你的孩子的事。當我甫下飛機,就看見她在機場等候——她應該是在等你。」歎了口氣,駱盟繼續說:「當她問起你的事時,我才知道這件事的。」


他沒有想到范雅晴會如此執著,他也如同莫仲霖一樣,認為她應該早已經嫁給張洛其了。
重逢後的她沒說還愛不愛莫仲霖,只是堅持要知道當年他遠走的真相,而他自然也不會傻得去挑起這個話題。
他可以確定現在的自己比雅晴更靠近阿霖的心,但對於曾讓阿霖動心的這個女子,他不想低估她的影響力,更不想去冒不必要的險。
莫仲霖完全相信他說的話,但駱盟何苦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就因為他愛他嗎?
「她也知道我的事了?」莫仲霖惶恐的問。
駱盟搖頭。「不,我沒有告訴她,怕她承受不起。」
他鬆了口氣。「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這件事,為什么要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這件事根本和你沒有關係!」在這件事中,他是最無辜的局外人,為什么卻自願當犧牲品?
「這件事真的和我無關嗎?」駱盟不容逃避的強迫莫仲霖與他對視。
「如果當時我就告訴你這件事,你會有什么反應?」看到莫仲霖眸中有了頓悟的光芒後,他才接著說:「是的,你會逃。」
「我……」
「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像我這么瞭解你了。」他制止莫仲霖欲出口的否認,「小孩的出生根本不在你的期望中,在你還在為心中的枷鎖而苦之際,你也絕對沒有那個心情去感動生命的延續,你只會害怕、逃避,而我絕對不允許你離開我!所以為了我的私心,我主動開口要雅晴嫁給我,好讓小孩有一個完整的家。」


莫仲霖沒有想到駱盟將他的所有反應都設想好了,讓他連一句否認的話也說不出口。只因為連他也沒有把握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所感受到的是生命的美好還是殘酷。
對他來說,生命只是折磨!
「所以阿霖,你不必把我的行為想得太美好,我會和雅晴結婚,甚至想替你負起教養小孩的責任,絕對不是出自於我高尚的品德,或想為朋友出一份心力的想法。這完全是出自於我的自私,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想獨佔你,你明白嗎?」駱盟再一次將自己的心情完全攤開在莫仲霖眼前。「只要是為你所做的事,我都是心甘情願,沒有一絲勉強——」


「夠了!不要說了!」莫仲霖搖頭痛苦的低喃:「你和她為什么……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他究竟有什么好,竟能讓駱盟為他這樣付出?他什么都沒有,連想愛人的能力都貧乏得可憐,駱盟待他如此好,可是他還是說不出他愛他!
直到此刻,他才願意正面承認駱盟對他付出的所有感情,一點一滴都是真實無偽,只是懦弱逃避的自己一直不肯承認,自私的享受他的付出卻吝於去瞭解他的內心,還將一切歸因於買賣……有誰會對買來發洩的情人如此用心?


想落淚的情緒讓他將頭深深埋在溫暖的懷中,隱藏自己的感動。
駱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擁著他讓他去思考。
他明白莫仲霖今天所受到的衝擊有多大,當秘密不再是秘密,並且突然多了一個未曾想過的孩子,還有面對他無可否認的深情付出……這些都超出莫仲霖的感情所能承受的範圍;所以,他願意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讓他好好的想清楚身旁的這一切。


