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古代架空] 《一朝小受一朝天》作者:風一般易逝【完結】(天子篇﹞

《一朝小受一朝天》作者:風一般易逝【完結】(天子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淚蝶 您是第2328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淚蝶在路邊做小販, 本日賺到現金268Ds幣.



《一朝小受一朝天》作者:風一般易逝【完結】(小受篇﹞

NO
 1

  夜漸漸籠罩了天幕,月華初上,玉徹的台階上,一名宮女正在遙首乞盼。   琉璃窗內,珠翠滿頭的女子悄聲問道:"皇上來了嗎?"
  宮女說:"娘娘,還沒呢。"
  另一間寢宮內。
  "嚴卿家,你說朕去哪宮好呢?"我無聊地翻著牌子,"黃妃很溫柔,吳貴人很潑辣,常婕妤很美。唉,真是不好決定啊。"
  嚴長寧一言不發。
  我走到他身邊,湊近他:"嚴卿家,聯問你話呢。"
  一年了,他仍舊紅著耳朵:"臣、臣不知。"
  "喔?上次不是讓你看了嗎,朕都介意把美人的身子給你看了,你還不知道?"
  "臣並不想看她們、的身子。"
  "可是上次你不是看得眼珠動都不動了?"我摸著他的胸,"明明就有反應了。"
  他退後一步:"皇上。"
  "既然不知道,繼續跟著朕去看吧。"
  皇輦起駕。
  "皇上,今兒去哪個宮裡?"
  我想了想:"吳貴人。"
  "回皇上,宮裡只有位吳妃,是去年晉的妃位。"王公公說。
  "就她吧。"
  "娘娘,皇上、皇上來了!"
  "什麼?"
  "娘娘,皇上來了,輦都在外面了。"
  "快快,給本宮梳頭,梳墮馬鬢。"
  "皇上駕到!"
  眼前的女人跪在地上,穿著鵝黃的紗裙,我說:"起來吧。"
  "謝皇上。"
  我看到滿桌子的吃食:"愛妃還准備了餐食?"
  女人羞澀地點頭。
  "不用了,朕還不餓。"我笑,"朕來可不吃東西的。躺到床上去。"
  "什麼?"女人驚愕地看著我。
  "愛妃,朕讓你躺到床上去。"
  "是、是。"
  "嚴卿家,你可看好了?"
  女人猛然發覺還有男人跟了進來,大叫了一聲:"皇上。"
  我皺眉:"把衣服脫了。"
  她指著嚴長寧:"可是......"
  "脫。"
  她顫畏畏地解裙帶。
  "脫光。"
  她哭了,淚不住地滑下來,終於,一具美麗的女性胴體呈現在眼前。
  我看著嚴長寧:"怎麼樣?"
  他面無表情。
  看來光這樣不行啊?我走過去,吻住女人的嘴,手指一徑往下。
  "皇上!"女人忘情地呼叫著。
  我一邊看著嚴長寧,一邊解開自已的褲子,頂入女人的體內。
  女人嬌媚地叫著。果然嚴長寧的臉越來越紅,身下不自然地起了反應。
  哼,越來越貪心了。當初可只要一個吻就能讓他起反應的,現在倒要做全套了。我閉上眼,草草結束了這場滑游戲。
  再睜開眼,果然,嚴長寧已經不在室內了。
  我轉出室外,就看到嚴長寧正自己握著自己,閉著眼嘴裡哼哼著。
  "你還挺漂亮的嘛。"我看著他的下身,一看就是處子,粉紅色的。
  他驚訝地睜開眼,在看到我的瞬間射了出來,然後不自禁地渾身顫抖:"小、小安......"
  啪!
  手上火辣辣的。"你沒資格叫這個名字!"
  他被我打得撇過臉,沉默著。
  我扳過他的臉:"我看到你,就惡心!"


  2 3


  "啟奏皇上,史相求見。"
  "傳。"
  我看著史安國,自從上次起軍成功,他便接任了宰相一職,如今華袍在身,卻依舊冷如清泉。
  他跪在地上:"叩見皇上。"
  我喝了口茶:"茶涼了。"
  旁邊的宮女立刻拿去換。我支著腮,漫無無目地亂看,看著看著還是到史安國身上去了。不得不說,他長得神似舊人。
  茶默默地端上來,我啜了一口,放下。直到茶涼,史安國略動了動。
  "平身吧。"
  "是。"史安國站起來,又跪下,然後手撐著地站起來。"皇上,關於三弟進京的事臣有話要奏。"
  "說吧。"
  "三弟初擔任大將軍之職,難免驕燥,臣想先在家中訓導些禮儀諸事,再來晉見皇上。"
  我笑:"史卿家過慮,朕又不是見妃子,還教導什麼禮儀,世靖朕已有幾年沒見了,都不知他成了什麼樣子。還是早些見吧。"
  "皇上......"
  "就這麼定了。"
  史安國頓了頓,說:"還有一事。"
  "說。"
  "世靖回來,必要單獨入住,最近黃河災情嚴重,不宜大興土木,不如讓三弟入住那座章華街的宅子......"
  "史卿家覺得這樣好?"
  "大哥一向疼愛三弟,想必也是願意的。"
  "朕知道了,退下吧。"
  "皇上?"
  "退下!"
  史安國行禮告退。
  我看著他的背影:"你知道朕為什麼不治你的罪?"
  他震了一下。
  "因為你那張臉,朕看在你是他的弟弟,你不要讓朕後悔放過你!"
  他晃了兩下,出去了。
  "嚴卿家。"
  門邊的嚴長寧應:"是。"
  我笑:"今晚在這裡等我。"
  嚴長寧抬頭:"皇上?"然後看到史安國,神色大變。
  "史卿家在做什麼,還不滾?"
  即使背對著他,我也覺出他的森寒氣流。他活該,我已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
  三更後
  "皇上您去哪兒?"
  我轉頭笑:"愛妃,朕去趟議事廳。"
  女子粉唇一嘟:"這麼晚了?"
  我親親他:"要不陪朕一起去,有好東西看喔。"
  "真的,那皇上一定要帶臣妾喔。"
  說著女子便起床穿衣梳頭,又過了一刻鐘,我才往議事廳去。
  男子粗重的喘息隔著虛掩的房門傳出來。
  "皇上?"
  我抱著她:"愛妃別怕。"然後推開門。
  嚴長寧坐在地上,衣衫大敞,微弱的月光下,他的眼紅成酒一樣的顏色,流光溢彩。
  "啊!"女子撲到我的懷裡:"皇上,這是誰,好髒!"
  嚴長寧聽見這句話,明顯地一震。
  我笑,抱著女子走過去,看著他:"很髒?"
  "皇上,怎麼帶臣妾看這個,簡直下賤。"
  嚴長寧的瞳孔收縮,撇過臉去,可是急促的呼吸及下身高高聳起的弧度暴露了他此時的境況。
  我指著他:"愛妃你看,這就是一頭正在發情的公豬。"
  嚴長寧驚訝地望著我,眼神痛苦萬分。
  我笑:"晚上吃了不少吧,我特別吩咐人做的。"
  "為、為什麼?"
  "愛妃,你先出去。"
  女子走了以後,我才回過頭,朝他笑道:"為什麼,你說呢?"手指撫過他坦露的胸膛,引起他一陣陣地顫粟:"當然是為了更舒服地上你啊。"
  "小、小安......"
  我踢了他的下身一下。
  "啊......"
  短暫的顫抖之後,重新硬起來。
  "說了不許叫這個名字。"我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地壓倒他。
  他的身體更加地火熱,眼中燃燒著兩團熊熊地烈火。
  "想要的話,要叫我主子。"
  他咬著唇。
  我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撫在他的下身上。
  "啊......"
  然後輕輕地來回撫磨。
  "主......主子。"
  "哼。"我湊到他的耳邊:"把身體轉過去,腿和手撐在地上。"
  他依言照做。
  我在他身上隨便擦了兩下就頂進去,沒有預想的緊澀,一入到底,忍不住叫出了聲。
  嚴長寧比我更厲害,大叫一聲眼角流出了眼淚。
  我興奮地抽插著。沒有想到,這倒是具讓人銷魂的身子。
  "啊......嗯......"嚴長寧不斷地叫著。
  我湊天他的耳朵邊:"你聽你叫得多麼下賤。"
  他唰地白了臉,咬住下唇。
  我將身子全退出來,然後猛地頂進去。
  "啊--"
  我不斷地狠狠頂撞著他,快速地運動著,看著他在我身下像女人一樣地神態:"一年前......你是副他是主......我都知道......"
  話一說完,就覺得他猛地收縮,我在瘋狂的快感中射了出來。我抽出自己的,發覺他還在高潮,拍拍他的下面:"自己解決吧。"
  我坐在旁邊看他。他開始還不好意思,後來實在不行了,就用手伸進去,哼哼哧哧了半天。
  我隨手抄起一個書軸將紙撕去丟給他:"用這個。"
  他看著我,丹鳳眼中傷痛迷離。
  我趕忙背過身,勿勿離開。若不是你成心害死他,我們本來、還可以,是朋友。
  NO 3
  很奇怪的,第二天的朝奏上,史安國又提出了別的理由要延期世靖回朝,不過他的所有理由被我一概駁回。總之大事不算,小事上,他左我右他右我左,而且我是王他是臣,總是他受鱉。
  臣子們都給他個綽號,叫"史不准"。可是沒人敢輕視他,衝著他的赫赫戰功,衝著史家三門重臣,沒人敢拿他的短,所以,這個艱巨的任務落在了我的頭上。
  "聽說史相要修房子?"
  "是。"
  "為什麼?"
  "鼠患嚴重,房梁受噬。"
  我說:"那多養幾只貓就行了,省出來的銀子交給吏部賑災去吧。"
  朝下鴉雀無聲。
  我想的多好的點子啊,好好地羞辱史安國一番。沒想到第二天變成了我與他的一個計謀,然後群臣紛紛捐銀的捐銀出力的出力,生怕我再叫到誰的頭上。
  史相果然是皇上的心腹啊。估計他們心裡都這麼想。
  祭天台上
  "史相,如此美景,准你賦詩一首。"
  史安國抬眼望著天邊,朗聲一首七言絕句。
  我沒什麼文學素養,聽不懂也記不住,就聽到佳人、求偶......於是一揮袖:"如此淫詩也敢拿到天台上,諸位誰再作一首更好的,朕要史相親自斟酒。"
  史安國眼往下面一瞟,群臣寂然,有幾個不怕的,可惜是個武貨,一肚皮草。他看著我,長眉一挑。
  我操!"你、你們、眾卿家難道不能再賦詩一首?"
  終於有人勇敢站出,我忙問是誰。
  對方自報名姓,然後脫口出四句,還未說完,底下笑倒一片。
  史安國看著我,桃色彌眼,唇角上勾。
  這一回合,又戰敗。我忘記史安國文壇抵柱稱號,一時大意一時心急啊。
  "回宮。"
  下一回,就是世靖的事了,我總算扳回了一城。
  "皇上,三弟梳於禮教,恐怕驚擾皇上。"
  我說:"武將之才本該豪爽,朕深悅之,無妨。"
  "皇上,家母數年未見三弟,近日身體日益危安......"
  "你是說見不見朕比較無所謂?"
  史安國難得出現這種失誤,值得記念啊。"眾位覺得如何啊?"
  "自古君在上父母次之,大將軍自然該先面聖。"
  "......"
  群臣附和。
  我贏了我贏了。哈哈。看你史安國還有什麼招兒。
  "皇上,三弟他、他在軍中染上重病,恐過給皇上,容他在家將病養好再上殿。"
  "喔?什麼病?"
  "......"
  "朕問你什麼病?"
  史安國說:"名字臣記得不清楚。"
  呵,生病都扯出來了。"不管什麼病,世靖為我國效勞,朕更要去看他。"
  "皇上聖明!"群臣跪拜。
  "皇上......"
  "朕意已決,即刻招大將軍世靖進京面聖。"
  "招--大將軍史世靖進京面聖--"
  "招--大將軍史世靖進京面聖--"
  "招--大將軍史世靖進京面聖--"
  我得意洋洋地看向下面的史安國,他也正看著我,眼中憂色甚濃。
  直到史世靖進入殿中,到他跪下,到他朗聲說道萬歲萬歲萬萬歲時,我都以為是時間倒流上天終於聽到我的禱告,將他重新帶回我的身邊。
  "皇上、皇上?"身邊的王公公小聲叫道。
  我醒過來。若說安國只是眉目略似,他則是眉目神情無一不像,真若他重回一樣。"平、平身。"
  "謝皇上。"他站起,身形挺拔如同一棵樹。
  "世靖辛苦了。"
  "為天國效力,何苦之有。"
  "不若今晚設宴與卿共飲一杯若何?"
  史安國上前:"皇上,三弟長途跋涉,請容他稍息數日。"
  "是、是,世靖遠途趕來,必是累得壞了。即是如此,你就在家休息一日,明日來見朕。"
  世靖看著我:"是。"
  那雙眸子,若同數年前見到我時,一樣的清朗分明。
  晚上,史安國又來了。
  "免了。"我讓他免去跪,"什麼事。"
  "他是史世靖。"
  我說:"我知道。"
  "你分明不知。"
  "若沒有別的事,退下。"
  他沒有退,看著我:"一年前我若不那麼做,你現在更痛苦。"
  茶杯摔在地上。"不許你說他!"
  他被水濺了一臉,額角破了皮:"這並不是我的錯,只是你們兩人的選擇而已。"
  我走上前捏住他的脖子:"你再說我立刻殺了你。"
  白玉一樣的臉慚慚變紅,他笑了:"我若是、死了,會不會想我?"
  "無恥!"我摔開他。
  他後退兩步:"偶爾想一想吧?好歹我們也一日夫妻過。"
  "來人啊!史相欺顏犯上,著閉門思過,三日不許上朝!"
  侍衛上來,他一甩手:"我自己走。"回頭,"他不是那個人,那個人至少不會害你,可是世靖,他可說不准,你上心為上。"
  史安國走後
  "我聽說史大將軍回朝了?"嚴長寧走進來,"他長得很像他?"
  "不關你的事!"
  "我、我只是問問。"
  "你沒資格。以後他的事你提都不要提,最好想都不要想!"
  我背對著他,饒是如此,依舊覺得悲哀的情緒像是潮水一樣向我湧過來。"你先回去睡吧,我累了。"




