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練了那麼多日的歌曲終於可以正式進棚錄製了,我心裡高興得不得了。隨便糊弄過了午飯和晚飯後,便一門心思撲在了錄音上。
MARY姐很有能力也很善解人意,敬責地指導著準備工作。
雖然不是第一次正式錄音,但心裡卻莫名得緊張起來,生怕唱錯了。
人一緊張,反而連音都扯不出來了,我連拍子都沒有跟上。感覺糗得……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鑽進去。
「齊天,別緊張,慢慢來。」MARY姐按了廣播,在外間對我說。
我點點頭,握了握拳頭,示意自己再來過,一定可以的。
我以前組過組合的,我還出過專輯的,我進娛樂圈十二年了,我可以的……
閉了閉眼,努力給自己找力量的來源,我要抓住這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我想出張好專輯的,我不想浪費這些青春的……
可這些元素竟然構成不了我的動力,好悲哀。
大叔……
忽然在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而且還是他喊我時特有的調子。
小鬼!我猛地看向門口,門卻閉得緊緊的。
原來是我幻聽了啊……可是,想到他的笑容和抱著我時的溫度,他說過的話和他給過我的快感和唯一的感覺,心裡卻很充實。
「齊天,怎麼樣?準備好了嗎?」MARY姐又一次開口。
「嗯。」我點了點頭。我不可以輸給小鬼的,即使不可能贏他,但至少要讓自己別太糟糕了……他這麼好這麼優秀的……
我又一投入進錄音,反反覆覆的,還是錄了很多遍,嗓子都好像啞了一樣,從來沒覺得那麼吃力過。
終於在凌晨一點多的時候,結束了所有錄音工作,大家都已經非常疲倦了,MARY姐對這首剛完成製作的歌曲讚不絕口。
我從她手裡接過放了歌曲的碟,手竟然是顫抖的,好像完成了這麼多年的夢想一般。
「很不錯。」MARY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眼前一濕,「MA,MARY姐……」聲音有些發抖。
「謝什麼。我最近沒什麼工作的,指導指導你也沒什麼關係,別忘了這才一首歌呢,我白天就拿去給你們老闆聽聽。」
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碟片,嘴唇顫抖,雙手發抖,全身更是不止地抖動。真的好……高興。
「走了,齊天,早點回去休息。」MARY姐提著她的包催我離開。
「好。我,我再聽聽。」我坐在錄音室,等人散去後,開始播放剛才完成的歌曲。
感覺自己很好笑,一個勁地放著自己唱的歌,然後感動得痛哭流涕。
真的宛如一個完成了幼年夢想的少年一樣,好像將有萬千光明的路正等著自己。
得給小鬼聽聽,讓他也高興高興……我想和宇恭成一起分享這個喜悅。
下定決心後,我將碟放進包包裡,關燈合門後急急地衝向了馬路。
這麼晚了,公車都沒有了,以前我總是走回去,但今天卻例外地破費打車回家──因為很想立刻回去,見到小鬼。
我如捧著寶物一般地將包包抱在胸前,急切地看著前方,催促著車能趕快到家。
車到達目的地後,我趕忙掏了錢奔下車。抬頭看了看,小鬼家裡的燈是暗著的。
對啊,他或許已經睡了。昨晚應該還有慶功會呢,他或許還沒回來呢。
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可能有點盲目,但我還是想盡快回到家,即使小鬼不在,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也是好的。
幾步並作一步地奔跑,用小鬼特別配給我的鑰匙開門,手裡還是顫抖著的。
進門後,果然是一片黑暗。
「宇恭成?」我試探地喊了喊他的名字,因為怕他可能睡了,又不敢喊得太大聲。
摸到電燈的開關那裡,又喊了喊「宇恭成」的名字。
還是沒有人應答,果然是不在啊……歎了口氣,我伸手去觸開關。
誰知,卻被猛地抓住了手,握在炙熱的掌心裡。
還沒反映過來,便是強烈的吻襲了過來,我「嗚嗚」地推拒著,卻避不開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聞到熟悉的氣息,我知道是小鬼。只是……這氣息裡夾了很大的酒氣。
「別……」我用手捶著他背部,想阻止他,我有事情和他說啊,可不是回來做其他事情的。
他卻帶著濃厚的酒味,固執地不斷加深吻我的力度,口腔好像要被他的舌頭給戳一個洞一樣,舌頭根本無力躲避,感覺要被他活生生地咬碎吃下去一樣。
他不斷變換著角度吻我,我一手推著他,一手還抱著包包。他有些感到了阻礙,不耐煩地將我壓到牆壁上,一用力把我手裡的包包扯開,扔到地上。
碟還在裡面,萬一被摔壞了怎麼辦?我一著急,力氣也變大了不少,扳開他的頭,黑暗裡清楚地感到他急促的喘息。
「你幹什麼?」我彎腰去拾包。他卻將我固定在他兩臂之間,令我動彈不得。
「鬆手啊,我要揀東西。」他今天好奇怪,強烈的氣息帶著劇烈的酒氣,感覺很不舒服。
「揀什麼東西,這麼重要?比和我接吻還重要嗎?」
「你說什麼啊?那裡面有我今天錄好的歌曲……」我想帶回來給你聽啊。
「錄什麼錄!現在都幾點了,你才回來,就是為了錄歌!」他更近地壓向我,語氣很凶。
「你發什麼火啊,我又不是第一次凌晨才回來,而且你也經常工作到很晚的,你該曉得的啊……」真不明白,他怎麼火氣那麼大,我被他的身體可憐兮兮地壓到喘氣困難。
「我發火?我難道不能發火嗎?我等了你那麼久,結果你卻是為了錄歌搞到第二天凌晨才回來,我就不能發火嗎!」
「你不也去慶功會了嗎,我們回來得晚很正常啊,前幾天不也有過嗎。而且……而且我也沒讓你等我啊。」我咬著嘴唇,明明是想給他聽歌的,讓他第一個分享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呵呵。我去慶功會,所以你也可以這麼晚回來。原來你都忘了……」他的聲音出現微微的悲傷。
我一驚,脫口而出,「忘了什麼?」
「呵呵。大叔你真厲害。」他半笑地說,然後一下捉住我的下巴,暴烈地吻著我的嘴唇,甚至血都被他咬了出來。
「嗚嗚……宇恭成,你別這樣,我疼……」
「你疼?那我不疼嗎?」他盯著我,一動也不動,好像隨時會撲食的野獸一樣。
「對,對不起……」我連連道歉,我害怕這樣不溫柔的他,我害怕自己無意中觸犯了他。
「對不起?那大叔,我問你,你現在肯不肯和我做?」他那巨大的火熱危險地頂著我下身。
「啊?我,我是想讓你聽……」
「我就問你肯不肯?」他粗暴地打斷我。
「我,我不想……」怎麼一回來就是做做做呢?「你可不可以別老是想著做,還有其他……」
他冷酷地出聲,「哼。那我問你,到底是和我做愛更重要,還是錄歌更重要?」
啊……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
