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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欲女的暴君前夫 作者:有容 [惡女街之三]

欲女的暴君前夫 作者:有容 [惡女街之三]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584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一夜情後倉卒結婚,三個月後離婚,
老天,她跟她老公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還沒超過四十八小時呢,
唉,也難怪他要休了她,報紙頭條登那麼大說她爬牆,
但真相是不能說的秘密,反正簽名就對了,
而且她也要有必須瞞著他的秘密──她成了准單親媽媽。
原以為這輩子跟前夫就這麼緣盡,沒想到會去借他家飯店拍照,
拍攝場景「撈過界」,害她得被拗請他吃飯,
請就請,臭豆腐全餐加泥鰍補湯是他最恨的食物,
她這下堂妻沒失職,他的喜好仍是記得很牢喔,
只是為什麼她心情不好去買醉,不是坐上小黃回家而是他的車?
還被他帶去飯店「回味」彼此的身體……三次!
搞得他覺得復合有望,她也跟前婆婆嗆聲她要「重返鳳凰」,
那他現在跟她的好友相親是啥意思,來找她是要她當軍師,
前妻當得像她這麼「便利貼」也少見啊……

楔子   

  大明星楚珩舞台昏倒,聯瀚少奶奶探視,兩天三夜戀情曝光!

  聯瀚少奶奶沈殊色與男星楚珩爆婚外情,夜會兩天三夜。

  赫丞焄被記者問及妻子外遇一事,鐵青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就說嘛,早知道那種來歷不明的女人遲早出問題,現在果然出事了吧?」

  「哎喲,聽說她當初能嫁入赫家不也是使了一些下流手段?那種女人,真賤!」

  「聽說沈殊色是個拍照的,在嫁入赫家前,和一些男星有一些不好聽的傳聞,私生活可糜爛的哩!尤其是和楚珩,她是楚大紅星的御用攝影師,想她一個美大的學生而已,就算攝影技巧再好,二十歲不到年紀也太輕了吧?能被那種巨星欽點御用,哎喲,這其中緣故……嘿嘿,兩人很曖昧的。」

  「能嫁入豪門也算那女人造化,只是現在鬧出這樣的事,只怕她的好運也用得差不多了。」

  耳語不斷不斷的流傅、發酵,好像無論躲在什麼角落,這些耳語聲還是找得到她,不斷的往她耳裡鑽、不斷的鑽……

  「不是!不是這樣的!」

  她想反駁,可卻不知道怎麼反駁起,她一旦有這樣的澄清舉動,記者們鐵定會接著追問不休,但她沒有辦法說,真的是沒有辦法啊!她知道清者自清,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然而並不是現在。

  就在醜聞爆發、「沈殊色」這個名字成為蕩婦、不守婦道、外遇的女人的代名詞,彷彿人人得而誅之之際,她還是抱著一小點的希望,期盼赫丞焄會聽她解釋。只要他相信她,就算全世界都誤會她,她也無所謂。

  但當她打了幾十通電話卻找不到自己的丈夫,而這個留著兩撇鬍子的游大律師出現時,她知道,大勢已去。

  她知道在赫丞焄的想法中,他和她的相識只是源自於一場她所設計的男歡女愛、一夜歡愉,隨之而來的婚姻也只是狗仔的報導和赫丞焄祖母的保守觀念促成。

  她也知道,他不愛她。

  可是……她的心裡一直有個秘密,那就是—她很愛他!

  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在大一去聽了他受邀到她學校的第一場演講,她便喜歡上他了,第一眼她就被他吸引,那種恍若緣自前世的執著,就像打了死結再也解不開來,讓她默默的追逐著他的身影。

  所以三年後當她經歷了人生一個極大轉折點時,才會設計了那場一夜情。

  在赫丞焄心中,從一夜情到順利嫁給他,這些都是她使心機的成果吧?對他而言,她是個詭計多端的女人,愛慕虛榮、期待麻雀變鳳凰,也許他還感謝發生了這樣一件醜聞,讓他得以順理成章的休了她。

  結婚才三個月不到吶,她……只能擁有他這麼短的日子嗎?她苦笑一記,反問自己,她真的擁有過他嗎?即使是新婚的這三個月……這問題問得她好心虛。

  如果所謂的擁有只是在於名份,那麼,是的,她擁有他。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擁有過,就連夫妻之間的親密也僅止於那一夜情,之後,夜夜都只有她一人獨自在那張雙人床上迎接晨曦。

  大律師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沈殊色的身子僵了僵。

  「夫人,我今天是為赫先生委託的事情來的。」

  「……我知道。」她的心直往下掉,眼角餘光瞥見她住進這豪華住宅時送給自己的禮物,忍不住一陣心酸—一個德國進口的咕咕鐘,造型可愛,每個小時都會有一對新郎和新娘布偶出來唱歌,那時的她之所以會買下它,是希望自己分分秒秒都過得像新婚的新郎和新娘那麼快樂。

  結了婚之後才知道,也有新娘和新郎是很不快樂的。

  忽然「噹」的一聲,鍾上的門推開,一對新人造型的人偶出來跳舞,背景音樂是很快樂的德國民謠。

  啊,一點了呢。只是很快樂的音樂為什麼會聽起來這麼憂傷?

  「那麼,等夫人看完這份協議書後,沒有問題就簽一下名。」

  沈殊色回過神看著游律師。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大律師,即使面對再尷尬、再難以啟齒的狀況,都可以用最直接的方式處理。瞄了眼面前的那份活頁夾,她輕輕開口,「律師先生……」

  「是。」

  「可不可以請你遮住文件上的標題……」深呼吸後,她很努力的擠出笑容,可氾濫的淚水卻不聽使喚。「就讓我以為,我簽下的只是一份很……普通的文件。」

  游律師看了她一眼,推了推金框眼鏡,拿了東西遮去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夫人不看一下自己權益的部份嗎?」

  沈殊色飛快的簽下名字。「不用了,我嫁他的時候,什麼也沒帶進來,不是?」她站了起來,看著外頭刺眼的陽光。

  游律師原本想告訴她,她可以得到一堆「權益」的,但看她的樣子,他說不出口。他覺得這個年輕女孩,不像赫家那些親屬所說的那樣無恥、貪得無厭,反而像個活在豪門暴力下,無力無助、只能任由人擺佈的小可憐。

  哎∼他又同情心過度氾濫了,多事!「夫人,有什麼話要我轉達的,或有什麼東西要我交給赫先生的嗎?」

  她搖了搖頭,想了想,突然又說:「請等一下。」她走入房間,拿出一個漂亮的箱子。

  「這是……」

  「讀書心得報告。」

  「讀書心得報告?這個要幹麼?交作業嗎?」

  「我讀了一本很特別的書,裡頭有開心、有淚水,還有濃濃的惆悵……現在我要放下這本書到別本書裡旅行,我想將這些心情留下。」她臉上浮現憧憬的笑容,眼淚卻掉得更凶。

  「……我會轉交。」

  「謝謝。」

  不知道為什麼,游律師突然脫口問道:「夫人,如果有緣……你還會再翻看那本讓你有濃濃惆悵的書嗎?」

  她怔了一下,緩緩的搖頭。「以後,我要翻看那種很開心、很快樂的書,傷心的、沒能讀完的,就到此為止吧!」

  這樣的回答,讓律師覺得好遺憾,然而有些事不是他說得,也不容他多事的。他起身。「那麼,請保重。」

  沈殊色轉身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

  太陽真的好刺眼,刺眼得讓她淚流不止。

  艷陽天原來可以這麼令人討厭。

  就這樣,沈殊色恢復了單身。

  只是雖然這段麻雀變鳳凰的婚姻只維持三個月不到,她卻有了個「秘密」,這秘密真是保密到家,因為一開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她飛到美國靜休,每天漢堡、薯條、牛排拚命吃,然後她胖了,胖得非常的快,而且只、胖、肚、子時,她才少根筋的發現—

  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老天!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她當初的計劃嗎?

  她只能說冥冥中都注定好了。

  於是她,沈殊色,二十一歲又六個月的時候恢復了單身,然後成了准單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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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年後——

  皇漢五星級飯店總統套房裡,燭光掩映下,絲質的金線大紅臥床上,一名身材令女性血脈僨張,臉孔讓女人移不開視線的花美男,正緊閉著雙眼擺出撩動人心的慵懶姿態。

  相機「卡嚓」、「卡嚓」的猛按快門,按到第四張,快門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嬌滴滴的聲音—

  「親愛的,你可以維持之前的情緒嗎?不要拍到一半,幻想給我由超級美女變成超齡阿嬤,OK」攝影師一頭如瀑般的波浪長發狂野惑人,巴掌大的瓜子臉卻有著女學生般的清純氣質,而那身修長、凹凸有致的身材又魔鬼得叫人飆鼻血。

  說她有著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一點也不為過,可她的專業從來不會因為她美麗的外表而被忽略。

  知名攝影師沈殊色的名號可比她這張臉出名多了。

  床上的美男笑場了。「OK、OK!請讓我休息十分鐘,可以吧?」

  當紅的國際男星跳下床,助理馬上遞來外袍為他披上,順道奉上一杯他最愛的熱拿鐵。

  方雲旭走紅至今快六個年頭了,儘管同行間興起寫真風潮,但他從來不心動,直到他看到了前輩楚珩的寫真,在驚艷感動之餘才動了拍寫真的念頭。

  一年多來,經紀公司送來的企畫案不斷的被他退回,除了企畫內容不喜歡外,也因為他一直在等沈殊色點頭。

  她是個很持別的攝影師,不是捧著大把鈔票上門她就肯拍,而是要她對你這個人有感情、有想法,她才願意掌鏡。

  好不容易通過她的考驗,她點頭為他拍攝,他還得搬到這條傳聞叫「惡女街」的和樂八街和她「同居」一個禮拜。

  這個禮拜除了睡覺和洗澡外,他們朝暮相處,但只是一起散步、聊天,她會提一些問題問他,盡其所能的去瞭解他這個人。

  沈殊色是個很認真的人,她有一本筆記本隨手攜帶,當她有想法或有感覺時,馬上就用文字或簡單的漫畫記錄下來。

  一同生活過後,他見識到她的認真和固執,可外人卻亂傳她的八卦,就連他經紀公司的老闆都開玩笑的問他,傳聞中的「欲女」攝影師在床上有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床上?拜託!他連她房間都沒踏入過,好嗎?

