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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打死不肯原諒你(出書版)by 杜楓

打死不肯原諒你(出書版)by 杜楓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20776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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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不過爛桃花也算是後富嗎?

  堂堂王爺自許深情如海,從今胸膛任他靠,可是管東管西好不束腳,

  魏家大少自動獻身為奴,任打任怨任操勞,還以為變裝成功裝木訥。

  兩個男人一個家,三個男人情場惡化。

  樓萬金很鬱悶,他努力惡整負心郎,努力裝闊把錢花。

  可是這兩個男人怎地如此堅持,

  一個不可一世陰險小氣卻還死纏爛打;

  一個冷清擺酷被惡整也會事事順著他。

  兩條情路,一個心臟,樓萬金左右為難,

  到底他該選擇哪一個,才能賺到夫人又得金呢?

  楔子

  嚴峻的山勢不能阻擋下崖的勢頭,在山巖間穿梭的身影很快便在領頭人的帶領下來到離開數天的山洞裡。

  站在已然沒有人煙的山洞中,曾經親手鋪墊的苔草仍舊地靜靜躺在地上,而該躺在上面的人早已不見,只餘下中央那一堆堆燃燒殆盡的柴薪證實,這裡曾經住著兩個人的事實。

  極目四望,四周渺無人煙,一個身懷重傷、一個身世嬌貴,在這個望不著邊的叢林山谷中,如何生存下去?

  這個念頭同時徘徊在三個人的腦中。

  領著師父與莊湛下崖救人的魏清逸沒有想過,面對的會是一座空無人煙的山洞,即使山勢比頂計中險要,他爬上去山巖的確費時良多,可是他也屯積了足夠多的食物留給潘鴻文,他們該等到自己回來救援,難道……這山谷間有什麼他未知的危險?

  眉間的皺褶又深了幾許,魏清逸試圖忽略在看到無人山洞時心底那一絲抽痛,他該冷靜的審視著一切,然後用最好的方法處理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可那無法抽離的疼痛、入骨糾纏,即使努力忽略,仍舊佔據思緒的一半,不容許他擁有全然的冷靜。

  嚴肅中又隱隱透著慌亂的表情,能瞞過莊湛,卻瞞不過看著魏清逸長大的老人,看著能讓他驕傲後半輩子的徒弟,前任的武林盟主何駿沉思半晌,終是決決定打斷魏清逸的思緒。

  「逸兒,你說王爺與那樓萬金皆留於此地等候救援,如今人去洞空,這表示,有人救他們於危難,或是……」

  提點的話外有音,魏清逸不由一振,頓時心底清明了起來。

  沒錯,他們即使離開,也不可能像自己這般重新攀崖上去,王爺的武功被自己禁錮了一半,樓萬金則是身懷重傷,不管哪一個都不可能走遠,再仔細找找,說不定就能發現人影,而且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他們該是自動離去,而非遇上危險而至,又或許是王爺的手下尋了來,然後將他們救走,這一切,都待找到他們問個清楚。

  緊了緊手上的寶劍,魏清逸朝莊湛吩咐道:

  「要麻煩莊兄從東邊搜索兩人蹤跡,師父與我也從另一方查找,務必將王爺與樓萬金找著。」

  莊湛聽後點點頭,對於找尋樓萬金,他心中的急切並不下於魏清逸;樓萬金是魏清逸托付於他的,他卻眼睜睜看著樓萬金墜崖,這難得的挫敗滋味,除非看到完整的樓萬金出現,否則,他怎麼也沒辦法消除。

  人影立馬四散開來,身懷絕技的三人去如流星,朝叢林間遁去,一路上的披荊斬棘不說,待三人將谷底翻了個遍時,這才發現,原來山谷竟與先前那隱蔽的地宮相通。

  對著眼前被硬物砸出的破洞,三人初見時都不由同時湧出喜悅、挫敗和無奈的情緒,忙了半天、提心吊膽了半天,結果卻是自作多情。

  看著臉上沒有明顯變化的魏清逸,何駿不由打量徒弟滿身的狼狽;一身破敗、滿臉塵粒,由崖下爬上來站在他們眼前的魏清逸掛著難得一見的慌亂神情,當時不由分說地拖著自己與莊湛衝動跳崖的他,如今的心情怕且不會好過。

  當了半輩子武林盟主,如今修養已趨上乘的何駿不由暗歎一聲。

  現在的小輩,真是太不冷靜了!

  酒館的桌上擺著豐富的酒菜,脫離苦海、終於能待在有人氣的地方吃上一頓,這對在山腹間探險了許久的人來說,實在是一種獎賞。

  穿著不甚合身的衣服,樓萬金大方的坐在酒席前,並沒有任何在意,左手是雞,右手是鴨,即使身體受了傷,該忌口,可是食得是福,這個時候不吃個夠,怎麼對得住自己?

  隨手將油腥擦上布巾,樓萬金不由感慨自己的聰明,雖然那時一時衝動,居然朝王爺說出『只要銀子不要你』的真話,而將隨手錢包氣得甩手離去,不過將地宮搜刮了一遍,他還是很有斬獲,王爺身勢嬌貴,穿的衣服隨便哪件都富貴至極,丟當鋪幾件,立馬就有了盤纏在身,只是可惜那些一看上去也很富貴的壁上擺設,身受重傷不能用力,不然趁著主人不在,洗劫一空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再次為不能到手的錢財歎了一聲,樓萬金摸摸身上還藏著的欠條。不怕、不怕,這有王爺潘鴻文親手打的欠條,他總還是能討回債來的。

  吃飽喝足,丟下銀子,然後大搖大擺的離開,樓萬金並沒有發現他身後正跟著一個人形尾巴,而街上的乞丐也對著他行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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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江湖沒有變化,風平浪靜得讓人沒法想像幾樁血案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隨著德高望重的前任盟主宣告殺人兇手墜崖身亡,整整緊張了一年的武林終於有了停歇的時間,人云亦云的武林俠客們開始慢慢自據散去,該風流的風流、該瀟灑的瀟灑,該回歸原來便如從未離去。

  魏清逸依舊是洛陽大家魏府的主人,而潘鴻文也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洛陽何其之大,又何其之小,可是坐落東西兩頭的王府與魏府主人,在這腥風血雨後就如王不見王一般,再無往常時的熱絡。

  走在魏家長長的走廊上,魏府已經歷任三屆主人的管家仍舊摸不透小主人的心思,自從他離家半年歸來後,那冷漠的性子更是上了一層樓,自然,任何人都明白他經歷了兩任貼身侍從的背叛,心底未免留下陰影,可是這也不能以後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好像要將自己操忙至死一般啊!

  看著被自己捧進的一疊疊帳冊所埋藏的少爺,管家搖頭輕歎,將手上的飯菜輕輕放下,朝魏清逸叫道:

  「少爺、少爺,該是用膳的時候了。」

  握著一份文案正在沉思解決之策的魏瑰清逸只是點點頭,示意管家離開,他還不餓,也不想用膳。

  「少爺,你多少吃點吧,你都瘦得快只剩骨頭了……」

  這一次,管家沒有聽照吩咐離開,經過多日的實踐,他非常清楚魏清逸現在不吃,下一刻,他也不會吃的。

  「管家,你逾越了。」

  輕輕提醒一句,魏清逸並沒有將視線轉向熱騰騰的飯菜;事實上,打從知道師父與王爺潘鴻文達成協議後,他便有一種食不下嚥的感覺,那曾經為了賞善罰惡而不顧一切的心腸就如同被丟在冰山上,冷得讓人心碎。

  「少爺,再怎麼不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你若是倒了,那我們魏家還能靠誰?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魏家保重啊!」

  語重心長的勸喻換來魏清逸冷眼一瞟,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也明白家人對他的擔心,只是他尚需要時間平復。

  「飯菜我會吃的,管家放心,倒是,今天信鴿還沒到嗎?」

  想到今天還沒有信鴿傳來消息,魏清逸又是一陣煩燥,他練的是冷人思緒的內功,這些天來卻日日焦躁,功力顯然有退無進,魏府煩瑣的事情、江湖讓人失望的處理,加之無法排泄的苦悶,種種交織實在讓人有抓狂的衝動。

  「少爺莫急,或許是信鴿發得晚了,一會兒便到,少爺還是趁空閒先吃上兩口飯菜吧。」

  管家仍舊堅持不鍥鍥,他不知道信鴿帶來的是何種消息,可是看少爺這些天來的在意,必定重要,花上大量的精神處理重要的工作,又怎麼可以不吃東西呢?

  實在被管家一再的提醒惹煩了,魏清逸端起飯菜正要各吃幾口權當敷衍,忽見窗台一隻信鴿停駐,那小腿上縛著的棉團正是他等著的消息,頓時心底一鬆松,手已轉向將信鴿抓在手裡。

  「管家,你先下去吧,飯菜我等一下會吃的。」

  淡淡的聲音有著不容拒絕的冷意,管家知道,少爺這頓飯肯定又是吃不了,但是惹毛了少爺,別說是這一頓,以後幾頓飯少爺也不可能吃,這個時候還是順著他意的好。

  逐一衡量,稱職的管家點頭退下,默默看著沒有被動過絲毫的飯菜,暗暗下定決心,下一回一定要在信鴿未到前逼著少爺吃上幾口。

  管家的決心魏清逸並不曉得,注意力全在信鴿上的他在展開棉團後,頓時鬆了眉間的皺褶。

  『事情辦得妥當順利,一切不用掛心。』

  只是簡單的了了幾句,卻安了魏清逸的心。

  端起還冒著熱煙的飯菜,魏清逸這些天來的擔憂暫且算是放下了,無滋無味的吃下了幾口白飯,魏清逸當作已然了事,省得管家在耳邊嘮嘮叨叨、說他沒有用飯,又招來娘親與小妹的哭聲,到時煩上加煩,早晚會讓他失去理性。

  不過……

  將視線轉回到棉團上,魏髖清逸積極的提筆回應。

  『事情順利,祝君好運,若有需要,請立刻回稟。銀子可夠?人手還齊?已安排好馬家,請儘管放心。』

  看似打著啞謎的回話讓魏清逸細細檢查後,又將新的棉團縛回信鴿腿上,將餘下的白飯推至信鴿前,又倒了一些清水讓鴿子補足力氣。

  此去遙遙千里,信鴿是唯一的托付,可千萬不能餓著它……

  看著信鴿沖天飛去,魏清逸總算是放下這些天來的心頭大石,這才有心思回歸日常生活,看著堆積滿桌的文案,魏清逸輕鬆一笑,終於有了心情提筆辦公,而不是先前那端著嚴肅面容卻半個字也看不下去的苦澀難明。

  信鴿飛得很是快速,吃了小半碗白飯的速度果然非同尋常,很快的便穿梭了千里之遙,來到一處小小的城鎮裡。

  停落在鎮上唯一的大戶府前,信鴿熟練的穿過大廳、越過走廊,一路飛到一處小小的庭院間,這才終止飛行的路徑。

  任由正在庭院裡試植糧食的主人取走棉團,在看過內容後,主人隨手一揮,棉團立即變成碎絮,然後幾片新鮮的葉子還有一小碗清水放在了鴿子面前,勞累半天,該吃東西補補了。

  「莊湛,你在幹嘛?」一拐進庭院就看到莊湛在喂鴿子,剛剛忙完一堆瑣事的樓萬金很是妒忌。

  莊湛同志最近越來越偷懶了,居然敢說自己不會討價還價,然後躲在一旁種菜去,就算他真的口拙也不用跑來種菜吧……虧他還認識這麼多有錢人,唉,真不懂資源利用!

  「我在幹嘛你都看得到啦!怎麼樣,事情談得如何?」

  「馬家答應將祖屋的修建給我們承包了,嗯,這家人真是豪爽,居然還任由我開價,弄得我都不好意思開大價,唉……我果然不是奸商的料。」

  樓萬金笑著躺在庭院邊上的躺椅,奔忙了半天,腿腳的承受力也到了極點,再不休息,恐怕明天連站都站不起來,跟著,大爺似的伸著腿,任由莊湛走過來幫他捏捏擰擰,這年頭雖然沒有盲人的專業按摩,不過莊湛的手藝也不差,如果不是資金不足,他早就資源利用,找一堆人跟著莊湛學按摩,開展古代按摩院了。

  想得前景很美,樓萬金收收快流到嘴邊的口水,然後伸手努力算接下來該準備的事項。

  前些日子丐幫送來了一堆消息,可惜有前途的不過幾條,莊湛這個莊稼漢倒是挺有建樹,貢獻的幾份活都有豐富的回報,不過做人不能太貪心,要腳踏實地的幹活才行;手上的工人還有點欠缺,果然是銀子不到位,不能吸引能幹之士前來掛名,這一點一定要狠下功夫,找多些人要錢才行。

  嘴上的嘀咕自然瞞不過練武的莊大俠耳朵,偷偷的記下重點,莊湛用力一擰,頓時讓樓萬金的碎碎念變成尖叫。

  「好痛、好痛,莊湛,你想要我命啊?」

  「你渾身硬梆梆的,沒辦法放鬆。」

  「那也不用下這麼重的手吧……」痛得雙眼濕潤的樓萬金不斷地搓著腿,好讓那入骨的疼早點離去。

  莊湛這個壞蛋,從來就不會手下留情!

  「如果手下留情,你的腿就會廢了,別在心裡偷罵我,別忘了,是你自己找丐幫找我過來幫你的。」

  想到他們還在山谷間亂轉的時候,這小子已經逃離王爺掌下,一個人悠哉游哉的行走在江湖中,莊湛就很有洩氣的衝動。

  我幹嘛要為這小子擔心?這小子分明就是福星高照,怎麼折騰都不會死的品種!

  一聽,樓萬金只能『嘿嘿』傻笑,其實,如果不是中途重傷病倒在客棧裡,他還真沒動找莊湛回來的心思,畢竟莊湛同志辦事太不力了,他跌下懸崖這麼多天,這個人居然連找也不找一下他,直接就判了他死刑,這樣沒有拚搏精神的夥伴,他怎麼還能再用……

  只可惜,他認識的大夫只有一位,能省錢不用花醫藥費的大夫更是只有莊湛而已,為了自己那薄得可憐的荷包,樓萬金立馬決定發揮自己心胸廣博的精神,趕緊找回莊湛省錢。

  倒是沒想到,這莊湛來得真快,不然他可能真的會被客棧樓老闆丟到街邊,免得在客棧裡死人添穢氣。

  樓萬金不由伸手摸摸自己又瘦下去的臉,不知道是不是病過頭了,營養怎麼都無法好好吸收,不管他怎麼吃、怎麼撐,那臉、那腰硬是不肯聽話的胖起來,現在穿衣服一點都不像富貴人家,倒像一個人形竹竿,怎麼看怎麼寒酸。

  「我說莊湛,有什麼辦法能讓我重新胖起來呢?」

  「這個問題你問過幾百遍了,我還是老話,先調理好身體,然後多吃多睡,你早晚會變胖子。」

  想到樓萬金接下任務後的不吃不睡,莊湛就覺得很是頭疼,他明白樓萬金很重視每一分機會,可是也不能這樣廢寢忘食。

  「唉,我也想多吃多睡,可是這些事情都必須親力親為,旁人代理總是欠缺什麼,來的都是一些老實人,我總要為他們的出路好好安排,現在名氣大了,來的人也越來越多,為了讓我這個招牌不倒,我要好好努力才行。」

  「努力過了頭,就變成沒力了,要不,你找幾個機伶的幫幫你?」

  莊湛自然不會毛遂自薦,樓萬金這賣的是嘴皮子功夫,每接一樁小案子他都可以說得天花亂墜、憑空添價,這非尋常人的本事可不是隨便找個人擔得起的。

  「找人,談何容易?」

  樓萬金低歎一聲,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可是信得過的人原本就不多,機靈的就更少,會討價還價的……一個也無。

  正自兩相沉默,突然門外急沖沖的闖進一個人,一見樓萬金便急急忙忙跑上前來。

  「樓主、樓主。有生意上門了,樓主!」

  不管小生意還是大生意,只要有錢賺的,就絕對不放過。

  這是樓萬金做生意的名言,也是他教導屬下努力的名句,可是面對著這個主顧,樓萬金突然很想做一下甩手掌櫃,他可不可以不接這樁生意啊?

  原本只稱得上是乾淨整齊的客廳,如今堆滿了林林總總的用具,一擔、一擔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在下聘禮。

  看著佔據上位、正喝著自個帶來的優質茶水,一旁還有人侍候的王爺,樓萬金不得不說,這派頭實在擺得有氣勢,可是擺給他看,這又算是什麼意思?

  雙目圓睜,看著自分手後幾近半年沒有見過面的潘鴻文,先前寒冷時雪裘加身,一派富貴作態,如今天氣熱了,王爺一身長袍,半身竹林,硬是穿出了瀟灑味道,僅僅在腰間掛上碧玉環珮,居然就讓人感覺富貴清雅……

  樓萬金回望自己努力在模仿有錢人穿著的打扮,第一個反應就是……輸了!

  「哼哼……王爺駕到,不知道是帶了什麼好處賞給小人呢?還是王爺終於想起,還欠小人一些東西,特地來還?」

  輸人不輸陣是樓萬金一向的作風,王爺的派頭十足,可他也不差,手上還捏著王爺親筆寫的欠條呢,債主總比欠債人大,他不用對王爺太過客氣。

  「樓少爺倒是還記得本王欠著你東西……這些天來,本王讓你親自來見,你推三阻四,我還以為你連這銀子都不想要了呢!」

  慢騰騰的支起腮膀,潘鴻文直望這些天來一直在逃避他的樓萬金;這小子只有口氣大,膽子卻小得可以,早前派人過來討錢,被他打發了要本人親自上門才能取,結果這個人便連影子也沒一個,直接消聲匿跡。

  「小人不及王爺這麼多手下辦事,奔忙多了,難免會忘事,幸好王爺不計較,還親自上門還錢,這樣的美德實在值得大大的宣揚,各位說,對不對?」

  朝著站在四周的侍衛慇勤笑道,樓萬金就不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王爺敢耍賴不付錢?

  樓萬金的小動作潘鴻文自然是知道的,對於半年不見,這個耍滑頭的傢伙還是沒有任何改變,潘鴻文有些微的氣惱,也有些微的安心。

  當時甩袖離去,除了被這個人『只要銀子不要你』的論調氣瘋之外,還有一些不甘不願自己會為這個人著迷的事實。

  即使患難見了真情,可是出了谷底,身份、地位、談吐、學識……林林總總都不能在激情裡隕滅,偏偏沖昏了腦袋的求愛還要被不知好歹的人拒絕,潘鴻文覺得自己不當場斃了樓萬金已算得上是萬分冷靜。

  不過離了谷底,遇上來接應的下屬,潘鴻文才想起,被他拋在地宮裡的人不僅身負重傷,還身無分文,這樣甩手離開的確有些過於涼薄……

  為自己找個藉口重新回去的他,眼睜睜看著地宮被一一搜刮。

  在看到不能用力又偏偏捨不得地宮壁上價值連城的裝飾,最後只能望壁興歎的樓萬金那張苦臉時,潘鴻文實在是忍俊不禁,偏偏他還將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後一折一疊,硬生生將能昭顯自己瀟灑的衣裳穿得像農家漢,這等破壞力,實在是強悍。

  如果不是被隨後而來的武林盟主攔截住,潘鴻文還真想一路跟上去看看這個樓萬金還能鬧出些什麼笑話來……

  這邊陷入過住回憶、一副沉思姿態,那邊樓萬金花盡口水就是力求王爺知恥而付錢,結果說了半天,茶換了一杯,樓萬金才發現,眼前人早已神遊不知何方。

  「王爺、王爺?王爺!」

  遇上跟銀子有關的事,樓萬金的膽子就會變很大,手上一拍檀木桌,頓時……疼得自己眼眶含淚,那紅潤有神的大眼直惹得回神的潘鴻文一陣心疼。

  「只是為了銀子,需要這麼紅著眼嗎?彷彿我辜負你似的。」說著,潘鴻文伸手拉過正捧著爪子吹氣的樓萬金。

  向旁人打聽時,不是都說這位『樓主』很是穩重,值得信任嗎?怎麼在自己跟前,倒像是一隻炸蜢,總讓人定不下心來。

  「我……我這是為銀子紅的嗎?」

  慣性的被潘鴻文拉著靠進懷裡,樓萬金沒有反應過來這樣的動作何其親密,想當初他們在谷底時,親密接觸何其多,雖然都是潘鴻文在前披荊斬棘,他在後安然跟進,不過牽手這動作已是做了又做,不值得有任何驚訝的表情。

  只可憐了王爺的一群下屬,王爺喜怒無常他們是見慣了,可是王爺的柔情蜜意……即便是那鳳眼充滿笑意的表情,也是難得一見的事。

  一個個人型柱子立在大廳裡,樓萬金挑眉怒視,「我說王爺,別以為裝佳人才子的戲碼我就會忘掉你欠錢的事,快說,那欠條你啥時兌現?」

  窩在別人懷裡仍舊不減氣勢,樓萬金自然不會為潘鴻文讓自己靠在他身上減輕腳上負擔而感恩,這年頭只要銀子實在。

  看著懷裡裡囂張的男子,潘鴻文眉宇間閃過一絲怒意,對於樓萬金的說話方式,任憑再溫和的隱士,恐怕也難免激起些許脾氣。

  「經由我再三考慮,我覺得憑藉你我的交情,談銀子實在是傷感情,若論能力,我潘鴻文何值幾個十萬兩白銀,『樓主』不是正缺人手嗎?就讓我紓尊降貴,陪你一程吧!」

  會打太極的何止樓萬金一人,會讓人吃憋的本事也不是樓萬金獨享,認識了樓萬全的本質,然後再加以打擊,潘鴻文很滿意的看到樓萬金張開嘴巴,久久都合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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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廟小難容佛,店小難迎客。

  遇上一個不把自己當客人,只把自己當主人的王爺,樓萬金即使有心說不,也要先看看那兩排王爺特地帶過來的侍衛怎麼說話。

  所以,主樓讓給了王爺住,還被嫌了半天簡陋,一樣樣寶貝魚貫而入,直看得樓萬金擦了好半天口水,可是沒一樣是屬於自己的,那隨便一件珍寶何止十萬白銀的價值讓樓萬金明白,潘鴻文這個小人是要讓他見得到,摸不著……

  哎呀……當初我怎麼就這麼口拙?先答應王爺的求愛,然後拐來幾件珍寶再說,區區白銀,怎麼配得上王爺的身價,我實在是太笨了!