這樣也好,是該讓兩人的關係徹底釐清的時候了。
經過一段不算短的沉默無語,黑暗也逐漸籠罩住整個房間,兩人之間仍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我明天就離開。」莫仲霖輕輕說出他的決定。
「阿霖!」
緩緩推開駱盟,莫仲霖起身打開房間的燈,在明亮的空間中轉身堅定的看著他,「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這塊土地。」
對於他莫名的堅持,駱盟無話可說,畢竟莫仲霖的固執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並不期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能扭轉他根深蒂固的恐懼,但至少現在他已經正視一切了。
駱盟無奈地說:「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你不想見見那孩子嗎?」
莫仲霖起了一陣微顫,撇開頭說:「不用了!他還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及那件事比較好。而且,他和雅晴有你照顧,我很放心。」
是了,有駱盟在,他在不在都無所謂。
皺起濃眉,駱盟眼睛露出危險的光芒質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最好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避開他吃人的眼神,莫仲霖侷促的解釋:「你們……原本就是很相配的一對,不管是外表、性情都很相似,如果你們在一起……」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你敢這么說!」他危險的瞇起眼觀察著莫仲霖心虛的表情。
這就是他在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思考後所得到的結論?駱盟的怒火如風吹燎原大火一般的狂燒起來。
他的確是不奢求一向有鴕鳥心態的莫仲霖能這么快就想清楚並坦然接受,但也不要他再一次將他往外推。
「將這句話收回去!」駱盟威脅道。
這是他第二次用如此恐怖的表情對自己,莫仲霖不免有些恐懼;但一想到自己的決定對所有人而言才是最好的時,他不得不將懼怕壓下,勇敢的面對駱盟的憤怒。
「阿盟,一個男人想擁有的一切,雅晴都能給你,你——」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截斷莫仲霖的話。
只有他!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自己將阿霖抱在懷中而興起一股莫名的騷動起,他心中一直想要的就只有他一個人,不管經過多長的時間,這份飢渴始終存在,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既然他曾經成功的將阿霖留在身邊,就沒有理由在此時讓他從自己身邊逃開,他一定要長長久久的留住他!駱盟在心裡升起一股蠻橫的想法。
「阿霖,你不該惹我的!你忘了我上次是怎么對你的嗎?」
駱盟不由分說的將他擁住狂吻,如果說盡所有的情還不能讓阿霖理解,那他就用做的!就算必須日日夜夜的將他留在床上也可以,他一定要得到阿霖給予他永遠不離開的承諾,他不想再時時擔心他會離去。


「阿盟……」莫仲霖馬上明白駱盟想對他做什么,他對上次駱盟生氣後的粗暴行為記憶猶新,所以惶恐的極力想掙脫他的擁吻。
駱盟並沒有因為他的掙扎而放棄原先的想法,只是短暫的抬起頭來,用極度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沒關係的,阿霖。如果讓你開口承諾是這么困難,那我們就用做的;在我們相擁的時候,也是你最誠實的時候。」


「不要,阿盟,你住手!」聽出他隱藏於話中的強硬態度,莫仲霖的心再度因恐懼而顫抖;他忘不了當時自己所感受到的屈辱,那種自尊被層層剝削的掙扎!
駱盟聽而不聞的任他槌打,狂熱的唇卻沒有停過,濡濕的痕跡沿著扯開的襯衫開口向下蔓延,直到遇到腰帶的阻擋,他立刻不耐的扯開莫仲霖的腰帶。
「阿盟,我求求你住手!你為什么不瞭解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一天下來,他已經被一連串的意外和驚慌逼得快崩潰了,為什么阿盟還不放過他?
駱盟停止侵略,緩緩抬眼看著他問著祈求的眼神,原本躁動的情緒也逐漸平復下來。
「阿霖,是你不瞭解,這世界上我只在乎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愛,而我不顧一切做出這些行為,只為了一個自的——讓你承諾永遠不離開我!」
這個最終心願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只是阿霖一直心盲的看不見。
「我沒有未來啊!」他激動的說出自己的恐懼,那也是一直盤踞在他心頭,令他橫跨不過去的魔障。
「我只求現在和你在一起。」至於未來,誰都無法預測。
駱盟以無盡的柔情圍繞著莫仲霖,軟化他脆弱的意志,合上眼不願洩漏自己激動的心情,原本抗拒僵直的身體逐漸軟化下來。
駱盟對他總是這么無怨無求,只是一味的付出,讓他無以抗拒;說不出口的激動讓他以擁抱代替了繁複的言語。
一向自詡最瞭解他的駱盟,當然不會錯過這么明顯的肢體語言,知道他讓步後終於鬆了口氣。
「說出來好嗎?」駱盟俯身吸吮他的耳朵並輕聲要求。
「說什么?」已經投降在駱盟愛裡的莫仲霖,迷失在他的溫柔眼神中。
溫暖的唇在他耳側游移,輕輕柔柔的牽動莫仲霖的心。「告訴我你愛我,而且永遠不會離開我。」這是他心中最渴求的。
「我……」「永遠」這兩個字讓他的恐懼再次出現。
駱盟摀住他的口,他知道莫仲霖又將說出惹得他大動心火的事。
「我和雅晴如果有可能,也不會等到現在才為了小孩結婚,這件事不是你離開這么簡單就可以解決。更何況,我和雅晴結婚只是權宜之計,所以在結婚前我們就已經協議過,如果其中一方有了意中人就可以離婚。」這也是范雅晴答應得如此快的原因。