「你回答我!」他大聲地吼。
「我,我不知道……」
「你別他媽的老是說不知道,不明白!你幾歲的人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嗎,什麼都不知道!」
我更用力地咬住嘴唇,是啊,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是啊!如果有時間,我寧願去錄歌,也不要和你做,你滿意了吧?」那是我難得的機會啊……
「哈哈哈……」他咧著嘴,詭異地笑著。「原來錄歌這麼重要,原來我根本連首你的破歌都比不上……」
「我……」
「齊天,我告訴你,我收回剛才的問題,我不問你肯不肯和我做了,我告訴你,我,現,在,要,上,你!」
我驚愕地瞪大了眼,他從來沒用過這麼難聽的詞語!雖然他以前偶爾會調戲般地說些色情的話,但他卻從沒用過這樣的話來羞辱我。
「你,你變態!」我側過頭不看他,眼裡卻濕了。
「我是變態。」他麻利地解著我的衣服,「你不是很想錄歌嗎?那我告訴你,你巴結我吧!如果沒有我,MARY姐怎麼會主動找你錄音幫你做唱片?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還能住在我這大房子裡,而不是每天回你那又破又小的家?如果沒有我,你都三十歲了,誰會要你誰會肯抱你……」
我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抖,淚水落了下來。
其實,早該猜到的,不是嗎?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是啊,我是該好好感激他……用身體嗎?我三十歲了,什麼都沒有……只有身體了嗎。
我緊緊地閉著眼睛,剛才的興奮和喜悅早就被前所未有的絕望所替代了。
原來這麼多天一直卡在我心裡的,一直揮之不去的就是這件事情啊……
宇恭成,你只想和我做愛吧?或者說是DO SEX更合適吧。
他喃喃地出聲,「大叔,你不能怪我……這是你答應給我的……」
然後便是褲子被剝下的聲音。
忽然想起來,某天我曾答應過他的事情,他說過「那到時候……我要跟大叔做喔,我都餓了那麼久了。」
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原來他要的就是也只是身體……
29。
黑暗裡,我看著包包落在地上的位置,心裡一陣難受。太暗了,什麼都看不清,只能清楚地感到他的動作而已。
於是再度閉上眼睛。
一隻腳站立著,另一隻被強硬地彎折,掛在他結實的手臂上。
隨著他的每一下深入,身體劇烈地晃動著,那只站立的腳早已經失去力氣,全靠他的臂力維持著姿勢。
聽見他在耳邊的聲音,很低沈很溫柔,只是不那麼溫暖了。
多可笑,也多現實──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而我什麼都給不了他,除了承受他的進入和頂撞。
我以前最貪戀他的溫暖味道,卻被濃濃的酒氣覆蓋了。
眼淚不住地流,但我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已經夠淫蕩夠下賤了,不想真的變成一個張開雙腿大聲呻吟,接受恩惠的人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意識竟然異常清醒。我記得他說過要一起慶祝的,還答應過要陪他做……可是,我不知道,他是這麼想做,他也只想做……
說真的,我都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了,有什麼值得他這樣不斷深深挺進的。應該是一時好玩而已,而且我這種人很好收買,也不會出去說他的是非,還可以不戴保險套直接做呢……
不知怎的,把自己越想越屈辱,咬的嘴唇都出血了卻依舊不願吭聲。
最後,在低低的喘息中,他將熱液射入了我的體內。
那一刻,感到暮地溫暖流遍全身,可眼淚流得更凶了──我竟然一點也不討厭這個男人,卻反而更加討厭自己了……
小鬼含糊地說著,表情有些憤怒有些嘲笑又有些隱隱的哀傷,我推開壓在身上的他,找著自己的褲子,內褲被撕壞了,穿不了了,只能把長褲直接套上去,零散得衣服勉強蓋在身上。
吃力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包包,看了一眼小鬼,他正靠著牆壁緩慢滑到地面,真的喝醉了吧,似乎已經睡著了……
我將他的下身擦乾淨,拉好褲子,蓋上毛毯後,歎了口氣,走到門邊。
手放在門把上的瞬間,好像聽見他唸唸有辭地說著「大叔……怎麼還不回來」之類的,我抹了抹眼淚,走過去,彎下腰,鄭重地在他嘴唇上印了一個吻。
無關交歡的前曲,只是單純想那麼做而已……
最後打開門,毅然走進了開始泛出魚肚白的夜色之中。
回到那個「又破又小」的家後,滿臉滿身儘是髒兮兮的痕跡,趕緊走進浴室去沖洗。
站在水流下,發現身上他留下的痕跡怎麼也抹不掉……
我摀住臉,又一次放聲大哭。
本來就無法入眠,一大早便趕到了錄音室。
等到10點多,才看見MARY姐出現。
「不好意思……」MARY姐提著包,為難地笑著。
「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才到一會。老闆怎麼說……」
「齊天!」她打斷我,「抱歉……」
「沒關係,我都說了沒關係了啊。我也沒到多久呢,現在開始也不晚的。」我趕緊接話。
「齊天……」她看了我一眼,歎氣道,「我要去準備恭成的二輯了……」
「啊?這麼快啊。呵呵……不是才發一輯嗎?沒關係,我自己和那些工作人員也可以的。」我勉強綻出一絲笑。
「呃……是啊,也許還可以。對對對,你再去和黎老闆談談,說不定他會再請其他的人來幫你繼續製作的……」
「是啊是啊。對對對,我這就去。」我感激地對MARY姐勉強一笑──其實,這結果,不是早料到了嗎。
可我偏偏是這麼不自覺的人,厚著臉皮還是去了趟黎老闆的辦公室。
「齊天,坐。」老闆似乎並不意外我的出現。
「沒事,我站著就好。」我緊緊拿住胸前的包包。「老闆,那歌你聽了沒有?」
「嗯,聽了,唱得不錯。果然是MARY姐。」
但是,唱的人是我啊……
「那老闆你覺得……」
「齊天啊……」老闆站起來,走到我身邊,「這專輯的事情緩一緩吧……最近公司很忙呢,還有很多唱片要製作,像恭成的二輯要趁熱打鐵,還有REEVES,小鵝,其他不少人的要做呢……」
「沒關係。我不要什麼大牌製作人也可以的……」
「這……我怕,我們公司自己的和外請的都不夠用啊……」
「那沒關係。我可以等的,等他們都做好了,有空的時候,再做我的好了……」真的,我已經等了那麼多年,無所謂的,只是……很想再出一張專輯戰勝上一張的成績……
「這……既然是以後的事情,現在說也太早了,是吧?」老闆微微笑了笑。