  反省中的人蹲在樓邊,潘鴻文坐在窗前看著樓萬金在演變臉技藝,一個人能由紅到白、由白到青、由青轉黃,再由黃轉黑,實在不容易,既然他這麼娛樂自己,那自己打賞打賞也是應該的!

  喚過侍從,吩咐到遠一點的大鎮上採購些精美的食物回來,潘鴻文朝樓萬金招招手,然後一把將他揣進懷裡。

  「怎麼半年都過去了,你臉上也沒見多塊肉?」

  再次重擊心中痛苦,那是樓萬金的痛啊,現代人減肥減得這麼辛苦,他怎麼增個肥也增得這麼辛苦,明明他都努力暴吃暴喝了,結果吃壞幾次肚子後,居然越見消瘦。

  難不成……我真的要混到當年當乞丐的份上才會肥起來?

  這般質疑自己也只有一下子,有了錢的人,哪個還想當乞丐,樓萬金拉拉身上顯松的衣裳,為了營造有些份量的事實,他可是費足了勁,要是太瘦,旁人還以為他連粥都喝不起。

  「別扁著嘴,放心好了,日後本王在此,鐵定會將你養成小豬的模樣。」

  說這句話時,潘鴻文手上可沒閒著,拚命捏捏擰擰的模樣,不像在吃豆腐,反倒像跟樓萬金有仇似的,讓樓萬金忍不住疼得再次紅了眼,這才肯放手。

  「來,去換件衣裳,本王教你怎麼樣才是富貴中人的打扮。」

  拍拍手,一件件早已請裁縫做好的衣裳便被送了進來,即使樓萬金如今也算是一介商人,可是依他的資本,這些御用衣坊的衣裳肯定是買不起,這個時候就要在樓萬金面前顯示自己財宏勢大。

  看著面前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的衣裳,樓萬金驚歎道:

  「這都是送我的?」

  這綢緞、這花式、這繡工……這珍珠!

  幾乎要將自己給埋進這堆綢緞山中,樓萬金心裡早已將這些衣服轉換成白銀的份量,然後腹誹面前的王爺真是個敗家子啊!

  未等樓萬金有進一步的表示,人已被俐落的侍從脫衣換服,長得半長的頭髮被拚命地梳理著,雙手被人舉起,一件件衣裳試完再試,直到潘鴻文點頭許可了,樓萬金的頭也被梳得快充血了,人才總算獲得了重生。

  摸摸身上閃亮的新衣,又摸摸頭上梳得整齊的髮髻,那插在發上的釵子碧玉通透,襯著連亂髮也沒一根的髮型,很是有端正的風貌,加之身上綿衣農玉帶,雖然身子一下子重了不少,可是人也被硬生生梳理出了幾分富貴氣態來。

  欣賞著樓萬金煥然一新的打扮,對於樓萬金那常常不修邊幅的模樣,潘鴻文決決定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了。

  既然他不懂得裝飾自己,那以後就由本王爺為他操這個心吧!

  王爺開心,被打扮的模特兒樓萬金卻有些不樂意了。

  你說,這頭梳得這麼緊,就算頭癢了想搔一下也怕弄亂了這個髮型,就連睡覺恐怕也要先拆了它,不能倒頭就睡,好多顧忌,然後這身衣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平日沒練過什麼端正坐姿,一旦坐得太過隨意,弄得衣服諸多皺褶,這是多麼難看的事,這比穿著布衣土褲還來得難受。

  總結而言,王爺滿意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樓萬金受罪的時候。

  表情反應心情,潘鴻文欣賞了半會兒,這才發現樓萬金一臉的不樂意,不過,一向都是別人順應他的話而做事,也沒放在心上。

  這個樓萬金怕且平常沒這般富貴過,自然有些不習慣,過些日子,自然能穿出氣勢來!

  做此一想,拉過樓萬金,擰擰他的臉頰當作安撫,之後,潘鴻文領著他走回前廳,立刻看到滿桌豐盛的酒菜。

  樓萬金一愣,便聽見身旁的王爺邀功道:

  「來,萬金,這些都是附近城鎮上的名菜,你就是吃得太過簡單才會養不胖,這些菜餚多吃一點,以後有我在,不怕你吃不飽……」

  「……」

  飯每天都有專人準備,衣服天天都有新的可換,人也被拖到房間與潘鴻文晚晚相擁而眠。

  可是已經有了暖暖被子的他們,再也不需要相互取暖,所以每天的每天,樓萬金都是被熱得滿身是汗而醒來,這『三溫暖』遠比現代的桑拿還要激烈。

  終於敵不過潘鴻文鋪天蓋地的追求攻勢,樓萬金好不容易才逮著一個空檔,逃到了後院的莊湛處避難;在這個自家購買的宅子中,現在也唯有莊湛此處不會被潘鴻文控制,其餘的下僕們,早已成為潘鴻文眼線,一點都不聽他這個主人的指揮。

  看見放在庭院裡的搖椅,樓萬金萬分感動的衝上前去,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會不會劃破那華麗的衣裳了,再這樣被管束下去,早晚樓萬金可以改名叫『管束』了。

  泡了一爐茶,正獨自享受的莊湛不是沒有看到樓萬金逃難的表情。

  正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個獨居後院的人大概也明白,卻是沒想到只是短短十來天,樓萬金有本事再瘦上一圈,完全不成人形了。

  「現在不是有人在豢養你嗎?活不用你干、錢不用你賺,你只管吃喝玩樂便成,怎麼反而還更瘦了一點?真的成為人形竹竿了。」

  平常口頭禪聽得多了,莊湛也學會了樓萬金誇張的說法,只是這次的他並不是為了戲謔樓萬金,而是真真實實的擔心。

  「這年頭壓力果然是減肥的最佳良藥,唉……莊湛,你說我招誰惹誰了,就算我喜歡男的,王爺也不是我那杯茶啊……怎麼就這樣強迫中獎了呢?」

  「王爺雖然霸道了一點,終歸還是為你好,想開一點,反正你們都已經同床共枕了。」

  不提這件事還罷,一提起來,樓萬金就更加悲愴了。

  「你說這都五月的天了,身上的衣服都快能換成短褂的時候,兩個男人抱著擠在一張床上,這是多麼熱的事情!」

  「哦?」

  「哦什麼?我倒是想起來了,說,你們跟王爺達成了什麼協議,居然會對外宣稱兇手已經墜崖身亡,魏清逸那認真得能往死裡鑽的個性,怎麼可能接受你們桌面下的協議,要知道,收受賄賂是不好的。」

  眨眨泛著紅絲的雙眼,樓萬金等待八卦的來臨,先前他是忙著建立根基,對這轟轟烈烈的血案落幕沒有投入多大的關注,現在當事人都在這裡了,不問問第一手消息的才是傻子。

  「你倒是對魏清逸挺清楚的……他是不能接受,不過,比起代任盟主,自然還是他師父德高望重一點,這些話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想到那天魏清逸的臉色,莊湛也有些怕怕的,畢竟魏大少少有臉色被氣得發青的時候。

  「放心,我連見都不會再見他一面,怎麼會去告密?不過,他也是一介商人,王爺的面子總要給的吧……難不成他還真想將王爺繩之以法啊?」

  「壞就壞在,就算他想也動不了王爺,王爺說了,那是奉旨辦事。」

  「哦、哦、哦?」瞬間,八卦雷達升至極限,樓萬金張著一雙好奇的眼,滿臉堆笑地朝著自知說漏嘴而打算裝作若無其事的莊湛追問,「怎麼說?難不成這些人都得罪了朝廷?」

  「懷懂壁有罪,況且朝廷認定他們有謀反的意圖,自然不會手軟。」

  莊湛輕歎一聲,在聽到是朝廷下的密令後,他便明白這幾樁血案就要這樣不明不白的了結了。

  「難怪潘鴻文如此囂張,一點都不怕別人知道他是兇手,原來如此……這樣的話,魏清逸氣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渭水之濱,莫非王臣,這不是你們古人的意念嗎?」

  「古人?」

  「哎呀,這是代指你們的國家,我是外地來的,別在意這話啦!趕緊說,魏清逸在氣什麼?」

  積極的搖著莊湛,樓萬金笑得萬分開心,只可惜不能親眼看見那虛偽男變臉,不過能讓他氣到臉都青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莊湛瞟了眼似乎撿到萬兩黃金的笑臉。「就是因為你。」

  這個樓萬金啊……恐怕也只有這些蛛絲馬跡能讓人找著當初他曾經與魏清逸有過一段情的跡象,這人口口聲聲說忘卻,心底到底能抹平幾分,還真是有待考證,偏偏在外愛裝作若無其事,掩飾的功夫比誰都強。

  「因為我?別亂扯,我可不認識良心被狗吃了的人。」

  輕描淡寫的話語透著一股連當事者也吃驚的恨意,樓萬金眨眨眼,恨不得將剛說出的話原封吞回去,只因這話怎麼聽怎麼像老婆嫌棄老公似的。

  「他會氣瘋,那是因為當初是他師父要他假裝當你是奸細,用以欺騙真的奸細懷安,為了取信懷安,除了我們三人以外,所有人都聽信他師父的話,對你手下不留情,甚至賠上你的一條腿跟一段情,如今這麼多犧牲卻只得一場空,即便是魏清逸,恐怕心裡也不會好過!」

  長長一段話聽得樓萬金努力拍耳朵,力求耳朵沒有失靈,這話說得實在刺耳,什麼叫心裡不好過?他可從沒有忘記過,當他被人毒打時魏清逸那塊冰臉,甚至那些隱藏在欺騙裡的虛情假意……

  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就想將責任全部推給別人,說自己也是無辜的嗎?真是可笑!

  嘴角牽起的譏笑完全扭曲了原本的和善面目,樓萬金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莊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魏清逸的考量是對的,經歷這麼大的傷害,不管說什麼都是藉口,樓萬金確實受到了傷害,而他們也確實做出了對不住他的事情,如今唯有補償,而不是解釋。

  「好了,你就當成一個笑話在聽就行了,別這麼認真地考量我的猜測,你知道我腦子不好使。」拍拍樓萬金的肩,莊湛突然將他轉了一個圈,直面向後院的唯一一個入口。

  「王爺,你要找的人在這裡……」

  「莊湛,你!」

  看到是欲避不及的潘鴻文,樓萬金這下臉色不僅是難看,若不是隨即被潘鴻文擁入懷裡,他指不定就撲上去將出賣他的莊湛狠狠咬上一口。

  狼心狗肺啊……

  被抱著回到自己所住的主樓裡,樓萬金仍舊氣呼呼的,一則為聽到魏清逸那可笑的委屈之詞;一則為潘鴻文完全不理會他的掙扎,硬是說他行動不便,對他使出公主抱,可知這對他來說是多麼丟臉的事,在他傷得最重的時候也還沒被潘鴻文這般抱過呢!

  「怎麼,誰惹你生氣了?方才就看到你氣呼呼的,不過這一生氣臉色倒是不錯,紅通通的。」

  潘鴻文擁著樓萬金坐在床邊,將他的手指疊在自己掌心中把玩,這些天雖然與樓萬金形影不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找不著當初他們在山谷底下患難與共的甜蜜,不管怎麼嘗試,樓萬金與他似乎隔了一道無形的牆壁似的,心意總傳達不到對方心裡。

  「王爺,我這是被你氣的,你幹嘛這樣抱著我?多難看!」

  「抱著喜歡的人會難看嗎?在山谷裡你不是也常被我抱著嗎?」

  「那是我重傷不能亂動的時候,況且,也不是這麼丟臉的動作啊!」樓萬金一把抽回自己正被把玩的手。

  又不是色子,需要這般翻來覆去嗎?

  「樓萬金,本王並不覺得抱著喜歡的人很丟臉,倒例是你,本王這些天來溫柔作盡,你就一點都不領情嗎?」潘鴻文滿心不悅,樓萬金的話實在很打擊他的熱情。

  「溫柔,你哪裡溫柔了?我只看到打你進駐這裡,這裡都快變成你的行宮了,什麼事不是你說了算,你還當我是主人嗎?」樓萬金也是滿肚子火,既然要吵,那就吵開吧。

  我受夠了這自大王爺自以為是的恩寵,衣食住行,什麼都要管,他是想當我的老媽嗎媽?

  「放肆!本王對你如此關懷體貼,你竟然如此看待本王!樓萬金,你可還有心!」

  「我早就沒心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輩子,我只要銀子!」

  話一出口,樓萬金便知道大事不好,事實上,這些天來,他一直在逃避自己先前說過的那句實話,結果,現在自找死路,先挑了頭,再次強調王爺的魅力無效,這個自戀王爺還不整治他?

  自問已經很瞭解潘鴻文的作風與脾性,樓萬金立馬跳起準備落跑,可是人才在半空便被一隻大手給攔截,背脊重重砸在床褥上,眼前一片白茫,好一會兒才看清楚幕幛的模樣,接著,潘鴻文便一手制住一說錯話就老想跑的小人。

  樓萬金這小子不給點教訓,永遠認不清事實!

  天知道潘鴻文打哪生來這麼多溫情,硬要溫柔作態,好讓樓萬金動心;事實上,這些遠比不上讓樓萬金認清自己是屬於他的事實!而今天,用了整整半年思考、用了半月實行的溫柔作戰失效,那就別怪他重新拿出他的蠻橫,他一定要教會樓萬金,他永遠只能服從王爺潘鴻文這個事實!

  清晰地看到潘鴻文的眼神變了,添了慾望的眼神明顯深沉了,那是侵略的神色,也是一個上位者不容忤逆的眼神!

  上好綢緞做成的衣裳在巨手下緩緩變成碎片,甚至沒有脫離的步驟,潘鴻文用內力撕碎樓萬金的衣裳,這是一個警告!

  「不要!放開我,你瘋了……」

  雙手用力的掙扎換不到一星半點的作用,樓萬金非常鬱悶,也非常擔心。

  我可是堂堂男人,性愛這東西講求的應該是和諧共振,而不是強行突破啊啊啊啊啊!

  強烈的振音還在心底徘徊時,樓萬金已經欲哭無淚地看著自己渾身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而那衣著整齊的王爺正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滿身的傷疤!

  「這是從哪裡來的?」問話帶了些驚訝,烙上傷痕的吻沒了怒氣,添了些溫柔,讓冰冷的皮膚頓時驚慄了一下。

  扁扁嘴,樓萬金決定以罪惡感喚醒這位被怒氣沖昏了腦袋的人。

  「那是我被當成是奸細時得來的傷,連同一條殘腿,這便是我以前的人生。」

  傷懷的話配上悲哀的表情,這樣的悲傷應該能打動潘鴻文了吧?

  樓萬金偷偷轉動手腕,只待潘鴻文一個失神便脫雕其掌握離開。

  然而,潘鴻文卻一展風華絕代的笑容,原本他的容貌即使不是樓萬金的茶也依舊能得到極高評價,如今魅力全開,即使明白這個人並不如表面美麗,樓萬金仍舊不小心的失了失神,頓時讓那久違的唇舌找著空隙,一舉侵入。

  唇舌相接,一個逃、一個追,小小的口腔裡沒有閃躲的餘地,樓萬金頓時被捲入繽紛色彩的空間,小小的舌頭一一關照了自己的牙根、牙垠,嫩肉不堪一次又一次細緻的磨擦,終於敗倒在潘鴻文的舌下,為它翻出萬千電光,直電得樓萬金頭慌慌,心慌慌……

  逃竄的舌頭被糾纏著,一遍遍的麻癢傳至全身,樓萬金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人從口裡灌進了火,一個勁的燒啊燒,縱火的人還連咽喉也不放過,幾乎都探進喉頭裡的深度讓唾液更是無法控制的流啊流……

  想像很是搞笑,樓萬金很想以輕鬆的心情化解強灌而至的激情,可是,可悲可恨的男人劣根卻在禁慾多日後開始慢慢站了起來。

  就算是被人放火燒了,也不能這般不聽話,向敵人屈膝啊!

  腦袋裡高喊的,跟身體上反應的,完全搭不上線,控制著樓萬金身體的男人笑了,手由下而上,撫摸著每一寸並不平滑的皮膚,來到小小而又能堅挺的茱萸上用力一擰,霎時,樓萬金渾身一震,越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慾。

  眼看貞操就要失守,樓萬金不由嗚呼哀哉,為自己那身不由己的反應痛斥上帝。

  我說上帝啊上帝,強姦人跟被人強姦是兩碼子事,就算會演變成和奸也不會改變其本質,如果你真的是萬能的,那就在此時此地派個人來搭救我吧,我會對救我的人感恩莫盡,將他當成是你的使者,好生供養的!

  禱告的詞默念完了,樓萬金膽敢打包票,這是他有生以來最虔誠的一次,如果上帝這樣還不來救他,小心他真的入鄉隨俗,改拜財神去!

  上帝也是會被威脅的,就在潘鴻文準備脫下自己的衣服提『槍』上陣時,一陣敲門聲響起,那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王爺,您要找的人都在大廳上等著您的面試呢!」

  侍衛哥哥,我何其愛你,等我成了大富翁,我一定送你幾個元寶以表謝意!

  千鈞一髮間,潘鴻文止住了動作,低頭看向努力透著大氣、似乎逃過一劫的樓萬金,想了一想,然後怒哼一聲,下床整理衣裳,又丟了一件新衣給樓萬金。

  「我原本到後院找你便是為了此事,都是你,讓我失去理性!」

  這這也能怪我?這也要怪我?

  像是看怪物般地看著很自然地推卸責任的王爺,樓萬金很是咬牙切齒。

  怪就怪吧!就是我不好,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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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王爺找的人,其實是為樓萬金找的。

  自從潘鴻文一手包辦了樓萬金的衣食住行後,這個小人物就一天比一天瘦,潘鴻文試過很多方法、換過很多食物依舊沒效之後,他判斷這是因為樓萬金能力不及又愛事事恭親,所以才會造成他這麼瘦卻不見事業有長進。

  因此,仁慈的王爺自掏腰包,決定請一位八面玲瓏的人士為樓萬金跑腿談生意,以減輕他身上的不適。

  動機是好的,想法卻是錯的。

  樓萬金隨著潘鴻文來到大廳後,知道眼前滿滿一廳子人都是被高薪吸引來的時候,他很有想開扁敗家子的衝動。

  「你居然用一個月百兩銀子聘請代替我幹活的人?你是不是有病?」

  百兩銀子,真有這個錢就給我好了,幹嘛還便宜外人!

  樓萬金心疼地看著滿廳的人,這裡面沒有一個是穿越時空而來的,又怎麼明白他最終想幹什麼,完全不能溝通的人請來幹活,還要倒貼銀子,這等敗家的事情,實在是太可惡了!

  終於,樓萬金死勁拍打著潘鴻文的後背,那是以前潘鴻文賭氣一定要學會燒烤時將食物全部烤焦的懲罰,原本離開了山谷,樓萬金是很想將他當王爺供著來拜拜的,結果,這個王爺做的蠢事卻足以讓人氣得暈頭轉向,完全想不起他尊貴的身份。

  熟悉的動作讓潘鴻文順手一抄,將樓萬金擁至眼前,那久違的貼心動作竟比之前的激情瀰漫來得讓人心曳神搖,低頭親親仍舊怒氣沖沖的人,潘鴻文心情極其愉快的任由樓萬金暗捶著自己,打是情,罵是愛,他身為王爺,受得起。

  兩人的『打情罵俏』頓時引來眾人注意,場內各人表情不一,有些低笑、有些不以為然、有些低頭非禮勿視,還有一些則是……

  被一道說不清是炙熱還是怨恨的眼光盯住,樓萬金不由抬頭尋找眼光的來處。

  這屋裡難不成還藏了王爺的仇敵,準備來行刺他?那我可要找個地方好好蹲著,以免那個人殃及池魚,帶衰自己!