「離婚?」
「沒錯,所以你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放心的依靠我。」駱盟注視著莫仲霖臉上的迷惑。
「可是,我……」就算駱盟的婚姻是基於互利之下的權宜之計,但阻隔在他們之間、讓他不敢放開心的,還有別的原因。
「如果你想說的是你心中深藏的那個秘密,我一點也不在意。」
「駱盟!」莫仲霖低叫。
如果他的心結有這么簡單就能解開,他也不會在情愛的門外徘徊這么多年不敢妄動,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深陷其中。
駱盟不想再談,反正他有的是耐性勸服莫仲霖。
「我們就這么決定,如果你真的不想留在台灣,那就回美國去。但不許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也不許再想離開我,知道嗎?」他霸道的決定將話題就此打住,緊擁住懷中的人在他耳畔輕喃細吻:「我是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我……」他也想躲在駱盟強壯的羽翼下,但猶豫還是盤踞在心中。
「我會常常去看你的,也許……帶著你兒子一起,你不想看看他嗎?」他輕輕放開濕潤的唇,試圖引誘莫仲霖心中不敢說出的渴望。
「我……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的存在。」莫仲霖雖然被他的話勾起想見兒子的慾望,但又理智的拒絕。
「我不會讓他知道你的身份的。」駱盟咬開他襯衫的扣子往裡面誘人的肌膚探入,徘徊在敏感的凸起上。
「啊……可是……」莫仲霖輕皺起眉,本能的抱住他的頭,努力想釐清心中的想法。
「想想看,一個很像你的小男孩……」駱盟努力的勸說,頭也愈往下移。
「我……唔……」莫仲霖驚喘一聲。
多日來一直處於不確定情緒中的駱盟,在確定得到進一步的勝利後,擋不過體內氾濫的激情,和此時此刻如此柔順靠在他懷中的身體引誘,順從官能的需求,貪婪的探索久別的肉體。


「說好!」在讓兩人都得到歡愉之前,他仍舊執拗的要得到莫仲霖說出口的承諾。
「我……唔……」身體一陣哆嗦,在感受到駱盟的身體對他發出的警告壓力後,承諾的話不由自主的由嘴唇逸出:「好……」
他的心是真的疲累得不想再多想了,那就不如自私的什么都不要想,就將一切交給駱盟吧!
濕濡的唇、熾熱的手掌和交纏在一起的肉體,將他推向身體與心靈的高潮。
「放心,一切有我在。」駱盟對他許下永遠的承諾。
****************
駱盟吃力的撐開沉重的眼皮,卻被明亮的燈光刺痛了雙眼。
閉起酸痛的眼睛,他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強烈的痛楚,空白的腦袋開始努力的回想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他會受傷躺在這裡?
「阿盟,你醒了?」一聲激動的吶喊在他耳邊響起。
這聲音……
駱盟顧不得眼睛會有的不適,再度睜開眼抵抗刺眼的燈光,向聲音的來源看去,映入眼裡的正是一身狼狽、紅著眼的莫仲霖。他正驚喜交加、激動的看著他,一臉興奮異常。
「阿霖……你怎么……」駱盟努力的想由乾澀的喉嚨裡擠出他的疑問。
阿霖怎么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他記得自己再一個星期就要去看他了,怎么……
「先不要說話,你傷得很重,醫生說不可以隨便移動。」莫仲霖小心翼翼的握住他伸出的手,緊張的叮嚀。
直到駱盟清醒過來,莫仲霖懸著的一顆心才算真正的放下。
他真不敢想像,如果駱盟有個萬一,一直支持他的最大支柱不在了,他該怎么辦?這樣的驚心恐懼,讓他沒日沒夜的無法合上眼,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堅持要守在他身邊。
他不能失去駱盟,這是他早該明白的事實!
「傷……」駱盟不解的梭巡四週一片的白色,馬上明白自己身在何處。「這是……醫院?我……受傷了?」
「嗯。」只要一回想起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心情,激動的淚就忍不住奪眶而出,珍惜的將差一點就永遠碰觸不到的手貼上自己冰涼的臉頰,莫仲霖滿心感激。「你發生車禍,已經昏迷一個星期了。」


