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讓我掉了幾滴眼淚@@...大家看看喔!人總是愛上不屬於自己的人,卻忘了這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三生三世要的不過是....
有水忘川
三世等待可否換來一生溫柔,逆天倒掉孟婆湯結果卻是無止無終的糾纏。
1
引文
記得有人說,人生的終點,有一條路,叫黃泉路。
有一條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台,叫望鄉台。望鄉台邊,有個老婦人在賣孟婆茶。忘川邊,有一塊石頭,叫三生石。
孟婆茶叫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記載你的前世今生。
我們走過奈何橋,在望鄉台上看最後一眼人間,喝一杯忘川水煮的孟婆茶,於是,忘了一切,忘卻三生。
正文
三生三世,是我的不安份,種下的輪迴。回首轉忘,二世已過。
回頭凝望奈何橋下忘川河,墨色河水不浮不動,靜若死湖,無生無念。
來到望鄉台,早已等候的老婦人向我遞來一杯孟婆茶。
老人面容慈藹,我接過茶,卻不飲,低頭凝望,墨色河水煮成的茶卻是清澈見底,無塵無埃。突然想起來,茶的味道,畢竟前生,我來過,我飲過。
「想起茶的味道了嗎?」聽聞似若心底發出的聲音,抬頭一望,看到老婦人用無光黑眸注視著我。
「無色無味。」我揚笑。
老婦人頷首:「無色無味,無情無郁,飲而忘卻,前生種種。」
「我僅有三生,現已過了兩世......」杯中水泛起漣漪點點,心猶平靜,情卻坎坷。
我本是佛台前一座燭台,神渡化我為菁,本該繼續修煉,成仙成佛,然,我遇著了他,不過驚鴻一剎那,心已不由己。
月沈日昇,我終日守望,淚在臉上乾涸。斗轉星移,我竟幻化為一塊石,人曰,磐石。
磐石磐石,固若金湯,堅定難移,神也歎息,指著我罵:「孽!」
我哭求,容我再見他,哪怕一面。
「你是菁他是人,你守望千年他輪迴十次,此時此刻,他已是一個暮年老人,你也見?」
「見!」守生如死,我只想見他,哪怕人去物非。
一字見,傾盡我千年不變的癡。
「你啊你!」神無奈,最後展臂一揮:「罷罷罷,由你!」
「念你也曾誠心向佛,我給你三生,三生之後,飲下忘川河水,忘記人生是非,重回佛台,當你小小燭台菁!」
神盡一席話,我身飛逝,落到黃泉路上,成為一抹遊魂,走過奈何,來到望鄉,飲下孟婆茶,迎接我的第一生。
一生,我遺忘一切,與他同在一座城中,無數次與他擦肩,也曾回眸凝望,終是無果。
二世,他是勇冠三軍、義薄雲天的大將軍,我只是他髦下一名士兵,沙場上,為他出生入死,無怨也無悔......
下一輪迴──我將怎樣與他相見?
神許我三生,三生三世,僅是見他,守他。
我本該知足,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情該何去何從──
我知我貪,但真的已是情不由己。
一生一世也罷,至少,讓這份情有個歸宿。
「時辰到了。」
老婦人喃喃細語,我笑指她身後,疑問:「那是什麼?」
她轉頭,我把忘川河水熬成的孟婆茶如數傾入幽幽忘川河中......
我知我不該,但我僅剩的下一輪迴,我只想求個結束。
縱然違背天意,縱然魂飛魄散──
──那就讓我帶著本不該有的情,煙消雲散。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生了,是小少爺!」
丫環欣喜的聲音由屋內傳到屋外,焦急守候在外的鄭其淵喜出望外。
「太、太好了!」興奮得有點語無倫次,想踏進屋內見孩子與妻子,想起被告誡過不能入內,硬是生生停下腳步。
「老爺,現在您能進去看夫人跟小少爺啦!」丫環見狀,捂唇竊笑。
「哦,哦!」一貫嚴肅冷靜的鄭其淵不禁靦腆笑笑,而後才踏進屋中。
「夫人──」
走進屋裡,轉過屏風,柔憐輕喚床上生產辛苦的愛妻,喜不自勝的他在看到妻子悲泣的臉後,察覺不對。
「相公。」妻子一見是他,更是悲從中來。
「怎麼了?」他向妻子走去,並握住她向他伸來的發冷發顫的手。
「孩子......」才道兩字,妻子已經是泣不成聲。
「孩子?」他望向一邊抱著孩子搖頭歎息的產婆。
「我們的孩子......他......他......不哭也不鬧......」
「這──」他才想起來,的確,他一直未聽到出生孩子的哭鬧聲。
「怎麼回事?」他問產婆。
「鄭老爺,老婦接生數載,還是頭一次眼見此事──老婦,也不知。」懷抱繈褓中無聲無息的嬰孩,產婆也是疑團莫釋。
「相公......相公......我們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妻子的身體在他懷中顫抖發冷,為她拭去臉上傷悲的淚,他道:「別急,容為夫先看看。」
放開妻子,轉向產婆,他伸手接過孩子。
然,一直沈睡般沈寂的孩子倏張開了眼,黑亮的眼睛似是在看他,未幾,他號啕大哭,稚亮的聲音響徹寧靜微涼的夜。
「夫人,夫人你看,他哭了,孩子哭了!」他驚喜,忙把孩子抱到妻子面前。
見孩子是在哭,他妻子終於含淚凝笑:「嗯,嗯,哭了,孩子哭了,太好了!」
沈浸在得子的喜悅中,夫妻兩人皆沒有注意到,哭泣的孩子稚嫩的臉上,那淒然痛苦的傷──
他在哭,他是真的在哭,哭自己可悲可歎的命運。
違背天意倒掉孟婆茶,降臨於人生,張開的第一眼,看到自己癡愛的人竟成為生身之父!