  她的過人之處?等看到她的作品,他們會瞭解的。

  這次的拍攝主題剛好搭著他最近快殺青的一部電視台年度大戲,他在裡頭是飾演一名國際大型連鎖飯店的總裁,所以才租借了這家大飯店的總統套房拍攝。

  今天是拍攝的第六天,內景的部份快完成了,再操下去,會出人命,他覺得她根本要改綽號叫「鐵血」攝影師才比較符合,這女人對於自己的作品可是一點也不肯妥協的。

  沈殊色在方雲旭休息的時候,仍不斷的拿著相機捕捉畫面,她略顯不耐的催促著他,「親愛的,你到底休息夠了沒?」

  「行了、行了。」大明星也只有在這位攝影師面前才會這麼乖。

  看方雲旭乖乖的又上了床,她溝通道:「延續方纔的感覺,你方才想到誰才會有那麼性感、陶醉的表情?」

  「錢。」

  「很好,這答案我喜歡!」她拿起相機。「打光的,板子拿高一些……下巴、下巴再抬高一點∼」卡嚓卡嚓!「OK,這場景到此為止,到外頭的通廊吧,那邊一排的落地窗采光很好,很有感覺。服飾的話,亞曼尼的那套艦灰色的三件式西裝,髮型……」

  一個小時後,攝影地點改在外頭的通廊。

  一切準備就緒,方雲旭側立著,沈殊色看了下鏡頭。「親愛的,你的眼神不對,你現在的眼神很凶狠,雖然你飾演的是大老闆,但不要老是想著要幹掉哪家公司好不好!」

  此時,幾名西裝筆挺的飯店高階主管伴隨著一名身材高大、神情冷肅的男人出現。負責連絡事飯店租借拍攝事宜的人員忙向來者頷首示意,其中一名主管以手勢表示,不會打擾拍攝。

  一行人安靜的觀看拍攝過程。

  「欸,不對、不對!」沈殊色停下來換了個鏡頭,「親愛的!眼神溫柔,放柔∼啊,你現在是赫丞焄上身喔?鋼鐵人啊?還是打了幾百針的肉毒桿菌?很僵欸∼」

  她話一出口就有點懊惱,嘖!她沒事提到那傢伙幹啥?不過她也沒說錯啦,方雲旭現在那又冷又硬的模樣,尤其是側面,還真有幾分赫丞焄的感覺。

  「喂,怎麼現在連臉也僵了?拜託,我們租借的時間只到十二點,超過時間這間大飯店是比水蛭更狠的。」

  「咳……」

  幹麼每個人表情都這麼怪,方雲旭更是憋紅了一張臉,發生了什麼事嗎?沈殊色終於發現不對勁。唔……地上每個人都有影子,只有她沒有,為什麼咧?

  她當然不是阿飄,而是她的影子被一個「龐然大物」覆蓋住了。誰啊?

  她回頭一看,「……」

  水蛭……水蛭大隊隊長

  「赫……赫丞焄」

  「久違了,沈小姐。」

  冷冷的……那張印象中一向冷冷的臉還是依然冷冷的,而她方才說出的話應該也是造成她現在「畏寒」的原因。

  她今天到底招誰惹誰啊?為什麼會遇到這個她最不願意遇到的人呢?

  大飯店的包廂,赫丞焄準時到達。他一向是個守時的人,當服務生替他推開包廂門,他發覺包廂裡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也不以為意。

  女人喜歡打扮,他可以接受對方遲到半個小時以內。隨手抽出文件,他專心的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他的心思由文件中抽離,看了下表,有些訝異已過了快一個鐘頭了。他霸氣的濃眉皺了起來,招來了經理。

  「赫先生,要上菜了嗎?」大老闆要在這裡用餐,他和大廚、工作人員可都是嚴陣以待哩。

  「沈小姐還沒來嗎?」

  「沈小姐?您是說訂了這包廂的那位沈小姐嗎?」

  「她呢?」

  「她沒要來啊,只留了一萬元,說她答應請赫先生吃飯。」呃,他有說錯什麼嗎?大老闆的臉色很恐怖欸∼

  「赫先生……那個,要不要先上菜?」都快八點了,大老闆一定是餓了,表情才會這麼難看。

  「上菜?」從方才到現在他連菜單都還沒看到,更甭說點菜,現在是要上什麼菜?

  「是的,沈小姐已點好幾道菜,據說是赫先生您最愛的菜色,為了您的蒞臨,大廚可是下了工夫的用心。」

  不知道為什麼,赫丞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經理接著道:「您看看菜色需不需要調整。共是四菜一湯,有清蒸臭豆腐、黃金臭豆腐、臭炒青苦瓜、涼拌臭豆腐,湯則是九龍盅。」

  所謂的「九龍盅」就是藥膳泥鰍。

  「……」光是想像,他彷彿聞到陣陣的臭氣沖天,和一條條滑不溜丟的泥鰍飄浮在藥膳湯裡的模樣……

  口腔裡的唾液大量湧現,但原因可不是因為「垂涎」,而則是反胃!

  「啊,赫先生,咱們的臭豆腐和外頭的不同,是大廚遵循古法釀造,一個步驟也不敢偷懶,其風味妙不可言,很多老饕都不遠千里的來品嚐。」真高興能找到同好,原來大老闆和他一樣是逐臭之夫。「赫先生知道吉士的製造過程吧?極品起司用的是生物發酵,也就是大木桶裡那種黑壓壓、數以千萬計的黑色蠕動的蟲子,臭豆腐的發酵……」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經理賣力的描述,畫面精采的呈現在赫丞焄腦海,他忍,忍了再忍,終於手一撐桌,站了起來。

  「赫……赫先生?」經理嚇了一跳。

  「既然……」惡∼「既然你這麼喜歡,那麼沈殊色給的那一萬塊你全拿去吃臭豆腐。」一口酸水冒了上來,他的身體狀況開始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了。赫丞焄惱意連連,冷漠的俊臉變得更冷峻。

  「一……一萬塊全拿去吃臭豆腐?」

  「全部!你要是敢讓我知道你拿去吃別的,我就讓你和那些發酵的臭豆腐一樣,躺在缸裡,生物發酵的慢慢變臭。」嘔∼不行了!他快步的推門走了出去,一口酸水湧到嘴邊,他及時拿手帕遮拭。

  經理驚嚇過度,一時間回不了神……他還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大老闆?

  赫丞焄大步的走在通廊上,咬牙切齒的想:沈殊色!你這女人實在是—明知道他討厭臭豆腐,還故意替他點了臭豆腐全餐;知道他討厭泥鰍,點什麼藥膳泥鰍,她是什麼意思啊?啊

  這女人憑什麼這樣耍他?幾年前讓他丟臉戴綠帽,他還在想怎麼處理這件事時,她倒是很阿莎力的簽了離婚協議書,這些事她都還欠他一個交代,重逢後有必要像只刺蝟般扎他嗎?

  越想越不高興,他拿出手機要人去問飯店經理沈殊色的連絡方式,這才問到了她的手機。

  第一通在響了十來聲後進入語音信箱,第二通亦然,就在他打了第三通,打算留言之際,電話接通了。

  「喂,哪位?」

  赫丞焄怔了一下,是個男人的聲音。「請問,這是沈殊色小姐的電話嗎?」

  「是,可是……她現在喝醉了,不方便接電話。」對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先生是沈小姐的朋友或親人嗎?是這樣的,我這裡是漾PUB,正想找人把她帶回去呢!」沈殊色算是店裡的常客,今天從下午三點多開門她就一直喝到現在。

  她酒量很好,從來沒有喝到掛的情況—直到今晚,她喝得沒節制,調酒一杯杯的灌,不醉也難。所幸,她除了會自言自語,說一堆他聽不懂的話外,倒沒什麼驚人之舉。

  喝醉了?這女人喝什麼酒?還喝到掛!「我知道了,你們店在哪裡?」

  問明了位置後,赫丞焄立即趨車前往。

  半個小時後,他順利的把女酒鬼半扶半拖的給拉出PUB,來到車前。

  「這……這不是出租車。」她睜著迷濛醉眼說。

  「到了之後,你要付費我也不反對。」

  「計……出租車是黃色的!」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它的原廠拷漆本來就是艦灰色,請不要為難我。」

  「你……你是誰?」聲音好熟!可模樣……沈殊色很努力的看,眼前的景象卻好模糊,怎麼也看不真切。

  一把火燃了上來,他拉開車門逕自把她塞了進去。「不是出租車司機就是了。」

  這位「不是出租車司機」的男人,聲音真的好熟啊!是誰呢?她的腦袋鈍鈍的,沒法子思考。只是這麼好聽的聲音,為什麼她會覺得心痛痛、酸酸的?