「車禍?」駱盟只覺得腦袋中一片空白。
「嗯,一輛闖紅燈的大卡車從側面衝撞上你們的車子。」莫仲霖一邊解釋他所聽到的車禍原因,一邊拿起桌上的棉花棒沾著杯中的開水,小心的擦拭駱盟乾裂的唇。
駱盟合上眼,貪戀的舔著劃過嘴唇濕潤的水氣,努力回想莫仲霖口中的車禍經過。
「那……雅晴呢?」如果他殘破的記憶沒錯的話,車禍當時,兩人剛參加完一場商業宴會,正在開車返家的途中。
莫仲霖溫柔的手一頓,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阿霖?」駱盟對他動作的停頓感到不解,不由得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慘白茫然的臉。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雅晴她……」
莫仲霖無神的點了點頭,艱澀的說出連他都不太敢相信的噩耗。
「她沒有你這么幸運,當場就……死了。」
當他接到妹妹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台灣時,也只來得及看到她最後一眼。
多年不見,她有些改變,但仍是當時讓年輕的他心動的清麗模樣,閉合上的眼彷彿只是沉睡,而不是永遠的告別這個世界和她身旁哀慟的人。
他是個無情的人。本該為了她的死而哀慟萬分的,畢竟她在他年輕的生命中佔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但也許是多年分離的關係模糊了他對她的感覺,他無法為她傷心太久,因為駱盟仍躺在加護病房中的消息更讓他掛心不已。


在乎的家人已經一個接著一個走了,自己絕不能再讓上天將他最重要的人帶走。莫仲霖坐在病床邊,默默的誠心祈禱。
「死了?」駱盟詫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呆滯得不知要如何反應,不自覺想起當時的情形……尾聲
「你們究竟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范雅晴強忍著心中的憤懣,在幾度張口後,終於間出她心中懸掛的問題。
這么多年來,只有她一個人在當傻子!?
「什么事?」專心開車的駱盟沒有注意到她在問什么。
「我在問,你和阿霖的事究竟想瞞我到什么時候?」努力藏起心中的妒恨,她只想從一直將她蒙在鼓裡,一個她最信任、也是最不可能的情敵——駱盟口中,得到一個明白的理由。
駱盟開車的手一僵,但也只是淡淡的側頭看她一眼,便轉過頭繼續專心開車。
「你知道了。」沒有驚慌,也沒有羞愧和歉意,駱盟的語氣尋常得像她知道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范雅晴真是不敢相信,他怎能表現得如此自然、毫不愧疚?
「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自尊受損和不甘被愚弄的情緒,讓她喪失了一貫的沉穩,執意要問出一個結果:「你們怎能這么對我?」
她怎么也無法相信這件事!
如果不是她對莫仲霖猶掛念著,卻又不想開口問駱盟,她也不會在跟蹤他出國時發現這件事;看著悠遊於異國自由天空下的一對親暱戀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霖投注在駱盟身上的眼神,是她在最親近他的時候也不曾得到過的滿滿愛意。
「你說啊!」對於他的沉默,她躁動的情緒更是沸騰。
「我警告過你的!」駱盟輕輕的說,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什么意思?你什么時候警告過我?」
他銳利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健忘的話,就該記得當你和阿霖為了張洛其鬧翻的時候,我曾經勸過你的話。」
「你那時候就對阿霖他……」范雅晴是真的啞口無言了,她本來以為是因為異地的寂寞,所以才……
「那為什么當時你還要為我們做說客?」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別有用心?
她瞪視著自己自小認識的駱盟,突然覺得他對自己而言竟是再陌生不過!
駱盟當然看得出她的想法,「當時,我為你們調解是因為你們都是我所看重的人,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你們快樂;但你卻聽不下我的勸告,寧願相信你的愛情堅固無比,才會造成後來兩人的分離。」


就算當時沒有他介入,依阿霖的個性,在范至誠出面後,他們也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在這一點,他自認為沒有錯。
「你胡說!如果沒有你乘虛介入,阿霖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男人!
駱盟露出嘲諷的笑容。
「你什么都不知道。」當然更無法瞭解將他和莫仲霖緊緊繫在一起的種種原因。
「我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她認定這是他心虛的托詞。
他唇角的諷刺意味更濃了。
「那么你知道你爸爸曾經來找過阿霖,拜託他和你分手的事嗎?」沒有意外的,他看到她眼中露出的驚訝。「你當然不知道,因為當時的你全心全意都專注在如何當一個女強人上,根本分不出一點心思給別人,即使是你口中最愛的阿霖!當然更無從去瞭解那段時間裡,他起伏不定的情緒是為了什么!」