可悲可歎可恨可怨可怒上蒼的玩弄──
悔,當時倒掉孟婆茶,注定,背負不應該之愛苦痛終生!
蘇州首富鄭其淵有一子,名長笑。
長笑長笑,長安永笑,可長笑,從不笑。
長笑不止不笑,不哭也不鬧,靜若青石。
長笑年至七歲也不說一字,鄭氏夫婦重金聘請名醫,為他治病。
每位名醫皆搖頭,言:長笑無病。
無病為何不言,無病為何不笑,無病為何不哭,無病為何總是時時呆怔......
長笑之母抱著長笑以淚洗面,長笑之父抱著長笑終日歎息。
長笑長笑,為何不笑?
長笑哭了,時值七歲半,出生後的第二次哭。
他父尋得一巫醫,巫醫說,有法治長笑,用長笑之父的血每日喂長笑三次,長笑才會哭笑。
惜子之父忍痛割臂,血流潺潺入碗中,長笑卻不飲,揭碗翻地,淚如泉湧。
長笑哭了,長笑也笑了,說話了,叫父親爹,叫母親娘,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長笑很聰明,長笑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眉清目秀,人人誇讚,像父親。
可,長笑啊長笑,是否,真能長笑?
話說蘇州,就不免想起一句話。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踏入蘇州,人人往往只會驚歎與讚道。
與杭州之秀氣玲瓏相比,蘇州唯美菁致,別是各大高官貴冑之府邸,漫步入內,亭台樓閣、雕樑畫棟、清湖如鏡、靈石秀山、青竹綠柳、繁花簇景,盡顯巧奪天功,美輪美奐。
不止如此,蘇州又是舉國聞名的貿易集散地。在此地,商賈雲集,車船如流,滿城羅綺,一片繁華景象。蘇州城中不但水陸平行,河街相鄰,臨河人家鱗次櫛比。徜徉小巷深處,街坊付出居家的歡笑聲,商販的叫賣聲,著實令人陶醉,呈現眼前是一派江南水鄉殷實富饒,且特有的風土人情。
白青隱此刻正乘船蕩漾在兩旁屋子夾狹的小河流中,第一次到蘇州的他,著實為眼前的繁華景致動容。生長在京城身為商人的他,事業重心一直放在京城及其附近,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他便想把商號開到江南。而名揚天下的蘇州則是他把商號開到江南的第一站。
他這次來只是看這個決定可不可行,但身臨其境後,他才知,不到蘇州做生意那才是他的損失。
小船行進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停靠在一個人流湍急的小碼頭前,一直站在船頭的白青隱與他帶來的一名隨從甫下船,人流中突然傳來喧嘩聲。白青隱正郁抬頭去看出了什麼事時,一個身著白衣的人兒已經向他迎面撲來──
他心念一震,下意識地避開,收勢不住的白衣人眼看便直衝沖朝他身後的小河一頭栽去──「啊,救命──」
說時遲那時快,本來已經避開的白青隱見此人就要栽到河裡,於是手一伸,拉住他的手臂,一個旋身再運氣定步,頓時站穩了腳跟並順手把這個人拉到了身前。
當看清近在面前的人的臉兒,白青隱呆住了,霎那間,原本人流成群、喧嘩無比的街道中,彷彿只剩下了他與面前的女子,安靜得連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聞。
他的眼睛中,倒映著她脫俗的容貌,她微微的驚亂,還有看向他時,眼眸中的清亮與透徹......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他們彼此相望,世上也僅有他們般,心思與神魂全容不下別人──
驀然,倒在白青隱面前的人兒嫣然一笑,站直了身子伸手在他胸前拍了拍,率直笑道:「這位公子,剛剛真是謝謝了,要不然撲到河裡可就難看了!我有事先走一步,有緣再見吧!」
見她轉身就要走,白青隱立刻伸手便住她:「姑娘,請等等!」
「姑娘?」她困惑地看他,然後想起什麼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麗人妝扮後,一臉恍然,然後用力點頭,「對對對,是姑娘、是姑娘!」
白青隱沒有想太多,彬彬有禮地向她問道:「或許在下此舉有點冒昧,還請姑娘海涵。在下想請問姑娘芳名。」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啊?」女子眨眨眼睛,仔細端詳一陣白青隱後,才笑道,「好啊,就當是答謝你剛剛的救命之恩好了!你要聽清楚了哦,我是蘇州首富鄭其淵之、之女。我叫鄭──」
「小姐,快跑啊,他們追來了!」
