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12345
發新話題
打印

[靈異推理] 判官 作者:於煙羅

判官 作者:於煙羅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12829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leungmon贏了ps3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文案:
  遇到瓶頸的耽美同人男作者花鳩應編輯之約參加了「神鬼半月游」,
  正是百無聊賴的他在某神的塑像前許願,
  學著志怪小說的情節邀請那位神怪去家裡喝酒,
  結果某天,一個自稱是判官的超級大帥哥找上門來,
  手持閻羅殿各種標識禮物……

  1

  下午三點半,已經過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刻,加上又不是假日,街邊的咖啡店裡便有些冷清,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散坐著。因此,花鳩吃驚的感歎就引來了所有人的矚目。

  「你不是開玩笑吧?」花鳩被剛入口的黑咖啡嗆住,他拍打自己的胸口咳嗽著,眼睛卻盯住對面編輯微笑的臉,似乎想找到一點對方並非認真的證據。

  「我怎麼會開玩笑。你知道出版社的計劃也是要隨市場而改變的。所以,老闆決定讓你們寫這樣的題材,衝擊明年的銷售榜。」編輯笑瞇瞇地低頭,看看手錶的指針在兩人僵持間指向三點半,便滿懷歉意地跟花鳩道別:「抱歉,等下還要見個作者,先走了。你想好故事提綱就發電子郵件給我吧。」

  「……好……我知道了……」花鳩很頭大地一口喝乾面前的咖啡,他見編輯匆匆結帳離開,開始琢磨是不是自己今年的流年有問題。

  二十四歲,身高一米八二,長相還不賴。理工專業出身,在某個小企業供職。由於薪水的微薄和出版市場的崛起開始小說的寫作,並很幸運地被某家出版社看中,成了長期合作的備選作者。

  無論那一點,花鳩覺得自己不算是同時期出校門的人中混得最爛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何況非定期的稿費可以貼補一些,能讓他在用薪水付完房租水電吃飯穿衣等花用後再去買書籍和唱片。

  「可為什麼會這樣呢?」花鳩不明白,他跟侍者又要了杯咖啡,像是洩憤一樣灌進了自己的胃。捂著那隱隱作痛的器官,苦笑不已的花鳩回憶編輯的話,覺得自己的頭越發大了。

  從通俗文學市場份額上看,最受男性讀者歡迎的是玄幻題材,最受女性讀者歡迎的則是言情題材。而言情題材又分為兩種:男女言情和男男言情。後者接近於同志文學,卻又比同志文學多一些超越現實的浪漫和不可實現性,但正因為如此,博得了相當一部分女性讀者的喜愛,形成了不特別多但很固定的讀者群。

  花鳩寫的就是這男男言情。當然,用他和網絡上的叫法,那種文章稱為耽美或者BL小說。而由於審美和構思角度的不同,這種小說多數是由女性作者寫出給女性讀者看,像是花鳩這種男作者就跟珍稀動物般稀少。

  物以稀為貴。所以,花鳩把自己收拾得很陽光帥氣,手拿一疊耽美小說稿件走進出版社編輯部投稿時,所有的女編輯都向他行起了注目禮,直到老闆把他逮入辦公室親自「垂詢」為止。

  老闆見花鳩來投耽美小說稿,很是熱情。可她聽說花鳩堅持以女性作者的筆名出道,便把曖昧的同人女笑容換成職業微笑,認真看了花鳩的稿件,並請他回家等答覆。

  花鳩回家,忐忑數日,終於迎來了好消息。出版社收了他的稿件,擇期出版,並給他取了筆名叫花籐。

  聽到那個類似日本姓氏的筆名,花鳩很無奈地打電話去抗議。負責他的責任編輯笑呵呵地問他是要好聽的名字還是要長久的合約時,花鳩舉雙手屈服在世俗金錢的勢力下,開始了他在耽美小說界的新生活。

  長篇、短篇,古代、現代、中世紀……花鳩寫作題材選擇面很廣。不過,只有一種題材他敬謝不敏,那就是神怪題材。花鳩不是基督徒,也不是佛教徒,念了多年理工科的他是徹頭徹尾的科學論者。因此,雖然他也很喜歡看流行的鬼故事和風水師之類的,可卻不知道那些如何寫出來。

  但是,剛才離去的編輯大人跟花鳩說的就是這個題材。她告訴花鳩,玄幻小說、鬼故事以及漫畫市場走向也影響了耽美小說的題材走向,因此,花鳩下次交給她的必須是那方面的題材。

  鬼怪、神魔、陰陽風水、星象測算、塔羅牌和手相……花鳩捂著腦袋,實在想不出那些東西該怎麼寫。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那些書看著讓人很高興,可親自去寫的話就無從下筆了。花鳩用手掌蓋住了咖啡杯的邊沿,咬住下嘴唇,恨恨盯著咖啡館外面街上行人,不明白那些玄幻、靈異作家都怎麼想的,竟然下筆如有神地編製出那麼多精彩的故事。

  痛恨歸痛恨,該寫還是得寫。花鳩回家後便老老實實地洗乾淨手,坐在電腦旁冥思苦想起來。為了刺激靈感,他還從唱片店買了數張詭異的電子樂,每逢夜半時分,便讓老舊的唱機針摩擦唱片,從那些響動中尋找神怪出沒的故事的靈感。可這個舉動招來的也不是靈感,只是鄰居被魔音傳腦後的大力捶牆聲。花鳩沒了辦法,只得將唱片歸架。他木呆呆對著電腦屏幕,希望那傳說中的貞子小姐之類的也改道不走電視機,而是從這裡出來,把他嚇死,免得他因為寫不出小說鬱悶而死,那樣更加的丟人。

  幸好,花鳩傷懷數日後得到了心理平衡:他的責任編輯打電話過來說手下數位作者都沒有太好的構思,所以也覺得這個題材難寫。

  「那是不是就不用寫這個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寫別的?我跟你說,我最近在看歐洲中世紀的歷史,我想寫個歐洲中世紀的故事,那個故事的背景設定在……」花鳩聽完編輯的話便興高采烈起來,他不等編輯往下說,便跟編輯講起了自己下本小說的構思。

  「拜託,花鳩,你讓我說完嘛。」編輯聽花鳩天馬行空半天,才找了他喘氣的空,繼續往下講:「老闆的意思是雖然大家都沒有好思路,但市場定位如此,只好請大家盡力而為。為了幫助大家找靈感,老闆打算出血,請大家來個神鬼半月游。籍此增廣見聞,尋找故事的落筆點。」

  「神鬼半月游?有沒有搞錯?」花鳩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想起前些日子看的老電影《神鬼傳奇》。那個故事大概講的是主人公去尋寶,結果使埋葬在地下的祭司復活,導致黑暗的恐懼再次降臨。不過,花鳩看那個電影的反映不是和別人一樣為裡面的特技場面興奮,而是很理性地跟同去的朋友大談特談古埃及的歷史,搞得朋友沒了看電影的胃口。

  「真的是標準的神鬼半月游哦。」編輯拿過老闆擬定的行程表說給花鳩聽,「先是寺廟,接著是教堂,然後是宗教圖書館,隨後是道觀,還有各大學傳聞鬧鬼的教室和各小學傳說中有不可思議事件發生的廁所等地。當然,著名的兇殺現場也必不可少,醫院的停屍房、火葬場、棺材店、壽衣鋪之類的也要去看看。神社什麼的就更……花鳩你在聽嗎?」編輯興致勃勃說了半天,聽花鳩一點反映都沒有便拍拍話筒。

  「……我在聽……」花鳩聽到那行程表,覺得滿頭冷汗,背後發涼。聽到那些地方任誰也會覺得冷颼颼的,畢竟,集中去逛一圈總是覺得不舒服,何況還有停屍房、火葬場……回憶到年幼時候在街邊遇到車禍看見的死屍慘狀,花鳩發現胃部又有噁心的感覺,讓他想吐。

  「哎呀,反正跟你說也說不全。我先給你發個電子郵件讓你看看行程表,然後跟另外幾個作者都說說,看看如果大家都有空,便定下出發的時間。必要的話,你得跟你的公司請假哦。出版社這邊比較重要嘛。」編輯囑咐完正經事情,便閒聊了些別的,讓花鳩注意健康,不要熬夜寫文後就掛斷了電話。

  花鳩皺眉,他點開了自己的郵箱,把編輯發的行程表下載到自己機器裡打開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排了一堆地點,無一例外,都是常人眼中的「驚悚地點」,最讓他鬱悶的是裡面還統計了一些事故地點的事故概率,並附上了風水師的證明,證明此處出現鬼魂、幽靈的概率大。

  「饒了我吧!我真的想不出來啊。」花鳩抓抓頭髮,把一頭柔順的短髮抓成了世界著名品牌「雀巢」--鳥窩狀。他煩躁地站起來,在自己那狹小的屋裡來回踱步,走了半天,又在書架前面停下。他伸手拿了一本書出來,那書是市面上很流行的驚悚小說,十分暢銷,但他看了,還是沒有刺激出靈感。

  「難道我跟這類文章沒有一點緣分嗎?」花鳩雙手合十,不是很虔誠地念了一句:「請耽美大神保佑我可以完成這次的任務,保佑可以寫完、寫好這本書。」說完,他把那本流行驚悚小說塞回書架,自己振作精神,開始動手敲鍵盤,準備想寫作的另個故事的提綱。

  聯絡了手下一眾作者,敲定了公共的空閒時間,又請老闆掏了腰包。編輯準備好一切,就讓諸位作者在某個大型商場前面集合,準備第一站先來市內游。花鳩提前十五分鐘到了集合地點,發現別的作者都手持數碼相機等「武器」,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模樣。

  「啊呀,花鳩你來啦。」編輯眼睛尖,從人群中一眼看到高大帥氣的花鳩,跑過來把他拽到噴水池前給其他作者介紹認識。

  「大家好,我叫花鳩。」花鳩尷尬。他不習慣站在太多的陌生人前介紹自己,尤其是那些都是女作者,只有他自己是男的。

  「就是筆名花籐的那位啦。」編輯熱心補充,激起諸位女性作者同人狼的本性。那些女作者友善地和花鳩保持五厘米左右的距離,用目光觀察他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把花鳩當成小受意淫。

  「咳,大家好。我……」花鳩常常去耽美網站混,自然明白那些同人女作者目光背後的含義。他求救一樣看向編輯,希望編輯能夠把他從這群「腐女」曖昧目光中拯救出去。

  編輯也是同人女,當然瞭解諸位作者的心態。她假裝看不到花鳩的求救信號,很惡質地看向別處,好像在閒納涼一樣。

  「你……啊。原來不光我一個啊。」花鳩想數落編輯幾句,但覺得對方是女孩子,自己要有紳士風度,就只好咬牙切齒,另外尋找起救命稻草來。他頂著那些女作者的眼光,在她們之間尋覓著。皇天不負有心人,花鳩終於在諸位女作者的最外圍的角落裡看到一個男作者坐在噴水池邊上。那人穿著普通的襯衫,冷著臉,頂著比寸頭長不了多少的髮型看向花鳩這邊,嘴角有一絲嘲諷。

  終於有「同類」了!

  花鳩見到那個人就奮力從女作者的包圍圈中擠出去,朝那個人坐的地方走去。他站在那人的面前,很友善地伸出手和那人打招呼:「你好,我叫花鳩。我還以為這家出版社只有我一個男作者,沒想到還有你。我的筆名叫花籐,你呢?」

  「白癡,滾一邊去。」那人聽了花鳩的問好,慢慢起身,用凶狠得跟漫畫《火影忍者》裡面的我愛羅一樣的眼神瞪花鳩。

  「啊,你年紀不大,怎麼這麼不講禮貌。」花鳩聽聲音,猜眼前這傢伙是二十不出頭的小男生。他用很關愛的表情看著這個小男生,舉手拍拍小男生的肩膀說:「我們的讀者女性居多,而且大都處在夢幻年齡。如果你的習慣性粗魯帶到文章裡,會導致部分優雅讀者群流失的。」

  「說你白癡真是高看你了。」小男生聽了花鳩的話就狠狠踢了花鳩一腳,又轉頭跟編輯說:「你說過這白癡的書比我賣的多。看了這傢伙,我更加不理解為什麼。這樣的腦袋應該被割下來塞進馬桶沖走才對,怎麼可以貽害人間?」

  「咳咳。花鳩。」責任編輯在眾女作者的圍觀看好戲中款款走過來,拉起被踢倒在地上捂著膝蓋站不穩的花鳩。她帶著同情的目光對花鳩說:「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爆!

  「怎可能,他分明是還不到二十歲的清秀小男生啊。」花鳩吃驚下依然執迷不悟。

  「咳咳,花鳩。你看過《××××》吧?她寫的。她的本名叫俞葉。」責任編輯說了個強攻強受類型的耽美文的名字,說完指指旁邊那個眼神凶狠的「小男生」。

  「啊?真的假的?我是那個文的FANS啊。」花鳩忘記了膝蓋上的疼痛,粗神經地拉住那「小男生」的手問:「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你去死吧。」「小男生」俞葉再次出手,給了花鳩一計「漂亮的迴旋踢」後,就冷笑著拉起編輯的手往剛剛到的觀光客車那裡走去。其他的女作者則好心地扶起花鳩,問了一句盤桓在眾人心中很久的問題:「花鳩,你是兩個人中做小受的那方吧?」

  噴!

  花鳩幾欲吐血,咬牙回答:「我雖然寫耽美小說,但我目前還是單身。」

  「單身?那就是說他是在室男嘍。」

  「我還以為他肯定有男朋友,然後兩個人每天卿卿我我、比翼雙飛,夜夜翻紅浪於床鋪間……沒想到竟然室單身。」

  「不過他即使將來有了男朋友,也肯定是被壓的那一隻啦。」

  「對啊,雖然他個頭蠻高、身材蠻好、長相蠻不錯,但是,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質都說明他是只小受啊。」

  「唉,你們說他如今沒有經驗,將來有了男朋友會不會感覺特別疼啊。」

  「那當然,第一次用潤滑劑也很疼吧?我上個小說裡面就讓主人公用了好幾種潤滑劑。」

  「是啊,要說到寫床戲,其實蠻難的,畢竟那麼點事情,每次都要有變化。」

  「對的,現在的市場口味很難預測,誰知道大家喜歡哪種類型的描寫?」

  「盡力而為吧。」

  「也只好這樣啦。」

  「嗯……」

  「對……」

  ……

  一票女作者們說說笑笑,無視花鳩滿頭黑線的反應、自顧自議論著他,往觀光客車那邊走去。花鳩看她們彷彿自己不存在一樣地說笑著,發現自己背後飄來一片代表淒涼的落葉,而頭上則飛過黑色的烏鴉,後面跟著一堆巨大的省略號。

  無語問蒼天啊。

  花鳩發現了現實的殘酷性:那票女作者竟然和網上一樣開口、閉口都是攻受問題,簡直成了職業病一樣。

  「花鳩,快點啦。不然趕不上去兇殺現場啦。昨天才死過人的,很新鮮的鬼魂。我們先去默哀祭奠,然後體會一下。」編輯在車上招呼花鳩,聽得花鳩頭皮發麻,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的狀態下是否真能找到靈感,還是沒想到小說的靈感不說、反而先被那群同人女的好奇心給殺死。

  市內游比花鳩想的要簡單許多。除了兇殺現場、火葬場、殯儀館等「鬼魂、怨靈」出沒地以外,編輯沒有帶大家去別的地方。原先預訂好的學校「觀光地」有事情不能開放,而醫學院的解剖學院也因為學生們的課程安排而禁止了參觀。編輯跟老闆溝通後,就決定乘著觀光車在天黑前趕到臨近的縣,準備明天一早參觀那個縣種類繁多的祭祀神廟。

  頭昏腦脹的花鳩看完了前面那些地方,已經快受不了。他發現他的想像能力竟然比那些女作者還弱:那票人去參觀,雖然表現得很安靜,但她們手裡的數碼相機和錄音筆一刻都沒有停,唯獨他對那些東西都沒有反應,呆呆隨著責任編輯四處走,編輯說什麼就跟著點頭,全然不覺那些地方有什麼靈異特點。

  「花鳩,你醒醒。」編輯推推半夢半醒的花鳩,指指不遠處的老式旅店說:「馬上就到旅店了。」

  「編輯大人。我真的想不出來。所以你放過我吧。讓我寫別的題材。歷史的、架空的,男男的、男女的,清水的、限制級的都好,只要不讓我寫這個題材就可以了。」花鳩低頭,睜開自己好看的眼睛很不熟練地沖責任編輯放電,希望編輯可以網開一面。

  「拜託。我知道你很帥啦。但是帥不能當飯吃,我還要生活。你要不寫這個題材導致我被老闆怪罪的話,我就工作不保啦。好花鳩,乖乖的不要亂放電哦。用心想故事吧。」編輯冒了幾個心形眼後馬上清醒,拉著花鳩的手跟在一票女作者後面下了車,指著那老式旅店說:「這個建築很老,聽說也不乾淨,常常有怪東西出現,所以,對你的思考會有很大幫助。你好好珍惜吧。」

  好好珍惜?找這樣古老的旅館的真相是因為你們預算不夠吧?花鳩不好點破編輯的話,只能拎著背包,跟著編輯和一票女作者往旅館走。他見白天被自己誤認為是小男生的俞葉就在左前方,便加快步伐,上前跟俞葉打招呼,想為自己白天的冒失道歉。

  俞葉沒理花鳩,她冷笑著摸摸自己比花鳩還短的頭髮,很邪惡地沖花鳩豎起了中指。花鳩無語,只能落敗地被俞葉甩下,琢磨著究竟如何才能讓俞葉原諒自己,畢竟把一個女孩子誤認成小男生是很不禮貌的,何況剛才還聽編輯說俞葉其實比他的年齡還大,只不過面相年輕而已。

  同樣是人類,差別怎麼這麼大呢?花鳩回想鏡子中自己的容貌,覺得自己跟俞葉比起來簡直就是早衰了。他歎著氣,跟編輯她們進了旅館,在旅館老闆詭異的笑容中跟眾女作者打了招呼,去旅館最偏僻的單人房間放行李:女作者兩人住一間。花鳩是男性,只好奢侈地住單人間。

  穿著帆布鞋踏在旅館老舊的木質地板上,花鳩感覺這旅館的年頭果然不少。雖然踩起來還堅實,但木板和木板之間已經有了細微的縫隙。牆上也是,都是原木裁成樑柱、牆板後塗了清漆,那些木頭在略顯陰暗的走廊裡過了很多年,顏色便也像是染上了層深沉,棕黃中帶了煙熏與腐朽的黑。

  從旅店一層的大廳走來,穿過東西朝向的長長走廊後右轉到頭。花鳩用鑰匙打開最裡面的嵌著櫻花瓣圖案的房門,慢慢推開,等門框上因為振動而掉的灰落淨,才拎起行李包進屋。

  屋裡的陳設簡單,基本也都是木質品。地是不很標準的踏踏米,仔細看的話倒像是韓劇中常見的那種:比地面高一點點架起的一層。上面鋪了嶄新的被褥,在旁邊靠窗的地方則是張小書桌,桌上一面古樸的鏡子,桌下是暖手腳的精緻小暖爐。

  花鳩用食指摸了下窗欞,見上面沒有浮灰,知道打掃的還算細緻。他推窗,看到外面有一棵巨大的櫻花樹,樹旁右側則是一堵一人多高的土石牆,牆那頭霧氣氤氳,好像是什麼人在燒大鍋的水一樣。翻開旅館的住宿指南,花鳩發現那個方位正好是溫泉,不由心喜。他喜歡泡溫泉,因為進到稍嫌燙的水中,全身的毛孔好像便不屬於他自己,張開著,讓外來的水潤濕他的皮膚,給他一種溫暖又安祥的感覺。

  沒想到在自己修稿時候十分龜毛的編輯竟然也有體貼的一面啊。花鳩想到那票女作者,記起那些人路上談到很喜歡溫泉美容,估計是編輯為了大家考慮,對編輯好感度便不由大幅提升。但他的這種狀況很快就被編輯的一通電話終結了。

  「花鳩啊,是我。」編輯用甜甜的聲音跟花鳩問好。身經百戰的花鳩知道,這聲音的背後,編輯說不定又辦了什麼詭異的事情。

  「編輯大人,你說。」花鳩一邊猜測著編輯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邊從行李包中往外掏洗漱用具。

  「你的房間很好吧?我特意為你選的。」編輯的聲音越發得意起來,「你看過旅館指南了吧?」

  「看過了。上面說這個旅館是日本人侵略這邊時候蓋的,後來日本軍隊成為二戰戰敗國撤出這裡,開這個旅館的人也走了。一個鄉民賣下了這裡,繼續經營……」花鳩讀著旅店的歷史,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是啊,那個時候日本人殺了不少華人。不過店老闆的兒子倒是溫柔的男子。他愛上了這附近村莊的一個原住民女孩。可惜那女孩討厭他是日本人,就拒絕了他。他傷心之下,也沒有跟父親回國,而是吊死在外面那棵櫻花樹下。」編輯「熱情」地講解著歷史,「你看到那棵櫻花樹了吧?是不是很美?你記得漫畫裡面說過什麼嗎?」

  「說過櫻花樹如果被血染紅,櫻花的顏色就會更加艷麗。」花鳩摀住發痛的頭,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個二十多歲的編輯還跟小女生一樣相信漫畫中的故事。

  「對對對,而且聽說那男子的魂魄也常在這裡出現。所以,我特意為你挑了這個房間。希望你從中得到靈感啊。」編輯總結完畢,又加了句:「有沒有被我的熱忱感動,而產生了靈感?」

  「呵呵,呵呵。」花鳩不喜歡說客套話,就只好用尷尬的笑聲把自己真實的意圖遮掩過去。接著,他又問了下明日的行程安排,把剛才的話題轉移。


[ 本帖最後由 leungmon 於 2009-3-6 03:21 PM 編輯 ]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2

  天一亮,編輯就催促各位作者起來,動身去附近的觀光地點。昨天晚飯後,大家已經商議決定:各自組隊,隨意參觀,到了晚飯的時候才在旅店集合。

  那些女作者三三兩兩一夥,編輯參加了某個組,只有花鳩和俞葉是獨自出發。俞葉不太合群,喜歡獨來獨往,而花鳩也因為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女作者們一起有些不方便,就拒絕了那些女作者的邀請,準備一個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逛。

  其實,花鳩不想參加那些組還有另外的原因:他希望藉著沒有人的機會,再次跟俞葉道歉。他希望自己昨日的失言能夠得到俞葉的原諒。

  悄悄跟在俞葉背後,離得遠遠,花鳩跟著俞葉的路線走,試圖裝作和俞葉偶然碰上,這樣就能開口打招呼,順便表達他的歉意。

  基督教堂、天主教堂、寺廟、道觀、太子的神宮、媽祖廟……俞葉一上午把附近的跟神怪有關的地方差不多都走遍了。她沒怎麼樣,但是花鳩卻累得半死。花鳩雖然身材不錯,但那是天生的,並非後天運動保養而成,加上平日的工作都是坐在椅子上,所以走長時間的路對花鳩來說根本就是上滿清十大酷刑一樣。

  低頭看看表,正好是中午十二點半。花鳩搖搖頭,又望了眼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俞葉,心說難道這傢伙就不累嗎?

  「你不休息我總得休息啊。」花鳩左右找了半天,終於看到左前方閻羅十殿廟廟前的樹蔭下有個空著的躺椅。那裡由於供奉的是地獄十殿的閻羅王,所以上香的並不多,只有少數幾個參觀的人。看看那些穿著花裡胡梢的遊人,花鳩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快步走過去,先把包扔在木躺椅上,自己又坐下去,閉上眼睛把手臂枕在腦袋後面,想小睡一會兒。

  「喂,你小子怎麼這麼沒用啊?」

  花鳩剛合眼不到兩分鐘,就覺得有個涼冰冰的瓶子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啊,是你!」花鳩睜眼,見俞葉帶著些嘲笑看自己。

  「白癡,你中暑了?」俞葉把那瓶冰鎮的礦泉水丟在花鳩手裡,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

  「你知道我跟蹤你?」花鳩記得俞葉明明是走在自己前面的。

  「你長得很高又很帥,走在人群中這麼顯眼,只要認識你的人看一眼,都會發現的。」俞葉翹起二郎腿,擰開自己手裡的那瓶冰鎮酸梅湯,往嘴裡咚咚灌了兩口。

  「承蒙誇獎。」花鳩聽到俞葉今天不僅沒有惡言相向,有些受寵若驚,不明白眼前這個長得很像是小男生的俞葉怎麼轉變個性了。

  「嘿嘿,她們說你個性很像小受你不服氣是不是,其實我覺得你真的會是小受啊。」俞葉沒等花鳩高興完,就加了另一句。

  「拜託,我知道把你誤認成小男生是我不對,可是你不用這麼報復我吧?」花鳩忿忿不平地說:「我雖然是寫耽美小說的,但我的性向沒有定好不好。說不定我日後會娶妻生子,過完我快樂的餘生。所以,拜託你不要再說我是小受了。」

  「嘿嘿,我會看手相你信不信?」俞葉咧著嘴,拉過花鳩的手指著他的感情線說:「你今年就紅鸞星動啦。等下去廟裡拜拜好了,求神仙保佑你碰上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小姐啊,這是地獄十殿閻羅的廟,難道你是讓我求下一輩子的因緣嗎?」花鳩鬱悶地抽回自己的手掌,指指廟前比剛才增多的遊人說:「你看,大家都是飯後才到這種地方來散心。你也知道,這廟裡的東西現代人都是把他們當成古代宗教藝術觀賞品來看的。」

  「或許吧。反正我能看出來的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俞葉一聳肩。把喝空的酸梅湯瓶準確地丟進垃圾桶,她很好心地拍拍花鳩的肩膀說:「我聽編輯說過你現在還沒什麼靈感,但靈感這種東西來得很奇怪,說不定在你不經意間便出現了。」說罷俞葉擺擺手自己走了,留下花鳩對著廟宇發呆。

  不經意間出現?怎麼可能,自己有靈感的題材都不是靈異類的啊。

  用手背抹去額頭的汗珠,花鳩觀察廟前的遊客,沒發現任何一個像是漫畫中有靈異體質的模樣。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背後一個大旅行包,鼻樑上架著墨鏡,最誇張的還有人穿印了大葵花藍底的花襯衫,活像在夏威夷旅行……

  「中西合璧、土洋結合,看來不僅僅我一個人沒感覺,大家也都是把這裡當成純粹的觀光地嘛。」花鳩拎起剩下的半瓶礦泉水,把它塞到旅行包中。雖然不相信會產生靈感,但他對傳統文化和那些小說中經常出現的對象還很感興趣。

  相信歸相信,興趣歸興趣。同樣的東西,把它們當成神祇供奉還是看成文明殘留,全在人的一念之間。花鳩站在廟門口,吸了口氣,走進了那有些陰森地獄十殿閻羅廟。

  十殿閻羅,分別是:(忘了都什麼了,改天找來寫上。==。汗。)其中最為有名的可能就是掌管阿鼻地獄的陸姓判官--在蒲松齡的志怪小說《聊齋誌異》的第二卷中,有個故事名為《陸判》。故事講述了一個姓朱的書生跟人打賭,夜裡試膽去廟裡將判官塑像搬回家中,後來酒醒,為了賠罪,便跟判官的塑像說請判官來家中喝酒一聚,結果沒出數日,判官翩然而至,與朱姓書生喝酒閒聊,還給朱書生批改文章。兩人你來我往,交情日益深厚,陸判官為讓朱書生變得更加聰慧,便從陰間拿來了一顆聰明心給朱書生換上,朱書生因此科考時榜上有名……

  帶著關於古代志怪小說的無限遐思,花鳩走進這古老的廟宇,仔細地觀察廟中的每一處。磚石地面,木質的粗大房梁,有著剝落紅漆的窗欞……每個細節都陳舊,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它們和現代社會的一切截然不同,但冥冥中,似乎又有一些聯繫。

  從前殿繞到後殿入口,趁看管廟宇的管理人吃午飯去了,花鳩輕鬆跳過「禁止進入」的牌子,走向那尊掌管阿鼻地獄的雕塑。在昏暗的光線中,花鳩安靜地佇立在那閻羅判官的面前。

  「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嗎?」盯住那只在判官塑像頭上結網的蜘蛛,花鳩又說:「如果你們真的明白這個世界的一切,恐怕首先會保護自己在世俗的被供奉的身軀吧。」說完,花鳩從旅行包裡掏出剛才喝剩下的半瓶礦泉水,在那長相凶神惡煞的判官塑像面前放下,「不知道古時候的人都是什麼樣的想法,不過,如果你真的存在,那麼改天去我那裡喝酒吧。」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舉動傻傻的,花鳩在很認真地說完那些話後,又撓撓頭笑了起來。他往左右看看,見沒有別的遊人像自己一樣不老實地跑這裡來,便咬住嘴唇,又吐了下舌頭。那樣呆呆的邀請,雖然是心血來潮,但是他也不希望被人看到。畢竟一個人跑這裡來學古代小說中人物的行為就有些淘氣了,何況他已經是大男人了。

  努力不去想腦袋裡面那些孩子氣的念頭。花鳩沿著來路又跳了出去,他看管理員正怒氣沖沖向自己走來,便把旅行包背起來,飛快地從另一側溜走,沒理會管理員在後面的大吼。

  從十殿閻羅廟出來,花鳩按照旅行指南上的路線下山,去了附近的溫泉植物園。他跟在俞葉背後逛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鬼神「聚集地」,心裡憋得不行。如果不找個地方放鬆一下,他怕自己回到旅館,就什麼心情也沒有了。

  也不能說是不敬業,可實在沒有思路,編輯總不能把自己綁起來用鞭子抽打吧,何況一票作者未必個個都有靈感。花鳩抱著這種法不責眾的僥倖心態回到了旅店,可他在飯桌上聽到那些女作者彼此交流構思時,絕望感還是爬上了心頭。

  「花鳩,有沒有想好啊?」編輯笑瞇瞇地盯著花鳩發青的臉看,她揚起手裡的幾張紙說:「你看,俞葉都給了我好幾個提綱選擇。聽說你們上午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那是不是你也有了好想法?」

  噗。

  花鳩一口水噴了出去。他瞪著俞葉,心說我不過是跟蹤你要和你道歉,你幹嘛要在這種情況下擠兌我啊,有了你做對比,我豈不是不寫也得寫了?