  保時捷休旅車平穩的行駛在九點多的夜都會,古典交響樂優雅的流瀉在寬敞的車內空間,高級皮椅和古龍水的味道交織出時尚的氣息。

  只是這樣的氛圍很快的被沈殊色的酒氣熏天和醉言醉語給破壞殆盡。

  「老……老兄,你結婚了沒?」她醉得厲害,手攀上了駕駛座男人的肩,瞇著一雙根本對不了焦的眼,對著鐵青著一張臉的赫丞焄說話。

  老兄?這女人實在是……他真的很想箝住她的肩,用力的搖晃她,叫她清醒一點!他結婚了沒她會不知道嗎?「離婚了。」

  「是喔,真好!原來我不孤單。」

  「……」怒!這種事還要找伴的嗎?不過,這樣說也不對,因為他很不幸的還真是她離婚的「伴」。

  「喂,我說老兄,如果你也是失婚一族,你一定很瞭解我的心情的啦!」遇到「同病相憐」的人,她愉快的拍拍對方的肩,笑得像三八,然後,突然間臉色不豫,露出預備講人壞話的猙獰表情。

  「我告訴你,前夫,這名詞對很多女人來說絕不是個什麼愉快的字眼,甚至會勾起許多不堪的前塵往事。而前夫這種動物,也通常不會是什麼太優秀的動物,否則就不會是某某女人的「前」夫了,只有不良品才需要汰舊換新,不是嗎?」

  赫丞焄額上青筋跳動。「然後呢?」

  「不幸的是,這樣回憶起來不愉快的、不太優秀的動物,我今天卻差一點得面對他。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有個笨蛋員工只租借了那男人他家飯店的總統套房,沒有連同外頭的景物一併租借,可我們卻「撈過界」的使用,於是飯店提出抗議。」

  「其實這事情也沒什麼,不是賠償違約金,就是我請飯店大老闆吃飯就好了。」

  「啊,可是請問一下,為什麼是我請吃飯呢?感覺上有種集團犯罪,一人出來承擔的感覺欸……我不要當耶穌,背負著眾人之罪,最後還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我看起來比較像那個聚眾生事的恐怖份子嗎?」

  「你的確很有當恐怖份子的潛質。」

  「呵呵……你真瞭解我,反正我如他所願的請客了,而且請了他最討厭吃的東西—臭豆腐。哈哈哈……你知道那傢伙全身練就了金鐘罩鐵布衫,唯一的罩門就是臭豆腐,我以前聽說他有一次跟客戶吃飯,對方嗜吃上海菜,而且清蒸臭豆腐是那人必點的,席間赫丞焄的臉色比那道臭豆腐還臭。」

  「……你就這麼討厭你前夫?」

  沈殊色的身子靠回椅背,頭暈得有點難過。「是啊!討厭!非常討厭,可是,你知道嗎?當你真的愛過一個人,即使後來他做了很多讓你傷心的事,在你恨他的同時,也會一併想起喜歡他時的心情,可能因為這樣,也就恨不起來了……與其說我討厭他,不如說我怕他。」

  「怕他?為什麼要怕他?」

  怕他,也怕自己。怕自己在分開後、在離婚後還是會受他的吸引。她曾以為在被傷害後,她對他的心已經死了,可是,只是一次不期而遇,她發覺到赫丞焄對她還是有很可怕的吸引力。因為害怕,所以她拒絕赴約,不想和他再有所牽扯。

  還有,她也怕一旦和他多有牽扯,那個秘密將會被挖出來……

  「怕,當然怕……他很危險,我要保持距離,一定要保持距離……」

  赫丞焄氣惱的緊鎖著眉,他是大型猛獸,還是什麼會吃人的怪物,她有必要這樣避他如洪水猛獸嗎?他聲音冷沉得嚇人的問:「為什麼?」

  她小小聲的說:「我有個秘密,不能讓他知道。」

  「秘密?」

  「呵呵呵……不能告訴你。」她的眉頭皺了一下。「我的頭好暈!我好想……好想吐∼∼惡∼」

  「喂!」

  「衣服送過來後放在櫃檯,請服務生送上來。」赫丞焄站在特殊材質的落地窗前講著手機,身上僅圍著一條大浴巾,平時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黑髮打濕了,兀自流著水珠,展現著不同以往的魅惑魔力。

  一八六公分的身高,有著比男模更完美的身材比例,他不是肌肉男,可身材結實精壯,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贅肉。這樣完美的身材再加上一張俊美的臉蛋,如果不是那張臉太嚴肅,氣質冷得令人難以靠近,他真的稱得上是花美男。

  剛結束通話,另一端的門就打開了,裡頭走出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

  沈殊色才走出浴室,下一刻就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了。

  赫丞焄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你還好吧?」

  「你……你是誰?」

  老天!她今天到底喝了多少?由PUB把她接出來,途中她吐了彼此一身,他問不出她家到底住哪裡,只得載著她到自家飯店換掉髒污衣物,簡單的盥洗。

  「我是誰不重要,你快點到床上休息。」他抱起她,很難不注意到她鬆開的浴袍下隱約可見的春光,胸前的渾圓隨著步伐的節奏輕波微晃……

  赫丞焄覺得自己的小腹著了火,有道熱流不受控制的亂竄。

  該死的!

  「你……你的聲音好熟,像在哪裡聽過……」被安置在柔軟的床上,舒服的感覺令沈殊色歎息。可惜的是,離開了溫暖的懷抱又令她好生失落,她抬高手攀住他的頸項,不讓他離開,將臉埋進他胸口,「味道……也好熟悉,你的味道讓我想到他……」

  她在他光裸的胸口上磨磨蹭蹭的,他覺得自己的神經緊繃到像是下一刻就要斷了!他不太習慣任何人太親密的接觸,試著想將她推離,可她卻死皮賴臉的抱得更緊。

  「他?他是誰?」如果這種時候她敢喚出其它男人的名字,他一定無法忍受。

  雖然說,離婚數年的女人,就算是有了男人也正常,有關沈殊色裙下之臣無數的傳聞,他也不是沒聽過。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聞時,他覺得胸口像是投入了一顆大石,沉得令他像快窒息。他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大男人的心態作祟,不要太在意。

  可現在,這樣的心情不單單只是他所以為的大男人心態作祟,他在意這樣的事,出乎自己意料外的在意。

  「我的前夫。」沈殊色緊抱著他,將彼此的距離拉到最近。

  這回答令赫丞焄繃緊的神經驀地放鬆,一放鬆下來才驚覺彼此的親密,他上半身是光裸的,她的睡袍則滑至腰間,胸前的渾圓擠壓著他精實的上半身,柔軟的唇一小口一小口的輕嚙著他頸項,引發陣陣快感。

  「你的感覺讓我想起多年前勾引他的夜……能夠近距離的接觸到他,我幾乎忘了自己的計劃,很蠢吧?」

  那一夜果然是她設計的!那時他懷疑,她還否認。「你設計他,是因為想麻雀變鳳凰嫁入豪門?」

  「才不是那樣!是因為我想要有他的孩子。至於嫁給他,我連想都沒想過,畢竟彼此的身份地位差太多,我又沒昏頭。」

  「你還是嫁給他了不是?」她的話疑點很多,他還是不太相信她,畢竟一夜情之後,一覺醒來發覺有八卦記者就等在樓下,他怎麼想都覺得是被設計了。

  「你……你很煩欸!」

  「我是誰?」她醉了,可他沒有,他承認他很想要她,強烈的生理反應也明顯的令他無法自欺,但,他沒有佔人便宜的習慣,更無法忍受女人一覺醒來看他像看色狼的表情。

  「……不知道。」沈殊色強勢的吻住他,不讓他再發問。她覺得他很像他,就讓她暫時偷偷的把他當成他……

  「你前夫……你對他還在乎嗎?」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句話很重要,趁著彼此喘息的空檔裡問出口。

  她沒有說話。

  「回答我。」

  「前夫……」一張冷漠的臉在她腦海中成型。那個男人還是用著冷冷的眼、冷冷的表情看著她。「他對我很不好,可是……可是我還是忘不了他……」

  她的眼眶紅了,然後發洩似的狂吻著他,邊吻邊說:「我討厭你!恨死你了,為什麼要我承認這些!為什麼……」

  下一秒,主導權很快被奪走了。

  她被反制在床上,一開始她還掙扎,然而她越掙扎越激發男人的征服欲,她屈服了,美目迷濛,紅唇紅腫,睡袍落地,雙手被箝制在大床上。

  沈殊色方纔的話語在他胸口激盪,他瘋狂吻她,由一點也不溫柔的懲罰似的吻,到纏綿深吻,一路延燒如野火……

  感覺到她已準備好,他置身在她雙腿間,一個挺身動作,悍然進入。感覺到她緊窒的排擠,他更不受控制的在她體內馳騁、撩雲播雨了起來。

  沈殊色體內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她想逃離,他挺得更深,將她箝得更緊,她難耐的弓起身子,修長的長腿圈在赫丞焄精幹的腰上,乞求他更深入的探索……

  「丞焄……」

  赫丞焄挺得更深、更重,衝刺得更快……感覺到緊窒深處的一陣痙攣抽搐後,他才將自己釋放。

  時間十一點三十八分,這臉紅心跳的夜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雲雨氣味繚繞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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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老闆赫丞焄這幾天心情看起來很有山雨欲來的恐怖感覺啊!

  明明前幾天,也就是連高級主管都戲稱「黑色星期一」的主管會報時,大老闆還罕見的一點殺傷力都沒有,那時有人還竊竊私語的說,不知道為什麼頭頭心情那麼好,難道他的春天來了嗎?

  結果,他的「春天」只逗留了一天,第二天,大老闆的冬天回籠,而且是寒流一波波,凍得他們這些部屬快「凍末條」~

  話說,打從四年前的一場車禍,差一點要了赫丞焄的命,讓他成了植物人的躺在醫院近兩年,直到他後來奇跡似的清醒,調養好身體重返聯瀚後,這位以往就嚴肅的頭頭嚴厲作風更勝從前.

  至於他暴君性情的形成原因為何?沒人知道,就好像他星期一的好心情從何而來,也沒人清楚啊!

  剛散會的幾個人,邊走邊閒聊起來——

  「那場短暫的「春天」,會不會是老夫人相親的成果啊?」

  和赫丞焄重返聯瀚日子與曰俱增的是他的相親次數.他們曾經猜測過,赫丞焄的火爆脾氣是老夫人的相親逼出來的呢!

  「別瞎猜了!你忘了嗎?大老闆最討厭相親了,老夫人只有為了這種事才會出現在公司,每一次她出現,接下來進總裁室的人可慘了。」

  「但搞不好他終於相到一個滿意的。」

  「星期日相到滿意的,星期一就告吹?」

  「難講噢!他那種壞脾氣,沒幾個女人受得了的,他呀,要再找第二春,比登天還難。」

  「第二春?老闆有結過婚嗎?我以為他一直都是單身呢。」小秘書好奇問。

  她進公司兩年,只知道大老闆曾車禍成植物人,後來又奇跡似的清醒。

  原來大老闆有結過婚喔?沒想到有女人敢嫁他!世界上果然是臥虎藏龍,什麼樣的人都有.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家總裁那張臉還真夠好看的了,要不是她曾親眼目睹她家上司和文件一前一後飛出總裁室,在震撼教育下認清了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也許到現在還會和那些新進公司的小女生一樣,看到總裁出現就臉紅心跳。

  「噓,這是咱們聯瀚最禁忌的話題,記住,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最高職位是業務經理秘書的話,這種話不要隨便亂講,知道嗎?」

  「這年頭結婚後又離婚很嚴重嗎?」她忍不住小小聲的說。

  「不嚴重,但是……」注意一下四周,同事壓低聲音說:「對豪門來說是醜聞,尤其是,當大老闆還是被劈腿的那一個的時候,那更是不名譽事件了。」

  小秘書倒抽了口冷空氣。「有人敢給他戴綠帽?」上司飛出總裁室的畫面冷不防的又倒帶再來一次。

  「孩子,請注意你的語氣,不要在驚恐中帶著崇拜。」

  「喔,那~我可不可以知道「前夫人」是誰,她劈的對象又是哪號人物?」

  「前夫人說了你也不認識,老實說,我也不是那麼清楚。」名不見經傳也就算了,飛上枝頭還沒站穩就掉下來,誰知道是哪只麻雀啊?「不過,她劈的對象可就有名了.」

  「誰啊?」

  「楚珩。」

  「楚……楚珩?你是開玩笑的吧?那個國際紅星楚珩?」她家小妹迷他迷得要死,下個星期他要回來做電影宣傳,她家小妹還要去接機哩!