「是……可是……」我抬起頭,看著老闆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再說什麼都只是自取其辱罷了。「那……那我先走了。」
低下頭,咬住嘴唇,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齊天……」
「什麼?」我著急地轉回身,滿懷期待,「是不是還可以再……」
「恭成最近主要是上現場唱歌,其他的都還好……」老闆皮笑肉不笑,「他現在經驗也豐富了,助理又多……」
「嗯?」我不明白……
「所以,你也不用再和他搭檔了……他現在也不需要前輩指導了……像你經驗這麼豐富的,再帶著他,就浪費了人才,是吧?」
我垂著腦袋,點點頭,「那……我……」
「你這段時間跟著恭成這種大紅人跑來跑去也累壞了,就好好利用這段時間休息休息,好吧?」
我沒有點頭,但我知道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依稀中,曾無數次被人這樣對待,可是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讓我可以不用這麼逆來順受了……
只是,那人不在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對老闆勉強一笑,老闆滿意地點點頭。
推開門,站到走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真是又丟臉又丟人啊……
我歎著氣,走到衛生間,打算在那裡躲一躲,等眼淚流完了再回去,畢竟現在這樣抽著鼻子,眼睛紅腫的樣子真的很難看。
進了衛生間,走到唯一的單間門前,剛想開門,某個人影一下竄了過來,用力推開我。
「你?」
「我先上,我急呢……」似乎是某個一起錄過節目的製作人。
「啊?可是……」
「可是什麼?你又沒什麼事情做的,忍一忍會死啊!我等下可要去錄宇恭成的節目呢……」
他不管我,兀自走進去,鎖上門,「遲到了就不好了,知道嗎?」
我應聲回答他,只能站到洗手台邊抹著臉。
「我說齊天吶……你現在不跟在宇恭成旁邊了吧,聽說你唱片也停止錄音了,是真的吧?」
「嗯。」我歎氣。
「歎什麼氣啊,這有什麼?你混了那麼多年,能借宇恭成的光,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你還有什麼好歎氣的?」
「是啊……」原來真的只是一瞬掉餡餅的事,而不是永遠啊……
「我和你說,這做人就要懂自己身份,明白嗎?不是自己的就別奢望,我說啊,你那時好好地搬東西不挺好的,哪像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得干,只能自己再找外快去養活自己……」
我不想回答他了,可他的話卻尖銳地進入我耳裡。
「你聽著吧?以後啊,你就安心做本份工作,別老想著什麼再紅了,你啊,都三十歲了,要什麼都沒有。要是你還年輕,說不定你還可以憑你的臉蛋去討好那種又有地位又有特殊嗜好的人……可你現在,不行咯。」
他酸溜溜的語氣儘管聽了討厭,但卻說得很對。
「是,還是你有見識。我,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繼續……」
「這就走了?怎麼,被我說中了,難受了?你這臉皮怎麼又那麼薄了,我本來以為你很厚臉皮的……」
我默默地走出衛生間,他的聲音逐漸消沒在遠處。
走出公司,我走上那條萬分熟悉的道路,天氣的好壞也沒注意到。
經過一個垃圾筒的時候,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拿出包包裡的碟,丟了進去。
這東西,已經沒用了。
就算錄好了有什麼用呢,不能發行一樣是垃圾。
才錄了一首有什麼用呢,不能繼續錄也一樣是垃圾。
小鬼說得對,我是該好好巴結他的……明明之前有這個機會的,被我錯過了……
身邊一群唧唧喳喳的女生走過,儘是議論著宇恭成的新聞。
「昨天宇恭成沒參加慶功會,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是啊,多奇怪,哪有人不參加自己慶功會的……」
「我跟你們說噢,我聽說啊……他是要去陪自己的秘密情人喔……」
「啊?真的嗎?真的嗎?是哪個?那個名模還是那個女歌手,不對,還有可能是那個集團的總裁……」
我牽著嘴角苦笑了一番,小鬼的話題還是留給這群適合他年紀的女孩子吧……我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想著他有什麼用……
不過昨晚,他是為了我去沒參加慶功會嗎?只是,不是秘密情人。
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了吧……
30。
在家裡清閒了幾天,一直沒有什麼事做,只能蒙頭大睡,幸好前幾年還有存了些錢。
家裡的罐裝和方便面也都吃完了,雖然挺不想出門的,可還得出去買晚飯才好,外賣太貴了,還要算上外送費用呢。
隔絕了幾天的生活,新聞,廣播,報紙一律不接觸,更不管娛樂圈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我就照老闆說的,「好好休息」便是。
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深吸了傍晚的空氣,好像已經隔了幾百年似的。
去大排擋那裡買吧,便宜又實惠,量還很充足。
走到大排擋那裡的時候,已經是很熱鬧的街道了,周圍KTV,飯店,電影院都很多。
呃……這間電影院,好熟悉。
我扯開嘴角笑了笑,現在都弄清楚之前沒弄懂的事情了,怎麼還老想到那個小鬼和之前的事情呢。
難道真的是太過寂寞了嗎。
我招呼攤主給我取了一份蛋炒飯,晚上還是吃得清淡點好。
「那車真漂亮啊……」坐在攤位上吃飯的人正看著對面馬路的方向議論著。
我隨他們的議論轉身看去,赫然,一輛紅色跑車分外醒目。
而且,非常熟悉。我揉了揉眼,想仔細看清楚,真的是小鬼的那輛?
濃濃的夜色下,實在看不清吶。可是,車門打開的一瞬間,視線卻分外清楚了。
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戴著大大的黑色墨鏡,一臉不屑又高傲的神情依舊,修長的身姿漸漸拉長,形成一條好看的直線矗立在夜色中。
還是很帥呢,小鬼。
樣子一樣地拽,應該過得還不錯吧。
我又揉了揉眼睛,捏了捏臉,生怕自己在做夢。
呵呵,說來好笑,這幾天晚上總是夢到小鬼呢,當然現在就更擔心是夢境太過真實了。
確認了這不是夢後,眼前就更模糊了,又哭了?我真是不爭氣,沒用啊……
「飯拿好。」攤主推了推我肩,我「啊」地反映過來,趕緊接過飯盒。
才幾秒,轉過頭,便見不到小鬼的影子了。
人呢?我緊提著飯盒,東張西望,我就這麼看一眼,也不行嗎?