  No


  4 5


  "皇上,使不得、使不得。"
  我甩袖:"滾!"
  王公公已近五十,卟咚跪下,佝僂的腰更加彎下去:"奴才就是死,也不能讓萬歲爺出這個門!"
  他是當年服侍父皇的老公公,於是拉了他起來:"朕就是去看看。"
  他作輯:"萬歲爺,奴才知道您什麼都想得到,那史公子娶的是前朝長公主,您可不能這樣就去。"
  王公公臉上都是皺紋,搭拉著的一雙眼,眼尾紋與金絲飾一樣。
  手上把玩著玉球,咕嚕咕嚕轉得均勻地響,一下一下,響在空蕩蕩的上書房:"傳他吧。"
  我坐在椅上,桌前放著龍銜珠的硯台,墨黑如綠:"朕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下去。"
  眾人魚貫而出。
  門被拉上,嘎地一聲輕響,陽光都被關在外面,室內突然地陰暗下來,靜悄悄地,像是有什麼在暗處,盯著我伺機而動。
  "王及!"
  王公公連忙推門進來:"奴才在。"
  陽光刺得我眯了眯眼,看清眼前的佝僂身體的老人,灰塵顆粒在身邊跳躍,揮揮手:"沒事。不要關門。"
  透過打開的縫隙,嚴長寧正站在門外,雙頰似病態的暈紅,丹鳳眼半眯更顯狹長。
  "除了你,其他人都下去吧。"
  王公公答應著,將眾人放了,嚴長寧朝裡面望了一眼,退下。
  世靖進來的時候,陽光自身後穿過,恍惚之間,仍是那個人的影子。我站了起來,走下御座,在他未跪實前扶住,嗅到一股龍涎的香:"回來,可還好麼?"
  他低著頭:"一切安好。"
  我笑了笑:"過來與朕坐吧。"
  他於桌案前坐下,桌上擺著棋盤。"皇上是要與臣下棋?"
  我點頭。
  "臣若是輸了怎樣?"
  "你倒好,沒下先言輸。"
  "以前也未贏過一次。這幾年帶兵打仗,更是忘得一干二淨了。哪裡還能是皇上的對手?"
我坐下來,明黃衣袖撫過棋盤:"大不了不罰你就是了。"
  他低頭一抿嘴,落子。
  這場棋,是開頭我就輸了。我知道。結局果然是他贏了,棋局也如兵法,退進有度,攻守有法,他早不是當年世靖。低眉抬手間,自是男兒風流盡現。
  "說吧,要討什麼賞?"
  他笑而不言。
  我站起來,轉身坐入御座。桌上小堆的奏折,隨意打開一封,竟是斥責威武將軍帶軍進京之事,言語鋒利,字字珠璣。
  不由往下看去,折子是宰相容若上的,三朝老臣了。一抬眼,世靖仍是坐在原地,只是低眉攏著衣袖。他的臉較定天圓些,因此低下頭時,隱去了腮圓,最像他。
  他似是覺到我在看他,抬皮與我對視,跪下:"臣請罪。"接著說了帶軍而來的理由,從北邊塞外到京城,一直有貔貅騷擾,他便是為防之。再者,京城易主,不安的人不少,他也是為了我的安危。
  我便一笑:"如此倒謝謝世靖了。現在即已到達,那軍還是回去好。京城的安危,自有人操心的。"
  那折子,丟在一邊。
  御花園裡有個池子,冬日裡會結冰,冰若鏡,印藍天,萬木覆白,冰天雪地的一個世界,有些忘俗之說。
  起身往池子裡來,雖說是冬天,宮人依舊不少,行在走道處,儀態標准,只能在指頭上大約可看到寒冷的影。
  世靖穿著的是月白的袍子,銀線串繡了底,料子顯得華貴。坐在暖閣裡,鋪著腥紅的氈毯,火紅的炭爐,是兩個極端的世界。世靖坐在下首,我揮退了眾人,舉起手上的酒。
  世靖與我對視很久,喝下去。
  我笑,走過去,勾起他的臉頰,閉起眼,俯身。
  突然刮起了大風,雪唰唰地全被吹了起來,竟掀起了簾子,冷風摜進來,我不由就往熱的地方縮。世靖張開臂。這一瞬間,我們竟是這樣的默契,他的眼,單純清明。這樣的短暫,這樣的恨不得記念,卻終究知道留不住,只得緊緊地抱住他。
  這個冬天的雪,極大,仿佛下了狠命地落,凍了池不算,連井水打上來,也是厚厚的兩寸冰。黃滬邊有條河道凍住了,一州的百姓沒有流水,折子上來,大臣們紛紛紜紜,最後決定派兵去破河冰。勞師動眾,所費又巨。史安國對這個提議未置可否,若不所思。
  二月後,天氣微暖,冰雖化得不多,井裡的倒是都差不多了。這時怡和宮裡傳出了駭人的事:劉貴妃的屍首在井裡被撈起來了。
  劉貴妃失蹤一月有余,發現屍體時,屍體腐爛了,惡臭。我去掀布,王公公連忙說:"皇上?"
  我搖搖頭,固執的掀起布。
  肉骨間,仍可見頸間一道細痕,薄如蟬翼,刀口卻整齊非常。這樣的劍法,很少有人可做到。
  我冷笑。可是人人都瘋了麼?
  劉貴妃的死在後宮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眾人一時猶如寒蟬,噤了聲。這日在吳妃宮裡,正要躺下,她竟哭著跪了,只說饒命。
  嚴長寧仍是站在門邊,面無表情。我嘲諷地看他一眼,微笑著牽起吳妃的手,輕吻:"愛妃怎麼了?"
  "皇上請恕臣妾的罪,妾身近來身體忌恙,實在不適侍寢。"
  這宮裡,倒是有很多明白的人。"即如此,明日你去凝胭閣。"凝胭閣在北邊角落,是冷宮,因名"凝胭"。
  吳妃面色如紙,謝恩。
  出來時,路過嚴長寧的身邊,抽出他的刀。刀身晶亮如月,寒光閃動,冰冷刺膚:"功夫更好了嘛。"
  他只抬眼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去,眼尾若掃黛,十分狹長。雪還未融徹,那眼底似有一抹微紅,飄著淡淡的梅香。
  八寶帳內,交纏著兩具身體,綺熱無邊。屋外,寒風呼嘯中響著王公公的嘆息。
  "為什麼你的身體總是讓朕這樣著迷?"
  嚴長寧伏在我身上,頭埋在我的胯下,嘴裡含著我的,張大了嘴不住吞吐。我喜歡跟他用這樣姿勢。
  "知不知道你這時候顯得特別賤?"
  丹鳳眼抖了抖,狹長若描。
  他學會不與我分辯,只是極盡了能力討好,身體因為練武柔韌勝常人許多,是令人沉迷的身體。
  做完時,他並未泄出來,硬到極處的下身,他都明白要自己解決。我則在一邊睡覺。有時他實在弄得聲音大,就會踢他下床。他是越來越利害了,每一次的時間都更久,眼神、動作讓我想到狼,不由自主地顫粟。快感因而更加激烈。
  我已經半睡著了,被他自慰的聲音吵醒,正要蹬他下床,不經意地睜了一條縫,只見他雙頰紅似櫻,唇咬得發白,雙眼緊閉,拼命忍了的樣子,這腳就沒踹下去,閉眼重睡。
  過了一會兒,一只手繞過來,輕輕搭在腰上,見我沒反應才慢慢放實了。那手臂緊了緊,後背觸到溫熱的皮膚,背後的人呼吸深長,小心翼翼。又過了一會兒,他竟連腿也放上來了。我裝睡裝不下去,正打算吼,突然感覺到脖頸處涼涼的,一滴水滴在上面,開始滾燙,迅速變冷,讓人發寒。這一下,就沒有吼出來,繼續裝睡著。
  NO 5
  黃滬的冰化了,夾著黃河的水,成了災。國庫有所准備,沒有驚懼。一切安妥後,突入不好消息。原是有人領了黃滬的百姓,以災情為由,造了反。
  復國。是他們的主題。
  我說:"朕親自平反去。"隨後力排眾議,定要前往。
  史安國抬頭望著我,黑眸深沉,獨獨沒有說話,一眾吵鬧群臣中,猶如失語木偶,面色蒼白。
  "朕出巡期間,勞煩史相批閱一切事宜。"
  他跪地領旨:"皇上保重。王朝離不開您。"
  我起身、退朝。
  史安國闖進御書房,平時波瀾不驚的臉上氣急敗壞:"你想干什麼?"
  我笑:"出巡玩玩。"
  他憤怒地盯著我:"我不會讓三弟去的。"
  "哼,怎麼你可以阻擋得了我麼?"
  "你知道我可不可以。"
  朱筆一抖,明黃紙上像灑了一潑的血:"你別逼我殺你。"
  他看我很久,憤怒融化成哀傷:"可你在逼瘋我。"
  "不關我的事。"
  一眨眼,他已經來到面前,抬起我的頭,狠狠吻下去。吻裡,涼涼的風雪氣,還有以前的氣味。
  我掙扎著,可哪裡是他的對手,急切間手腳亂動,卻不小心點著了一把火。吻突然重了,成了啃,咬著人生疼。
  他架住我的手,不知是點在哪裡的穴位,一下子全身軟綿綿沒有力氣,抽了我的腰帶將我的手纏在頭頂。
  腰帶一被拿掉,明黃的衣服大開著,白色裡衣露出來,裡衣很薄,粉紅色的乳首若隱若現。他低下頭,毫不留情地一口啃在上面。
  "唔......"我忍不住地叫了聲。
  唾液浸濕了衣,乳首敏感地被溫暖包圍,他十分技巧地啃咬吮舔,弄得我很快呼吸急促,下身昂起。
  他邪邪地一笑,跨上龍椅。雙手一分,肌膚完全袒露在外,冷得起了小小的疙瘩。他的手摸在上面,熱熱的癢癢的,舌頭在乳首上劃了一周,松開。
  我緊握著手,難受地低悶地呼吸。乳首被放開,在空氣中凍得挺立,唾液很快風干,他捏著那枚粉紅的突起,時輕時重:"我還以為,你會很討厭這樣呢。"
  我憤怒地看著他。
  他卻笑了,親我的眼睛,然後一路往下,到了大腿的根部,一張口就含了進去。
  "啊......"我終於忍不住叫出了聲,空蕩蕩的房間裡回蕩著不停的喘息聲。
  口腔緊窒溫暖地包裹著我,舌尖一無遺漏地通能服侍個遍,在那鈴口輕輕咬囓,舌頭像蛇一樣抵在上面。
  "嗯......"我動了動腿,被他壓住了。突然一口猛地全部吞下去,摩擦讓我渾身都顫粟起來,忍不住地叫:"安國--"
  他更加賣力,像要直接吞掉我一般地往咽喉裡送,我被弄得欲仙欲死,手不斷糾扯著絲墜,身下像潮水湧上來的快感衝破了所有思維。終於,在他一個狠狠地伸入下,我爆發出來。半躺在龍椅上大口喘氣,余光瞥見他被欲望漲紅的眼,還有身下早已蓬勃欲發的欲望。
  感覺上的荒涼無法形容,特別對像還是他。我扭過頭:"你出去。"
  滿眼的漲紅一瞬間凝成了冰,呆愣了幾秒,突然抄起我的腿,抵住那裡就要往裡刺。我瘋狂地扭動,手被綁在一起卻硬生生翻過來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他的臉偏過一邊。
  眼裡的冰又凝成了恨,恨雙生了火:"不行嗎?我不能碰嗎?"他說著壓住我的腰,不由分說抵住穴口。
  我突然吐出一口血,穴道被強硬地衝開,對著他就是一掌。他被打得飛出去,像落葉樣飄在殿下。
  手腕上還有勒紅的印子,我攏下袖子蓋住:"滾!"
  史安國抬頭看我,眼裡燃燒著恨,似有千言萬語都在這一眼中,整了整衣袍,退出去。
  我坐在龍椅上,椅上有精液的氣味,想著剛才的情形,不由汗如雨下,只差一點點就......桌上有球玉,圓潤得滑手,若是塞在裡面應該很好吧?下身又是一陣熱,開口喚道:"嚴長寧。"
  嚴長寧連忙進來,身上還有幾點未化的雪,襯在藍色宮服上。我丟下玉球:"把這個塞進去,然後爬到我這裡。"
  口腔再怎樣好,也不能完全釋放,終是要狠狠地做一次。當嚴長寧脫了衣服,跪爬著到我山?br> F,我幾乎是撲上去地壓在他身上,毫不顧惜地一衝到底。
  緊窒的內壁讓我不由叫好,銷魂到極點。
  嚴長寧呻呤著,隨著我的進出,漸漸變成了低泣。那玉球在裡面,每一次都更加地深入進去,甬道裡紅白相間的液體流了出來,可是受到剛才刺激的我像發了情的野獸停也停不下來,只知道不斷地衝刺以尋求更大的快感。高潮間閉目喚道:"安國......"
  身下人的甬道突然沒由來地一緊,緊得我不由仰頭低嘯:"啊......"
  嚴長寧轉過頭來,雙頰緋紅,迷失的眼眸裡傷痛陣陣。我按過他的頭讓他低下去,一邊盡情釋放著快感。