  「噓,請記住,這兩個字在總裁面前比直接打他一拳更能令他跳起來,而且啊,我還聽說……」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不遠處的總裁室裡,赫丞焄回到辦公室後難得的並沒有立即打開卷宗,他問了站在一旁的王秘書。「沒有我的電話?」

  王秘書翻開記事本,「十點零二分,尚揚科技李董……十一點三十二分,鴻緯集團……」

  赫丞焄不耐煩的揮了個停止的手勢。「有沒有……一個姓沈的小姐來電?」

  又是「沈小姐」?第四天了,老闆每次開完會回來總會這麼問,要是他回答「沒有」,接下來他一天的臉都是冷的,很恐怖欽,如果他認識那位沈小姐,他真的會拜託她每天一通電話保他們平安。

  「……沒有。」就算會被冷死,他也不敢說謊,說完隨即低下頭,不敢看老闆驟然失溫的臉。

  「我知道了。」赫丞焄壓抑住心裡的煩悶。

  沈殊色那女人到底怎麼回事?他打電話找她,她手機是關機狀態,留言給她也不見她回電,她到底是怎麼看待那夜的?

  他承認那場雲雨的發生不在他預期中,只是順勢而行,一點也不勉強.他是個成熟的男人,生理的慾望一向可以以理智控制,因此若告訴他,他想要一個女人,僅僅只是男人生理慾望,這樣的理由無法說服他。

  這一夜就跟多年前他們初見面的那一夜一樣……那是很美好的一夜,雖然之後……

  他承認,那一夜他是受到沈殊色的吸引,她美麗、清純,和朋友一道坐在吧檯,啜著果汁,在他眼裡她潔淨得像朵開在池畔的蓮花。對於她後來有些笨拙的勾引,他是無法招架的,抑或說,他心甘情願被勾引,也正因為這樣,他才無法原諒她設計他!

  多年後的夜,再度重溫舊夢,而她似乎還是在乎他。只是,他可以相信她的醉言醉語……嗎?她說她忘不了他,還喜歡他……

  他想找她問清楚,那夜的事、當年的事。

  可是,他根本連絡不到她。她是故意躲他的嗎?「這女人,到底想怎麼樣!」氣惱的將剛拿起的文件夾甩回桌上。

  「希望你這句話不是對我說的。」

  總裁室門口站著一個珠光寶氣的貴婦,赫丞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媽,你怎麼會有時間來?」沒有起身相迎,明顯顯示出母子關係淡漠。

  「有事情就有時間。」呂秀樁逕自走進來,王秘書立即去為她泡熱咖啡。

  赫丞焄和母親之間一向沒什麼話說,也許是兩人的性子都強硬,誰也不讓誰,且呂秀樁又有可怕的操縱慾,擺明了不讓她如願,因此母子倆一向疏遠,以前還有祖母當兩人的和事佬,一年多前她往生後,他們的關係益發緊張了。

  「什麼事?」

  呂秀樁優雅的坐下。「上星期我不是告訴你要和盛小姐吃飯?」

  「哪個盛小姐?」他忘得一乾二淨。近半年她常告訴他要和誰誰誰吃飯,那個誰誰誰又是哪家企業的誰誰誰……次數多到十隻手指數不完,剛開始他會敷衍,後來連回答都不想回答了。

  「尚騰李老認的孫女,那孩子連挑剔的李夫人都喜歡,長得漂亮、有才華,又是哈佛名校畢業的天才,我聽李夫人說過一些她的事,我很喜歡她.」之前在李家有一面之緣,真是個粉雕玉琢又有禮貌的孩子。

  「你喜歡?」

  「當然。」

  「那我肯定、當然、絕對不會喜歡。」他們母子不對盤又不是一兩天的事。

  「你都三十好幾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肯結婚?和我同年紀的女人,哪個不是都已經當祖母的含飴弄孫了,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她和老爺子都晚婚,三十多歲才生了赫丞焄,而今她都快七十了。

  她家老爺倒看得開,她就這麼一個兒子,非得抱到孫子不可。

  「我結過了,不是?」

  呂秀樁嗤之以鼻,「那種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不算。」

  赫丞焄冷冷的看了母親一眼。「你可以這麼想,可我的身份證配偶欄上曾出現過她的名字是不爭的事實,戶政事務所裡的資料,也不會因為我和她離婚,上頭就會恢復到空白,船過水無痕。」他並不是護著沈殊色才這樣說,純粹就事論事。

  其實當年和沈殊色會因為一夜情曝光而結婚,除了祖母保守的想法促成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母親的反對。

  一直以來她總覺得她的媳婦一定要她中意,且要和她一樣出自名門、名校畢業才可以,他欣賞的女孩往往因為她的挑剔被迫分手,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讓他實在對母親的安排深惡痛絕,他很想知道,如果娶一個完全不符合她期待的女人,她會怎樣?!

  如今一回想,他娶沈殊色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你今天是打算和我唱反調嗎?」

  「找上我的人是你。」

  「你!」

  「沒事的話我還要上班。」

  呂秀樁氣得放話,「只要你去相這次親,不管成功與否,以後我不會再叫你去和任何人相親了。」

  赫丞焄原本懶得理她的打開卷宗了,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抬起頭。「你說的?」

  「我說的.」

  「好,告訴我時間、地點,我會赴約。」能夠一勞永逸,他沒道理不接受,反正他赴相親宴也只是去拒絕而已。

 

  拒絕!她是該拒絕,為什麼不拒絕呢?

  沈殊色下巴頂在桌上,雙肩無力垂在身側,一臉懊悔、欲哭無淚的樣子。

  事情發生至今第五天了,前三天,她都躲在家裡睡覺,逃避現實。

  現在想起那一夜的事,她還是臉紅心跳……不對,咬牙切齒……哎呀,她的心又亂了。

  老天!在她喝得酩酊大醉時,那男人不是該在享用她的一萬元臭豆腐「招待」嗎?他臭豆腐不吃,幹麼跑來「享用」她?

  他們不但上床,而且還……還做了三次,第一次她是真的醉了,就當酒後亂性,第二次勉強說她意識還不是這麼清楚,她……她還很被動~咳!為什麼她有些心虛啦?這不重要啦,重點是,第三次!

  那時是清晨六點半了,飯店的燈很亮,她很清楚躺在身旁的是赫丞焄,很清楚吻她的人是赫丞焄,很清楚他修長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激得她嬌喘連連……她也記得很清楚,最後她大膽的嘗試了女上男下的姿勢……

  哇哩咧,她沒事記得那麼清楚幹麼?

  在那之後,赫丞焄還能去上班,她卻是累得在飯店睡死了,醒來後當然穿著赫丞焄放在床邊要給她的女裝逃命,故意漠視他留下的要約吃飯的紙條。

  總之,那一夜「風流」後的結果就是——她不知道怎麼收拾風流帳。她除了當鴕鳥的狂睡外,連手機都關了四天,直到今天,她得到公司報到才「出關」,因為方雲旭的寫真要挑片收尾了,不能再拖。

  只是她到了公司後:心情還是很忐忑不安吶,她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一個上午就這麼過了,然而工作也有結束的時候,一清閒下來,一夜風流的困擾又回來了。

  啊,誰來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麼辦?!才這麼想,她的手機響了,她瞪著手機,遲遲不敢接。

  「色色,你的手機。」老闆兼合夥人金凱立忍不住提醒她。這傢伙今天怎麼了?自己放了幾天假,頭一天上班就怪怪的.

  不過現在接近中午,他可不太敢惹她。沈殊色為人是隨和中帶點傻氣的,可是,她卻有個「怪癖」,那就是中午時分她的情緒會變得不安、焦慮。他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她自己也不曾提過。

  沈殊色深呼吸,這才拿起手機,上頭顯示的號碼是……沒有號碼顯示!很恐怖欽,,那種「好野人」重隱私,很多人的電話是申請不顯示的。

  「色色,電話,幹麼?討債公司打來的啊?」這丫頭,這幾天神秘兮兮的。

  深呼吸,把電話接起,捏起鼻子打算裝成路人甲乙丙之際,對方先開口了,童稚的聲音在另一端咯咯笑,「親愛的~~」

  她一怔,噢!是她魂牽夢縈的聲音。「親愛的~」她家的小星星!

  「親愛的殊殊,我好想你。」

  「有多想?」她心情大好,逗著她,四歲的小娃兒正是好玩的時候。

  「好想好想,想到連心都痛了~」四歲洋娃娃似的漂亮小孩說著不知打哪學來的甜言蜜語。

  沈殊色每每想到小娃兒大大無辜的眼神,白裡透紅的蘋果臉,可愛到令人愛不釋手的模樣,就覺得無論是懷孕時的辛苦,甚至是產後血崩的危險,一切都是值得的!

  令人發噱的回答逗樂了她。「噗,哈哈哈……果然有夠想!想我是很好,若想到「心痛」,那就要看醫生了.大星星呢?叫他聽電話。」

  「好。」

  幾秒後,有呼吸聲出現在電話的另一頭。這小鬼一定要這麼酷嗎?