「我……」她想為自己辯解。
「你又知道後來阿霖為了想避開你,甚至荒唐到想當牛郎來籌出國的學費嗎?」他又說出另一個她絕對不知道的事實。
范雅晴臉色大變,她是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你不知道吧!」看到她茫然的點頭,他冷峻的繼續說下去:「你當然更不知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他打消念頭,接受我的幫助和我一起出國。」他握緊手中的方向盤。
這些都是他的努力,而當他努力不懈的時候,她卻專注在她女強人的夢想裡,忽略了阿霖當時的心情變化,既然這樣,她現在又有什么資格來質問他?
范雅晴從來不知道有這么多的事情她都被蒙在鼓裡。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她再也掩飾不了心中的激動,他是她的好朋友不是嗎?他該幫她的!如果她早一點知道這一切的話,她會小心的,絕不會讓阿霖不說一句的就從她眼前消失,讓自己沉溺在哀痛怨懟中,更不會讓小孩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我暗示過你。」對此,他自覺已經仁至義盡。
「你可以明說啊!」她根本就沒想到爸爸會去找阿霖呀!
駱盟冷冷的睇了她一眼,「你不要忘了我也愛他!」他當然會有私心!「雖然我沒有說出來,但並不表示我沒有嫉妒心;對愛情,我還沒有心胸寬大到那種地步。給你暗示,已經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做出最寬宏的極限了。」


「你……」
「我本來想一直當你們兩人的好朋友,就將我的感情一直隱瞞下去,可是你卻一直將機會往我面前推,一個我無法忽視的絕佳機會!」也是讓他唯一能將阿霖佔為己有的機會。
她無法責備他的心機深沉,因為多年的商場洗禮下,她知道這是致勝的不二法門。但她沒想到駱盟這么早就將這手段應用上手,而且還是用在她身上!
試著平息自己的情緒,她接著問出心中最大的疑問:「你們後來是怎么在一起的?」
不管是在駱盟或者是阿霖身上,她都看不到同性戀的影子。
「你不會以為阿霖會理所當然的接受我的幫助吧!」看到范雅晴露出領悟的神情後,他說出當時的情形:「當我的情人是我開出的條件。」
范雅晴不自覺的露出喜悅的神情,「這么說來……」阿霖並不是自願的!
駱盟沒有忽略她的異樣神采,眼底掠過一絲陰影,揚起冷笑,「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他的愛已經牢牢的將阿霖鎖住,她想將阿霖從他身邊搶回去是不可能的。
但范雅晴也不是省油的燈,暗暗露出狡獪的笑容。
五年來從不肯承認的苦澀相思,只是讓她更瞭解莫仲霖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她絕不能放棄任何奪回他的可能性!
兩個青梅竹馬就這樣互相在心中較勁。
就因為兩人眼神的僵持,所以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到右側疾衝而來的大卡車。
然後,就是一陣刺眼的燈光和尖叫聲,以及一陣天旋地轉……
駱盟喪失最後的意識。
**************
駱盟沒想到自己一醒來得到的竟是這個衝擊性的消息。
印象中,不到片刻前還和他為了阿霖僵持不下的雅晴,此刻已經死了?!
他不知道現在的他該為失去一個朋友而傷痛,抑或為少了一個情敵而開心?複雜的情緒壓得他的胸口更痛。
「阿盟,你還好嗎?」莫仲霖對他的沉默感到極度不安,小心翼翼的輕喚。
他擔心傷重的駱盟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消息,他該等他好一些再提這件傷心事的。莫仲霖暗暗責怪自己。
被聲音裡的擔憂拉回飄忽的思緒,駱盟緩緩將視線調向正緊張地注視他的莫仲霖,輕輕撫觸他鍾愛的眉眼。這會是他一再祈求的機會嗎?
用雅晴的死亡來換取阿霖的永不離開?這代價會不會太殘忍了?
「阿霖,留下來好嗎?不要再離開我了。」心中還在猶豫,行動卻已經有自我意識的展開,他輕輕向莫仲霖懇求。
「我……」莫仲霖無法果斷的拒絕駱盟的請求。
因為這次的意外,將他根深蒂固的想法完全推翻,他的心在剎那間成長了十歲。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到,並不是只有他的生命處於時時皆有可能死亡的威脅中,其它人也一樣沒有辦法預測未來的命運。
就像雅晴,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朵嬌美的花會在最盛開的時候凋零……
「答應我好嗎?因為,我怕下次就沒有這么好運……唔!」
他接下來的話被生氣的莫仲霖摀住。
「不准再說下去!」他將心底的擔心和眼淚全部化為怒吼。
只要一想到這幾天來所承受的擔心害怕,他的淚水就忍不住要潰堤,再也沒有比當時的等待更難熬的事了。
他不能失去他!真的!
「但是……」
「不要說了,阿盟,求求你!」他只想將這件事深埋起來,永遠都不要再提起。「我受不了的!」
「那么,你是答應了?」他小心的問。
莫仲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緩緩的點頭。
如果最後還是有一人必須先行離去,那就讓他珍惜現在的擁有吧!
駱盟鬆口氣的張開雙手,將一直想捕捉到手的人兒擁入懷中。
若要後悔……也等以後再說吧!
**************
有著一排排十字架的墓園中,有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站立其中,沒有交談,只是靜靜的看著十字架上的照片。
「爸爸,我口渴。」
直到仍是小孩子心性的孩子捺不住無聊和燥熱,伸手拉拉站在他左邊的男子,可憐的哀求聲打破寂靜。
男子俯下臉和藹的對小男孩說:「小衡乖,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但是……」小衡皺起小臉。
不是他不乖、不想媽媽,只是他們已經站了好久、好久,他的口已經渴了,腳也酸了。
「我帶他去買飲料。」另一個俊秀的男子說。
「阿霖……」
「小衡,爹地帶你去買飲料喝。」不待駱盟出聲反對,莫仲霖就拉著小男孩的手,準備離開這個令他喘不過氣來的地方。
這輩子他最恨的地方就是墓園!
因為他只能一次次眼睜睜地看著他摯愛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被埋入陰暗的土裡;哥哥、爸爸、姐姐、緊接著是媽媽,到現在的范雅晴。無計可施之餘,他卻又沒有堅強到可以勇敢接受,所以只能選擇逃避。