  6
 破春,自京一路往北,向黃滬出發。北方的天氣較冷,地上零星還覆著雪,雪地上馬蹄印清晰可見。黑馬在前面,白色蹄子像要沒在雪裡一樣,小碎步地走著。馬上人穿紫色風裘,頭戴紫金冠,肩寬背闊。
  "皇上。"
  一聲嬌喚讓我回頭,與我同坐一輦的是個孌童,長得很漂亮:"什麼?"
  他縮了縮肩膀:"這裡很冷。"
  "冷麼?"我笑,"過來這裡。"
  他坐過來靠在我身上,發上薰著香油。
  "什麼香?"
  "桂花。"
  我摸他的臉,很滑:"以後不要用香了,我不喜歡。"
  "可是王公公說皇上您很喜歡的啊?"
  我看了他一眼:"那你去跟王公公好不好?"
  林良撲咚跪下:"奴才再不敢了。"
  我拉他起來:"以後注意點兒。你還小,有些事不懂的。"
  他點點頭,重新靠在我懷裡。
  窗簾時不時被馬車的顛簸晃動,晃起的縫隙中可以看到那一襲紫裘,華美得像天幕。
  "林良。"
  "嗯?"
  "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在了,你會怎麼辦?"
  "怎麼會不在了?"
  "就是離開了,或是、或是死了。"
  他想了想:"那我就跟著他去死。"
  "要是死不了呢?"
  "......"
  "我告訴你,接下來你會瘋,瘋了似地找他的影子。"我笑了笑,"現在,你去把嚴侍衛叫進來。"
  林良依言下車,不一會兒嚴長寧便來了。
  我坐在座位上指指下身,誚笑著看他。
  他跪下,解開我的褻褲,用口交的方式給我泄火。他戴著銀鷹發扣,我伸手便拉下來,上面還連著十幾根發絲。他悶哼一聲,口腔緊了緊。
  "嗯......"我按住他的頭使他包容我更深,一手伸入他的衣服裡,用發扣扎他的背。同一個地方,漸漸地加勁。
  他的眼微微地眯起來,因為疼痛發出唔唔的聲音。
  我突然用勁。"啊......"快感伴著疼痛衝上每一根神經末梢,他像要咬掉我般地用力含著我的下身,快速地抽送進來。
  發扣已經陷進了他的肉裡,感覺到暖黏的液體沾在了指上,隨後緩緩轉動發扣。
  嚴長寧不由自主地彎身,使背向裡凹。
  "含住!"我站起身,將嚴長寧抵在車壁上,狠狠撞擊著他的口腔,咽喉細小的入口越往裡越感到噬骨的快感,身體幾乎是顫抖的,一下一下撞進去退出來。
  車壁很厚,只聽到沉悶的咚咚聲。
  "出......聲。"我又是一個深入。
  嚴長寧不禁皺眉:"唔......"他的黑發披散開,有些繞在脖子上。
  隨便拿起一縷就往下扯,一邊聽他痛苦的叫聲一邊覺到身下緊窒的包裹。
  "林良......"我喜歡跟他做的時候叫別人的名字,因為那使他看上去非常痛苦。
  精液的氣味很快彌漫了車廂,已經射出來的下身軟了,卻還是固執地放在嚴長寧的嘴裡。他咽下那些污濁的液體,嘴角流著紅白相間的濁液。
  我抽出來:"滾!"
  他的臉色蒼白了幾分:"小......皇上。"
  啪!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叫你滾沒聽到?"
  他站起來,身形有些搖晃,顧不得嘴上的濁液,轉身出去。
  "慢著!"我丟出一個紙包,"讓世靖吃下去,別讓他知道。"
  他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嘴唇顫抖:"不......"
  我踢了他一腳:"滾!"
  滿心期待夜晚來到,當嚴長寧回話時我笑著拍拍他的臉頰:"乖。"
  嚴長寧像見到鬼那樣驚訝。
  世靖的房在左手第一間,我推門進去就看見躺在床上半昏迷的人。
  我走過去:"世靖。"
  他半眯著眼,雙頰緋紅:"皇上。"聲音啞啞的。
  我坐在床邊,摸他的臉:"怎麼這麼燙,發燒了麼?"
  他的臉更紅了。
  手指在他臉上打著圈下來,滑到他的唇,輕重不一地撫摸揉搓,伸進去攪動。他唔唔地出聲,我笑:"世靖,你真漂亮。"
  他用牙齒咬我的手指。
  我伸出另一只手鑽進他的衣裡,找到胸前的突起狠狠捏下去。
  "啊。"世靖松開口,又一層血色迅速通過脖子衝上他的臉。
  我放緩了力道,只輕輕地撫摸揉搓:"舒不舒服?"
  他咬住唇,咽喉裡發出嗯唔的快樂聲音。
  我笑,伸手迅速解開他的衣服。
  小麥的肌膚光潤而緊致,袒露在空氣中被我玩弄的突起堅挺地站立著,粉紅得像仕女未著胭脂的唇,禁不住淺嘗了一口,柔軟得不可思議,讓人恨不得狠狠地吮,吮到它化了。
  "啊......"世靖叫道。
  他吃了藥,比平時敏感不知多少倍,只用舌尖與牙齒輕囓那裡就會發出極樂的聲音。玩心大起,手往下探去,慢慢地向下,到了小腹繞著肚臍打圈。他的下身越來越大,欲求不滿地抖動著。
  "這裡,"我用手指碰了碰,"是不是想讓人摸?"
  他呼呼地喘氣,腰部扭動著。
  "不聽話。"我笑著含他的耳垂,輕輕摸了摸那漲得又大了一圈的東西。他享受地嗯嗯叫著,當手離開時甚至翹起臀追逐。
  我的手重新搭在他的肚臍上:"說想要。"一邊突然將他的下身全部摸住,上下挼著。
  他興奮地粗氣連連:"啊......"
  "說想要啊。"
  "嗯......"
  我放慢了動作:"說不說?"
  他不滿意地扭動腰肢,蹭著我的手,可是他一抬起腰我的手也便抬起來一點,最後無法了,他閉著眼睛:"我......想要。"
  重新加快了節奏,聽到他發出快樂的聲音,說:"睜開眼,然後說我想要你。"
  世靖睜開眼,看著我,黑眸分明像一漲池水,我的腹部迅速湧上來一股電流,快得自已都感到詫意,不由加緊了手上功夫:"快說。"
  "我......想要你。"
  我俯身壓在他上面,抬起他的腿就往裡面衝。
  "啊--"
  我皺眉:"你放松點。"他夾住我,進不去也出不來,有點疼。
  他的手肘蹭在被子上拼命地向後退,我火氣上來一把按住他的腰:"見鬼地給朕躺好!"然後掰開他的臀瓣,讓裡面松一些,等他緩過來。
  他沒有再動,疼得臉部扭曲,可憐地望著我。
  我一只手撫上他蔫下去的下身,迅速套弄,不一會兒就重新站立起來了。後面也松了些,輕輕動了動,他仍是疼得皺眉。
  於是加快手上動作,讓他泄了一次,濁液噴在手上黏黏的,抽出自己的下體隨意地抹了點在上面,抬高他的臀一衝到底。
  他幾乎是慘叫了,可我也管不了那麼多,忍了這麼久難受死了,而且看著他那酷似的眉眼,興奮地像草原上的獅子,只顧撕裂身下誘人的食物。
  隨著我的動作,世靖不停地叫著,手在空中亂抓,痛苦地扭動著腰肢。看著他的臉,我興奮地衝刺著,腦中幻想著另一個人在床上的樣子,高潮綿長而劇烈,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在一次狠狠的刺入中射了出來。
  事後床上留了大量的血,很髒。我趕忙下了床叫人收拾。
  宦官打來洗澡水,將世靖放進木桶裡。
  我朝他笑笑:"乖,朕明天再來找你。可不想把你累壞。"
  藥效過去,他清醒了,看著我的眸裡喜怒全無。
  我大笑著出去:"等回京後,朕再給史家一干人等進爵,賞金銀無數!"