  「大星星,你好嗎?」

  「好。」

  「小星星乖嗎?」

  「嗯。」

  「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沒。」

  哇哩咧,無力!雙胞胎的性子怎麼會差這麼多?沈殊色失笑。「叫小星星接電話!」小女生甜蜜多了,她的聲音足以安慰她。

  又和小星星聊了一下,沈殊色說:「叫乾媽聽電話。」

  「小星星不要看醫生!」

  「咦?」幹麼突然冒這一句?啊,小鬼還在想方纔她說想她想到心痛,而她說心痛就要去看醫生的事,小鬼很天真,什麼事都會當真.

  不過小星星也越來越油條了,她的意思是說,她若堅持她看醫生,電話就不會交給下一個人就是了。這小鬼越來越會談判了。「好啦,不看醫生。」

  「打勾勾。」

  「打勾勾。」還會要保證咧!

  「小星星還要一隻彼得兔。」

  「可以。」得寸進尺。

  「小星星愛你喔!啾~~乾媽~親愛的殊殊叫你聽電話~」

  沈殊色一直到講完電話,心情都很好,因為好友盧禾倩不久就要回台灣,,大小星星也要跟著她一塊回來,她可以看到快三個月不見的兒女了。

  手機才合上,不到一分鐘又響起。

  這小傢伙八成又吵著禾倩,說她沒有親自跟她說「再見」。沈殊色沒想太多的接起。「喂,親愛的,又怎麼了?」

  「親愛的?不是啦,雖然我很想成為那個人,可是我是盛豐味。」

  好心情沒了,她又被拉回現實.

  「色色,你一定要救我!」

  沈殊色歎了口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請你不要搶我的台詞。」她才是急需人家救的那一個,oK?

  「我不是開玩笑的!」

  她就像開玩笑嗎?唉,她在心中一歎,問道:「你惹了什麼麻煩?」打開杯蓋喝了口熱茶,冷颼颼的天氣,熱茶能緩和情緒。

  「風流債。」

  沈殊色一口熱茶「噗」一聲噴了出去,一部份回流,嗆得她眼冒金星。「咳咳咳……你……你……咳咳……」她很想說啊,她怎麼又搶了她的台詞?可這句話一出口,她相信依盛美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她會被煩得沒完沒了。

  難道她要老實說——我和想要切割得乾淨的前夫一夜上了三次床,我該怎麼辦?

  她又不是三八,這種事怎麼開口?!

  只是盛美眉惹了什麼風流債,很嚴重嗎?

  「喂,你還好吧?」盛豐味聽她咳個不停,在電話那頭關心的問。

  「你……你到底怎樣了?」人不能太萬能,否則別人有麻煩第一個就是想到自己。之前她才幫簡聖德惡補了一段時日的廚藝,現在又來一個盛豐味,啊,最近惡女街是怎麼了?

  「我要麻煩你幫我去相親!」

  「欽?相親?!」沈殊色聲音明顯的高了八度。

  「對,就是相親。」

  「你另請高明吧!」

  「不行!其他人我都找不到,求求你幫忙吧!」

  「我不要.」

  「為什麼?」

  「心情不好。」她現在有個男人還沒解決,萬一不幸又招惹上另一個怎麼辦?

  「心情不好正好適合相親,你難道不知道相親是有益身心的健康活動嗎?再則還有免費大餐可以吃.」

  「哎喲,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清楚,因為我等一下要被扔上飛機飛到法國了。啊,大老闆出現了!我相親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半,地點在皇漢飯店的采雲閣包廂……哇~~」才說完地址,盛豐味的聲音斷得有些突兀。

  沈殊色盯著沒有訊息的手機乾瞪眼。這是什麼情況?人質遭撕票前的最後一通電話嗎?而且綁架盛豐味的人還是她公司的大老闆、國際級的大富豪——亞薩斯.戴樂。

  「這是什麼鬼?她招惹了什麼風流帳我得替她善後?還替她去相親,沒有搞錯吧?」她根本沒答應要去,可是她也沒嚴正的拒絕,那她算是……默許嘍?

  很煩款,她最近到底招誰惹誰啦!還有啊,盛豐味是怕她死不透是不?相親的地點居然是在她前夫投資的連鎖飯店,也就是她前幾天才在那裡過夜的那一家。

  真是個不祥的兆頭,最近老是和那男人牽扯不清.

  等等……等等,不急著抱怨,盛美眉說相親是幾點?好像說十二點半欽……

  媽呀!現在都快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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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沈殊色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狂奔在五星級豪華飯店的走廊,後頭像有鬼在追似的。

  媽呀!如果她今天逃過此劫安然回去,她一定……一定去廟裡拜拜!為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呢?

  她不是只是替人來拒絕相親的嗎?為什麼她到了飯店包廂,門一推開卻會看到她的前婆婆、赫丞焄的媽?

  開門的瞬間,她差點慘叫出聲~

  現在是在上演驚聲尖叫嗎?太恐怖了!接著她轉身就跑,不跑難不成還留下來聽訓嗎?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又回籠了。

  赫丞焄的祖母是個慈祥的老好人,可他媽可就不同了,她當他們赫家媳婦見得最多的赫家人不是丈夫,而是婆婆,每次她一出現就是來罵她的,害得她一看到她就下意識開始胃痛,雖然不當赫家媳婦多年,可她心中創傷還在。

  厚!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啦!倒霉事一籮筐,不可能會遇上的事、遇見的人全遇見了。

  沈殊色緩下步伐,突然對自己的慌張有點不滿。遇到了不想見的人她可以不高興,可以自認倒霉,為什麼要這樣驚慌害怕?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法見容於豪門,傻呼呼的想討好他們,努力讓他們接納她,可始終不得要領的無助小可憐了。

  對!她為什麼要逃呢?逃了多沒面子。才這麼想,腳往後一拐——

  「啊~」好痛!她的腳……她的腳扭到了。

  她蹲下身子查看扭傷的情形。好像還好,但卻痛到她無法走路。唉,看來得趕緊找到那個相親者,說聲謝謝再聯絡。只是她要上哪找人家啊?相親的包廂是盛豐味說錯了,還是她記錯?為什麼呂秀樁會在包廂裡?   

  盛豐味現在八成在天空上,她怎麼問她啊?

  嗚,為什麼她今天的情況是這樣的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你還好嗎?」

  這聲音……不必抬頭確定,她就知道是誰.

  沈殊色還在哀悼自己的「好運氣」,頭上傳來的低沉優雅嗓音讓她有一種「好事連莊」的感覺。啊,今天是怎樣?她和他們赫家人很有緣對了。

  「沒事.」

  赫丞焄明顯不信,他直接蹲下來檢查,發現她的腳踝有些異樣。「你扭傷了。」

  「只是扭傷,我的腳還在。」走開走開!她忍著痛想試著站起來。

  「去我樓上的辦公室休息一下。」

  「不要,萬一等一下你老媽正好也到那裡去,很可怕款!」她瞪他。「她……她很不喜歡我,要是被她看見我和你在一塊,她要是誤會了什麼……那……那……明明就沒什麼,被誤會了很不好。」後面那段話她說得很心虛,尤其在赫丞焄近似嘲諷的眼神下,她幾乎快說不下去。

  沈殊色怎麼會看到老媽?老媽不是該在相親的包廂裡?他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他家老媽堅持這場相親宴她要在場,八成是怕他對女方說什麼失禮的話吧?後來他先上樓處理一些事,一下樓就看到她。

  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知道了。」

  「知道的話就離我遠一點!」

  「你今天為什麼會來這裡?」他不為所動。

  她幹麼要回答他?

  「來拍照?」

  「天天到這種地方照相,公司會倒的。」這種大飯店的租金很嚇人的。

  「那你……」這女人今天吃了火藥?

  「相親。」見他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她簡單的說出這兩個字。

  赫丞焄一怔,冷冷的臉上看不到什麼情緒.「和誰?」

  和誰?「我比你還想知道哩!」盛丫頭那通電話打得像火燒屁股,一堆事根本沒交代清楚。反正她只是要代她拒絕,對方是誰其實也不重要。

  比他還想知道?也就是說,她對那個相親對像充滿了期待嘍?一把無明火衝上腦門,他冷著臉說:「你的腳扭傷了,相親也別去了。」

  「這兩者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的腳傷和相親又不衝突。

  她就這麼期待相親嗎?他的不滿節節升高,「我有事找你談。」

  談什麼?!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談的?沈殊色作賊心虛的臉紅了。「我今天不方便,改天吧!你……你不要靠我這麼近啦!」沒事一直靠過來幹麼,很有壓迫感欽!

  「很不巧的,我只有今天有空。」

  「那……我們晚一點再談……」

  「不行,我只有今天的現在有空,現在談。」

  他到底想談什麼?談那一夜春色嗎?不要啦,那種事她很有誠意的想讓它船過水無痕的說.她很卑微的開口,「要不然,你讓我先去相親,然後我們再談,好不好?」相完親後,她會馬上落跑。

  還是很堅持的要相親!赫丞焄瞇了瞇眼,公司主管看到他這表情出現時通常心跳會開始狂飆,手心冒汗,猛吞口水,因為這表示他的脾氣快爆發了,可這女人顯然很不會察言觀色。「這樣也好。」

  「那就這樣吧!」可是,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會讓她聯想到蛇看到青蛙?

  「不過我還有更好的主意。」他把她扶起來,慢慢的走了幾步。

  不用吧?他對她太好她會怕。「你……你要去哪裡?」

  「你不是要去相親?」拉近彼此距離,他的唇附在她耳邊說:「我陪你一起去,必要時可以以過來人的身份在對方面前為你美言幾句。」

  沈殊色的臉紅了。「赫丞焄,你這樣實在是……沒道德,下一次若是換你相親,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一定……一定……」

  「一定怎樣?」

  咬著牙,她說:「那一晚房間裡的燈夠亮,我一定把所看見的一切全部抖出去!」

  「隨便你.」

  她伸手推他。「走開!離我遠一點!哇~」都叫他離她遠一點了,他幹麼又靠過來,不但靠過來,還……還把她抱起來?!「別鬧了!眾目睽睽的,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是不?」

  「把臉埋進我懷裡就沒人知道你是誰了。」

  對厚!好法子!她連忙把臉埋進他懷裡,但一埋進去才突然想到。「不對啊,方才看到我們對話的人已經一堆了,我現在就算把臉遮住也沒有用,反而會讓人以為我們很親密。」

  「你現在遮與不遮都沒差,那就隨便你了。」她的反應和抱怨令人發噱。這個沈殊色,重逢後的她……很有條件緊捉住他的視線.他在想,是不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該先把她捉牢再說?