  「編編你放心,我給他看過手相。」俞葉慢悠悠地開口,見大家的視線都轉移到自己身上才繼續說:「花鳩他今年不僅僅是紅鸞星動,連文運也很好。所以你就等著收錢吧。」

  小說銷售好壞沒引起一票作者注意,不過那句「紅鸞星動」倒是讓眾人又開始用曖昧的目光盯著花鳩看起來。還有個作者趴在俞葉耳邊用全屋子人都能聽到的大嗓門作竊竊私語狀問:「他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帥哥?」

  帥哥?碰到才有鬼!我今天碰到的不過是十殿閻羅的泥塑而已啊。花鳩維持僵硬的笑容,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他保持最後的冷靜,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後就跟編輯找借口說公司那邊有急事,所以不能和大家一起繼續參觀等等。

  編輯好心安慰了幾句說沒關係,但最後一個問題還是露了狐狸尾巴:「那,花鳩,稿件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已經有大致的思路了。你放心吧。」花鳩撒了個謊。他已經不去想如何寫文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離一票女作者對他的各種猜想。如果不這樣,恐怕那些人會每天給他「拉郎配」。而且還是讓他做小受。

  雖然是寫耽美文的,但說不定自己只是同人男,不是同性戀啊。花鳩碎碎念著,嘴裡不斷重複自己是單身男子。他背著旅行包,逃也似地離開了旅店。走出很遠,好像還能聽到那票女作者們對自己的議論。

  離開責任編輯帶領的「神鬼半月游」團隊,花鳩繼續白天回公司上班,晚上則加緊時間寫完了一部新小說。小說內容雖然不是編輯說的那種靈異類的,但也有些中世紀的神秘。花鳩不知道編輯是否會通過這篇,所以就連週末也整天泡在圖書館裡,借閱流行的靈異類小說來看,啟發靈感,希望在編輯再次催促自己前,再拿出一個好的構思提綱。

  接連熬了大半個月,花鳩終於感到了疲乏。他洗了澡,拿過吹風機吹頭髮。伸手一捋,發現指縫間都是自己的頭髮絲。再看看鏡子中自己的熊貓眼,花鳩決定這個週末先不趕稿,畢竟健康比較重要,若是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可就划不來了。

  跳進了暖暖的被窩,花鳩閉上了眼睛。很快,他就進入了香甜的睡夢。夢中,租書店十分擁擠,所有的人都在搶他的耽美小說,而出版社的官方網站上,他名下的耽美小說也全部完售、再刷,網絡上他的二手小說也被高價拍賣……老闆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下,還囑咐責任編輯告訴他不用寫靈異類了,隨便他寫什麼都好,反正都能完售、大賣……

  「篤篤。」

  誰在敲門呢?花鳩沉溺於美夢中不肯清醒。

  「篤篤篤。」

  拜託不要敲,我正在和編輯開慶功會,起碼讓我把那杯酒喝完啊。花鳩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不辨方向地摸到門那裡,有氣無力地把門打開了。

  打開門,花鳩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問是誰。警覺感終於讓他把魂兒從夢中拽出大半,瞇著眼睛端詳門外站著的人。

  門外站著的是個戴墨鏡的男子。個頭很高,比花鳩還高個五六公分。短頭髮,髮型很酷、很拉風。下身是藍黑色牛仔褲、帆布鞋,上身是圓領的薄棉線衣,粗細搭配的橫條紋在燈光黯淡的走廊裡看不清顏色,但給人的感覺是很協調的。

  這人是誰?花鳩在腦海裡翻來翻去,都沒發現有這個人的任何影像。

  「先生,請問您找誰?」花鳩見對面男子慢慢摘下墨鏡,心跳不僅有些加快了。他發現這男人長得很吸引人: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英俊,而是在那裡面還帶了些高傲,有點獨霸一方的味道。

  難道是同人男的因子在作祟?花鳩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更清醒一點,免得長期寫耽美後導致職業性審美--對男人的好感,也延伸到現實生活中來。

  「你是花鳩?」那男人等花鳩開口才出聲。他一手把住門框,一手按在牆壁上,把花鳩圍在自己的臂彎中,形成了一個很曖昧的姿勢。

  「我是,請問您是……」花鳩被對面男人這個舉動嚇了一跳,腦袋裡面晃過無數自己寫過的類似場景,覺得下面好像要發生什麼一樣。

  「我是來喝酒的。」那男人再度開口,語速不緊不慢恰到好處,聲音也好聽,沉沉的卻不悶,撞在走廊的牆壁上還發出微小的回音,聽在耳中讓人十分舒服。

  「啊?」花鳩困惑,對上那男人的眼眸呆呆問:「可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那男人回答,見花鳩更加迷惘,就接著說:「但是你在十殿閻羅廟我的塑像前親口邀請我來喝酒的啊。」

  倒。

  花鳩聽到這句話覺得頭皮都炸開了。他倒退一步進屋,伸出手指指著那男人的臉,義正詞嚴地說:「先生,請你不要開玩笑。作弄人雖然可能讓你高興,但對別人來說,不是高興的事情啊。」

  「你們凡人都這麼不講理嗎?明明是你邀請我的,我還特地附身在凡人肉身上來找你……」那男人見花鳩這個表現,就收回手,皺著眉從褲後袋裡面掏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那小冊子就跟古代的線裝書一樣老舊,封皮上還寫著五個古篆字--閻羅諸事簿。

  男人在花鳩警戒的表情下翻找起來,到了中間偏後一點的地方,他才舒了口氣,把冊子那頁的一行指給花鳩看。花鳩瞪大眼睛,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七月十四日,凡人花鳩游十殿閻羅廟,邀陸判官飲酒。那行後面還加注了另一行更小的字:數百年未出遊人間,遇邀頗感喜悅,此事待定。

  「這是我的記事簿。看到那個花紋很複雜的圖章印了沒有?那個是大閻王的御批。」男人見花鳩的眼睛越瞪越大,便歎了口氣說:「你們凡人就是這樣,喜歡順口胡說。結果真有事情發生時,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起來了,凡間這幾百年變化頗大。你們那些所謂思想也有了發展。哦,叫什麼人文精神還是叫無神論者來著?總之就是變得對陰界和天界很不尊重。」

  「……你是做綜藝節目的?」花鳩看男人冷著臉喋喋不休,試探地問了句。

  男人聽了這句話,眉毛立刻豎了起來。那兩道好看的眉毛擰得幾乎跟廟裡的雕塑一樣,虎虎生威,嘴巴也吐出幾個字:「你請我的時候,周圍可有別人?」

  「……沒有。」花鳩回憶當時周圍的場景,的確沒有別人。那後殿裡喘著氣的,除了他自己,恐怕就是在閻羅塑像上結網的蜘蛛了。

  「那如果你認為我在撒謊,我又是如何知道你的存在?」男人把小冊子收回褲袋裡,雙手交叉橫在胸前,很得意地看著花鳩。

  「這個……」花鳩順著男人話一想,在漫畫中看過的種種就浮上心頭,不禁脫口說:「難不成你來自未來?」

  「非也。」男人見花鳩這麼不「受教」,便伸出手放在花鳩肩膀上說:「你這種凡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喜歡看玄幻、鬼怪類小說,可卻又不相信陰間和我們判官的存在。我來這裡前還托友人查了天上的記事簿,知道你兩個月前還買了數十本暢銷的恐怖小說呢。」

  「那些是看著玩,不代表我就相信。」花鳩堅持解釋。但在男人的灼灼目光注視下,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不那麼確定了。

  「其實你可以考慮成陰界是相當於你身處的另一個平行空間,而在你們這裡死去的人,就會出現在我們那裡。相對於你們在這裡的什麼市長、委員,我們那裡的管理者就是判官。」男人瞧花鳩依然露出懵懂的神情,就瞇起眼睛,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加了句:「你們凡人真的好麻煩。」

  「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做夢嗎?花鳩用力擰住自己的手臂,在上門掐出一道青紫痕跡。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氣,他才相信自己是處於清醒中的。

  抬頭看著面前對自己傻傻舉動報以訕笑的男人,花鳩再度後退兩步,遲疑地說:「實在太突然了,我真的很難相信。」

  「但是你又無法解釋我的來歷是嗎?」男人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既然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那時候看到你在下面放了礦泉水,又認真地邀請我來喝酒,我還以為當年流傳在家族中的傳說再次上演了,可沒想到人心不古,你們凡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對我們陰界充滿信任的人了,你的邀請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我們判官到陽間來是需要借用凡人肉身的,而且這個肉身必須是自己曾在陽間生活的轉世。我以為你真心請我喝酒,所以就跟大閻王申請了一小段時間用這個凡人的肉身,想先打個招呼。沒想到……」

  「對不起。」花鳩被面前男人的語氣影響到,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在男人說那番話的同時,他也思考了很久,但是並沒有找到適當的理由解釋面前男人的出現:畢竟沒有冤仇,誰也犯不上來請人捉弄自己;如果說是綜藝節目整蠱,那又說不通男人為何對自己那日的邀請如數家珍;要是出版社的編輯請他來借此讓自己相信鬼神祇說呢?可面前的男人很強勢,又很吸引人,就算到酒店當牛郎也絕對是超級高價的那種,老闆沒有必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只求自己寫出本耽美小說……綜合起來,似乎面前男人的話越來越合理,可自己終究是無法相信,雖然看過很多流行的鬼怪小說……有些動搖了。

  「算了,不用再想了。很抱歉打擾你。我會當這個事情沒有發生過。時間到了,我必須離開這裡。你好好休息,忘掉我出現過吧。凡人。」那男人見花鳩一副內心痛苦掙扎的模樣,就拍了拍花鳩的肩膀,稍微低下頭用自己的臉頰貼了下花鳩的臉頰。

  被男人這類似歐式禮節的告別嚇到,花鳩覺得一把火忽然就燒上了臉頰。他尷尬地咳嗽兩聲,覺得如果面前這神秘男子真的是判官,那麼自己的做法就太不盡人情了。他清清嗓子,開口叫住要走的男子,輕聲問:「我今天真的沒有心理準備,但我希望還能見到你。你可以再來嗎?」

  男人聽到花鳩的邀請,沉默了半晌,有些猶豫地開口:「如果你不信,就沒有必要為了面子邀請我。另外,當年流傳在凡間的《陸判》的故事不是傳說,而是我們家族真實的歷史記載。那個主角陸判官就是我的叔伯長輩,現在已經退位,由我接掌判官職務。」

  陸……他說他姓陸。剛才的閻羅諸事簿上也是寫著他姓陸。難道他真的是地府中來的判官,掌管阿鼻地獄的陸判?花鳩望著遠去男人的背影,忽然開口追問:「那、那你叫什麼?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陸羽。」

  從層層疊疊的樓梯轉角處,男人的回答聲傳來。隱隱約約的,煞是悅耳。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3

  「爺爺泡的茶,有一種味道叫做家……陸羽泡的茶,聽說名和利都不拿……」

  周傑倫的歌聲在斗室響徹。花鳩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盯住房頂的吊燈,耳朵裡都是前幾天夜裡出現的神秘男人的回答:我叫陸羽。

  「陸羽、陸羽……是和古代的那個茶聖陸羽名字一樣的人……不對,是和那個人名字一樣的判官。」花鳩喃喃自語,又伸手從床頭的小書櫃上拿下蒲松齡寫的那本《聊齋誌異》。書中關於《陸判》的那幾頁上還有最近滴上的咖啡漬,那是花鳩這幾日夜半失神的結果。白天上班還好說,繁忙的工作能讓他忘卻神秘男人的出現,可回到家裡,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寫不進去,坐著、躺著、吃飯、洗澡,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那個人,猜測他的來歷。

  他真的是判官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陰間和地獄嗎?人死了真的會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並且像活在凡世一樣繼續自己的生活嗎?花鳩只覺得額頭上爬滿了籐蔓一樣的問號,壓得他無心寫文、無心睡眠。

  「鈴∼∼」

  電話鈴聲打斷了周傑倫的歌,也打斷了花鳩的思緒。他跳下床去接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編輯甜美但又摻雜了恐怖的聲音:「花鳩,你有沒有寫提綱啊?」

  真讓人滿頭黑線,徹底無語。

  花鳩關掉了唱機,很小心地回答:「還沒有思路。」像是怕被編輯念叨,他又加了一句:「我給你電郵過去的新稿件有看到嗎?雖然不是靈異類的,但也包含了些中世紀的宗教神秘感。」

  「那個啊。看倒是看過了,勉強可以排在上半年。但是,花鳩啊,我這裡已經有一堆作者交提綱了。」編輯的上半句讓花鳩心花怒放,下半句又重新把花鳩打入了深淵。

  「那……老闆有沒有說可以放我一馬?」花鳩換了略微討好的語氣,讓人聽到聲,就能想像出他陽光燦爛的笑臉。

  「沒有。」編輯的回答斬釘截鐵。

  「不會吧,編編?饒了我好嗎?你知道我不是職業作家,工作壓力很大。這樣現實的社會,我身為一個男人當然不能像那群天生擁有玫瑰色夢幻的女作者一樣,構思出稀奇古怪的靈異故事。」花鳩一口氣說完,又放軟口吻:「所以,編編大人,你要體諒我啊。」

  「花鳩,你這麼說的話我也不忍心逼你。這樣好了,我把別人的稿件排在前面,你就可以空出幾個月的時間來多想想。」編輯在花鳩柔聲求懇下想到了花鳩那張英俊的臉和憂鬱眼神,不禁鬆了口。她聽到花鳩如磕頭般連連答應說好,就又囑咐說:「我理解你,所以你也要加油。畢竟你是寫耽美小說的,不管你是同人男還是小受,都要認真對待這個事情嘛。」

  吐血。

  聽編輯說完小受那個字眼後還不等自己反駁就掛上了電話,花鳩恨恨把電話聽筒摔回原位。

  那幫可惡的同人狼啊!

  花鳩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恨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想不開去寫了耽美小說,早知道會被大家誤會,還不如去寫言情來的好。

  「可我真的沒有靈感。」花鳩苦笑,腦中卻不期然閃過神秘男人的臉。他坐在電腦旁,把那本《聊齋誌異》捧在手中,心說如果那個真的是判官,一切都還好了,起碼可以讓他給自己講講陰間的故事,這樣說不定自己就有了思路,拼湊個故事給編輯交差。

  「陸羽……我怎麼才能再見到你呢?」花鳩真得很後悔那天夜裡沒有跟陸羽說自己相信他,害得陸羽便沒再出現了。

  難道是自己睡太糊塗以至於夢遊了?不會陸羽只是夢境中的一部分吧?花鳩胡思亂想中,卻發現耳朵又聽到了「篤篤」聲。

  「篤篤、篤篤。」敲門聲很有規律,從門外傳來,讓花鳩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好像期待什麼一樣。他從電腦前站起來,覺得嘴巴有些干,臉也有點燙。

  飛快地將散落在桌子上的書收拾好,花鳩又拽了拽被自己剛才不雅姿勢弄皺的襯衫,深吸了口氣,才過去開門。

  和期待著的不同,門外站的不是那天夜裡的一身帥氣神秘男人,而是一個送報工打扮的傢伙,手臂裡抱著一摞報紙,把臉都擋住了。

  「我不要訂報紙,這麼晚了,你們也請考慮我們住戶的休息好嗎?」花鳩不習慣像鄰居主婦們那樣見到推銷報紙的人就破口大罵,但他的語氣中也隱藏了不少憤怒,他不知道是因為被打擾,還是因為沒有見到想像中的場面而失望。

  「你真的不要這報紙?」那送報工開口,聲音卻讓花鳩有些耳熟。

  「你……」花鳩試圖拿開報紙看看送報工的臉,卻看到送報工手裡的報紙慢慢展開,上面標題上五個大標題字--閻羅殿晚報。

  「我們陰間的報紙,你確定你不拿一份留念?」送報工露出一張溫和但得意的笑臉,整齊的牙齒在走廊光線映照下顯得更加潔白。他低頭在花鳩的臉頰貼了貼算是打招呼,接著就拉起呆若木雞的花鳩的手,走進花鳩的家。

  被關門聲召回神遊天外的魂魄,花鳩見自稱是十殿閻羅之一陸判官的神秘男人陸羽再次出現在面前,而且又用這種方式,唬得自己手足無措。

  「閻羅殿晚報?」花鳩拿過陸羽手中的報紙,見標題下都是篆體字,一行行,題目都是陰間當日發生的種種。印刷方式很老,像是常看到的那種古代的書籍印刷,但問問氣味,能知道是當天印出的。

  「是啊。」陸羽把報紙放在小客廳的茶几上,拉著花鳩坐在自己旁邊,像是主人一樣替花鳩倒了杯水:「上次是我唐突了。畢竟人間和陰間都有了變化,我貿然來訪可能會嚇到你,因此我覺得給彼此一段適應的時間才能增進信任。來,雖然是你開口,但我這次帶酒來了,以表誠意。」

  「啊,這……」花鳩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場面。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動搖得越發厲害了:從那天開始就希望能再次見到陸羽,結果見到。可見到後又想他真的是閻羅判官嗎?那手裡的晚報,那背包中形狀古樸的酒瓶,上面都印著古怪的花紋。用陸羽第一次夜訪的話解釋,那是大閻王的紋章。

  「來,這個酒是陰間特釀。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消除了它的陰氣,你當它是陽間的酒便可以。」陸羽不用花鳩招呼,又從背包裡面掏出兩隻跟酒瓶一樣古樸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給花鳩倒了一杯。

  「但我不會喝白酒。」花鳩見那酒有些黃濁,不禁擔心起來。他知道古代都是白酒,而黃濁的酒也是白酒的一種。而他最多能喝一罐啤酒,白酒只要一口下肚,人就會暈陶陶了。

  「我知道,所以特地找在陽間做過酒的師傅給你特製了一壺。你嘗嘗。」陸羽不等花鳩拒絕,便抬手將酒杯遞在花鳩的唇邊。

  花鳩還想推卻,但他看到陸羽手腕上有個樣式古怪的木質手鏈,目光就被吸引過去。在不知不覺中喝進了那杯酒。

  「如何?」陸羽見花鳩眼睛忽然睜大了些,猜是花鳩很喜歡喝這種酒。

  「很好喝,有些酒味,還有些甜。」花鳩轉頭看著陸羽,猶豫問:「你真的是陰間的判官?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是個作家,但是現在遇到些文章上的麻煩。」

  「難道是宿命嗎?為什麼我們家族每次和凡人接觸,碰到的都是文人?」陸羽又倒了杯酒。他把酒杯塞進花鳩的手裡,眼睛卻盯住花鳩的臉,仔細端詳著,把花鳩看得臉皮微紅,覺得渾身上下更加不自在了。

  「真讓人無法相信你是判官。」花鳩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不安,他仰頭喝盡酒,嘴唇也被酒滋潤,透出誘人的紅潤。看著陸羽毫不掩飾地盯著自己,他越發覺得這個自稱是陰間判官的人倒是很像傳說中的高級牛郎,對旁人總有種致命的引誘。

  「那像什麼?你們凡人的念頭真古怪。你剛才說碰到文章上的麻煩,說來聽聽。我雖然對你們現代的文章不是很熟悉,但從古至今,做文章的道理卻是一樣的。」陸羽給花鳩倒酒,身體也自然而然地離花鳩越來越近。他一手摟住花鳩的肩膀,一手端起酒杯,跟花鳩手中的杯子相碰。

  「靈異玄幻類題材。相當於古代的志怪小說,但是比起那種小說,這個題材更寬泛。它可以描繪歷史,也可以架空未來,無論是恐懼的心理還是神秘的物種,這些文章都會寫到……其實我沒寫過,所以說不太明白。但是我被編輯要求寫,卻沒有思路。我是個耽美作家。」花鳩說了半天,說得自己都暈頭轉向了,也不知道陸羽有沒有聽明白。不過,看看陸羽摟住自己肩頭的手,他覺得酒開始沖頭,就躊躇地說:「你能不能把手拿下去呢?」

  「為什麼拿下去?你怎麼比陰間那些古時候的鬼魂還扭捏?我殿裡就有無數魏晉時期的名士的鬼魂,那些人在陽間快意恩仇,和朋友肝膽相照不說,更是出則同車入則同席,秉燭夜談後也都睡在同一個塌上,怎麼到了你這裡,反而變得跟未出閣的女子一般?」陸羽把手從花鳩的肩頭拿下去,但卻握住了花鳩的一隻手:「雖然不明白何為耽美,但志怪小說我卻是懂的。我們家族也拜志怪小說所賜,在陽間很是出名呢。你方才是說你對這種題材不能做到文思泉湧對吧?你是不是也像讓我跟伯父那樣,為你換上一顆更聰明的心?」

  「不不不不不。」花鳩聽到換心就白了臉,心說從現代技術講,心臟的移植都是個高難的事情,何況陸羽是不是真的陰間判官還有待考慮。畢竟,雖然自己也相信有跟這個世界平行的空間,但也排除陸羽是來捉弄自己的情況……可他捉弄自己有什麼好處?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是可以看出來的,陸羽的氣質、長相,都在常人之上,舉止行為除了有點豪放不羈外都是很得體的,人也熱情……當然,如果他不是人而是真的陰間判官,那就另當別論了。

  「在想什麼?」陸羽用手指摸了摸花鳩的耳垂,發現那元寶形可愛的耳朵有些泛紅。

  「沒什麼,只是在思考我的文章怎麼辦。陸判官,你對此有何高見?」花鳩又咳嗽兩聲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那,叫我陸羽。不要拘泥於禮節。」陸羽聽到花鳩稱自己為陸判官,臉上露出很坦然的模樣,像是非常習慣這種稱呼,「從最簡單的道理上來說,看的文章多了,你心中也就會有文章了。你寫不出編輯要的,說明你那方面的書看得太少。這樣吧,我可以給你講講陰間的事情。你知道,我們那裡偶爾管束不嚴,便會有一些怨魂跑到陽間來。那些鬼的故事你們是不知道的,我講給你聽,你或許就會有思路了。」

  「真的可以?那樣就太好了。」花鳩眼睛一亮,「如果我能有別人沒有的素材,就能夠寫出別人寫不出的。只要能跟編輯交差,一切都好說了。」

  「呵呵,包在我身上,來,喝酒、喝酒。」陸羽抿嘴,繼續勸酒。

  花鳩高興之下喝了又喝,邊喝還邊問陸羽關於他在陰間當判官的感覺。陸羽也很大方地把陰間的事情講給花鳩聽,說了一些他審理魂魄案件的經過

  。花鳩聽得開心,加上酒勁上來些,就抓住陸羽的襯衫,傻傻笑著:「你、你知道嗎?陸……判官,陸……陸羽。我開始、開始根本不……不相信你。以為你是、以為你是來騙我……可我一個寫耽美小說的,有、有什麼……好騙的。所以……我相信你。咳……咳咳。」說著說著,花鳩被酒嗆到。他雙手放在陸羽的肩膀上,像是多年老友一樣拍著。

  這傢伙的酒品還真差啊!

  陸羽笑著站起來,把空酒瓶塞回自己的背包,又拉起花鳩,把他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抱半攙地帶著花鳩往臥室走去。

  「陸羽……咳……這是你的閻羅殿嗎?怎麼和我家那麼像啊?」花鳩睜著迷離的雙眼,揮著手臂,頗有指點江山的意思。他看到自己的床,就傻傻撲上去,口中唸唸有詞:「你的床和我的床也一樣啊。」

  「這不是我的閻羅殿,這是你的家。床也是你的床。」陸羽坐在花鳩的旁邊,把花鳩被汗水弄濕的頭髮攏在額頭上,讓自己能更清楚地觀察花鳩的眉眼。

  「陸羽,來,你也躺下,不要客氣。我們明天接著喝,不醉不歸。」花鳩在朦朧中見到陸羽的臉離自己很近,便興奮地拽住陸羽的胳膊,讓陸羽躺在自己的身旁。他伸手抱住陸羽,把頭靠在陸羽的肩窩處,口裡囫圇不清地說:「陸羽,你真得好像耽美小說中標準的小攻,一個迷人的陰間判官……我們陽間有種酒叫啤酒,啤酒中還有一種類似碳酸飲料的果味啤酒……明天我請你喝……我們……一起……喝……喝……呼……呼……」

  看著枕住自己手臂睡去的花鳩,陸羽眼睛裡露出滿是笑意的光。他輕輕翻身,用另一隻手臂抱住花鳩,就著那個姿勢也合上了眼睛。

  「寫靈異、鬼怪類小說嗎?那很難啊,現在市場競爭這麼激烈。好在我可以幫你……」陸羽喃喃自語,抱緊了花鳩。

  陽光從印著抽像圖案的窗簾後透射進屋,照在鬆軟的大床上。床上兩個人,肢體糾纏躺在一起,雖然衣服還整齊,但挨得緊緊的頭卻在朦朧的光線中有些曖昧的意思。

  被暖暖的陽光曬到,花鳩習慣性地想伸手拉上第二層窗簾,但感覺似乎手臂沉沉的,有什麼壓在上面一樣。

  睜開眼睛,被陽光刺激後又瞇起。花鳩終於看清了睡在自己旁邊,和自己大腿交叉,手臂交錯的人是誰。

  不,準確地說是那個判官是誰。

  花鳩發現兩人的曖昧姿勢,又想到了自己昨晚酒後的失態舉動,臉皮不禁發熱起來。

  總體來說,自己算是個內向的男人,但是,這個從陰間來的傢伙也太過份了吧。睡覺怎麼不老實呢?不對,等等……好像是自己不老實啊,自己昨夜夢到什麼來著,記得是好吃的東西,就撲過去抱住,然後舔……

  暈死。太丟人了。

  花鳩滿頭黑線地盯住陸羽臉頰,覺得那上面的痕跡似乎就是自己昨夜做夢留下的口水痕跡。

  怎麼辦?怎麼辦?花鳩手足無措,輕輕推了下熟睡的陸羽:「陸判官,你醒醒。」

  陸羽在花鳩的舉動下沒有醒,他翻了個身將大半個身體壓在花鳩身上後繼續沉睡著。

  這陰間的傢伙好重,壓得自己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花鳩又推了推陸羽,但陸羽又因此往花鳩這裡靠了靠,還把花鳩緊緊抱在懷裡。花鳩在那瞬間覺得一把火把自己的眼皮都燒著了。他張合了幾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漲紅著臉,用力把陸羽往旁邊推:「判官大人,拜託你醒醒。」

  或許是那句「判官大人」的稱呼起了作用,陸羽還真抬了抬眼皮,可他還沒完全睜開眼睛,就又閉上了。他抱住花鳩,在花鳩的身上摸來摸去,嘴裡嘟噥著:「辰兒,本官還要睡,你不要催我,再陪本官片刻……你怎麼穿這麼多啊,辰兒?我不是賜給你那件透明的紗衫了嗎?」

  透明的紗衫?真是讓人流鼻血的想像啊。花鳩紅著臉,心說雖然你是判官,也不能把我當成你的那個枕邊人啊。他推開陸羽在他身下敏感處游移的手,拽住陸羽的耳朵大聲說了句:「陸判官,大閻王找你。」

  這句話比什麼都好使。花鳩說完,只見陸羽忽然睜開雙眼,橫眉豎目,表情嚴肅地問:「大王找我何事?」說完詫異地盯住花鳩,沉默了兩三秒鐘,才恍然大悟說:「他明明是給了我假期,你在騙我。」

  「不那麼說,判官大人你根本叫不醒。還把我當成你那邊的那個叫辰兒的人……那是誰?」花鳩想起剛才陸羽對自己的毛手毛腳,知道陸羽和那個人肯定關係菲淺。

  「辰兒啊,他是本官的男寵。」陸羽很自然地回答,卻把花鳩嚇了一跳。

  「男寵?你、你……」花鳩終於明白為什麼每次看到陸羽都會覺得心慌意亂了,原來陸羽竟然是那種男男關係中的一個,而且,如果猜的不錯,陸羽是攻方。

  天啊。花鳩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同人男的熱血都在沸騰。

  「有何不妥?男風在陰間也很盛行啊。」陸羽摸摸自己下巴,「現代科技發達,死亡率下降了不少,所以陰間還是古人多,你知道,古代的男風是很盛的。所以漸漸的,我們那裡的諸位判官也都很喜歡養幾個男寵在身邊。」

  養一個還不夠,還要養幾個!天啊,那他一夜得和那些人,哦,不對,得和那些男寵鬼做多少次啊。難道是人死了後再做,就不會覺得疲倦嗎?好題材啊。花鳩覺得職業之血繼續沸騰著。他精神頭十足地坐了起來,把陸羽也拉起來坐在自己的對面,又從床頭書櫃上取下自己的幾本書遞給陸羽:「這是我的小說,你還記得我昨夜拜託你的事情吧?我要寫的就是這種題材,但是主角要跟鬼魂、神怪等有聯繫,如果是恐怖類、玄幻類,也可以。」

  「好,我看看。」陸羽接過去,把每本小說都大致翻了一下,「你們現在稱這種書叫什麼?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寫耽美小說的。」

  「對,這個叫耽美小說。」花鳩用力點頭。

  「嗯,我明白了。其實就是用現代語言寫男風的事情。怪不得你聽到我有男寵露出驚喜的表情。如果是這方面題材,我更可以跟你說說。我幾個同僚都很多這種故事,夠你寫數十萬字的章回小說了。」陸羽挑了本封面古香古色的,打開細看了起來。

  「那太好了,我可以寫成系列文的。就叫閻羅殿系列,然後把你們判官和鬼魂、鬼魂和鬼魂的故事都寫進去,當然,都是男和男。」花鳩覺得自己彷彿能看到編輯欣慰的笑容,他拉住陸羽的手,感激地看著陸羽,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當然可以,反正陰間也不會告發你損害名譽。即便你死了,我這個當朋友的也可以照顧你。我好好想想,看先挑哪段講給你,總之,你放心去寫便是。」陸羽一行行地瀏覽,忽然眼前一亮:「你這段寫得不錯,很好很好。可不可以把這本書借我,我拿回去細看。」

  「啊,哪段?」花鳩聽陸羽誇自己,非常高興。

  「這段,我念給你聽。」陸羽清清嗓子:「他被那男人抓住了手腕,大力拉向懷裡。像是預感到什麼,他竭力掙扎,可還是被男人壓在了身下,把衣服剝個精光。他在男人的身下掙扎,但無法抵抗男人的進攻,只能在男人兇猛的動作中一點點軟化、屈服,最後很羞恥地分開了雙腿,讓男人在雙股間肆意進出。那粗大的東西像是鐵塊一樣硬,不停地撞擊著他的內部,讓他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在這激烈的性愛中,他心底的弦忽然就那麼斷了,忘記了該憎恨身上這個與自己相識了十餘年的男人。他抱住男人,低聲啜泣,把破碎又摻雜歡愉的喘息聲都灌入男人的耳朵。他感受腿間男人的性器越來越……花鳩你為何要摀住我的嘴?」

  還不摀住你的嘴?再不摀住你的嘴,你那可以媲美男高音音量的朗誦就會讓所有的鄰居知道我在業餘時間寫什麼。

  花鳩滿臉通紅,他很鬱悶地想到了鄰居主婦那些曖昧的眼神,覺得如果她們聽到陸羽念這些,估計會用眼睛把自己剝光。

  「啊,是害羞了啊。你這傢伙還真可愛,明明是這麼大的男人了,還會有這樣的表情。」陸羽伸手在花鳩羞赧的臉上摸了下,把花鳩窘得連耳根都紅了。

  「你這個人,不,你這個判官不要對我毛手毛腳的。我又不是你的男寵。」花鳩從陸羽手裡搶回自己的小說,把書放回書櫃。

  「抱歉,陰間的鬼也都是有生活習慣的。而且你是本官的朋友,是本官在陽間的第一個朋友。」陸羽彎腰低頭,仰起脖子,用笑瞇瞇的眼睛看花鳩。他見花鳩因為自己的話再次紅了耳根,便摸摸花鳩的頭說:「那,雖然來這裡,可佔用的還是我陽間的肉身,我每天都得還給這個肉身一段時間,不然他陰氣太重,也會支持不了我的存在的。」