  7 8


  越往北天氣越冷,我天天躲在車子裡,生三個炭爐,手裡又抱著兩個,一點不頂用。雖然有很多人圍著,很多爐烤著,卻依然冷。
  冷的時候,會想起不想想起的事情。
  我雙手抱著膝,腿蜷在床上。
  林良好看的臉湊過來:"皇上。"
  我低著頭。
  "皇上?"他又叫了一聲。
  聽到他焦急的聲音,我抬起手動了動表示沒事。
  他抱住我:"皇上您很冷嗎?那您抱著奴才吧。"
  林良身上有股暗香,細聞起來像梅,若有若無。我推開他:"你別過來。"
  很冷很冷,手指頭麻了,我說:"世靖、史將軍,林良,叫史將軍進來。"
  林良吃驚地看了我一眼,迅速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回來說:"史將軍有恙在身,不便前來。"
  我挑開簾子,後面揚揚灑灑地跟著四輛華車,便問:"哪一車?"
  林良說:"第三輛。"
  "那咱們出去吧。"
  "不行。"林良擋住我,"外面冷,會凍著您的。"
 我揮開他:"走吧。"
  剛一出車,颯颯北風像要將人吹裂樣地割過來,直讓皮膚起了層層疙瘩,我緊了緊衣服,林良立刻又給我披了件披風,一邊嚷:"幾個人圍著皇上成個圈兒。"
  太監們立刻湧上來,裡裡外外圍了三圈,我只覺得煩:"都給朕滾!還走不走路?"
  又是一哄而散,剛聚上的一點溫度立刻消逝了,我拔腿向後走去。
  車子每一輛都相距很遠,分別裝著衣服、吃食、玩物,還有專門供生病的人暫時歇息的地方。我逆著車流走,速度還算快的,想必不要半個時辰就可以到。
  清晨的街道是冷的靜的,一如章華街十年不變的清晨,不過此刻沒有小販與醉鬼,寬廣大道中說不出的蕭瑟蕪寂。
  "嚴傻子。"我知道嚴長寧一直跟在身後,因此哪怕輕輕地叫他也會應。
  這回卻是等了半天,才聽到他應了聲:"是。"
  "什麼時候再去喝紅梅珠香吧?"我回頭向他笑了笑。
  嚴長寧長長的丹鳳眼總是顯得明亮,比雪印著光還要亮,黑瞳比寶石更剔透,他狠狠點頭,問:"現在想喝嗎?"
  現在?好像也不錯。正要張口,嚴長寧突然趨身向前,一把流光劍徑直向我送過來。這樣快,快到我躲不開,只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感受到劍身上的寒氣,不同雪寒遍周身的寒,像一線鋒利的光直刺入肌的寒。
  我要死了麼?一瞬間我竟然不懼不傷。我要死了,我死了,大家都各自活著。這個國家沒了我,總會找出君王,也許經過一番波折,血流成河也好天下動蕩也好,終是會找到一個。還有史安國,他是個出色的政治家,也許就是統一帝國的人。還有世靖,我死了,他除了恨沒別的給我,會不會鞭我的屍呢?
  反正我死了,大家都各自活各自的。與我沒關系。
  錚!金屬相擊,火星四濺。
  我回身,來人一身白色勁裝,頭覆白巾,快融到雪的世界裡。嚴長寧正與他纏鬥,明顯占著上風。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不出三十招,那人就會死在嚴長寧的劍下了。自從登基以來,無數刺殺蜂擁而來,宮女太監甚至大臣都可能是暗殺組織的成員。不過像這個單槍匹馬仿佛毫無准備的很少。心思一動:"留個活口,朕好好審審。"
  反正沒事做。
  誰知我這樣一說,白衣人更拼命地打了,竟是要死也不要被活捉。嚴長寧有些束手束腳,戰狀於是膠著。
  漸漸地,看出些不對了。白衣人久戰之後,不經意間流露出別的招式。這些招式,恰恰是我最熟悉的。
  心思狂湧,喝道:"來人,活捉!捉不到你們通通提頭見朕!"
  嚴長寧扭頭看我,不小心胸前被劃了個小口子。
  "捉到了?"我放下茶。
  嚴長寧因運動而潮紅的臉頰動了動:"是。"
  這白衣人忒地能打,我看了小半個時辰眾人也未能將他擒住,太冷了,就坐在車裡慢慢等。
  "帶進來吧。"我說,"細細檢查一遍身上是否有利器,特別是嘴裡有沒有毒藥,好不容易逮住,可別自殺了。"雖說自殺不是他們的做風,可也要保全不是。
  白衣人被帶進來,侍衛們讓他跪,壓了幾下沒壓住,遂一腳踹在膝窩裡,聽他悶哼一聲一條腿彎了下去,待要重新站起來,已是不可能了。於是將頭扭到一邊。
  我走過去,笑著扯掉他的頭巾:"從小一起長大,別說戴著頭巾,你就是包得跟個粽子一樣我也能認出你,綠腰?"
  "呸!"綠腰啐了一口,"少跟我提以前的事。"
  他沒有對著我啐,唾沫星子噴在地毯上,我叫人換地毯,一邊點了他的穴,給他松梆,讓他坐在椅子上。
  "外面大冷的天,你守了多久才動手?"
  他不答話。
  "或是從我出宮你就一直跟著我?"我笑,"向來你腦袋最好使,一年前也只有你抽身走了,怎麼現在又要回來?"
  他驟然轉過頭來瞪著我:"那是因為我始終相信你不會那麼絕,一起長大的兄弟你總不能推著他們去死,想不到、想不到......你不但讓他們死,你還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他顫抖著咬著唇,"他們、他們到死也以為你是好的,到死也這麼認為。"
  我看著簾子外面。外面不知什麼時候竟下起了雪,我說:"下雪了。"
  "於小安,你良心都讓狗吃了?他娘的你奶奶的到底是什麼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那個位子?那個位子有什麼好,值得你害姚老和兄弟們?"
  我搖搖頭,"一點都不好。可是有些事是要做過之後才有資格評價的。你既然來了,可想到平安回去?"
  "我既然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嘆氣:"正如你說的,他們都被我害死了,無論如何你,我是不會再害了。回去,或留下,都隨你。"
  "皇上......"嚴長寧叫了一聲,氣息竟有些喘。
  我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的潮紅沒有褪,像是更厲害了。
  "怎麼樣,回去還是留下?"
  綠腰驚愕地看著我?銜著笑。
  這毒,真厲害。我想。
  NO 8
  "怎麼樣?"
  御醫擦擦滿頭的汗:"嚴大人服了解藥,性命無礙,只不過、只不過胸口滯澀氣血不暢,這樣下去、這樣下去......"
  "下去怎樣?"
  "嚴大人素來習武,身體比常人強壯而不易得病,即使得了病也不會發出來。如今氣血不暢毒素局結於胸,牽扯出往日的傷病,就算熬過一時,日後也會非常痛苦,需得平心靜氣慢慢調理才好。"
  我看了眼嚴長寧,他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皺得眉頭像死結。"他會怎麼樣?"
  "眼下沒有問題。只是若是動氣或傷心,便如萬箭穿心極為痛苦。依微臣看,不若將嚴侍衛送返京城,以保萬全。"
  我正要點頭。
  "不......"好像怕我聽不見,嚴長寧扯高了噪子,拼了勁力也只能讓頸微微地抬起來,"不......"
  我看著他,他急促地喘息著,哀求地盯著我。
  "我不回去,小、皇上......"
  "你現在的情況回京比較好。"
  他拼命地搖頭,突然咬住下唇手緊緊抓著胸口,像一口氣接不上來,明明很多話要說又說不出口。
  御醫忙說:"皇上,嚴大人身上的毒剛解,不宜動氣。"
  我坐到床邊:"不回、不回就好了吧?"見他平靜下來了才說,"快休息吧,才好得快。"
  御醫告退煎藥。
  快入夜了,營帳裡點了盞燈,不甚明亮。嚴長寧緊蹙的眉頭灑下長長的陰影遮住眼瞳:"皇上。"
  "嗯?"
  "我、萬一我死了,你會傷心麼?"
  死?什麼是死?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塊,死亡就是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一切的一切隨時間流逝面目全非甚至好似沒有發生。"亂說什麼?"
  "我說如果,如果我死......"
  "住嘴!你沒資格跟朕談死。你害死了定天我還沒有恨夠你折磨夠你,你怎麼能死?"
  他的嘴抿成一條線,不住地顫抖:"是、是麼?"本來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沒有血色,額頭出汗如雨,我想起御醫說的話煩燥不安,起身要走,手卻被他拉住,死掙不開:"放手。"
  "朕叫你放手!"
  嚴長寧突然抬起頭,狹長眼角如描黛,眼眸漆黑,稱在白淨淨的臉上森然可怖。他望著我一笑,虛弱地又是如此堅定地笑,然後手上真力一吐向後狠拉。
  我未料到他受傷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反應不及已被他點上周身大穴,動彈不得,望著他奇邪的笑一陣慌張,忙叫:"做什麼?"
  他呵呵兩聲,抱我入懷:"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我這麼喜歡你,還能做什麼呢?乖,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他的體溫極低,整個像塊冰,我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掙扎著呼喊。
  "叫你乖乖的,別不聽話!"他的手驟然一緊,腰部傳來一陣疼痛,"你看,疼了吧?"
  我停止了掙扎,低下頭看著將頭俯在我胸口的嚴長寧,他正抬眼朝我笑,見我望過來又笑得更歡樂,眼明齒白說不出的風流倜儻。他原就長得媚,這樣拼盡了力地釋放美麗,令人窒息。
  "呵呵。"他爬上來俯在我耳邊,"我漂亮麼?"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耳垂被他含在嘴裡,熾熱的口腔,齒舌極度熱情,吮得血都湧向那裡。他一直在笑,眉毛眼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笑,這笑裡又有種我看不懂但直覺可怕的東西,不由嚅嚅地叫了一聲:"嚴長寧--"
  他挑著我的一縷頭發纏在指上又放開又纏上:"什麼?"
  "你馬上放開我,我不計你的衝撞之罪。"
  他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哈哈大笑:"你、你以為我會怕、怕你治罪麼?皇上,你覺得我有把你做皇上看過嗎?"他笑出了眼淚,也不管,那顆淚兀自反射著燭光,像珍珠一樣劃過他的臉龐,"我告訴你,在我心裡你從來就是那個早上為了我使銀子、會關心我的小安,我從來沒把你當皇上待過。皇上是天,整個天下的天,而你,是我的天。"
  "我聽不懂,總之你放開我。"
  他一下翻到我身上,腿壓住我的腿:"你說我是個孩子,我就是個孩子。孩子做調皮的事,你會原諒吧?"說完,他迅速俯下頭,吻我。
  我覺得天旋地轉。不是沒有吻過他,卻從未如此激動狂亂,好像世界末日了我們都會死去了的之前的一個告別又記念的吻,唇齒相撞,舌尖幾乎要探進喉嚨裡。
  果然受傷的人思維混亂相處不得。我不管不顧地踢打起來,可被點著穴,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打他的手像在撫摸一樣,這樣亂打亂踢,不防就踢出了一把火。
  吻變成了啃,身上從上到下依次地疼起來,尤其胸尖,他咬在嘴裡極用力,好像要生生咬下來似的。
  "嚴......長寧......"
他的手摸到了下面,握住那裡套弄著,他做得極嫻熟,快感像電流一樣湧遍全身,不多時就泄了。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沾滿汁夜的手,魅然一笑,又往我後面摸去。
  意識到他要干什麼,我駭得尖叫,身體像魚一樣撲騰著。可是被他壓住,根本動彈不得。後面已經被他冰涼的手覆蓋住了,不多時一根手指就在往裡探。肚臍處被他硬硬地頂著,只有那一塊火熱得不正常。
  我急怒攻心,話不擇口:"嚴長寧你個下流壩子,老子喜歡操你不代表喜歡被你操,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不過是我無聊時供發泄的工具!你再敢動一下老子他媽抄你全家!"
  他的手頓住了,胸口起伏著說:"抄、抄就抄吧。"
  "你下流、賤種,我瞎了眼才會遇到你,失心瘋才會招惹你,我要是會喜歡你我全家死光光死後下十八層地獄,你笑、你笑什麼,你笑只會讓我更厭惡你!我只喜歡定天,就喜歡定天,這輩子......"
  還沒說完,嚴長寧扭過頭噴出一口血,那血像一只箭般飛出去,還未等它落在地上,嚴長寧已經倒在我身上。我保持著罵人的口形,愣了半晌才發覺身上的人沒有動靜,轉頭看看地上的血,烏黑地像一團墨一樣被泥土吸了進去。
  "嚴長寧?"
  他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像、像死人一樣。
  "嚴長寧、嚴長寧?來人啦!"我慌忙地叫出來,恐懼如同潮水一股股地湧上來。要死了,他要是真的死了,我、我......
  人如蜂地進來,七手八腳地擺弄著嚴長寧,我整好衣冠坐好,看御醫緊緊皺起的眉頭,心裡緊縮一般地抽搐。
  夜晚寒風料峭,天地雪白地一片,只有地上那一抹黑像白紙上的一團墨,醒人注目。


  NO.9


  佇營三日。三日後,重新啟程。
  我坐在車上,挑開簾子,明黃流蘇左右晃動,左右各是百名侍衛。因為行刺事件,嚴長寧暫在另一輛車上休息,保衛隊加重防守。綠腰一去不返,回想當初對這兄弟四人委實較狠,不過對我來說,沒有對不起之說。
  那是攻城前一夜,在明知京防加強的情況之下仍舊做出攻擊決定的我,殺戮衝昏了頭腦,十多年的隱忍,再不能等待片刻。那一晚,漫天火光,血色彌漫整個皇城,羽林衛奮死抵抗,縱使沒有長官執掌,也是一只強大的隊伍。三萬五千人,盡數斬於刀下。老二、老四先後陣亡,招星力戰之後,於我登基的第三個日出因重傷不治撒手而去。只剩綠腰,決戰前一夜毅然離去。
  "主子。"夜月下,他孤獨站立,"你騙了我們。"
  "綠腰?"
  我走過去想拉他,被甩開。
  他搖頭,拋過來一個小物件:"明天的事,恕我難以從命。"
  我將物件握在手裡,那是我曾悄悄系於定天身上的玉佩,一時無話可說,看他要如何。
  "姚老死的前一晚我去過,他千叮萬囑我們輔佐你一登大統,我當時並未起疑,卻沒想第二天就聽到了他的死訊,回想,他說的該是遺言。後來在姓史的身上見到這枚玉,我就明白了:你是下了死令的!"
  我將伸出去的腳收回,兩腳並齊微開,冷然:"你打算怎麼樣?"
  "你是連我也想殺嗎?"他嘲諷地笑,"我做好准備,若是我死了,便有人將你的事告訴老二他們。"
  我疑心他這話的真假,聽他繼續說著:"你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我雖然無法遵從姚老的遺命,也不會違抗他。只希望你、希望你別傷害其他的兄弟,他們都是真心待你的。"他頓了頓,嘆氣:"大約、和你講情份早已行不通,我只提醒你,他們都是將你真地當了兄弟的,雖然叫你主子,但真把你當兄弟。你不要再做昧心的事了。"
  我聽他說這樣的話,心中好笑:我做了很多事,每一件說出來都可以讓我死一百次,可是沒有一件是昧心的。因為心很早以前就沒有了,被我丟掉了,這個世界,我這種人最留不得的、就是心!
  那是與綠腰最後一次見面,第二天攻城時果然沒有見到他,事後兄弟皆死,因為身份不明沒做大的葬禮,一切暗中行事,因此也沒見過他。不知為何,恰在我第一次出宮時他來了,兵器喂毒,分明要置我於死地。
  有什麼逐漸在腦海中生成。
  惡毒的想法!
  我笑了笑。罷了,該是如何便如何,看你們誰殺得了我!
  車外苦寒,林良不滿地往我懷裡靠,我笑了笑抱住他:"都叫你別跟來了?"
  林良今年十五歲,入宮不過一月,渾身都有股干淨清新的氣味:"人家偏就要來!看皇上您如何?"
  "朕能怎樣,你要來便讓你來了。"
  他笑,薄薄的唇瓣凍成淡紅成粉的顏色,抿成新月:"可您心思都不在這兒。"
  "喔?那在哪兒?"
  他撅嘴不理。
  我撓他的癢:"說,在哪兒?"
  他邊躲邊笑:"皇上饒了林良吧,皇上饒了林良吧!"
  我抱住他,看著他笑意滿盈的眼:"不就是說冷落了你嗎?那好啊,朕好好陪陪你。"說著挑開他的外衣。
  外衣下,是侍寵專穿的衣物,湖綠的衫子,拉開腰上的黃綢結就能見膩如羊脂的肌膚。林良長相一般,倒是這一身皮--通體雪白,像洋娃娃一樣,讓人忍不住就想咬,看粉紅的牙痕遍布其上。
  "嗯......"
  我松口:"疼麼?"
  他點點頭,雙眼迷蒙著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就愛他這個樣子,整個後宮他做得最出眾最銷魂,忍不住又是一口咬在他胸前,只聽他嗯地一聲似有啜泣,不由放緩了勁拿舌尖繞著突起,等他享受地叫出聲,又重重地咬一口,如是幾次,他就求饒了。
  我笑,坐起身叉開腿。
他趴下來,雪白的腿跪在黑色的毛毯上,強烈的視覺衝擊終於讓我感覺到一股激動,胯下有了動靜。他解開還是完好整齊的衣,張口包住下身的兩個小球。口腔濕熱緊窒,我禁不住一下射出來了。
  心中不是不嘆氣。瞅著他粉紅的薄唇流出乳白的濁液,雙眉微蹙,暴虐的心起來了,一把壓著他在地上,自已揉搓幾下就捅進去。他疼得全身發抖,可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一股征服的快感愉悅得從裡到外,管他受不受得住,只一個勁地衝撞,再狠些、再狠些、玩壞了最好!
  林良在身下痛基苦得咬緊牙關,閉著眼只悶哼著,一下比一下重,他終是忍不住叫了出來,手緊了松松了又緊,腿卻是不敢動分毫。
  可惜我不過半刻鐘就泄了,生氣地抽出來讓他舔干淨,然後一腳踹開他,撇過頭獨自挑開簾子往外看。失落、氣憤、恥惱一一劃過心裡,像箭刺靶樣正中紅心。明白不關他的事,是一年來窮奢極欲將身體弄壞,可是壞就壞吧,壞也要玩,不玩,讓我干什麼去?
  窗外寒枝覆雪,房屋飛檐玄黑,像一幅素筆勾勒的簡畫。也不知看了多久,聽到車內人打噴嚏,轉頭一看,林良縮在車角,赤身裸體,早凍得嘴唇發青。
  "快穿上衣服吧,怎麼那麼傻?"
  林良才抖抖顫顫地去拿衣服,手不聽使喚,拿了幾次硬是又掉下去了。我嘆口氣,拿起衣服給他披上,從裡衫到外衫,一一都扣好了,又整了整他的頭發:"下次別這麼傻了,大冷的天怎受得住?"
  "皇上......"他的眼眶紅紅的。
  這孩子在宮外不知受過什麼樣的苦,我這樣對他他都只會感激我,笑了笑:"你若是再病了,我找誰解悶兒?答應朕,可要照顧好自己。"
  他點了點頭,縮在我懷裡,手仍是冰冷的,往我手上靠了一下馬上縮回去。我反手將他的手握在手裡,搓了搓,等暖和了朝他笑了笑,抱住他。