  最後沈殊色還是決定把臉埋進他胸口,標準的鴕鳥心態。在他懷裡她含糊的問.「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媽絕對看不到我們的地方。」

 

  「你媽絕對看不到的地方?」

  「她絕對看不到。」

  「別人也看不到?」

  「除了我之外,你還看到誰了嗎?」

  「可是……可是……」沈殊色簡直快昏倒了,她一路鴕鳥的任由赫丞焄擺佈,一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很熟悉的環境中。

  出自名家設計的裝潢,白色的牆,金色花邊、連陽光射進來的角度都考量設計過的落地窗……以及那張超大的雙人床。

  「這裡是……是……」

  「我的房間。」飯店離公司近,如果加班加得太晚他不想回公寓的話,他會來這裡過夜,上次沈殊色喝醉了,他就是把她帶過來這裡。

  沈殊色一進到這房間就草木皆兵,尤其看向那張大床時……噢!老天,為什麼那張床上還在上演A片?而且還是由赫丞焄和沈殊色領銜主演……她記得那麼清楚幹麼啊!

  燈光果然太亮了嗎?

  赫丞焄幹啥一直看著她?很尷尬款!對,找話題聊天。「那個……咳……我聽酒吧的老闆說過那天晚上的事了,我……謝謝你。」

  「不客氣.」

  「我……那晚我喝得很醉。」她緊張兮兮的又說。

  「是很醉。」他別有深意的凝視著她,「可再醉也有清醒的時候吧?」

  「噢……」

  沈殊色懊惱的臉紅。當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她還要說那一夜是「酒後亂性」,那她還真是睜眼說瞎話,她不想連自己都唾棄自己。

  赫丞焄一揚眉。有些事他也不急著逼她去面對,反正事實勝於雄辯,他是該給她時間去想清楚。前幾天他找她,似乎是急躁了。

  「脫掉吧。」替她解圍似的開口,然後他動手脫掉外套。

  他冷不防的冒了這樣一句,還動手脫起衣服?沈殊色吃驚不小,眼睛張得銅鈴大,嘴巴明明像要說什麼,卻久久發不出聲音。

  「呃,脫……脫掉?」什麼脫掉?

  赫丞焄很難不注意到她想太多的表情,眉一揚,聲音滑出了一絲笑意。「把絲襪脫掉.」

  沈殊色一時反應不過來,還在想著幹麼要脫絲襪。

  「你的腳扭傷,冰敷一下比較好吧?」

  她的臉紅得更透徹!真是的,她幹麼想太多?趁他進浴室揉毛巾,她把絲襪脫了,這才發現她的腳還真有點腫,很直覺的要伸手去揉。

  「不要揉!」赫丞焄走出浴室,手上多了條毛巾,他打開冰箱取了一些冰塊包住,「現在去揉只會使發炎更嚴重。」接著拉來一張矮凳放在她面前,抬高她的腳把冰敷的毛巾放在扭傷的腳上。

  沈殊色看著他細心為她做的一切,不由得有些感慨。為什麼這樣的貼心溫柔不是發生在他們婚姻生活裡,反而是在離婚後?

  赫丞焄每隔一段時間就把毛巾移開,以防她凍傷,反覆的幫她冰敷。就在她以為時間可能就在這樣有點溫馨又令人安心中安靜的度過時,赫承丞焄開口了——

  「你……為什麼會想去相親?」

  沈殊色想到方纔他知道她要去相親時的反應。都離婚了,像他這樣有錢人,發生了今天這種情況,不都會很虛假的祝福對方,即使心中很不痛快。

  唔,會有不痛快的心情也只會發生在對方還有放不下的眷戀的情況吧?她和赫丞焄一向都不是這樣的關係,那他……為什麼會反應這麼怪?

  算了,整人一向就不是她的嗜好,而且,看在他幫她冰敷的份上,就說實話吧。「其實……不是我要相親,我只是代替鄰居好友來拒絕相親對象。」她把盛豐味的事說了。

  「你說你朋友的名字叫盛豐味?哪個盛?」

  「盛情難卻的盛。」

  赫丞焄放下毛巾,坐到她的對面。「我今天也是來相親的,相親對象的名字也叫盛豐味。」

  「款?」世上就是有這麼巧合的事!不……不對,搞了老半天,真正要相親的人是赫丞焄。沈殊色的心忽然有點揪揪的,原來,他已經認真在考慮再婚的事了嗎?也對,他妻子的位置經過了四年沒人遞補上去是夠久的了,不可能再空著。只是,為什麼一想到有人會成為他的妻子,她的心還是覺得很……受傷?

  那個位置她坐了近三個月,可以說是很不快樂的三個月,既然是這麼不開心的回憶,那之後誰坐上它又跟她何干?

  原來,她是那種寧可守著痛苦,也想擁有完整回憶的人。那時「外遇」事件發生時,她不也想盡辦法的想挽回婚姻?可是,他連這樣的機會也沒給她。

  這個男人……她究竟愛得有多深吶?

  「你……為什麼要相親?」她的喉嚨卡卡的,聲音有些破碎。

  「我單身好些年了,不可能永遠都單身吧!」如果……你還喜歡我的話,那你就像以前那樣,耍心機去得到啊!赫丞焄這樣想時,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說的也是。」

  「不過,我沒想到這次相親對象是你朋友。」他想知道,他在她心中是否還有那個他想要的位置。

  以前他覺得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可重逢後再交手,他發現,其實她很直,有時還有點粗線條、少根筋。以前的他,到底是高估了她,抑或是刻意的醜化了她?也許那時的他,除了外表外,根本也沒真的瞭解她。

  沈殊色的性子直率,不堪被激,只要使出一些手段,便會把心情展露。

  「是啊,真巧。」

  「盛小姐是我媽很喜歡的女孩,聽說她長相甜美,很有禮貌,又是哈佛的天才。」

  原來是他媽媽也中意的嗎?沈殊色的心……好痛。她很努力的忽視,手指掐陷入掌中,用痛覺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嗯,她很優秀,真的很漂亮,而且又是哈佛的越級天才,如果是她的話,你應該會喜歡.」她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他淡淡的說:「再好的女孩,我都被拒絕了不是?」

  「真的喜歡的話,那就去追呀。」

  「你真的要我去追?」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不要追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看著她,決定下重藥。「當然有關係,盛豐味是你的好友不是嗎?如果有你幫忙,我追到她的機會會大大提升,而且我也可以透過你更加瞭解她。殊色,你得幫我。 」

  她為什麼要幫他?又要以什麼樣的心情幫他?

  牆上的鍾滴滴答答的往前走,她的心越發的焦慮不安,加上現在低落沮喪的情緒……再不離開這地方,她……她會瘋掉!

  沈殊色不顧腳傷,她套回了高跟鞋倏地站了起來。「我得走了。」

  她才跨出一步,下一刻手即被扣住。

  「殊色?」

  深呼吸。「幫得上忙的我會幫。」喜歡的人喜歡上自己的好朋友,而他還央求她當紅娘,這樣的事在她高中時也發生過,她,會是個很稱職的紅娘,她撮合了那一對,而且把心中的秘密藏得很好。

  這種事她很拿手的。

  他不是要這樣的答案。赫丞焄的手沒有放鬆的跡象。「你……」

  然而下一刻她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抽回,力道之大也不怕弄傷自己。

  「殊色?」

  沈殊色喘著氣,她旋過身,「我說過的話就會做到,請放心。」說完,逕自一跛一跛的往門口走,接著「砰」的一聲關上門。

  虎口微麻,赫丞焄訝異她激烈的舉動,不消多久好心情重回。

  很有反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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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早上七點三十八分。

  沈殊色還在睡夢中,一般而言,她若沒有清晨要拍的景,通常是在八點半起床,然後九點半前進公司就可以了。

  忙完了上一本寫真,她就告訴金凱立,她要休息一陣子,不要急著幫她接CaSe.連商業雜誌封面那種只需一、兩個工作天的工作也不要接。

  一方面是她前陣子太累,另一方面是大小星星要回來,她想專心陪兒女。還有,她這陣子的心情起伏太大,怕沒有辦法拍出好作品。

  這會兒八點不到她就被一通電話吵醒。翻了個身,把被子拽高,電話任由它響,反正久了就停了。市內電話響了二、三十聲後,換她手機響了。

  這麼早有什麼重要的事?沈殊色忍著睡眠被打擾的不悅,伸出手摸索到了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來電顯示,她瞇了瞇眼,想起了這「好久不見」的號碼,馬上接起.「大明星,你最好有理由能平熄我的怒火。」不過語氣不太嚴厲。

  「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呢!」低沉的聲音,很有成年男子的魅力.

  「你身體狀況還好嗎?」四年前他在演唱會昏倒,引發了不少事端,殺傷力最大的就是他們兩天三夜的獨處一事吧?

  「好得很,一年一部電影的工作量算輕鬆了。」頓了一下,「那你呢?雖然幸運之神好像特別眷顧你,但那種病,還是要定期追蹤。」

  「嗯,我知道。」對了,好像該回診了。「今天為什麼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色色,你上新聞了。」

  沈殊色怔了一下,想到最近方雲旭的寫真集要推出,可能又需要一些話題吧?「無聊!可能是最近的作品上市了,在炒新聞吧。」

  她因為幫那些明星拍寫真,上新聞又不是第一遭,加上她長得不錯,又是「欲女」,更有話題性。

  現在的新聞簡直比衛生紙還低廉,各行各業只要扯上「美女」兩個字,好像就得上一下新聞,上一次她還看到一則令人絕倒的新聞標題——女竊賊,驚艷警局!哇哩咧~

  「那是真的嗎?」

  「隨便啦!」是美女又怎樣,長得不怎麼樣又怎樣!