「不好!我得走了,有緣再見!」話未說完的女子乍聞人群中傳來的男聲,臉色一變,匆匆丟下一句話,便已經轉身朝人群中竄去。速度快得讓白青隱來不及追上去,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逝於人流之中。尾隨她離開的,還有方才出聲的,一個書僮打扮的少年。
一直呆站在原地的他,若不是身後僕人的叫喚,怕是會繼續站下去吧。
2
一身狼狽的人兒偷偷摸摸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關上門。一直到現在,見自己都沒有被人發現。他放心的呼出一口氣,然後轉身──
喝!他氣得劍眉倒豎的父親,一臉哭笑不得的母親,捂嘴竊笑的姐姐,全都端端正正坐在房間正中,看著他吶!
他先是一怔,很快便咧嘴傻笑,雙腳一點一點往後挪,雙手伸向後面,試圖把剛剛閂上的房門打開。
「怎麼,我的房間裡有什麼好玩的嗎?你們怎麼全聚在一塊了啊?既然你們還在忙,那我不打擾了,我先走了,嘿嘿!」
說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開門閂,開門衝出去──他沒有如願的離開,而是一頭撞上了一堵不是很堅硬的牆。摸摸被撞痛的鼻子抬頭,他看到了笑著搖頭的護衛石康。
他雙目一瞪,忿忿不平地指著石康大罵:「誰叫你站在這裡的,害我被撞到了,很痛你知不知道,你這比牆還硬的身板可以撞死人的!知道錯了,你還不給我滾開,讓本少爺出去!」
他使盡吃奶的力氣去推堵在門口的健碩高大的身軀,可石康卻不甚合作的紋風不動。
「少爺,是老爺讓我站在這裡的。」石康被推了一會兒後,才開口無奈地對他說,也是想讓他放棄最後的掙扎。
「呃?」他抬起頭,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後嘴巴抑止不住的向一邊抽搐、抽搐──
「石康,把那混小子給我拎進來!」
終於,威嚴的父親大人發話了。而身為他的護衛,對他的命令絕對聽從的石康立刻拽住臉色發白的人的後領,果真是拎著他進了屋。
看著父親眼裡熊熊燃燒的怒火,暗知不好的他立刻向坐在父親旁邊的母親、姐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而一向袒護他,幫他說盡好話的母親與姐姐這會兒,統統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讓他自求多福的眼神。讓他知曉,這次他闖的禍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見狀,他的心徹底涼了,戰戰兢兢向父親那邊偷偷瞄去一眼,看到父親已經是氣得全身發抖時,眼珠滴溜溜一轉,在拎著他的石康放下他的同時,立刻朝父親撲過去,跪在地上抱住他的雙腳,大聲認錯。
「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下次不敢了,爹,你就再放過我一次吧,我保證知錯就改,改過從新,從新做人,做人誠實──爹啊──」
嚷完後,他低下頭從嘴裡沾了口水抹在眼角上,達成效果後再抬起頭,繼續他以真之意切「淚流滿面」的態度哭著表示痛改前非。
見他如此悔改,原本氣得臉都綠了的人這才稍稍緩了些。
「既然你知錯,那麼你就告訴為父,為什麼今天你都做錯了什麼?」
抱著父親的腳「痛哭」的人抬頭,睜著的眼睛中滿是困惑,脫口問道:「咦,您氣的不是我昨天打碎您珍藏的波斯夜光杯的事?」
剎那之間,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這才醒悟過來剛剛在自掘墳墓的人立刻朝母親投去救命的眼神,可是他的母親只是看著他歎息加搖頭。看看姐姐,而這會兒她索姓當作沒看到。看看沈默得可怕的父親──唔,他驚怕地立刻想逃──
「石康,給我拽住這死小子,不准讓他逃了!霜兒,拿家法來!」
「相公......」
「爹......」
「你們倆誰也不准幫這混小子說話,你們說一句我就多打他一下!」
這麼狠?!他錯愕地抬頭,當在看到一臉陰沈的父親後,立刻明白今日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一劫了......不過,「爹,既然你要責罰孩兒,那你也應該給孩兒一個明白啊,到底孩兒做錯了什麼?!」
父親手指向他,厲聲道:「你打碎為父夜光杯一事,為父暫且不怪你──」
他聽到這話,嘴不禁嘟了起來,喃喃道:「真的不怪的話,您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鄭長笑!」
他立刻用手摀住嘴,拚命搖頭表示再也不會再頂嘴了。
3
