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沈悶的氣氛中結束。
厲大功史無前例的擱下碗槃,跟江震關進書房去了。遇著這種特殊狀況,她也不跟他計較,主動接手清潔工作,把碗槃一個個洗干淨,再擱回碗架上。
書房里頭,偶爾傳來討論的說話聲,她沒有再去理會,?自上樓洗澡。
他們忙到很晚,直到她舒服的泡完澡,穿著絲質睡衣,坐在梳妝台前,慢條斯理的做完臉部保養,正要拿起身體乳液,做全身肌膚保養時,才听見江震開車離去的聲音。
過了一會儿,厲大功才上樓進房,悶聲不吭的拿了干淨衣物,就走進浴室里洗澡。
半晌之后,他換上睡衣,滿頭溼發的走出來,打開轟轟作響的吹風機,把溼發吹干后,又將吹風機的線卷好收起,默默放回原位。
她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在身上擦著乳液,一邊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對他的存在已經逐漸適應,先前面對他時的陌生與不安,以及那絲羞澀,也都漸漸淡去。
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讓她對他的了解與日俱增。
這個男人——她的丈夫,有著跟陽剛外型截然不同的溫厚性子,他脾氣好、耐性佳,不但沒有半點大男人主義,還對廚藝頗有研究,各國佳肴,不論是美式、中式或歐式,全都難不倒他,手藝好得簡直可以開餐館。
他睡覺的時候,總喜歡睡右邊;愛吃紅肉,愛喝啤酒;內衣褲只有黑灰白三種顏色,而且品牌忠誠度極高,只穿同一個牌子的。
偶爾遇上難得的休假,他會帶著諾諾出門慢跑,再替它洗澡,男人與狗在院子里鬧得全身溼透。有時,他也會陪著她,出門逛逛百貨公司,到超市補充干糧存貨,替她扛回油啊米啊這類較重的食物。
另外,他對工作的認真與專注,更是讓她嘆為觀止。
遇到特殊案件時,他會徹夜留在特動組總部,就算是回到家里,他不是觀看新聞,就是研究未破刑案,滿腦子都在思索著,該怎麼逮捕罪犯……
例如現在。
瞧厲大功那擰眉苦思、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她心里也覺得有些不好受。考慮一會儿后,她下定決心,拿出一瓶薰衣草按摩油。
「把上衣脫了。」她走到床邊,伸手把垂落肩頭的發絲攏成一束,再用橡皮筋綁著。這個動作讓絲薄的睡袍,滴溜溜的滑下肩膀,露出粉嫩的肩頭。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因這不尋常的「指示」而抬頭,恰巧就目睹了這誘人的美景。
瞬間,那些煩人的案件,全被扔到九霄云外去,厲大功的注意力,立刻就回到嬌妻身上。
注視著她的那雙黑眸,像是被點了火似的灼亮,那熱燙的視線,讓她心口一熱,俏臉微紅,馬上明白他是誤會了她的「好意」,以為她是要——
「別想歪了!」她嬌瞠的警告,瞪了他一眼。「脫完衣服后,就繙過去趴下,我來幫你按摩。」
厲大功輕笑一聲,倒也沒有再積極「爭取」,只是按炤老婆的指示,乖乖脫去上衣,繙身在床上躺妥。
久經鍛鏈的男性身軀,完美而健壯,那深褐色的肌膚,簡直像是可口的牛奶巧克力,引誘每個女人趴上去,輕輕的啃咬……
其實,她也曾經咬過他。每當纏綿酣熱,她總因為難忍的歡愉,呻吟著咬住他的肩,縱然在意亂情迷間,她仍嘗得到他在強猛律動時,肌膚上滲出的咸咸熱汗……
啊,不行不行,她還有「正事」要做,可不能因為他誘人的體魄,就色迷迷的扑上去!
鳳婷拍拍臉頰,振作精神,直到粉臉上紅潮褪去,才撩起睡袍下擺,在他身旁坐下。她打開瓶蓋,倒了些按摩油,在掌心撫握得溫熱了,才開始揉按他的肩膀。
果然,她猜得沒錯,厲大功還在為案情煩惱,沈重的工作壓力讓他全身僵硬,即使洗過熱水澡,身上的肌肉仍舊一塊塊緊繃著。
鳳婷卯足了力氣,小手又推又揉,替他紆解每一塊糾結的肌肉。
「這樣可以嗎?要不要再用力點?」
厲大功哼了一聲,趴在枕頭上,微微點頭,擰皺的眉頭緩緩舒開。
她深吸一口氣,手上更加用力,按摩著他的肩頸臂膀,和他糾結的背部肌肉,賣力得額頭冒汗。半晌之后,她手下的肌肉才慢慢的松懈,再也不會緊繃如石。
「大功?」瞧他似乎不再皺著眉頭,鳳婷試探性的開口。
他閉著眼,嘴角微揚。
「嗯?」
「那個——剛才新聞報導的『公爵』,是不是在我們結婚那天,你抓到的那個軍火掮客?」
「嗯。」好不容易舒展的濃眉,再度擰了起來。
賓果!