  「是要走了嗎?」花鳩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但又覺得悵然若失。他張張嘴巴,想問陸羽還哪天能來,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像是明白花鳩心裡所想,陸羽伸出手拍拍花鳩的肩膀說:「我回去也搜刮一下我們那裡的男風故事,回來講給你聽,所以,你不要擔心。」

  「我沒有擔心。我很高興認識你,雖然還有點懷疑,但是判官大人,感謝你出現在我這裡,並請我喝酒。」花鳩為自己的口是心非感到一點愧疚。他抿嘴笑了笑,站起來送陸羽出門。又在陸羽出門後趴在玻璃窗旁邊望著陸羽的身影,直到陸羽消失在公寓樓群所在街道的盡頭,花鳩才長長換了口氣,轉過身,靠住牆慢慢坐在地板上。

  如果有判官幫自己,那麼日後寫這種題材不就容易多了嗎?文筆可以磨練,但是靈感這東西可不好找啊。

  不管那傢伙是誰,只要他實踐諾言,自己就算是撞到了大運了。

  花鳩發現自己有手舞足蹈的趨勢:雖然依靠別人產生自己的靈感很沒有面子,但現在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盡快從編輯的魔音洗腦中解脫出來。

  「判官大人,一切拜託了。只有你能把我從小編手裡救出來了。」花鳩帶著最近很少有的神清氣爽衝進了洗漱間,開始了自己新的一天。他心底暗暗企盼著陸羽的再次到來,企盼那個雖然來自陰間,但笑得無比燦爛的男子講出另外世界的如童話般的夢境。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4

  花鳩拿著稿件走進了出版社編輯部。他見到所有的編輯都看著自己竊竊私語、面上帶笑,就忍不住在心裡把那個傢伙從頭到腳罵了一通。

  想當然,那個傢伙不是別人,就是自稱來自陰間的陸判官陸羽。

  其實本來也沒什麼,不過是編輯催稿催到了花鳩家裡,花鳩當時又在洗澡不能接電話,在書房裡為花鳩的思路奮筆疾書的陸羽陸判官大人便只好代勞。可不巧的是當時正是午夜,而陸羽大判官接電話的回答又很曖昧,結果花鳩聽到從浴室圍著毛巾衝出來的時候,小編已經笑得聲音都變了。

  事隔十多天,可花鳩依然記得陸羽大判官回答了什麼。

  「您是哪位……哦,編輯啊,您好……陸羽他在洗澡……我是他一個很親密的朋友……他真的在洗澡啊,因為我剛才不小心把他弄髒了……」陸羽絲毫不顧及從浴室中衝出來的臉色越發難看的花鳩,自顧自回答編輯的問話……

  真是無語問蒼天啊。難道那的陰曹地府的傢伙就不能直說把墨水瓶碰倒在自己身上嗎?非要用那種口吻。難道他不知道那樣說會有什麼後果嗎?別的出版社倒還好,可這是耽美小說出版社啊。那些編輯聽到陸羽在自己的房間裡,聽到那個傢伙還用充滿媚惑的聲音說他把自己弄髒了……用腳趾頭都能想像出編輯們那些如狼般的同人女目光。

  天啊,讓我死了吧。

  花鳩捂著心口哀歎,他戰戰兢兢走到自己編輯的面前,遞上稿件:「編編,這個是你要的靈異類稿件。」

  「哦,哦,好,好。不著急看這個。」編輯把花鳩煞費苦心寫出的靈異類耽美小說放在一旁,兩眼閃亮如星星般拽住花鳩的手問:「那天接電話的男人是誰?聲音真動聽,像有魔力一樣。」

  「他是我一個朋友。」花鳩僵硬地笑著,覺得自己頭上留下一顆巨大的汗珠。

  「哦,花鳩,其實這是你的隱私,我不應該問。但身為編輯,我很關心你的,所以請你理解我。嗯,那麼,那個男人多大歲數了?」嚴肅過後,編輯又是一臉八卦樣。

  「……我不知道……」花鳩一愣,發現自己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陸羽多大歲數了?看外表,不超過三十歲,身材很好,眼睛周圍一絲皺紋都沒有,皮膚狀況極佳,穿著襯衫都能感覺出他胸線、腰線很優美……自己想哪裡去了?陰間本來就都是死人,哦,不對,都是死鬼。判官當然也不算人,自然不能用人類的歲數來衡量吧。

  「連年紀都不知道就帶回家了?你跟人一夜情怎麼這樣不小心啊。」編輯聽到花鳩回答說不知道,臉頰立刻飛上一朵紅雲。

  「什麼,他跟那個男人是一夜情?」

  「不會吧?花鳩,本來看你很老實的哦。」

  「沒想到,沒想到。」

  「花鳩啊,那個男人帥不帥?是不是你在下面?」

  「笨,花鳩當然是下面那一個。」

  「是啊,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就知道對方是攻君呢。」

  唧唧喳喳,整個編輯部瞬間化身為菜市場,編輯們從堆成小山的稿件裡拔出頭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花鳩跟那個電話中男子的關係。剛問了花鳩一堆問題的責任編輯更是說得神采飛揚,好像她親眼看到花鳩和陸羽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去又滾來一樣。

  摀住額頭,花鳩坐立不安,說什麼都不是:身為同人男一隻,自己很理解大家的心態。往日碰到這種事情,自己也會雙眼放光,可輪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這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你們這群不厚道的人啊,放過花鳩吧。你們看他的站立姿態,哪裡像是跟人做過的,他應該還是在室男啦。」

  諸位編輯八卦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老闆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制止了大家的討論。但花鳩發現自己無法感謝老闆,一是老闆的解釋的後半句讓他更鬱悶,二是他懷疑老闆是在裡面聽夠了、笑夠了才出來制止大家的。

  你也很不厚道呢!真是惡質的同人女啊。花鳩瞪了老闆一眼,拿起自己的稿件,跟老闆走進辦公室。

  「坐。她們最近沒看到好玩的事情,所以很悶,你不要介意。」老闆拿過花鳩的稿件,仔細地看了一遍,「挺好的,上次提出的問題,這次都修改到了。雖然這個故事不恐怖,但起碼算是靈異類溫馨文,所以我當你完成任務了。」

  「那太好了。」花鳩聽到老闆這麼說,興奮得用手捶了下桌子,又握住老闆的手上下搖晃:「老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我不擅長這個題材,好不容易寫出這個,險些要了我的命。」

  「說到這個稿子,我覺得你的行文風格導致了這個文趨向輕鬆逗趣,所以喪失了恐怖感。不過故事還真有意思,從前沒有聽過這種類型的。」老闆誇讚。

  「是嗎?那就好,這樣大家至少會因為新奇而產生購買慾。」花鳩笑笑,更加感謝陸羽這些日子來給自己講的那些故事,如果沒有陸羽的那些故事,恐怕也無法促生自己的故事跟最後的稿件。

  「所以……是不是有人幫了你?」老闆見花鳩越笑越呆,就伸出五指在花鳩面前晃了晃,「花鳩,回魂。」

  「咳。我……這個……那個……其實算是有了。」花鳩見老闆露出瞭然的表情,慌忙補充說:「我沒有抄襲啊,我只是從別人的故事中找到了靈感,所以寫了出來。」

  「我就說嘛,文筆是你的,可故事的風格不像是你的,而且以你的思維習慣,想出這種故事很難。那……是不是大家說的那個男人幫你的?他帥不帥?」老闆說到最後,同人女的本質依然沒有掩飾住。

  趴。

  花鳩被老闆的這句話重重打擊到,頭上猶如頂了巨石般頹然下墜,連帶上半身一起倒在了老闆的辦公桌上。

  帶著非常哀怨、憤懣的表情爬起來,花鳩努力回想陸羽的音容笑貌:「怎麼說呢?他很帥,身材也很好。老闆你記得韓國劇《浪漫滿屋》嗎?他的身材很像那裡面的男主角,高大不說,每部分的線條起伏都很好。而且啊,他笑起來還很燦爛,一點也不像……」花鳩想說不像陰間的人,可反應過來這麼說不妥當,就收了回來。

  「不像什麼?快說啊!」老闆此時完全變成了一隻耽美狼,用冒著綠光的雙眼,渾身上下散發心型圖案,追問花鳩。

  「不像是他不笑的時候。」花鳩把話轉開,雖然有些生硬。

  「他不笑的時候如何?」老闆的語氣帶著更強烈的渴望。

  「他不笑的時候就緊緊抿著嘴巴,很帥、很酷、很深沉……老闆,你記得《軍奴左三知》那個文中的攻君嗎?」花鳩提到陸羽,也不禁浮想聯翩,「他很像那個人。身上有著霸道的感覺,但是言談舉止又很溫柔。」

  「是嗎?真的嗎?」老闆抓住花鳩的雙手,激動了很久,才用認真的表情跟花鳩說:「這樣好的男人,你一定要把握住啊。」

  啥米?

  花鳩聽到老闆這句話,臉騰地就紅了:「老闆,您不要亂說,我們只是好朋友。」

  「管那麼多。小說裡的兩隻很多不都是從朋友開始的嗎,然後兩人在慢慢的接觸中產生了感情,最後,那種感情漸漸變質,轉化為曖昧,不,是愛慕之情。」老闆用力地上下搖動花鳩的雙手,「要努力,要加油,要把握。」

  「拜託,老闆。我是同人男,不是同性戀。」花鳩瞧著老闆滿臉的幻想,開始發抖,覺得老闆如果真看到陸羽,大有把自己打包奉送的可能。

  「不是同性戀也可以是雙性戀嘛,何況你至少是同人男。所以,你對和男人相愛的事情不會太抗拒,比你是一個純粹的異性戀--直男,好辦得多。」老闆更加慷慨激昂,為花鳩刻畫著美好的前景。

  「拜託,我見到他的時候只是同人男的熱血在沸騰好不好。我對他沒有別的意思。既然可以了,那我就等檔期出版嘍。」花鳩說完,再也看不下去老闆的臉,因為老闆的臉上很明顯寫著「花鳩你口是心非哦」的字樣。他知道自己怎樣辯駁也不管用,只好拿起稿件,落荒而逃,在一票編輯的「狼視線」中飛快離開了出版社。

  都怪那個傢伙,都怪那個傢伙!自己不過是叫他幫接個電話,怎麼會惹出這麼多的麻煩?難道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做任何事情都會有莫大的阻力?

  「那個笨蛋判官。」花鳩恨恨地罵,他捏緊了打印出的稿件,大步流星地在街上走著。他穿過嘻笑怒罵的人群,穿過林立街頭的高樓大廈,他腳步用力,他歎著氣,他想盡一切辦法想擺脫剛才老闆說的那番話,可無論如何,陸羽的事情不僅僅在他腦中沒消失,反而越擴越大。

  完結了稿件,從煩惱中解脫,心裡的疑團也再次復甦。陸羽真的是陰間的判官嗎?他真的是附上了陽間的肉身?那麼那個陽間的肉身又是誰?那個肉身好帥……

  黑線,真是滿頭黑線。自己怎麼又順著耽美思路去想了?現在不是考慮他帥不帥的問題,而是他究竟是誰的問題。畢竟自己雖然對神鬼之事半信半疑,但歸根結底,自己還是有懷疑的,而且,那個真的是他的肉身?不過,那肉身真的好帥……咳咳,又想歪了。

  花鳩發現自己竟然苦惱起來,他環顧四周,不明白街上這些西裝革履的人是否也有自己這種古怪的痛苦。

  看了又看。視力不是特別好的花鳩發現不遠處的婚紗店那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羽。」花鳩見到陸羽,習慣性地高興起來,跑了幾步過去,又發覺不妥:如果真的是有判官,那麼他的肉身應該不認識自己的。

  那,自己偷偷看不就好了?反正自己還不知道陸羽的肉身在凡間是如何生活的。花鳩嚥了口唾沫,整理了下襯衫,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也走進那間婚紗店。

  婚紗店裡,店員正熱情地招呼一對俊男美女。女的氣質高雅,看得出教養良好,她拉住男人的手,臉上滿是溫柔。男的則是帶著一些野氣和高傲,雖然穿著沒有身旁女子好,但氣勢卻足以蓋過那女子,讓人覺得他們還真算很相配的一對。

  很相配,但卻讓自己開始不爽起來。花鳩意識到自己的念頭,不由開始緊張,但又不受控制地看向陸羽的「肉身」和那個女子。

  顯然,陸羽的「肉身」並不認識花鳩。他對站在婚紗店大堂裡明顯位置的花鳩視而不見,眼中看的只有面前的女人。他一邊幫那女人選婚紗,一邊在女人耳邊竊竊私語。或許他講的是好聽的笑話,那女人聽了只是捂嘴笑,笑得肩頭亂顫。

  那傢伙在陽間的肉身要結婚了嗎?花鳩發現自己心裡湧起了一股叫失落的感覺,那感覺堵在胸口,讓他十分十分地不舒服。

  「先生,您要看婚紗?」

  婚紗店的幾個女店員已經交頭接耳的半天。第一次是因為陸羽的「肉身」帶著那女人進店,讓眾人羨慕不已;第二次,就是花鳩以閃亮英俊的形象單獨出現在店裡,讓還在待嫁階段的一票女子芳心跳動不已。

  「我……看看。」花鳩竭力從陸羽身上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對店員露出禮貌的微笑。害得那店員被花鳩的眼神瞬間電倒。

  「咳。先生,請問您的女朋友身材尺碼?」旁邊的女店員見同伴兩眼變成心型呈呆滯狀,就趕緊上前,瞇起眼睛笑著詢問。

  「我還沒有女朋友。」花鳩實話實說。可話出口,才省悟自己冒了傻氣:沒女朋友到婚紗店做什麼?

  「呵呵,那請問您男朋友的身材尺碼?」那女店員見多識廣,比她同伴承受力大得多。她見花鳩目光根本沒停在女式婚紗上,就問出了這句讓花鳩幾欲吐血的話。

  「我是男的!」花鳩平抑著自己的怒氣,認真回答。

  「您當然是男的,而且還很英俊哦。」店員笑得越發開心,她湊到花鳩面前,低聲說:「您放心,我們這裡服務很周到,有很多像您這樣的人來這裡拍婚紗照。雖然同是男式禮服,但也有同性情侶專用的哦。」說完她又看了眼在不遠處陪女人挑婚紗的陸羽的「肉身」,想到花鳩一進店,目光就在那人身上流連,還帶著稍許愛慕。

  「我、我不是。」花鳩被女店員的解釋嚇得倒退幾步,不明白怎麼社會忽然變得開放、寬容了。難道是耽美小說起了作用,讓眾多女性對同性戀群體產生了認同?不過為什麼她也認為自己是同性戀者?為什麼大家都那麼認為?她們不曉得「三人市虎」的後果嗎?天啊!

  「呵呵,您放心,您放心,我們店會給您保密的,這是我們店的特種服務專用名片,您收好。」店員繼續安撫花鳩,並遞上張印製精美的名片,半強迫地放在花鳩手中。

  「我不是……」見陸羽的「肉身」和那女子消失在試衣間裡,花鳩反駁的聲音漸弱。

  女子試衣間不是那女子進去就可以嗎?為什麼陸羽,不,是陸羽的肉身要跟進去?又為什麼那試衣間有規律地晃動起來?難道他們在裡面……他的「肉身」要結婚了。結婚後,那肉身還能被他借用來找自己嗎?他會不會再也不來找自己了?自己和他聊了這麼些天,小說也完成了,會不會他覺得不用來找自己了?他會不會覺得陽間很無趣?他……

  花鳩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瞧著那試衣間在某種頻率下微微搖動,感覺胸口堵得更加嚴重了。扭頭對店員說了聲抱歉,順手把名片揣在兜裡,他逃也似地離開了了婚紗店。

  婚紗店裡,幾個店員剛才看到花鳩盯著試衣間,眼神越來越憂傷,也禁不住替他傷心起來。她們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看花鳩的眼睛也知道,他和試衣間裡的那個男人有著某種關係,而試衣間裡的那個男人又是陪著女人來挑婚紗的……也就是說,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是:逃出店裡的帥哥和試衣間裡的帥哥是一對,而試衣間裡的帥哥可能因為社會壓力等必須跟女人結婚,所以不得不離開逃出店裡的帥哥,可逃出店裡的帥哥卻一心癡癡戀著那個試衣間裡的帥哥,頗有生死相許的架勢。

  好複雜!好拗口!幾個店員互相看了看,又繼續盯住微微晃動的試衣間,心說難道因為你是更帥的帥哥,就可以拋棄剛才傷心而走的電眼美男嗎?

  真是……

  天理何在啊!

  試衣間外,店員們為花鳩鳴不平,試衣間內,事情卻脫離了眾人的想像。裡面的兩人並沒有像她們所猜測的那樣做著「嘿咻嘿咻」那種快樂的事,那女人試著婚紗,兩隻手拽住拉鏈用力,而男人--陸羽的「肉身」則是蹲在試衣間的牆壁旁,捂肚子大笑著捶那牆壁。牆壁隨著他手的力度發出「咚咚」聲,並有節奏地搖晃著。

  「老弟,你吃錯藥了?快過來幫我啊。」陸萍怎麼拉也拉不上那拉鏈,氣得滿頭都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老姐,你從前不是試過這套嗎?那時候能自己拉上,現在不能自己拉上。那結論只有一個:你胖了。」陸羽露出漫畫中少年偵探的嘴臉,故作嚴肅地躲過陸萍一記頭椎,蹭到陸萍--他唯一的姐姐的身旁幫她拉拉鏈。

  「老弟,你剛才到底在笑什麼?」陸萍滿意的看看鏡子中的自己,發現腰部線條尚好,就轉過頭,指指外面:「你認識那個小帥哥?」

  「嗯,算是吧。」陸羽想到花鳩剛才被店員逼至窘迫的模樣就忍不住笑。

  「你……怎麼不和他說話?」陸萍也聽到了一些店員和花鳩的對話,覺得花鳩個性太過溫和,跟自己這個頑劣的弟弟相去甚遠。

  「不方便嘛。」陸羽聳聳肩膀,「你也看到、聽到了,那些店員見到他一個都有那樣的反應,如果看到我和他說話,不一定會有什麼反應呢。你老弟比他帥那麼多,造成他的心裡落差就不好了。」

  「你行不行?不要這麼自大好不好?雖然你男女通吃,在那些亂七八糟的圈子都混得開,但該認真的時候就得認真嘛。」陸萍脫下一件婚紗,又換上另外一件:「你看我,雖然幼稚園是不良女生,國中是不良少女,高中是大姐頭,大學是……好漢不提當年勇。總之,有著這樣驃悍人生往事的我出了社會,也還懂得收斂做人呢。所以,拜託老弟你受教一點好不好。我前幾天去你那,還接到你們老闆來的電話,說你欠他……」

  「我錯了行不行?」陸羽算是怕了他老姐的嘴巴,「你能有今天的幸福完全是因為你有我未來姐夫那樣好的男人的包容。所以,老姐你也收斂些,不要總對他發脾氣,畢竟他身邊那麼多可愛小女生,能選擇你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你欠打啊!」陸萍一腳把陸羽踢出了試衣間,「你再去給我拿幾件婚紗來試。」

  「知道了。」陸羽抓抓後腦勺,面帶歉意地請店員把剛才陸萍看過的幾件婚紗都拿進去給陸萍試。

  雖然聽不清內容,但從音量上判斷陸萍剛才是在「河東獅吼」的幾個店員同時搖著頭。她們覺得陸羽「選擇」陸萍實在是大錯誤,無論怎麼看,花鳩的脾氣都比陸萍好很多。

  陸羽見店員面帶惋惜看著自己,也摸摸下巴,轉起眼珠子琢磨,不知道該如何跟花鳩解釋,又或者,先不解釋,繼續順其自然好了。瞧花鳩的表現,似乎也有些對自己動心。如果這樣,再好不過了。

  「老姐。」

  想了半天,陸羽走到試衣間門口,跟還在試衣間內和婚紗纏綿的陸萍說:「我有事情得先走了,你自己試好嗎?反正我那未來的姐夫等下回來接你,你坐他的車走就可以了。」

  「不要,我等下要坐你的摩托走。」陸萍沒好氣地拒絕了陸羽的要求。可她推開試衣間的門,還想訓斥弟弟幾句的時候,卻發現陸羽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而店裡的店員則是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好像在說:你看,他還是追那個帥哥去了吧。

  5

  從婚紗店出來,陸羽立刻拐進了一家花店。他左看右看,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買薔薇:「麻煩一下,請幫我包起那朵薔薇。」

  「一朵?」店員很少看到陸羽這樣的人,畢竟即使是國中生追女仔,也懂得買一大捧的。

  「是啊,為了配氛圍嘛。」陸羽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成功地轉移了店員對一朵薔薇的關注。他付了帳,拿起用滿天星配的薔薇花,朝花鳩的家走去,邊走邊回憶和花鳩這幾個月的種種。

  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不複雜也不複雜。幾個月前,他成功「混」進了花鳩的家,成為了花鳩的朋友,兩個人的生命從此就有了交集。

  花鳩個性溫和,稍微內向一些,說話喜歡講道理,覺得世界的黑白是比較分明的。而他則是比較激烈的那種人,喜歡大笑,有時候挺蠻橫,對世界的態度也是充滿悲劇性的看法。花鳩喜歡喝牛奶,加糖的那種。他喜歡喝咖啡,偏苦的。花鳩喜歡聽明快一些的音樂,偶爾聽搖滾也是選擇年代久遠,像是披頭士的那種樂隊。他則喜歡聽重型搖滾,也偏愛歐洲神秘風格嚴重的哥特音樂。花鳩喜歡製造氛圍,每次坐在電腦桌前打提綱前總會把手洗得乾乾淨淨,學古龍一樣培養心情。他則不管身在何處,都能很快融入當時的場景,隨心所欲地辦自己的事情……

  總之,不一樣的人卻因為小說而能相處在一起。他給花鳩講了無數的鬼怪故事,幫花鳩找到了靈感,完成了小說。而花鳩也在意料之中地越發接受他的存在,和他關係日漸密切。

  陸羽拿起手中那一朵薔薇放在鼻子下面嗅著,但他發現自己嗅到的不是薔薇花的味道,而是花鳩脖頸間淡淡的香皂味。他記得那是半夜時分,他跟花鳩面對面坐在書房下圍棋。一邊下,他一邊給花鳩講著最近國外流行的驚悚故事。花鳩被嚇得魂飛出一半後,卻又被他的某個故事吸引,說要記在紙上。他看著花鳩從書桌旁拿起蘸水筆的白紙上奮筆疾書的背影,忍不住就從後面抱住了花鳩。花鳩吃驚下打翻了墨水瓶,濺了一身的墨汁。他道歉,而不明所以的花鳩則去浴室洗澡。等洗完的花鳩從浴室出來時,他便聞到了一股青瓜的香氣。

  「很淡的香氣,我喜歡。」他記得當時自己是那樣說的,還趁說話的間隙,靠近了花鳩。

  「青瓜香皂。我很喜歡這種的。」花鳩在他的注視下臉慢慢變得微紅,還縮了縮脖子,把臉偏向別處。

  「是青瓜香皂?」他故意裝不懂,把鼻子湊在花鳩的脖頸間嗅著那清香,還在抬頭的瞬間狀似無意地用唇擦過花鳩的耳垂。

  他記得,花鳩在那個動作下身體忽然顫了下,臉上的紅也更加明顯了……

  陸羽把薔薇花從鼻尖下拿開,眼睛的眼色隨著回憶而加深。他覺得掌心的熱度開始增加,而體內也湧起了莫名的興奮。剛才陪姐姐去婚紗店試婚紗,他並沒有想到能碰上花鳩。但花鳩裝作不經意地偷看他跟姐姐,反而讓他瞭解花鳩對他的好感是真實的。而後來,他從試衣間的門縫中看到花鳩落荒而逃的模樣,才更肯定花鳩對他的好感遠比他想像得多。

  如果是這樣就好辦了。陸羽笑笑,抬頭望向公寓樓上花鳩住的那間。房間的玻璃窗很乾淨,那還是前幾天他跟花鳩一起打掃房間的結果,而此時看去,屋內的光線並不明顯,有些閃,但不完全是黑色。

  他在電腦前打字?陸羽跟早已混熟的公寓門衛打招呼,連電梯都沒等,自己走樓梯爬上了花鳩住的十三層。

  十三層靠陽面的那側就是花鳩的小居室。雖然面積不大,但書房、浴室、客廳一個都沒少。此時,花鳩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對著手提電腦發呆。他打開標明「素材」的文檔,瞧著裡面關於鬼怪的素材,眼前都是陸羽給他講故事的神情。可他每次沒想太久,陸羽跟女子出現的婚紗店的場景又替換掉陸羽的笑臉。

  那有節奏的頻率,那微微顫動的試衣間和「咚咚」的聲響是什麼?花鳩用手摀住了額頭,覺得心裡那說不出的苦澀滋味已經從胸口氾濫到喉嚨。他是一個耽美小說作者,他知道那些聲響在小說中常常表示著那兩個人在做「嘿咻」的事情。但畢竟那是陸羽的「肉身」,總不能因為自己跟陸判官是朋友,就阻止他的「肉身」在陽間的正常生活吧。

  這樣的感覺,就是小說中所寫的「痛苦」嗎?花鳩摀住頭,把手提式電腦合上,整個人無力地躺倒在地板上。

  「篤篤。」

  「篤篤篤篤」

  熟悉的敲門聲再次響起,花鳩習慣性地跳起來要去開門,但手伸到一半又猶豫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羽的笑臉,他想問陸羽能否一輩子都佔用那個陽間的「肉身」,但他知道那又是不可能的。

  「篤篤篤篤。」

  「篤篤。」

  「篤篤篤。」

  敲門聲持續著,似乎是說如果沒有人應門,那敲門的動作就會一直持續。

  花鳩轉頭看向窗外,見天色已晚,正是鄰居們要下班回家的時候。他不希望那些鄰居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不停敲門的陸羽,只好硬著頭皮,站在門口問:「誰啊?」

  「是我。」陸羽聽花鳩的語氣低沉,知道花鳩不願意開門,就沒有計較花鳩的明知故問。

  「陸羽,我……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花鳩的言下之意是自己不想開門。

  「生病了?快開門,讓我進去看看。」陸羽當然知道花鳩的想法,但他也不會讓花鳩「得逞」。

  「不是,我,總之,我……你改天再來好嗎?」花鳩覺得自己今天的心理狀況不好,恐怕難以用笑臉迎陸羽進門,也怕自己會追問陸羽關於他「肉身」的種種。

  「不好。」陸羽斷然拒絕。他心說今天正好是你心理堤防脆弱的時候,如果等你熬過今天,改天再找你,恐怕你就不會對我敞開心扉了。這麼說來,恐怕今天你能看到我和姐姐在婚紗店也是老天爺安排的……陸羽越想越得意,敲門的聲音也更大了。

  「你別再敲了,會吵到鄰居。」花鳩臉皮薄,看陸羽執意要進來,也有些沒辦法。

  「你再不開門,我就把警察也敲來。快,我警告你哦,夜裡會有很多從陰間走失的鬼魂。你跟我接觸這麼久,我身上的陰氣恐怕多少傳染給了你一些,你小心那些鬼感覺到陰氣,把你當同伴來尋找。」陸羽半是威脅半是恐嚇,手裡的力道也更重。

  聽了鬼魂兩字,剛寫完靈異耽美稿不久的花鳩倒真嚇了一跳,手也不由伸了出去,把門打開。

  屋子裡光線黯淡,走廊裡燈火通明。花鳩打開門,就被走廊的光線晃得睜不開眼睛。他閉上眼,適應了片刻,再睜開時,就看到陸羽手裡拿著一朵薔薇,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啊,抱歉,屋裡還沒有開燈。」花鳩看到陸羽,心裡沒由來地一熱。他轉身要按下屋裡牆壁上的日光燈開關,手卻被陸羽握住。

  「你們陽間管它叫什麼?」陸羽看看花鳩,覺得花鳩此時的模樣十分地撩人:下半身是緊繃在腿上的牛仔褲,但上半身卻是領口敞開的襯衫,鬆鬆垮垮的,從上面望下去,甚至能看到胸腹的起伏和胸前的兩粒。眼神也很憂鬱,像是剛從半夢半醒中走出,帶著些許哀愁和傷心。

  「薔薇。」花鳩看著那朵花,倏地想到了耽美小說中,同性之愛往往被稱為薔薇之戀。他瞧著陸羽把那朵花別在自己的襯衫領口的第一個紐扣洞上,心裡的熱度便不受控制地爬上了耳垂。

  「是嗎?我那裡管它叫花羽。」陸羽把薔薇別好後,又用手踢花鳩攏了攏頭髮,低頭在花鳩耳邊說:「本官的府邸裡種了很多這種花。如果你喜歡,我每次來找你,都給你帶一朵。」說完,陸羽把花鳩往裡推了一步,自己順勢進屋,反手關上了房門。

  「好。」花鳩心亂如麻,他又伸出手去開燈,但陸羽再次攔住了他,還用手指把他的手指叉開,緊緊地交握住。

  「怎麼今天這麼消沉?」陸羽從後邊抱住掙脫開自己手的花鳩,將頭伏在花鳩的頸窩間,深深吸氣,再次聞到了他喜歡的那種青瓜味。

  「沒什麼。」花鳩被陸羽鼻子中呼出的熱氣攪得心中更亂,但他又眷戀著陸羽溫暖的擁抱,有些不願離開。

  「老闆說你修改稿不好?」陸羽說完便在心中否定了這點,修改稿有一部分是他幫助花鳩修的。他相信以自己的實力,應該不會被花鳩的編輯打回來。

  「沒有。」花鳩微微搖頭。他在幽暗起來的室內輕聲歎息著轉身,看向陸羽的眼眸。他覺得陸羽今夜也跟平常有些不同。

  「那為什麼露出這樣難過的表情呢?」陸羽低頭,用舌尖舔過拔去刺的薔薇花,又順勢從花上舔到了襯衫領口,以及領口裡花鳩的脖頸。

  「陸、陸羽。」花鳩被陸羽的動作弄得緊張起來。他後退了一步,可陸羽隨即緊跟上一步並把他壓在牆上。陸羽的舌尖也從他脖頸游曳到唇邊,濕滑著,滋潤了他的嘴,叩開了他的齒,與他的舌糾纏在一起。