  「我是問,你和前夫去開房間是真有其事嗎?」

  沈殊色完全清醒了!「誰?誰說出去的?」

  說出去?也就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嘍?「週刊上有,報紙也有,看你要看哪個版本,每個標題都很煽情、曖昧,週刊上有你們去開房的連環示意圖,甚至還有一張是你小鳥依人的依偎在他懷裡的相片。」

  老……老天!她的「鴕鳥」相也上報了?她的心怦怦亂跳。「上……上頭寫什麼?」

  「聯瀚總裁光天化日與前妻自家飯店溫存,密會一個半小時,兩人復合有譜;還有什麼……名攝影師沈殊色和總裁前夫不畏眾人側目,大方自家飯店開房!」他隨便念了其中兩個版本。

  光天化日?一個半小時?還開房間哩!「不是啦!那是我腳扭傷,他帶我去冰敷。」她忙著澄清,「就幾天前我代替鄰居美眉去拒絕相親,然後陰錯陽差的遇見赫丞焄,那一次我們沒有炒飯,真的!」

  「也就是你和他炒飯不是這一次的事嘍?」

  意識到說錯話的沈殊色立刻閉上嘴。

  「原來你和前夫一直藕斷絲連吶!」電話另一端的人笑得很曖昧。

  「什麼叫藕斷絲連?我們斷得很乾淨好嗎?那一夜風流只是我喝醉的關係……啊咧……」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嘿嘿嘿……再強辯吧!」

  好煩喔!「我和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啦!」她揉了下蓬鬆的頭髮,很是懊惱。

  「你喝醉了,赫丞焄也喝醉了?」

  「沒有,事實上是他幫忙把我送回去的。」

  「這樣啊,那麼容我提醒你一下,男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除非他真的只把你當成一夜情的洩慾對象,要不然,上床絕對不會只是結束,而會是開始。」

  「你不瞭解他,他……並不愛我。」

  「色色,從以前我就很想說,你真的還滿鈍的。」沈殊色和赫丞焄的事他一直都看在眼裡。

  像赫丞焄那種淡漠冷硬男,又不是什麼成天流連花叢的男人,他會在不在預期的情況緊抓住她的小辮子要她請吃飯,之後又陸續的和她有所牽連,他對沈殊色的感覺就不會「單純」,更不用說還上了床。

  「傻怕了,所以現在我不當傻瓜了。」她不是鈍到沒感覺到赫丞焄的不同,可她現在寧可認為是自己想太多,也不要表錯情.

  「適度保護自己是好事,過度保護反而會錯過好事.」

  「當年他娶了你,你確定他對你沒有那麼一丁點喜歡?」

  「沒有吧!你也知道,他以為我釣他是為了嫁入豪門,任何人都不喜歡被設計,更何況,被設計後還得娶對方。要是我,我可能恨死他,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他的瞼。」對於那三個月的婚姻,她的遺憾大於對赫丞焄的不滿,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吧。雖然,一切都是起因於無法解釋的誤會。

  楚珩長長的歎了口氣,如果說赫丞焄覺得自己被沈殊色設計了,還不如說,他是被他這人人口中的大明星,如報紙上所指的,介入了赫丞焄和沈殊色之間的第三者給設計了。

  他兩年前定居美國,這次是為了宣傳電影回來。「男人,尤其是像赫丞焄那種自我要求高、行事嚴謹的人,他不會隨便被釣上的,即使只是一夜情,想必他也對你有著很不錯的印象。你以為那種喜歡、很深厚的愛是從什麼樣的感覺去累積的?不就是從一開始的感興趣、受吸引嗎?」

  是的,她記得她勾引赫丞焄的那一夜,他望著她時的熾熱眼神,那種……彷彿會讓全身雞皮疙瘩一一豎立的挑逗……讓她有種錯覺,分不清是誰勾引誰。

  「你在告訴我,他一開始是喜歡我的,之後重逢又喜歡上我?那這之間呢?離婚後,他沒有找過我,甚至連給我機會,再見一面都不肯。」

  「這問題為什麼不問他?也許他能給你合理的解釋。」

  「不用了。」沈殊色舒了口氣。「我們想太多了,也許他和我重逢,一連串的事件只是單純巧合,更何況,他已經開始相親了。」她把那天的事情重述了一次。「他啊,似乎對我的那個朋友很感興趣。」

  好酸的語氣!酸白菜都沒她酸。不過這件事在他聽來,是有那麼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像在激她、試探她。

  試問,以赫丞焄的低調性子,怎麼可能透過前妻去追求她的好友?也太不自然、太刻意了吧!

  奇怪了,男人和女人的感覺有差那麼多嗎?還是當局者迷啊!

  呵呵,這男人對前妻,不只是一點點曖昧吶!他有點期待赫丞焄在這之後會怎麼做。他把話題繞回了今天的新聞上。「這次的新聞鬧得不小。」

  沈殊色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語帶警告的問:「楚大明星,這次的事情,不會又是你在操弄吧?」他不會又像多年前的那一次一樣,她才成功的把赫丞焄勾引上床,隔天一下樓就被大批媒體逮個正著。

  其實當初,設計赫丞焄的人是楚珩,雖然人家是好意幫她,但這也使得赫丞焄在指責她設計他時,她百口莫辯。

  她要怎麼解釋?一解釋所有的秘密全都曝了光,楚珩的演藝事業會完蛋。那個時候的她,對赫丞焄沒有這麼深的信賴,即使是現在,她還是會選擇任他誤會而沉默吧。

  楚珩馬上喊冤,「色色,我昨天才下飛機好嗎?」

  「天曉得,你人脈廣得很。」現在通訊發達,有什麼八卦,只要一通電話,多得是半夜也能爬出被窩的記者。

  「真的不是我,憑我們的關係,我會騙全天下的人,唯獨不騙你。」

  沈殊色歎息。是啊,他騙她這個幹啥?「我知道了.其實紼聞實在不必看得太嚴重,今天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一個星期後就會被人遺忘了。」

  這丫頭,真不知該說她是天生樂天派,還是少根筋。「那是指看熱鬧的人,當事人或當事人的家人就不一樣了。你和他的新聞鬧得那麼大,你覺得赫丞焄會怎麼想?」

  「這能怎麼想?心情壞一陣子吧,就當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狗咬了一口吧。」那個低調的大總裁鐵定很不爽。

  「那他那個恐怖的媽呢?你覺得她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和你一樣,相信一個星期後就能恢復平靜的日子?」赫丞焄相親,呂秀樁會在場,那就意味著對兒子的婚事她也急了。

  要是她看到今天的報紙,發現了兒子那天相親相到一半搞失蹤,居然是和他前妻——這個她好不容易才請走的頭號瘟神去開房間,豈會如此容易善罷甘休。

  對厚?她怎麼忘了這號「本拉登」級的人物!沈殊色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我的胃開始痛了。」

  「那你這幾天最好隨時帶著胃藥,還有高血壓藥.」

  「為什麼要帶高血壓藥?」她有胃潰瘍的毛病,血壓是偏低好嗎?

  「老太婆看到你,血壓衝破兩百不是夢,害前婆婆中風你要負道義責任的。」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嘴巴真壞!不知道你這一面如果被那些粉絲知道會怎樣。」

  終於笑了。「還能怎樣,對我的率真更加著迷。放輕鬆點,oK?好啦,我打這通電話只是要告訴你這些事。」

  「你這一次回來待多久?」

  「這是電影宣傳的最終站,我可以待久一點,目前還沒決定時間。」

  「嗯。我……我的攝影技巧進步很多了。」她好想再和他多說一些話,更想見他,可是他是國際偶像紅星,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

  她和他之間的秘密是見不得光的。

  「你的每本攝影集我都有托人買。」

  「嗯。」就如同他的每部電影、每張專輯……甚至有他的報紙、週刊她也會買、收藏剪報一樣,這是他們維繫情感和思念的方式。

  「色色,你恨過我嗎?」

  「不,我很感謝你。」

  「我也很謝謝你,更謝謝她。」

  沈殊色的眼眶紅了,眼淚直落。

  

  一家隱密的日式包廂裡,沈殊色和珠光寶氣的呂秀樁隔著一張木桌相對而坐。

  兩人無語氣氛絕對稱不上融洽,甚至該說是尷尬。

  沈殊色在心中想著早上和楚珩的對話。還真的不得不說,楚大明星真是……好神吶!以後如果不當明星,誠心的建議他可以改去算命,鐵口直斷。

  神准吶!如果報威力彩號碼有這樣准就好了。

  他早上才說呂秀樁會找上門,她下午就神通廣大的真的找來了。

  「在你和丞焄離婚後,我真的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呂秀樁冷冷的、氣勢凌人的開口.

  如果可以,沈殊色真的很想歎氣,她的話也是她的心聲啊!

  和前婆婆見面對她而言絕不是什麼值得期待的事,可就往昔經驗,她最好乖乖的閉嘴,什麼話都不要說,她罵累了就會安靜,她若頂嘴只會激發她壓倒自己的頑強決心。

  「你到底想怎樣?」

  「呃?」她能怎樣?

  「你三番兩次糾纏丞焄是為了什麼?」

  「伯母,您誤會了,報上說的那些事只是看圖說故事,我和赫丞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們……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心虛……

  她瞪眼道:「都上床了,還說什麼事也沒發生?」

  「啊?」

  「還是和男人上床對你這種女人來說是家常便飯,可以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對,除了我那笨兒子之外,你裙下之臣不知凡凡呢!誰不知道你這出名的「欲女」攝影師呢,答應男明星拍寫真還要對方和你同居個十天半個月的,你的私生活……可真精彩。」

  沈殊色的手漸漸的握成了拳。這老太婆實在是……

  「像你這種輕浮的女人,我早看出不適合我們家,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會生下像你這樣的孩子。」一想到這不符合她期待的女人又來勾引她兒子,呂秀樁實在是無法忍受。

  當年她可是使了些手段才讓她和兒子離婚的,四年前兒子在得知沈殊色的外遇事件時,的確是氣得簽下了離婚協議書,可卻遲遲不把協議書交給她簽。是自己利用一次他出差的機會,把那份協議書交由律師去處理,當然,為了怕沈殊色不簽,或是想把事情鬧大,她替兒子決定的贍養費可不少。

  只是後來兒子出差回來得知自己離婚的反應,以及事情後來的發展太出乎她意料之外,這也使得她更討厭,不,是更恨沈殊色。

  沈殊色離婚後即搬離公寓,一直到她出國的這段時間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待赫丞焄知道她在哪兒時,她已準備出國。於是為了趕去機場,他開快車,在高速公路上發生嚴重車禍。

  她……無法原諒沈殊色。

  「我的父母是很好的人,請不要這樣說他們。」

  「聽說你是私生女,和你阿姨相依為命。若是很好的女人該有個好歸宿,怎會讓女兒成為私生女?我只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的母親和你一樣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這老女人實在是……她受辱也就算了,可她連她的父母都不放過,那就太超過了!