  No


  10 11


  世靖被安排在另一別院中休息,我走進他的房裡。他不知在寫些什麼,見到我立刻收了回去。
  我笑道:"世靖做什麼呢?"
  世靖笑說:"聖上怎麼來了?"一邊跪下去。
  沒有等他跪實我便扶起他:"別拘著了,來,陪朕說說話。"
  "是。"
  我拉著他在梨木塌上坐下,伸手撫他的臉說:"上次的傷好些了麼?"
  他的臉紅了紅,只嗯了一聲。
  我笑著將手伸進他的衣服裡,衣服裡的肉緊實而光滑,大約被我的手冰著了,他瑟縮了一下。我道:"冷麼?"
  他搖頭。
  我的手滑過他的鎖骨和胸前那粒突起,敏感地察覺他有一絲顫粟,然後來到他的心口,裡面正卟咚卟咚跳動著。
  可是他的神色如常,略帶羞澀。
  我送了小部分的真力,他吃痛地皺起眉頭抬眼看我,眼睛裡全是驚異還有痛楚,那樣一雙眸子,那樣的一雙黑眸,我別過臉問道:"怎麼不動手?"
  他的心髒在我的掌下卟咚跳動,緩慢而規則。
  "快動手啊,我沒有帶人來,嚴長寧也受了傷,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小安。"他突然說,胸口隨著說話微微震動,那熱那震動好像一股暗流順著手臂湧向心口。"你在說什麼?"
  我將手握成了拳,指甲直刺到肉裡:"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不要學他的樣子,不要逼我。"
  他的胸口又在微微地震動,伴隨著滾滾地熱流流經我的七筋八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敗了,在這張臉面前,我是這樣的豪無反抗之力。他連心跳都未改變,而我卻早已潰不成軍。我慢慢地將手抽回來,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竟打出了一掌心的濕潤。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在哭。什麼時候我竟然在哭?我恍惚地看著自己的手,只聽見自己說:"你不殺我,我會殺你的。等我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我就要殺了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我,末了在我的臉上親一下。
  他絕對有做魔鬼的潛質,是死也不放過我。我不能看他,他的臉讓我痛不欲生。我站起來向外走。庭落裡有一棵大樹,光禿禿的枝椏上面積壓了很多雪,我一直走到這棵樹下,抓了一滿把的雪塗在臉上。那樣刺透肌膚深入骨髓的冷,那樣冷,可是眼淚還是落下來,滾燙的淚融化了冰。我捧著那把雪,躺在地上。
  那個人的臉在我腦海裡不斷地出現,就像一幕幕的電影,從兒時的袒護到後來的折磨再到終於的相守,每一個畫面都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捂住自己的頭,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想。
  "啊--"
  在雪地裡躺了兩個時辰的結果就是我感冒了。林良說他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暈迷不醒,嚇得他連忙叫來隨行的所有御醫,有些甚至在洗澡,大冷天的披了件外服就往這裡跑。
  我邊咳嗽邊笑:"豈不是、咳、很多人被我累著一起病了?"
  林良說:"皇上您還笑。"
  我說:"我生病了,笑笑也不許麼?"
  林良說:"林良說不過皇上,但請皇上自己注意自個兒的身子。"
  我笑了笑。
  林良說:"奴才以前在宮外受過一些苦,雖然和皇上的比起來也許並不算什麼。可是這還是讓奴才明白一個道理:人必須愛自己。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打個噴嚏都有很多人擔心,可是像奴才這樣的人,哪怕是疼得要死,別人只會說‘滾一邊去'。皇上,奴才說這些並不是要抱怨什麼,只是奴才覺得也許有些事並沒有您想得那樣嚴重。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哪怕很痛苦,可是因為還沒有死,就要活下去。"
  我說:"林良,難得啊你,居然跟我講起道理來,是不是朕太久沒寵你,你閑得發慌?"
  他氣了:"奴才才沒有閑得發慌呢。"
  我說:"那你在干什麼?"
  他的嘴動了動,無語。
  "你看,還不是閑得發慌?"我說,"來、來,幫朕暖暖被窩吧。"
  林良看了我一眼撇過頭去:"皇上您還是好好歇著吧,奴才去外面看看您的藥。"
  這孩子越來越會察顏觀色了,想治他一治都不行。看著他出去的身影,他的身材很纖細,還是屬於少年的青澀,可是不知吃過什麼樣的苦,讓他能說出那些話,真是很可憐的孩子。
  這樣只歇了一日,第二日便有知府呈報亂黨已悉數抓獲。我看了折子,讓知府進來。
  穿著紫色豹紋朝服的官員進來時頭一直低垂,因此我只能看見他那畏顫顫的肚子,好像救生圈,一不小心會掉下來。
  "微臣參見皇上。"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6-6-25 23:51 編輯 ]

TOP

我示意他起身:"亂黨都抓獲了?"
  他的聲音很洪亮:"是。"
  我說:"都是些什麼人?"
  他頓了頓:"他們很有組織,皆身懷武藝。若非昨晚微臣帶兵突襲,恐怕還難以將其一網打盡。"
  我想了想:"這麼說並非是普通的農民?"
  知府面皮肥厚,滿臉油光,熠熠生輝:"是。"
  我說:"那好,退下吧。"
  知府走後,我叫來林良:"准備一下,我們夜裡去知府大牢。"
  林良吃驚:"什麼?"
  我笑:"去大牢玩一玩,怎麼樣?"
  林良的臉色有些難看:"好好的為什麼去大牢,裡面又髒又臭,皇上您不適應的。"
  我說:"我不適應的事情多著呢,不差這一件。快去准備吧。"
  林良的嘴唇嚅動了幾下,出去了。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我坐在椅子上想,剛才的事情哪裡不對。門外日已西斜,余輝如血照在驛站的房檐上,我慕地回憶起那句話,不禁生出一身冷汗。
  我拍了三下手掌,立刻從黑暗處走出一個人來,渾身著黑衣,連頭也被黑布巾包裹。我說:"查林良。"
  那人躬身退下,立刻不見蹤影。
  我摳著梨花木椅,不知該笑亦是該怒。從前我步步算計別人,現在別人步步算計我,這一個局,是沒有個頭了吧?
  晚上正進晚膳時,門外有人喧鬧。我問外面的太監,他們說是嚴長寧正甩開宮女,朝這邊跑過來。
  "別讓他進來。"此刻我不願見他。
  可是嚴長寧不走,我聽到門外的喧鬧聲越來越大,索性丟下碗筷進去裡屋,不聽不煩。不一會兒有個太監勿勿來報,說嚴長寧打了林良。
  這個嚴長寧,鬧得實在太不像話。我站起來向外走,還未走到門邊便聽到嚴長寧的聲音:"誰再阻著我,我便殺誰!"
  "如果是我呢?"我打開門,怒視向嚴長寧。
  嚴長寧大傷初愈,臉色本來就白,現在見我如此,臉色更是如雪一般,他咬著牙叫了一聲:"皇上。"
  "哼,還知道我是皇上。"我轉頭看見林良,驚叫道:"還不趕快扶起來。"
  旁邊的太監勿勿趕上前去扶他,我也急忙走到林良前面。嚴長寧打得也太狠了,林良兩眼半閉,嘴角滲出血絲,估計這半條命都快沒有。我向嚴長寧吼道:"嚴長寧你好大的膽子!"
  嚴長寧卟咚一聲跪下,地上的雪卟地竄起來亂飛,有些飛在他的頭發上,有些在他的臉上。
  我瞪了他一眼向旁邊的人道:"快扶林良進去休息,傳御醫。"我走到門口,嘆了一口氣,說:"什麼事?"
  "皇上您不能大牢。"
  "為什麼?"
  "大牢裡面人多手雜,我傷還沒好,萬一敵人趁這個機會向你展開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我說:"我有分寸。"
  "皇上,我求求您,別去。"
  他的聲音很小,像一根游絲若有若無,我忍不住回頭去看。那落在嚴長寧臉上的雪原來一直未化,他跪在雪地裡,渾身瑟瑟發著抖,嘴唇都變成了紫色。大約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抬起眼來,那一雙一年前含春帶笑的妖嬈桃花眼,此刻遍布著哀傷懇求:"皇上,求求你。"漸漸地,那雙眼睛閉起來,像柳葉被裁去葉片只剩葉脈,他倒在面前的雪地裡,整個臉都陷了進去。
  御醫來過後,他說嚴長寧大傷初愈便受風寒,若是普通人早已一命嗚呼,幸虧他長年練武身體強壯才躲過一劫。只是此後萬不可再受折騰,不然即使傷能好,也會留下病根子。
  NO 11
  嚴長寧昏迷中不斷叫我的名字,兩只手在空中揮舞似是要抓住什麼東西,我將自己的手伸過去,立刻被他抓得一痛。
  我深長地嘆氣,我與他的緣分不過就是那十兩銀子,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我。如果可以,我會用十萬兩銀子買他離開我。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地上,慢慢地爬到嚴長寧的臉上,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已經安然睡去。我抽出手,轉身向門外走去。
  大牢果然又黑又冷又濕,守牢房的人都倒在桌子上打呼嘟,偶爾幾個快要醒來也被我點了睡穴。我走進牢房,一根根木頭搭建的簡陋牢房裡,裝著很多衣衫襤褸的人,他們或是睡著或是正在好奇而恐懼地看著我。
  我說:"你們是起義的人?"
  他們繼續看著我,睡著的人有一些被吵醒了,也和那些人一樣看著我,像看一個怪物。他們不明白我說什麼。
  我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包裹,裡面裝著很多好吃的點心。我將它打開,一邊細心觀察那些人的反應。他們拼命咽著口中的唾沫。我將點心放在牢房旁邊,他們爭著過來搶。我看見他們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粗而骨節突出,有很多繭和泥。
  我笑了笑,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掏出從守衛身上拿的鑰匙,打開房門,說:"你們快走吧,趁著天黑。"
  他們起初驚訝地看著我,慢慢地明白此刻發生了什麼,然後像一群羊爭先恐後地湧出去。我看著他們出去,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惡毒的快感。那個知府,他明天怎麼辦呢?我一個一個地將牢房打開,放那些無知無力的農民出來,覺得更加痛快淋漓。
  突然一道白光晃了我的眼睛,我閉眼的一刻覺得危險異常,連忙閃身後退。待睜開眼,只見原先我站之處正立著一個人,雖然與其他的農民穿著一樣的灰布衣服,但眼露精光,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內家的高手。
  "閣下是誰?"
  "殺你的人。"他提刀上前,那一把精鋼大環刀飛若游龍,勢要將我斬成碎片。我只是略懂武功,在他的攻勢下狼狽閃躲。只見他提氣上縱然後猛衝下來,有若雷霆電掣。我躲閃不及,眼睜睜見那三寸來寬的刀劈中我的頭顱。
  我閉上眼睛,一瞬間腦袋裡面想起了很多事,幾個面孔像流星一樣劃過,但又好像什麼都來不及想。我只覺得安寧,從未有過的安寧。我已經感覺到屬於金屬的冰冷和上面蘊含的真力波,可就在下一刻我突然被人從後面拉出去,直拉了半丈遠。
  我睜開眼睛,那個人站在我的前面,側臉剛毅冷峻,我張口便叫:"定天......"
  "我不是定天。"他說完這句話便和那人鬥起來。
  他不知從哪裡學到的一身武功,身形飄如鬼魅,十分陰狠。我漸漸明白過來,不是,他不是。
  突然牢房裡的火把全部都點燃了,守衛成群結隊地湧進來,最後進來的是身著便服的知府,他肚皮顫顫地跑到我身邊,臉上的肉也在顫抖:"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好你個狗官!我抬手讓他起來,並無說話。
  那個人不是世靖的對手,口吐鮮血地倒在地上,睜大了驚恐的眼:"九陰假經......你練這麼陰毒的武功......"
  "手下留人!"我話還未說完,世靖已經一把掐斷了那人的喉嚨,他回過頭來朝我說:"你說慢了。"
  他的唇好似在笑,他的眼好似血染,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懦弱膽怯的世靖。我聽見守衛們吸氣的聲音,明白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算了。"我回頭看向知府,"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衣袖已經被汗浸濕了,可還是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珠:"這......這......"
  我甩袖而走,一直到達驛站的大廳。我坐在梨花榻上,將黃瀘的事從頭到尾仔細回想,然後傳知府進來。
  知府貓著身子進來,像一只烏龜一樣趴在地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我猛拍了一下桌子,停止他的無用呻吟:"朕現在問你話,你老實回答便饒你不死。"
  他連忙磕頭:"謝主隆恩、謝主隆恩。"
  我在心底發笑,問:"黃瀘起義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他的額頭又開始冒汗。
  "說!"
  "是、是。"他說,"本、本來沒有。是微臣受了小人的唆使,一心想為國家效力,為百姓造福......"
  我拿起手邊的茶碗向他摔去,一邊說:"受何人唆使?怎樣唆使?"
  "是微臣的一個家臣,姓雙,單名一個木。他說天朝初建,急需人才,若是微臣在這時做出優秀政績,加官進爵一定指日可待。"他開始哭天喊地,"微臣只是一時立功心切,請皇上饒了微臣,微臣以後一定兢兢業業,為國家出力為百姓造福。"
  "所以說,一切只是你的編造,黃瀘並未造反之事?"
  他趴在地下一動不動。
  我吸了口氣道:"你那個家臣人呢?"
  他愣了愣,連忙回頭叫道:"來人啦,把雙木先生帶進來!"
  不一會兒有人來報,雙木先生不見了。
  知府癱軟在地。
  我說:"來人,將知府收押,擇日再審!"
  隨行軍官一左一右夾著知府向屋外退去,知府不斷地慘叫:"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世靖隨後在外求見,我便讓他進來。
  我免了他的叩拜,想問他很多話,但都沒有開口。只聽他說:"皇上受驚了。"
  "嗯。"
  他說:"如今黃瀘的事已了,不若明日便回京去吧,免得又被人有機可乘。"
  也的確如此,那人一死,雙木已走,這事就是個無頭案,要查清楚非一朝一夕。況且我這邊如此,朝廷上不知正上演著何等精彩戲碼,容家二公子又用了什麼手段?我思索著,出口聽話卻是:"林良受了風寒,此刻不宜動身。"
  世靖說:"皇上以大局為重。"
  我說:"那就再等一天,一天後啟程。"
  "是。"
  過了一會兒,我說:"容府現在可好?"
  世靖愣了愣,說:"一切都可。"
  我點點頭:"過些時候我去府上看看。墨玉還好吧?"
  世靖說:"嗯。那皇上您什麼時候來臣的府上?"
  我說:"等回去再說吧。"又笑了笑,"就是隨便看看,不許給我擺排場,最好別人都不知道。"
  世靖想了想,笑:"皇上是起了玩心吧?"
  我笑:"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12 13