鄭其淵深呼吸一次,稍稍定神後,他才看著眼前的逆子,沈聲道:「我今天跟商會的幾位成員在福壽酒樓吃飯,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
「爹你看見了什麼?」仍然跪在地上的人不假思索地問,話才出口,他忽然想起什麼的側過臉,「等等,福壽酒樓,今天?」
之後他睜圓了眼望向臉色難看的父親:「難不成爹你今天看、看......看......」
「看到了你穿著女裝扮成賣唱的歌女,然後把縣太爺的兒子打成重傷,接著逃跑。」見他半天說不完一句話,在一旁的姐姐好心地為他接了下去。
聽到這些話,他不由得戰戰兢兢向父親的方向瞄去一眼。看到他的視線,鄭其淵冷冷地哼了一聲。
「爹......」見狀,他拉長聲音,用撒嬌的語氣叫喚不肯理他的父親。
「我當時氣得肺都快炸了!」鄭其淵用手在桌面上洩憤似地重重拍了一下,「當時的好幾個客人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而你居然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出現,還把縣令的兒子打傷──真是、真是丟盡我鄭家的顏面!」
「什麼叫男不男女不女啊?」他鼓起了腮幫子,「我穿女裝比那些個姑娘家好看多了,要不然那個什麼縣太爺的兒子也不會前來調戲我──」
「你還敢頂嘴?!」鄭其淵睜大眼怒瞪仍沒有一絲悔意的兒子。
「長笑,你能不能少說幾句,別繼續惹你爹生氣啊?」
見丈夫氣得劍眉倒豎,滿臉漲紅,全身顫抖,身為妻子又同是母親的季煙雅不由得念了兒子一句。
「娘──」見母親也有責怪他的意思,鄭長笑蹙起眉,「這件事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怎麼,還有人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叫你去穿女裝不成?」鄭其淵瞪了他一眼。
他聳聳肩:「那倒沒人這麼做。」
「其實整件事都是那個縣令的兒子不對!你們知不知道他很過分,每次都去酒樓裡調戲那些賣唱為生的小歌女!」
「那些女孩本來就很可憐了,因為家裡沒錢不得不出來賣藝,可居然還要遭遇這種事!」說到這兒,他突然氣憤起來,還握住拳頭,恨不得面前出現口中那個可惡的人,他好一拳揮過去。
「為了給那該死的人一點教訓,於是我就假扮成女子,到酒樓裡去唱曲兒,然後在那個該死的人出現的時候,狠狠給了他一點教訓──哈哈,實在是太快人心啊!」
說罷後,想起了當時的痛快,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可笑了沒幾聲,在注意到沒一個人陪他笑,氣氛且更是冷卻時,他尷尬地住了嘴。
「那個......」他搔搔臉,乾笑道,「你們不覺得很好笑,很痛快嗎?」
「不覺得。」
回答他的是他不苛言笑的父親,臉色不曾緩和過的他向女兒所站的方向伸出了手:「霜兒,家法呢?」
他這一句話頓時讓在場的其他人緊張起來。
「相公,長笑他也是在幫助人,雖然做法過火了點──但還是可以看出他本姓善良──」
「是啊,爹,弟弟還小。我想多說他幾次他就會聽了,不必這麼苛責──」
兩個人在勸說板著一張臉的人的同時,向跪在地上的人趕緊使眼色,叫他識時務快點向他父親認錯道歉,免去一場皮肉之災。
鄭長笑是何許人也,一接收到母親與姐姐的目光,再次撲向父親,抱住他的腿「誠懇」地道歉:「爹,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求您就再放過孩兒一回吧,爹!」
三管齊下,任是再冷血的人也會融化,更何況長笑是鄭其淵最疼愛的孩子,他怎麼會真心責罰他呢。雖然他的確很調皮搗蛋,但卻擁有一副好心腸,雖然時常惹是生非讓他頭疼心煩,但見他成長得如此健康並且快樂,便己是他莫大的欣慰。
可是──
一想起今天在酒樓裡見到的一幕,他便頭疼。
如果說見兒子穿女裝在酒樓裡賣唱的事情讓他差點吐血的話,他被一干凶神惡煞的家丁追著跑的場景幾乎讓他心臟停止跳動。
他害怕他被追上,他害怕他被打被人送進牢房裡虐 待,不顧當時在座的所有客人,他追了出來卻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時,他不知道有多擔心──
為防止這種讓他壽命短好幾年的事情再次出現,他覺得有必要給兒子一點教訓。
「你!」鄭其淵伸手指住兒子,鄭重地道,「給我到佛堂裡去跪地思過一個晚上,明天才准出來!還有,今天誰也不准給他送吃的,讓他餓一個晚上,讓他好好記住今天這次教訓,免得下次又出現這種事情!」
一家之主一聲令下,誰敢不從命?