忽然,小鬼的身影又出現了,從另一邊的車門那裡直起身體。
原來,是去開門了啊。可他……去替別人開車門?
我更緊張地看著,然後一下子,猛遭電擊!
車門那頭,另一個人緩慢地站起來──一個英俊的男人。
而小鬼還慇勤地替他開門,模糊的視線裡,看不見背對著我的小鬼的表情,但卻看得出他的動作完全出於自願。
而那個和他齊高的男人卻正對著我的方向,一臉歡喜的笑容。
儘管距離遙遠,但還是可以大約地看見那個男人的樣子,穿著一身華麗的西裝,五官長得應該不錯,尤其是正對著小鬼微笑的他,看上去好像一個純潔無邪的少年樣,看樣子,應該很年輕吧。
而他還舉著手,理了理小鬼的頭髮,最後貼近他,在他耳邊親密地說了什麼,然後開懷地笑起來,樣子相比一般男人之間,曖昧上很多……
最後,他們兩個人肩並著肩,一起走進了電影院。
如果周圍沒有人的話,他們一定會手拉著手走進去吧。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手下的飯盒有如千斤重一般,這是宇恭成的新歡嗎。
我垂下腦袋,盡量掩飾住自己落寞的表情,提著飯盒,慢慢地趨步回家。
一進家門,我立刻撲到我破舊的電腦面前,生澀地用著它,在網上搜索宇恭成相關的緋聞內容。
果真如那些女生所說,多得滿天飛啊。而最近新爆出來的……則是他喜歡男人的新聞!
另一個男主角肯定不會是我吧。看這條新聞的時間已經有段日子了……那也就是我還在他家的那段時間就已經發生的事情了。
呃……我轉動鼠標,找到了那位男主角的照片──很帥很英俊,應該很有吸引力吧。一雙適中大小的眼睛,內含的雙眼皮顯得別有誘惑的魅力,臉很小,鼻子很挺,有一點娃娃臉的感覺,但身著西裝,表情卻很冷酷,而且似乎還帶了些陰沈,微微凌亂的短髮合上精良的西服,顯得別有味道。
我忍不住繼續往下看,等看清他身份時禁不住呆愕──費氏集團的新任總裁,費一聞。今年才20歲……
我倒吸一口氣,那麼優秀的人……果然我是沒法比的。
看著看著,剛才的那一幕又一次出現,一滴眼淚忽然掉到鍵盤裡,我擦了擦眼睛,匆匆地關閉了電腦……還是不要想這些了。
儘管心裡不斷這麼說,可剛才的畫面就是揮之不去。
我從來沒想過,小鬼身邊還會有其他的人,雖然……我不是他的誰,只是……
一瞬間,我吃驚得摀住自己的嘴,我究竟是宇恭成的什麼?這個才是我真正想問他的……
而現在,已經沒機會也沒必要了。
他那個晚上問我,是和他做愛重要還是錄歌重要,我回答他,是前者。其實,我現在想明白了……
他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宇恭成這個人。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明白了,雖然已經不再見面不再做愛,但是我從來沒有真正害怕過,而今天讓我意識到很有可能,我會永遠失去他……
這才讓我害怕。
而我,原來是那麼不想失去他。
我,早就愛上他了吧。
我抽出紙巾,用力地吸著鼻子,可是哭聲和悲傷更濃重了。
「宇恭成……哇哇……宇恭成……」我大聲嚷道,「我,愛你啊……」
從冰箱裡取出啤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灌進肚子裡。我並不擅長喝酒,那火辣辣的味道侵襲著喉嚨,好難受,我嗚咽著,可卻停不下來。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也沒真的依賴過誰,更別提和別人做愛了……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對小鬼的感情,更不明白小鬼對我的感覺。
現在,我自己都明白了,但是他的答案我不知道,也沒勇氣知道了。
他一定覺得我很煩很笨,又不聽他話,還不肯和他做愛,老是哭老是惹麻煩,還要為我去請來MARY姐,所有麻煩的事情他都要幫我做,他一定覺得我很討厭了吧,所以做愛也不要我了,換成其他人代替我了……
那個叫費什麼的男人,就很好吧……
我抹著眼淚,卻越抹越凶,一邊又不停地喝酒,剎不了車。
小鬼對我其實還是很好的,我多順著他多好,他要做就做多好,錄歌本來就是他恩賜給我的,我這麼爭做什麼?以前覺得重要的東西,在可能會徹底失去小鬼面前,全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人靠著沙發,緩緩地放下身體,往事歷歷在目。
他的每一個親吻,每一下擁抱,每一次愛撫,全都感覺清晰。
他每一個深深地進入,以及如餓狼般的律動和搖晃,全都如排山倒海般地席來。
還有他溫柔的話語,低沈的嗓音,在做愛時暗啞的喘息,全都令我心情澎湃卻又更為悲傷。
好想念他的溫暖……他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苦著臉,鼓起勇氣,撥了電話到他家裡,心撲通撲通地直跳──想,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喂。」那頭接起了電話。
「小……」話到一半,我喉嚨堵住,那頭不是小鬼的聲音,而是其他男人……
「小什麼?這是宇恭成的家,你別亂騷擾喔,我警告你……」那頭的聲音帶著威脅性。
「嗯。」我應了聲,「他不在嗎?」
「宇恭成?他在洗澡。」那頭停了停,「要我幫你叫他嗎?」
我「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已經帶到他家了嗎。這麼快──我和他的事情好像才發生不久呢……
打完悲哀的電話後,我哭喪著臉,繼續一瓶瓶地灌醉自己。
在喝光後,胃裡一陣抽搐,我衝到衛生間,不住地嘔吐著。
好難受啊……心裡更難受啊。
我扶著浴缸外面,緩慢坐下,好累啊,真的好累……
而且,為什麼那麼冷?小鬼,你在哪裡?我好冷……
我需要你啊。
我用手緊抓住浴缸的邊緣,努力地扣著,眼淚大把大把地流,「宇恭成……宇恭成……我好想你……」
不斷地哭著,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真的很沒用……
31。
又哭又吐,很窩囊地過了一個痛苦的晚上,早上醒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一定得去找些事情做。
十八歲就開始進娛樂圈的我會做什麼,除了唱歌跳舞上節目外,還真的是什麼都不會。空有一身肌肉,但卻連體力活也做不好。
只能厚著臉皮再去公司問問,有什麼客串的,送水的,各樣的雜活要做了。
而且……心裡有那麼一點期許,也許能見上小鬼一面呢……一面就好了。
這麼想著,我便洗梳完畢,站在穿衣鏡前試穿著衣服。睜大眼仔細瞧了瞧現在的自己,還真是狼狽而邋遢啊。那麼英俊的臉就莫名地變成只剩骨頭了,本來臉的立體感就已經很強了,現在倒好,更加恐怖了,只有兩頰的肉依舊蕩著。
唉,真難看啊,兩隻眼睛也看上去灰濛濛的,真像一隻熊貓啊……