  目視之處,有一人獨立於人群之外,樸素的衣裳與平凡的面容並沒有任何吸引人留駐目光的特色,低眉順眼的模樣甚至連方纔那一道說不明是什麼感覺的視線也未必是他發出的,可就是這樣一個興空氣融為一體的男人得到了樓萬金全心的注意,不為別的,只為那個人的站立姿態還真是怎麼看怎麼熟悉。

  問號掛在腦袋上的樓萬金推開潘鴻文,準備到那個人面前好好看個清楚,畢竟他還沒到老人癡呆的地步,沒道理覺得一個人熟悉卻認不出人來。

  分開一直積極圍著自己自我推銷的人群,樓萬金很快便來到這個陌生人的面前,比他略高的身材有著相當的氣勢,並不是說像王爺那般形於外的張狂,而是如山的沉穩,樸實的臉看不出任何特色,眼神也略顯呆滯,似乎對來到自己面前的樓萬金有些反應不及,不知該拿出什麼表情來對應似的。

  最近與老實人打交道慣了,遇上這麼一個木訥的人,樓萬金備感親切,說不定這個人給他的熟悉是之前曾經打過交道的人,不過他長得實在沒有特色,所以給忘了。

  唉,真是對不起他!

  「你叫什麼名字,會記帳、會算數嗎?」

  「我……我叫阿清……」遲疑著報出自己的名字,漢子似乎不太明白樓萬金問話的重點,想了又想,又補上一句話,「我會認字。」

  完全對不上問話的答案卻讓樓萬金笑了起來,心想,找個會幫自己記帳的人就成,省卻我每次拿毛筆的麻煩,反正我的帳冊是用阿拉伯數字登記的,我這本帳冊對古人而言絕對是天書一本,不怕他會漏洩秘密!

  很是得意自己的傑作,樓萬金笑咪咪地看著面前的人,那忐忑不安的模樣好有讓人想欺負的感覺。

  唉呀,我最近果然是壓抑過度,這樣很容易形成S的體質啊!

  重新環顧四周,其他的人似乎都不明白為什麼樓萬金會挑上這麼一個木訥的人問話,那臉上的不甘、失望、妒忌都好有趣,再望向主辦這場應聘會的王爺,眼見潘鴻文也是滿臉不贊成的臉色,樓萬金決定了,就僅僅為了欣賞所有人的齊齊變臉,他選擇了這個一點都不會阿諛奉承的木訥漢子。

  「雖然你笨是笨了一點,不過勤能補拙,只要你乖乖聽我的指揮,我一定會重用你的,雖然付錢給你的是那位大人,不過要雇你的人是我哦,所以你的薪俸要付我一半,知道嗎?只要你做得好,我一定會長期僱用你的,可千萬別想出賣我,知道嗎?」

  偷偷附在阿清耳邊說著威脅的話語,樓萬金驚訝地看著那迅速紅起來的脖子,還有紅脖子乖乖點頭的傻模樣,頓時心中一陣感歎。

  天啊,這個阿清好單純,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國寶』才行!

  想到身邊總算有一個不用費腦筋對付的跟班,樓萬金蹦蹦跳跳的回到潘鴻文面前,露出討喜的笑臉。

  「王爺,我決決定領受你的好意,由下個月開始,你記得要付他薪水哦!」

  潘鴻文抬眉挑眼,不作一言,兩旁站著的侍衛們早已偷笑得按住肚子,這自以為隱密的威脅話,事實上早已被場內有武功的人聽得一清二楚,這愛錢的主人居然連下人的聘金也不放過,甚至理直氣壯的要脅,實在是可愛得讓人恨不起來。

  「怎麼樣、怎麼樣?你不是說要找個人幫我的嗎?我就只要他!」

  「他太一般了,如果你真的要請他,便要自己出錢。」

  「喂,是你要我請人,不是我自己要求請人啊,我已經順應君意了,你還想要我怎麼辦?」

  「我不喜歡他,要不你重新選一個;要不,你就自個掏錢請他?」

  「你!你這個不講道理的混蛋王爺!」

  「我說了,我不喜歡他,除非你重新選一個,否則一切免談!」

  會堅持己見的並非只有樓萬金一人,王爺的威嚴不容挑釁,潘鴻文也不允許樓萬金不聽自己的話做事。

  我凡事為他著想,他卻半分都不領情,難不成樓萬金真的以為我是不會對他生氣的嗎?

  慾求不滿外加尊嚴受傷,潘鴻文與樓萬金幾乎是不可理喻的對上了,吵著各自的觀念,死也不肯退讓半步,戰火升溫,劍拔弩張的氣勢讓觀懂形勢的眾人紛紛走避,除了話題的中心人物阿清還佇立在場外,包括侍衛在內的人全部退進得一乾二淨,畢竟王爺的威嚴不容挑釁,他未必會對情人動手,可是肯定會遷怒旁人。

  吵嘴的人不曉得旁人的想法,吵不贏的人依照慣例武力取勝,擒拿手一出就將沒有武功在身的樓萬金舉上肩頭,僅存的理性讓潘鴻文記得肩上人不能真的動用武力,可是拖樓萬金打打屁股還是成的。

  「潘鴻文,你想幹嘛?趕緊放下我啊!」

  就算不知道潘鴻文想幹嘛,可從他身上冒出的無形黑煙也知道這個人正動著壞主意,樓萬金掙扎著,拳打腳踢的動作對潘鴻文而言是花拳繡腿,完全不用在意,只是兩人的花巧動作今天有了第三者的加入,氣場頓時不同。

  原本木訥的阿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兩人跟前,勇敢地止住潘鴻文前進的腳步,潘鴻文挑眉冷視,企圖用無形的壓迫逼這個傻子離雕開,可是傻子也有傻子的堅持,阿清堅定的伸出雙手,似乎想接過被潘鴻文甩在肩上的樓萬金。

  「他,不舒服。」寡言的漢子話也不會說,只是堅持的看著潘鴻文,眼神倔強得讓人望而生畏。

  可惜潘鴻文不是尋常人,看到居然有人敢這樣對自己,不怒反笑。

  「原來你也不是一塊木頭,倒還有三分泥性,不過,光是這樣我可不會將你的主子讓給你,有本事,你就過來搶吧?」

  挑釁的話語讓木訥的漢子眼底閃過一絲血光,只是轉眸間又被超強的自制力壓了下去。

  「他看起來很不舒服,這全是你造成的,若是你疼惜他,請不要傷害他。」

  完全當自己是樓萬金守護者似的口吻讓高傲的王爺如同被觸及了逆鱗,在這塊已經被他列入領土中的莊園,居然有人敢如此跟他對立,實在是太讓人……『興奮』了!

  沸騰的血液是久違的殺意,潘鴻文並不喜歡見血,對於忤逆他的人,在他還沒動怒的時候早已被識相的手下一一誅滅,上回要不是他與皇上打賭,賭誰的忍耐力更強,他不會裝病任由那些人云亦云的無能之輩在他面前晃搖,如今倒好,久沒發怒,竟有人將他當病貓!

  輕易的托著樓萬金,潘鴻文施展乾坤步,飄忽的人影並不為肩上的重量影響,瞬間已殺至阿清面前,守身的匕首閃著寒光,近距離的刺出動作不容有任何逃離的空隙出現,只等待鮮血的崩裂為王爺的動怒獻祭。

  可惜,從遇上樓萬金開始,潘鴻文的萬般算計總是會有出槌的表現,樓萬金伏在快速動作的背上,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同時一陣殺意自潘鴻文身上散出,頓時噁心感像是遇上了寒流,完全倒退回去,而他也知道,再不出聲,他剛剛收下的跟班就可以跟他說再見了。

  「潘鴻文,如果你敢殺他,我就陪著他一起死。」

  腦袋急轉彎中,唯有這道句話最具震憾效果,樓萬金說得得意洋洋,他賭上一百兩銀子,潘鴻文在還沒得到他之前還捨不得讓他死掉。

  賭博是勝利的,在一步之遙的距離裡,匕首停在了阿清的心臟前,潘鴻文實在很想反手給樓萬金的屁股一刺,他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就這樣被樓萬金給克住了。

  樓萬金很想大笑,狂笑,偏偏人倒在王爺背上,而笑的動作又何其明顯。光是不同的喘氣聲便讓潘鴻文明白這個死小子在偷笑。

  氣紅了眼,也顧不得什麼叫憐惜,將人住地上一摜,潘鴻文大步離開大堂,今日林林總總加起來,他不掐死樓萬金,算他修養夠。

  王爺被氣走了!

  落地前被恰恰趕來的阿清牢牢抱在懷裡,樓萬金看著潘鴻文離去的氣憤背景,有著無法言喻的輕鬆;這些天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被人追求到這個份上,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福氣夠,還是禍星又到了。

  沒有自由、沒有空間,這個王爺懂不懂有距離才是美啊?這麼緊迫,很容易物極必反的!

  心裡想著大道理,樓萬金仍舊沒有站起來的跡象。

  這個阿清雖然木訥了一點,可是懷裡真溫暖,絲毫不輸給王爺的硬朗胸膛、有肌理分明的感覺,如果扒開來看看,會不會看到幾塊腹肌呢?

  心動不如行動,稟著要對自己的跟班瞭解到底的思想,樓萬金一把扯開眼前的衣襟,頓時嚇得阿清將他推倒在地上。

  緊緊拉住衣襟的感覺真像良家婦女被調戲,渾然不覺自己也有調戲之嫌的樓萬金扁了扁嘴。

  唉……這年頭壓力大,又沒有KTV開嗓子,實在是太鬱悶了……

  「阿清是吧?你陪我到鎮上的小河邊走走。」

  吊嗓子也是需要觀眾的,樓萬金絲毫沒有愧疚感地決定欺騙新來的跟班,凡是在這宅子待上一個月的人都曉得他壓力大的時候會到小河邊練歌,平常只要一聽到他提起小河邊,眾人都像練了飛毛腿似的跑得飛快,雖然樓萬金覺得這舉動真傷他的心,可是未來人的品位又怎麼可以苛責古人們懂得欣賞呢?

  這個時候,他就有點想念曾經跟魏清逸相處的那段歲月,雖然魏清逸面無表情,也沒有鼓掌歡迎,到底還是將他的歌都聽進去了……

  阿清仍舊維持著緊緊抓住衣襟的動作,見樓萬金已經一瘸一瘸的朝外走,便連忙跟了上前,想伸手攙扶,可又找不著下手的空隙。

  「怎麼,見我走得慢,嫌棄啊?」自然看到阿清那伸了又退、退了又伸的手,樓萬金嘲笑道。

  這個男人真是笨拙,不過還算心地善良!

  一步一步走到小河邊,樓萬金沒有讓阿清攙扶,他每天散步的路程何止如此,旁人就是愛大驚小怪,總覺得他走路很疼似的。

  想到潘鴻文每次看到自己走路都會不自覺地皺眉,樓萬金聳了聳肩,挑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鑒於前科有版本參照,他必須要跟這位新跟班說說大道理。

  「我說阿清啊,我也不問你來路如何了,凡是進了我家門的就必須守我的規矩,這你懂吧?」

  見阿清點頭,繼續笑道:「其實也沒什麼,第一,看見我的腿不能有任何同情心理,這年頭缺胳膊、少腿的多了,你是同情不來的,況且我有吃有穿、有地產有事業,活得比你好,你應該尊重我,而不是同情我。」

  聞言,阿清驚愣抬頭,換來了樓萬金的一個笑容,而那咧開了嘴、笑得愜意的容顏的確不見任何陰影。

  「懂了以後就是第二條了,你必須要聽我的話,記住!是聽我的話,那位任性王爺若是找你麻煩,你千萬別理他,他只是一時興起,過段時間他就知道他做了多少傻事了,我的指令才是你要做的事,千萬別弄錯了主人。」

  想到那些中途叛離的小子們,樓萬金就一陣心疼。

  唉,虧我還養了他們半年,這些小孤兒們就這樣變心了,這年頭,連恩情也抵不過權勢!

  若有其事的感歎一番,樓萬金站起來朝著泛著夕陽餘光而金光閃閃的河面吼道:

  「樓萬金,別忘了你的名字,沒賺到一萬兩金子不許你偷懶,知道了嗎?」

  震耳欲聾的喊聲代表著樓萬金的決心,樓萬金豪情了一把之後,立馬轉頻道,決定化憤激為歌聲,今天唱個夠本。

  「小子,這回你有耳福了,今晚我樓大爺為了迎接你,特地高歌一曲,你要記得給掌聲。」

  為後路做好準備,樓萬金清清嗓子,一點也沒注意到阿清瞬間一僵的反應,馬上開始了他的拿手好戲。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什麼叫情、什麼叫意,還不是大家自己騙自己,什麼叫癡、什麼叫迷,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窮富和高低,是男人我都拋棄,不怕你再有魔力……」

  大聲唱出的歌先別提會不會比魔音更可怕,光是裡面的歌詞就足以讓嚴謹個性的阿清臉上發熱,只覺血不斷的往頭上湧去。

  這個樓萬金,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含蓄?什麼叫正經……

  已經被驚得無法言語的表現被樓萬金誤以為是鎮定自若。

  果然這個跟班選得沒錯,就是要這樣大膽才可以跟著我混飯吃啊!

  心中暗暗感動的樓萬金與阿清產生美麗的誤會,所以一首首好歌為君獻,阿清所受的一波波攻擊半點都沒停歇,若不是看他如此神情自若,阿清真的考慮要不要摸摸自己那惟妙惟肖的裝扮,是不是樓萬金已經識穿了他的身份,決定用這個魔音來懲罰他……

  歌唱了幾十首,樓萬金還意猶未盡,看到天上的星星都跑出來助興了,他的歌興就更濃了。

  「話說回來,阿清啊,在我們老家有一出叫做『風雲』的戲,裡面的人物都像這裡的人一般,刀光劍影的活著,不過,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最後那場武戲,而是男主角跟女主角坐在劍塚裡,然後唱一首叫『蟲兒飛』的歌,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這首歌的原版是很好聽的歌曲,我想想,唱給你聽,當應了今晚的夜景啊……」

  樓萬金一說完就低頭沉思去了,阿清站在一旁看著樓萬金低頭默念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樓萬金也像是被鍍了一道寒冷的光,曾經像是陽光般明媚的笑顏,始終沒有出現過,而那拒絕一切情感的心卻如缺了角的月,怎麼也補不起來,只能冷冰的、孤獨的懸掛在天上,不再為任何人而落下。

  孤清的身影即使有自己在一旁陪襯仍沒有減少寂寞的感覺,阿清輕輕的伸出手,像是撫摸那因為低頭而露出的後頭,可最終,那錯過而垂下的手代表了何種意義,連他自己也道不明。

  不知道身旁的人那複雜的心思,現在只一心想唱歌的樓萬金猛地一抬頭,然後傻傻的笑了起來。

  「我想到了,哈哈,果然我的記憶無敵,什麼都忘不了的!」

  似乎一語雙關的話讓阿清站不穩地退後了一步,與樓萬金劃出了可望不可及的距離,樓萬金沒在意,這次他沒有扯開喉嚨,在這樣溫柔的月色裡,他該溫柔一點,重溫一下那如夢的情景。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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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重覆著同樣的旋律,樓萬金自己都快要沉浸在那溫柔得不可思議的歌聲中,可是身為最佳聽眾的阿清卻連半點鼓掌聲都不給,實在是太不給面子了,想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將咬字都唱得清清楚楚的,難道……

  「喂,阿清老兄,雖然說這首歌是童聲唱的,可是唱KTV就是要唱出一首歌的不同風格,你怎麼可以嫌棄我的唱功呢?」

  興師問罪的姿勢很是可愛,樓萬金鼓著嘴,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責著阿清,渾然不覺這個姿態幾近撒嬌,這是很久以前曾經看到過的模樣,那時卻覺得此人做作可憎,如今想見,只得在不經意間才能稍稍看見他流露真性情。

  阿清撫上冰冷的額頭,一時竟不得語。

  「搞什麼,說你兩句,你就要哭給我看嗎?」

  湊近的眼神摻了點戲謔,狡黠得像是一隻小狐狸,阿清呆愣,張嘴想說些什麼。

  「行了,知道你口拙,不用說話了,這夜涼,你過來應聘還沒吃飯肯定是餓壞了,看在你當了一整晚觀眾的份上,我請你吃烤魚吧!我對燒烤可是很拿手的,連潘鴻文也讚不絕口,不過這魚就得你下河去抓了。」

  指著在夜裡顯得格外幽深的河,樓萬金笑著的臉慢慢變得陰狠,大有阿清不肯跳的話,他不介意踢一腳當作幫忙。

  前後轉變如此之快,讓阿清應對不能,只能被動的讓樓萬金推到河邊,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恢復理性,指不定樓萬金那一腳就真的踢過來了。

  看著一臉戲謔的男人,阿清想了好久才認真的問道:

  「你真的要吃魚?天氣涼,不如回大宅裡吃吧?」

  「我不要,我今天就是要吃這裡的魚,你放心,我的燒烤技術一流,絕對不會讓你拉肚子,如果你不願下去,那唯有我下去了。」

  作勢欲跳的樓萬金被人一把拉到懷裡,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阿清無辜問道:

  「怎麼,你不敢下水,難不成還不准我下水啊?」

  「你真的要吃魚?」

  「當然!我就愛吃這條河裡的魚,鮮甜美味!」

  天真的笑容對上質疑的眼神仍舊沒有絲毫變化,阿清看著樓萬金好一會兒,方才緩緩鬆開懷抱,然後開始脫衣。

  找上一塊大石頭悠閒的坐著,樓萬金滿意的欣賞起猛男脫衣秀,雖說阿清的面目是長得不太吸引人,可身材還真不是蓋的,脫下外衣只餘褻褲的模樣真是……臀是臀、腿是腿,在月光底下尤其性感,麥色的皮膚像抹了油似的,讓人很想摸一把。

  色狼的想法當然不能讓阿清曉得,樓萬金換了個姿勢努力端正思想,只見阿清同志站在河邊慢慢下水,只一會兒水便漫過他的腰身,幾乎到達胸膛的高度。

  樓萬金吃了一驚,事實上這小河平日也沒什麼人來玩耍,深淺高度無人可知,不過在他粗淺的認識裡,河跟溪應該是同樣的東西,淹不死人的……

  雖然地理知識出現了極大問題,不過樓萬金並沒有太多餘的擔心,大不了就他下水救人,要知道以前做便利屋的時候,他連救生員的證明都有考過,急救技術絕對不成問題。

  阿清不知道岸上的人思緒轉過幾回,下了河,藉由水裡的波動觀察被他驚擾的魚群,然後一下手便是一條。

  很快的,岸上便有幾條肥美的大魚在掙扎跳動,看得樓萬金目瞪口呆,那抓魚的動作真是帥,帥得太令人生氣了。

  在河裡的人高聲問道:

  「這些夠吃了嗎?」

  樓萬金咧開嘴,露出森森的白齒,「我太餓了,你繼續抓,抓到我叫你停為止。」

  於是,在明亮的月光底下,一人數數、一人抓魚,搭上閃著幽幽青光的河面,竟成了一幅詭異的美景。

  發現樓萬金還沒回來的王爺提著燈籠一路尋至,頓時被眼前的景色晃了一下神,好一會兒才想到要說什麼。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萬金,你不曉得你的腿一著涼就會疼的嗎?怎麼待在這種水氣重的地方?這魚山是怎麼回事?你又不是沒米開鍋,難不成還想捕魚為生啊?」

  半分注意都沒有分給站在河裡的人,潘鴻文一手揣起正樂得不可開支的樓萬金,伸手重重一擰他的臉頰。

  「都瘦得沒肉了,還敢不回來吃飯!走,我讓人做了夜宵,給我趕緊回去吃!」

  說著這些話,動作也俐落的挾著樓萬金離開,岸上的魚山、水裡的人都不是值得潘鴻文在意的事,眼見樓萬金頻頻回頭,他乾脆一抱,將瘦得只剩骨頭的樓萬金輕易抱走。

  被一下子抱了起來,樓萬金有點吃驚的看著潘鴻文。

  今天他吃錯藥了?一時發脾氣、一時溫柔體貼,當自己在演變臉啊?

  「看什麼看?趕緊回去!」

  走得頗急的步伐昭示著主人的心情,樓萬金突然明白了什麼,嘴角彎起,露出可愛的笑容,然後伸手圈住潘鴻文的脖子,「好,我們回去就是了。」

  小鳥依人狀的模樣實在連自己也有些發寒,不過樓萬金很合作地直到站在河裡的人影消失眼前,這才掙扎跳開。

  「喂喂,戲演完了?趕緊回歸自我。」

  順著樓萬金的力度鬆開禁錮,潘鴻文一反方纔的溫柔體貼,反而站在一旁冷眼觀看樓萬金一瘸一歪的走著,而樓萬金也不介意,事實上與潘鴻文打打鬧鬧比較輕鬆,那些柔情蜜意總是很容易在兩人眼前破功。

  「說吧,幹嘛演戲啊?」

  「本王何需演戲?難道我對你有不好過嗎?」想到總是莫名其妙被樓萬金左右心情的鬱悶,潘鴻文的口氣越加不爽了。

  這個樓萬金對我總是沒大沒小的,處慣了,居然連我的口氣也變了樣!