更何況跪地思過比身上挨板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於是乎,不到片刻功夫,鄭長笑已經愁眉苦臉跪在家裡的佛堂前。
站在他身邊的鄭凝霜見狀,好笑地蹲到他面前,拍拍他鼓得圓圓的臉。
「好了,長笑,別氣了。你闖了這麼大的禍,還被爹親眼看到,不被家法伺候就很不錯了。」
「霜姐,我氣的不是這個啦!」鄭長笑苦著一張俊臉,「爹居然不讓我吃東西,你知不知道,我中午都沒來得及吃東西──現在我都快餓扁了!」
凝霜一臉恍然:「哦,原來你氣的是沒東西吃啊。」
「是啦是啦!」長笑用力點頭,然後用撲閃撲閃的眼睛帶著乞求地望著姐姐。
凝霜點點他挺翹的鼻子,無奈地說道:「你呀你,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呢!」
「因為我可愛又淘氣得很呀!」
長笑不介意地歪著腦袋,故作可愛的答道。
「都十五歲了,還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凝霜笑著斜視他,而後站了起來。
「既然你肚子餓了,那霜姐給你去拿一些吃的吧,不過,不能讓爹知道哦?」
長笑雙眼一亮,跪在地上的他,撲上去抱住了姐姐的雙腳,開心地道:「霜姐,果然還是你最好了!」
凝霜好氣又好笑地道:「好了好了,別給我灌蜜了,還不放開我,我還要給你拿吃的去呢。」
「好!」
長笑放開了凝霜,然後注視她離開,直到凝霜走出佛堂並關上門,留下他一個人時,長笑收起笑容,一臉哀傷地望向佛龕中的佛祖──
片刻之後,他倍感疲憊的倒在地上,悲慟而無奈的低語:「佛祖啊佛祖,假裝著笑出來,好累、好累啊......」
燭台上,香煙仍然嫋嫋,競坐而面色濕潤含帶慈藹笑容的佛神,有否聽到他發自心底,無奈悲痛的聲音?
或許有,因為它是普渡眾生的神,或許沒有,因為神祇有一個,而人卻是多如繁星。
4
一個月後,和書僮小六自私塾裡回到家裡的鄭長笑在走過大廳時,碰見了一個年近六旬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嬤嬤。
長笑頗覺得好奇地看著這位老嬤嬤喜笑顏開的離開自家客廳,然後才探頭往客廳裡瞄去,看到父母皆是一臉喜孜孜的表情時,更是好奇。便忍不住走進客廳中。
「爹娘,孩兒回來了!」
一臉喜色的鄭氏夫婦一見到愛兒,笑容更甚,忙從座位上起來迎接他。
「長笑,學習了一天,累不累啊?」溫柔的季煙雅用絲帕為兒子輕輕擦拭兒子額上流出來的汗水。
鄭其淵則站在一旁,慈愛地看著漸漸長大成/人的俊俏兒子。
「不累。」先是回答完母親的話後,長笑才向雙親問道,「爹娘,剛剛的那個人是誰啊,找你們有什麼事嗎?」
他的問題令父母相視一笑,而後才由父親答道:「剛剛那個人是蘇州最有名的媒婆,她呀,是受人之托來向我們提親的!」
「提親?」長笑頗為不解,「提誰的親事啊?」
「笨蛋長笑,當然是你姐姐凝霜的親事啊!」季煙雅含笑回答他。
「咦,這麼說凝霜姐姐是要嫁出去了啊?」他一怔。
「凝霜今年已是二十歲,早過了出嫁年齡,本來我們一拖再拖只是想給凝霜找個好的婆家。而今日委託媒婆來提親的那個人,人品相貌條件樣樣都比我們之前想像的要好,所以啊,我們有意接受這門親事,只看你凝霜姐合不合意了。」
聽著母親的話,長笑感興趣地問道:「爹、娘,你們說的這個人是誰啊?居然這麼能讓你們這麼滿意!」
季煙雅望向丈夫,於是便由鄭其淵回答這個問題。
他笑著說:「這個人爹雖沒見過,但對於他,爹可是早有耳聞。聽聞他十七歲從商,二十歲時已經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商人。他不但經商厲害,人品相貌文采更是上上之選,且還是京城裡眾家千金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今年已經二十有二的他,之前一直沒有成親的打算,可沒想到今日他居然主動委託媒婆前來提親!」
「爹,他到底是誰?快說快說啊!」