我悻悻地走出家門,給自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怎麼樣,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工作嗎?搬東西也沒關係的……」我走到片場,隨便問了個還算熟識的工作人員。
「齊天?」他瞪著眼睛,挺驚奇的,「聽說你現在不跟在宇恭成身邊了?」
我捏住衣角,「呵呵,是啊。沒事做,所以想看看有什麼能用到我的地方。」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沒有,我們這裡人手挺足的,你要不去其他場地看看?」
「啊?好好,我去看看,謝謝你啊。」
邁著沈重的步子,我走到其他的錄影棚,結果走了五六個地方,沒一個地方缺人手的。
這年頭真是的,找份事做,都那麼困難,又歎了口氣,還是想著再去試一個地方,實在不行,就只能晚上去路邊做一晚搬運工作了。
才走了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回頭一看,竟然是幾天不見的MARY姐。
「齊天,到公司來了?怎麼,老闆答應了嗎?」
我搖搖頭,覺得見到她,非常不好意思,非常尷尬。
「這樣啊……沒關係,我覺得那歌挺好的,等下次我有空了,我再……」
「MARY姐,」我認真地注視著言辭閃爍的她,「其實你很忙的,不是嗎?是因為宇恭成的關係才來幫我錄歌的吧?」
「呃……你都知道了?」MARY姐窘迫地笑了笑。
「嗯。」點一點頭,「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麼天賦也沒有什麼實力,怎麼可能被你相中呢。都怪我太笨了,還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熬出頭了……」
「齊天,別那麼說。」MARY姐緊張地打斷我,「沒錯,是恭成拜託我的。我和他的交情是很深,但是如果你真的沒有實力的話,我也不可能隨便答應他的……」
「但要是沒有宇恭成,你根本就不會注意到我吧?」再有實力,又怎麼樣呢。
「齊天,你別看輕自己……其實恭成他……」
「算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垂下眼皮,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反正,宇恭成收回賦予我的好處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準備恭成的二輯了。」
「嗯。」我應了應,看著MARY姐內疚又難受的樣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目送她離開。
站在原地,腳移動不了。
聽到小鬼的名字,心裡還是意外地緊張波動。
縮了縮鼻子,手裡握著唯一的包包的力氣更大了,我慢慢地轉過身,打算在太丟臉之前趕快離開。
恍惚失神的時候,我都忘記了件事情──MARY姐在這裡為小鬼準備錄音,那小鬼現在應該也在……這裡!
意識到後,我趕緊把頭埋得更低,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快速地走向電梯的位置,只希望趕快離開,趕快離開……
「啊!」
說人倒霉的時候喝水也會塞牙縫果然是正確的。
我如此急忙地離開,又埋著腦袋,偏偏沒注意到前面,一下撞到了前方迎面而來的人。
「對,對不起。」我慌亂地彎腰去撿落在地上的包包。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烏黑發亮的皮鞋。
不會這麼巧吧……
言情劇的情節不會就這麼發生在我身上吧……
我拾起包包,緊緊地抓在手裡,蹲著的身體卻怎樣也不想直起來。
而面前的人也不出聲也不動作,只是維持著剛才的動作。
眼裡潮濕一片,全身僵硬,根本失去再移動的力氣了。
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終於喚回了麻木的意識,蹲著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
冷汗在背脊處不斷冒出,還是站起來吧。這麼蹲著像什麼樣,而且,也許不是小鬼呢……
我一咬牙,直起身體,還盡量想擺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可腿一豎起,就失掉力氣,猛地軟下,一個踉蹌,差點跌上一個跟頭。
面前的人一個伸手,扶住我的身體──熟悉的感覺,全身一熱!
感激地想說謝謝,話還沒有出口,對方的手便一下收回,幸好已經站穩了,不然又要摔倒一次了。
我抬起腦袋,不偏不倚地對上那雙犀利的鳳眼──同樣注視著我。
那雙眼睛裡包含太多的情緒,一時間我根本無法解讀,有那麼一刻,我感覺從那裡面有流露出關懷的情緒。可在他開口的瞬間,那刻的感覺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從頭到腳的冰冷。
「怎麼?還想找MARY姐?」他不屑地哼了一聲。
「啊?」我忍住眼裡泛起的淚水,「沒有沒有……我,我只是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做的……」
他沈思了一會,「沒必要和我匯報的,你的事情。」
「啊?對對對,是沒什麼好說的,又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丟人,但卻還想和他多說說話,聽聽他的聲音。
以及,看看他的面孔,那精緻的睫毛,還有深沈的眼睛……
他似乎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又丟人地開口,「聽說,你專輯賣得很好……上次都沒機會說恭喜了……」
他聽到「上次」的時候挑了一下眉毛,眼睛凝視著我,但很快又移開了。「不必了。」
「啊?也對也對……」一時間,兩個人都沈默了。
「我……」我抬起眼睛,又回視著他,卻不知道如何繼續。我愛上你了──這是我想說的嗎?
「恭成,你走那麼快幹嗎?我都跟不上。」遠處某個陌生的男聲忽地打破了我們安靜的氣氛。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男人正朝著宇恭成的方向走來。
而宇恭成卻沒什麼反映,好像知道對方要走過來一樣。
我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對方站到宇恭成的旁邊──我的對面為止。
昨晚的那個男人……緋聞裡的那個男人……什麼集團的總裁的那個男人……
而他正如此近距離地站在我的對面,宇恭成的旁邊,眼睛直直地注視著宇恭成,那滿滿的熱情根本無法遮掩。
小鬼雖然沒什麼表情,卻任男人捶了捶他的肩膀,責怪他的「走得過快」……難道,昨晚他們真的是一起過的,電話裡的男人就是他嗎?