  「哈哈哈,你是對我好過頭了,真有夜宵給我吃啊?」

  「本王手下從沒餓死的兵。」

  「好了啦,本王、本王的,你都還沒說你的來意呢?還有,幹嘛演戲?別想岔開話題。」

  『顧左右而言他』明明是自己的拿手好戲,潘鴻文,你想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還是太嫩了啦!

  潘鴻文很是無言,好一會兒才肯再次發音。

  「看你的態度,其實你也已經知道這個『阿清』是什麼人了吧?」

  「嗯,原本不知道的,不過剛剛我想歌詞的時候才發覺到。」

  「歌詞?」

  同住半個多月,多多少少也知道樓萬金的歌喉到了哪個破壞地步,潘鴻文臉上稍稍一抽搐,突然有一點點的同情起那位『阿清』來,雖說他也不喜歡這個人,可是也不能拿嗓音來虐待人啊?

  「嗯,我今天唱了好多歌,還想起來了一首好歌,你要不要聽啊?」

  「本王不擅音律。」很是嚴肅的拒絕著,潘鴻文努力將話拉回正題,「那你們怎麼跑去捕魚了?說老實話,若不是親眼所見,又確定那個人是魏清逸,我還真想不出他這個嚴謹硬氣的人會不穿衣服落水為你撈魚?」

  「那是因為我魅力大啊!不過,我也搞不懂他想來幹嘛?居然還是應聘跟班的工作,難不成魏府的生意倒了?還是因為半年前我讓莊湛去追他的十萬兩賞銀,所以他不服氣,要在這裡打工賺回去?」

  此話一出,潘鴻文覺得要維持嚴肅的表情實在是太困難了,堂堂洛陽首富之子會捨不下那十萬兩銀子?最重要的是,他要是真的覺得不服氣,在家裡多做些生意就回來了,還需要跑到這裡來,半夜下河撈魚?

  樓萬金不滿地敲敲潘鴻文的肩,「喂,我只是說笑啦,你幹嘛當真來聽?」

  潘鴻文撫撫被敲疼的肩,終於釋出笑意,有時候他不免在想,這麼執著於樓萬金,是不是因為他實在有讓人放鬆的本事。

  「你就是愛耍嘴皮子,憑你這副德性,怎麼別人還願意與你做生意?」

  想到樓萬金那張嘴說出的話可沒幾句是中聽的,潘鴻文就不由有些好奇,到底樓萬金這個人做的是什麼生意?沒看他購進材料,也沒見過他奔跑貨源。

  「哈哈哈……這你就不懂了,我這就是靠嘴皮子做生意的!不對、不對,又被你扯開話題了?你幹嘛在他面前做恩愛狀?」

  「那你又為何配合我行事?大家心知肚明。」

  說完話,潘鴻文不再跟在樓萬金身後,反而大步超前,走到前面去,而落在後頭的樓萬金印證猜測,不由在心裡面暗罵唯一的知情人莊湛。

  你這個八卦的男人,幹嘛到處宣傳我跟魏清逸的過氣姦情!

  向來身體強壯的莊湛在遞布巾給渾身濕漉漉的魏清逸時,突然渾身一震,打了一個噴嚏,擦擦鼻子,有些摸不著頭腦,雖說四月天的天氣夜裡還有些涼意,卻也不到讓人受寒的地步,更別提他還是個練武之人。

  「身體不適嗎?」

  擦過身子、穿上衣服的魏清逸扯開戴了一天的面具,露出底下的清俊面容,再無『阿清』的木訥呆滯,被整到泡在半夜河水裡的他雖然臉色蒼白了一點,卻還是精神奕奕。

  「不是,是突然打起噴嚏而已,倒是你,怎麼就這麼跑到河裡?完全不是你為人處事的感覺。」

  「那是『阿清』的處事。」

  「說到這個『阿清』,也虧你想到這個方法混進來,不過你怎麼想到這個方法的啊?」

  「是你來信說他病得快要不行了,所以我才過來看看情況,才到這裡就被一些侍衛問是不是來應聘的,我從善如流而已。」

  一想到莊湛飛鴿傳書中的內容,魏清逸不免瞪了莊湛一眼,什麼叫快不行了,樓萬金還是像以前那般古靈精怪,就是瘦了一點。

  「別以為瘦不是大事情啊,我告訴你,他的身子崩壞了。」看到魏清逸埋怨的眼神,莊湛不由喊冤。

  「你不是醫術高明?」

  「誰說我醫術高明的,憑一本前輩遺留下來的醫書自學的人,你居然也敢如此相信?我學醫只是為了要種藥材賺銀子罷了,況且我觀察樓主這麼久,他的身子也就這麼一回事了,當初他跌落懸崖時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就算王爺的藥可以救他一命,仍舊沒法清除病根,他自個不好好照顧身體,一個人落泊到病重才肯求救,一番功夫下來,他的命保得住已經是幸運了。只是以前看他還是那麼精神,所以我才沒跟你說,不過現在我知道這個症狀只要遇上壓力,那還真是雪上加霜,不再找人分解分解,他絕對會被自己逼死。」

  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平常也算是寡言的莊湛決定很夠了,可惜聽的人仍舊要求解釋。

  「他為什麼自己逼自己?」

  「你……」看著認真發問的魏清逸,莊湛不由翻翻白眼,「你這個原凶還要問嗎?他遇上了如此不平之事,你們有與他解釋過不得不為的原因嗎?他遭受虐待,身體的創傷無法抹平,心裡肯定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別看他老是強調自己的腿能用、不用別人幫忙,你覺得這不是一種變相的在乎嗎?身體殘了,被污蔑也沒有道歉、還他清名,甚至是他對你的感情,俗話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他沒能力找你報仇,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已經過去,卻不知言行中無意流露的恨意是那麼重,重到他根本擔不起。」

  又是一輪指責,莊湛看著陷入沉思的魏清逸,決定這次真的夠了,這些日子以來,心裡憋的話總算是對其中一位當事人說完了,老實人的他,覺得自己終於不用承擔過多的責任,肩膀也輕鬆許多,什麼叫做守在樓萬金身邊直到他幸福為止,如果不將他們的結打開,樓萬金哪能得到幸福,這不是綁著他一輩子嗎?

  被狠狠的指責了,由一路跟隨他們走來的莊湛說出癥結,魏清逸不得不領受,可他就是不敢面對樓萬金,這樣的膽怯揉和了各種情緒。

  當初是因為一時的走火入魔導致這段感情發生,放棄了才是他正確的人生道路,若執意踏上另一條路,他所能付出的代價,是否他承受得住?這是一直做事深思熟慮的魏清逸選擇退卻的原因之一。

  然後,師父的將計就計導致他無法對被污蔑的樓萬金做出任何救援動作,在樓萬金受鞭打時,他的心情何曾好過,偷偷請看守的人送藥送飯,希望能讓他好過一點,最後卻還是毀了他的腿。

  樓萬金逃離後,他騙過所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師父當時的搖頭失望,他明白,卻不後悔,暗地裡請莊湛幫忙尋他、幫他,至少讓他衣食無缺,卻沒想到樓萬金的異想天開最後造成了他與潘鴻文的相見,甚至拉出血案背後的真相,而樓萬金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會對潘鴻文殺人主謀的身份不再追究,是看出潘鴻文對樓萬金的在意,一介王爺,這是何等尊貴,樓萬金若是能與他在一起,將會是另一種幸福,所以,即使他與莊湛一路護送暈迷的樓萬金回到莊院,他還是選擇了離開。

  卻沒料到,種種的一切皆是虛妄,老天爺對任何人都不苛責,獨獨對樓項羽嚴厲,甚至改了名字也難逃惡運。

  魏清逸抓緊拳頭,心底首次堆滿悔恨,有一種想狠狠刮自己的衝動!

  後悔的人始終要迎接天明,憤怒的人亦然。

  看著初升的太陽,樓萬金睜著一夜未睡的眼睛,拖著瘸腿快速來到莊湛的小院子裡,對於莊湛居然敢洩露那段過期姦情,他是越想越氣憤、越想越想扁人。

  對於莊湛,樓萬金是真心把他當兄弟,畢竟莊湛除了不吐露他的真實目的之外,一切坦誠相待,加上人也不會喧嘩爭眾、挑撥離間,總體上,只要靠在莊湛背後,樓萬金是不願相信莊湛會反手捅他一刀的,畢竟他答應只要賺到錢就會分成給莊湛兄,讓他維持劍門的風貌,這等好康的事,傻子才會不要。

  又偏偏他不捅你一刀,卻會四處說八卦。

  莊湛啊莊湛,你不曉得八卦有時候也是值錢的東西嗎?

  跳躍的思緒直到面前的『阿清』跳入眼球裡,樓萬金方才驚覺這尊大佛他昨晚沒安置,按道理肯定也是莊湛收留他的。

  怎麼氣憤下就忘掉這件事了呢?一清早就看到不爽的人,會心情不好一天的!

  拒絕承認自己昨晚完全是為了讓自己不想魏清逸而遷怒莊湛的樓萬金,一看到『阿清』那挺拔的身影朝著自己問好時,眉角跳得那個厲害,忍不住去摸摸眼皮子。

  左眼跳災、右眼跳財,上帝啊,你就讓右眼跳得再猛烈些吧……

  努力找尋各種想法充斥腦袋,樓萬金胡亂點個頭,繼續朝莊湛的屋裡前進,在看到睡得正香的莊湛時,樓萬金怒了。

  這小子不是號稱武林人士嗎?居然不一大早起床練功?

  即使明白莊湛昨晚肯定睡得很晚,可是樓萬金還是決定不讓他好過,爬上床,朝著他的肚子一屁股坐下,頓時聽到應景的慘叫聲響起。

  樓萬金滿意的笑著,然後鑽進已經被莊湛睡暖和的被子裡將莊湛踢了出去。

  莊湛知道樓萬金心情不好,卻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就過來找麻煩。

  這個人啊,也就唯有在我面前才會特別蠻橫,最近還要再添上王爺一名,平常人要得到這樣的榮幸還沒機會,可惜莊湛不以為幸。

  「你又怎麼了?」昨晚都讓魏清逸自動跳河了,怎麼心情還這樣不好?

  樓萬金擁著被子朝莊湛甜甜笑道:

  「我想要點巴豆。」

  「幹嘛?吃都沒吃多少,還要洩啊?」

  莊湛還不夠清醒的腦袋下意識問道,可是手已經在放置一旁的醫箱摸索了,摸索一包,聞了聞味道遞給樓萬金,莊湛爬上床,搶過被子繼續睡,喜歡樓萬金的從來不是他,所以他不需要憐香惜玉,該在哪裡的人還是回哪裡去吧。

  被回以一腳,樓萬金滿意的從床上滾到地上,然後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果然莊湛手上什麼藥都有一點,巴豆是好物,下次建議莊湛多帶一點!

  「樓主起得早啊,這麼快就出來了?不是找莊湛有事嗎?」

  早就在飛鴿傳書裡知道樓萬金愛讓別人叫他樓主,『阿清』決定從善如流,扮好跟班的工作。

  「事情都辦好了,對了,阿清啊,昨晚沒請你吃烤魚,實在是對不住,要不你隨我到廚房,我弄包子給你吃,當作補償?」

  和顏悅色的背後是隱形的尾巴翹了起來,樓萬金滿臉期盼,就等著『阿清』說好。

  「好!」

  俐落的回話讓樓萬金哈哈大笑,然後領著新跟班一路走到廚房去。

  廚房內早已有了僱用的婦人在起火燒早飯,樓萬金領著『阿清』踏進來之後,各位女人立刻朝樓萬金行禮,跟著,樓萬金就擺擺手示意大家不需要多禮。

  這個原本窮困的小村落被他買下來以後,村裡的人都被他請到院子裡做事,所以他們都對他尊敬有加,有時候樓萬金都覺得他們快把他當成上帝。

  指著和好的麵粉,樓萬金要來了一個盆子,然後偷偷將巴豆埋在麵粉裡繼續揉,『阿清』看著他用力的動作,以及因為用力而慢慢滲出汗的額頭,面具底下的臉慢慢柔和了起來,他還記得,當初他們躲避追蹤時也曾這樣躲在小村落裡,樓萬金為了照顧重傷的他還特意去學和面,每日早晨都做包子給他吃。

  晨起的鳥兒鳴叫,外面的林影交錯,形成一片光網投射在廚房裡,站在光影下的樓萬金感覺到『阿清』的目光,也不知道魏清逸在想什麼,目光溫柔得就像能溺死人的平靜海面,不管樓萬金如何做心理建設,還是不能不在意。

  抬頭迎上注視,卻只能捕捉到最後那串美麗的流光,樓萬金若不是還不想揭穿魏清逸的身份,讓自己失去作弄他報仇的機會,恐怕這時就會跑過去將魏清逸的臉轉回來,問問這個目光到底是在想什麼出現的,怎麼可以這樣美麗。

  現代人的詩情畫意魏清逸是不會明白的,看到樓萬金望向他,突然感覺有點羞愧的魏清逸趕緊轉過頭,不敢讓樓萬金知道自己是在望著他,可是重新轉過目光後,他發現有點不對勁,怎麼樓萬金的眼光裡多了一絲埋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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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為什麼會埋怨?又在埋怨什麼?

  魏清逸很想問個答案,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上樓萬金的目光,他再次轉過頭,心底暗暗唾棄自己,怎麼就連問都沒有勇氣了呢?

  看到魏清逸不敢迎上自己的目光,樓萬金在心裡冷笑兩聲。

  看來魏清逸潛入這裡肯定要執行什麼特殊任務,不然不會這樣委曲求全,難道……

  想到這裡還住著一位殺了人的王爺,雖說樓萬金也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可是潘鴻文怎麼都算是自己的朋友,在這個陌生的世道上,皇權大於一切,所以也不需要這麼正義,將王爺交出來給人繩之以法。

  既然當初魏清逸已經放棄追究王爺的罪,這個時候難不成還想暗殺啊?

  一想到接下來有可能出現的殺戮,樓萬金立馬打消心裡的一絲絲猶豫,手快速的揉搓麵團,見巴豆已經混進麵團裡,立刻手快眼明的包好幾個小包子,然後放在蒸籠裡隔水蒸著。

  認真觀察火勢的模樣看起來相當投入,魏清逸又將眼神移了回來,看著樓萬金認真的模樣,默默收歸回憶。

  時光的流動似乎靜止了,樓萬金認真專注、魏清逸深情注目,明明廚房並不只他們二人,卻唯獨那小小的天地自成一格,完全不受外界影響,廚娘幾次欲叫樓萬金,卻都找不著機會開口,只能看著一蹲、一站的兩人搖頭歎息。

  水沸騰了,陣陣包子香氣開始慢慢瀰散,樓萬金被香氣拉回半醒半夢的神智,一夜沒睡好,精神確實有差,剛剛居然開小差打瞌睡去了。

  搖搖頭,又伸手拍拍臉頰讓精神振奮一點,樓萬金拿起棉巾將熱騰騰的包子籠自鍋裡提起放在魏清逸面前,「來,趁熱吃了!」

  「你呢?」似乎又回到舊日的時光,魏清逸有半刻的鬆懈,手伸到籠子裡就要取出包子。

  「停下來!樓萬金,你居然為他洗手做湯羹,你可對得住我?」大步衝進來打破氛圍的王爺急聲喝道。

  幸好醒得及時,不然豈不是便宜了魏清逸這小子?即使樓萬金對他還餘情未了,但是我絕對不會允許這兩個人還有發展的餘地!

  也顧不得燙熱,潘鴻文抄起籠子就要將包子倒進自己嘴裡,緊跟著,樓萬金總算從獅吼裡回神,一看到潘鴻文居然自討苦吃,嚇得連忙衝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叫道:

  「別吃,裡面有巴豆!」

  此話一出,比有毒藥還要來得猛烈,整個籠子被潘鴻文甩飛出去,然後盯著樓萬金的雙眼問道:

  「真有巴豆?」

  「嗯!」樓萬金狠狠瞪了潘鴻文一眼。

  剛才幹嘛這麼激動?巴豆又吃不死人,就該讓這個沒腦子的王爺給吃下去,清清腸胃!現在弄得魏清逸都知道我要整他了,以後還要怎麼下手?

  「巴豆?」

  也是措手不及看著事態發展的魏清逸心中一凜,轉頭看向樓萬金,卻見樓萬金擠出僵硬的笑容朝他笑道:

  「這是新人入門的規矩,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這是我評估各人的準則,不信,你問問廚娘們!」

  在主人的威脅目光下,廚娘們雖然搞不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也識相的頻頻點頭,為主人掩護。

  魏清逸搖頭一笑,心想,這個樓萬金還是這麼愛作怪,如今卻是連這點作怪也可愛得很,讓人生不起氣來!

  「我能吃苦。」

  只是淡然一句,已有了不容別人置疑的餘地,魏清逸畢竟當不成下人的卑微,掌權者的氣勢展露無遺。

  見狀,樓萬金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這個『阿清』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偽裝?從以前的馬伕開始,樓萬金就有點懷疑了,難道古人們真的以為換了一張臉就代表可以裝扮成另外一個人了嗎?魏清逸是、潘鴻文也是,完全不掩飾自身氣息的動作,該不會真當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魏清逸應該不會懷疑我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有所防範了?嘿嘿嘿……

  一瞬間,腦袋立馬生出好幾個備用的整人方案,樓萬金又搬出那陽光式的笑容來騙人。

  「阿清說能吃苦,那便是能吃苦,我是相信的,既然這樣,廚娘們晚點要砍柴煮午飯,我還是很懷念昨晚的魚,不知道阿清能不能幫我再捉回來,這回不烤魚,我清蒸給你嘗嘗味道?」

  「河裡的魚?」

  想到昨晚泡了半夜的河水,魏清逸不禁眉間一緊,卻也點頭答應下來,只要是樓萬金的要求,他都想盡可能滿足,何況只是吃魚。

  「謝了!此外,我還有一些文件要送到丐幫,要請他們幫忙轉送到其他地方,還有一些帳目要重新整理、分門類別,再來書房許久沒有打掃過了,阿清你若是無事,便將這些都做了吧!」

  樓萬金順口吐出一堆工作,見潘鴻文要搭嘴上來,立馬掐了他一把,讓尊貴的王爺暫時失聲,省得讓他敗壞自己的使喚。

  魏清逸點點頭,全數收下工作後便離開了,而樓萬金與潘鴻文的小動作他都收歸在眼底,又聯想到他們昨晚的親密。

  看來潘鴻文真的很喜歡樓萬金,相信憑潘鴻文的自傲囂張,會不顧世人的眼光,予以樓萬金幸福的!

  這樣想著,魏清逸的心卻苦澀了起來。

  明明心裡早已準備將這兩人送作堆,心裡徘徊的感情也不是後悔,為什麼還是有所謂的在意呢?

  離去的背影很沉重,即使這是要相當熟悉魏清逸的人才能體會到,而現場剛好有一位曾經自認對魏清逸相當瞭解的人。

  樓萬金想不通,那幾個簡單的任務怎麼會讓魏清逸的身影如此沉重。

  難道他在擔心我在防他,不讓他靠近潘鴻文嗎?

  已經將魏清逸的出現歸納成『暗殺潘鴻文』的動作,樓萬金決定提一萬個心,將魏清逸列入重點監控對象。

  正想得仔細,旁邊突然出現冷哼聲。

  「人已經走遠了,你還在看什麼?」

  看著突然變得陰森森的王爺面容,樓萬金才沒空管這個命在旦夕的人,陰陽怪氣的表現到底是為何,破壞了一個整魏清逸的機會,他都還沒找這位王爺算帳呢!

  兩人對視半刻,樓萬金比不過噬血殺人的黑道老大,只好退讓笑道:

  「我看當然是為了要防他啊!王爺,你又是哪裡不舒服了?說話怪聲怪調的,我去叫莊湛過來給你看看。」

  「省下你的心思吧,雖然魏清逸當初對你也稱得上是情深意重,連懸崖也為你跳了下來,可是你是本王看上的人,我絕對不會讓你跟魏清逸在一起的。」

  看著樓萬金驚訝得張嘴的呆滯表情,潘鴻文越發怒了。

  「你給我好好記住,我縱容你,那是寵你,不願對你使手段,若是你膽敢與魏清逸私通,可不要怪我對你不容情。」

  潘鴻文放下狠話後便甩袖離開。

  原本以為半年過去,既然樓萬金與魏清逸沒有在一起,那便表示兩人不會再有瓜葛,卻沒料到,他們居然會在自己面前如此親親我我,實在是太過侮辱本王了!

  潘鴻文的生氣,樓萬金一知半解,可這遠不及由潘鴻文嘴裡得到的資訊來得驚人。

  他剛才說了什麼?魏清逸啥時也跳下崖了啊?