  充滿慾望的吻和在身上各處撫摸的手掌。

  花鳩在陸羽一言不發卻又明確的索需中顫抖起來,又很快從輕微的抵抗中軟化下去,靠在牆上喘息起來。

  「讓我幫你。」感覺到花鳩下半身的變化,一絲笑意從陸羽的嘴角浮了出來。他再次吻上花鳩的唇,手也伸向了花鳩的皮帶。他把那銅製的皮帶扣解開,將那皮帶抽出丟在客廳的地板上,又拉開花鳩牛仔褲的拉鏈,把牛仔褲拉至花鳩的膝蓋上。

  「別碰……嗚……」花鳩沉浸在陸羽的吻中不可自拔,但在陸羽握住他脆弱性器的瞬間便清醒過來。

  「不要拒絕,讓我幫你。」陸羽用聲音蠱惑著花鳩,他的手握住了花鳩那溫暖的東西,上下移動起來,還不時用食指將頂端滲出的透明體液塗在整個性器上。

  「陸、陸羽……」花鳩覺得身體越來越熱,而雙腿也不能支撐身體的重量。他抱住了陸羽,把頭靠在陸羽的肩膀上呻吟著。陸羽則騰出一隻手,解開了花鳩的襯衫紐扣,讓花鳩的皮膚貼在自己的衣服上。

  被衣服那粗糙的布料摩擦著,花鳩意識到了陸羽的衣衫整齊。他紅著臉,哆嗦著手,想在喪失理智的最後一刻前推開陸羽,但陸羽卻不容他抵抗,用更火辣的吻封住了他的唇舌,手上也加快了速度。

  身體緊繃到了極至,火一樣的熱似乎就集中在性器的頂端。花鳩感覺到那裡的擁堵,忍不住伸出手握在了陸羽的手上,無聲地催促陸羽加快套動的頻率。陸羽則是抱住了花鳩,將他半抱半摟帶進了客廳,他讓花鳩癱坐在沙發上,而自己則俯下身體,把頭埋在花鳩的雙腿間用力地吸吮起來。花鳩在痛苦與快樂中掙扎著,他不停地扭動著身體,但又不捨地抱住了陸羽的頭,由著本能挺動自己的腰,將那些渾濁的白色體液射進了陸羽的口腔。

  「陸羽……陸羽……」花鳩從巨大的快感中回神,眼睛有些濕潤,他想到了自己寫過的很多小說,他想起了小說中的無數人物。那些他曾經以為是虛幻的情感就那麼一下子湧現在他的心中,讓他在幸福的時候又感覺到寂寞的痛。

  「為什麼哭?」陸羽伸出手,溫柔地擦去了花鳩眼角的微許淚滴。他把花鳩那已經耷拉到腳邊的牛仔褲拽下來,又將花鳩的內褲也脫掉,用那塊平角形的布料輕柔地擦著花鳩大腿上殘留的體液。

  「我沒哭,我只是覺得心裡似乎……似乎有什麼堵著。讓我有些難過。」花鳩抱住陸羽。他被陸羽平放在地板上,背後感覺到了涼意,而下體因為完全地暴露,也從火熱中解脫出來。

  「沒事的。」陸羽打開花鳩留在地板上的手提式電腦,發現旁邊還有個攝像頭,就笑著拿起攝像頭說:「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模樣,比我給你講過的男風小說中的主人公還誘人。」

  花鳩呆呆地接過攝像頭,看到電腦屏幕上,自己雙眼濕潤著,嘴唇也紅得要命,還一張一合地。額頭上的發也濕了,被汗水浸得變成一縷一縷,垂貼在眉眼上。

  「我是這樣的嗎?」花鳩記得早晨洗臉照鏡子時的自己並不是這副模樣,他記得早晨的時候,自己還是很優雅、文靜,而現在,活脫脫一個沉浸在情慾中的人。他轉頭呼喚剛才從自己身邊離開的陸羽,卻見到陸羽從浴室中走出來,手裡拿了一條大浴巾,而身上則一絲不掛。

  「你……」花鳩藉著窗外的光,把陸羽的體魄看得一清二楚。陸羽的肩膀、陸羽的胸腹、陸羽的腰、陸羽的腿間……從光裸卻結實有力的小腿望上去,陸羽的性器高高翹起,它微微抖著、鼓脹著。

  「我替你擦乾淨。」陸羽彎下身,把用溫水浸濕的浴巾放在花鳩的腿間,將剛才激情的痕跡擦去。擦著擦著,那浴巾又隨著手,從腿間爬上了腰部,從前至後,探入了花鳩的雙股。

  「陸羽,不要這樣。」花鳩太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他瞪大了眼睛,把身體往後退了退。他身上穿著的唯一的襯衫在扭動中敞得大開,露出了他的上半身,讓他的裸體也暴露在陸羽的眼前。

  「相信我,我不會弄傷你。」陸羽傾身趴在了花鳩的身上,用體重壓住了花鳩的逃離。他把自己賁張的慾望蹭向花鳩的腿根,讓花鳩感覺自己的熱情。

  「不,我……我……」花鳩在陸羽的吻中再度放鬆了自己,他抱住陸羽的頭,覺得陸羽在自己胸前印下的似乎並不是吻,而是烙印,一個一個,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身上。

  「把你給我。」陸羽抬頭,吻傷花鳩的嘴巴。他伸手,將地板上的攝像頭夾在手提電腦上,讓兩個人的糾纏一點不露地出現在電腦屏幕中。

  花鳩最後的抵抗消失在陸羽的這個舉動中。他癡癡地看著電腦屏幕,發現自己在此刻竟然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口中反對著,身體卻只是微微抗拒。嘴巴拒絕著,但眼中卻充滿渴望……這樣的描寫說明什麼?是否自己已經沉淪?是否自己的心已經在眼前男人的臂彎中臣服?是否自己頑固的口是心非只是想男人再多說些動聽的話?

  花鳩被屏幕上自己的表情迷惑。一種被偷窺的羞恥感和身體內燃起的火焰交錯,讓他轉過頭,主動吻住了陸羽的唇。也分開了雙腿。

  冰冷的液體是浴室的潤膚露。

  陸羽從浴室中出來,帶的不僅僅是浴巾,還有這個東西。雖然不知道花鳩從前有多少經驗,但做愛前潤滑是必要的步驟。

  看著軟化在身下的花鳩,陸羽心中的喜悅無限擴大著。他拿過潤膚露,擠了很多在手上,又掰開花鳩的臀部,慢慢把手指插進那穴口。

  「疼。」花鳩吐出一個字,用緊皺的眉毛告訴陸羽他並不適應這樣的事。

  「我會慢點做的。」陸羽放緩速度,用手指小心擴張著花鳩未經人事的後穴,在那緊縮的秘處前後運動,把越來越多的潤膚露塗在內壁上。

  「陸……陸羽……」花鳩見陸羽竟然把攝像頭拿過去照著他的手指和自己的秘處,不禁扭動了下腰部,想合攏雙腿。但陸羽見他害羞,便把攝像頭拿開,將自己插入花鳩體內的三根手指也抽了出來。

  「花鳩,抱住我,不要鬆開。」陸羽俯下身,用火熱的胸膛貼緊花鳩同樣充滿渴求的身體,雙手也竭力掰開了花鳩的臀瓣,把自己的灼熱賁張湊近了花鳩的穴口。

  花鳩雖然寫過無數這樣的性愛場景,可其中種種,沒有一樣是親身經歷的。被陸羽抱在懷中,下身股間的空虛和體內的渴求交織在一起,使他緊張地夾緊了腿,收縮著,抗拒陸羽強硬的挺進。

  只是淺淺地插入就被裹緊。陸羽被這種刺激幾乎弄得立刻射出。他用舌頭舔著花鳩的唇,又靈巧地伸入花鳩的口中,軟化著花鳩緊張的神經,希望花鳩可以放鬆一些。

  花鳩在陸羽技巧性的吻中沉醉著,他感覺股間的異物稍稍退了出去,心裡的防線就更加鬆懈了下去,雙腿也不再緊張地合攏,而是緩緩張開。

  這個動作給了陸羽機會。陸羽以退為進地抽出了一些自己的性器,在花鳩鬆弛下來後猛地插入,把整根都埋入了花鳩的體內。用唇堵住花鳩痛苦的呻吟聲,陸羽慢慢移動腰部,在花鳩體內抽動起來。

  「混蛋……好疼啊。」花鳩覺得眼底辣辣的,似乎有淚花湧出。腰下股間像是被一柄利刃插了進去,疼得他冷汗直冒,但夾在那疼痛中還有些絲絲的麻癢,讓他又期待那種股間被抽插的感覺。

  「開始很疼,後來都會很享受。」陸羽想到了花鳩小說上的一句話,就拿過來引用,取笑花鳩。他聽到花鳩的呻吟聲不再是單純的痛苦,便抬起身,用一隻手套弄起花鳩有些抬頭的分身。

  「該死的,不許說小說對白。」花鳩在陸羽的「前後」夾攻中慾望漸起,他伸手把地板上的攝像頭拽過來,對準自己和陸羽的連接處。看著電腦屏幕上陸羽的性器在自己股間進出,他覺得腿間的性器也漲得更大了。低聲哀叫陸羽快些,他忍耐不住,將攝像頭丟在一旁,伸手抱住了陸羽的背。

  「做愛是不是「做」起來比寫起來好?」陸羽看花鳩沉迷,就將嘴角咧開,笑著親吻花鳩的脖頸和胸膛,有規律地在花鳩的體內移動著性器。勾引出花鳩更加迫切的呻吟。

  「我……沒做過……從前沒有……」花鳩的眼皮和額頭都燙了起來。他舔舔稍顯乾澀的嘴唇,用越發朦朧的目光看著陸羽,覺得身上壓著的男人迷人得要死。

  「沒關係,我會幫你慢慢積累經驗。」陸羽咧嘴笑笑,再次用力挺身。這些反覆且能帶來快慰的動作讓他的額頭、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甚至還有幾顆汗珠劃下,從胸前滴落在花鳩的身上,讓花鳩在吞口水的同時,體內的燥熱加倍膨脹起來。

  雖然看過很多GAY片,但是沒有一個做愛的場景能讓自己如此沉迷。不僅僅是因為身臨其境,恐怕也是身上人的吸引力不同常人吧。花鳩合上眼睛,不敢再看陸羽黝黑的雙眸,他抱緊陸羽的肩膀,輕輕呻吟著,用那些呻吟催促著。

  「很滿意?」陸羽聽到呻吟聲,就溫柔地低下頭,吻住了花鳩的嘴巴。他放緩了節奏,不希望花鳩跟自己的第一次迅速結束掉。畢竟,夜是這麼的長,而氣氛又是如此美好,沒有什麼能比延長這有紀念意義的第一次做愛更重要的事情了,何況……何況一次並不夠!

  「你這傢伙……啊……」花鳩覺得自己的臉皮實在不夠厚,但又覺得陸羽的問題就像是一把小刷子,正好刷在心頭上,癢癢的,想不承認,卻真的有那樣感覺,但若承認,又會覺得很沒有面子。

  「沒關係,喜歡我用哪個姿勢就說,是這裡?」陸羽不緊不慢地使用著腰部,他發覺在某個方向上撞擊,花鳩的反應就會很強烈,於是,他便持續在那個方向上用力,讓花鳩發出了一連串低低的哀叫呻吟。

  「……陸羽……陸……陸羽……」花鳩在陸羽有技巧的進攻中顫抖著身軀。對他而言,這實際的「床戲」刺激太大,沒有什麼可以形容那種沉浸在被插入中的快感,也讓人無法說出究竟想要什麼,又如何要。他只是不斷地叫著陸羽的名字,渴望在陸羽的擁抱中,釋放自己埋藏在體內多年的、自己也沒有過多瞭解的慾望。

  「繼續叫我的名字,不要停……你要記得,在這個時候,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陸羽加快了抽送的速度,他親吻著花鳩的身體,在上面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6

  從睡夢中回到現實世界。花鳩揉揉眼睛,覺得腰部以下都麻痺了。

  這就是做愛?這就是性?這就是兩個人身體結合在一起的感覺?

  哦,不對,是一個判官和一個人結合在一起的感覺……結合……多麼不純潔的字眼啊!花鳩把軟軟的鴨絨被又蒙在頭上。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結合」二字讓他想到了昨夜陸羽的分身插在他後面穴裡的場景,那場景色情得讓人噴鼻血,又讓人忍不住去反覆回味。

  「我怎麼會和你發展到這個地步呢?這算是你情我願還是什麼?又或者陰間的男子陰氣太重,你需要找陽間的人雲雨來彌補消耗?」花鳩想到了無數的古代志怪小說,裡面很多人鬼、人獸、人妖戀。可判官不算妖吧,判官至少算是神啊!

  我家小攻是神仙!

  花鳩腦海裡面忽然竄出了一個文章的名字。可他又拚命搖頭,把那個不純潔的耽美小說思路給驅趕出腦袋。

  「我是很認真地、很認真地在喜歡一個人啊。不能帶上職業病!」花鳩警告著自己,忍住身體的不適和疲憊,從床上爬下去,到衣櫃取了睡衣穿上。昨夜他跟陸羽都是光溜溜地,從客廳一直做愛做到床上,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去又滾來,根本沒理會什麼衣服不衣服的,還把整潔的床單弄得一塌糊塗--濺了很多白色的精液斑點在上面。

  「你這個色情的傢伙。」花鳩紅著耳朵,把那床單丟到待洗的衣筐裡,又帶著半瘸半拐的「同性做愛後遺症」走向浴室。

  浴室裡面,陸羽正在講電話。雖然在雙人的情事中他是費力更大的攻方,但長期鍛煉過的身體不僅沒讓他像花鳩一樣感到不適,反而還有慾望宣洩過的神輕氣爽。在花鳩醒來的半個小時前,他就已經完全從睡眠中清醒。接著,又盯了花鳩十分鐘的英俊睡顏,才跑浴室來洗個澡,清理下花鳩昨夜留在身體上的痕跡。可洗著洗著,隨身的電話便響了。他伸手去接,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哭喪的聲音。

  「陸羽,你要救救我。」

  一個中年男子用接近哭泣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老大你發瘋啊?一大早,怎麼跟哭喪一樣,出什麼事情了?」陸羽的好心情被打擾,說話不免有些惡毒,但最後一句還是放緩了語氣,耐心追問著。

  「是這樣的……」那個中年男人一聽陸羽肯聽自己講下去,就振奮精神說了起來。

  「什麼?你瘋了!你知道不知道……」聽了那中年男人的話,陸羽不由火大起來。他狠命數落起那個中年男人,聲音越來越大,以至於沒有聽到花鳩走近浴室門口的聲音。

  陸羽在和別人吵架嗎?

  花鳩聽陸羽在浴室中大吼,嚇了一跳,沒想到平日對自己溫言相向的男人竟然有這麼激烈的一面。色情歸色情,可陸羽對自己態度很好呢。不過,陸羽到底在跟誰講話呢?花鳩好奇地湊近了浴室的門,想偷聽一下,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順便聽到、只是順便聽到,可不是偷聽哦。

  花鳩掩耳盜鈴地安慰過自己,就大起膽子,把耳朵貼到了門上,可還沒等聽到什麼,就被拉門而出的陸羽撞到了對面的牆上。

  「啊,你沒事情吧?」陸羽以為花鳩是剛走過來,滿懷歉意地過去抱住花鳩,還揉揉花鳩的頭髮,「你去洗澡吧,我把洗澡水給你放好了。至於藥,我會讓快遞給你送來。」

  「藥?什麼藥?」花鳩皺眉不解,心說幸虧陸羽沒注意到自己想要偷聽,不然可糗大了。

  「事後用的藥啊。你那裡還紅腫著呢。我早上剛看過……你怎麼打我?我倒是比較喜歡你像昨夜那樣撓我。」陸羽躲過花鳩一記手肘,笑著撿起了自己昨夜脫在地毯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來。

  「你們陰間的人怎麼這麼淫賤?說話就不能含蓄點嗎?」花鳩氣乎乎地別過臉去,耳根出又浮現出陸羽喜歡看到的微紅。

  「男人嘛,當然直白點好。而且男人雖然不擅長說「愛」,但比較擅長說「做愛」,我覺得你也蠻喜歡的。當然,我的意思是神仙也分男女的。」陸羽笑著拉過負氣的花鳩,抿了下嘴巴,換了副認真的表情對花鳩說:「昨夜我很開心,我相信你也是的。雖然這麼說你可能會誤會,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講一聲。」

  「講什麼?」花鳩看到陸羽的表情,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他想起來無數小說中常見的場景:一夜情或者數夜情後,一方的慾望得到了滿足並感到厭倦,便提出了和平分手的建議。

  不要吧?我和你才剛開始啊!花鳩低下頭,心說自己想了半個早上,終於明白自己對陸羽的感覺似乎就是傳說的所謂「戀愛」,可不希望這個對自己來說的開始在陸羽那裡卻是結束。

  「我老闆剛才給我打電話。嗯,就是大閻王啦。他遇到了些麻煩事情,需要我去解決。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很重要,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所以我從今天開始,有段時間不能過來找你。但希望你不要誤會。」陸羽穿好衣服,抱住花鳩,沖花鳩的嘴唇吻了過去,還把舌頭伸到裡面,挑動著花鳩的感官。

  「嗚……」花鳩在陸羽的懷中喘息了片刻,才抬起頭來認真地說:「沒問題,我也覺得我們之間發展得太快了,何況……」何況你還不是人!花鳩不希望自己在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對未來感到無奈。畢竟人生有時候順其自然最好,而且……而且這個色情的判官大人也看不出吃完就抹抹嘴巴、拍拍屁股走人的趨勢,還是很熱絡的模樣,讓自己感到心安。

  「嗯……或許吧,我對現在陽世的很多規矩還是不怎麼瞭解,也不清楚,不過我希望用古老的方式來表達我對你的感覺,希望你能喜歡。」陸羽親吻了下花鳩的額頭,

  古老的方式?是要給我寫信嗎?

  看著陸羽匆匆出面,花鳩便聯想到自己年少時候。那時候,總是喜歡在放課後,找一張乾淨的信紙,用黑色的墨水在上面寫小說,而窗外的天上,也總是有流雲飄過,傍晚的陽光暖暖地照在書桌上,把一行行字映成金黃。墨水特有的氣味跟窗外滲入的樹木的氣味摻雜,讓人覺得,那瞬間彷彿就靜止掉……後來,那些信件便都投往了編輯部。有些脫穎而出,有些則是被退回,然後又被塞在桌膛裡慢慢發黃。

  人漸漸長大,也進入了社會。可越來越快的節奏讓自己開始使用起流行的電腦等工具來寫作,已經忘記了當年信紙的樣子和墨水的氣味。那屬於內心柔軟深處的記憶就那樣孤零零躺在那裡,在聽到陸羽那「古老」兩字,才又重新回憶起。花鳩靠著牆壁坐下,把睡衣的扣子解開。撫摸著陸羽留下的痕跡,他有些莫名的傷懷,或許是多年的文字寫作增加了個性中敏感的程度,但那想像上便讓人充滿回憶的情形,卻讓他能夠很快地卸下最後的心防。

  所謂的愛是什麼感覺?雖然寫了很多,但依然沒有深刻的體會。或者這就是一直瓶頸的原因之一,但真實地觸碰到喜歡的人的感覺,卻不是用語言能夠形容的。

  世界上最棒的形容詞就是「用筆墨難以形容」!

  花鳩笑笑,覺得自己胡思亂想起來也蠻傻的樣子,但又覺得戀愛或許就是這樣稀里糊塗地喜歡上了,然後覺得難捨難分又若即若離。

  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呢?等待也是幸福的一種。希望陸羽真的能夠按照約定,用「古老的方式」來表達他對自己的感覺。

  「希望得到驚喜。」花鳩拍打了下自己的臉,從關於陸羽的思考中解脫出來。他哼著歌,走進了浴室,想趁好心情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洗個澡,然後開始新一篇小說的寫作。

  花鳩並沒有等待很久,陸羽的所說的「古老的方式」就來了。不出花鳩所料,第一次便是個打扮很怪異的男人遞給他用油紙包好的一封信。信的封口還有火漆和印。印的形狀是圓圓的,藉著強烈的光線,能夠隱隱約約顯出幾個字:阿鼻地獄閻羅殿快遞專用。

  啊?那裡也有快遞?難道陽間的快遞公司老闆死掉也歸了陸羽管?不過看來服務質量不怎麼樣,那個送貨的人臉色蒼白、表情怪怪……難道是死人,所以面色跟殭屍一樣?

  花鳩搖搖頭,覺得背後冒上一股涼氣。他禮貌地謝過送信人,關門進屋,躺在床上滿心喜悅地打開了信。

  「這是啥米?」花鳩本來期待陸羽能夠給自己一個驚喜,可他展開有些發黃的信紙,發現自己得到的完全是驚嚇。

  那信上寥寥數行字,潦草得很。花鳩猜了半天,估計是讓自己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寫文之類的話。但關鍵的部分在那少得可憐的問候詞句旁邊。那裡是大大的幾幅白描圖畫,上面的主角是兩個男人的交媾場景,描繪得極其清晰,關鍵部位還放在畫面的重點位置上突出顯示著。最讓花鳩鬱悶的就是那兩個人的長相分別像他和陸羽,而且圖畫的最後,還有蠅頭小楷一行:初次雲雨回味留念。

  回味留念?見鬼去吧!話寫得那麼少,淫穢的圖圖卻畫了這麼多,真是該死的傢伙……雖然判官可能早就算死人了,但不妨再咒他一回。花鳩憤憤地握緊了信紙,想撕碎,卻有點捨不得。他猶豫了半天,才鬱悶地將那信紙又塞回信封。

  「畫得像就了不起嗎?你等著,我過些日子請給我畫封面的畫者重新畫一份,把你畫成受方,被我壓在身下。」花鳩咬著牙,覺得陸羽圖畫中的自己的表情太過讓人臉紅,回憶起來,簡直就沒臉見人了。他跳下床,用力敲打著鍵盤,開始努力地杜撰受君虐待攻君的場面,並把攻君想像成陸羽的模樣,以發洩心頭之恨。

  不過,話雖然說得嚴厲,但花鳩心底還是盼望著陸羽能夠給自己再來信。畢竟陸羽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再來,也沒說他在那裡辦的是什麼事情。等待,也是戀愛的一部分,雖然是有些焦灼人心,但等待過後再次遇見的瞬間,卻是無比的動人。花鳩就在跟從前沒有什麼不同的生活中忙碌著、等待著,期望陸羽能夠時常帶給自己一些東西,免得自己擔心陸羽就此「土遁」,不再回來。而陸羽也沒有辜負花鳩的期望,時常在花鳩週末休假的時候派人送來「驚嚇」,讓花鳩時常無語問蒼天。

  第一次是「寫實」春宮圖;第二次是印著「閻羅殿製造」的地獄牌「巫山雲雨」專用潤滑劑;第三次是古舊的線裝書《歷代男風秘史》;第四次是打著「地獄統一出品」標記的光碟,裡面壓縮的全是世界各地的GAY片,還分別標注了觀看等級,從N18到N20,一應俱全……

  色、色情,簡直是色情大惡魔!

  花鳩哆嗦著手,把光碟塞到電腦中再次點開。忍著噴鼻血的慾望,把陸羽標注的名為「我們需要參考的姿勢」的文檔夾打開,幾次壓抑住脫出而出的髒話,堅持把那些情色等級超高的純做愛片看完。

  「參考這些?難道你要害死我嗎?」花鳩被影片中的情形嚇了一跳。雖然也寫情色點的耽美小說,雖然也看過高H度的小電影,但如此密集地看了一堆A片還是前所未有的。何況,其中還有不少從前花鳩沒有涉及過的題材,譬如多人做愛,又譬如虐戀。

  花鳩覺得自己無法不懷疑陸羽是不是拷問鬼拷問得太多了,以致於對「特殊」的做愛方式比較感興趣。雖然初次跟陸羽做的時候,陸羽表現得很溫柔,但不代表日後陸羽就會如初次一樣體貼,說不定陸羽在地獄的時候就很喜歡像電影中的人一樣,拿個小鞭子對別人打來打去……怎麼忘了那個事情?陸羽在地獄好像還有男寵來著!該死的,雖然陸羽身處的時代可能允許他跟塵世男人有三妻四妾一樣養著多個男寵,但自己是現代人,如果他再這樣下去,自己可不能忍耐,堅決不能忍耐。

  「等我見到你的,哼哼。除了這些,難道你就不能用點別的方法嗎?快兩個月了,都是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不能換點別的方式嗎?給我打個電話也好啊。既然你們那裡有光碟,也應該有電話吧。」花鳩跟上幾次一樣,把陸羽的「驚嚇問候」塞到桌膛裡面。他想起了一部名為《我的女神》的漫畫,那個漫畫中就是男主人公打錯了電話,本該打給朋友卻打到了天上,結果就成就了他跟那位女神的良緣。

  既然天上有,地下也應該有吧?不要輸給外國人哦!花鳩雙掌合十,祈禱著陸羽那好聽的聲音從自己耳邊響起。而像是有老天爺存在一樣,電話竟然真的響了。

  「鈴∼∼鈴鈴∼∼」

  一陣急過一陣的電話鈴聲催促著呆愣的花鳩。

  是他!

  花鳩終於回神,撲過去抓起了電話聽筒,沖那邊喊著:「你這個色情的傢伙,幹嘛送我那種光碟?你什麼時候來我這裡,你那邊的事情忙完沒有?你……我說了這麼半天你怎麼都不說話?」

  「……我沒敢說話,我以為打錯了……」電話那頭傳來出版社編輯委屈的聲音。

  「啊啊∼∼∼編輯啊,抱歉,我還以為是……是我的一個朋友。」花鳩滿頭黑線,連忙道歉。

  「哎呀,什麼朋友啊?還送那種光碟給你……那種光碟是什麼光碟?色情的?是男人送你的?是不是上次幫你提供思路的男人?我說花鳩啊,你當心交友不慎哦,我告訴你,這個世界騙子很多的,雖然你也老大不小了,但你個性還是蠻單純,加上又是充滿幻想的同人男帥哥,很容易被騙的哦,不過如果對方是帥哥也無妨。我告訴你,如果對方是帥哥還不甩你,你可以先下手為強,把他弄上床,生米煮成熟飯,然後……」編輯聽到花鳩的聲音恢復正常,便露出了本色,絮絮叨叨地數落起花鳩。

  「咳,編輯大人,那個,你找我有什麼事情?」花鳩打斷了編輯的循循「誘導」,盯了眼自己的電腦屏幕,猜測編輯是不是又要催稿了。按理說,交稿的時間最早也應該是下個月月末啊。

  「啊,你不說我倒忘了這正經事,都是花鳩你不好,總勾引我陪你打屁聊天。」編輯充分體現了惡質程度,把一切責任都推到花鳩身上後,才用略顯低沉的聲音說:「又有新的任務啦。老闆準備推出一個新的系列,以抗擊新出版社成立帶來的衝擊。你也知道,耽美小說是小眾文化,讀者就那麼點,可作者比過江的鯽魚還多,競爭很激烈的。如果我們不出奇制勝,就不能贏得市場的先機。」

  又是新系列?暈倒。

  花鳩捂著腦門,一陣頭疼:上次要開新系列,瓶頸的自己只好跟著一票女作者去做「神鬼半月游」,結果認識了個來自陰間的判官,還跟他發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次還要開什麼新系列?天啊,這樣下去,思維會很快枯竭的。

  「花鳩,有在聽嗎?」編輯的聲音震耳欲聾,讓花鳩很難裝聽不到。

  「有在聽。編輯大人,別賣關子了,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花鳩有氣無力地點頭。

  「目前只是想開新系列,但是關鍵內容還沒有想好,所以想找你們過來開會討論一下啦。今天正好你休息,俞葉也休息。還記得她嗎?就是上次被你誤認為是小男生的那個,她的風格被別家的新晉作者抄襲,也正在鬱悶中。」編輯憤憤然講著。

  還沒思路就跑來騷擾我?我倒!服了。花鳩恨不得從電話線就這麼衝過去把編輯掐死,以絕後患。

  「反正你別管那麼多了,趕緊給我過來。拜託啦,花鳩,馬上過來吧。俞葉也快到了,你們也可以互相討論一下哦。還有,我幫你弄到了你一直渴望的荷蘭那個著名畫家的簽名原畫集,你順便過來取一下哦。」編輯威逼加利誘。

  原畫集?難道是自己找了很久的那本?