  嚴長寧那一腳踹得實實在在,林良在第二天仍舊動彈不得,我坐在床邊陪著林良。
  林良說:"皇上您老是嘆氣做什麼?"
  我愣了愣,笑:"擔心你啊。"
  林良也笑了笑:"皇上您去看看嚴大人吧,他對您這樣忠心。"
  我說:"他可不是忠心我,是忠心他自己呢。"
  林良想必沒聽懂,看著我。
  我說:"你不知道他私下做的事,把人要活活氣死的。"
  林良沉默半晌:"也許、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惜終究不過一已私欲。"我不由又嘆了氣,回過神來連連覺得無趣,便說,"林良你是王公公引進宮的吧?"
  林良驚訝地看著我,點頭。
  "王公公他以前侍奉父皇,這些年也很辛苦。回宮以後,我想給他一些銀子讓他告老歸田,你覺得如何?"
  林良低下頭去:"王公公的事奴才不清楚。皇上不若召他問問吧。"
  "我也是這樣想。"
  靜了一會兒,林良說:"皇上,奴才想睡一會兒。"
  我笑:"那快休息吧,御醫也要你多休息的。"
  林良便閉上眼睡,他的嘴唇動了動,終究說出:"皇上,你去看看嚴大人吧。"
  我無奈地笑。大約在這小子心裡,我可算實在的惡人。"你管得還真多,幸虧沒升你做妃,不然朕可慘。"
  他的耳廓突然紅了,我看著可愛忍不住親了一口,又在他耳邊說:"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賬!"
  他的睫毛不停抖動,咬唇上翹。
  我自他房中出來,停了多日的雪又開始下,一片片地大似鵝毛。下下來將整圈房子覆成白色。房子中間圍著一個庭台,台上有石桌椅。我走上庭台,已經有人在前掃去椅上積雪,石頭是普通的沙石,呈灰白色,越顯得冬天的冷。因此沒有坐,就在旁站著。左手邊一株梨樹,光禿禿的枝椏,如果在春天,應該是花飄滿台吧。梨樹梢上可見一條黑色的線,那是隔院的房檐。天是冷的白,房檐則是冷的黑,我突然覺得寒意透衣,跺了跺腳才驚覺肩上落了一層薄雪。
  我環顧瑟縮在庭台周的一眾人,垂頭服手,石男石女。這便是孤家寡人。只有那麼幾個人可在身邊,當他們或病或傷,便是無人進前,其他的人要麼不敢,要麼不願。而就是那幾個人,也未見得一人真心。
  我走下庭台,走出院落,進入隔院,將身後跟著的一眾人屏在外面。在門外猶疑良久,終還是推門走進去。
  門發出一絲輕響,嚴長寧驚醒,幾乎同時手按住身旁的劍。他看到我,睜大了眼睛。
  我站在門邊,覺得無話可說亦無路可走,直到風吹進來嚴長寧劇烈咳嗽。
  我關上門,坐在椅子上,直到他的咳嗽漸漸平息,才說:"明天大軍回朝。"
  因為咳嗽,他的臉漲紅著,眼睛也有一些紅,他點頭,只是嗯了一聲。
  我們這樣靜坐了一會兒,我說:"這次回去,我打算讓你父親辭官。"我看向他震驚的眼神,說:"他年紀也大了,該享受晚年。或許你該陪他?"
  嚴長寧立刻要說話,可能太急,又咳嗽起來,比上一次劇烈得多,不由得用手捂住嘴,咳得厲害了,一陣陣地干嘔。
  我的手緊了緊,只聽他堅持說著:"不......咳咳......不......"
  他見我只是看著他,掙扎著下床硬是跪下:"求您......"
  我上前扶起他:"躺回去。"他只穿了一件單衣,身上涼得似冰,可是氣息那樣熱,咳嗽出來的大量氣體像火一樣燙著我的手。我說:"朕答應你。"
  可是他沒有回床上去,反而抓住了我的手,緊緊地抓住,好像怕我跑了一樣,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把抱住了我。
  他的身體像一塊冰,冰得我渾身難受,心裡也難受。我弄不清這是什麼,這樣難受,只想快快逃離,可惜幾經掙扎都未能脫離他的懷抱。他抱著我,抱著那樣緊,那樣難受,好像有一千只一萬只的蟲從他的身上爬進我的身體裡,不斷在裡面嘶咬著,噬骨入心。我說:"你若是還想見到我,立刻放手。"
  他震了一下,慢慢地終還是放開來。他的唇動了動,沉默地回到床上去。
  我看也未看他,便一頭走出房間。
  NO 13
  到了晚膳時分,卻來了個意外的人。
  是個十分清秀可人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膚若白玉,不輸林良。
  我說:"什麼事?"
  他跪在地上,臉卻一直對著我:"替家父求情。"
  他看著我,竟是絲毫畏懼也無。我笑了笑:"是什麼讓你這樣自信?"
  他不答。
  "容貌?"我說,"還是品識?"
  他說:"臣無自信。臣只是歇盡孝道。"
  我說:"可你父親犯的是弒君,君與父,誰在前?"
  他頓了頓,說:"那並非家父主使。"
  我說:"但結果一樣。"
  他叩下頭去,嘭地一聲十分地響:"請皇上開恩。家父為官二十六載,一直敬忠直守。"
  他穿著一件藏青繡雲長袍,剪裁十分合身,稱得腰很細,倒是比林良要好。這樣跪著,更可以看到領口內的膚,白肌上一點暇疵也無。"你似乎未弄明白。遙知府利用權勢魚肉百姓並有欺君在前,護衛不周引賊入室在後,樣樣都是可死之罪,朕未將他就地正法已是看在多年任官的情面上了。"
  他保持著叩頭的姿勢,半晌說:"家父真是罪無可恕?"
  我說:"罪是極大惡極,但事情也非無轉回余地。"我走到他的身前,用食指將他的下頜抬起來:"看你乖不乖。"
  他深深地吸氣:"君要臣死,臣自不得不死。"
  我笑:"什麼名字?"
  "遙朗。"
  我搖頭:"名字不好。叫遙夜吧,阿夜。"
  他說:"是。"
  我俯下身,臉離他只有半寸。這樣近的距離,可看見他的一雙眸子真像夜一樣的黑,黑得純粹得什麼都沒有。氣息也很清新。我說:"和女人做過麼?"
  他的下頜叩在我的指間輕輕搖了搖。
  "和男人呢?"
  他搖頭。
  "很好。洗干淨再來。"
  他是真的沒有做過,痛得死去活來,在床上不斷慘叫。不知為什麼,這並未引起我的反感,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潔白如玉的他在身下似一只小老虎,蜷著未硬的爪子飽受煎熬。因此我發揮得空前的好,竟可以通宵達旦,直到第一線曙光照進屋裡。我累得暈過去,壓住不醒人世的他。
  醒來時不知是何時辰,太監正輕輕地敲門:"皇上?"那聲音雖然輕,仍是聽得出十分焦急。
  我說:"什麼事?"
  "容將軍晉見。"
  我轉頭看向遙夜,他已經醒來,見到我看他突然飛紅了臉,趕忙低下眼去。我笑吻他的額頭:"現在什麼時辰?"
  "晌午過了三刻鐘。"
  我頓了頓,笑:"都怪你,害朕誤了重要的事。"
  他連忙抓住我的手:"皇上。"
  我有些驚訝他居然會向我撒嬌,朝他笑笑轉頭道:"讓容將軍進來。"
  已經想了很多,面對那一張臉時我應該無所謂,他不是他,所以我和誰在一起在做什麼都沒有關系。可是真的當他來到我的眼前,他用和他一樣的眼睛望著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坐了起來,用被子蓋住遙夜:"世靖,什麼事?"
  世靖說:"臣來請皇上起程。"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差一點上前去拉他的手,向他解釋。可是他終究不是他,終究不是。所以,他不會像他那樣對我好,所以,我必須保護自己。我慢慢地笑出來:"怎麼辦,朕不想走了。"
  世靖只是瞟了一眼我放在遙夜身上的手,皺眉:"皇上請以大局為重。"
  我拉開包住遙夜的被子,少年清秀的面容有如出水芙蓉,那般的羞怯。我吻著他的唇:"反正朕是不回去了。護衛的工作容將軍就好好幫朕安排安排吧。"
  世靖說:"我們帶的兵力有限,為防賊敵再侵,皇上請啟程。"
  我把玩著遙夜垂在胸前的頭發:"黃瀘這樣多的好玩意兒,世靖也可以去玩一玩麼,怎麼這樣急?嗯,是不是夫人在家中催得緊?"
  世靖臉色一沉:"皇上請借一步說話。"
  我挺好奇,走下床到世靖身邊。這一刻,我感覺到殺氣。那夜在地牢中感受到的凜冽如刀鋒的殺氣。
  "只是那世靖,卻是個沒原則圖安逸的主兒,如今被揮去了邊塞,少不得一腔怨恨,將來很恐不是善類。"很久以前某人說過的一句話進入我的腦海中,我立刻回身上床護住遙夜。
  世靖的一只手正好停在我的面前。
  我說:"你干什麼?"
  世靖的黑發微微浮起,隱隱放出紅色的光,慚慚地那紅色才消褪下來。世靖收回手跪下:"讓皇上受驚。"
  我確實受驚不小,若是他的手再向前一分,我是他手下之鬼。因此說:"出去吧。"
  世靖叩首:"是。微臣該死。"
  遙夜驚魂未定,看著我半天未說出話,然後突然抓住我問:"你傷到哪裡沒有?"他抓著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恨不得將我整個人翻過來。我被他弄得渾身發癢,狠狠一個壓住他:"朕傷到這裡了。"
  他看到我捧著自己的心髒,眼裡閃過一抹笑意。這笑那樣暖,像綻冰的初春:"皇上竟愛逗人。"
  我一直與遙夜窩在一處,期間知道他很多事。原來他只是遙知府最小的兒子,而且是私生子。剛巧長得很好,遇到這樣的事,那家裡的人便將他送了來。
  "皇上,"他在我身下喘著氣,"遙、遙夜跟著您回宮吧?"
  我正是緊急關頭:"你專心點。"
  可是他偏偏一讓:"皇上您先答應遙夜。"
  我捉住他的腰:"好、好。"
  遙夜一笑:"皇上請進來吧。"
  我深吸一口氣,狠狠用力地進入。遙夜幾乎痛得尖叫。
  折騰了一天我筋疲力盡,倒在床上動也不想動,卻還是說:"不論這裡多麼醜惡,宮裡只有比這醜百倍千倍的,你想清楚再跟朕說吧。"
  他一直抱著我的腰:"哪怕宮裡再險,只要有您,遙夜就不怕。"
  我感動無力:"我護不了你周全的。"
  "遙夜不要護,只要能陪著您就好。"
  他只是遇上一個對他好一些的人,何況這好未必真、厚,到底是孩子,馬上就想以身相許。因此我說:"你再想想。反正朕也要過幾天再回去的。"
  林良傷了,嚴長寧病了,因此與他在房中廝纏了兩日也未有人來打擾,我琢磨著那兩人的傷應該好一些了,次日一早便起床出門。
  臨起時遙夜未醒,長而黑的眼睫毛落在臉上,被朝陽鍍上薄薄的一層金色。這樣清新可愛。我忍不住摸摸他的臉。還是不要他隨我進宮了,給他一官半職,讓他去尋自己的路。
  外面的雪依舊未停,只是小了些,成為六角的花瓣雪,徐徐落下來覆在路上。隔院的門外有一串腳印,想必是有一些時間,被新下的雪填在印裡,只剩下淺淺的痕跡。
  那腳印明顯是一個人的。什麼人會單獨見嚴長寧呢?不會是大夫,那必然有一眾太監宮女。我琢磨著,因此放輕了腳步靠近屋子。
  才剛聽到一點聲音,門霍地被打開了,出來的竟是世靖。他抬頭眼望天,姿態甚為高傲,然後他看到我,愣了一愣,雙眼微微放大:"你怎麼來了?"
  "容世靖你別走!"嚴長寧從後面追出來,一手提著劍。
  世靖趕忙走到我身後,用眼角看著嚴長寧:"大膽,聖上在此還不下跪!"
  嚴長寧見到我似乎也是愣了一下,突然臉就紅了,劇烈地咳嗽。
  我向他走去:"進屋,外面風大。"
  嚴長寧卻沒動,咳得弓起了身子,想說的話一句也沒出口。
  "你給朕馬上進屋,不然朕以忤逆之罪治你!"
  世靖在後面哼了一聲。
  嚴長寧的臉從紅轉白,握著劍的手骨節突出泛白。
  我連忙將他推進屋,順手關上門:"怎麼這麼大個人還不會照顧自己?"
  嚴長寧看我一眼,閉過眼去。
我愣:"怎麼了?"
  他不答話。半晌他說:"聽說你有了新寵,叫遙夜的?"
  "關你什麼事?"
  他低下頭,苦澀地笑:"真的是誰的可以,只除了我?"
  "你說什麼?"
  他卟咚跪下,向我昂起了脖子:"殺了我吧,小安。"
  "不許叫這個名字!"
  "小安,殺了我。"
  "我說不許叫這個名字!你沒資格,你是於小安最痛恨的人之一!"
  嚴長寧艱澀地開口:"那就殺了我。"
  "滾!"
  他說:"你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你給我滾!"
  他站起來,又咳嗽了兩下,用手捂住了嘴,向門外走去。他打開門,寒風呼嘯而至,他說:"如果你殺死我,會不會像記容定天一樣記得我?"
  我大叫一聲向他打去,只想將他那張厭棄的嘴臉打個稀爛。就在落拳的瞬間,看見他的眼,那雙微翹狹長的桃花眼,裡面竟蒼涼如死。突然記起某個艷陽午後,他喝著紅梅珠香的時候,眼睛明亮得像含了金子。
  卟!嚴長寧捂著臉倒退好幾步,然後一屁股摔在雪地裡,血順著嘴角向下爬。他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直到一滴血自頜落下雪地開出一朵鮮紅的花,他說:"既然動手了,怎麼不索性狠一些呢?你......是真的要這樣折磨我的嗎?"
  他慢慢地爬起來,偶爾仍是咳嗽。我突然害怕這樣的嚴長寧,好像只剩了一具軀殼,靈魂都沒有了。不光如此,那軀殼裡好像填滿了某樣東西,恨、痛、絕望。他的武功如何至今仍是個迷,我怕這樣的嚴長寧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因此我說:"世靖你退下。"
  世靖看看我又看看嚴長寧:"微臣告退。"
  我與嚴長寧在雪地裡長久對視:"瘋夠了沒有?"
  他不說話。
  "瘋夠的話,我們將正經事談一談,有關容世靖的。"
  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人不會害我,我相信那個人是你。"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你害不著我。
  "小安......"
  我轉身進屋:"如果你不叫那個名字,我會喜歡你。"