「嗯。」小男孩揚起大大的笑容,乖乖地跟著莫仲霖離開。
微笑的看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身影,駱盟用幾乎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聲音說:「雅晴,你看到了嗎?我終於成功的將他留下來了。」
駱盟不捨地調開視線,回過頭來凝視著照片中的人,表情轉為平靜。
因為車禍,他在醫院足足住了兩個月,現在只剩下骨折未癒的左腳需要以枴杖支撐,其它的傷勢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才剛出院,他就要求要來看范雅晴。
於情於理,他都該來這么一趟的。
像是想到什么,兀自抿嘴一笑,駱盟接著說:「當然,你也許覺得我們之間的立足點不盡公平,是我佔盡了優勢,但是你別忘了,是你對自己太自信而放棄所擁有的優勢。因為,你並不明白你是在對一個看不到永遠的人要求永遠,所以才會落得失敗的下場。」


他深吸口氣,在所有的堅持都得到滿意的結果後,終於可以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眼尖的他看到站在不遠處等他的兩人。
「不過你不用擔心,你最愛的兩個男人,我都會好好的照顧;因為,他們同樣是我最愛的兩個人。」
剛剛融入他和小衡生活中的阿霖也許有些不習慣,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談不上熱絡,但一切都在慢慢改變中,他不急。
「爸爸!」
看著在墓園外向他揮手的小男孩和他身旁的俊挺身影,駱盟揚起微笑,最後一次回頭看著范雅晴的照片,輕輕的說:「再見了,雅晴,我們會再來看你的。」
駱盟頭也不回地走向他最愛的人身邊……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2-1 22: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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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分享~
thank you^^
好好看哦,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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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為了自身的疾病放棄了愛人的勇氣
女朋友為了擺脫花瓶而朝著女強人卻意外使有心人士有機可趁
不過小攻最後說的也對為了自身的幸福但看在朋友面子給了提醒
這部故事給了很大的啟示阿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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