  什麼順便?根本就是怕自己不過去才那麼說的,說不定沒有。不過,即使沒有自己也得過去。

  歎氣再歎氣。花鳩掛了電話,穿上外套,跑出去找了輛計程車,一路急馳到了出版社的編輯部。

  編輯部裡,負責花鳩的小編早就泡好了茶,見到花鳩進來,就一臉曖昧地用全屋子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花鳩,快過來喝點茶,消消氣,雖然不知道給你那種光碟並惹你生氣的色情傢伙士誰,我還是可以用熱茶安慰你受傷的心靈的。」

  「你可以去死了,你這個內心陰暗的傢伙。」花鳩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穿過一屋子編輯曖昧的目光,尷尬地坐在了茶水間沙發上。

  「你好慢。」俞葉拍拍花鳩的肩膀,讓他坐近些。又轉頭對編輯說:「你好毒。」

  我噴。這傢伙的嘴巴還是一樣的厲害。

  花鳩在心裡膜拜了一下俞葉,又把一本書從包裡掏出來遞給俞葉。

  「這不是我的小說嗎?聽說完售了,你手裡怎麼還有呢?」俞葉看看,正是她寫的靈異題材耽美小說。在上次的寫作采風中,她的任務完成得最好,首先完售,而花鳩賣到現在,存量也很少了,還算不錯。

  「我很喜歡你的小說啊,所以很多都有買來收藏。來,給我簽名。」花鳩笑呵呵地把小說和簽字筆遞過去。

  「少來。你要是真喜歡我的小說,等下就請我去吃東西,我很久沒有被人請了,自己掏錢出去吃還心疼。哦∼∼好心疼。」俞葉咧嘴,露出很邪惡的模樣,在小說上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沒問題,你想吃什麼?」呆滯一秒鐘後,花鳩雞啄米一樣開始點頭,很熱情地詢問起俞葉的飲食愛好來。俞葉也一樣樣數著,並思考到底去什麼地方浪費花鳩的錢。

  「你們……」被晾在一旁的小編欲哭無淚。她拿著畫集在花鳩和俞葉的面前晃動了很久,才又重新找回那兩個個性脫線的作者的關注,「你們兩個不要談吃了,我們還是先談談小說的事情吧。最近崛起了不少新的出版社,而一些只出言情或者玄幻小說的出版社也開始涉足耽美業。這讓我們的處境變得艱難了。雖然咱們家的作者聲譽一直不錯,但新晉的作者中也有很多風頭強勁的人,譬如××××,又譬如×××××,還有×××。總之,她們寫了一批很受歡迎的文,在網絡的點擊率都高居耽美站點榜首。題材也是各有特色,黑色幽默、漫畫式描述、細膩但殘酷的感情戲……寬泛的路子和有趣的故事讓她們在讀者間的好評爆增。」

  「嗯,是啊,我也看過幾本,覺得自己都不行了。老了啊,江山代有作者出,個領風騷幾個月。」俞葉歎氣,「要不是上次那本完售了,我還真不想寫了,總覺得某些題材已經寫不出東西來了。」

  「你總比我好吧?」花鳩歎氣的聲音更大:「雖然每次銷量還可以,但我還沒有完售的呢。編輯你這次是想我們怎麼辦?」

  「我會找手下的每個作者都談一下,畢竟大家的路子不同,但鑒於形式嚴峻,我們必須針對每個人的特點,來寫些特殊的題材。來,這是我針對你們兩個做的策劃,你們可以考慮按照這個策劃來發揮。」編輯把兩份策劃書推到花鳩跟俞葉面前。

  花鳩拿起策劃書,發現自己的那份大致的意思竟然是要求自己混入男同性戀者常去的酒吧等地,尋找素材,寫個類同志文學風格的都市系列,並要求具有本地色彩。

  「你確定暢銷?」花鳩記得這個題材不是賣很好的。

  「針對對像不同。」編輯笑了,沒有多說。

  什麼意思?難道這裡還有什麼商業機密?花鳩撓撓頭,心說不管什麼了,反正得回去好好考慮,畢竟每次的銷量都會影響下次的寫作計劃,做為商業化的小說,跟著市場走也是必然的。

  俞葉跟花鳩的想法好像也差不多。花鳩雖然不知道編輯給俞葉定的是什麼寫作計劃,但瞧俞葉嚴肅的表情,覺得那個題材似乎也是有挑戰性的。

  「好了,你們回去看看吧。有什麼好的思路可以隨時通過電子郵件跟我溝通,這個策劃只是一種建議。你們想到更好玩的,也可以改。」編輯講完了,就鬆了口氣,窩在沙發中,美美地喝了口咖啡。

  花鳩跟俞葉對視一眼,很體諒地看看編輯臉上因為熬夜而產生的黑眼圈,起身告辭。

  兩人走出編輯部,便開始討論這次像是要準備血戰一樣的出版計劃。聊著聊著,俞葉的肚子裡便發出了咕咕聲,弄得兩個人都很不好意思。花鳩想起剛才的承諾,就拉著俞葉去吃火鍋。俞葉咧著嘴巴大笑,也不推脫,就挑了家物美價廉的店,讓花鳩做東。

  花鳩吃海鮮鍋,俞葉吃麻辣鍋。兩人邊吃邊聊,覺得耽美出版界越來越難混了,不僅僅寫手多,而且還被盜版、盜貼衝擊,導致有些暢銷書的盜版銷量是正版的好幾倍。

  「你說,這樣下去我們怎麼辦?」花鳩覺得混跡在耽美界多年的俞葉應該有考慮到後路。

  「寫別的。」俞葉吃完了最後一片羊肉。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巴,問花鳩:「你覺得一輩子只寫耽美可能嗎?隨著年紀的增長,人的很多內在東西都在變,所以,即使依然寫耽美,風格和深度也會跟從前不同。這個時候,就該考慮寫受眾更小的同志文學還是該寫正統的題材。畢竟,市場決定了我們在寫作上的命運。首先,我們活下去,其次,我們能寫自己喜歡的東西。」

  「是啊,前途渺茫啊。我還曾想寫玄幻小說來著,可玄幻小說的市場也很激烈,我覺得自己的功力不夠,所以暫時不能寫。」花鳩歎氣,起身結帳,很紳士地替俞葉拿起外套給俞葉穿上。

  「謝謝,你這傢伙蠻有風度的。不過你不用擔心,反正到時候有人幫你。」

  「啊,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你請我吃火鍋,我也請你喝咖啡吧,當成回報。」俞葉沒理會花鳩的疑問,爽快地拉起花鳩的手,往附近的咖啡店走。

  別的不說,花鳩對俞葉這種開朗的個性倒是很欣賞。他被俞葉用損害形象的動作拽著往前走也毫無怨言,只覺得這個長得像小男生的女孩內心倒是細膩的……

  「喂,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沉啊?我拽都不動。」俞葉哼著缺五音少六律的歌拽花鳩往咖啡店走,開始覺得花鳩很配合,可走了一會兒,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拽不動花鳩了。

  「你在看什麼,那……」皺著眉,俞葉轉頭用危險的目光瞪向花鳩,結果看到花鳩長大了嘴巴,呆呆地對著街對面書店門口一個超級大的廣告牌魂遊天外。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7

  火鍋店在街頭,咖啡店在街尾。書店正好在街中間與花鳩、俞葉所走人行道相反的對面。裝潢很好,牌匾做得華麗有品味,周圍也是一堆廣告牌,最顯眼的,則是最中間的那塊最大的牌匾。上面用斗大的字推薦一本在玄幻網站排名第一位的書,顏色誇張的書名旁邊還有個帥哥的半身照。那帥哥笑得很有魅惑性,甚至把書封面上俊美的主人公都給比了下去。

  「好帥∼∼」俞葉情不自禁地瞪圓了眼睛,忘記了拽花鳩,而花鳩則是呆呆地穿過了斑馬線,走到了書店門口,對著那個廣告牌繼續發呆。

  「好帥、好帥。我就知道這傢伙拍廣告的效果很好。」俞葉見花鳩跑過去,也跟著過去。她蹲在花鳩身旁,姿勢不雅地陪花鳩審視廣告上的帥哥。

  「陸羽真好看。」花鳩微笑著,出神地盯著廣告上的帥哥--陸羽。

  「是啊,這傢伙最讓人痛恨的就是天生一張好面孔、一副好身材,而且健康到無論怎麼風流快活都能不耽誤正經事。」俞葉撇嘴,但眼角還是有笑容。

  「……是啊……你看這廣告詞寫得多好……網絡當紅玄幻作者血色首次曝光。真實姓名為陸羽的血色此次在眾多玄幻小說迷的期待下推出了這套《天下傳說》。本系列延續了他以往的風格,走架空歷史的大氣路線,堪稱同類題材的典範。在接受《××週刊》採訪時,陸羽還透漏,不會放棄玄幻小說的寫作。他相信在新人輩出的時代,通過努力,他依然可以保持自己的風格……」花鳩伸出手去撫摸陸羽半身照片旁邊的廣告詞和對那套《天下傳說》系列的簡介,臉上帶著微笑。

  「我說怎麼最近沒看到他,看情形,他應該是被老闆逮去寫這個了。哎,真是辛苦花鳩你了,這傢伙既然肯出賣色相來促銷書,說明他們老闆逼得很緊……不過,其實不拍這個照片,他的銷量也是排行榜的首位,估計拍這個照片,是為了增加他的女性讀者群吧。他們老闆也真夠黑心的。」俞葉好心地拍拍花鳩的肩膀,沒發現花鳩臉上的微笑中危險度一直在增加。

  「是啊,他老闆很黑心,不過有你這種朋友在身邊,他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了。」花鳩也拍了拍俞葉的肩膀。

  「當然,我們是死黨嘛。」俞葉瞇起眼睛咧嘴笑,依然沒留意到花鳩眼中的寒光和身旁漸起的冷意。

  「呵呵、呵呵……你給我過來。」花鳩再也偽裝不下去了,他拽過俞葉的手,就憤憤地往書店裡面走,「你跟我說明白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難道你和陸羽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那傢伙雖然平日很風流,但對你應該是認真的吧。」俞葉見花鳩買下那套廣告中的《天下傳說》後又怒氣沖沖往外走,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平日很風流?哼哼……」花鳩聽到那兩個字,額頭上的青筋更加明顯。他停下腳步,對險些撞在自己身上的俞葉說:「他的本名就是陸羽對嗎?」

  「對啊。」俞葉不明就裡。

  「他是寫玄幻小說的那個筆名血色的傢伙對吧?」

  「對啊。」

  「他是現實中的人對吧?」

  「當然啊。花鳩你為什麼這麼問?」

  「……他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當然是男人啦,你不用擔心他對女人感興趣。而且他從去年就跟上任男友分手了。」俞葉沒搞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大大咧咧地把陸羽的一切都給說了出來,聽得花鳩頭上的黑煙越來越濃。

  「好個判官啊。」花鳩假假一笑,心說好在自己還沒有傻到底:雖然從前對陸羽是否陰間判官的事情大為懷疑,但後來還是相信了。可今天,不用說,根本就是騙局。

  「哈哈哈,你還記得那個事情啊。那傢伙的點子就是多,當初他跟我商量的時候我也覺得這個點子不錯。」俞葉拍拍花鳩的肩膀,繼續把花鳩拽向咖啡店。花鳩忍氣吞聲,假裝沒事人一樣跟著俞葉去咖啡店喝咖啡,喝完又自告奮勇地請俞葉去路邊攤吃燒烤、喝啤酒,並趁俞葉喝得半醉的時候套陸羽的事情。

  俞葉喝得多了些,加上不知道花鳩此前一直被陸羽蒙在鼓裡,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和盤托出。花鳩聽了也不表示什麼,他很紳士地將俞葉送回了家,才狠狠地踢了腳路邊的汽水罐,把忍耐多時的氣憤給發洩出來。

  真是沒想到,事情的原委竟然是這樣的。花鳩咬著牙,連計程車也不想叫。他慢慢走著,回憶俞葉剛才講的事情。他把那些酒後之言在腦海裡面串了串,大致整理出一個經過來。按照俞葉的話就是:陸羽是網絡玄幻小說寫手,當紅。個性開朗但不免有些邪惡,性好男色,曾交過數個男友,都以他提出分手而告吹。去年年末的各出版社聚會上,他破例跟著老闆參加了宴會,並在宴會上看到了自己。後來得知自己的出版社要來個「神鬼半月游」的活動,便請她大吃大喝了一頓當賄賂,讓她刺探自己的性向,並把路線告訴他,方便他尾隨自己……後面的事情想當然,陸羽聽到了自己那個對判官的邀請,就藉機導演了一齣戲。假扮判官潛入自己的家,和自己結識,然後以幫自己擺脫寫文瓶頸為借口,胡編亂造一些所謂地獄的事情,最後還……還把自己給……

  「……」花鳩想到後來,耳根又習慣性地紅了。雖然那件旖旎的事情過去了快兩個月,但他還能記得清楚,甚至連陸羽身上清爽的氣味都深深印在了腦海。

  「你爭氣點好不好。他騙了你,你好歹要生氣啊。」花鳩罵著自己。他發現自己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掛有陸羽半身像廣告牌的旁邊。那廣告牌在夜晚點燃的街燈下閃亮著,把陸羽笑容無限擴大,讓人從眼中到心底,彷彿都充斥著關於陸羽那唇角的溫柔想像。

  不可原諒的傢伙。

  花鳩搖搖頭,拚命把陸羽的臉驅趕出腦海。他叫了輛計程車回家。剛打開房間的門,就聽到電話鈴響個不停。

  「嘟嘟。」

  花鳩習慣性地要去接,可是剛走到電話旁,電話卻斷了。瞧瞧電話號碼,發現是陌生的。想是別人打錯了,花鳩便沒有撥回去,可沒出十秒鐘,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花鳩嗎?」電話那頭傳來陸羽焦急的聲音。

  「陸羽?」花鳩沒想到是陸羽,也一愣。

  「你怎麼才回來?都這麼晚了,你不知道不安全嗎?你等著,我馬上過去。」陸羽語氣焦急,說了幾句,也不等花鳩回答,便掛上了電話。

  這麼晚了?

  花鳩看看表,發現才十二點剛過。

  這個鐘點不算很晚吧。還有那個傢伙是什麼語氣啊?幹嘛忽然給自己打電話,還要跑過來?難道出什麼事情了?

  花鳩猜了半天,倒忘了要生陸羽的氣,只是想陸羽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困難。他不知道,陸羽一個鐘頭前還是很開心的。陸羽完成了老闆決策的新小說推廣任務,便決定想個浪漫點的方式來陪花鳩,可是又想到多日沒和朋友們聯繫,就挨個給朋友打電話聯絡感情,結果打到俞葉家,卻聽到俞葉戰戰兢兢說事情不好,她酒後失言,可能中了花鳩的圈套,把陸羽從覬覦花鳩到跑來以判官身份勾引花鳩的事情講了一遍……

  講了一遍,這還得了?

  聽完俞葉的話,陸羽覺得這次事情大條了。他結束了跟俞葉的交談就給花鳩狂打電話,但一直沒人接聽的情形害得他擔心花鳩是不是會想不開,自己一個人跑去買醉。如果那樣,以花鳩的長相和個性來說,後果是非常非常危險的。花鳩應該很少去「那種地方」,但他明白花鳩去那種地方無疑於送羊入那些飢渴男狼的口啊。

  「你要是讓我看到你身上有別人的痕跡,我就把那人宰了。」陸羽聽到花鳩回家,就匆忙推出自己的重型機車,一路狂飆,駛向花鳩的家。

  花鳩在家裡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聽到重重的敲門聲,嚇得怕吵醒鄰居的他趕緊過去開門。一開門,見到的就是陸羽陰沉的臉色。

  「你怎麼才回來?我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給你都沒人接。」陸羽進屋,反手甩上門,把自己的頭盔丟在地板上,又抓起花鳩的衣服領子,將花鳩的襯衫扣子一粒粒解開,在花鳩的身上摸來看去。

  「你、你幹什麼?」花鳩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拳將陸羽打到角落裡去涼快,然後又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襯衫扣起來,羞赧中還扣錯了一粒。

  「你剛才去哪裡了?」陸羽見花鳩身上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痕跡」,口氣才緩和下來。

  「我在街上隨便走走……」習慣性地回答完陸羽的問題,花鳩才想到自己今天從俞葉口中聽到的事情:「不過我倒是知道你很忙,不但沒有回陰間,反而是去了另外的出版社給人寫玄幻小說……陸羽陸大人,我是該叫你陸判官呢,還是該叫你陸作家?」

  「啊……」從花鳩被人吃豆腐的擔憂中回神,陸羽才想到來花鳩這裡的來意。他撓撓頭,有些尷尬地笑了。

  「騙人很好玩對吧?」也不知道自己擠出的冷笑是不是像。雖然不是很生陸羽的氣,但覺得此時自己該表現得非常生氣的花鳩還是擺出個樣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沖陸羽冷笑。

  「我不是有心的。」陸羽陪笑著,坐在花鳩旁邊,想抱住花鳩,結果被花鳩一拳從沙發上打到了地上。

  「你當然不是有心的,你是故意的。」花鳩笑得更冷。

  「……我也沒有辦法嘛,我又不知道你的性向,我很怕你是個直男,那樣的話,我若直接追求你,恐怕這輩子你都不會理我的。」陸羽揉揉被打到的胸口,索性就坐在花鳩面前的地板上,抬著頭對花鳩解釋起來。

  「……」迂迴戰術?果然是寫玄幻的,頭腦就是比我靈光啊。花鳩想到這點,心中的那點憤怒又變成了對陸羽靈感才華的嫉妒。

  「我當時聽到你學小說去邀請判官,便計上心來。」

  「……」嘖嘖,還計上心來,挺會用詞的。花鳩撇嘴,想到陸羽的書是玄幻排行榜銷售量最高位,越發忿忿。

  「開始既然裝成了判官,後面只好先裝下去。」

  「……」是啊是啊,還頗費心機,專門印了報紙,訂做了印有陰間標記的種種物品。花鳩想到那些很有特點的禮物和小玩意兒,心裡倒有股暖意,覺得陸羽倒也算絞盡腦汁讓自己相信他。

  「我本來是想在那夜過後對你解釋這一切,可是老闆那邊說出版社危機,讓我回去閉關寫新的小說幫他沖銷量,所以我就想等完結那些文章後再來找你說明。」

  「……」那夜過後?是說和我××◎◎後的那夜?真是想起來就讓人尷尬啊。不過這傢伙的技巧應該是很好的吧?能很熟練地勾起人心底的那種渴求……不過,這麼說來,他從前是很不檢點的傢伙啊。真該死。花鳩瞇起眼睛瞪向陸羽,眼中怒火熊熊燃燒。

  「我是希望找個浪漫場合親口對你說事情的原委,可是沒有想到俞葉先透漏了,也沒想到你會看到我的海報。」

  「……」是啊,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不過你的海報還真帥,那衣服把你的好身材完全襯托出來了。花鳩想到那張海報,臉色稍霽,猶豫是否該跟陸羽要張海報留念,因為那張海報真的好帥。

  「花鳩,雖然騙了你,但是我當時真的想不出好的方法。我希望,我能夠跟你有個浪漫的開始和完美的結局。所以,雖然這個方式算是下策,但如果讓我再選擇跟你相識的過程,我仍然希望是這樣玄妙的開始。」

  「……」說得很好聽,可本質還是騙人嘛。花鳩板著臉,心說不過按照陸羽的話聽來,事情前後倒真的很浪漫。畢竟這樣騙人也是需要花費不少心血的,而且他開始做的還蠻成功,讓自己一直相信來著。

  「花鳩,我知道你在生氣,但是你可以考慮原諒我嗎?」

  「……」一開始的確有在生氣,不過想到你既然是假的,說明你口裡的那些男寵也是假的……其實也沒有很生氣啦。花鳩撇嘴,覺得陸羽服軟的樣子也蠻帥,尤其是從上往下看,陸羽的眼睫毛微微晃動著,鼻尖也挺立,臉龐顯得更堅毅,聲音也更低沉動聽。

  「花鳩……跟我說句話好嗎?」陸羽往花鳩身邊靠了靠。雙手撐在花鳩的身側,一條腿半跪著,像中世紀的騎士一樣優雅的仰起頭,用熾熱的目光看著花鳩。

  「……」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說什麼嘛。總不能開口就說我原諒你啊,那樣太便宜你這個色魔一樣的傢伙了。花鳩扭頭,不敢看陸羽的眼睛,怕自己就沉溺在陸羽的目光中無法自拔。

  「花鳩……說句話吧,我寧願你發火,也不願意你這樣沉默對我。」陸羽把臉貼近花鳩的臉,在花鳩的耳邊低聲懇求,雙手也慢慢合攏,抱住了花鳩。

  「……」平日很聰明,怎麼今天就笨了?我都沒說怪你,自然就是原諒你了啊。真是……不過還是畢竟喜歡你穿海報上的那套衣服,看起來很紳士,跟現在有些浪蕩的模樣正好形成了個鮮明的對比。花鳩覺得陸羽靠自己越來越近,心跳不由開始加速,腦袋裡面很不純潔地想到了陸羽送來的那些情色「信物」。

  「……花鳩,你再不開口,我就逼著你開口……」陸羽見花鳩鐵了心一樣不理自己,就皺起眉,朝花鳩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

  「……」這傢伙的吻技真高超,不知道跟多少個人這樣親過……該死的傢伙。花鳩覺得心中有些酸酸的意思,就往陸羽嘴唇咬了下去。

  「你咬我?」陸羽的嘴唇被花鳩咬出了血,表情危險起來。

  「……」咬你又怎麼樣,你還不是上過我?那個比這個疼很多呢。花鳩扭頭不看陸羽的臉。

  「你真的不原諒我,要逼我走?我……」陸羽抹去嘴唇上的血跡,索性不再逼花鳩開口。他一手抓住花鳩的皮帶,一手解開花鳩褲襠間的紐扣。

  這傢伙要幹什麼?天啊。不會吧?用做愛來擺平這一切,這個方式在耽美小說中好老套啊!沒新意,我不要,我不要!

  花鳩反射性要站起來,但被陸羽一巴掌按倒在沙發上,而他胯間的性器也被陸羽一手掌握住慢慢揉捏起來。

  摀住眼睛,不想去看陸羽的表情,花鳩知道自己的下半身十分可恥地有了反應。他腰部用力想坐起來,可一個溫熱的地方卻將他的性器容納進去。

  是陸羽的口腔!

  花鳩睜開眼睛,滿臉通紅地看著陸羽賣力地用嘴巴挑逗自己的慾望。他咬住牙不能自己發出呻吟聲,但手卻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陸羽的頭,猶豫著到底是要讓陸羽繼續還是讓陸羽停止。

  停止似乎是不可能的。陸羽明白自己的技巧對花鳩而言是足夠多了。他只用了十分鐘,就讓花鳩射出兩次。看著躺在沙發上捂起眼睛,連提褲子的力氣都沒有的花鳩,他笑著在屋裡四處翻找起來。

  「原來你都放在這裡啊。」陸羽從花鳩的書桌裡面掏出了印著閻羅殿標記的光碟和潤滑劑。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花鳩的手提式電腦,把光碟塞了進去,又擰開潤滑劑的蓋子,走回花鳩的身邊。

  這傢伙想害死我嗎?

  花鳩看著手提式電腦上的電影片斷,覺得自己胯間的東西又有了反應。色情場景的刺激,加上喜歡的人就在面前,他覺得自己想沒有反應都難。

  「我當初送你這個就是為了讓你不會那麼疼。」陸羽拉下褲子拉練,塗了點潤滑劑在自己的性器上。接著,他拽住花鳩的褲子,把已經拽至膝蓋的褲子拉到腳邊,然後讓花鳩半跪在地板上,雙臂和頭趴在拼接沙發的縫隙間。

  你這傢伙想害死我嗎?感覺到陸羽的手指在自己雙股間的孔洞中塗抹進出,花鳩發現自己的胯下再次隨著陸羽的挑逗膨脹,憤恨地伸手,要去遮擋。但陸羽根本不讓他動。陸羽一隻手按住花鳩的背,一隻手把大半管潤滑劑都擠進了花鳩的體內。

  「你喜歡這種姿勢嗎?」陸羽甩開潤滑劑的軟管,在響徹屋子的電影「配樂」聲中,把自己的傢伙粗魯地插進花鳩的體內。

  花鳩悶悶哼了聲,覺得自己快被陸羽弄壞了。加上陸羽抽送時褲子常常蹭到他的臀部,那種快慰跟屈辱夾在一起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抗拒起陸羽來。

  「放鬆,不然很容易把我的東西夾斷了,那樣的話,你日後怎麼辦?」陸羽嘻嘻笑著,掰開花鳩的臀瓣,讓自己能夠撞得更深。

  日後?誰跟你有日後啊……該死的,怎麼不緊不慢起來?不能快點嗎?花鳩剛想回頭給陸羽一記手肘以示抗議,可腰剛抬到一半,人就被陸羽的大力撞擊又給頂得趴在了沙發上……

  快兩個月沒有碰到花鳩,陸羽也憋得難以忍受。他見花鳩雖然不說話,但偶爾還會發出享受的呻吟,就一直做了下去,按照電影裡的姿勢每個都嘗試了幾分鐘,讓花鳩愈來愈難以掩飾胯間的興奮,最後當著他的面射在了沙發上。

  「穿著衣服很難受,我們脫掉吧。」陸羽抱住渾身發軟的花鳩,把花鳩丟在床上,自己給兩人脫了衣服,才壓在了花鳩的身上。

  再做下去,我會累死的。花鳩想開口讓陸羽停下,但陸羽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陸羽用嘴巴封住了花鳩的嘴巴,就開始了溫柔的愛撫。他的手掌從花鳩的胸前一路向下,把掌心的熱度帶到了花鳩身體所有敏感的地方,最終,到達了兩個人互相摩擦著的性器間。

  粗壯的性器釋放出很淫糜的味道。那種味道在蒙住頭的被子中很快地擴散,讓隱藏在黑暗中兩人的喘氣聲更加粗重。皮膚是細膩的,但肢體卻並不柔軟。摸上去,皮膚下面是起伏的肌肉,不很粗壯,但有彈性。這種同性相奸的罪惡感很奇怪地刺激著人的神經,讓兩個反覆糾纏的男人在彼此的體溫中沉浸,互相擁抱,像是取暖一樣渴求彼此。

  手指抽出,性器插入。

  花鳩在那個瞬間猛地仰頭,發出難耐的短促驚叫。跟年少時候打架受傷時一樣,花鳩反射性地伸出拳頭,想把陸羽從自己的身上打落,可他的拳頭到了陸羽的頭側,卻又變成了手掌,把身上這個男人拉得更近。他相信陸羽能夠聽到自己的喘息,可是他不知道陸羽是否能夠跟自己一樣感覺出這個瞬間體內的那種悸動,就好像相識的兩個人分隔了很久,而卻終於在某一天的某一刻重逢。

  「花鳩,你愛我嗎?」陸羽移動著自己的性器,在花鳩的體內衝刺。他在刺激花鳩射出後,把依然堅硬的性器從花鳩體內抽出,用手握住,在花鳩的小腹處劃著。愛慾帶起了滿足,也帶來了空虛感。感受著花鳩在體下顫抖,他發現希望更多地明白花鳩在想什麼。花鳩是溫和的,但也因此,並不很坦率。

  「……」陸羽是很嚴肅地問這個事情,還是把它當成床笫間的公式化問句?這樣的問題,讓自己多麼難回答?愛或者不愛,在情慾的頂端很容易有口無心地講出。但事後呢?愛或者不愛,並非只是一句話,而是讓自己無法說明白卻甘心為之奉獻一切的感覺。愛不同於喜歡,自己該怎麼表達呢?花鳩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他想點頭,但又覺得這樣過於輕率。於是,他只是默默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看著花鳩的反應,陸羽歎了口氣,他也沒有追問,只是又分開了花鳩的雙腿,把自己的性器重新插入,像是報復花鳩的沉默一樣,用力衝撞起來。毫無節制,那種有些漫不經心的態度甚至讓花鳩也能感覺到。

  插入、抽出。單調的動作卻依然能讓人射精。沒有愛,卻依然可以上床。男人或許就是樣可悲的動物吧。因為是同性,所以更加沒有未來,所以也就只考慮眼前的樂趣,不去想日後的事情,也不會想彼此之間的感覺究竟是什麼……自己從前曾經這樣過,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也開始學習認真。花鳩是哪種呢?他似乎是被自己勾引,所以才變成了這條路上的人。這麼說來,自己和花鳩豈不是兩個可悲的動物?而自己身為勾引花鳩卻無法得到花鳩心的人,豈不是更可悲嗎?

  陸羽嘲諷地笑了笑,把自己瀕臨頂點的性器抽出,將那些濁液射在了花鳩的胸腹上。

  「雖然騙了你,但我真的很……有時候,人的心情並不好表達。既然你不肯說,又不肯原諒我,我也只好接受了。」陸羽跳下床,從浴室拿來毛巾把自己殘留在花鳩身體上的精液擦乾淨。接著穿好了衣服,坐在花鳩的身旁。他望著花鳩的臉,歎了口氣,伸出手,摩娑了下花鳩的嘴唇。

  明明是甜蜜的曖昧氣氛,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沉重呢?

  花鳩想開口叫住往門口走去的陸羽,但是又不知道該跟陸羽怎麼說。那個愛或者不愛的問題太重,讓一場虛幻般的戀愛美夢一下子回到了現實。

  如果是這樣,用個職業比喻的話,我們之間的問題就已經不是耽美文,而是沉重的同志文學了。

  「陸羽……」花鳩終於艱難地開口,叫住了陸羽,「這個事情,我沒那麼生氣……」

  「你原諒我了?」陸羽停下腳步,眼睛有些閃亮,聲音溫柔起來。

  「嗯。」花鳩支撐著自己,忍住下半身的極度疲憊坐起來。

  「那你……」陸羽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個問題有些突兀了。他覺得自己過於莽撞,在那種時候提出了那樣的問題,有些威逼利誘的意思在裡面。

  「我……我不愛你。」目前應該還只是喜歡吧,雖然很喜歡。花鳩說了這句話,然後看到陸羽的眼神黯淡下去,「陸羽,我……我們暫時這樣好嗎?只是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你騙了我,但是我和你在一起依然很開心。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在一起。」

  「……我是認真的,所以……所以……」陸羽深深吸了口氣,走回花鳩的床邊,低頭在花鳩的唇邊印了個吻,「所以,我只要我想要的,如果你能夠給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能離開你。因為我們不合適。但由於你是我選擇的,所以我不想這樣放棄。或許是我的過錯,讓你不能跟我想像中的那樣認真起來。這樣的話,我們給彼此一點時間吧。」

  「……好吧……」花鳩聽到陸羽的這句話,覺得自己有些可悲了。明明是自己被陸羽騙了,卻還因為陸羽沒有聽到自己說他喜歡聽的話而被他嫌棄。說什麼他想要的,難道就因為自己一時猶豫,就判定自己不認真嗎?如果這樣,那麼自己豈不是有千百個理由把他三振出局?說來說去,歸根結底,陸羽根本就是個任性的傢伙才對吧?任性又喜歡獨裁,所以喜歡掌控一切,就像是俞葉說過的,每次跟男人談戀愛,都會很自我地去擺佈對方,加上眼界比較高,所以對方有一點讓他不滿意,就會棄對方而去,導致分手的結局一再上演。

  「……花鳩,你不要想太多,我有空再過來看你。我最近也忙,新書的第一波宣傳結束,但是後面還有很多要做的工作,所以,我們有段時間不能見面。你要保重。」陸羽看花鳩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樣子,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感覺花鳩對自己的那股熱情有些冷淡。

  花鳩聽出陸羽話中的客套成分。他點頭,也沒再說別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滑稽了,讓人笑不出的滑稽。聽著陸羽推門而出的聲音,他慢慢拉起了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

  被子裡面,還有陸羽的氣味。但擁有這個氣味的人,卻差點提出分手的要求。

  「都沒說過開始,又怎麼來說分手?」花鳩用力呼吸,想像著自己跟陸羽肢體糾纏時候的情形,想到動情處,身體自然而然有了反應。甚至,還想抱住陸羽,也問他那個問題。

  你愛我嗎?

  愛嗎?愛嗎?

  如果他那一刻的心情是真實的,那麼自己的回答對他而言是否有些殘忍?

  「該死的,我為什麼這麼婆婆媽媽?」花鳩踢掉被子,覺得自己的個性也很可惡,不但不能把事情完美解決,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他打了個噴嚏,覺得腰部的骨頭疼了起來。陸羽在生氣的時候用力頗大,花鳩懷疑自己的後面都腫了起來。

  「王八蛋。」花鳩努力站起來去找藥膏,給自己的後面塗上。他拿起電話想給陸羽打過去解釋一下,但又狠狠摔下。因為發現陸羽剛才的那番客套話好像還在室內迴響,變得越發刺耳。

  「除了談戀愛,我也還有別的生活壓力啊。」花鳩忍住著涼後打噴嚏的慾望。他又躺回床上,決定先不去想陸羽的事情。工作、寫小說、交各種保險、納稅……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談個輕鬆的戀愛沒問題,如果認真嚴肅地去愛,他想自己的確是要好好考慮。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發帖際遇]: leungmon參加論壇辯論大賽, 獲得現金8Ds幣.