  蹲在原地想著這個問題的樓萬金,想到頭都疼了,卻還是不願意相信潘鴻文無意中吐露的真相。

  雖然他也曾經懷疑過,一個驕橫的王爺為什麼會鋪草成床、細心照顧他?一個驕慣的王爺怎麼懂得如何醫治他、又四處找食?一個在跌下懸崖前稱得上是敵對關係的王爺,又如何轉變心情,將可能會拖累他的小人物救起來?這曾經讓他思想不通而放在一邊的問題,在王爺的脫嘴一說中有了很好的解答,可是樓萬金卻苦惱的抱著頭。

  為什麼是魏清逸?死莊湛,為啥跳下來的不是你啊!

  遷怒的行為繼續,莊湛躲在被窩裡,又打了一個噴嚏,擦擦口水,翻身再睡的他沒有警覺,直到樓萬金氣沖沖的踢開大門直接撲上來,他才驚覺樓萬金今天的不正常。

  躺在被再次踢下的地上,莊湛看著又躲進自己棉被裡的男人,心想,樓萬金又是犯了什麼毛病?

  相識前後也有一年的朋友,對於樓萬金想不通事情就喜歡躲被裡的舊習慣,莊湛還是有點無法適應,又幸好這個人向來擅長錯開思緒,每次低沉都不會沮喪太久,不過,這次看來,嚴重了一點,果然騙魏清逸來這裡,成效顯著。

  「怎麼了?巴豆沒害著魏清逸,所以過來反省嗎?」想到早上的一幕,莊湛搖了搖頭。

  這個樓萬金,害人的把戲一千零一套,老是巴豆巴豆的,實在沒創意!

  「哼,我需要反省嘛?倒是你,你這個莊湛給我好好說清楚,為什麼這麼多事情,你都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這下真的是冤枉得厲害,莊湛坐回椅子上望著還是將自己埋在被窩裡的男人,一臉不解。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魏清逸也有去跳崖?」

  被窩裡的聲音饃糊不清,樓萬金感覺心裡的愛意跟恨意都在翻騰,儘是攪得心不安寧、人一片暈眩。

  「樓萬金,當初是你們三個人齊齊跌了下去,你這個當事人都在了,難道還需要我說明嗎?」

  聽到莊湛聲音裡的不滿,樓萬金一舉掀起被子,朝著莊湛吼道:

  「我當時就昏迷了,而且也不會猜到那個冷血無情的魏清逸會跳下去啊!」

  「你沒有問,我自然不會說。」

  「那你幹嘛告訴潘鴻文我跟魏清逸的一段情?」

  「我什麼都沒有說,我敢向天發誓,我從沒私下與潘鴻文說過半句話。」

  鄭重的宣誓一解樓萬金的懷疑,而莊湛也有些怒了,畢竟這年頭哪個不知道他向來老實,如今樓萬金居然這樣懷疑他。

  看到莊湛明顯的怒氣,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的樓萬金趕緊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氣啊!我一時氣極了,亂說、亂說,可是這樣的話,潘鴻文怎麼知道我跟魏清逸有一腿,難不成……」

  想到當初醒來時的全身赤裸,再聯想到武俠小說裡救人最有效的一招——『人體取暖』,樓萬金當場臉上變幻莫測,再次表演變臉技藝,而莊湛看著樓萬金那似乎受不住驚嚇的表情,實在有些弄不懂他現在的想法。

  「魏清逸救你,難道你不樂意嗎?潘鴻文知道你跟他有一段情,那又有什麼關係?需要你這麼顧忌?」

  一言驚醒夢中人,樓萬金似乎被雷劈了一道,終於回歸正常渠道,看著不經意間開解了他的莊湛,樓萬金突然哈哈大笑,那笑聲再無平日的作態,而是完完全全、笑得幾乎連肺都疼起來的笑。

  「對啊!我為什麼要自尋煩惱?潘鴻文知道我跟魏清逸有什麼關係,這不重要!魏清逸有沒有救我,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恨他,恨他、恨他!」

  朝著莊湛用力喊道,樓萬金突然覺得自己壓抑的感情全都被吼出來了,真是一身輕鬆、痛快。

  「你恨魏清逸什麼?他救你一命,功大於過,難道這樣你也不能原諒他?」莊湛困惑地看著知道真相的樓萬金。

  這個人平常很大方啊,怎麼今個兒這麼小氣吝嗇,他的命難道還抵不過許許多多?

  「我恨他!你沒聽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嗎?他玩弄我的感情,這比傷害我的性命更讓我傷心!我絕不原諒他!」

  高聲回答著莊湛的話,樓萬金只覺得隨著每一分嘶吼,他的心就減重一分,往時叫自己不要在意,忘掉初戀沒有好結果的安慰,全都比不過現在承認自己傷心、滿心怨恨來得舒服。

  果然,人是要誠實些面對自己的!

  「什麼愛情價更高……你這個只認錢的性子怎麼都沒改過來?你的愛情出什麼價?我讓魏清逸買了吧……」

  完全不懂樓萬金詩裡的暗喻,莊湛搔搔頭的直覺反應讓樓萬金哈哈大笑。

  「莊湛啊莊湛,你有時候總是出乎意料的可愛啊!」

  在現代哪個不知道這首詩說的是什麼,倒是忘了古代人沒聽過,直接代入銀子去了!

  「那你要怎麼辦?恨魏清逸就跟魏清逸直說,可是我要勸你的是,魏清逸對你絕對不是沒有感情,雖然他這個人的想法有時候是想太多了,不過總體上是一個好人。」

  「他幹嗎想太多?」

  「你們一旦在一起,家裡怎麼交代?而他似乎也沒勇氣去確認自己一定能帶給你幸福,哎呀……反正我是不太懂啦!反正就是他爭不過他師父,然後你就成了引蛇出洞的餌,當時你被毒打,他可是從我這裡拿了很多藥請看守的大哥交給你,可惜,不能在明處照顧你的後果便是廢了你的一條腿,他為此悔恨不已,所以,就算你不找他報復,他心裡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將魏清逸的弱點全數托出,莊湛只想兩人能好好談一下,最好心結全消,就算不能在一起,樓萬金也必定能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他喜歡我?他心裡不好過?他對我的腿悔恨不已?」

  心裡充滿恨意的樓萬金不聽其它,只抓到幾點重點,原本他是想借外在的東西來整魏清逸一下、出出氣,如今實在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改變方針了,今後他要憑他的魅力來整治魏清逸!

  主意一下,整個人立刻生龍活虎,樓萬金威脅莊湛不能說出今天的長談之後,便帶著滿臉的笑容離去,不知道樓萬金打算整治魏清逸的莊湛滿心安慰。

  果然,開解了樓萬金,他的笑容開心了許多,再過些日子,相信心結就能全部打開,實在是好事,好事!

  樓萬金與莊湛的一番長談,自然在外奔忙的魏清逸是聽不到的,在忙完樓萬金交託他的事情以後,魏清逸提著在河裡捕到的魚,再次出現在廚房裡。

  樓萬金側頭看著那條肥滿的魚,然後朝魏清逸笑得很明媚。

  「真是一條肥滿的魚,唉,我都有些忍不住想立刻對它下手了。」

  魏清逸一愣,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樓萬金這句話是對著他說的。

  魚被樓萬金接了過去,然後開膛破肚、剝鱗削鰭,樓萬金很是認真,魏清逸突然發現了一件事,不管樓萬金之前是否將這件事當作玩笑,一旦做下去了,他會非常認真、心無旁騖。

  這算是樓萬金的一個優點吧……

  就像是突然找到寶貝的心情,任魏清逸的心再平靜無波,難免也有一點點雀躍,靜靜站在一旁看著樓萬金,既然對方沒有讓他走開,便是默認了他的存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著樓萬金的一舉一動,留在日後回憶。

  快速處理好魚,然後切一堆姜絲、蔥絲,接著,樓萬金便將魚丟到鍋裡去蒸。

  看著熊熊火焰,樓萬金突然感歎了一聲,「阿清啊,你知道嗎?在許久以前,我也曾經這樣為一個人洗手做飯,那個時候我連魚都不會弄,只能天天做蛋,我都快吃到吐了,那個人卻還能眼也不眨的吃下去,我實在是很佩服他。」

  突如其來的回憶話語讓魏清逸整個人一震,目光開始游移,不敢直接面向樓萬金。

  「後來我當了乞丐,天天蹲在別人的酒樓廚房後面,等待撿剩菜的機會,看著、看著,居然也學會做不少菜,可惜卻無法讓那個人也見識到我的進步,想想,那還真的是拜他所賜,我才能廚藝急進呢!」

  說這句話時,樓萬金還特意回頭朝著魏清逸露出悲傷的笑,看到魏清逸不敢直接面對他的目光,樓萬金心底暗哼一聲,再繼續演。

  「不過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我先前啊,還掉落過懸崖下面,當時幸虧潘鴻文王爺救了我,我們啊,在崖底待了好幾天,這些天都是靠我學回來的廚藝飽腹,你說這老天,是不是什麼都命中注定,讓人哭笑不得呢?」

  樓萬金天真的問話讓魏清逸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答,告訴他,救他的其實是自己?告訴他,自己寧願他還是那個只會做蛋的樓項羽,也不要他是如今百般技藝精通的樓萬金……

  才正百般糾結,突然聽到樓萬金一聲驚叫。

  「哎呀,魚好了,趕緊拿出來、拿出來!」

  現場頓時一片手忙腳亂,樓萬金提起魚碟,顧不及手燙,連忙丟上供廚娘們吃飯的小飯桌,然後舉起雙手朝著燙得厲害的手指努力吹、吹、吹。

  果然方才入戲深了,居然陪著魏清逸一起發呆,差點連魚都蒸得熟透了,真是糟糕!

  見狀,魏清逸立刻掏出療傷聖藥,接過樓萬金的手輕輕抹了上去,一陣清涼霎時傳開,樓萬金眉開眼笑的看著魏清逸。

  「我說阿清,你對我真好,小心我會喜歡上你哦!」

  「啊?」

  完全沒想到樓萬金會做此宣言,魏清逸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想到回應的話。

  「樓主不是跟王爺……」

  「喜歡可以有很多種,喜歡也可以有很多人,不是嗎?」丟下這句話,樓萬金萬分熱情的拉過魏清逸,「來、來、來,這頓當作是你的接風宴,除了抓來的魚,我還叫人煮了一些菜餚,再不吃就冷了。」

  積極的動作,熱情的言語,魏清逸即使有些疑惑也無法唐突的拒絕樓萬金,兩人坐在小桌上,看著滿桌的小菜,雖然份量不多,可都是一些自己愛吃的,魏清逸不由望向正在盛飯的樓萬金……

  是不是……他知道我的身份?

  「怎麼了?來、來、來,吃飯啊!」

  將熱騰騰的白飯塞到魏清逸手裡,樓萬金胃口大開的連連挾菜,雖然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可是樓萬金吃得很香,有魏大少爺當佐料,果然與眾不同啊!

  見樓萬金埋頭苦吃,魏清逸突然無所謂一笑。

  樓萬金能吃得下飯,想必他還不知道與他同桌吃飯的是誰,我又何必庸人自擾,我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樓萬金活得好好的、養得胖胖的,如今他肯吃飯,總是一個好的開始!

  想到這裡,心情一鬆,魏清逸挾起一塊魚,見其肉質滑嫩,果然是一條好魚,不枉樓萬金對其三番四次的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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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虛即是實,實即是虛,這是作戰的大計,才能贏得根本,贏得漂亮。

  既然說魚好吃,要騙魏清逸下去捕魚,自然誘餌是要弄真的才值得相信。

  因此,樓萬金破例地吃了三碗飯,順便將魚吃乾抹淨,這才滿意地端著吃得飽飽的肚子躺在床上,反正他吃不胖,吃飽就睡這件事不會惹人詬病。

  懶散的在床上滾來滾去,樓萬金突然發現床變大了!

  哦,不對,床沒變化,是人跑了一個。

  想到王爺從早上發完飆開始人就不見了,連那堆侍衛好像也不見蹤影,樓萬金猛的坐了起來。

  非常不對勁!

  樓萬金立馬召來那堆只要有銀子就會變心的小傢伙們,決定過問一下派他們當臥底的成績如何?

  站在他面前的有五人,人不多,卻是精挑細選、各有所長。

  樓華東,擅長小偷的各項技能,甚至易容這些高深一點的功夫也難不了他,自從在街上逮到並收歸使用後,情況良好,凡是接下那些見不得光、要偷東西的工作,十有八九他都會出面找偷兒裡的行家接單。

  樓華南,擅長追蹤、細心如發,只要敵人露出蛛絲馬跡,他就能沿線找到據點,然後將任務人一窩端,不過樓萬金向來不贊成事事躬親的原則,畢竟生意只會越做越大,什麼都自己來會很累的,所以這個時候就是第三人上場。

  樓華西,擅長交際,平常八面玲瓏的他最愛學樓萬金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巧,現在的任務是混熟三教九流,最好能達到瞭如指掌的境界,這樣才能做到判斷什麼工作找什麼人做最合適的軍師位置。

  樓華北則是帳目人才,雖然樓萬金不打算在古代建立會計事務所,可是自己家的財務總要找個合適的人來管,他是那種只想悠閒過日的人,創業階段他插手,等到銀子滾滾來的時候,他要的是不動一根手指頭……

  至於最小的樓華中,那就真的是臥底人才了,瞧他那水嫩嫩的模樣,只要將他往前一堆,哪個不喜歡、哪個不心疼這個孩子,加之他記憶力超強,什麼事都能強背強記,唉……樓萬金感歎,這實在是個寶貝。

  「我說各位只要銀子不要爹的寶貝,你們在王爺手下混開了沒?」

  潘鴻文領著一堆人過來,正好給這五個小孩練練兵,樓萬金要求不高,只要能隨時摸到潘鴻文他們的下落就好,至於其他,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此話一出,五個小孩同時『嗤』了一聲,不是他們不給面子樓萬金,而是……

  他們其實都是十幾歲的孩子,一個才長他們不到十歲的男子要做他們的便宜爹,這還真是個笑話,他們打死不會認的!

  「樓主,你這些天又瘦了,華中好心疼啊……」

  水嫩嫩的臉上雙眼紅腫,似乎真的很心疼樓萬金的瘦削,可惜樓萬金只愛自己那杯茶,其他的茶再好喝,對他來說都沒行吸引力。

  「別拿來我練兵,潘鴻文真的跑了?」

  「聽說是皇上臨時有密令讓他回去,所以他來不及向樓主辭行就離開了,不過看他離開時的模樣,似乎很生氣呢!這麼帥的王爺你也氣得下手?」

  說著從待衛口中得來的消息,樓華中搖了搖頭,這個主子都不知道修了什麼福氣,王爺喜歡上他、還這麼寵他,他也不要,唉,真是不懂得珍惜。

  樓萬金見樓華中眼落可惜,立刻明白這個小孩在想什麼。

  看來這些孩子們雖然受過苦,可還是太天真!

  一思及此,樓萬金決定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我告訴你們,這年頭呢,凡事只可信三分,就算潘鴻文真的很喜歡我,可是你們能保整他一輩子愛我、寵我嗎?我的個性你們又不是不曉得,你真覺得潘鴻文能堅持下去而不發脾氣?」

  「但是……」

  樓華中張嘴就要辯駁,樓華西趕緊掩住他的嘴,心想,難道他忘記一惹起樓萬金的說教癖,他會說教個沒完沒了嗎?

  想什麼就來什麼,樓萬金見樓華中還不服氣,立刻準備開講他的悲慘遭遇給各位提個醒。

  「話說我當年也是這樣全心相信一個男人,以為我救了他,我們兩情相悅,以後就可以雙宿雙飛、幸福一輩子,結果呢?到頭來,我腿瘸了,還當了半年乞丐,如果不是我夠堅強,現在哪裡輪得到我救你們,早就跟你們混一堆去了,這個教訓讓我知道,你就算再愛一個人也不可以相信他!」

  此話一出,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驚響,像是有人誤撞了什麼東西似的,樓華東立刻飛奔出去,卻見滿院一片乾淨,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這個人是高手!

  心中暗驚的樓華東立刻回稟樓萬金,這個宅子自王爺的侍衛撤離後,安全性大大降低,要不要去請些護院來保安寧?

  「請什麼?放心吧,有你們莊大哥在,別人為難不了我們的。」況且還有一個魏公子住在這裡呢!

  樓萬金心中有數,方才弄出聲音的恐怕就是那個新跟班『阿清』了。

  也好,這些話就該讓他聽見,誰叫他敢這樣傷害我!

  知道魏清逸對自己的話有激烈的反應,樓萬金暗爽得連臉都掩不住笑,揮揮手讓五個小孩下去,他決定要好好想一想,該怎麼樣才能讓魏清逸繼續心痛下去!

  現代人的頭腦是活躍的,現代人的臉皮是比城牆還厚的。

  發現魏清逸對自己也算是有情,而且還很愧疚後,樓萬金以前那股活躍勁全復活了,三天兩日的哼著歌,帶著新跟班到處逛來逛去,累了就要求跟班背、餓了就讓跟班喂,日子那個逍遙啊,根本沒有什麼壓力可言,反正魏清逸一天不表明身份,他就可以多壓搾他一天。

  「我說阿清啊,你這麼體貼又這麼溫柔,可是很容易讓我愛上你哦!」

  似假似真的說著,樓萬金將全身的重量都交託在魏清逸的背上,而那穩穩當當的步伐,在聽到樓萬金這句話之後突然一跛,看來魏清逸很受震盪。

  樓萬金再接再厲,「真的,雖然你長得不算俊美,可是看久了也有幾分味道,身材又恰恰是我喜歡的,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只喜歡男人這件事吧?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跟我一輩子啊?」

  朝著紅透的耳朵吹氣,樓萬金挑著嘴角的笑容十足是惡少模樣,以前他可沒膽敢對嚴肅的魏清逸做這樣的捉弄,不過現在……

  「……阿清不敢當!」被樓萬金的小動作弄得心兒怦怦跳,魏清逸很想念靜心咒,卻又怕被樓萬金知道他的慌張。

  什麼時候樓萬金變得這樣輕佻了?

  「那你是不喜歡我了?唉,果然,瘸子是沒人愛的!」

  沮喪的音符搭上偷笑的臉,原該騙不了任何人,可是當局者迷,魏清逸又正在當樓萬金的坐騎,聽到這樣的聲音,心底又隱隱扯痛起來。

  造成樓萬金如此沒信心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想到先前在窗外偷聽到樓萬金教導小孩子們的話,魏清逸只覺連呼吸都痛苦,該怎麼做才可以讓樓萬金恢復以往的自信,他該是擁有明媚陽光的笑容,而不是自暴自棄的嫌棄自己。

  「你很好,不用灰心。」

  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魏清逸只能用真誠的話告訴樓萬金,自己不介意他的瘸腿。

  「那你是喜歡我羅?」

  「小人高攀不起。」

  「哪會高攀不起?我就是喜歡你,你也不討厭我不是嗎?那麼,晚上我來找你怎麼樣?」

  抱著魏清逸的頸部,樓萬金湊近魏清逸的耳邊,用極誘惑的聲音說著,然後又舔了舔那紅透了的耳朵,假裝沒看到魏清逸猛烈的搖頭。

  雖然魏清逸這個人還是呆板得厲害,可害羞的可愛勁卻爆漲,可惜他戴著面具,不然看他紅得像猴子屁股的模樣也不錯啊,呵呵呵!

  幻想著魏清逸俊美的容顏因為自己而染上腮紅,樓萬金甜蜜蜜地枕著魏清逸的後頸,繼續他的悠閒之旅。

  端坐在書房,看著自己用阿拉伯數字記下的收入項目,然後默默盤算支出與收入的比例,從而得出利潤,樓萬金伸出手指頭,開始一一點算。

  方纔去看請夫子們抄寫的名片,果然不愧是常抄書的,短短一個月居然又抄了幾千張,回頭得讓那些小孩們再散些出去,名片太大不宜常放在身上,上帝你就容許我偷點現代禮儀,超前做名片派人吧,不過,這個人工抄寫可真不便宜,唉,我想念有印刷廠的日子……

  趴在桌上,樓萬金瞄著已經心算出來的正確數字,那長長的位數讓他笑開了眼,頓時又覺得這個人工抄寫雖然花費厲害,卻也收穫明顯,最近不透過丐幫所接到的暗樁生意都陸續得到回報,更重要的是他在富人的圈子裡已經偷偷打開名氣!

  藉由替富人辦些正經事,從而得到天南地北的富人家們的接見,然後大派名片,小心哄騙,結果當然是收穫甚豐。

  丟了寶貝要找的;家裡一些小物件需要修理的;家裡生意慘淡,想找人幫忙的;貨運不通,想知道有哪裡有新貨物的;初來寶地,不曉得該拜哪個碼頭的?這些都不算是太重要的事情,卻又不足以為外人道也,適時遞上名片,讓他們動心時有找人幫忙的線索,接下來就容易辦得多了。

  只要找到人幫忙,各自談好酬勞,然後就能等著袋子進黃金。

  樓萬金滿意於古人的誠信問題,這世道雖然沒有法庭跟公證所,不過各位還是挺遵紀守法,不會輕易出現詐騙案。

  只要再繼續完善目前逐漸建立起來的資料系統,再加上丐幫不時提供的幫助,早晚他絕對能稱霸商界,成為一代傳奇,事業有成,愛情路上有人可以供他耍著玩,你說,這怎麼叫他能不多吃幾碗飯!