父親的這番註解,更讓長笑對這個素未謀面的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於是著急地催促父親趕緊告訴他。
鄭其淵笑容更深:「他呀,他就是朝廷一品大官吏部白尚書之子,白青隱。」
鄭凝霜並不是鄭其淵夫婦的親生女兒。
她是鄭其淵唯一兄長的遺孤,在她十二歲,也正是鄭長笑七歲時,她的父親鄭其淳與母親乘船去探親時,船在中途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揭翻,他們紛紛溺水身亡,而當時因為生病不能與父母同行的鄭凝霜則逃過一劫。
身為鄭凝霜唯一的親人,鄭其淵當仁不讓收養了她,並且他與妻子都視她為己出對她疼愛有加。還讓她直呼他們為爹娘,完全擔當起身為父母的責任,盡心盡力養育教導她。
鄭凝霜本來就是個乖巧可人的姑娘,被叔叔鄭其淵收養雖然深受寵愛,但她從來不嬌不奢。她成長後相貌不但出落得亭亭玉立、嬌柔嫵媚,心地上更是蘭心蕙質,溫柔善良,甚至還琴棋書畫樣樣菁通,讓見到她的人無不驚歎有加,直道鄭其淵養了個百里挑一的好女兒!
這樣好的鄭凝霜早在十五歲之後就不斷地有人上門提親了,而她之所以直到二十歲都不出嫁的原因,一是鄭其淵夫婦不捨得,二是真的沒有找到他們中意的人選。
對於他們疼愛的女兒,他們為她挑選夫婿的目光是挑剔嚴謹的,如果沒有合意的,他們寧願讓女兒一輩子待在家裡,免得嫁到夫家受盡委屈。
在這件事情上,鄭凝霜則完全任由鄭其淵夫婦做主。並不是她沒有什麼主見,而是兒女的終身大事向來都由父母做主,加上她自己又沒有中意的人,於是就全權交由父母安排了。
一個女兒家終究是要出嫁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鄭凝霜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在鄭其淵夫婦眉開眼笑地告訴她,他們遇上了一個合意的人選,問她要不要考慮看看時,她沒有猶豫地便點頭答應了。
二十歲,早過了一個女兒家應該出嫁的年齡了。她能一直拖到現在,就是因為她的養父母捨不得她,並且認為沒有人適合在他們眼裡千般好的她。
能讓眼光挑剔並且獨到的養父母如此中意,看來,那名男子的確很出色。為此,她有些好奇,更多是將要出嫁到遠方的惘然與空虛,只是從她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而已。
將要出嫁前的一個月,她仍然同往常一樣有空就撫琴、讀書、繡花──
繡花的內容已經不再是隨她所願了,在娘親的教導下,她開始繡牡丹、繡鴛鴦、繡蝴蝶──
儘管出嫁的日期越來越近,她要準備的事情越來越多,忙得幾乎沒有閒暇時間,但她仍然會不時想到一個問題,那個叫白青隱的男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很快都會被她搖頭後一笑置之:反正,遲早都會知道,不是嗎?
已經答應了要嫁過去,她就從未想過反悔。所以,從不讓自己想太多,免得越想越不安。
那是一個夕陽斜照的午後,她從母親那試穿完嫁衣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時,遇上了趴在桌上的弟弟長笑。
一見她進屋,原本百無聊賴的長笑頓時笑開了眼。
「霜姐,你總算回來了!」
她笑著迎過去:「長笑,你在等我嗎?」
「嗯!」長笑用力點頭,「從私塾那回來後我就一直在等。」
「有什麼事呢?」她溫柔地笑看越來越俊秀的弟弟,想到不久後就要離開他了,她就不由得湧上一絲空虛。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長笑深湛的眼睛直直凝望向她,目光中有不捨與擔心,「一想到,霜姐再過三天就要出嫁了,我就覺得怪怪的......」
「是不是擔心以後又闖禍被爹罰了時,霜姐不在不能幫你求情啦?」