鳳婷手不停歇,揉捏他的后頸,再一路順著背脊兩側往下。她清清喉嚨,用最輕松的語氣,仿佛閑話似的問。
「他被FBI帶回去,你是不是很不高興?」
厲大功睜開眼睛,用眼角瞄她,半晌后才又應了一聲。
「欸。」
她握著拳頭,一路再從他的后腰往上撾,發揮好奇寶寶的求知精神,不死心的繼續追問:「為什麼?」
黑眸閉上,他含糊不清的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她沒听清楚,連忙俯身前傾,趴在他背上。
「你為什麼想知道?」
他又睜開一只眼,重復了一次。
「當然是因為——」她坐直身子,雙手抱胸,理直氣壯的說道:「你是我老公啊!」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超過他的邏輯認知。
「你想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是你老公?」
「對啊,讓你心煩的事,我當然想知道。」她回答得理所當然,清澈的艷眸筆直的看著他,俏臉上盡是認真。
注視著她的黑眸,因為她毫無掩飾的關心,浮現濃濃暖意,淡化了先前的不悅。他微微一笑,倒是真的放松下來,連心情也比先前好多了。
「你想知道什麼?」他徐聲問道。
「FBI把那個坏蛋帶回去偵辦不是好事嗎?你為什麼不高興?」她擰著秀眉,又開始槌槌打打。
「人是我們抓到的,要偵訊要辦案,也得我們先。」厲大功趴在枕頭上,從鏡子里看著賣力槌打的老婆,沒錯過她彎腰時,低胸的睡衣領口,泄漏的美好景致。
鳳婷還沒察覺到春光外泄,倒是因為他的回答,訝異得眼儿圓睜。
「咦?你們抓到人,不是有一個多月了嗎?難道這段時間里,你們都還沒訊問過他?」
「公爵一落網,FBI的人立刻就趕來,要求署長下令,禁止我們偵訊公爵。」現在,FBI真得寸進尺,連人都准備帶走了。
好奇的老婆再度發問。
「為什麼?」
「公爵是軍火掮客,FBI擔心,他會供出一些機密情報。」
「機密情報?」她眨眨眼睛,眼里有著無數問號。
「例如,他的武器來源,或許有一部分跟CIA及FSB有關。而MUSAD和ISI可能也曾是他的買家……」
「等一下、等一下!」她愈听愈頭大,連忙比出暫停的手勢,制止他繼續發言。「CIA我好像听過,但是你剛剛說那些什麼F、什麼M、什麼I的又是什麼東西啊?」她的英文雖然不差,但是一連串的專有名詞,還是讓她听得霧煞煞。
「CIA是美國中央情報局;FSB是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前身就是KGB;MUSAD是以色列的海外祕密情報局;ISI則是巴基斯坦情報署,是各國的官方情報單位。」
她頭昏腦脹,只抓住最后一個重點。「這些情報單位,跟那個FBI又有什麼關系?」
「FBI是美國聯邦調查局。」厲大功繙身坐起,耐心的詳加解釋。「公爵是世界級的軍火掮客,這几個情報局可能都曾透過他進行交易。」
她雖然一知半解,卻仍艱難的點頭,算是回應。
而她親愛的老公,繼續落落長的解說——
「更可能的是,某些官方的武器制造商內,有公爵的內線或臥底。各國情報局都想知道內奸是誰,更怕公爵供出這几年來經手的軍火交易。」
喔——這個——好、好難懂啊——
她听得一愣一愣,因為滿頭霧水,已經眼神渙散、嘴儿半張,對他的長篇大論更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听進去。
厲大功的解說卻還沒結束。
「所以,各國情報局讓FBI出面,要求引渡公爵回美國受審。但是,他在台灣也犯下重罪,又是我們抓到的,應該以我們為優先。就算要引渡,也得先經由外交部,再透過法院裁決,起碼也要拖耗兩到三個月。但是,FBI卻透過外交部,再由署長向我們施壓——」他停下來,終于發現她雙眼發直,表情呆滯,已經開始恍神了。「是不是很無聊?」他理解的一笑。
「呃,還好啦!」她像是上課打瞌睡,被老師逮著的學生,表情有些尷尬。 「抱歉,專有名詞太多了,我听不太懂。」真是丟臉啊,是她自己要問的,結果居然有听沒有懂。
「听不懂就算了。」厲大功說道,因為她誠實的回答,以及俏臉上先前呆愣的可愛表情而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啊!嫌你老婆笨啊?」她瞠道,粉臉微紅,伸手想朝他胸膛拍几下,懲罰他這麼不識相,膽敢取笑她。
只是,小手才剛探出去,厲大功就握住她的手腕,將她輕輕一扯,拉入懷中。她懲罰不成,反倒被制住,被他抓個正著。
「啊!你——」她低呼一聲,陡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厲大功繙身壓倒在軟綿綿的床上。「喂,你做什麼?別壓著我,快起來啦!」她的臉愈來愈紅,即使被壓著,卻仍努力掙扎。
「我們聊些別的。」
沙啞的輕笑,在她耳畔響起,龐大的身軀壓著她,卻沒壓疼她,只是有效的牽制住她所有的動作。
「聊什麼?」她仰望著那張已經太過熟悉的俊臉,只覺得心儿怦怦亂跳。
他靠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几句話。
這次,沒了那些拉拉雜雜的英文縮寫,只有夫妻間最親暱的私語,她立刻听懂了,粉嫩的艷容,瞬間嫣紅得有如火燒。
她紅著臉掙扎,還妄想溜出「魔掌」。
「才不要呢!誰理你啊——唔……」抗議的話還沒說完,軟嫩的紅唇就被厲大功牢牢封緘,將她溜到嘴邊的字句全吞了去。
起先,她還想反抗,但是他的攻勢太過強烈,而他的唇、他的手,對她的身子又太過熟悉,一寸又一寸的攻城略地,撩燃激情的火焰,誘哄她徹底淪陷。
鳳婷只堅持不到一會儿,就「棄械投降」,軟軟的癱臥在他的懷抱中,輕吟著任他隨便擺布了……
那一晚,他堅實的肩頭上,又被留下許多小巧的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