男人笑著,很是喜悅的樣子,還伸手替宇恭成彈去肩上的灰塵,根本沒有注意到我。
我傻傻地站著,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我先走了。」
心頭一痛,眼裡更模糊了。
將心思都放在小鬼身上的男人這才轉過頭,注意到我,表情有些奇怪,大概是被我狼狽的樣子嚇到了吧,更何況我眼裡還在打轉的淚水呢。
「你……」他看著我,好像想了一下,「你是恭成的朋友?」
他笑得非常好看,甚至可以說是迷人,應該是沒多少人能抵擋住的笑容吧,如果身在娛樂圈,也絕對會成為萬眾少女心裡的偶像吧。
「你怎麼了?」見我只是癡癡地看著他,沒有回答問題,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
雖然對初次見面的人做這種行為有些失禮,但鑲在這男人身上的面容以及他舉手投足裡帶著的優雅氣度,根本不會令人覺得異常,反倒有一種親近的友好感。
「呃……我……」我看了一眼宇恭成,卻見他的臉色陰沈。
還沒反映過來之際,他已板著臉伸出手,握住男人碰著我臉的手,抓在手心裡。
我心裡大驚,他這麼維護這個什麼總裁……而且還這樣公然地抓著他的手!
「不認識,只是公司裡的工作人員而已。」
抿了抿嘴,我難過地低下頭,他的回答和他的動作一樣傷人。
「我以為你們在聊天呢……那你叫……」被宇恭成抓著手的男人瞪了眼小鬼。
「只是一個工作人員而已,別管他了,我還要錄音呢。」他低聲地下著逐客令。
我明白了。
現在還站在這裡不是丟自己的臉又是做什麼呢?我鞠了一躬,然後繞過他們,立刻奔向電梯。
32。
奔回家裡後,雖然心如刀割,可怎樣也放不下那個小鬼。
根本不怎麼用的電腦反而變成了唯一陪我度過漫漫長夜的東西──只能對著電腦看關於宇恭成的一切。就好像……自己是他的粉絲一樣,如同那些少女一般。
拿著紙巾邊擦眼淚,邊吃麻辣味的方便麵,竟然慼慼嗚嗚地接到了公司打來的電話。
「明天有個『娛樂圈,知多少』的綜藝節目需要來賓,齊天你來吧。」
「素無求嗎(是我去嗎)?」嘴裡被堵塞了,我含糊地問對方。
對方非常肯定地回答了我,還讓我明天不要遲到,我又含糊地感謝了對方,才掛下電話。
有工作可以做,這也是好的。
那就暫時忘記今天的事情好了。
可洗好澡,躺在床上,怎麼想的還是小鬼的各種樣子,他的溫柔,他的霸道,他的帥氣,甚至他對我的冷淡和發怒……
眨巴眨巴了眼睛,結果還是有濕嗒嗒的水從眼角掉下來,甚至落進了耳裡,我瞪著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一直想睡,卻一直醒,一直想睡,卻一直醒……
早上醒來,果然是腫了眼睛,我對著鏡子足足化了兩個小時的妝,才把金魚眼給大概掩飾過去。現在的我,實在是太難看了。
啃著油條,喝著豆漿,坐著公車,晃啊晃的,在節目開始半小時前就到了後台。
「齊天,你來了啊。」製作人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喲,很精神嘛。」
我咂咂嘴。廢話嘛,不然我兩個小時的妝不都白化了。
「你知道這個節目是怎麼做的嗎,知道今天的特別來賓嗎?」
我眨了眨眼,「不是我嗎?」
對方看著我,愣了幾秒,一陣狂笑,「怎麼可能是你?你別做夢了,你是來賓而已。」
「噢。」我低下頭。說得也是……
「喏。這個節目說穿了,就是為了特別來賓製作的。我們會請其他5個人做來賓,回答關於這位特別來賓的『知識』題目,剩餘的時間則是特別來賓的訪談時間。」
「噢。」原來是來做「知識」題目的啊。
「我想你該答得出來的吧,昨天有做『預習』嗎?」
「預習?」好誇張……
「嗯。昨天忘記和你說了嗎?今天的特別來賓就是……」
後面製作人說了什麼,我是沒聽清。但用腳指頭想,我也知道他說了什麼。
先是產生耳鳴,然後再是雙眼模糊,最後是嘴唇發抖。
正走進後台的男人,漂亮到無以倫比,卻又難掩霸氣。而且,擾著我怎樣也睡不好。
除了他,還有誰呢?
──宇恭成。
他的眼睛掃到我的位置,似乎有些吃驚,但很快又被平靜所覆蓋,淡淡的表情而已。
我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他走過來,近了近身。
他熟悉的味道令我全身難以動彈。
「你,你……」
他卻擅自露出笑容,「早上好。」
我高興地回視著他,可才發現,他只是對著製作人打招呼。
我尷尬地垂下腦袋,手捏著包包,不知所措。
「他是今天的來賓嗎?」小鬼的聲音又在腦上空響起。
「嗯。昨天老闆說,給齊天找個節目上……就……」
「我知道了。」小鬼打斷製作人的話,然後低哼了一聲。「他這麼累的樣子能上節目嗎?眼睛都是腫的。」
「啊?」他是在說我嗎?我抬起眼,正對上他打量著我的目光。
明明我化妝掩飾了,而且……製作人都說我的樣子很精神了。為什麼他卻說我的樣子很「累」……他這麼不想我在這裡嗎?
「沒有沒有!」我拚命擠出笑容,拍打胸脯,「我很好,哪有什麼累?節目,完全沒問題。」
「是啊是啊,齊天樣子看上去好得不得了呢。」製作人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聽到後的小鬼眉毛挑了挑,視線落在我身上,又回到製作人身上,一句話也不說了。
這麼站著,實在是尷尬,我只能被製作人勾著肩膀,默默地退到了其他地方,而小鬼則坐在後台的大沙發上休息。
我坐在板凳上,不時地瞄向他,好幾次,覺得他的目光正在我身上徘徊,嚇得我不敢動作,可等我一回看,他卻好像根本就沒注意過我一樣。
很快,節目開始錄製,我和小鬼也先後上了台。
他坐在沙發邊上,看著「比賽」,然後到「比賽」結束後才是他的訪談時間。
至於我,則和其他的4個人站在5張台後,等著主持人說題目。
……
「今天的第一道題目是,宇恭成進入娛樂圈的時間有多久?搶答開始!」
「兩年。」
「恭喜答對了!第二道題目是,宇恭成發行的第一張專輯的主打歌是?搶答開始!」
「野性之狼。」
「恭喜又答對了!……」
「……」
不用懷疑,那些回答出題目,而且以飛速搶到回答的人正是我。
至於詳細原因,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覺得……想這麼做而已。
等我們的回答時間過後,又是搞笑遊戲時間,最後便是小鬼的訪談時間。
我和其他的人便退下了台。不知道怎的,我總覺得,在走下去的時候,總有一道目光嚴密地注視著我。
我猛地回過頭,竟然是小鬼!而且,他的眼裡,甚至噙著些笑意?