  摸摸被撐得厲害的肚子,樓萬金開始埋怨起魏清逸。

  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老是盛飯給我吃,我怎麼會一時不察,吃撐了呢!唉,好久沒嘗過這樣的痛苦了,嗚嗚……

  揉揉小小拱起的半圓,樓萬金決定出去散散步、解解飯氣,順便調戲調戲那正在扮演別人的魏清逸好了。

  步出書房門口,樓萬金立刻看到目標所在,盤坐在植於院裡的梨樹下,魏清逸正閉目養神,一臉凜然不可侵犯之姿。

  看這副模樣,難道魏清逸跑到我門邊來練功了?

  樓萬金乾脆蹲在魏清逸旁邊,觀察觀察這個他已經許久沒有仔細看過的人,其實魏清逸也瘦得厲害,只是比起樓萬金的骷髏瘦法,他的體格比較壯,不會輕易讓人發覺那已經突出骨頭的手腕。

  好奇地戳戳戴著面具的臉,樓萬金在魏清逸緩緩睜開雙眼時朝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臉。

  「你是不是急不可待,想讓我與你更進一步啊?」

  想到早上的戲言,樓萬金努力發射電眼,力求讓魏清逸神魂顛倒,而魏清逸則是不解地看著樓萬金快速的眨眼。

  眨得這麼厲害,他的眼抽搐了嗎?

  與電力無源的木頭王子好心地伸出冰涼的手,慢慢覆上不斷眨動的大眼。

  「別眨了,你的眼睛是不是很疼?還是被風揉進了沙子?」

  你……你這個沒浪漫細胞的男人,就算你的語氣再怎麼溫柔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一把扯下關懷的手,樓萬金邪氣十足的靠在魏清逸身上,「阿清,你還記得我早上所說的話嗎?今天晚上我去你房間睡,怎麼樣?」

  為難的看著樓萬金,魏清逸張口就要拒絕,哪知樓萬金轉過手就快速摀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出拒絕的話。

  「如果你不讓我去你那裡睡,那我就到鎮上去買個男人睡,反正我今晚……孤枕難眠!」

  原想問樓萬金是不是在開玩笑,卻發覺那邪氣十足的表情裡摻著十分認真,魏清逸一呆,樓萬金立刻站起身來朝著走廊走去。

  「你想去哪裡?」

  「你不願意,我也不想強人所難,放心,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冷眼看著追上來的魏清逸,樓萬金咬咬唇,復又堅持的朝外走去。

  「我……我沒說不願意!」

  明明不想這樣說的,明明不想樓萬金到自己房間過夜的,可是,一聽到樓萬金要到外面去買男人,突然崩斷的理性便無法保持沉默,反而讓雙手自動將樓萬金抱在懷裡,不讓他再踏出半步。

  「那你背我過去?」

  計劃成功,樓萬金立刻卸下冷漠,一把摟住魏清逸的脖子就要他背自己。

  魏清逸暗歎一聲,雖然奇怪為什麼樓萬金突然變得這麼愛黏著他,卻還是屈下身子,讓樓萬金爬到自己背上去。

  「樓主,你到我房間,只是睡覺,是吧?」

  該問的還是問清楚的好,魏清逸如此警惕自己。

  「難道……你還想跟我發生些什麼嗎?那我一點都不介意哦……」

  如早上一般,樓萬金伏在魏清逸的頸上,對著那冰得通紅的耳朵吹氣。

  魏清逸只可以為我紅耳朵,這天氣湊什麼熱鬧……

  暖暖的氣流環繞在耳朵四周,魏清逸不舒服的縮了縮肩膀,立刻被樓萬金懲罰性的咬了一口。

  「幹嘛?我好心替你暖耳朵,你別動來動去啊……」

  魏清逸受痛一乍,然後苦笑。

  這叫什麼好心,樓萬金到底在想什麼?

  猜忌中,魏清逸已經到達安排給他的住所,其實樓萬金對他尚算禮遇,這間房間各式用品齊備,可是棉被只有一床,踏進屋後,魏清逸才想起這一點,頓時又興起後退之意,但樓萬金可不管,他現在的攻擊是要讓魏清逸慾火焚身,然後在理性的控制下見得到、吃不到,這樣的痛苦很有趣不是嗎?怎麼可以因為棉被而被破壞計劃。

  死死摟住放下自己的魏清逸,樓萬金拿出撒嬌本領。

  「阿清啊,天氣都這麼熱了,我們又擠一床,一張棉被就夠蓋的了,你說是不是?」

  魏清逸看看仍舊稱得上是微涼的夜,沉默不語。

  「如果我要兩條被子,那我幹嘛還要跟你一起睡,那是我想要人體溫暖我,你懂不懂?真是的,說話還要說得這麼露骨,阿清你真沒有慧根,若是你不願意,那將我背到大門那裡去,我自己另外找人暖被子。」

  雖然同樣的威脅看上去有些不夠力,可是魏清逸眼底一閃而過的在意讓樓萬金知道,他又贏了。

  推人上床,然後寬衣解帶,魏清逸做得有條不絮,樓萬金看著那沒有表情的臉,突然很想揭開魏清逸的真面目,看看那底下是無奈還是憤慨。

  這個人最壞的一點就是氣到極點便目無表情,弄得人家都不知道他是氣了,還是不在意。

  被魏清逸推進棉被裡,樓萬金連脫衣服的動作都沒辦法做就被棉被捆得扎扎實實,不解地抬頭看著眼光一片無波的魏清逸,只見他換過一身寬鬆的外袍,然後躺在床上將捆得結實的樓萬金抱在懷裡。

  「樓主,今天你奔波了不少地方也累了,早點睡吧!」

  那語氣哪像下人的口吻,分明就像是我的主子!

  樓萬金不滿的嘟著嘴,卻也耐何不了魏清逸,只得委委屈屈的閉上眼,果然如同魏清逸所說,今天雖然不是他走了一天,可是腦袋運作過度,很快的,樓萬金就進入睡眠。

  打著呼的人得來魏清逸放鬆過後的溫柔注視,其實不是他小心過度,而是樓萬金那睡相實在需要加以防備,不然,他還得跟樓萬金手腳搏鬥,浪費他能好好看著樓萬金的時間。

  手,輕輕撫上還是瘦得厲害的臉頰,然後紅潤的唇、圓潤的齒,他知道跟這個人親吻的美好味道,可是那感覺已經距離得太遠,即使是跌落懸崖的那段日子,因為有潘鴻文在,他連半點逾越之舉都不敢有,就怕他走後樓萬金會被潘鴻文看不起,進而欺負他。

  卻沒想到,在地宮與返回的潘鴻文對上時,潘鴻文對樓萬金所流露的興趣,以及之後的保證,全都代表著潘鴻文對樓萬金的在在意與喜歡,樓萬金是一個值得被珍愛的男子,他無法給他幸福,難道還要破壞他可能獲得的幸福嗎?

  「你知道嗎?若不是為了你,潘鴻文我絕對不會放過,可是唯有心狠手辣的他,或許才能帶給你真正的幸福,我的無能讓你受了這麼多苦,實在是抱歉,抱歉……」

  輕喃的言語惹得樓萬金眉間一動,魏清逸一驚,再注視時,樓萬金已繼續打著呼,怎麼看都是熟睡的樣子。

  魏清逸輕輕拍了拍樓萬金的臉,「萬金、項羽,你醒著嗎?」

  回應地是不耐煩的扯嘴,還有樓萬金意圖轉身的動作,魏清逸清楚這是代表樓萬金已陷入熟睡、不容打擾的表示,安心的他悄悄伸手解開了束縛住樓萬金的棉被,然後再點穴,讓他睡得更熟。

  今晚,就讓我自私一回,就一回吧……

  將溫暖卻瘦削的軀體抱入懷裡,魏清逸一陣輕歎,似滿足又似傷感,下巴磨蹭著一身藥味的男子,他暗暗發誓,不管動用什麼樣的代價,至少樓萬金的幸福由他來保護,他會傾盡全力讓樓萬金從此與藥物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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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一覺醒來,精神爽利,然後樓萬金髮現,魏清逸這個小人居然不守信用,不是說要捆著他嗎?怎麼現在他居然窩在他懷裡了?

  當然不會承認這是自己睡得好的原因之一,樓萬金偷偷靠近那張仍舊覆著面具的臉,手探上去想揭開它,想了一想,又放了下來,現在還不到揭穿他的時候,他再忍忍,再忍忍。

  可是,還是忍不下去啊……

  清晨的男子反應不是說忍就能忍的,況且是禁慾了很久的樓萬金,很想下床解決的他掙扎了半天,除了累得氣喘吁吁跟熱情高漲之外,半點位置也沒挪過,唯一的慶幸的是……被牢牢固在別人懷裡的身影,由於控制不住的大面積磨擦,終於讓那位抱得過牢的男士也跟著醒了過來。

  「樓項……樓主,你怎麼了?」

  神智有半刻的疏忽,看著漲紅著臉、用瞪得像銅鈴般巨大的眼直望著他的樓萬金,魏清逸雖然覺得氣氛不對,一時還沒察覺到危險。

  然而,就在下一刻,樓萬金整個人撲了下來,壓在唇上的嘴胡亂蹭著,外袍被迅速脫去,然後火熱的身體被硬塞了進來,瞬時帶動淺藏在血液裡的野性。

  硬梆梆的小柱子戳在腹間,嘴巴則在不斷的磨蹭後被人開啟,火辣辣的吻如同要席捲一切般熱烈,貪婪地將牙腔裡的一切都狠狠吮吸一遍;論吻技,魏清逸向來不及樓萬金大膽,自然也不及他熱情,所以只是一個回合,理性便敗下陣來,跟著樓萬金一塊陷入慾望的漩渦。

  衣物卸去了,在微涼的晨光中,兩具火熱的軀體融合在一起,火熱的慾望一找到同伴立刻緊緊依靠著,任由各自的主人牢牢握住,然後開始揉搓。

  兩隻大手的節奏各有不同,樓萬金急切、魏清逸溫柔;樓萬金貪婪、魏清逸給予;在慾望中心不斷勾挖以刺激更多快感的樓萬金有些不滿了,魏清逸那照顧根部的溫柔呵護完全不能滿足他,他需要更熱情一點的、更粗魯一點的……

  赤紅的眼對上魏清逸過於溫柔的注視,樓萬金僅存的理性提醒自己,不對、不對,他是要讓魏清逸慾火焚身,而不是讓自己不上不下的吊著難受啊……

  兩手同時出動,甩開魏清逸慢悠悠的動作,樓萬金兩手包圍著自己與魏清逸的硬挺,操縱著同樣的速度,由根部擼到頂端,然後在小孔處拿指甲刺激,頓時惹得自己眼淚汪汪、身子一陣陣抖動,幾乎快要握不住那瞬間激烈跳動的慾望……

  魏清逸只覺一團火從腹中升起,然後瀰漫四周,原本火勢還得以控制,可在樓萬金搶過主權後,他便失去了冷靜的思考。

  要害被緊緊的掐住,然後在一遍遍粗魯中滲著甜蜜的顫慄從身體深處傳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慢慢陷入瘋狂,魏清逸不由舔舔乾澀的嘴,突然很想,很想親吻眼前這個散著熱量的人……

  在想的時候,手早已經伸了出去,將樓萬金的頭壓近自己,然後湊上拚命吮吸,不只空氣、唾液,似乎要將樓萬金的一切都由嘴裡吸出來,而想將對方狠狠吞進肚裡的狠切慢慢地配合著樓萬金手上的節奏。

  快、亂、急,催促著血液蒸騰,熱量累積的動作已經是本能所為了,唇齒的交接有著野獸的廝咬,也有著情人的溫柔;手上的慾望跳躍得急速猛烈,牢牢握住的力量是唯一全身僅有的,因此,過份的束縛反而帶來甜蜜的疼痛。

  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多餘的愛撫,一人疼惜著另一人的唇、一個撫摸著另一個的根,只差一點,只差最後一步就能到達天堂……

  層層累積的快感選在這個時候釋放,樓萬金用最後的力氣重重一捏,兩根棒子同時磨擦最後一次,霎時激發的快感鋪天蓋地而來,身體強烈的顫慄帶動了魏清逸,兩人先後在對方的腹部留下印記。

  就好像要將全身的一切都揉搓出來,樓萬金瞬時癱軟,而魏清逸則壓在仍舊高熱的身軀上喘息。

  修練過武功的人回氣很快,因為沒有提供熱量的動作,迅速降下的溫度刺激了魏清逸的本能反應,拉過被子將兩人雙雙圈進小天地之中,不由伸手為樓萬金挑開被汗濡濕的瀏海,然後情不自禁又輕吻了一下那仍舊不斷呼吸著的嘴。

  蓋在一張被子下,濃濃的情慾味道開始散開,由兩人身上僅存的熱量為起點,漸漸滲入內臟。

  只是對望,樓萬金便開始有些情不自禁,那目光太過溫柔,溫柔得讓他想不起眼前人到底是誰,他只知道這個人愛著他,愛得深切,愛得讓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力氣來,只能不斷的沉溺再沉溺。

  因此,伸過來的手慢慢沿著他的背線下滑時,樓萬金只是默許的閉上了眼,肩線、背部、臀部,甚至連大腿窩處都沒有放過,溫柔的五指一一拂拭著這些部位,然後慢慢停落在背部跟胸部那還是難以消除的疤痕上。

  「疼嗎?」

  輕柔的吻如同膜拜般落下,很溫柔、很小心,那其中帶著的柔情讓樓萬金用力閉緊雙眼,才不至於流出疼痛的淚水,明明已經結疤許久,為什麼僅僅聽魏清逸一句話,他又痛了起來呢……

  繃緊的皮膚讓魏清逸曉得樓萬金的在意,再一次虔誠地吻遍樓萬金的全身,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他無力還樓萬金一個健康的身體,更少要讓他快活點,再快活一點……

  親吻著腿傷處的唇舌開始變得帶著挑逗的意味,一個個吻烙上,也摻雜了慾望的力度,樓萬金感覺到了,那啟動血液沸騰的開關,可是緊緊抓住床單的他沒有任何抵抗,或許他累了,又或許他太久沒有享受了,所以,此時此刻原諒他將一切的報復放下,先享用快樂再說。

  調皮的唇舌挾著無邊的溫柔慢慢由腿往上挪,來到脆弱的慾望中心時,樓萬金情不自禁的挺直腰,有些期待魏清逸能吻上去,即使這僅僅是個期待而已。

  下一秒,被納入溫暖口腔的觸感卻讓樓萬金感覺不可思議地睜開雙眼,卻見那原是古板的男人竟埋頭在自己股間做著讓人覺得淫穢的吞吐動作,過大的反差讓樓萬金的血液如同被點燃的爆竹一般,全數朝上湧去,速度之快,差點沒讓樓萬金血崩。

  陷入溫柔口腔裡的硬挺很舒服,又滑又緊窒的感覺是樓萬金從沒感受過的快樂,配上為他服務的是魏清逸這一點,樓萬金展開了四肢,快樂的哼出呻吟,挺直的腰部一遍遍做著抽插的動作,配合著魏清逸吞吐的節拍,那簡直讓人樂上天去的快感層層疊疊,讓樓萬金忘記了所有,所以他叫床了,叫得很是快樂,叫得很是大聲。

  「再快點……哦,太棒了,再深一點,嗚嗚……感覺太好了,清逸,再用力一點……」

  在枕上的頭腦已經被快感控制住了,樓萬金嗚咽著、渴求更多的快樂臨身,完全沒察覺到他叫出的名字不該是此時此刻所有,魏清逸一呆,錯口一咬,頓時激發樓萬金全身的顫抖,然後全洩在魏清逸的口中。

  那簡直是過於淫亂的行為,魏清逸一愣,已是來不及抽身,含著樓萬金的精華,看著發洩過後樓萬金無力的媚態,魏清逸一時無法接受方才自己到底在情迷意亂間幹了什麼,迅速抽身離去,也顧不得自己的慾望已經硬得叫囂著需要釋放,快速離開的他,仍舊不忘將被子拉過來蓋在樓萬金身上。

  回過神來的樓萬金只聞到被子裡傳來的、濃郁的情慾味道,可是原該陪著他一起滾床單的人不見了,即使身體得到了饜足,可心裡就是不爽,他是打算讓魏清逸慾求不滿沒錯,可那是在設想他動手讓魏清逸欲仙欲死的時候抽身離去,而不是現在這樣,弄得自己像怨婦般被拋棄啊?

  已經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初衷是為啥,樓萬金憤怒的下床穿衣。

  這個魏清逸實在可惡,他這是在表示我的魅力不足以讓他霸王硬上弓嗎?明明感受到他的慾望也在蒸騰,沒道理他忍得住啊?不行、不行,我得再去想想要怎麼懲罰魏清逸才行……

  想是想得很豪邁,可是樓萬金忘了,久沒經過激烈情事的他,如今的腰還軟著呢,腰用不上力、腿用不上勁,穿好衣服就氣沖沖準備離開的他,才踏出一步,人就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一驚,連忙抓住桌椅,可是完全用不上勁的他,只得隨著傾倒的椅子一起倒在地面,任是怎麼用力都站不起來。

  我又不是被上了,幹嘛還這麼弱不禁風的模樣?啊!!實在太討厭了!

  無聲對著上帝揮拳,樓萬金叫人不是,不叫人又不是,想了半天,埋怨全歸在魏清逸身上。

  「都是魏清逸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啦!」

  才這樣罵著,門外突然人影一閃,魏清逸渾身濕透的踏進房門,首先聽到樓萬金在罵他,其次卻看見樓萬金萎縮在地,一臉委屈。

  「怎麼了?怎麼坐在地上?」

  不是不在意樓萬金在無人時罵他的傷心,可是魏清逸更怕樓萬金出事,到時他就真的是萬死難辭了。

  「阿清,過來扶我,我腰軟了,用不上力。」

  看到被罵的當事人出現,樓萬金端正姿態,繼續當眼前人不是魏清逸,語氣鎮定的他讓魏清逸仔細地打量著,也看不出半分漏洞,認定方才情迷意亂間的叫喚只是樓萬金的一時失言,而不是他認出自己是魏清逸之故。

  放下心來的魏清逸覺得自己方才出去淋了幾盆冷水是值得的,伸手扶起樓萬金,將他重新安置在床邊,然後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準備將樓萬金背回到他原來的屋子裡。

  一輪動作下來,樓萬金甜甜蜜蜜地伏在他要報復的男人身上,搖搖晃晃地朝著自己住的房間走去,那寬厚背上傳來的溫暖讓人昏昏欲睡,不由比較起來,論起人體暖爐這個東西,還是魏少爺來得比王爺適合啊……

  想到跟潘鴻文同睡一張床上,最後卻連被子也搶輸的窘境,樓萬金決定,如果要增肥的話,自然要多吃多睡,魏清逸,你就是最佳的陪睡人選啦!

  「怎麼,又睡著了?」

  放下樓萬金,扶他躺在床上,魏清逸好笑地看著含著甜甜笑容睡入夢鄉的樓萬金,萬般的憐惜換來一個偷吻,沿著過於瘦削的臉部線條畫了一圈,魏清逸將樓萬金的手也塞進棉被後,選擇靜靜陪坐,可以陪著樓萬金的時間不多,就讓他在這小小的時間裡盡情陪伴他吧……

  莊湛很明顯地感覺到樓萬金與魏清逸的變化,雖說一個人還帶著面具,可是心知肚明他是誰的樓萬金跟他這般形影不離,看來兩人的情況大有好轉,至少不會朝更壞的方面轉變。

  剛剛出完一趟樓萬金交予他的任務,正要結算銀子離開的時候,莊湛終於忍不住好奇心的問了一句話。

  「你原諒他了?」

  「哪有!」說這句話時不像以往那般故作鎮定,樓萬金抬頭輕笑,「捉弄他很有趣啊!剛好少了一個玩伴,他正好補上。」

  這句話是騙我,還是騙你啊?

  莊湛嗤之以鼻,不是他聰明,而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眼前這位終於從瘦骨頭變成肉骨頭的樓萬金,最近過得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聞說現在兩人還晚上天天睡一起,這樣的進展,難道只是因為樓萬金想玩弄魏清逸嗎?

  莊湛一思及此,忍不住多事的勸告道:

  「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放開了,你才會活得開心啊!」

  想他被母親賣入劍門時,如果他天天想著以前,那還要怎麼活得下去啊?

  「如果真過去了,你的興趣就不會是種田了,我的莊大人。」

  想到莊湛居然真的會開田闢地、種菜養魚時,樓萬金的眉角就不斷抽搐,難怪莊湛再怎麼武藝高明也只是一個莊稼漢的感覺而已。

  「做人不忘本,況且種了這些,至少菜肉自己解決,能省不少錢。」

  精打細算向來是莊湛的強項,不然堂堂劍門,要維持下來,實在是不容易啊!