  8

  「我有空就來看你。」

  雖然陸羽是這樣說的,但又過去了兩個月,花鳩既沒有看到陸羽的半個人影,也沒有接到陸羽打來的電話。唯一能看到陸羽的地方可能就是書店的海報上和電視的專題訪談。在海報上,陸羽職業性地微笑著,手裡拿著他的新書,而電視訪談節目,陸羽則在直播間裡侃侃而談今後幾年出版社的走向,風度翩翩的模樣跟英俊帥氣的臉使直播間的熱線電話都爆掉了。而據電視台的統計,那檔節目的收視率又創了新高。

  「搞什麼?不過是受到了無數女性的歡迎而已,有什麼好拽的?」沒好氣地把午間工作餐後的水果丟在桌面上,聽著旁邊女職員興奮地議論最近比明星還要火爆的陸羽,花鳩憤憤不平。

  「花鳩,你來一下。」老闆走進辦公區,把花鳩從小隔間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找自己幹什麼?花鳩一揚眉,覺得老闆的氣色不錯,估計是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了。

  「花鳩,坐。」老闆翹起二郎腿,跟花鳩說:「其實你的能力不錯,但是個性很溫和,所以我一直覺得你不適合領導類型的崗位。」

  「呵呵。」是啊,我從小就是比較被動的小孩。花鳩點頭。

  「不過我最近改變了看法。上次做項目,對方就說你個性很強勢,我觀察了下,覺得我從前的看法有些偏差,其實你在關鍵時刻還是很強硬的。」老闆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一個項目,花鳩的表現出他意料地好。

  「您過獎。」沒辦法,誰讓我最近在氣頭上?只要想到陸羽,想讓我說話口氣變柔和都不可能啊。花鳩覺得這個問題上的陰差陽錯倒很好笑。

  「希望你保持這樣的氣勢。呵呵。」老闆站起來拍拍花鳩的肩膀,接著說:「嗯,其實我是想把一個項目組交給你帶領。畢竟,你也是老員工了。呵呵,對了,你有女朋友沒有?」

  「年輕人,應該以事業為重。」花鳩猛地想起某日老闆的女兒來公司,總是盯著自己看。

  「呵呵,沒關係,你多努力。日後我給你介紹一個。」老闆笑得更加開心。

  「呵呵。」如果是你女兒,就不必了,我現在只對男人感興趣。而且至少是陸羽那樣帥的。花鳩禮節性地一笑,離開了老闆的辦公室。他見周圍的同事都一副瞭然的態度看向自己,便意識到老闆對這個事情可能早有預謀,只不過自己一直考慮陸羽的事情,沒有注意到罷了。

  不錯啊,你不理我,可是有人理啊。說不定,我還能就此傍上個富家女,將來繼承公司呢。花鳩冷笑著按開了電話留言,給出版社的編輯回了個電話:「我是花鳩。」

  「花鳩啊,啊喲∼∼我可找到你了。你有沒有想好題材啊?」責任編輯火急火燎地扯開了嗓門,「還有十七天,就是截稿日期了,你不會告訴我你還沒有思路吧?」

  「思路?這個……」花鳩的確是把這個事情忘了,但慚愧也只有一瞬間,某個念頭,比流星還快還閃亮地滑過了他的腦海,讓他決定了下一本的題材,「你上次不是說讓我寫個同志題材的文嗎?我就打算寫那個。」

  「嗷嗷∼∼」編輯發出標準的同人女狼嚎,「那就好,我相信你,我最近忙俞葉的那本都忙瘋了,那個傢伙出了點狀況。反正你把提綱給我就好,我先掛了。」

  聽著嘟嘟的聲音,花鳩也掛上了電話。他覺得剛才腦袋裡面產生的那個念頭不厚道,但是一想到陸羽竟然跟消失了一樣,又覺得那麼寫簡直便宜他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完全的同志文學路線在銷售方面可能會遇到些困難,所以,寫半寫實的同志故事畢竟好,而題材,想當然就是自己跟陸羽之間發生的一切……全部都寫嗎?或許吧。不過不會是原來的面貌就是。花鳩頭一次覺得自己笑得有些陰險。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精神勝利法,但胸中的懊惱如果不發洩出來,恐怕日後會更加鬱悶的。

  下班、打卡、擠車、回家、做飯、吃飯、打開電腦寫小說。

  跟往日沒有區別的事情忽然變得生趣盎然。花鳩滿心期待地做好了每一件事情,便開始敲擊鍵盤,把他的構思整理出來。

  從八點寫到凌晨。足足四個小時的緊張工作卻沒使花鳩產生疲倦感。他看著構思提綱,咧嘴笑著,從微笑變成大笑,然後點擊了按鈕,把郵件發給編輯。

  信件到了編輯手裡,她會怎麼想呢?花鳩睡意全無,興奮地又把自己寫得提綱大致看了一遍:

  「小說作家陸雨遇到了瓶頸,於是踏上了尋找靈感的旅程。」這裡其實是自己,不過沒有關係,反正陸羽在這裡是小受。

  「陸雨在深山中的廟宇中觀察神像,卻被路過的小流氓看上,意圖對陸雨不軌。」陸羽長得那麼帥,被很多人看上過也是很可能的。

  「這個時候,一個高大英俊的帥哥花?出現,迅速打倒了那些覬覦陸雨美色的小流氓,樹立了在陸雨心中的光輝偉大形象。」如果自己是攻君,那麼理所當然要有一個轟轟烈烈的出場。

  「陸雨對帥哥花?魂牽夢縈,就死纏爛打跟著帥哥下山,並懇求帥哥留下電話。」也不知道當初那個傢伙在廟裡聽到自己的話後是不是真的跟在自己後面了。

  「萬分崇敬加上感恩的心情,陸雨對帥哥花?越來越依戀。他經常找各種借口接近帥哥。」說到接近,這裡倒是真的,當初陸羽還真的花樣百出呢。

  「在陸雨的不屑努力下,帥哥花?終於對陸雨也有了點好感。」說一點就是一點,反正好感也不是愛情,堅決不能在文章的一開始便宜那個傢伙。

  「陸雨見帥哥對自己也有了好感,就主動獻身,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說到這個……勉強算是他主動獻身吧,畢竟當初自己是被半拐半騙上床的,可以算是被動的一方……那傢伙的技巧真好,可見從前風流種種。哼!

  「帥哥花?本來不想對陸雨做那種事情,無奈陸雨百般懇求、寬衣解帶、投懷送抱、欲被做之渴望何患無詞……」咳咳,這麼寫他貌似過份了些,但是,就這麼寫吧。

  「帥哥花?不堪其擾,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將陸雨壓倒在床上……」第一次做愛的氣氛很重要,雖然陸羽在小說中是受君,但是要好好營造氣氛給他。

  「陸雨欲迎還拒、欲語還羞,但在帥哥花?高超的技巧下終於暴露了渴望被壓倒的本質,躺在花?的身下開始承受花?對他的××◎◎……那一夜兩人做得是昏天黑地、飛砂走石,足足有一百遍啊一百遍……」咳咳,當然,這裡是誇張的手法。不用說自己,恐怕陸羽那個「非人類」在性事上也沒有這麼恐怖。

  「事畢。陸雨滿面哀傷要求花?負責,但是花?卻只把他當成一夜情而已。於是陸雨黯然神傷。」哼哼,怎麼樣,不來段狗血情節虐一下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厲害。

  「雖然陸雨沒有得到花?的愛,但是陸雨依然不放棄,每日都癡癡地等待花?,做一切能討好花?的事情,還常常照小電影練習床上功夫,以求花?能夠再抱一次自己。」這麼寫的話……有些平胸了。太娘娘腔的男人恐怕不受小女生讀者的喜歡,那下一段改回強受好了。

  「看到了陸雨的努力,花?也有些動心,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為了他的未來,他必須跟老闆的女兒結婚。」這裡轉折一下,順便把現實中的老闆女兒故事拿來充數。

  「陸雨知道花?要結婚的消息,非常傷心地要跟花?做最後一次,還主動奉上皮鞭、蠟燭……」忘了問編輯了,也不知道女王題材最近流行不流行。算了,看看再說吧,反正他是受君,揉圓揉扁都隨自己。

  「花?雖然不深愛陸雨,但還是很喜歡陸雨的身體。於是,他在新婚的前夜,把陸雨綁在了床上,用盡各種姿勢對陸雨××◎◎,蹂躪得陸雨那個地方又紅又腫……」歎一個,說起來,自己還沒有看過陸羽的那種地方。記得耽美界有個很流行的說法:好的小攻都是小受變來的。按照這個道理,陸羽從前應該也被某人壓在身下吧,不過真的很難想像陸羽會被那樣,估計真有那一幕,得讓所有人鼻血大噴啊。

  「就在兩個人結束這場瘋狂的性愛時,老闆的女兒來找花?,並看到了躺在花?床上被花?操得渾身無力的陸雨……」如果在這裡結束,可能算是開放性結局。如果不結束,可能演變成系列小說,該怎麼辦呢?實在不行就交給編輯吧,讓她決定。

  合上電腦,花鳩覺得這故事有些俗。不過俗不俗,跟寫法有關係,而且,最重要的是能發洩出胸中的鬱悶。

  編輯的回答比意料之中要好。花鳩投稿的第三天,責任編輯就請花鳩去編輯部,老闆要找花鳩面談。

  花鳩聽著責任編輯那興奮的聲音,不知道她們又在搞什麼名堂,畢竟那個提綱是個很普通的題材,能勉強通過,就算萬幸了。他掛上電話,等下了班,就乘地下鐵去了出版社。結果一進門,又看到一堆編輯坐在屋裡朝自己詭異地微笑。

  「大……大家好。」花鳩被那些人看得毛骨悚然,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花鳩∼∼」責任編輯從老闆的辦公室衝出來,滿面春光地把花鳩從那群女人變態的目光中拉走,邊拉還邊回頭,得意地說:「這是我手下的作者哦。」

  「切∼∼」

  「拽什麼拽?」

  「不就是男……男……」

  ……

  花鳩搞不懂那幫編輯在說什麼,他走進老闆的辦公室,見老闆的辦公桌上摞了一堆文件。老闆本人也笑得極其燦爛,還親手給花鳩泡了杯茶。

  突然的禮遇必然有突然的要求。花鳩覺得後脊樑處冒出一行行冷汗。他竭力保持微笑,不知道面前這兩個女人要幹什麼。

  「花鳩,你的提綱我們看過了。」責任編輯如是說。

  「對,創意非常好。」老闆如是說。

  「是嗎?呵呵,謝謝。」說得這麼誇張,我才不相信。那個提綱分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花鳩雖然附和老闆跟責任編輯的意見,但是心裡還是明白自己寫得那個提綱很垃圾。

  「花鳩,是這樣,其實無論什麼題材的小說。內容是一方面,行銷也是一方面。」老闆見花鳩神情自若,就跟責任編輯交換了個眼神,切入正題:「你知道,這年頭作者多,相對應的,好故事的概率也增加了。所以,不僅僅是要能寫出好的小說,後面的營銷也應該跟上去,這樣,才可以做出我們的市場來。」

  「嗯嗯。」冠冕堂皇的開場白,不過重點是什麼?你快說吧。花鳩微微點頭,目光轉向老闆辦公桌上那打印出來的作品提綱,不明白老闆葫蘆裡面賣得是什麼藥。

  「這個小說,我希望你能夠改變一下寫法。提綱還是這個提綱,但是寫法,我要求你不要用言情小說樣的文字,我希望你可以寫得文藝一些,讓語言更接近正統的文學。當然,激情場面還要保留,但是要寫得隱諱點,不要出現特定器官的特定描寫,多注意感覺的敘述,盡量讓讀者感同身受。」老闆呷口茶,笑瞇瞇地把幾個合約式的文件放在花鳩面前:「如果你可以寫成那個樣子,我們打算當成同志文學來做,然後不走租書店,而是走便利店、書店,通過發行網,讓這本書擺脫耽美小眾文學的身份,可以走得更遠。」

  「呵呵,好。」事情沒那麼簡單吧?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寫倒是能寫出來,可銷售對象呢?她們打算怎麼發行,賣給誰?不會是面向現實中的同志群體吧?花鳩沉思片刻,覺得這個問題越發怪了。

  「所以,關鍵在於,你能否把這個行銷的權限給我們,配合我們做一些相關的工作,並讓我們展開拳腳,在文學界為你打拼出一方天地。」老闆慷慨激昂,末了,把文件攤開,讓花鳩簽字。

  這是啥米?

  花鳩看不太懂文件上的配合要求跟全權委託書,他發現上面寫得玄之又玄,而老闆跟責任編輯在耳邊的鼓嘈也讓他沒辦法靜下心來仔細讀那幾份文件。

  「花鳩,你要相信我,我身為你的責任編輯,什麼時候騙過你?」

  「呵呵。」你沒少騙我!花鳩假笑一聲。

  「花鳩,想像一下你在同志文學界的前景……其實,我是很負責的,不會讓你做那些對你不利的事情。」老闆接著引誘。

  「呵呵。」在同志文學界的前景?我又不是同志,要那些前景幹什麼?花鳩撇嘴,可他的雙手已經被身邊的兩個女人一左一右死死抓住,蘸了紅墨水後拚命往文件上按。

  「喂,你們兩個想幹什麼?」花鳩嚇了一跳,沒想到老闆和責任編輯會來這手。

  「賣掉你!」老闆跟責任編輯異口同聲。她們滿意地看著文件上花鳩的手印,拍拍花鳩的肩膀說:「一切都交給我們,你就等著完售再刷吧。」

  完售再刷?自己還沒有那麼輝煌過呢。花鳩很想把那幾份文件拽回來撕掉,可老闆跟編輯很不厚道地把那幾份文件放進了她們的胸衣裡,讓花鳩恨得牙根癢癢但又不能把她們怎樣。

  「就這樣吧。」編輯跟老闆摸摸胸前的合約,笑嘻嘻地把花鳩推出了出版社。花鳩垂頭喪氣地走在大街上,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兩個女人給順利擺平了。

  「鈴∼」電話又響了起來。花鳩沒好氣地按開,聽到俞葉的聲音。

  「花鳩啊,老闆她們是不是讓你簽什麼文件了?」

  「是啊,兩人拉著我的手,強迫我按了手印。她們都是女孩子,我也不好說什麼。」花鳩一拳捶向電線桿。

  「那就沒辦法了。還有,有人讓我轉告你一件事情。」俞葉的聲音透著猶豫。

  「陸羽他想怎麼樣?」事到如今,花鳩把話也說得明白。

  「他說……他說他最近還是很忙……所以,所以他可能這幾個月都沒有時間找你。」俞葉吞吞吐吐把陸羽的話轉告完,心中哀歎,為什麼自己要扮演這麼一個受夾板氣的角色。

  「好啊,反正我也很忙,不見面也無所謂。對這個事情我也不是很在乎,他那個人也很一般,我沒有什麼在乎的,我……那個……那個傢伙不是巡迴簽售完了嗎?怎麼會沒有時間?讓他去死吧!告訴他,如果他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打爛他的臉,把他的下半身割下來去餵狗。」花鳩開始說得很暢快,但說著說著就無法控制地將心裡話吼了出來,滿腔憤怒,將周圍的行人都嚇得繞道而行。

  「如果割下來……你的「性」福怎麼辦?」俞葉小心翼翼地問。

  吐血。自己遲早會吐血而亡。

  花鳩咬牙切齒,發現這個世界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俞葉那個聽上去溫柔的問句簡直比格林童話中糖果屋的老巫婆還惡毒。

  「咳,反正我話帶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其實陸羽那傢伙也是有點任性的,你肯定是說了什麼他不喜歡的話,讓他生氣了。所以你好好哄哄他就好。」俞葉好心地傳授經驗。

  「他是小孩子嗎?何況本來就是一夜情……兩夜情……反正不過是肉體的關係,我才不在乎他。就這樣吧。」花鳩掛上電話,覺得今天的倒霉簡直跟那天有一拼:白天拒絕了老闆邀請自己去他家跟他女兒見面,結果老闆一臉陰沉,把自己發配到最艱苦的項目組封閉開發;晚上就被編輯跟出版社的老闆騙去,在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文件上按了手印;快午夜了,又接到俞葉的電話說那個該死的陸羽說忙,所以不來見自己。

  失業的危機、被出賣的危機、失戀的巨大前兆。天啊,難道今年自己的流年如此不利?花鳩哆嗦著手叫了輛計程車把自己送回家。他想起了俞葉分明說過今年自己是文昌星閃耀,而且紅鸞星動……

  騙子,都是騙子,騙自己墮入陸羽那個白癡傢伙的陷阱。

  「你等著,看我怎麼虐你。」花鳩喃喃自語,發狠要把那個提綱變本加厲,讓陸羽在裡面過上慘不忍睹的非人生活。

  我虐、我虐、我虐虐虐。

  花鳩跳下出租車,飛奔回自己的小居室。他覺得體內的小宇宙不停燃燒,促使他寫作的第六感飛快提升。

  打開電腦,花鳩飛速敲著鍵盤,把滿腔熱血揮灑在新的小說上。每打一個字,他似乎都能看到陸羽決絕地說「我們不要再見面了。」那個身影讓他不由自主地爆走,敲打鍵盤更加快速起來……

  封閉工作三個月。其中一個半月的晚上用來寫文,半個月用來修稿,最後一個月就是等待編輯給自己答覆。那一個月中,編輯只來過一次電話,電話中她連聲說好,並讓花鳩等著看這次營銷策劃的結果。

  花鳩忙工作忙得焦頭爛額,也管不了出版社那邊的事情。他整天對付那個項目不算,還得對付老闆的寶貝女兒。那女人知道花鳩被她爸爸降職一樣踢到封閉項目組去了,就跑到公司又哭又鬧,吵著讓花鳩回來。結果不明就裡的花鳩被老闆從項目組弄回公司,詫異地發現全公司的人都把他當成了老闆的成龍快婿看待。

  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為什麼自己週末都要來公司加班?還要順便陪老闆的女兒?恐怕加班是假,老闆讓自己陪他女兒才是真的吧。

  花鳩看著吊在他臂彎上笑得跟什麼似的老闆女兒,很有禮貌地把她從自己的胳膊上「轉移」到會客室的地板上。

  「你好紳士哦。」老闆的女兒笑得很是甜美。

  「呵呵,抱歉,我接個電話。」紳士?那是冷淡地把你推開好不好。花鳩不明白面前的女人為什麼腦筋如此短路。他接起電話,聽到編輯說讓他馬上去展覽現場。

  「什麼展覽現場?」花鳩不知道編輯在說什麼。

  「書籍展覽啊。各家出版社都來了,我給你發了郵件,說今天簽名售書啊。」編輯的大嗓門從電話傳過來,驚得花鳩趕緊摀住電話,躲開老闆的女兒,跑到旁邊去聽。

  「我這幾天忙得都沒有時間上網收郵件。都誰去簽售?還有,我不是說我不簽售嗎?免得被那群誤認為是同性戀。」花鳩小聲地跟編輯解釋。

  「大家都去啦。不過你的檯子前面排的人最多。呵呵,你是不是同性戀你自己明白。但是你知道,你簽了合同,不來的話,小心我告你哦。啦啦啦。」編輯愉快地哼著歌掛斷了電話。

  無、無恥!那個惡毒的女人!花鳩沒料到編輯竟然這樣威脅他。可是編輯把話說得那麼嚴重,而且,簽售也是大多數寫手的夢想之一,他覺得自己很難拒絕,至少,應該過去看一眼的。

  「花鳩,你要去哪裡?你不是要加班嗎?等下還要陪我吃中午飯。」老闆的女兒拉住花鳩的袖子,柔聲問著。

  「抱歉,有些事情,你幫我跟老闆請假好嗎?」花鳩笑了笑,握住老闆女兒的手,給了她一個貼面的禮節性的吻。

  「好。」老闆的女兒兩眼化為心型,面帶羞澀地坐在了位子上一動不動。花鳩心裡有些愧疚,可想到老闆女兒做的那些過份事情,也就忍住內疚,叫了計程車跑到了書展會場。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發帖際遇]: leungmon贏了街頭賽車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150Ds幣.


  9

  書展會場人山人海。同人志販售、社團的COSPLAY表演、大書商的作者簽售,小出版社的新書推廣……穿著奇裝異服的少年跟嚴肅正經的中年把會場攪得鬧哄哄。花鳩走到了一半,甚至還撞到了一個穿著黃金聖鬥士服裝表演的人。

  「花鳩,花鳩,不要磨蹭啦,怎麼才來?」編輯遠遠看到花鳩摀住頭暈暈的模樣,就穿過「茫茫人海」抓住了花鳩的手腕。

  「我只是來看一眼,不是來簽售的。」花鳩搖著頭,心說也不知道你們把我的小說弄成什麼鬼樣子。反正無論是讀者是真正的同志還是喜歡耽美的小女生,我都不會簽售的。

  「你不簽售?呵呵,反正人都來了,後面如何,也由不得你。」編輯詭異地笑著,把花鳩推向出版社所在的展位,邊推還邊喊:「花籐來了。」

  花籐來了?什麼意思?對了,自己的筆名是女性的筆名,這麼說,她們難道是讓自己把同人男的作者身份亮出來?

  天啊。

  花鳩頭皮發麻,他想轉身跑掉,可是出版社展位上的大半編輯都衝過來拽住了花鳩,把他拽到展位前,面對黑壓壓一片手裡拿著書的女生,而且那些女生見到他出現,就開始尖叫。

  「《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花鳩恐懼地發現,面前的女孩子們手裡拿的都是自己的新小說。而且,那個小說的封面上的兩個人,怎麼看怎麼像是自己跟陸羽。

  「長得好像。」

  「好帥哦。」

  「是啊,真沒想到,花籐竟然是男的。」

  「那你們說,另外的那個人是誰?」

  「我記得是寫玄幻的。」

  「啊啊,你們是說那個帥哥。」

  「這麼說,他們是?」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花鳩被幾個編輯強迫坐在簽售的位置上。他聽著那些女生的尖叫跟對白,覺得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往外爆。

  怎麼會這樣,這些編輯想害死自己嗎?

  花鳩憤憤,想把面前的桌子踢翻,可他抬頭看到拿著自己書的小女生一臉傾慕,又很不忍心,只好從編輯手裡拿過了麥克風說:「大家好,我的筆名就是花籐,希望大家支持我的新書《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呀啊∼∼∼∼∼∼∼∼∼∼∼∼∼∼」

  展台前的女孩子們聽到花鳩開口,全部尖叫起來,她們互相推搡著,想要擠到前面跟花鳩說話,花鳩旁邊的編輯忙上去維持秩序。

  「請大家不要擠,我會為每一位讀者簽名,感謝大家的支持。」花鳩不得已,又拿起話筒說了幾句。

  那些女孩子聽了花鳩的話,安靜了些,尖叫聲變成了唧唧喳喳聲。她們滿臉興奮,又的人還拿出了手機給花鳩拍照。

  花鳩沒有辦法,只好坐在位子上挨個簽了起來。

  其實只是簽名,花鳩倒也忍了,可那些女孩子找花鳩簽名的時候還要跟花鳩握手。如果只是握手,花鳩倒也忍了,可那些女孩子跟花鳩的時候還總說一些讓花鳩郁卒的話。

  「原來你是男的哦,我一直以為你是女孩子。你寫得好好哦……我是說床戲。」

  爆。花鳩惡寒。

  「花籐,啊,不對,花鳩,我會支持你的,雖然你看起來個性很像受君,但我支持你反攻。」

  什麼跟什麼啊,切。

  「花鳩,那個傷害你的人是誰?在現實生活中,你們兩個是不是歷經苦難?」

  我是同人男好不好?我不是同性戀……拋開陸羽不考慮的話。不對……為什麼她們會這麼問?

  「花鳩,這本書裡的陸雨好小受的模樣,不過他蠻可愛的。」

  哼哼,現實中很不可愛。

  「花鳩,沒想到你長得真得像是書封面上的帥哥,太好了,編輯沒有騙我們。」

  啊,不說還忘了,為什麼這個封面這麼像自己跟陸羽啊?花鳩簽名簽了三個多小時,餓得頭昏眼花,他藉著午休時候人少的空閒吃了口漢堡包,一邊嚼著一邊扭頭要去問編輯原因,可他回頭,口中嚼了兩下的漢堡就全部噴了出來。

  「哎呀呀∼∼花鳩你這麼失態了?可惜我們特製的海報了。」編輯拿著紙巾在海報上抹了又抹,不管花鳩在身後一副要昏厥過去的樣子。

  這、這都是什麼?

  花鳩哆嗦著,手指著海報,張大口,說不出來話。他覺得人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沒有心臟病,否則這個時候一下子死過去該多好,免得如此尷尬。

  海報上,正是書的封面。跟花鳩很像的帥哥上半身衣服敞開著,帶著微笑,握住身後人的手,而身後那個長得像陸羽的人則是滿臉的冷漠,但手卻放在前者的腰上,姿勢曖昧。當然,這個封面勉強說得過去,最讓花鳩郁卒的是那個封面下的廣告詞:《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耽美寫手花籐跨年度力作。花籐真實身份首度曝光,身為男性耽美寫手的他將在各大書店、書展進行簽售……花鳩還透漏,這個故事帶有部分自傳性質……

  「你、你們……我什麼時候說這是自傳?還有那個人……」那個人怎麼還像陸羽?花鳩忍著怒氣低聲對編輯吼著。他礙於要簽名的讀者又漸漸增多,不好跟編輯翻臉。

  「同樣的小說,如果你是男作者,那麼噱頭就很足,而且你又是帥哥,光憑這點,既便你寫得稍微差點,你的書也會完售。至於那個自傳問題,你也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對現實中的同志很感興趣,你就半出櫃給她們看一下也沒什麼,還可以增加你的知名度嘛。」編輯邊說邊點頭,好像她做了天大的好事。

  「我又不是同志,出什麼櫃?」要不是看在編輯是女孩子的面上,花鳩早就一拳揍過去了。

  「你不是?那小說裡面那些場景怎麼感覺跟從前不一樣?很多地方,看了就讓人覺得感同身受嘛?而且,我為什麼覺得你的攻受好像換了?你才是受,對吧?」編輯把山一樣高的小說堆在花鳩面前。

  「我不是。」花鳩憤憤反駁,給走到面前的讀者簽名。

  「很多受都說自己不是……沒關係,其實你是受也很帥,屬於強受。」讀者的回答很勁爆,讓花鳩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哆嗦著手,繼續簽著名,花鳩的苦水只能嚥回肚子裡:現場都是狂熱的女讀者,不好一走了之,而編劇們也都是女孩子,總不能就此發飆。那樣也不符合個性……怎麼辦?誰來救救我?

  「俞葉……」花鳩在人群中望來望去,見俞葉從人群的圈外擠了進來。

  「你這傢伙,寫什麼不好,偏把他寫成小受?」俞葉緊張地瞧了瞧周圍,「我不管,反正他剛才給我電話,說他非常生氣,要過來找你算帳。你自求多福?」

  「他怎麼知……」見鬼,這書不會在書店也做了這樣的廣告吧?如果這樣,那麼陸羽看到封面上長得像他的那個。天啊。花鳩一把拽住要腳底抹油的俞葉,「說,這個封面畫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跟你有關?」

  「沒有啦。誰讓你寫陸雨那個名字的。老闆比鬼還精明,她找我問你認識陸羽嗎,我說你認識,她就自作主張畫這個樣子啦。」俞葉豎起耳朵,甩開花鳩的手,鑽到了編輯中間。花鳩站起來要抓住她,卻聽到眾多女讀者再次發出喜悅的尖叫聲。

  人群,像是海水一樣分開了。那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們自動站在了花鳩簽售桌的兩側,用羨慕跟曖昧的目光看著一個穿牛仔褲、花格子襯衫、吊兒郎當走過來的男人。

  那是陸羽。穿著休閒裝的陸羽。

  陸羽旁若無人地走著,彷彿沒有看到旁邊女孩子們興奮的表情。他的視線只盯著花鳩一個人。他走到花鳩簽售台前站下,對花鳩面前等待簽售的女孩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個女孩子就自動自覺地把位置讓給了陸羽,還不停對照陸羽本人跟封面的差別。當她發現陸羽、花鳩兩人幾乎跟封面上的人一模一樣時,激動得雙腿都打顫了。

  「大家好。」陸羽站在眾人的視線中央回頭,朝所有等待簽售的女孩子們微笑,還跟領袖檢閱一樣揮了揮手。

  尖叫,尖叫,還是尖叫。

  花鳩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被那些女孩們的尖叫聲震聾了。他站起身,從簽售台後面跳過來站在陸羽身邊,想讓陸羽不要在這裡耍酷,可這個動作又勾起女孩們更高聲的叫喊,惹得其他展區的人都往這邊走來看熱鬧。

  「我們談談。」陸羽轉頭跟花鳩說,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

  「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呢。」花鳩當著眾多的「觀眾」自然不甘示弱,他單手握住陸羽的脖頸,在上面捏了捏,露出一個曖昧的微笑。

  「你是像讓她們以為我是被壓在身下的那個?」陸羽自然知道花鳩玩什麼把戲,他反手拽住花鳩,跟周圍的女孩子們還有編輯說:「我借走這傢伙幾分鐘。」

  「花鳩加油。」俞葉唯恐天下不亂地喊著。

  「陸羽小心不要傷了他,他還要簽售呢。」編輯的話更露骨。

  「姐妹們,我們賭他們誰是攻吧!」人群中的一個女孩從兜裡掏出一枚硬幣往空中一拋,然後很有氣勢地說:「開賭,誰跟?」

  你們想死嗎?