凝霜故意誤解他的意思。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長笑嚷開了,「我、我是捨不得你啦!」說完,他像被人抽走力氣般繼續趴回桌面上,「你要嫁去京城,京城啊!好遠哦,我都還沒去過,聽說要半個月才能去到,那我想見你豈不是很難?」
「那你是想讓霜姐一輩子留在家裡,當個老姑婆孤老終身嗎?」
「你才不會孤老終身,有我跟爹娘陪你嘛!」
「不。」凝霜笑著搖頭,「爹有娘陪著,長笑總有一天也會找到個人陪著,而我則需要另一個人陪,誰也替代不了這個人的陪伴,懂嗎,長笑?」
長笑垂下了眼簾,看起來似認真又似賭氣:「我才不需要別人的陪伴,我只要爹──跟你們就好。」
「傻瓜,你這是孩子氣的說話呢!等你遇上了你的終身伴侶看你還會不會說這種話。」凝霜嗔笑著說道。
「才不會。」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除了他,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什麼?」凝霜聽不清楚地問。
「沒,什麼也沒。」
長笑深深看了一眼凝霜,然後展開雙臂撲到她懷裡:「霜姐,真的真的好捨不得你哦!」
凝霜望著他的發頂,若有所思地說:「我也捨不得你們,可是,終究是要分開的......」
夕陽斜斜照在窗欞上,被金黃/色的陽光點綴的房間,坐在房中的兩人一直無語,只是靜靜抱在一起,感受此刻的寧靜與溫馨。
這或許只是短暫的一時半刻,卻可以珍藏在回憶裡很久很久,甚至永難遺忘。
5
白青隱那一夜真的醉了,人醉心醉。
他沒想到一切是如此順利,他如願娶到了他的意中人,那個嬌美的人兒。
每次一思及那個俏笑嫣然的人兒,他就不知不覺含笑。
從未有過這樣的衝動。
想得到她,呵護她,疼惜她,就算用一生的時間去照顧她,也覺得完全不夠。
明瞭了這份感情,清楚自己已經放不下、捨不下這份感情,他向父母提出了自己要成親的打算。
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蘇州首富之女後,他的父母欣然答應。
於是,他們很鄭重地選擇了當地最有名望的媒婆登門提親,不久後,媒婆傳回的消息讓他激動得一夜不成眠。
不止是鄭其淵夫婦,連他們唯一的女兒都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
接下來,就是合八字擇吉日選良辰,這些,他完全是遵照江南的習俗,就算覺得兀繁,但一想到太急進會讓心上人覺得受了委屈,他都忍著。
然後就是等待,等待新娘的八抬大轎抬進他的家門的那一天,一日復一日的等待,不算長的等待時間,他如同經歷了漫長的歲月。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終於等到了新娘的花轎抬近京城,然後由身穿紅火的新郎衣服的他親自迎接著,進了自家的大門。
拜堂過後,他被留下來與長輩敬酒,只能眼睜睜看著新娘被人扶著進屋的身影,可一想到她已經是他的妻,他就萬分激動,敬到他面前的酒,他毫不避讓,痛快而豪爽的一乾而盡!
這是他活了這麼久,最快樂的一天,這份愉悅的心情難以言喻,讓他整日如踩在雲霧之中,興奮得有點不真實。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那些一直向他敬酒的人終於肯放過他了。他一逮到機會,立刻抽身離開,已經七分醉的他,踏著不穩腳步,懷揣難以壓抑的激動與興奮,一步一步朝他的新房走去。
一踏進新房裡的院子,完全蘇州風格的庭院與屋子讓他微微一笑。
害怕她遠嫁京城會想家,他便在成親之前叫人傾力建造了一個完全蘇州風格的別苑,用來做他們的新房。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這麼想著的他來到了亮著燭光的屋外,看著屋中搖曳的火光,他又醉了一分。
因這寧靜的氣氛,因這激動得無以表達的心情,因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兒就等候在屋中,因她已經是他的妻。
伸出顫抖的手,他輕輕,輕輕推開只是掩上的房門......