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可我再回頭去,卻覺得他很淡很不明顯的喜悅就是抹不掉。
「齊天!快下來,還矗著幹嗎呢?」製作人一伸手,把我拉到幕後。
「噢噢噢。」我撓了撓頭,坐在後面繼續看前面的錄製。出乎意料的,今天的小鬼很不一樣,接受採訪的態度很親切,基本不擺架子。除了……主持人問到他關於感情的時候。
「你現在有交往的女朋友嗎?」
小鬼抿著嘴,沒出聲。
「男朋友也可以啊。」主持人不甘心,偏又加了一句。
而我,也是手心冒汗,急切地等著他的回答。
小鬼的眼神有停滯了幾秒,最後一下發光,「今天我很高興。」
「嗯?」主持人被他莫名的話給懵了。
「所以,這個問題,還是下次再回答吧。」他微笑著,摸了摸手,樣子如不容拒絕的王者一般。
而主持人也只能笑著,轉到了下一個問題。
「呵呵,都靠你今天表現那麼好,宇恭成才那麼開心。」製作人拍了拍我。
「啊?」
「你回答得很好啊,不像有些人都回答不出關於特別來賓的問題,搞得人家很沒面子。」
「噢。是這樣啊……」害我以為還有什麼特別的緣故。
「怎麼?你覺得不是這樣?」製作人繼續按我肩膀。「難道你真的是宇恭成的FANS?」
「我……」
「你都不是什麼小姑娘了,還這樣子。哈哈……」製作人又重重地捏住我肩膀,諷刺地大笑著。
「不是……」我被他捏得並不怎樣疼,可眼睛裡卻很痛很酸,好像有濕掉一樣的感覺。
「做什麼呢?」正在我垂著腦袋,製作人持續他的嘲弄的時候,節目不知不覺地完成錄製了。
我抽了抽鼻子,抬起了頭,對上已經走下來的小鬼的眼睛。
「噢……沒什麼……」我呵呵地笑了笑,或許製作人真將我的樣子理解為「FANS的不好意思」了,還很重地摟了摟我另一個肩,像兄弟一樣地把我拉到他身邊,宇恭成跟前。
我也盡量擺出一個笑容,和製作人一起向宇恭成擺著好態度。
可他的臉慢慢地板下去,眼睛裡的厭惡感分外明顯,直直地盯著我們……或者說我更合適。
「什麼沒什麼。不是在一起做些奇怪的事情嗎?」小鬼哼了一聲,眼裡討厭的情緒更加明顯。
「奇怪的事情?是啊是啊,哈哈哈……」製作人拉著我的身體晃動,繼續加深他對我的想法──宇恭成的「三十歲」粉絲。
「沒沒沒……」我瞪了製作人一眼,瞎攙和什麼呢。
「哼。」這次小鬼是很大聲地發出了不滿的聲音,「否認什麼?有膽做,沒膽承認………」
「我……」製作人強加的誤會和小鬼厭惡的情緒令我心裡更加難受,辯解卻又顯得無力,只能又認命地低下頭,眼睛泛紅。
小鬼繼續哼哼著,從我身邊走過。即使不看他,我都好像感到了他全身嚴重的不高興情緒。
先前,看見他高興地接受採訪,甚至可能是對我微笑的樣子,我都好高興。可他……怎麼就這麼討厭我了呢……
而製作人一味地說我是他的粉絲,其實一點也不假,看看我在家裡做的那些事情……追著他的一切……可我更可愚蠢的事是,我對他的那份特別的感情……
所以,不想被製作人那麼說吧。
33。
「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製作人繼續拉著我跟到宇恭成身後。
小鬼停下腳步,轉過身,注視著製作人一會,「好。」
搞什麼,只是說一個字,用得著那麼漫長嗎?我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沒想到,卻被他如鋒的目光逮個正著。
我趕緊低下頭,「我先回去了。」
「走了?一起去吧!」製作人按住我肩,「今天的節目錄得很不錯,至少一半靠你的問題回答得好,還說不知道誰是特別來賓……我看你一定事先做過預習工作了,是吧?」
他頂了頂我身體,我沒有去辯解的心情,只覺得那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忽地又變得冰冷。
「原來……是事先特意準備的啊……」
好像聽到小鬼的話,我抬起眼睛看著他,可他眼裡的冰冷又令我不寒而慄。如果一直這樣被他注視,會不會死掉……至少心會死掉吧。
我好不容易第一次感覺到的心跳……
「我還是先回去好了,你們去吃吧。」我推開製作人的手。
「為什麼啊?我請客,又沒說要你付錢。今天大家都去,這個面子你不會不給我吧……」
「我……我還是得回去。」真的不想再被小鬼冰冷的目光所傷到了……
「齊天,你太不給面子了……」製作人也有些不高興,只是我也決定好了,抬起腳就往外面走。
「不就是吃頓飯,有什麼關係?你回到家裡也沒事可以做。」小鬼哼哼地說話。
我停住腳步,聽到他並不友善的口氣,心裡更難受。
「哎,一起去吃飯,還可以幫你省頓飯錢,而且肯定吃得很好,還猶豫什麼。」
我,是害怕看到你,被你更討厭啊……
「我的面子你也不會不給吧。一起去吧。中午飯也沒吃吧……」
最後他的口氣似乎有點軟了下來。
「對對對,宇恭成的面子你不會不給的。走走,一起去吃晚飯,中飯都沒吃,晚飯一定不能少了。」製作人藉著小鬼的話,又推搡著我出了公司。
而我,也沒有拒絕。
是因為小鬼的話吧。
儘管被他的話語一次次地傷到,可還是不忍心拒絕他,也許我還對他帶著期望,也許我怎樣都忘不了他的溫柔,也許我從來沒有怪過他……
「齊天,喝什麼?」製作人將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推過來。
「啊?我喝水就可以了。」我酒量可差了,而且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次喝酒後的事情。是從那次,我的人生開始發生轉變的吧。
想到那個雖然酒醉但卻依舊臉紅心跳,情慾勃發的夜晚,忽然覺得全身熱了起來。
「那不行……大家都喝酒。」製作人硬是給我倒了杯紅葡萄酒,「就喝這個好了。」
「我……」我拿著他塞在我手裡的杯子,有些發抖。坐在不遠處的小鬼,在做什麼呢?