  「好了,來,給你,這是你這次任務的工錢,合計兩百五十兩,李員外對你很滿意,說你的偽裝很好,採花賊完全沒有懷疑便被你捉住了,你的辦案速度他們很滿意,所以多添了五十兩銀子當賞賜,我只抽成你原本兩百兩銀子的三成六十兩,其他的都歸你。」

  接過一百九十兩銀子,莊湛滿意的點點頭,現在不用他到處去找門路接案子,只需要等待樓萬金通知就成了,多餘的時間可以研究醫書,多種點東西,實在是愜意。

  不過又話說回來,不知不覺間,樓萬金的生意似乎越做越大,他出任務的頻率很明顯變多了。

  「……這是當然的,不然我怎麼養活自己,你那些是武林事,要靠武力解決,至於那些蓋房子、修祖屋、補畫補玉的民家事,我都已經請別人去做了,如今越來越多人願意依靠我這行吃飯,實在是太好了!」

  算盤一通亂打,樓萬金滿意的看著這個月的業績繼續上升,他就說嘛,古人出行這麼不方便,有個提供便利的人給他們,他們哪有不樂意的道理。

  「嗯,希望你生意興隆,步步高陞,我先回去睡覺了,這幾天都要埋伏在那裡當園丁,實在是累死了。」

  莊湛打著呵欠,慢慢踱步回到住所,看樓萬金那捧著銀子不放的模樣,看來今天他又要關起門來數銀子了,而一想到樓萬金的嗜好,莊湛就不由笑歎。

  哪有人這麼愛天天數銀子,都數不膩的……

  一踏入房門,莊湛就被魏清逸憂鬱的模樣給嚇了一跳,在他看過的魏清逸諸多面目中,唯獨憂鬱是最少見的。

  難道……其實他們不如外表所看那般順利嗎?也對,眼前這個人愛想太多,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以後要拿樓萬金怎麼辦?

  「怎麼了,魏少爺似乎滿臉愁容?」

  話丟出去,順便更衣洗臉、上床蓋被,莊湛向來不在乎什麼禮儀,況且跟魏清逸都這麼熟了,也不用假客氣。

  「你說,樓萬金是不是察覺我是魏清逸了?」

  不是魏清逸想太多,而是他們相處得太自然,自從那天過後,他們甚至隔三差五就來段激情,雖然在他的理性控制下都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可他還是覺得太唐突了,樓萬金不該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人,如果說他已經知道自己是魏清逸,那他口口聲聲的稱恨,難道這就是他所要表達的恨意嗎?

  一向要求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魏大少,覺得頭有點懵了。

  「他認出你,認不出你,很重要嗎?」莊湛打著呵欠,他又沒有情人,魏清逸找他來咨詢,原本就是一個錯誤決定。

  「自然重要,我拿捏不住對他的分寸!」

  苦惱的訴著苦,魏清逸發覺自己正在朝泥坑掉下去,偏偏他還是掉得心甘情願的那種。

  「我看你是拿捏不住你自己的分寸罷了!」心直口快的莊湛才不管魏清逸痛不痛苦,再不睡覺就輪到他痛苦了,「若是真的放不下他,你就認了吧,若是你只是想賠償他,那你給他銀子也就夠了,相信我,他喜歡銀子可能還多於喜歡你……」

  想到樓萬金搜刮銀子的那股瘋勁,莊湛不由打個顫,睡覺去吧……

  「莊湛?莊湛?」

  發現莊湛早已扯起呼來,魏清逸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坐在一旁,細心品味著莊湛所說的話。

  只是想破了頭,他還是沒辦法像以前那般堅定的選擇一個方向前進,跟樓萬金這些天的相處太開心了,遠比他受傷時兩人窩在小村落時還要開心,這樣的日子讓他捨不得,可是執著這如同鏡花水月般的幸福也不是他的本性。

  難以割捨的情感在心中發酵著,魏清逸呆坐了半晌,最後做出一個決定。

  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得過且過吧……

  想到這裡,魏清逸的思緒頓時又清明起來,跑出門外時不忘禮貌的關上門,今天他答應樓萬金陪他到鄰縣走走,嘗嘗一些新菜餚,最近他最大的目標就是養胖這位瘦猴子,難得樓萬金想吃些別的東西,他自當奉陪。

  跑到大門處,果然看到已換好一身外出衣的樓萬金正翹首以待,魏清逸走過去拍拍樓萬金的肩膀,立刻看到樓萬金轉頭過來對他笑得萬分燦爛。

  「今天有收入一筆豐盛的,剛好可以大吃一頓!」熟練地爬上魏清逸的背上,樓萬金毫不顧忌四周的眼光。

  老子就是走不快,要人背,你們有意見嗎?

  將四周偷笑的目光全瞪了回去,樓萬金環住魏清逸的脖子,低聲笑道:

  「上回我們去河岸邊,你燒給我的魚好好吃,若是今天鄰縣的菜餚不合口味,你要不要再請我吃一頓魚啊?」

  「你喜歡,現在去吃也可以。」

  回以柔聲細語,魏清逸只盼將樓萬金一切喜歡的都捧在他面前,換得他如今沒有負擔的真心笑容。

  聽到魏清逸的溫柔回應,樓萬金頓時心中一甜,咬了咬魏清逸露在眼前的脖子,「我還是要先到鄰縣嘗嘗味道,若是好吃,我學起來煮給你吃好不好?」

  「若是你喜歡的,自然是好吃的。」魏清逸向來對食不在意,只要能養肥樓萬金就行。

  「好敷衍的答案,不過算了,我告訴你吧,那個是我介紹過去的大廚,他幫忙培訓小酒樓裡的廚師們的煮菜技巧,我這個介紹人總要看看他做得稱不稱職啦?」

  「哦?你連這行也涉及了啊?」

  暗地裡幫樓萬金不少忙的魏清逸雖然覺得他做生意有投機取巧之嫌,可是賺得到銀子便是生意,他只有暗裡多介紹些有需要的人給樓萬金,卻沒想到,曾幾何時樓萬金已經將事業的擴展至此。

  「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啊?不敢當、不敢當,我這是要努力賺錢,等我有錢了,我就要在魏清逸面前好好的揚眉吐氣一番,到時你可要陪在我身邊為我打氣啊!」

  說完話,樓萬金便樂呵呵的自顧自笑著,他就愛不時刺一下魏清逸,誰教他還頂著面具裝另外一個人,注定要被他這樣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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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坐在鄰縣唯一的酒樓上,樓萬金看著眼前擺滿的一堆食物,正陷入兩難當中。

  吃,吃不完;打包拿走,回去就失了美味。

  最重要的是,原本這一桌子菜,那位『阿清』少爺答應負責一半的,可是現在呢,人去樓空,只餘空蕩蕩的座位陪著他,若不是看在讓人慌張離開的是魏家那位美麗的夫人,而他也很好奇為什麼端正的夫人會突然出現在這窮鄉僻壤裡,否則他才不會輕易放魏清逸離去。

  提起筷子,毫無食慾的挑著撿著,好半會兒才挾了一箸送進嘴裡,入口的軟硬適中、口齒留香,終於讓曾經嘗過這些飯菜並且對此痛不欲生的樓萬金不由感歎。

  這實在是一個勝利,想當時,這家酒樓老闆還是他首回拉的服務業生意,煮得這麼差的飯菜,就算是佔盡地利人和也做不長久的啊……現在這樣四處香飄、四周飯客絡繹不絕,可見他特地高薪聘來的民間廚師果真有兩下子,也不枉費他付了這麼貴的銀子給丐幫,論到吃,又有哪個比得上吃遍大江南北剩飯的丐幫子弟呢……

  想到曾經自己也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樓萬金不由拱一把傷心淚。

  「怎麼,樓主,這飯菜不合口味?」

  被高薪請到這裡當師父的大廚,一轉出來就看到樓萬金在拭淚,戰戰兢兢本份工作的他立馬上前,深怕有哪裡不對。

  樓萬金擺擺手,「沒,太好吃了,余老,回頭教會了徒弟,你得跟我回莊上,當我的專屬廚師才行。」

  「樓主真是愛說笑,您愛吃,我多煮幾個菜給你嘗嘗!」

  手藝得到肯定遠比薪水再漲來得開心,老廚師立馬就要進廚房再去做幾道菜,卻被樓萬金一把拉住,怎麼也不肯放行。

  開玩笑,這裡的東西都吃不完了,若再添上幾道菜,我還要不要走路回去啊?

  好說歹說終於讓老廚子答應不再煮菜,順便將桌上的包辦一半,樓萬金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胃口就是不開,明明昨晚還吃下兩碗飯,今天就是提不起精神來。

  勉強應酬完老廚子,又收了掌櫃額外包的大禮包,樓萬金總算覺得心沒壓得這麼沉,人也振作了點,走到大街上,看看正是猛烈的日頭,看來一時半刻魏清逸是回不來了,這長長的路要他自己走回去……

  僅僅兩個月就被養得嬌氣的樓萬金很是豪邁地當街搖手,雖然沒有招手就停的計程車,可是眼明手快的轎夫還是非常迅速地跑了過來,這間酒樓是縣上最大的酒樓,在這等客人絕對沒錯!

  「哎,客官你要去哪裡?」

  停下橋子,兩位轎夫慇勤的挑起布簾,讓樓萬金慢慢的挪進去,樓萬金瞄了一下橋子,居然還棉榻軟座,看起來非常舒服,這個轎夫還真捨得花錢。

  「轎夫,這頂橋子不錯,你們把我抬到鄰縣的樓家莊去,到了,我重重有賞。」

  學著電影裡面那些員外們的口氣,樓萬金有趣的在橋裡搖來搖去。

  這頂橋子真舒服,說不定等會兒搖越來之後我還能睡上一覺,這樣就不用傻傻的看窗外風景了!

  「行,客官,咱們起轎了啊!」

  聽到目的地,兩位轎夫再不遲疑,齊齊用力將橋子抬到肩膀上,然後輕輕鬆鬆的快走起來。

  輕輕晃動如同坐在船上般,安全又穩定,樓萬金閉上了眼,準備等待停橋時踏回屬於他的莊院。

  搖搖晃晃、搖搖晃晃,樓萬金覺得自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偏偏路程長得不可思議。

  明明魏清逸背著我兩個時辰就走得到的路,今個兒怎麼總是走個不停?

  樓萬金挑起布簾往外看,日薄西山的景象就在眼前,前方只有一條小徑,一望無際。

  這、這、這……這不像是回樓家莊的路啊?

  「喂,你們要把我抬到哪裡去?趕緊把我放下來!」

  太過相信計程車的現代人,從沒想過乘轎也會被劫持,樓萬金頓時慌了起來。

  這荒山野嶺的,既沒人煙也沒現代設備可以報警,要是這兩個轎夫升起邪念,要來個劫財殺人怎麼辦?

  越想便是越驚,樓萬金也再顧不上什麼,掙扎著就要衝出簾外,兩名轎夫一看,立刻奔跑起來,橋子被他們舉得高高的,搖晃的力度頓時加大,可憐樓萬金在現代還沒坐過過山車,所以對這個搖晃動作沒免疫,這一陣搖晃只搖得他腹中腸胃翻滾,一陣陣噁心湧到嘴邊,想叫停,可是又不敢張嘴,怕一張嘴那就真的是沒完沒了地……吐了!

  緊握住橋邊的手已是青筋畢露,樓萬金在心裡默念著,將所有可以罵的人都罵了個臭頭,用以轉移陣陣上湧的噁心感。

  莊湛,你這個只會偷懶的傢伙,你不是說魏清逸請你來保護我嗎?你現在死哪裡去了?魏清逸,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見著娘就不要我了,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活受罪啊?還敢說要讓我幸福……

  肚子在翻騰,喉嚨也跟著作對,就在樓萬金再也忍不住的同時,顛簸的轎子停了,橋萬金很有勇氣的立刻為自己報了仇,漫天的嘔吐物朝著兩位察看他情形的轎夫噴出,頓時澆了他們滿頭滿臉。

  「你……」

  被澆了滿頭滿臉嘔吐物的可憐男人們很想動粗,樓萬金呆滯的看著他們,心中暗自祈禱。

  上帝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這麼蠢,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挑釁敵人,所以你千萬別讓我太早過來跟你相伴啊……

  憤怒的轎夫們舉高了手掌,猶豫不決後又放了下下來,粗聲罵著穢語的他們朝著前方一處建築喊道:

  「來人啊,幫忙將這個人給拖進去,主子正等著要見他呢!」

  一聽,樓萬金抬頭朝前望,果然不遠處的一個莊院裡奔出了一些人,有的上前抓住他、有的幫忙打理那兩名轎夫,也有將轎子瞬間拆件的,活脫脫就是一個犯罪集團的模樣,因此,樓萬金的腦袋開始轉著近些日子來官府貼出的賞榜,到底有哪家集體作案的合乎眼前情況?

  人被拖進了莊院裡,跌跌撞撞的走著,沒有人理會樓萬金一瘸一瘸的腿,樓萬金忍住疼痛隨著領他的人來到一處房間,然後便被粗魯的推了進去,並且鎖上大門。

  「喂,你們是要錢、要命?好歹也說一聲啊!」靠在大門旁邊,樓萬金繼續喊道:「各位好漢,到底綁架我是為了什麼啊?我一沒錢、二沒權,你們可不要綁錯了人、誤了時間。」

  吼了半晌也沒人應聲,樓萬金有些急了,踢了踢大門,哪知木材結實得讓人心酸。

  這是哪裡來的強盜窩?居然用上這麼好的木材,實在是太過份了!

  累得直喘氣的樓萬金嘀咕著,然後朝房間裡走去,挑了一個椅子坐下,立馬就看到了文房四寶,看來這強盜窩還有人精通學識,難怪會如此囂張。

  無聊的取筆在紙上亂畫,樓萬金描了半會兒,突然舉起自己的成果哈哈大笑,那完全歪了模樣的面容不正是魏清逸嗎?原來他脖子歪了、眼睛歪了、嘴巴歪了以後就長這副模樣!

  哈哈哈……

  苦中作樂的樓萬金又繼續浪費紙張,將所有認識的人都畫了一遍,雖然替他們整了容,卻也添了不少安心,將一張張人物像放滿整個房間,就如同這些人都在身邊陪伴自己一般,樓萬金終於又慢慢掌回自己處事的節拍。

  摸摸開始打鼓的肚子,中午吃下去的東西全貢獻給了兩位轎夫,不知道這裡的主人能不能寬容大量,讓他做個飽死鬼呢?

  又走回大門旁,樓萬金用力拍打著欄杆,「既然你們不打算立刻殺我,那就趕緊給我飯吃啊!不然餓死我,你們什麼好處也不會拿到的。」

  同樣的話喊了三遍,樓萬金終於死心的走回房間。

  看來這些人還真打算將我活活餓死,唉,真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歹徒,如此沒人性,人家死囚都會有一頓上路飯啊……

  思想起起伏伏、情緒低低落落,樓萬金獨坐在房間中,拿著毛筆對著魏清逸的畫像戳戳戳。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離開我,我哪用受這樣的罪,跟著你就是沒好日子過!」

  遷怒的行為並不能止住肚子的響聲,樓萬金又跑到門邊蹲著,等待這次有人經過再大叫,不然浪費自己的精力和口水,會更餓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等到樓萬金都差點打瞌睡的時候,門開了。

  被人踢到一旁,樓萬金這才朦朦朧朧的醒了過來,看著桌面上擺好的飯菜,頓時一喜,就要撲上去吃個痛快。

  「等等!」

  一把扇子攔在樓萬金面前,順著扇子望去,在昏暗的燭光中,那俊美模樣的少年正對他笑得愜意,搖著扇子的模樣瀟灑自若,隱隱約約就像是一個人的模樣……

  「潘、鴻、文?不對,你不是他,你是誰?」

  疑惑的問話讓來者一笑,然後放任他奔到桌前吞食上面的菜餚。

  「聽哥哥說,你不愛吃飯,陪了你兩個月,你半點肉都沒長,換我說,那是哥哥的做法不對,將你餓上半個月,到時要你吃什麼你都樂意,對不對?」

  「對什麼對?你到底是誰?難道就為了證明你能讓我吃下飯,所以才抓我來嗎?」

  要是這小子真敢回答說是,樓萬金決定考慮自己要不要掐死他。

  「我名叫潘鴻飛,我哥是誰,不用介紹了吧……」

  小屁孩子得意洋洋的搖著扇子,對於上頭的這位哥哥,他很是自豪,能當潘鴻文的弟弟,是他今生修來的福氣。

  「你是潘鴻文的弟弟?」

  上下打量這個小屁孩子,除了身材矮了一點,人長得俊了一點、不是很美之外,其他的輪廓還蠻像的,不過說到更像,恐怕就是這兩個人的性格,都是容易自戀的人……

  看著在微涼夜下仍舊搖扇作瀟灑狀的潘鴻飛,樓萬金無言至極,良久才無力問道:

  「你幹嘛抓我來?我跟你哥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嗎?怎麼我聽到的卻不是這樣?我哥可是表明,你不只是朋友哦!不過依我看來,你沒什麼特色啊?何以讓我哥念念不忘?」

  摺扇挑起樓萬金的下頷左看右看,那風流才子的模樣讓樓萬金嘴巴癢癢、手也癢癢,若不是人在屋簷下,他鐵定立刻動手教訓這個小屁孩子。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想做什麼?」觀察樓萬金半刻,潘鴻飛放下了摺扇,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我們吃完再談。」

  樓萬金配合的點點頭,反正先填飽肚子再說,大不了回頭讓潘鴻文將這個死小子教訓一頓,以解心中怨憤。

  聖人曰:食不言,寢不語。兩人稟著高度的聖人思想,保持安靜的進食速度,好一會兒才將滿桌的菜餚吃乾淨,捧著小廝換上的香茶,這下總算有了長談的氣氛。

  樓萬金靜候潘鴻飛開聲,畢竟抓他的是對方,總要給兩分薄面。

  「其實我抓你過來呢,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然後視你的回答,我再看心情好壞,決定要不要放你離開。」

  一開場,潘鴻飛就盡顯豪門中人的霸道,樓萬金眼角一抽,忍耐的答嘴道:

  「小人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可知道我哥這次被皇帝召到京裡去了?我們並不是皇室血脈,只是祖上立了大功,然後被賜為外姓王,名字是好聽,可是活也特別累,我哥外地裡被人稱為閒置王爺,其實……我想你大概也明白一些,對吧?」

  「王爺對我關愛有加,他的苦處,我大概明白一些。」

  沒想到潘鴻飛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樓萬金頓時被這一段話勾起了回憶。

  在曾經的抵足共眠間、在那還不知道生死,只有兩人相守的山谷間,偶爾,潘鴻文會透露一些自己的辛苦,隱隱約約,樓萬金知道潘鴻文所擁有的壓力遠比表面來得多,可是潘鴻文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可以容許自己失敗一次,卻絕對不會讓自己再懦弱兩回,後來,他再也沒聽潘鴻文談過半句辛苦。

  如今想來,樓萬金不由慚愧,是不是因為他一直將潘鴻文的心態擺在危險中產生的依戀心態,所以遲遲沒有給予同等的感情回報,敏感的王爺自然也不會讓自己的懦弱顯示於人前。

  「既然知道我哥的辛苦,為什麼你要跟那個魏清逸走在一塊?我哥雖然領了侍衛離開,可是他交託了我一個任務,那就是守著你,結果呢?你居然跟那個魏清逸出雙入對,還不知羞恥的在大庭廣眾親親我我,你這樣對得住我哥嗎?」

  見樓萬金面有所愧,潘鴻飛立馬發飆,那義正言辭的模樣讓樓萬金一陣頭痛。

  這個世道並不是你對我好,我就非得對你忠誠啊……況且,是潘鴻文一廂情願要跟我配成對,我向來當他是好兄弟,雖然有時候迫於淫威之下,我們是有一絲絲曖昧,但總體上來說,這並不代表我不能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啊!

  當然,這麼前衛的思想,樓萬金打死也不敢向眼前這位認真為他兄長討公道的小弟弟說,他只得婉轉表達。

  「你要知道,其實,我原本跟魏清逸才是一對……」

  「言下之意,是你跟魏清逸沒錯,我跟我哥都錯了!」

  「哎呀,這樣上升高度可不好,我的話裡沒別的意思……」

  樓萬金只覺萬分黑線,怎麼這年頭大家的溝通如此有代溝?

  「那表示……你會離開魏清逸?如果你乖乖地聽從我的吩咐,不讓我哥傷心,我就放了你,不然,你就叫魏清逸過來替你收屍吧!」

  三句不離威脅,任是樓萬金這般能忍的人也不禁被激出小小脾氣。

  潘鴻飛這個小屁孩子以為感情是說愛就愛的啊……如果我不愛潘鴻文,兩個人捆綁在一起,早晚也會是一場悲劇,唉……沒試過也看多了愛情片的現代人果然跟古代人沒共通點……

  眼裡透出堅毅,樓萬金閉嘴不言,不作任何發言,潘鴻飛原本以為樓萬金是怕了,可是對上他的眼睛,這才發現那是不屑。

  「好啊、好啊!來人啊,自今天起將樓萬金囚禁於此,除非我的命令,否則都不准給他送吃的!」

  這句話絕,樓萬金看著一臉得意洋洋、等待他投降的潘鴻飛,這次他是真的怒了,別以為絕食就能控制他,他就讓潘鴻飛見識見識,他曾經有過的最高紀錄,五天找不到一口糧吃的忍耐力!