  花鳩簡直氣瘋了,他幾次想擺脫陸羽的手衝回去讓那幫瘋狂的同人女停止,可是陸羽陰險地笑著,把花鳩一直拖到衛生間,然後將花鳩推入單獨的一個小間,又鎖上門。

  「你來幹什麼?你不是很忙嗎?」花鳩試圖先發制人。

  「是啊,可是我再不忙裡偷閒來看看你,恐怕你下次要把我寫成被多人幹的小受了。哼,還在小說裡自詡為攻君。你知道上別人的滋味嗎?」陸羽冷笑,用力掐住花鳩的手腕。那日從花鳩的家裡出來,他也覺得自己可能反應過度了。那麼快就表現得過於在乎並不好,容易在兩人交往中落了下風。所以,他一直沒有去找花鳩,而是留在家裡仔細想了想是否是要跟認真地跟花鳩交往下去,形成一種穩定的關係。如果不是,趁早放開花鳩,讓花鳩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如果是,那麼就追花鳩,直到花鳩也願意保持這種狀態下去。「可是如果你沒有愛花鳩,那麼花鳩不是很悲慘,另外,你如果不愛他,為什麼在他說不愛你的時候反應那麼大?雖然愛或者不愛關乎你的面子問題,但從前說不愛你的人也很多,為什麼你都沒有那麼生氣呢?」俞葉在飽餐了一頓他了花巨款請的料理後,才慢悠悠地吐出那句話。他明明知道俞葉說得不過是普遍性的真理,但還是為那句話動搖了。

  「我愛你。」陸羽從懷裡掏出花鳩的那本新小說:「所以雖然你在小說裡面把我寫得一無是處、跟個娘娘腔一樣沒用,還詆毀我、誹謗我、譴責我、誣蔑我,但我不會記仇。」

  不記仇?你的態度哪裡像是不記仇?你分明是別人給你一巴掌,你還兩巴掌的人。花鳩咕噥著,不去看陸羽的眼睛。

  「你聾了嗎?我說我愛你你沒有聽到嗎?」陸羽見花鳩不說話,就低聲在花鳩的耳邊吼著。

  「你愛不愛我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又不愛你。」花鳩低下頭。話雖如此,但他的耳根卻微微泛紅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剛追求你的時候你是很溫柔的人,怎麼現在這麼邪惡,不僅僅在文章中數落我、虐待我、欺負我,還在現實中擺一副臭臉給我看?」陸羽指責著。

  「我沒有。」你倒是沒變,說得永遠比唱得好聽,誰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而且,舉止表情還是有色魔的感覺。花鳩用力推開陸羽的手,揉了揉手腕,覺得陸羽都快把自己的手握麻了。

  「你沒有?那你為什麼不順著我的表白說你也愛我?」陸羽看花鳩氣鼓鼓的臉,就伸手捏了下,還把花鳩壓在隔間的牆壁上,曖昧地用下半身蹭了蹭花鳩的身體。

  「兩個大男人,整天把愛來愛去的話放在嘴邊,你不覺得噁心嗎?還有,你能不能不在白天發情?」花鳩發現陸羽的身體有反應,尷尬地要將陸羽推開,可是陸羽卻貼得更緊了。

  「我本來是晚上發情的,可是這麼久沒有看到你,我又不能找別人去發情,所以只能把發情時間改在見到你的白天。」陸羽笑著,親了下花鳩的臉頰,在花鳩的耳根處咬著,小聲說:「我騙了你,你又在書裡把我欺負得那麼慘,還逼我在現實中半出櫃,我們當扯平了好不好?」

  「不好。」花鳩態度堅決地搖頭,「前面還好,可是你半出櫃不是我幹的,是老闆她們搞的鬼,而且俞葉那傢伙肯定也摻了一腳。我也被連累到,別人當成同性戀。」

  「你什麼意思?你人都被我從頭到尾啃乾淨了,你還說你不是同性戀?」陸羽掐住花鳩的脖子,在喉結處狠狠咬了一口。

  「我是同人男……咳,雙性戀好不好?」花鳩想完全否認,但看到陸羽的表情越來越陰沉,就改了口。

  「你做夢。還雙性戀?你被我插得那麼爽,怎麼可能去跟女人做?乖,來,聽本判官的話,不要抵抗了,其實你一直暗戀本官對不對?」陸羽嘻嘻笑著,把花鳩的褲子拉鏈拉下,將手伸進去,在花鳩的內褲上摸來摸去地惹火。

  「你還自稱判官?你這個騙子。」花鳩躲不開陸羽的手,索性也扯開了陸羽的牛仔褲,如法炮製地挑逗陸羽的下半身。

  「習慣了,一時難以改口嘛。」陸羽的手又伸進了花鳩的內褲,「花鳩,來,學著我的樣子,幫我弄一下,我忍了很久,又不想在這裡要了你。」

  「你究竟是人還是發情期的動物啊?」花鳩在陸羽的脆弱處狠狠捏了下,「我後來去看你那個玄幻系列,發現你寫得主人公都很好色。原來是繼承了你的本質。」

  「你瘋了,我那裡不能用的話,你日後怎麼辦?難道用按摩棒?說到那時候送你的按摩棒,還是我特意去訂作的。那個老闆聽說我要在上面打上閻羅殿的標記,還嚇得跟什麼似的。」陸羽想像著花鳩在那些工具下扭動的模樣,體內的熱情熊熊燃燒。

  「你別……」花鳩感覺陸羽的手加快了套弄,忍不住夾緊了腿,配合陸羽的姿勢擺動腰部,試圖達到頂點。

  「你看,你嘴巴上說得好聽,下半身還不是很歡迎我的觸摸。」陸羽把花鳩噴濺在手中的精液抹在自己的堅硬上,又把花鳩翻過身,壓住他。

  「很疼啊,你這個王八蛋。」花鳩回頭給了陸羽一拳,但隨即被陸羽的大力挺進弄得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你不肯幫我用手做,我只好跟你的下半身商量啦。沒關係,我們一人一次,很公平哦。」陸羽聽到衛生間有開門的聲音,就壓低聲音說:「你不要叫太大聲,不然他們就會知道你是小受了。不過這樣壓抑著做愛,你更有快感吧?」

  「你……你個……王八蛋……快點……」花鳩催促陸羽快點完事,可他的話只能隨著陸羽的動作發出斷斷續續的幾個詞。陸羽聽在耳朵中,故意曲解,把花鳩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夾緊臀部,逼陸羽快些結束。

  「你這個傢伙,竟然用這種手段。勝之不武啊。」恨恨地把大部分體液射在花鳩的體內,陸羽慢慢從花鳩的身體內將自己的性器拔了出來。他聽到外面的人還沒走,就故意在花鳩的臀上捏了兩把。花鳩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用憤怒的目光瞪著陸羽,拿著衛生紙清理自己的下半身。

  「你不知道這樣會害我拉肚子嗎?」花鳩將沾滿陸羽精液的衛生紙丟在馬桶中沖走。

  「沒關係,如果你生病,我正好可以拿這個當借口去給你當二十四小時看護。到時候,我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什麼時候做就什麼時候做。多麼美妙的前景啊。」陸羽摟住花鳩,又給花鳩來了個火辣辣的舌吻。

  「滾開。」花鳩拉上褲子拉鏈,給了陸羽一拳就衝了出去。

  「你這樣衝出去會很慘的。」陸羽摀住臉,吐了吐舌頭,笑得很狡猾。

  「相信你才有鬼。」花鳩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儀表,就推門而出。

  「你照鏡子也沒用,那個東西在後面……」陸羽歎了口氣,跟著花鳩出去了,不管怎麼樣,他還不希望被花鳩恨死。

  花鳩在擁擠的會場中穿來繞去,回到了出版社的展區。見到他跟陸羽一同回來,面上還都有微紅的跡象,那些女孩子便都興奮起來。等花鳩從她們身邊走過,那些低聲的興奮私語又變回了尖叫。

  飛刀,又見飛刀。不對,尖叫,又見尖叫。

  花鳩扭頭,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比剛才歡呼得還厲害,他看著那些女孩子朝自己指指點點,不明白自己哪裡不對了。

  頭髮梳理了,領口扣上了,拉鏈也拉上了……看不出什麼不對啊。既便臉色有些不對,她們也不應該像是看到活春宮一樣吧。

  「花鳩,你衣服的背面……」陸羽忍著笑,拍拍花鳩的肩膀。接著又跟周圍的女孩子們揮手,然後,那些女孩子中就有一部分大聲喊著:「我猜對了。」

  猜對什麼了?自己身上又有哪些不對?

  花鳩按捺不住,把外套脫了下來,盯住後背的地方一看,險些背過氣去。

  那上面,靠近臀部的衣服下擺上有幾個乳白色的斑點,非常明顯,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剛濺上不久的。

  精……精……

  石化了足有三秒鐘的花鳩覺得自己不如死掉算了。那東西,分明是陸羽剛才留在自己衣服上的精液。那些讀了無數男男做愛史的小女孩們看到,自然明白在衛生間裡發生了什麼,以及誰是上了別人的那個。

  「花鳩……我說你衝出來會很慘,你還不信……怎麼辦?露餡了吧?」陸羽伸手搭上花鳩的肩膀,沖周圍的女孩子們又是燦爛地一笑,還用手指撫摸花鳩衣服下擺上的那些斑點,口中發出嘖嘖的歎息聲。

  「陸羽,你去死吧!」花鳩漲紅了臉,把衣服丟給陸羽。也管不了簽售會了,他丟下編輯和一眾讀者,飛快地跑出了會場,假裝聽不到身後那些女孩子們為陸羽歡呼的聲音。

  王八蛋,陸羽那個王八蛋,自己絕對不會原諒他。

  從書展會場跑回家,花鳩就拔下了電話線,也關了手機。他進屋洗了個澡,又跳上床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

  今天縱使那個傢伙把門敲漏,也絕對不會原諒他。

  躺在被窩裡,花鳩像條快被烤熟的魚一樣翻來翻去,他大聲咒罵著陸羽,發誓不讓陸羽進屋,無論陸羽怎麼賠禮道歉都不讓陸羽進來。可當他在被窩裡面鬱悶了四個小時後,卻發現依然沒有人敲門的狀況讓他更加惱火。

  會來道歉?不會來道歉?

  花鳩發現自己的思考重心很悲哀地轉移到這個問題上來了。他一面發誓堅決不原諒陸羽,又一面在想如果不原諒陸羽,陸羽會不會真的就此放棄。反覆思索了一整夜,他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看到鏡子中的自己變成了一雙熊貓眼。

  「做錯了事情都不知道懺悔的男人,我絕對不會原諒你。」花鳩等了一夜,覺得胸膛裡有什麼堵著。他揉揉鼻子,把頭髮梳整齊,告訴自己陸羽這樣的人是不值得自己珍惜的。可話雖如此,他越想越郁卒,而且覺得自己的黑眼圈裡的眼眶還有些發紅了。

  「不要這麼不爭氣啊。」花鳩下狠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就抓起公文包,乘地下鐵趕往公司。

  公司裡,門口的接待小姐看到花鳩便歎息了聲。花鳩困惑,他再往裡走,發現所有的同事見到他都開始歎息。

  「花鳩,雖然我也渴望飛上枝頭變鳳凰,但是老闆女兒那種個性我還是無法消受的。辛苦你啦。」一位男同事過來拍拍花鳩的肩膀以示哀悼。

  「什麼跟什麼?」花鳩緊皺眉頭走向自己的座位,發現老闆的女兒正坐在那裡,手裡還拿著兩個絨質的小盒,裡面明晃晃兩隻情侶戒指。

  「花鳩,我昨天跟爸爸說了。他答應讓我們訂婚。你說,我們生男孩好還生女孩好?」老闆女兒一臉滿足地將女款戒指套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又想把男款的戒指套在花鳩手上。

  「小姐,您弄錯了吧?」你這女人秀逗了嗎?我啥米時候說過娶你啊?花鳩僵硬地笑著,推拒著老闆女兒。

  「你昨天……昨天都親了我的面頰……」老闆的女兒害羞地低下頭,好像她不是被親到,而是肚子「中獎」一樣。

  「小姐,您真會開玩笑,那是禮節性的貼面吻啊,歐洲都是這樣的。」雖然我不是歐洲人,當時那麼做也只是為了脫身。花鳩往後退了兩步,讓自己離老闆的女兒遠一些。

  「你果然是內向的人呢。我就是喜歡你這樣謙虛的性格,我覺得這樣婚後你才不會欺負我。」老闆的女兒徜徉在自己那飄滿粉紅色花瓣的幻想中不肯出來。

  「小姐,我不是謙虛。」我是拒絕好不好?花鳩烏雲罩頂,他覺得自己今年的流年不僅僅是不利,簡直就是大凶。

  「喂,花鳩,你這是什麼態度。」老闆昨天聽女兒說要跟花鳩結婚,以為是花鳩跟女兒求婚,但剛才聽了兩個人的對話,才覺得不對勁,可能是自己的女兒誤會了。但事已至此,不逼迫花鳩點頭,他們父女的面子又往哪裡擺呢?

  「老闆,你放過我好不好。我跟你說過,我對小姐很尊敬,但是並不是男女之情啊。」花鳩竭力保持鎮定,想要好好地跟老闆談談。

  「花鳩,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想對我的女兒不負責任嗎?我告訴你,我很多朋友都是道上的。」老闆見職員們都豎起耳朵聽,就大聲吼著。

  「我……」花鳩欲哭無淚,他很想問問老闆怎麼就這麼秀逗了,再要面子也不能拿刀逼別人娶他女兒啊。

  「你就是花鳩?」

  花鳩跟老闆父女的事情還沒完,身後不遠處又有一個怒氣沖沖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那男人四十多歲,有些白頭髮,但力氣很大,輕而易舉就把老闆佈置在門口的保安給推一邊去了。在門口負責接待的小姐攔也攔不住,只能跟老闆不停鞠躬,說沒有阻止住。

  「你誰啊?」老闆瞇起眼睛,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我是××出版社的老闆。」那人拿出了金燦燦的名片在花鳩老闆面前晃了一下。

  「我是花鳩,請問您找我什麼事情?」花鳩聽得很明白,這個陌生男人是找自己的。

  「你用了什麼方法?為什麼陸羽死活要甩掉我?」那男人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張巨額支票,「你看到了麼?這麼些錢,我簽他一年,他都不同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花鳩搖頭。

  「不要裝糊塗了。你們出版社不是準備做玄幻嗎?所以讓你來我這裡挖角,把陸羽弄到你們出版社去。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吃素的,我很多朋友都是道上的。」那男人從鼻孔哼出一聲。

  「喂,你跑這裡來撒什麼瘋?這是我未來的女婿,你以為你是誰?保安,把他給我丟出去。」老闆不甘示弱,也吼了起來。

  「你是他老闆?呵呵,不錯嘛,手下有個寫同性戀小說的男人,他是你女婿?我還以為他跟你有一腿,你們……」那男人越說越下流。氣得花鳩想都不想,一拳就揍了過去。

  「我告訴你,我除了女人跟小孩不打以外,對男人,我從不手軟。」花鳩恨恨地盯著自稱是出版社老闆的男人,又環視面面相覷的老闆父女跟同事們,「你們看什麼,沒見過人類生氣啊?」

  「喂,花鳩……咳咳,不要爆走嘛。」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圍觀眾人的身後傳來,接著,俞葉那張笑瞇瞇的臉就露了出來,而跟在她後面的,則是一臉陰森的陸羽。

  「陸羽……你不要離開我……嗚嗚……」玄幻出版社的老闆一見到陸羽,囂張的氣焰忽然間消失,一張臉變成了苦瓜。他走上前,懇求地拉住陸羽的袖口。

  「你他媽的來找我的人的麻煩,還想讓我原諒你?」陸羽爆了句粗口,又把老闆遞過去的支票撕了個粉碎。

  「你們要吵去外面吵,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花鳩看到陸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伸手要把陸羽跟陸羽的前任老闆推開,卻被陸羽抓住了手腕。

  「事情多,所以處理完才來找你。從今以後,我就和你是一家出版社了。我是編輯加專職寫手,你也辭職當專職寫手吧。」陸羽看了看老闆父女,露出一絲微笑,「反正你也是我的人,他們總不能逼你跟女人結婚吧。」

  老闆父女聽了陸羽這話就白了臉。同事們口中也發出了驚奇地抽氣聲。

  「俞葉,你過來。」花鳩臉也白了。他拉過俞葉問是怎麼一回事,俞葉就咬著他的耳朵,告訴他昨天他走之後,老闆就邀請陸羽加入她們的出版社當編輯,還答應把他從前的事情都講給陸羽聽,從前出過的小說也都送一本給陸羽,還有……總之種種好處,相當於把花鳩「賣」給陸羽了。

  「你這傢伙,別管那麼多了。反正事情就這樣了。我看,這裡你也幹不下去了,辭職算了,免得被這個不良的中年大叔跟呆滯的妹妹騷擾。另外……」陸羽拽過氣得滿頭冒煙的花鳩,又跟他原來出版社的老闆說:「老闆,我知道你道上有朋友。但我也不是吃乾飯的。另外,雖然我要走,但第一,我已經把該寫的寫完了,也讓你賺了一大筆,第二,我們的合約到期了。於情於理我都不虧欠你什麼。」

  「陸羽∼∼求求你,再跟我簽一年的約就好。」玄幻出版社的老闆苦苦哀求。

  「一分鐘都不行。我要跟這傢伙在一起,沒有時間理你。」陸羽摟住花鳩,當眾在花鳩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結果所有的員工都驚叫起來。

  「為什麼我要辭職,為什麼我要當職業寫手?我為什麼要聽從你的安排?這是我的人生,你憑什麼把它搞得一團糟?」花鳩覺得自己如果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會在沉默中滅亡,他握手成拳,往陸羽那張帥哥臉狠狠打了過去。

  冷不防,陸羽吃了花鳩這重重的一拳。他握住腮幫子,在嘴角抹了下,發現手背上都是鮮紅色的血--花鳩的這拳很重。

  「不要把你的想法加到我的頭上。」花鳩深深吸了口氣,轉頭跟玄幻出版社的老闆和自己的老闆父女二人說:「陸羽和你簽的約你們自己解決,不要扯上我。還有,我不能娶你女兒,因為我不喜歡她。我辭職,請你把薪水結給我。」

  「花鳩,那不是我僅僅是我的想法。」陸羽把嘴裡的血吐到地上:「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從今天看,你的生活本來就一團糟不是嗎?這邊工作並不順心,但是你又猶豫著不肯辭職。雖然不喜歡這個女人,但礙於情面你又不得不忍耐。可能你的內心裡不喜歡女人,但是在這個社會的壓力下,你又不能公開說你喜歡男人。你想擺脫現在的生活,可是你又難以從這種數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中逃離……你的生活其實並沒有眾人、包括你自己想像得那麼舒心,只不過那些煩惱都被你視而不見,當成冰山中隱藏在水面下的龐大一角。」

  「那又怎麼樣,縱使混亂不堪,那依然是我的生活,你沒有權力干涉……不過你已經干涉了。」花鳩苦笑著看看周圍的同事、老闆,「你讓我當眾出櫃,迫我辭職。是不是很有英雄一樣的滿足感?我現在失業了,你會不會覺得你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花鳩,我承認我把這個事情處理得很不好。不過,即使你失業又如何。」陸羽撓撓頭,把臉微微轉過去,「我養你啊。」

  「你養我?你以為你是誰?」見同事們因為陸羽這句話而鼓起掌來,花鳩在心裡不停吐血,覺得剛才那些凝重的氣氛竟然讓陸羽給破壞殆盡了,「你以為你是《喜劇之王》裡的周星馳嗎?你拿什麼養我啊,我又憑什麼讓你養啊。」

  「喂喂喂,不要小看我好嗎?我可是當下玄幻界最受歡迎的寫手。不算我日後的收入,就看我已經積攢的錢,都是普通人家幾十年的收入了。我如果再加把勁,今年的稿費加上版稅,足夠我們兩個人去蜜月旅行揮霍的了。至於你,雖然在耽美界的銷量也不錯,但那是小眾文化,跟我的收入比較起來自然是青菜蘿蔔價。不過沒關係,日後我的錢都給你管,你隨便花……」陸羽囉囉嗦嗦講了大半天,無視為官眾人的捂嘴竊笑跟花鳩越發顫抖的身體。

  「你當我是什麼啊?你是不是火星人啊,聽不懂地球人的話?」花鳩氣急敗壞地當著眾人的面寫下了辭呈丟給老闆,又給了陸羽一拳,將陸羽打倒在地,才跟爆走的噴火恐龍一樣衝出了公司。

  「喂,陸羽,你這次做得太過份了哦。」扇蚊子一樣把圍觀者扇走,俞葉扶著陸羽從地上起來,「嘖嘖,看不出花鳩那傢伙下手挺狠的。」

  「我也是勢成騎虎,沒有辦法。那傢伙有些優柔寡斷……當然啦,我態度也不好。加上又很想報復他在書裡把我寫成那個樣子。」陸羽摀住半腫的臉走出了花鳩的公司。

  「你這個人啊,就是這點很……算了,反正你們之間的事情得你們自己處理,我看花鳩氣得要命。所以你還是想辦法看怎麼把他哄好吧。」俞葉歎了口氣,覺得這個事情太過無厘頭。

  「知道啦。先讓他冷靜幾天吧……免得再出拳打我,我還不捨得還手……我當年可是學校的截拳道冠軍,挨打後還要控制本能不還手,我容易嗎?」陸羽訴苦,結果又被瞇起眼睛的俞葉踢了一腳在腿骨上。

  「你這個自大的傢伙,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挽回他吧。你那麼多天不去找他,他怎麼可能不生氣啊。」俞葉撇嘴。

  「我也是在猶豫嘛。畢竟認真下來的話,要考慮很多。而且我這個人你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日後要養他。」陸羽揉揉腿,很得意地摸摸下巴,卻招來俞葉的白眼一雙。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10

  炒掉老闆的魷魚後,花鳩回家揣上現金、存折,拿起旅行包就跑去火車站隨便買了張票。無論如何,他覺得再留在這裡就會瘋掉,不管怎麼樣,先把軀體放逐一段時間,這樣說不定精神狀態也可以緩和。

  上火車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車廂裡的人不多,都靠著窗戶昏昏欲睡。花鳩心情不好,便跑到餐車要了咖啡,一杯一杯地喝著,想籍由咖啡的苦味沖淡心裡洶湧又複雜的感情。

  「我養你啊。」

  陸羽那白癡一樣的表白震得全場的人都傻了。那些人的模樣就像是定格照片,成為呆呆的背景,而前景,則是陸羽一臉燦爛的微笑。

  活了快三十年,沒有一年的生活像今年。比戲劇還戲劇,所有人的行為都有些瘋狂起來。聽說今年太陽黑子活動頻繁,而許多星相師也說今年人都會變得古怪。真的是那樣嗎?就像心情隨著季節變化一樣,人的行為也會隨著宇宙的改變而改變。

  嚥下最後一口咖啡。花鳩按開了手機的按鈕。從一個鐘頭前,手機就一直響著沒有聽,屏幕上頑強地跳動著「陸羽」兩個字。

  「你在哪裡?」陸羽的聲音沒有白天那種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感覺,聽上去很認真,有些疲倦跟低沉。

  「火車上。」花鳩伸手招呼服務生,又要了一杯咖啡。

  「去哪裡?」

  「隨便買了張票,還沒看終點站。」花鳩這次加了勺砂糖。

  「……對不起……我是認真的……對不起。」

  「在為哪件事情道歉?」

  「很多,譬如我強迫你出櫃。不過我今天去你公司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聽說玄幻出版社的老闆去了,我怕他給你惹麻煩,就跟去。沒想到……」

  「沒想到你比他還麻煩?」

  「我從小個性就有些自我……想要的東西如果不能抓在手裡,總是覺得不安心。」

  「曾經被人背叛過?」花鳩的問題一針見血。

  「怎可能……或許算是吧。其實……如果當初我拉住那人的手,我或許早就安定下來了。」

  「那你回頭去找那個人安定吧。我要掛了。」

  「別……那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青蔥歲月,雖然很多美麗的故事,但總是我的過去,而不是我的未來。」

  「你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

  「我的未來嘛……有份穩定的工作。可以按時上班、下班。然後跟我喜歡的人一起去超市便利店買菜,回家做飯、吃飯、聽音樂、看電影。聊聊今天發生的事情,然後擁抱著倒在床上卿卿我我。每逢休假日就去郊外遠足,到了年假就去度每年都有的蜜月。」

  「怎麼聽都覺得不像是你的未來。看你的玄幻小說,從來不會讓我聯想你對未來的要求是這樣的。」

  「小說是小說,生活是生活。當然不能混為一談。何況那些玄幻小說本來是寫來騙錢的,茶餘飯後的消遣,把它當真不是太傻了嗎?」

  「你的讀者聽了這些會傷心死的。」

  「不會,我上次寫死了一個狂受歡迎的配角,已經心疼死了一大票讀者了。哈哈。」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沒想到說著說著,他玩世不恭的態度又暴露了。花鳩舔了舔下嘴唇,發現那裡粘的咖啡漬的味道是甜的。

  「好了。我知道我錯了。不過,你也明白我的心情,所以、所以……玩開心後就回來吧。我已經跟你的老闆簽訂了合約,打算日後給你當責任編輯呢。」

  「真是不好意思,我跟出版社的合約剛剛到期,我打算去寫玄幻。嗯,就是你原來待過的那家好了,他們不是很有名氣嗎?我相信我可以在那裡大展拳腳。」花鳩彷彿看到了陸羽恨得咬牙的模樣,他輕輕地笑著,慢慢合上眼皮,想像著。

  「你這個傢伙,怎麼比我還可惡?我不管,你只能玩一個月,一個月後你要是不會來你就死定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回去,說不定走到什麼讓我高興的地方,就在那裡隱居了。」花鳩不顧陸羽在電話那端的怒吼,切斷了電話。覺得似乎是扳回了一成,花鳩心情不由大好起來,便又叫過服務生要了一份炒飯。

  看出服務生的遲疑,花鳩拍拍肚子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沒想到那傢伙頗認真。花鳩想想,發現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雖然古怪了些,但最終,都把自己推向嚮往很久的生活:很想專職寫作--這次好了,被迫辭職,想不寫都不成了;很想證明一下自己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既然跟陸羽做了,而且還是下面的那個,毋庸置疑自己是個GAY了;想外出旅行一直沒有機會--這回有了良好的借口;想改變現有的生活,在三十歲前重新開始另外的人生--旅行回去後,估計不專職寫作,在原先的行業也做不下去了,那個老闆很會記仇的,估計早就在同行業打通了關節……

  想那麼多做什麼呢?反正人生就是這樣,總是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發生了,忍耐或者抗拒了,然後心情就會慢慢變好,接著,就是在新的生活中繼續。

  花鳩聞到了炒飯的香氣,他看著服務生小心地將一大盤炒飯放在餐桌上,覺得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陸羽威脅花鳩只能在外面旅行一個月,但花鳩過了一個半月還沒有回去。花鳩為了不受打擾,甚至關掉了手機,不接聽所有人的電話。他先去了北邊,後來又沿著海岸線南下,到了南部的村落,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跟漁夫學打魚,甚至還出了半個月的海。如果不是那漁夫的女兒對花鳩有了意思,花鳩差點就想在那裡待到過年才回去。

  「旅行就是旅行,可不能處處留情啊。」花鳩坐在長途汽車上心有餘悸。他想到那個漁家女孩的笑顏,發現自己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陸羽那有些邪惡的臉。可一想到如果是陸羽,說不定就會和那個女孩子交往一段時間,心裡又開始生氣。

  「你在氣什麼啊,他又不喜歡女人。」汽車停在中轉站的時候,花鳩去了躺便利店,請店員給自己一罐冰咖啡。

  「抱歉,先生,咖啡剛剛賣完。您要來個酸梅湯嗎?是本地的特殊製法哦。」店員熱情地指著櫃檯上用塑料瓶裝的酸梅湯,那上面並沒有品牌,只是用簡單的塑料紙糊住,寫了「酸梅湯」三個字。

  「好吧。」花鳩點點頭。他接過店員找的零錢,抿了口酸梅湯。發現味道要比想像中的好,就又要了三瓶,打算帶到車上去喝。

  坐在飛馳的汽車上望著遠處的田野,花鳩把涼涼的酸梅湯灌進肚子,減輕暑氣。微微開著的車窗外傳來一股清香,他不知道這是稻田的味道還是路邊的野花,但那種味道讓他旅途中的疲倦變成了享受,再加上口中的酸梅湯味道,生活竟然是那麼地愜意……

  不過想到酸梅湯,就不能不想到去年夏天。那時候,也是有些悶熱的天。自己為了跟俞葉賠禮道歉,就跟蹤俞葉,一路到了十殿閻羅廟的附近。那天,俞葉就是喝著酸梅湯給自己算命,而自己後來去了閻羅殿,半認真半玩笑地邀請陸判官去喝酒,結果,陸羽那個傢伙就乘虛而入,跑進了自己的生活,把一切都給搞得亂七八糟。

  其實很蠻懷念呢。

  花鳩笑笑,想到了那家旅館。他打開了電話,請查號台幫忙查到了旅館的電話。

  「先生,您要訂哪間房?」旅館的招待人員客氣地詢問。

  「嗯,就是那個有嵌著櫻花瓣圖案房門的房間。嗯,對,屋裡是不很標準的塌塌米,很像韓國劇中的擺設,推開窗邊的拉門,院子中有棵很大的櫻花樹。樹旁土石牆的另一側就是溫泉。我要的就是那間。」花鳩很詫異過了這麼久自己還能對那間屋子記得如此清楚。或許是上次就很喜歡那間屋子的風格,又或者是上面泡溫泉還沒有過癮,他跟旅館的人嚴正聲明,自己只要那一間。

  旅館答應幫花鳩保留,花鳩也趁汽車再次停下休息的時候,乘車轉了方向,滿懷期待地跑那間旅館懷舊去了。

  經過大半夜的奔波,第二天一早。花鳩終於跳下了汽車,帶著興奮的心情敲開了旅館的大門。

  預交了部分房費,花鳩拎著背包,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木質地板還在,但好像新刷了層清漆,顯得乾淨了不少。而牆面、樑柱也似乎翻新過,沒了煙熏和腐朽的痕跡,變得嶄新起來。

  並沒有過多久,但是就連旅館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花鳩心中有些感慨。他推開自己要的那間房,有些安慰地發現房間的擺設還沒有變,跟去年一樣。

  鋪開被褥,又拉開了拉門。花鳩躺在被子上,看著院子裡草隨著微風輕輕搖晃著。

  因為這個房間曾經是很久前旅館主人的住處,所以院子是單獨配給這個房間的。除了走拉門跟翻牆,沒人能夠進來。

  花鳩享受著沒有人煙的寧靜。他望著湛藍的天空,見白色的雲緩緩飄過,又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各種古怪的形狀。有的像是漢堡包,有的像是椅子靠墊,有的像是人的臉……像是那個可惡的陸羽的臉。

  該死的,不看了。

  花鳩翻身趴在被褥上,用針頭蒙住了自己的頭,在胡思亂想中從上午一直睡到了晚飯時候。

  拍拍背脊,花鳩懷疑自己是被院子裡的風吹得著涼了。他去旅館的餐廳要了份飯,匆匆吃過,就換了浴袍,打算去泡個溫泉來驅寒。

  「嗯,你這裡……不是男女混浴吧?」花鳩想起上次在屋裡,總聽到溫泉那邊又有男人的聲音又有女人的聲音。

  「呵呵,不是啦。中間有高高的木板,而且上面保證沒有洞,所以您不需要擔心被女人偷看。」挽著髻的中年女店員捂嘴笑著。

  「我不是……」花鳩被那店員弄得十分不好意思。

  「安啦,你不要害羞嘛。像你這麼帥的人,很少來這種地方呢。反正不用擔心,還沒有到旺季,所以客人不多。像今天,就早上來了您,下午來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店員笑瞇瞇遞上毛巾,「看你長得很順眼,這個免費送你了。」