  14 15

  我來到林良的房間,奇怪地問:"這是做什麼?"
  他拉了拉面紗:"御醫說避免風寒。"
  我點點頭:"明天回宮呢,沒問題嗎?"
  "皇上請放心。"
  我說:"好久不見你,很想你。"
  林良笑了笑:"皇上不是新結相好嗎?"
  我攬過他的腰:"怎能和你比?"
  "我不過萬千人中一個,有什麼不能比?"
  我說:"難道我對你的好你都看不到?"
  林良說:"看到了。"
  我拍拍他的臉:"難得見到你吃醋。我以後少見遙夜便是。"
  "真的?"
  "那要看你表現了。"
  林良笑:"皇上愛怎樣便怎樣,隨您高興。"
  不過我此刻實在有心無力,只吻了吻他的唇:"到時與你算賬。"
  突然有個小太監在外面叫:"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我皺眉:"什麼事大驚小怪。"
  "嚴大人、嚴大人他要殺遙公子。"
  "什麼?"我站起來立刻向外面走,一只手還拉著林良。林良輕輕地掙了兩下,放棄。
  這一邊已經天翻地覆。嚴長寧大傷初愈,在風寒地裡一邊咳嗽一邊追逐遙夜。
  "住手!"我大喊。
  可嚴長寧哪裡肯聽?他只是稍停下來喘氣,然後繼續追趕遙夜。
  遙夜被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看著那劍就要穿透他的胸膛,我趕忙叫道:"到我身後來!"
  遙夜恍然大悟,發狂一樣向我奔來。嚴長寧提著的劍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拼命全身力氣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他飛出近一丈遠。
  我怒不可遏:"可知死罪?"
  嚴長寧突然笑了起來,掙扎著起身又上前刺來。
  我身邊的守衛反應過來,上前與嚴長寧纏鬥。嚴長寧身體極度虛弱,不多時已經掛彩。守衛們將他擒住,按著他跪。他就是不跪。
  守衛踢他的後膝,他痛得彎下腿可還是站起來。
  守衛們一頓痛打。
  我看著遙夜:"沒事吧?"
  他驚魂未定,只是看著我:"皇上......"
  我抱住他,拍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遙夜突然在我懷中顫抖起來,伴隨著只有我聽得見的啜泣。我要推開他看看他,可是他緊緊抱著我,將頭埋在我懷裡,好似怕羞。我笑笑:"好了、好了,我們回房吧。"
  守衛問:"皇上,他怎麼辦?"
  嚴長寧被打得滿臉是血,我皺了皺眉:"扔到大牢去。等朕有空再治他的罪。"
  林良在旁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我要進房的時候,他突然叫住我:"皇上。"
  我回過頭:"什麼?"
  林良頓了頓:"沒什麼。"
  進了房遙夜仍是緊緊抱著我,我費了好大力氣推開他,笑他:"男孩子流血不流淚的。"
  他羞得撇過頭。
  我擦他的眼淚:"真沒膽兒,嚇壞了?"
  "我才不是。"
  我刮他的臉:"還說不是,這是什麼?"
  "我說了不是。我、我不是為這個哭的。"
  "那是什麼?可別說是沙子跑進眼睛,很老套。"
  他微微漲紅臉,咬唇不語。
  我看他的神情,忍不住說:"真可愛。朕可在這裡找到一個寶貝。"
  遙夜一把抱住我:"我願意做皇上的寶貝,一輩子的寶貝。"
  我笑。他將一輩子看得這樣簡單。可是他剛受驚嚇,這才都是我的過錯,於是安慰他:"好,一輩子的寶貝。"
  入夜時正在翻雲覆雨,雖然我有些乏,可是遙夜願意為我口交。他趴在我上面,很細心地為我服務,就算我伸伸指頭他都能立刻知道我是不是到了高潮,這裡是不是敏感點。正是欲仙欲死的時候,外面有人輕聲說話。
  我抓著遙夜的頭,不讓他再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三兩下結束。起床打開房門:"怎麼了?"
  小太監說:"林宮人請皇上。"
  "什麼事?"
  "林宮人說胸口疼。"
  我關上門,對遙夜說:"我去去就來。"
  遙夜下床抱住我,他穿著黑鮫紗袍子,更稱得肌若白玉:"真的?"
  "嗯。我就去看看。"
  遙夜的眼睛眨了眨:"聽說林宮人艷絕後宮?"
  我卟哧一笑:"聽誰說的?"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是不是這麼回事?"
  我聳肩:"不知道,沒比較過。"
  遙夜皺眉:"我、和皇上一起去,好不好?"
  他說得很小心,小心得我不好拒絕。我說:"好吧。"
  林良見到我很高興,看到後面的遙夜身體劇震,他扶著椅子坐下來:"皇上來干什麼?"
  "不是你叫人讓朕過來的嗎?"
  林良愣了愣:"是、是啊。"
  我笑,將遙夜推到前面:"這是遙夜。遙夜,這是林良。"
  遙夜有些發呆,兩眼睛盯著林良的臉,好半天才說:"林宮人好。"
  林良點點頭,說:"你好。"
  我說:"胸口好些了嗎?"
  林良說:"好多了。"
  宮女沏了茶來,我示意遙夜坐到我旁邊,問林良:"傷好得怎麼樣了?"
  林良說:"差不多了。"他頓了頓,問:"皇上,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我說:"本來打算明天的,可是嚴長寧出這樣的事,朕想處理完他再回。"
  林良抓住我的手:"皇上,林良很怕。我們可不可以早點回去?"
  他的手很涼,微微顫抖。我回握住他的手:"不怕。有容將軍呢。"
  林良張嘴又閉上,最後說:"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處理嚴大人。"他看了一眼遙夜,說:"嚴大人一直忠心,您就饒了他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夜深了,林良早些休息吧。"
  我站起來要走,林良卻一把抓住我:"皇上您陪著林良吧。"
  我看著懷裡有些虛弱的林良,又看了看已經站起來的遙夜,我說:"林良。"
  林良抬眼,眼中微紅,叫聲如貓:"皇上......"
  我轉頭:"遙夜。"
  遙夜說:"皇上答應過遙夜的。君無戲言!"
  我咽了咽唾沫:"林良受傷了。"
  遙夜睜大眼睛,很憤怒很委屈地看我:"皇上真的不知遙夜走?"
  我又咽唾沫。
  遙夜重哼了一聲,轉身跑出去。
  NO 15
  第二天早上我很後悔,非常後悔。因為有太監告訴我,遙夜死了。
  遙夜死在床上,渾身赤裸,死得沒有尊嚴。
  屋裡只有我一人,我慢慢地為他穿上衣服。他的眼睛一直睜著,驚恐地看著我。我撫下他的眼睛,將他翻過來。
  雪白的背上,幾個歪曲的字。
  我握緊了拳,對他說:"遙夜,對不起。"對不起將你卷入這一場戰爭。對不起你為我的心思。我甚至不曾真的為你打算。
  一一整理好遙夜的後事,才發現他四顧無親。"那麼,找一塊好墓地,好好安葬吧!"我坐在屋裡很久,重見夕陽如血。一如那日定天頸中噴薄而出的鮮紅。突然覺得寒冷入骨。
  我打開門:"帶我去見嚴長寧。"
  陰濕的地牢裡,嚴長寧坐在草席上。
  "長寧,"我站在牢房的面前,"我放你走,你永遠不要再回來。"
  嚴長寧好像聽到笑話,笑:"你又發神經?"
  "遙夜死了。"我將想了很久的話說出來,"雖然你做了那麼多可恨的事,可我不想你死。你還是走吧。"
  他撇過頭:"他和我能比嗎?"
  "也許不能。可是......定天也死了。碧水也是。在我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都死了。我選擇了這條路,我活該,你們沒必要跟著我一起死。"
  他盯著我:"你要死?"
  "我只是說說。怎麼樣,我現在放你走。"我掏出鑰匙開牢門。
  "你又發什麼神經!我樂意干什麼就干什麼,關你什麼事,少狗拿耗子!"
  "為什麼。"我說,"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以你的性格應該是縱橫江湖快意恩仇,為什麼要來淌這趟渾水?"
  嚴長寧瞪著我:"滾!你給我滾!"
  我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發火,明明我是為他好。難道這人真的是天生賤?算了,他本來就是個不分好壞的傻子。"那就算了。"
  我回到房裡,林良正在等我,見我笑道:"皇上回來了。"一邊說一邊替我脫下袍子。他問:"嚴大人怎麼樣?"
  我看了他一眼。
  他咬了咬唇,說:"給皇上准備了酒菜,您一天沒吃東西了。"
  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一壺酒。我說:"林良陪朕喝一點。"
  "是。"林良替我倒酒。
  酒的氣味很香醇,倒出來時泛著透明的光澤。
  林良端起杯子:"皇上,林良敬你。"他頓了頓,"林良很喜歡皇上。"
  我笑:"你不喜歡也沒辦法啊。"大約外出受了風寒,我忍不住咳了兩聲,因此說:"給朕拿顆保安丸。"
  林良起身,我迅速將酒調換。
  果然,一杯酒下肚,門被踹開。
  寒風嗚嗚地吹進屋裡,男人身穿紫金蟒服,眸若火熾。他的身後,無數人散發著凜冽殺氣。
  我看了他良久,一笑:"世靖你做什麼?"
  世靖冷冷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我搖頭。
  "不知道?不知道你急著剝我手中軍權,還拿容府人的安危要挾我?"
  我說:"我不記得要挾過你。"
  "你不是說要去容府嗎?"
  我愣了愣,明白這是做賊心虛。
  "你現在落在我手裡。如果你聽我的話,我不殺你。"
  "喔?不是擔心這麼大個帝國一口氣吐不下去?"
  他舞動手中劍:"閉嘴!"
  林良突然擋在我前面:"容將軍請冷靜。"
  容世靖瞪著我,眼皮連跳,最後他說:"你已是我手中子,還驕傲什麼?"
  我說:"是嗎?你確定?譬如嚴長寧還在牢中?他那麼高的身手,不會突然出現殺了你?"