依照別人的傳述,她無數次在腦海中勾勒自己夫婿的長相。
他們說他是俊逸非凡、才華橫溢、不拘小節的──
他們還說他淡泊權位,不戀女色,實為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
他們還說了好多好多,可當她親眼見到他,才知道,他的好是難以用言語表達的──
當紅蓋頭被人輕輕揭起,她不安地慢慢抬起頭,看到立在她面前的人時,她的心一瞬間彷彿被什麼給佔據,沒有一絲空隙餘下。
視野中,心中,是這個人,是他,她的夫婿。
她在這一刻明白,以為不會悸動的心,開始為眼前的人撼動,她愛上了──
愛上了白青隱。
卻,在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同時,揭起紅蓋頭的人一臉難看地退後。
她困惑地看他,而臉上鑲滿受騙神色的他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轉身而去。
「相公──」她錯愕地站起來叫他,可是得到的只有大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響。
一身紅袍的她呆呆站在屋裡,久久回不過神來,她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夜越來越沈重,屋外再無任何聲音,她逐漸開始意識到她的夫婿不會再走進新房。她無力地坐倒在床上,滿心困惑,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她無語,只能望著依然燃燒的紅燭,眼睛中除了困惑就是悲涼。
新婚之夜被獨留在新房之中,這對每一個新嫁娘而言,都會是一個遺憾。
終生的遺憾。
鄭長笑帶著書僮小六喜孜孜地從私塾跑出來,一路腳步不停的往家裡趕,讓一直緊跟在他身邊的小六怎麼也追不上他,便忍不住朝跑在前面的人喊道:「少爺,拜託,不要跑那麼快,小六腿短追不上你啊!」
「哎呀,小六,你別磨磨蹭蹭的!」鄭長笑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不遠處一頭大汗的小六,「今天是霜姐回家的日子,我還要趕著回去見她呢!」
「可是,少爺,老爺不是說過,霜小姐也有可能今天趕不回來嗎?」
「我不管,總之我先要回去看看再說。快有兩個多月沒見到霜姐了,真想見見她呢!」
說完,鄭長笑轉回身,繼續朝前方邁步跑去。
「少、少爺──等等我啊──」
見他就要跑遠,小六無奈,也只能加緊腳步跟上。
回到闊別幾個月卻仍然熟悉的蘇州城裡後,鄭凝霜沒有一絲回到家鄉的喜色,反而滿面愁容。
跟她一塊回來的還有她的夫婿,白青隱。
表面看來,他就像跟隨新婚妻子回娘家探親的好丈夫,但只有鄭凝霜自己知道,這次白青隱來蘇州的真正目的,主要是來打理這邊新開張的生意。
鄭凝霜與自己的貼身丫環乘坐在馬車中,白青隱則一直在外面騎馬,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外傳來喧鬧的聲音,她忍不住起身揭開簾子探去,才知道,他們已經來到蘇州城裡的一條鬧市中。
收回目光時,視線不由得落在策馬走在前頭的俊逸身影上。看著頭也不回的背影,鄭凝霜心中漾著微微的苦澀。
他是她的夫婿,她是他名媒正娶的妻,然而他們一直有名無實。
他對她,根本不像是對待一個妻子,更像是陌生人──
她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她一直想問,卻一直沒機會問。自那一天後,他就在避開她。
那一天,就是他們成親那天的第二天清晨,一夜不見的他突然闖進了新房裡,讓一直坐在床上兀自發呆的她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他,心裡又逐漸泛上難以抑止的激動。
「相公......」看著臉色冷漠的他,她沈默半晌後,最終驚疑不定地開口,想問他,昨夜到底出了什麼事。
然,話未來得及說出口,一臉冷色的他便已然質問道:「回答我,鄭其淵到底有幾個女兒?」
她不解,卻也只能一頭霧水地回答:「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
「真的?」他向她確定。
「這是全蘇州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我又何須騙你。」
回答完後,她吃驚地看到丈夫的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然後一步一步後退──
「相公?」知道他又要離開,她想上前卻被擋下。
「不要叫我!」他冷冽地低吼,「我不是你丈夫,現在不是,以後更不會是!」
「如若你不是我夫婿,那麼昨天與我拜堂成親的人是誰?」被他的言語傷害得郁哭無淚,她忍不住質問他。
他沈默了,過了半晌,他沈聲道:「我們不應該在一起的,這只是一個錯誤──趁現在都還只是開始,那就結束它吧!」
「結束?」她睜著含淚的眼,呆呆看他。
他深沈的黑眸直直望向她,鄭重堅定地道:「你回蘇州去吧,然後由你提出解除婚約一事。不管你提出的理由是什麼我都接受,就算說我是個殘暴的丈夫也好,總之,只要是能讓人信服的理由便行。──是你提出的話,你才不會受到謠言的傷害。」
是啊,成親第一天就被休,傳出去不知道世人會說多少難聽的話,可若是由她提出這事,一切就都會不同。
「為什麼?」她哭著問他。
但他卻不回答,轉身就要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用力咬住下唇。
「我不回去!」
他已經邁向門檻的腳步停下,緩慢轉身望向眼睛盈滿淚水,卻一臉倔強的女子。
「我不會回去的!」等他的視線對上她堅決的目光,她重重地說道。
他蹙眉,眼中閃過一絲冷色:「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她不休他,那他休她!
「那你就要承擔這件事情的後果!」她沒有畏懼地迎上他森冷的眼光。
「你別忘了你在江南的生意,沒有身為蘇州首富,江南四大商人之一的我爹的支持,就算你是京城最有名望的商人也絕不會有在江南有立足的機會!」
白青隱目光一閃,冷笑道:「你在威脅我?」
她不甘示弱:「你剛剛不也在威脅我?」
白青隱不再說話,看了她片刻後,轉身離開房間,此後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但也不再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想見他都難。
此次能與他一同回到蘇州,是他在知道她要回娘家探親,而他也正好有事到蘇州一趟,才會跟隨她一道回來的。只是一路上,他仍然沒有同她說過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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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2-2 09:59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