  「謝謝。」花鳩微紅著臉,趕忙接過毛巾跑向溫泉。雖然本性也是喜歡聽到稱讚的,不過被一個大姐姐似的人誇獎說長得不錯,倒真讓他尷尬。

  誠如那位女店員所說,溫泉分為兩部分。男左女右,各自有更衣間、淋浴室,出來進去都要先淋浴消毒,然後才能去泡溫泉。

  花鳩拿著毛巾走出了淋浴室,發現溫泉裡面人真得很少:只有四個中年男子一同聊著什麼,還有一位老年人瞇起眼睛,獨自待在角落哼著跑掉的山歌。

  花鳩探腳進去,發現溫度比自己想像的低,感覺不會太燙。

  「喂,放心跳進來吧。沒那麼高溫度啦。」一個中年男人見花鳩猶豫的樣子,就跟同伴一起笑了起來。

  花鳩很尷尬,就面帶歉意地點點頭,撲通跳進了溫泉,然後又把毛巾搭在腦袋上。

  「喂,小子,一個人嗎?待那麼遠幹什麼?過來一起聊聊嘛,一個人很沒有意思的。」剛才說話的男人見花鳩坐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就站起身往花鳩這邊走來。

  花鳩見到那人體格很好,不由讚歎,心說沒想到這地方還有這麼像健身教練的人。

  「一個人旅行?」那人坐在花鳩的旁邊,跟幾個同伴揮了揮手,他的同伴就扭頭過去,笑著繼續聊他們的了。

  「是的。你們結伴?」花鳩不太喜歡跟陌生人交談,但見眼前的男人一臉笑意,也不好拒絕,只能順著那男人的話題往下說。

  「嗯,志同道合的朋友,出來一起轉轉。這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宗教景點。嗯,關鍵是我很喜歡這個旅館。清靜,古舊,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那男人將手臂展開,貼在被溫泉水汽蒸得熱熱的岩石上,露出起伏有致的胸膛。

  「我也是因為這點,所以才喜歡。」花鳩聽到男人對旅館的評價,對男人的好感增加了些,語氣也輕鬆起來:「我這陣子都在旅行,結果昨天想到了這裡,覺得如果不來這裡逛,未免可惜了。」

  「呵呵,是嗎?好巧,我也是在旅行。」那男人笑著,「你是不是去過海邊?我也剛從海邊回來呢。」

  「你怎麼知道?」花鳩很詫異。

  「頭髮啊,我聞到你的頭髮上,有海邊的氣味。」那男人靠近了花鳩,用手指捻了花鳩的一撮頭髮,放在鼻子下面聞著。

  「呵呵。」因為男人的那個動作,花鳩的臉龐貼到了男人的胸膛上。他覺得很尷尬,但又不好直接躲開,好在那個男人聞了下就退開了。

  「我們幾個還在海邊吃了很多好吃的魚呢,都是在漁民的幫助下打上來的,然後就用海水煮。嗯,說到海水煮魚,我在馬來群島那邊就煮過,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在那本住了幾年……」那男人很健談,又很風趣,他一件件跟花鳩講著他從前在各地旅行的感受,讓花鳩聽得出神嚮往起來。

  「你真是了不去,能夠去那麼多地方。」花鳩仔細看了看那男人的臉,覺得男人應該不到四十歲。在這個年紀能夠走那麼多個國家,應該也算是了不起啦。

  「沒什麼,都是工作需要。說不定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會比我走更多地方呢。」男人不以為意地笑笑,盯著花鳩問:「還沒請教你的職業。對了,我會看手相,要不要讓我猜猜。」

  「啊,好啊。」花鳩聽男人海闊天空地聊,也覺得男人很有個性,便把手伸了過去。

  「我看看。」男人握住花鳩的手,用手指在花鳩的掌紋處慢慢撫摸。

  「嗯,你猜到了沒有?」花鳩覺得男人的動作有些曖昧,就想抽回手。

  「差不多能猜到。你做的工作跟計算機有關係吧?」男人狀似無意地在花鳩手背上掐了一下,才鬆開花鳩的手。

  「啊,你怎麼猜到的?哪個掌紋顯示?」花鳩聽到男人這麼說,不由張大了嘴巴,又把手掌遞了回去,想請男人說明一下。

  「這裡啦。你看看,你的手腕處這裡有老繭的痕跡。只有常用鼠標的人才會有這種痕跡啦。」男人大笑起來。

  「你真是……」花鳩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不由很郁卒地低下頭,耳根也紅了些,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

  「哈哈,不開玩笑了,你猜我是做什麼的?」男人問花鳩。

  「嗯,聽到你說在那麼多地方待過,我覺得你可能是攝影師之類的。其實本來覺得你是健身教練一類的人呢。」花鳩老實地回答說。

  「為什麼會猜我是健身教練?」

  「因為身材啊。你的身材很好,有比例,不誇張。看上去很有彈性呢。」花鳩開口讚道。

  「真的嗎?」男人追問,眼底隱隱閃動著什麼。

  「真的啊。」花鳩呆呆點頭。

  「呵呵,其實你的身材也不錯。」那男人聽完花鳩的回答,就靠近了花鳩,把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還用手捏了捏花鳩的屁股。

  「喂,你幹什麼?」花鳩呆了三秒鐘,隨即把那男人推開。

  「你不要忸怩嘛。不是說喜歡我的身體嗎?」那男人轉頭跟同伴們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人立刻把溫泉角落的那個老頭勸了出去,然後又朝花鳩圍了過來。

  「你想幹什麼?」花鳩這時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站起身,用毛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不要緊張,玩玩而已。」那男人伸手要來抓花鳩,花鳩一個閃身,給了那男人一拳。

  「你再過來我就打死你。」花鳩往後退了一步,卻被溫泉中的什麼東西絆了下,身子往後栽倒。

  「你這傢伙,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裝模作樣起來?」那男人捂起嘴巴,拉住了花鳩,把花鳩壓倒在溫泉邊的岩石上。

  「滾開,你這個王八蛋。」花鳩屈膝,用膝蓋頂在了那男人兩腿之間脆弱的地方。疼得那男人彎下腰去,冷汗直冒。旁邊,那男人的幾個同伴見事不好,就一擁而上,想要把花鳩制服。

  花鳩左踢右打,給了那幾個人不少拳腳,但也挨了好幾下。

  「把他壓到水裡。」跟花鳩搭話的男人摀住胯下,恨恨地走過來,指揮同伴們將花鳩弄倒在溫泉中,「小子,既然你這麼不喜歡我的東西,等一會兒,我就把這東西插在你體內,保準你喜歡。」

  花鳩聽到這話,反抗得更加劇烈。但對方人多勢眾,還是把他按到溫泉中,喝了一堆溫泉水,嗆得他咳嗽了幾下,覺得胸膛裡的氧氣都消失了,而眼前也發黑起來。

  「喂,你們要幹什麼?」溫泉的岸上,一個年輕男人在大聲吼著。接著,那男子又跳進了溫泉,跟逼迫花鳩的幾個人打在了一起。

  花鳩趴在溫泉中昏昏沉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感覺自己被一個人抱著抬出了水面。

  「把那幾個傢伙趕出去,不然我就報警。」花鳩朦朧中聽到救了自己的男人如是說。

  「是,馬上。」女店員嚇得不輕,點頭哈腰,叫旅館的警衛去處理溫泉中被打得很慘的幾個人,又給抱住花鳩的男人指點花鳩住的房間。

  「他媽的,真是個笨蛋。」

  花鳩聽到他的救命恩人這樣罵著,然後一雙溫暖的唇就貼在他的唇上,往他的肺裡吹著氧氣,又按摩他的胸腹。

  「嘔……咳咳……咳……咳咳。」花鳩感覺頭被翻側過來,然後一股嘔吐的慾望讓他把剛才嗆到身體裡面的溫泉水咳了些出去。

  「你說你是不是笨蛋。長得這麼帥,還一個人跑溫泉裡面……如果是女子溫泉也罷了。最多你一夜風流搞大別人的肚子。可是你在男子溫泉,你就不怕那些人把你後面給插爛了?真他媽的該死。」救了花鳩一命的人絮絮叨叨起來,小心地拍著花鳩的背,讓花鳩繼續咳出水來。

  「我……咳咳……」花鳩想解釋一下。

  「你什麼你?天生的小受命,還不知道注意。是羊就自覺點好不好,不要總往狼群裡面湊合,很容易被吃掉的。」那人惡聲惡氣。

  「你嘴巴能不能……咳咳……乾淨點……我已經很倒霉了。」花鳩喘著氣,把水咳出了大半,才轉過頭來,盯住自己的救命恩人--滿臉怒意的陸羽。

  「你活該!我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只玩一個月就回來。你不聽不說,還把手機關了。害得我們都為你擔心,怕你出事。」陸羽拽了枕頭給花鳩墊上,又繼續數落。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這麼大人了。咳咳,那些傢伙差點淹死我,他媽的。」花鳩忍不住也爆了句。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這話說得怎麼這樣沒有良心?你是我的人,你走了這麼久沒有消息,我怎麼能不擔心,你知道不知道我因為徵信社一直沒有找到你,差點把徵信社的老闆給掐死……那些沒效率的傢伙,到昨天才知道你的行蹤。」陸羽繼續替花鳩按摩背部,「還有,你不要說你是多麼大的人,你這麼大又如何,還不是很沒用地差點被人家給上了?」

  「喂,你說話不要這麼毒好不好?對方是四個人哎,如果是單對單,我絕對不會輸,我當年在學校也是很厲害的。」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四個人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打趴下了?反正你記住,以後不要做這種讓人擔心的事情。」陸羽用三根手指測量了下花鳩的脈搏,發現很穩定,這才盤腿坐在了花鳩的旁邊,盯著花鳩光溜溜的身體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我做什麼你管不著。」花鳩不自在地拽過被子蒙在自己的身體上,「我的浴袍,洗浴的東西都在溫泉那邊,你幫我拿回來吧。」

  「既然我管不著,你為什麼還讓我去拿東西?」話雖然這麼說,但陸羽還是麻利地站起來去給花鳩取東西。

  「所以說,你才是笨蛋。」花鳩看到陸羽出去,就飛快地站起來,鎖上了門,又穿好了內衣褲,重新躺回被子裡。結果陸羽取了東西回來,就發現進不來了。

  「喂,你搞什麼鬼?」陸羽敲著門,低聲吼著。

  「這麼晚了,你明天再把東西還我吧。」花鳩笑笑。

  「你該死的,我辛辛苦苦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把我關在門外嗎?」陸羽又敲了幾下,見花鳩不肯開門,就憤然離去了。

  走了嗎?

  花鳩趴起來,把耳朵貼在門邊,發現果然沒有了聲音。但是又覺得陸羽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他皺著眉頭,在塌塌米上來回走了幾步,聽到院子中有什麼聲音,才恍然大悟。跑到拉門處往外看,只見陸羽正從溫泉那邊的土石牆翻過來,咬牙切齒地朝這邊走。

  啪。

  花鳩鎖上了拉門。這一舉動讓陸羽更加郁卒。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離開這麼久,該消的氣也可以消了吧?加上我今天救了你,你就算不懷感激之心,也應該把我過去做錯的一筆勾銷啊。」陸羽坐在拉門外,用指關節輕輕敲著拉門。

  「沒想怎麼樣。其實還沒有想好。」花鳩用被裹著自己,也靠在拉門上,用手指撫摸陸羽手指留在拉門上的影子。

  「到底在氣什麼?說出來吧。」陸羽知道花鳩總還是有心結的。

  「很多啊,譬如……譬如你那次後……那次後,你說有時間就來看我,但是你沒有來。再譬如,你當著那麼多讀者的面讓我很難堪。再再譬如,你在我的公司說了那些話,讓我都沒有辦法回公司去了。再再再譬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隔著拉門,花鳩看不清陸羽的臉,他稍稍挪動了一下,讓自己的背跟陸羽的背正對在一起,想像沒有拉門的話,兩個人就是那樣背靠背地聊天。

  「那次?那次是指什麼?是在說我們那晚做愛?」陸羽嘿嘿一笑,「那個事情就不要提了。我處理得很糟糕。你知道,有時候人以為自己很成熟了,但是難免,也還會有不成熟的瞬間。總之,我回去後好好反省了一下。本來是想去找你好好談談,看我們能否就我們之間的關係達成一個認真的共識,誰料到你竟然把我寫進小說……寫就寫嘛,還寫成那個樣子。寫成那個樣子倒也罷了,還被你那無良的老闆拿去意淫,當成封面處理。當成封面處理倒也罷了,卻還用當你的責任編輯的條件來誘惑我,讓我跳槽。不談那個了。反正既然愛上了,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人嘛,做事情就要承擔,反正我跟你告白了……其實那天也是想讓大家知道,我才是主動的那方嘛,不然大家誤會該多不好。至於公司,我說過是為了阻止我的老闆。後來看到大家那麼樣對你,覺得很不爽,就那樣做了嘛。反正說過了,說養你就是要養你。」

  「你這個人怎麼還不知道反省?我有說要你養了嗎?你就不能誠懇地道歉嗎?」花鳩拍了下拉門上陸羽頭的位置。

  「喂,我這麼大的男人,坦誠地說愛你已經很難得了,你卻這樣過份,要求我直白地跟你道歉。」陸羽看著院子的櫻花樹,忽然想到了旅館指南上的一段介紹,「你別把我關在門外好不好。都把事情跟你說明白了,你該讓我進去了吧?不然等一會兒鬼出來抓你,我可就不能保護你了。」

  「你犯什麼神經啊,還想玩那套鬼把戲啊。」花鳩索性躺回了縟子上,用被蒙起了臉。

  「你不是沒看過旅館的介紹吧。這個旅館的一個少東家就死在這院子裡。聽說每到晚上,就會從櫻花樹下跑出來,到屋子裡去探望客人。你小心哦,如果你被他看上了,他就會帶你走。」

  「少來,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鬼。」花鳩雖然口上這麼說,但也有些怕怕。他記得很清楚,上次來這裡,聽附近的原住民講過,這裡真的有鬼怪出現。

  「花鳩,你開門吧。我真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陸羽的聲音發澀起來。

  「不要裝了。」

  「沒有裝,我覺得院子裡有股寒氣漸漸升起。」

  「晚上的氣溫比白天低是常識。」

  「可是氣氛很詭異啊。」

  「你是疑心生暗鬼。」

  「不是啊,真的不對勁。」

  「那有什麼關係。你不是判官嗎?看哪個鬼不順眼,逮回到你的陰曹地府審判就好。」

  「喂,不要這麼刻薄吧。都說了,當初是為了接近你才那麼說的。你就不能把那看成是我辛苦示愛的表現嗎?」

  「抱歉,不能。我這個人對欺騙了我的人印象都很深刻。」

  「那對上了你的人呢?」

  「……你就在外面凍著吧。」

  「你太狠心了。」

  「那就放棄好了。」

  「你不後悔?」

  「絕對不會。」

  「肯定不後悔。」

  「都說了,肯定不會。」

  「那下面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要怨我啊。」

  「反正門都鎖著,你高興的話,就去跟那個大樹發生什麼事情吧。」花鳩笑得很開心,覺得讓陸羽吃癟實在是讓人很爽的事情。

  「是啊,可惜窗戶沒鎖。」陸羽笑得更開心。

  「啊∼∼」花鳩聽到這句,冒出渾身的冷汗。他跳起來要去鎖窗戶,可晚了一步。陸羽已經從窗外跳了進來,然後又把窗戶給鎖上了。

  「你緊張什麼?嗯?還是在期待什麼?」陸羽笑得幾分邪惡。他把手上的浴袍丟在花鳩面前,「既然讓我把浴袍拿來了,就換上給我看看。」

  「我要睡覺好不好。你見過誰睡覺還穿浴袍啊。」花鳩小心地往後面退了兩步。

  「你要睡覺?好啊,我陪你睡。既然大家都睡,乾脆都脫光好了,反正裸睡比較舒服嘛。」陸羽脫掉了自己的衣服,慢慢靠近了花鳩。

  「你隨便滾去哪邊,總之離我遠一點。」花鳩看著陸羽的身體,覺得嘴巴有些干:或許陸羽真的是為了自己奔波很久,因為看上去,陸羽比上一次做愛的時候瘦了,而且面容在夜色下顯得有些憔悴,剛才沒留意,現在一看,很明顯。

  「喂,我說話你沒有聽到嗎?都說浴袍拿來了,讓你換上,你要是不換上,我就幫你換啦。」陸羽看花鳩呆呆地出神,就大步跨過去,揪住花鳩的手腕,將花鳩壓倒在被子上。

  「不要亂來啊。」花鳩掙扎著,想躲開陸羽的「魔爪」。

  「你不是睡覺嗎?幹嘛還穿這麼多?天很熱,穿內褲不舒服。我好心幫你脫了吧。」陸羽根本不管花鳩的反抗,幾下就把花鳩剝了個光。

  「你這傢伙腦袋裡都是什麼啊?是不是精蟲啊?」赤裸的花鳩被陸羽的身體壓住,感覺貼在自己腹部的陸羽下半身的某處越來越硬。

  「裡面裝得都是偉大的腦細胞。你的腦袋裡面才是精蟲……看,都把我的手弄濕了。」陸羽伸手套弄花鳩的分身,沒多久就讓花鳩射了出來。

  「你……這個傢伙。」花鳩剛嗆了水不久,根本沒有太多的力氣反抗陸羽。他被陸羽翻過身,死死按在被子上從後貫穿了。

  「怎麼樣,我的還沒退步吧?」陸羽懶洋洋地說著,藉著花鳩精液的潤滑在那穴孔中前後移動,撞擊花鳩體內深處的某個地方。

  「你在炫耀你的身經百戰嗎?」花鳩覺得後面被撐得鼓脹,有些吃不消。

  「拜託,誰沒有從前,不要那麼計較好嗎?」

  「我沒有!」

  「想讓我高興也不要用這個方法嘛,我會不好意思的。你知道我獨佔欲很強。」陸羽聽到花鳩的那句話,嘴角便咧成個好看的弧度,腰部也更加用力起來。

  「你的臉皮比石頭還厚,怎麼會不好意思?」花鳩覺得那股熱流都湧到了下半身那個硬邦邦的地方,他喘息著伸出手想要自己弄一下,可那裡卻被陸羽握住了,還用食指堵住了頂端的孔。

  「你著什麼急?我幫你。」陸羽輕輕套弄了幾下,讓花鳩射了出來,然後又保持著兩人下體連接的姿勢,將胸膛起伏的花鳩翻過身來,俯身親吻著花鳩的身體。

  「你……你遲早會因為縱慾過度而死掉的。」花鳩發現體內陸羽的東西不僅沒有變小,反而有增大的趨勢。

  「男人嘛,那樣死去也蠻光榮的。何況如果那樣死,我肯定是死在你身上,你應該為自己的魅力感到自豪。」陸羽笑笑,用嘴唇貼住花鳩的脖頸,一點點吻向花鳩的耳根,得意地聽著花鳩的喘氣聲變粗。

  「快點結束吧,你這個該死的傢伙。」花鳩摀住自己的眼睛,想漠視自己下半身再次隆起並貼在了陸羽的胸腹處,好像在渴求什麼一樣。

  快點?我忍了這麼久,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陸羽在心裡嘀咕著,但怕花鳩暴走,就沒有說出來。他撐開花鳩的雙腿,讓花鳩的腿環住自己的腰,然後一下下地插入、抽出。聽著花鳩隨著他動作加快而發出類似哭泣的嗚咽,他反而放緩了速度,不讓花鳩體內的熱流達到頂峰。

  因為不能得到滿足,花鳩把蒙住臉的手放下,用濕潤的眼睛瞪著陸羽,手也慢慢抓住了陸羽的肩膀,無言地催促著。

  陸羽笑了,他忽然抽出了自己粗硬的東西,把花鳩的腿壓制在身體的兩側,讓花鳩的腰微微曲起,才又猛地插了進去。花鳩被折磨得泛紅的穴孔在這個大力的摩擦中產生了火般的熱度,而體內的前列腺也因為陸羽性器的撞擊有了強烈的反應。花鳩像是蝦米一樣弓起身體,口中發出低低的哀叫,他伸出手握住陸羽的手腕,在陸羽有節奏的進出中顫抖著身體,放體內的快感肆意流淌。

  插入帶來的快感就像是海浪中的波峰,但沒有達到頂點,就因為抽出的動作而掉落在波谷。兩者間的落差讓花鳩難耐地扭動著腰,想要得到更大的快感。他在陸羽的愛撫、貫穿中再也不能保持住什麼,只能放任自己成為慾望的俘虜,想要得到舒解。

  「我跟老闆請了假,我們玩幾天再回去。」陸羽再次換了個姿勢,延長著釋放的時間。他慢慢摸著花鳩身體的每個部位,像是在懷念什麼。

  「你的潛台詞是做幾天再回去吧?」花鳩的聲音因為無法釋放出來而滿懷憤怒。

  「呵呵,隨便你怎麼想。嗯,我今年還要開幾個新的小說。你要不要給我的小說寫耽美同人?我的女性讀者也很多的。這樣我們的銷量都會增加……夫妻檔果然好啊,前景無限美妙。」陸羽摸摸下巴,想到有個姿勢還沒用過,就抱住花鳩坐起來,自己躺下,讓花鳩趴在自己的身上。

  「誰跟你是夫妻檔,你這個混蛋,我又不是女人。」感受到體內的硬物出去了些,花鳩難耐地縮緊了下臀部,他忍住羞恥感,自己坐在陸羽的胯部上下挪動著身體,感覺陸羽的傢伙在體內摩擦。

  「我是女人好不好。我是妻。不過還是我上你就是。」陸羽回答得很陰險,他抱住花鳩的腰,幫助花鳩上下挪動著,見花鳩的呼吸越發急促,而身體也泛紅無力,才翻了個身,把花鳩壓倒在身下,開始大力挺進。

  「嗚∼∼」花鳩發出了細小的呻吟聲,他睜開眼睛,用手摟住了陸羽的脖頸,把自己的嘴唇向陸羽的嘴唇貼了上去,舌頭也伸進陸羽的口中,與陸羽的纏綿熱吻。這個動作似乎是最好的催化劑,讓陸羽也放棄了再做一會兒的決心。陸羽加快了速度,用自己的性器持續刺激花鳩的前列腺,每記撞擊都比前一記更加大力。

  「陸羽……陸羽……」在陸羽的動作中,花鳩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遠離,眼前似乎都是紅色的一片,除了彼此的喘息,別的什麼也聽不到。而體內的火也逐漸聚積在某處,在擁堵了瞬間後爆發。

  眼前的光變成了白色,很耀眼,腦海也成了空白一片。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每個細胞都緊緊收縮,把體內堅硬的東西箍住,將那個東西激射出的液體保留在體內。

  「陸羽……」花鳩無力地垂下手,喘著粗氣。

  「你這傢伙,真是……」陸羽比花鳩好不了多少。他壓在花鳩的身上不想動彈,連下體的性器也沒有抽出,依然留在花鳩溫熱的穴孔中。

  「陸羽……你……喜歡我嗎?」花鳩努力側過頭,用殘餘的力氣吻著陸羽的唇瓣。

  「說什麼傻話啊,都說過愛你,要養你了。真是個笨蛋,淨問些蠢問題。」陸羽舔著花鳩的嘴唇,又懲罰一樣用牙齒咬了花鳩的舌尖一下。

  「那麼容易地說出那樣的話,誰會相信啊。」花鳩反咬了陸羽的嘴唇一口。

  「哪裡容易?要是容易我為什麼幾個月不見你,閉關在家想我們的事情。切∼∼」陸羽從鼻孔中發出哼的一聲,又用鼻尖摩娑花鳩的鼻尖,力度從強硬變成溫柔。

  「你這種人就是給別人不信任感啊。」花鳩抬起酸麻的手臂,揉了揉陸羽的頭髮,發現陸羽也有很可愛的一面。

  「那,別說些有的沒的,你問過我了,我回答了,該你回答我了。」陸羽惡聲惡氣。

  「回答什麼?」花鳩裝作不知道。

  「你愛本官否?嗯……當然,如果覺得這個問題有難度,你可以選擇回答你是否喜歡本官。」

  「你都有那個叫什麼辰兒的男寵了,還需要我回答這個問題?」

  「喂,那個時候不過是為了給早上吃你豆腐找個借口嘛。」

  「哦。」

  「哦什麼哦?快說啊。」

  「說什麼?」

  「說你愛不愛我?」

  「這個還沒想好。」

  「那喜歡不喜歡我?」

  「明知故問,這個當然也沒想好。」

  「你騙人。」

  「騙你又怎樣,你也騙過我嘛。」

  「花鳩我看錯你了。你竟然耍無賴。」

  「能奈我何?」

  「……不能……但,決定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陸羽十分憤慨,覺得下半身的某處也開始蠢蠢欲動。

  「不要,很累啊。」花鳩也感覺到陸羽留在體內的傢伙再次煥發了生機,他想到剛才那場激烈的性交,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再應付一次了。

  「由不得你了。」陸羽拽過旁邊的被子,將兩個人從頭到尾蒙了起來。開始了新一輪讓花鳩哀叫不已的動作。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尾聲

  十殿閻羅廟前,遊人並不多。

  花鳩想可能是沒有到假期的緣故。他看陸羽手拿兩瓶酸梅湯從遠處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就不停地揮手,拉著陸羽坐在樹蔭下的躺椅上。

  「去年夏天,我就是跟俞葉在這裡聊天的。那時候俞葉跟我算命。」花鳩擰開酸梅湯的瓶蓋,小口喝著。

  「我知道,她那些話大部分都是我教的。其實那個時候我在不遠處看著你們呢,我當時穿了一件藍底葵花圖案的襯衫。」陸羽得意地笑著。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了點印象。我記得是有這麼個人,穿得活像是在夏威夷旅行。鼻樑上架了墨鏡,個頭高高的,身材很好。」花鳩回憶。

  「嘖嘖,原來你那麼早就喜歡上我啦。」陸羽跟花鳩的溫柔喝法不同,他幾口就將酸梅湯喝了乾淨,又帥氣地將瓶子準確地丟進垃圾桶。

  「你這個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掉?難道不是你對我一見鍾情,才想方設法追過來的嗎?」花鳩站起來,走到垃圾桶前把空瓶子丟進去,很不屑地回頭瞪了陸羽一眼。

  「男人嘛,看上了就應該追。我們進去吧。參觀一下媒人。」陸羽咧著嘴巴,拉起花鳩的手往閻羅廟裡走。

  「什麼媒人啊,那個是判官,你就不能對古文化有些尊重嗎?」花鳩跟在陸羽的後面,感覺被陸羽牽到的手在發熱。

  「很尊重啊。沒他哪有我們的性福?下半身啊,性福啊。」陸羽伸手在花鳩的臉頰上捏了下。

  「喂,你找死啊。」花鳩給了陸羽一拳,見陸羽躲過,而周圍沒什麼人注意到兩人的談話,這才不追究。

  「好啦,這個鐘點管理人員應該出去了。我們到後殿去吧。」陸羽指指後殿入口處寫著「禁止入內」的牌子,跳了過去。

  「哈,當時我也是背著管理人員進去的。」花鳩也跳了進去。

  後殿還是一樣的陰暗。房樑上的浮灰隨著花鳩、陸羽兩人的腳步聲顫抖著飄落,而窗欞上的紅漆掉得更厲害了。

  「古老的東西總是讓人產生美妙的懷舊感。」陸羽指著後殿的窗子說:「去年我是從這裡跳進來的。不過,現在已經上鎖了。」

  「嗯,我還記得東邊這個房梁角上有個很大的蜘蛛網,現在也破了。」花鳩點頭。

  「呵呵,說不定那個蜘蛛跑出去談戀愛了。」陸羽笑了起來,爽朗的聲音震得花鳩的心微微顫抖起來。

  「胡說什麼啊。應該是產籽後離開了這裡。蜘蛛生完小蜘蛛,過不了多久會死掉。你難道沒看過那個小說嗎?名字叫《夏洛的網》,講一個小豬跟一個蜘蛛之間的友情。」花鳩想起自己少年時候看的童話,覺得回憶裡都是溫馨。

  「看過啊。那個時候還真純潔呢。等長大了,我就只喜歡看成人文學跟成人錄影帶了。當然,最喜歡的還是成人運動……說到運動,昨晚的運動量不錯。」陸羽低下頭,把唇貼的花鳩的唇上,學著文藝小說的樣子,來了個淺淺的吻。

  「你真是無恥的傢伙。」雖然不激烈,但這個懷有溫柔浪漫的吻還是打動了花鳩。花鳩別開頭,覺得自己的耳根又紅了。

  「可是你很喜歡我這個無恥的傢伙哦。」想到昨夜後來激烈情事中花鳩無意說出的告白,陸羽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我沒有說過啊。」想到最後自己癱軟在陸羽的懷中,口中無意識地告白,花鳩的臉不由發燒起來。

  「承不承認都無所謂啦,反正我記憶力很好,聽過的事情不會忘記。」陸羽拉著花鳩的手轉身去看判官們的塑像。

  ××判官、××判官、××判官……

  咦,怎麼少了一個?

  陸羽跟花鳩數著數著,發現竟然有一尊塑像不見了。

  「好像就是陸判的塑像啊。」花鳩在心裡盤算,發現不見的就是陸判官的塑像。

  「難道是檢修?不能啊,都很破舊了。而且這個起碼有三米高,這麼大的塑像怎麼弄出去啊。」陸羽環視周圍幾個塑像,覺得這個猜測也不對。

  「陸羽,這個塑像好像不見很久了。」花鳩伸手在塑像的底座上摸了摸,發現上面灰塵很厚。後殿因為是禁止進入的,所以管理人員也不怎麼打掃,但是看塑像周圍圈起的嶄新金屬鏈子,好像管理人員也知道這個塑像不見了。

  「不會是因為我們相遇,所以把這個塑像回爐改造成月老了吧?」陸羽打趣說道,他學著花鳩的樣子用手抹去原先塑像底座位置的灰塵,發現上面有一行小字。

  「陸羽,你是為了讓我開心才這樣做的嗎?」花鳩口上這麼問,但聲音有些顫抖了。

  「不是。」陸羽回答得很嚴肅。他拉住花鳩的手也收緊了些。

  兩個人越靠越近,都湊頭過去,異口同聲地讀著那行小字:×年×月×日,受凡人花鳩飲酒邀請,特告假於此。陸判。

  「不是你弄的?」花鳩覺得額頭有些冷汗冒了出來,他扭頭問陸羽,發現陸羽也是一臉的嚴肅。

  「真的不是我……也不是你?」陸羽嚥了口吐沫。

  「總不能是俞葉吧。哈哈。」花鳩笑了兩聲,但很勉強。

  「不可能,她哪有這閒功夫。不會是管理人員吧?」陸羽也笑了,但比花鳩還勉強。

  「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管理人員。」花鳩搖頭。

  「我比你先進來,也沒有看到……你說話的時候我躲在這個塑像後面,所以……當時應該只有我們兩個人。」陸羽越說越覺得後殿好像寒氣逼人。

  「陸羽……」花鳩覺得手心裡面有很多汗。

  「花鳩……」陸羽看了眼花鳩。

  兩人不約而同地再次低頭看那行小字,然後很默契地手牽著手,跑出了十殿閻羅廟。

  END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47 12345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5-15 17:38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2510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