  "別人怕他的武功,我可不怕。"
  我知他練就一門奇功,便問:"九陰假經,到底是門什麼功夫?"
  他低低一笑,說不出的詭異:"一門厲害非常的功夫。要不是它,我怎麼可能熬過軍旅生涯。而你們,把我丟在邊塞不聞不問,你們都活該死!"
  "住口!"別人我不知道,起碼定天努力過。
  "我知道就只有大哥為我爭取過,可他還不是被你們這些人害死了?"他咬著牙:"所以你、嚴長寧、容安國都該去死。等我得到了權力,我讓你們悔不當初。"
  我看著他,怒:"你不用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更少拿定天說事。容世靖,當初你母親鬥不過我,如今你一樣鬥不過我。"我拿起酒杯:"酒,我調了包。嚴長寧被我放了。至於容安國,他已帶著大軍在城外守候,只要我一聲令下,城破人滅。"
  他不信。
  "奇怪嗎?你以為娶前朝長公主的你還可以得到我全部信任?你刻意挑撥我與嚴長寧,我真的沒有感覺?還有,你殺了遙夜,真的以為我不知道?"
  他瞪大了眼,朝身邊一人耳語。那人立刻走了。他說:"你一直都知道?"
  "不敢肯定。"我說,"直到看見遙夜留給我的字。"
  "字?"
  "他用血在背後寫:雙木,林良。雙木為林。"我轉頭看向林良,"林良,你與雙木是兄弟吧?當年查抄前朝黨羽,你們就是那對陝西林家當鋪的遺孤。你們長相相近,遙夜不小心見到你的面目,於是你們殺了他。那一晚,你苦苦留下我,無非給殺遙夜制造機會。"
  林良顫抖著:"對。你都猜對了。雙木叫林優,是我哥哥。"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自己動手。在我沒有懷疑你的時候,早一點動手。"
  林良未答,倒是世靖突然笑了起來:"為什麼?因為他對你動了真心思唄!你這人,永遠不知何時留情。廢話少說,"他掏出一粒藥丸,"你把這個吃下去。"
  他逼近。
  "是什麼?"
  "讓你乖乖聽話的藥。如你所說,我一口氣吃不下國家,所以一年以後,你會瘋,然後傳位給我。當然,也許會早一點。一年畢竟太長。"
  我知道武功比不過他,逃是徒然。可惜安國還沒有到。於是說:"你不要容府一干人等的命?"
  "有你在我手上,容安國敢如何?再說畢竟他也姓容。"
  我眼看他一步步上前,做好動手的准備。突然一道劍光閃過,嚴長寧飛身進來:"差一點來遲。"
  只見外面同時倒下數十人,剩下的人相互望著,目露驚訝,遂緊握兵器。
  世靖挑眉:"看來今日我倆必死一個。"
  嚴長寧說:"從未有人打贏過我。你也一樣。"
  我知道世靖武功邪異且高,禁不住擔心嚴長寧:"他練的九陰假經。"
  他看了我一眼,眼睛中有一抹奇異的光:"我聽師父說過,九陰假經是很邪惡厲害的武功。"
  我忙說:"如果打不贏,你就逃。反正他不殺我。"
  他突然笑:"你擔心我。"
  我無言以對。
  "我就知道,我守著你,終有一天你會看到我。"他抽出劍,臉色凝重,"如果我不死,你必須愛我。"
  我未反應過來,他已與世靖交手數招。
  我根本看不清招式,干著急。
  突然一抹鮮紅出現半空,落在地毯上。嚴長寧退到牆前,手護住胸口,嘴角緩緩流下血痕。
  我急道:"你要是不死,我就愛你。"
  嚴長寧笑:"你再遲一點,我就聽不到了。"
  我真的被他逼得想哭。此時林良走到我身邊。
  我退後。
  林良愣了愣,痛苦之色呈現:"你調換了酒?"
  我點頭。
  "原本我給你喝的是傀儡蟲。喝過之後聽容將軍的話。我想我大仇可報,你也不會想再見我。我生無可戀,所以......"
  我聽後如墜冰窖:"所以你下了毒。"
  林良掏出一粒藥丸:"這是護心丹。我未帶解毒藥,你先吃下去。"
  "我憑什麼相信你?"
  林良沉默,不久他說:"你要如何會相信我?"
  他連命都已舍棄,我能怎樣相信他。我再看嚴長寧,仍是不分高下,心中一動,說:"若是你刺傷容世靖,我便信你。"
 "好。"
  他回答干脆,我不禁問:"為什麼?你不是要報仇?"
  他看我一眼,笑。他比我矮半頭,現在抬著頭看我,眼睛睜得很大,下巴很尖。這樣的一笑,有種凄楚酸澀。
  "你果然遇到這種事就不明白。容京尹生前得到你的回應,其實很幸福。"
  我眯起眼睛:"不許說他。"
  他仍舊是笑著,看著我的眼瞳變得很黑很深:"我喜歡你。雖然你是仇人,我還是喜歡了你。我是作孽的人,索性讓我作個夠。"
  只聽一聲巨響,嚴長寧與世靖掌心抵掌心,神情凝重。慢慢地,世靖唇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
  嚴長寧突然哼了一聲,臉色變黑。
  有毒!我看著容世靖:"你放手,我吃藥。"
  容世靖並不理會我。他的眼瞳變得像血一樣紅,神情猙獰可怖,似乎只想取眼前人的性命。
  我按住正要上前的林良:"別過去。容將軍身上有毒。"
  林良驚訝地看我,隨後笑,笑中有淚。他揮開我的手,上前撲去。
  林良被震飛,重重撞到牆壁後跌落在地。我跑過去扶起他,他的嘴不斷湧出鮮血,他說:"我很冷。"
  我抱著他。
  他抓緊我的衣:"很冷。"
  我抱緊他:"為什麼。"
  他呵呵地笑,每笑一次,更多的血從口中湧出來,落在我的肩上,滲進衣服裡。那血那樣熱,可是他的身子慢慢地變冷。
  我說:"我相信你。我吃藥。"我當著他的面將藥吃下去,吞咽發出很大的聲音。
  他說:"能不能、幫我把血擦掉。好醜。"
  我擦掉他的血,突然有水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抬手撫上我的臉,向我展開笑容。雖然痛,一定是很痛,他盡了最大的努力要笑得漂亮,我說:"我記得,我永遠都記得。你是我喜歡的林良。"
  淚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他的手一直在抖,迅速地冰冷下去:"沒有人關心過我,家破人亡以後,我受盡了折磨。在宮裡,總有、各種折磨人的法子。"
  血越流越多,我抱緊他:"別說了。"
  "你......對我好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臉上的一抹溫暖消失,他的手驟然滑下去,眼眸閉上,不再呼吸。
  我感覺不到他的呼吸,我說:"林良。"
  "林良、林良。"我抱著他,"你怎麼那麼傻......我又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
  世靖到底是敗了,被刺傷後,嚴長寧點了他的穴道。剩下的人反應過來衝進來的時候,容安國也趕到,抓住他們,一個不漏。
  嚴長寧走到我的身後:"喂!"
  我抱著林良。
  半天,他說:"好吧,看在他為你犧牲的份兒上,讓你抱他一會兒。不過不可以太久喔!"
  "嚴長寧。"
  "嗯?"
  "我是不是不詳的人。"
  "啊?"
  "定天、碧水、遙夜還有林良,在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死掉了。我、是不是不詳?"
  他暴打我的頭:"少胡思亂想!那只證明他們不夠強。你看我,不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嗎?"
  我轉頭看他,雖然很疲憊,但有種光彩,是從身體裡面透出的光彩。
  "你別這麼看我啊,我會誤認你已經愛上我。"
  我懷裡抱著林良屍身,他開玩笑不挑時間。
  "別生氣。"他嘆了一口氣,"為林家平反吧,拜個官職,對林良有交代。"
  我點頭。
  歷一百三十五年,黃瀘造反,高祖親往平之。容世靖將軍逝。同年,容家削去爵位,轉平民。

  尾聲

  "出宮?"
  "是。"
  "為什麼?"
  他的丹鳳眼快要瞪圓:"你真傻假傻?容安國看你的樣子越來越不對,每次要不是我,你早被吃干抹淨了。還是出宮好,一了百了。"
  "那國事怎麼辦?"
  "交給容安國啊,他不挺閑嗎?"
  "可是......"
  嚴長寧眯起眼:"你可是說過會愛我。要不我再找容世靖找一架去?"
  "不、不。"我嘆,"可是我這一走,豈不是累死安國?"
  嚴長寧騰地就從床上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對他有意思是不是?我怎麼就那麼傻呢,應該早看出來才是啊。我不管,你要敢跟我以外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他說著真的去拿劍。
  我連忙下床拉住他:"你怎麼說什麼就是什麼。好歹讓我安排一下。出宮不是兒戲。"
  他的眼睛轉了轉:"這麼說你是答應?"
  我沉默。
  "嗯?"
  我點頭:"嗯。"
  另一邊
  容安國正看著堂上兩人:"真的可以對付嚴長寧?"
  那兩人手握劍道:"就算不能完用地,至少是平手。"
  "如此甚好。退下吧。"
  那兩人退下後,容安國詭異一笑:"看你還逃不逃得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開始於什麼我忘了,但絕對完成於一個偶然.
其實自己挺舍不得,他們好像伙伴陪了我這麼久,現在要說再見了,以後就剩我孤獨一個人了.舍不得.
只是寫著寫著,突然覺得可以加上結局了,於是就完了.
我是個不負責的人.我一定改




※※※※※※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6-6-25 23:57 編輯 ]

TOP

謝謝大大的分享阿~~~

我將前行 即使在迷惘裡
描繪到一半的此刻
刻劃下 證明 用這雙手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4-20 09:51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9647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