我假裝抿了一口酒,偷偷瞄向他的方向,正瞧見他眉開眼笑地和幾個女工作人員聊著什麼,樣子很開心,哪像我,整一個借酒澆愁的樣子。
我大口灌下酒,頓時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我再給你倒。」製作人又給我滿上一杯,認為我很擅長喝酒一般。
心裡苦悶,真如古人所說,接過酒,一杯便是接著一杯,甚至連菜都沒吃上幾口,就只是一個勁地喝著酒。
那種味道刺激得我舌頭發麻,喉嚨如火燒一般,眼前也是一直晃動的畫面。
「齊天,你還好吧?」似乎是製作人的聲音。
「沒事沒事,我清醒得很。」視線範圍裡看不見小鬼了,更難過了,嗚嗚……「我,我去上廁所。」
忽然感到一陣胃痛,我摀住嘴衝進了衛生間。
一間間門拍下來,竟然沒有一間是空的……只能在洗手台邊解決一下了。
腦子很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撲了上去,然後就沒命地嘔了起來。
「嗚嗚……」好難受,腦子痛,喉嚨痛,胃痛,心口最痛了……
「壞蛋……壞蛋……」我一邊吐,一邊又開始哭。唉,喝了酒後,人的膽子會大很多,這種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丟臉行為竟然全都做出來了。
把身體前傾,腦袋幾乎要撞到水龍頭了,嘩嘩的水流聲更響了,旁邊好像有走出去的人,似乎還說了什麼。我只能埋著頭,繼續自己又哭又吐的丑舉。
直到整個衛生間好像都安靜下來了,只剩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終於放聲大哭起來,臉索性埋進水裡,「嗚嗚……哇哇……你這個壞蛋……哇哇……你為什麼不要我了……嗚嗚……宇恭成……嗚嗚……」
「叫我做什麼?」好像聽見了小鬼的聲音。
「我在罵你啊……」旁邊好像真的有個人影。
「哼。」有一雙大手把我的臉從水流下面拉出來,還很溫柔地幫我擦了擦臉。
我努力地把半閉著的眼睛用力撐開,好漂亮的臉啊……眼睛是鳳眼,鼻子挺拔,臉型也好,根本就是美人啊……
我立刻撲上去,摟住對方,「美人……」
對方的氣息也很溫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美人?你看清楚我是誰。」美人有些嚴肅,把我的臉從他身上拉開,硬是湊到他的臉前。
他的臉一下變得好大啊。近看更漂亮呢,可皺著眉頭的樣子,好像很不開心。
我想了一想,「你長得好像宇恭成啊……」
「切。」美人又哼了一哼。
「你哼什麼?我跟你說喔,宇恭成啊……是我……的人喔……」中途被噎了一下,打了個嗝。
美人用手按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歎了口氣,「大叔,你醉了。」
「沒有,我哪醉了。」我看見他眉毛鎖得緊緊的樣子,覺得分外心疼,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眉毛,把它們舒展開來。
「小鬼……你不要皺著眉毛,這樣會老得快……你不要不開心……」我又噎了一下,人又往前傾了傾。
手指撫摸下的眉毛似乎更加緊蹙了,我無意識地就踮起腳尖,湊上去吻他的眉毛。「不要……不開心……宇恭成……」
美人的手有些僵硬,我反而更加大膽,伸出舌頭舔起他的眉毛,濕潤的感覺和他的氣息混合在一起,令我更加激動起來,我不禁將整個身體都更貼近他。
他捏著我身體的手也更加用力,並沒有推開我,反而也在拉我靠近。我更賣力地用手摸上他的臉。
「大叔……」美人低沈的聲音都很像小鬼。
「恩……」我隨口吟了一聲。
他忽然伸出一隻手,將我的臉往下拉,也按下我的身體,放低我的高度,然後嘴唇很快就從他的眉毛滑過他的鼻樑,一直落到他嘴唇上。
他的嘴唇柔軟中帶著溫暖的甜蜜,輕微地擦到都令我全身一顫,很喜歡很懷念的味道。
他的手按著我的後腦勺,我也很主動地用自己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來回摩擦和潤滑,那種感覺令我全身都竄起一股電流。
他貼著我的身體也發著熱,可是除了他摟著我的手和按著我的手外,他卻沒有其他的動作,有些失望的我忍不住又嗚咽起來,然後更主動地咬起他的嘴唇。
「死小鬼,我咬死你……我咬我咬……」我一邊啃一邊又斷續地說。
他的熱氣和劇烈的喘氣都通過他的鼻孔直接噴到了我的臉上,暖洋洋的感覺令我更加興奮,我把手纏住他的脖子,賣命地啃他的嘴唇。
「死小鬼……我……我咬死你……」我又唸唸,忽然一個劇烈的全身顫抖,然後便是感到溫熱的東西竄進了我的口裡。
好柔軟,好靈巧,而且……非常溫暖,甚至接近高溫的炙熱。
毫無保留的激情從他的的舌頭傳到我的舌上,我一邊激烈地回應著他,一邊卻被堵得出了不聲,只能更用力地摟緊他的脖子。
被他的舌頭毫無忌憚地侵略著,意識有些回來,我死命地睜開眼睛,視線裡儘是一雙熟悉了再不能熟悉的眼睛。
宇恭成?我在和他接吻?
但很快,他的熱情伴著酒精令我又是全身顫抖,頭腦發重,眼睛又懶懶地閉起來。
口腔裡上下竄動的感覺以及從嘴角開始蔓延的濕潤都令我覺得倍感熟悉而溫暖。我喜悅地承受著這一切。
混亂的意識裡,有一個想法卻更加清晰起來。
吻著我的男人是小鬼嗎。
是的吧……能激起我這種感覺的人就只有他了。
可是……他不是討厭我了嗎?那為什麼要吻我呢?還是他需要我或者我的身體了嗎?
可跳動著的心將這些擔憂和思考又覆蓋,現在能摟住他的脖子,和他如此激烈的相吻,卻對我是最重要的。那種感覺,彷彿找到幸福的出口後,在黑暗的盡頭看見太陽一般。
我把手抓得更緊,人幾乎縮進了他的懷裡。
如果是夢,也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