  事實證明人真的是能先患難後富貴,卻不能先富貴後患難的品種。

  想當年他在牢獄裡挨過打、吃過餿飯、當過乞丐、熬過寒冷,甚至好幾天光喝水頂肚子的淒涼他都走了過來,可是當了大爺、吃過美食、變過胖子之後,這肚子就餓不得了,一天下來半點米都沒有沾,人有些暈眩;兩天下來,水都沒一口,頭更昏沉;三天下去……躺在床上有氣沒力的他已經開始反省為什麼這次他要這麼倔,先答應了再反悔也好啊,幹嘛弄得自己走到這步田地……

  樓萬金抱住肚子,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朦朧間他只看到曾經的歡樂,在山谷的時候,他跟潘鴻文在一起的真摯是真的;在樓宅裡,他跟『阿清』的玩樂也有著好幾分真心,他們都為他烤過魚,他們也都背過他……

  為什麼我的心硬要分出誰跟誰,哪杯跟哪杯茶呢?其實喝下肚子裡,不也是一樣的東西……

  反反覆覆地默念著同樣的話,樓萬金明白自己在說服自己,可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不是他能控制的啊……如果他真的為潘鴻文好,他不該欺騙他,不該為了這小小的生命而讓他傷心……

  眼淚默默的流了出來,樓萬金突然覺得自己好累,曾經發誓說不再流淚的眼睛也不聽話了,曾經堅絕說要報仇的心也不聽話了,為什麼在這淚眼汪汪的幻覺裡,他會看到魏清逸一臉關切的看著他,還用嘴渡水給他喝,難道這就是他死前的最真實心聲。

  上帝啊上帝……我要是到了天堂,我肯定討厭你……

  「萬金、項羽,醒醒,不要哭,我來救你了,醒醒……」

  心疼地抱著不斷淚流的男子,僅僅三天不見便又瘦了下去的身子半點力氣都沒有,魏清逸也顧不得再偽裝些什麼,在丟失樓萬金的三天裡,他心煎如焚,恨不得將樓萬金時時刻刻捆在腰帶間,不再讓他出任何問題。

  只是待他找到線索尋來,樓萬金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那哭得似乎心都碎了的模樣讓人心痛得無以復加,魏清逸親吻著停不住的淚水,一遍又一遍地對樓萬金說著他此時此刻最想說的話。

  「不要哭,不要哭了,項羽,你可知道我都快要心痛死了,我愛你,項羽,我愛你,不要再傷心,這輩子我都會保護你,保護你一生一世,不再讓你哭泣……」

  被擁在來人胸口的溫暖、被舔舐眼淚的微癢,還有滑下口中的甘甜都證實眼前這一幕並不是夢境,樓萬金不敢置信的伸手回抱住魏清逸,緊緊的,再緊緊的,他沒有想過,他確確實實沒有想過魏清逸會來救他。

  他不僅來救我,還說了好多甜言蜜語,他還許諾……給我一輩子……

  驚訝混著不相信的神情,讓魏清逸緊緊地抱住樓萬金,給予他最甜蜜的疼痛,然後那乾澀的唇線被溫柔地覆上,輕輕的、甜甜的吻挾帶著清水緩緩流進乾渴的咽喉中,也一併流進乾涸的心房。

  樓萬金回吻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啃咬著,直到濃濃的血腥味道傳來,才恍然醒來,看著被自己咬破的傷口,沙啞的笑著……

  上帝,你果然是寵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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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leungmon玩寵物的時候不幸損失現金2Ds幣.


  第九章

  逃亡,來得如此迅速。

  樓萬金被魏清逸背在身上,此時此刻已經沒有讓他進食的時間,他被魏清逸解下腰帶緊緊背在身上,然後便沿著來路快速離開。

  夜闌人靜,面對著明亮的月,樓萬金安心地伏在溫暖的背上,任由魏清逸帶他到天涯海角,當魏清逸在他瀕危的那一刻出現開始,他突然覺得什麼都不要緊了,只要跟魏清逸在一起,跟這個雖然古板可是又奇異溫柔的男人在一起,就算再受傷,他也認了。

  荒野上,兩人雙足默默的奔馳著,然後燈火慢慢通明,人聲也沸騰了起來,關押樓萬金的人果然發現有人潛入了,雙人對望一眼,更加快速的朝前跑去。

  隨著狗吠的聲音、隨著馬蹄的聲響,魏清逸突然表情一凜,腳步停住了。

  「怎麼了?」

  沙啞的聲線還沒空改善,樓萬金不解的問著魏清逸,卻見魏清逸一指前方,不作任何發言。

  極目望去,前面一列戰士排開,手持兵器的他們跟在一名騎著馬的男子後面,那名男子在月色下身穿銀灰外袍,俊美的輪廓隱藏在月下,卻散出幾分妖媚,細長的鳳眼如今流露的不是往日的溫柔,而是寒冽的精光,那是殺人的眼神,而且毫不心軟。

  第一支箭飛過來了,魏清逸護著樓萬金迅速躲過,樓萬金仍舊有些怔忡,怎麼這箭說射就射了呢?

  「萬金,我弟說,你不肯與我在一起是嗎?」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樓萬金似乎又回到了初見王爺的那一天,那副躺在長榻上的驕傲模樣,不容任何人褻瀆,樓萬金一凜,是不是潘鴻文曾經太過溫柔,所以他忘掉了潘鴻文本性的殘酷呢!

  「對不住,我決定與他在一起,這是很久以前,我們的承諾。」

  樓萬金深表歉意,可惜潘鴻文不領受。

  「我為你付出了多少,連自己也吃驚,卻偏偏有人比我更鐵石心腸,這樣的人,不該存活在世上。」

  說完,第二枝箭又飛了過來,這次樓萬金看清了,在月夜下,彎弓搭箭的正是潘鴻文。

  魏清逸側身再躲,目光游移四周,找尋可以逃離的路線。

  突然,後方人聲吵雜,頓時地震山搖,樓萬金回頭一望,原來是潘鴻飛領著大隊人馬,騎著快馬截住了後路。

  「哥,這個人不領情,我們何必再對他好?就讓他長埋這片黃土,給他一個全屍也就得了。」

  說出這句血腥話時,這個小屁孩子居然眼也不眨,日後還不成一個大魔頭?

  樓萬金一邊腹誹著,一邊幫忙找尋可逃的路徑,這個時候他實在是忍不住開罵了……

  「莊湛,你這個保鏢死哪裡去了?每次保護人受難的時候你都不見,你還要不要賺錢啊?」

  這麼一嚷嚷,頓時半數人都竊笑起來,這個樓萬金還真是急症亂求醫。

  卻是沒料到,半空中居然傳來回應,一條人影瞬間闖入被大批人馬包圍住的小圈子裡,一人持劍橫擋胸前。

  「錢我自然是要賺的,人我也要救,你別嚷這麼大聲,不好聽……」

  樓萬金無力的笑著,方纔那是他吃奶的力了,如果上帝不保佑他,那他就真的認命了。

  魏清逸一直沒有哼聲,時刻觀察樓萬金情況的他知道樓萬金已是力氣枯盡,思想片刻,低聲吩咐莊湛說:

  「項羽身體不適,我們要盡早離開,我先渡些氣讓他頂住,你快快開道。」

  「嗯!」

  聽到吩咐,莊湛點點頭,也沒講什麼,手上寶劍一揮便殺了過去,那速度、那劍光,唯有潘鴻文才能出劍擋下,不禁意外挑眉。

  「想不到,你的武藝並不差。」

  就這一下,魏清逸已經找到空隙了,趁著所有人都注意那一劍時,他一個大鵬展翅已經飛越眾人頭頂,用上最頂尖的輕功賭那一分機會,樓萬金只覺自己坐了一趟海盜船似的,整個人被拋來飛去,好一會兒腦袋才有了停擺的機會。

  看著背著他極速奔駛的魏清逸,迎面吹來的風熱得眼睛都疼了起來,因為伏在背上的他明顯聞到了血腥味。

  「魏清逸,你是不是受傷了?」

  沙啞到幾不可聞的聲音在荒野上響起,魏清逸搖搖頭,繼續往前跑,現在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後面的人是騎著馬在追的,若是稍慢一分便有可能被追上。

  「要不,你先放下我,你回去樓家莊帶齊人馬再來救我吧……」

  「閉嘴!」

  厲聲沉喝,魏清逸打斷樓萬金的話,動作迅速的他在又掠過了一座小山丘,可是身後馬蹄聲也越來越響,眼看再這樣拖下去兩個人都逃不掉,魏清逸只一沉思,立刻便拐了一個彎,重新回到小山丘下面。

  「為什麼不跑了?」

  發現魏清逸的動作完全停頓下來,樓萬金睜開眼看著正嚴肅望著自己的魏清逸。

  「項羽,你乖乖躺在這裡,不要出聲,天亮之後,樓家莊的人全部會趕到這裡來,所以再堅持一個時辰我們便會勝利,這個時辰就由我來引開他們,你乖乖躺在這裡,直到莊湛他們找來之前你千萬不要叫喚,懂嗎?」

  「那你……要是你……」樓萬金急了,要是魏清逸被潘鴻文他們下狠手幹掉,那要怎麼辦?

  「他們不敢,不要說別的了,光是我魏府跟他們祖上的交情,他們就未必敢對我下狠手;我離開了,你一定要藏好。」

  將樓萬金塞到小山丘的最下面,魏清逸依依不捨的親吻了樓萬金額頭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

  「魏……」

  不敢大聲叫,事實上也沒有這個力氣的樓萬金只能眼睜睜看著魏清逸的人影飛掠而去,接著,一匹匹馬在頭上飛馳而過,直奔魏清逸那道消失的背影。

  樓萬金伸出手讓自己的嘴巴咬住,他不能在這裡前功盡棄,他要忍,只要忍兩個小時而已,他沒問題!

  未曾覺得時光的飛逝如此緩慢過,樓萬金目睹著太陽一分分挪動,然後慢慢掛在半空,初升的光線噯昧不明,樓萬金死死瞪著,就等待它全面綻放光芒的時刻。

  就如同破除了黑雲的阻擋,陽光破雲而出,遍照大地,鳥語花香間,這個荒野有那麼片刻似乎變成了人間天堂,可是樓萬金體會不到,死死咬著自己的手的他,只是在等待救援的人員到來。

  昨晚魏清逸一去便沒有再回來,莊湛這個死人也不知道會不會一併淪陷?他需要好好想,拚命想,到底,他要怎麼樣才能救得出他們!

  又是一陣沸騰的人聲,只是這一次樓萬金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若是沒有聽錯,隱隱約約中,空氣裡傳來的是呼喚他的聲音。

  待到近了,樓萬金好不容易才爬出小山丘,立刻看到五個精心挑選的小孩跟村落裡的一堆老實人,每一個都手持著完全稱不上武器的農田用具,卻都雄赳赳、氣昂昂的奔來這裡。

  「我在這……」

  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響引起那堆執意向前的人的注意,眾人齊聲驚呼,一同奔到樓萬金跟前,齊齊看著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翻坐起來的樓主。

  樓萬金喝了幾口水壺裡的水之後,立刻巡視四周,魏清逸與莊湛果真不見人影,看來他們都雙雙落網了,不行,他得去救他們。

  「趕緊背我回宅裡去。」

  樓華東趕緊出列,貢獻背後讓樓萬金爬上來。

  三日不見,好不容易找著的樓主居然如此虛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用刑了,看那件衣服沾了不少血跡,實在是讓人擔心得要命。

  這樣想著,輕功是眾人最快的他,立刻毫不遲疑的全速衝刺,好一會兒終於回到他們的根據地。

  用過了飯、換了衣裳,樓萬金對那驚人的大片血跡視而不見,現在的他什麼都不能亂想、不能亂看,只能集中精神解決眼前的問題先。

  「我們的銀子如今有多少?」問著管理帳簿的小四,樓萬金決定讓人見見他萬金一擲的厲害。

  「如今我們的銀兩已有過百萬兩,後續還有幾筆尾款進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想到他們拚命賺錢後的成果,樓華北很有感慨,曾幾何時,要求一兩半分銀子填肚子的他,如今已經視錢財為遊戲了。

  「很好,若是我說,這些也是你們辛苦賺來的血汗錢先讓我拿去使用,你們會怨我嗎?」

  認真的問話讓樓家五個小孩知道樓萬金這次是真的要豁出去了,一時都不敢出聲。

  「若是你們覺得不行,那也沒關係,你們先領走你們的份,餘下的,我要全數使用!」

  樓萬金並沒有大聲斥責,或是低聲哀求,然而,平靜聲線的陳述卻讓人感覺到無法抗拒的氛圍。

  「我們都是樓主撿回來的,樓主要我們赴湯蹈火都沒關係,何況是這些錢財。」

  五個小孩齊齊跪了下來,樓萬金話語裡的堅決讓他們很心驚。

  「那就好,你們想清楚了,我不想你們日後怨我!若是考慮清楚了,那你們花一筆錢,到丐幫、武林所有可以散佈消息的地方都傳達一個信息,只要有人能提供莊湛如今在哪裡的人,我重重有賞,一經查證消息來源是真的,只要查到離莊湛身邊距離有多遠的訊息,我們逆反賞金,例如:他具體在哪家、哪個房間的,賞金一萬兩;他在哪個宅裡的,賞金一千;他在哪個鎮上的,賞金百銀,然後一天內有舉報的再獎銀一千;若是兩天的就獎銀九百,如此類推,你們就這樣放消息出去……」

  「不找魏大俠了嗎?」

  雖然不知道樓萬金為什麼最後選擇的並不是潘鴻文王爺,而對於樓萬金與魏清逸的孽緣他們也知道個大概,可是衝著魏清逸拚命救出了樓主,樓家五個小孩可以一概不論。

  「找著莊湛,總能找到魏清逸,就照我的吩咐去做吧……對了,你們從今天開始掛出賞金榜,將這件事裡所能獲取銀子的人名及事項全部寫上去,從這件事開始,我要讓世人都知道世間有這個賞金榜,你順便聘請更多的武林高手來守院,銀子一百兩一天,直到事情完結為止,這事也登載榜上……」

  「啊啊?」聽到樓萬金的安排,五個小孩頓時一凜,這真的是叫揮金如土的用法了。

  「去啊!趕緊去辦!」

  樓萬金不理會五個小孩的感歎,耗用了大量精力的他,如今只覺頭疼欲裂,他不想再與其他人多說一句話,他只想靜靜待著。

  「哦哦,那樓主你好好休息……」

  從沒看過樓萬金有如此慘烈的表情,那如同要撕裂自己的痛苦全凝在眼裡,看得人都難受起來。

  五個人一一退出,樓萬金走到門邊將門栓上,這才有了精神面對那件他穿了多天,如今一片血跡的衣服。

  「你果然受傷了,還不許我問,你真是該死、該死,你去死算了!」

  怨意十足的話止在樓萬金抱緊住衣服的動作上。

  這個人總是不老實,他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坦白才不會讓別人受傷呢……

  榜貼出去了,消息動用各種手段,瞬間傳至整個武林,一時間上門應聘護院的、過來報假消息的大有人在。

  原本安靜的樓宅頓時雞犬不寧,樓萬金深鎖在大院中央,不踏出房門半步,所有事情都讓樓家五將去應對,劍門派人來問了,這麼大動干戈的找莊湛是為啥,樓萬金讓人轉告,莊湛欠了他大筆銀子,正在追討,立馬那愛虛張聲勢的劍門再無聲響。

  樓萬金冷哼一聲,心想,再這樣下去,莊湛恐怕死了也沒人知道!

  只是也有好消息傳來,一個比一個近的答覆經由各方查實,終於開始朝潘鴻文隱匿的根據地進發。

  這一天,樓萬金正在衡量在那邊荒無之地裡到底有哪裡能藏人的時候,有人敲門了。

  「樓主,武林盟主求見。」

  「武林盟主?」那不是魏清逸嗎?哦,他還沒登位,現在還是他師父說了算……

  終於想起來者何人的樓萬金趕緊正了正衣冠,讓人請那位老師父進來。

  「幸會幸會,武林盟主,真是久仰大名啊!」

  迎上去的人淡定有禮,過於削瘦的臉上卻有著堅定的神情,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武林盟主何駿早就想看看這個滿身銅臭的小子有什麼好,讓他徒弟一個勁地違背他的教導,最後甚至差點行同陌路。

  「樓莊主,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番大肆尋找劍門弟子莊湛所為何事?你可知道你這一下子將整個平靜的武林都鬧翻了!」

  對於如今個個唯利是圖的武林俠客們,何駿很是氣悶,明明大家都有著一身偽裝功夫,偏偏一張賞金榜出來,每個人的虛偽面具都被打破了,這樣的做法,樓萬金豈不是在討打嗎?

  「用自己的勞力賺錢,何來鬧?放不下面子又沒能力賺錢的人,能怪我什麼?相信活了大半輩子,吃鹽比我們吃米還多的老爺心裡明白得很,對不對?」

  想到最近請來的護院原來是為了防潘鴻文兄弟們來襲擊,結果,最後全用去防那些看不慣他做法、自稱是正義之士的武林白道攻擊,樓萬金也很黑線。

  「你,你這是……」想說歪理,可是又實在說不出哪裡歪了,何駿只好轉個話題,「那樓莊主你花這麼大的錢來找莊湛,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家徒弟呢?他怎麼任你胡鬧!」

  不提魏清逸還罷,提了,樓萬金就想劈了眼前這個老頭。

  重重放下手中宴客的茶杯,樓萬金冷哼一聲,「莊湛與魏清逸一道失蹤了,我懷疑這跟之前滅門慘案的兇手有關係,我還是顧全了您老人家的面子才沒到處找尋魏清逸的呢!」

  被樓萬金如此無禮的對待,何駿很想拿出武林盟主的威嚴來,可惜也在氣頭上的樓萬金什麼都不怕,瞪著何駿,兩人眼神對抗,各自角力,最後何駿笑歎了一聲。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的小伙子啊,都如此有主見,實在是難得。」

  爭不過人家就說人有主見,果然是成精的老頭!

  樓萬金不屑的應聲,「卻不知盟主對你徒弟的失蹤做何看待?」

  「有樓莊主關心,老夫相信他會無恙的,這是魏老夫人請老夫帶來的一筆錢財,她想請樓莊主一併找尋她的親兒,卻不知樓莊主要如何應對?」

  「這樁生意,盟主可是想好了要交託在我的手上?」

  不答反問,樓萬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魏清逸重要一點,還是盟主的名聲重要一點?

  「我相信憑小徒與樓主的感情,樓主是不會棄他於不顧的,這錢,你還是收下,當一個增援吧……」

  看得出樓萬金對他的敵意,何駿搖了搖頭,如今的小子們還是太嫩了,總是看不懂老人家的心思。

  「那請替我向魏夫人道謝!」

  「道謝?」

  「找尋魏清逸是我個人的事,這錢權當借用,日後定當歸還!」

  樓萬金不卑不亢,等著錢用這一點他不否認,可是魏清逸是他的責任,即使是他的母親也不能在這件事上插手。

  「好、好、好,少年果然有骨氣,我會這樣轉告魏夫人的。」

  何駿看著與他一席話下來仍舊氣焰十足的樓萬金,終於暗歎一聲,不管好壞,這都是魏清逸的選擇,想到魏小子居然敢跟他母親坦言想與眼前這名男子共渡餘生,何駿就不由搖頭,魏清逸越大便越衝動了,再這樣下去,他的靜心訣何時得以進步。

  「即使沒了武功,我相信魏清逸依舊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沒了一個人的行事風格,他也只會是一個人云亦云的傀儡而已,難道前輩就是想教出這樣的徒弟嗎?」

  耳尖地聽到何駿的喃語,樓萬金不悅的指責,他從沒想過魏清逸已經做好與他共渡一生的準備,可是他已經踏出了第一步,他不介意陪他走下去。

  被一番指責,何駿老臉無光,可是為人師的卻欣喜徒弟找了這樣一位奇特的男子為伴,即使鳥兒大了要飛離掌心,為人父母的總歸是希望兒女舒心,他好歹也帶了一個『父』字,魏清逸的幸福他還是放在心上的。

  一瞬間,老人家似乎老了十歲,全無之前踏進房間時的氣場,何駿拍拍樓萬金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似乎心有靈犀,樓萬金立馬明白老人家投降了,笑容滿臉的他趕緊倒茶遞水,一副賢慧模樣,只要武林盟主不擾亂,那武林還不任他翻轉!

  心裡洋洋得意間,樓萬金突然被何駿一手捉住,膝關節被踢了一下,人也立刻被壓倒在地,錯愣的抬頭,卻見何駿笑嘻嘻的看著他。

  「賢徒媳,倒茶是要跪著倒的,不然這媳婦茶,老夫怎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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