  「伯母,任何父母會留下年幼的孩子離開,對他們而言都是很大的遺憾,你當過母親的人就該有同理心,怎麼會說出這樣沒人性的話!」

  沒人性?「你……你……你拐彎抹角罵我畜生?!」

  「舉一反三是很好,可沒人叫你對號入座。」

  「你這女人……你……你終於露出本性了!」

  「是!不管是成為你媳婦的那三個月,或者是現在,我一直在忍,因為我覺得你是長輩,身為晚輩的我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該忍讓。還是你媳婦時,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於是我努力得到你的認可,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優點,不是如你想像的那樣糟,我這樣錯了嗎?」

  「可沒想到你竟罵到我媽媽頭上來,實在太過份了.」

  「你才太超過,居然說我太過份?」

  「如果我告訴你,你的父母一定是對你疏於管教,抑或你媽是河東獅吼,習慣潑婦罵街的女人,因此你才有其母必有其女,想必你也會很不高興吧?」

  「你你你……」

  這一輩子活到現在,還沒人敢這麼對她說,她打小生活在富裕家庭,又是獨生女,父母極寵她,結婚後丈夫也讓她三分。她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了?呂秀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看!你也會抓狂,對不?」

  呂秀樁氣不過,舉高手往沈殊色臉上摑去,「啪」的好大一聲,把沈殊色的臉給打偏了,白皙的臉上立即浮起五指印。

  「你少跟我要嘴皮子,我警告你,丞焄正準備跟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結婚,你最好離他遠一點,我們赫家不是你這種女人能進得來的.」

  老人家的手勁不小,沈殊色嘗到鹹鹹的血腥味,嘴角有一些血跡。她沒想到呂秀樁會打她,錯愕使她有點短暫的失神,然後疼痛和受辱的感覺令她真正生氣了。

  她坐直了身子,把臉端正,無懼的直視她,「你確定你管得住你兒子?」

  「你……」

  她清楚她的罩門.「如果你真的管得住他,你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合你心意的媳婦了。」呂秀樁和兒子不合一向不是什麼秘密。

  「這不勞你擔心。總之,不管你現在和丞焄是什麼關係,就此打往,否則以後難看的會是你。」

  「難看?請問,為什麼我會難看?」

  「他會娶妻,有個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那時你還和他來往,那你成了什麼?情婦?第三者?還是……床伴?」

  赫丞焄會娶妻,這事由他母親口中說出,為什麼會令她有一種莫名的焦慮感?

  這樣的事,她真的可以忍受?不!光是想像有個女人就要嫁給他,她就……就嫉妒得要發狂!

  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她說.「一個男人有了妻子,卻還在外頭有女人,你說,難看的到底是誰?」

  「喔!我的天吶,你實在……」這女人真是下賤!搶了人家的男人還洋洋得意嗎

  似乎看得出她在什麼想,沈殊色一笑,「請放心,我做不出來當人家情婦或第三者這種事,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您說是吧?」

  呂秀樁一哼,「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

  「我當然會記住,不但記住,還會貫徹它,因為我也只當正妻、只做老大!」

  她聽出了弦外之音.「你……你什麼意思?」

  「就你想的那種意思。」她如果沒有意會她所說的,不會這樣問她.

  喔,老天,她的血壓想必升高了!「你……你這下堂妻還想再嫁回來嗎?」

  「我是這麼打算。」

  「不可能!我不會允許!更何況,你當年是怎麼嫁進赫家的,不是丞焄愛你,非你不可,只是因為新聞鬧得大,又加上我婆婆思想保守,你以為自己還能玩同樣的把戲?」她死都不會告訴她,兒子對她,似乎不是她說的那樣完全沒有感情。

  「不是丞焄愛你,非你不可」這兩句話聽在沈殊色耳中像根長針,直扎入心。是啊,那一直是她很大的遺憾,遺憾到……她在生下大小星星後血崩,以為自己可能沒有以後時,她還在想,如果還能有明天,她想再努力得到那男人的愛。

  就算他根本不愛她也沒關係,那就再重新認識,如果生命可以重來,愛情為什麼不可以?

  可這樣的希望,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她忘了,也許她是故意遺忘的,因為她怕再一次的面對失望。

  「這一次,我不玩把戲。」

  「你……」這女人在想什麼?!

  「你可以要他去相親,可以把你認為合格、符合你期待的女人介紹給他,最後選擇誰就由他作決定吧!」

  今天來見沈殊色,呂秀樁可不是要這樣的結果,她感覺得出來,沈殊色變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怕事懦弱的小媳婦,她變得堅強、有所堅持。「你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只要你不要再和丞焄糾纏不清。」

  她搖搖頭,苦澀的笑,「我記得你在多年前也對我說過同一句話,那時有些話我想說卻不敢說。我覺得赫丞焄有你這樣的媽真的很可憐,你都是用這種方式去趕走他得到幸福的機會嗎?你中意的女孩赫丞焄不喜歡,強迫他去接受,對他而言就不會是幸福。」

  她惱羞成怒的反駁,「你又懂什麼!」

  「我只知道感情的事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你覺得適合的女人,對赫丞焄而言不見得好。」

  呂秀樁嗤之以鼻,「少講得一副你是為丞焄好的樣子,我可看不出來你是愛他的,你只是一個對他耍手段,一個妄想飛上枝頭的女人!」

  她的話……是很多人對她的想法吧?但她無意多做解釋.「伯母,如果有一天你病得很重,不確定能不能再度醒來,在你合上眼的那一刻掠過心裡頭的事,當你有機會醒來,你會不會去實踐它?」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呂秀樁皺眉。「那樣的事必然很重要,能活下來當然要去完成。」

  沈殊色微笑。「那麼,努力去贏得赫丞焄的心就是我要去實踐的。」

  「你……」

  「伯母,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她定定的看著她。「雖然,我一直不符合你所期盼的媳婦條件,我當然知道自己稱不上完美,可是我真的有這麼差嗎?」

  她的話問得呂秀樁一陣心虛。可她有什麼好心虛的?期盼自己的兒媳婦是自己看得順眼的對象有什麼不對?

  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居然敢對她說這種話!膽子夠大,臉皮也夠厚!

  她早看得出兒子對沈殊色的情感,以前他們尚未離婚時,家裡的司機曾偷偷的告訴她,少爺有時會叫他開車到少夫人住的公寓附近的公園,因為少夫人常會拿相機到那裡拍照,少爺會靜靜的待在車上看,卻沒有一次下去打招呼。

  她那笨兒子!

  現在沈殊色擺明就是不可能放棄他!老天,她最不想發生的事還真可能會發生。

  不行!她不允許!她該想個法子讓丞焄覺醒……

  對了!請徵信社.沈殊色前前後後和那麼多男星傳紼聞,要逮住她私生活不檢點的證據不會太難吧!

  報紙上的報導還能把它當炒新聞看,可請徵信社拍來的相片就不會這麼含蓄了,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心儀的女人是個淫亂的女人。

  呂秀樁默默在心中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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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星期來沈殊色活得像過街老鼠一樣,工作和住家附近都有狗仔騷擾,原以為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能很快的就能重拾安寧,結果……不說也罷。

  她最近實在有夠紅,紅到她真想掄起拳頭讓那些狗仔也嘗試「紅到發紫」的感覺。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真的這麼有新聞價值嗎?滿街的離婚夫婦有什麼稀奇的,真的很無力款~

  現在的她走到哪兒狗仔偷拍到哪兒,公司那邊也去不了,人家狗仔也是很有「誠意」的等在那裡。她索性哪兒也不去的待在家,那些狗仔總不能破門而入吧?

  一個人在家也好,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思索一些事,這陣子真的太混亂了。

  這一沉澱下來才發現,自己還真是一個瞻前不顧後的人,她好像很容易情緒一上來就盡做蠢事,待情緒冷卻後才發現,哇哩!她太衝動了!

  就像前幾天她才在呂秀樁面前說什麼要努力讓他愛上她的大話,還對她「曉以大義」。

  說了那些話之後其實她的心情非常輕鬆,晚上她還泡了個奢侈的玫瑰香精澡,要上床準備睡覺時,她接到大小星星的電話,母子三人快樂的講完電話,然後她才想到——

  當初想和赫丞焄劃清界限,除了怕自己再度受傷害外,另一個原因就是怕他發現大小星星存在,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她甚至為此把兩個小孩報在楚珩的前經紀人盧禾倩名下,還讓大小星星認她當乾媽,叫她「媽咪」,叫自己則是「親愛的殊殊」。

  而現在她的小寶貝要回來與她團聚,她卻要對赫丞焄發動攻勢?這簡直是自投落網,不是她在說,小星星長得像她的翻版,可兒子和他就像小蜥蜴和大蜥蜴,基本上,只有大小之別,長相是一模一樣,像到,很恐怖.

  不但模樣像,連冷漠的性子都像,那張臉大半天不見一個表情,不像小女兒就可愛多了,嘴巴甜又愛撒嬌,總是「親愛的殊殊」、「我最最最、宇宙無敵最,親愛的殊殊」這樣叫她,聽了心情多好,骨頭都軟了~

  大星星總是面無表情的叫她「殊殊」,連親愛的都省了。實在有夠心酸,也不想想他這個大巨嬰,當初生他生得多辛苦.

  所以這個時候和赫丞焄有任何牽扯,都很危險。

  她去招惹赫丞焄,呂秀樁很難不注意到她,大小星星的秘密怎麼瞞?

  所以說,她沒事幹啥對呂秀樁嗆聲?嗚,怪不得盧姊老笑她少根筋!雙手搗往臉,她十分懊悔。

  現在……該怎麼辦?

  她承認自己對他感情一直都沒有變,可他呢?當她感覺到他對她可能也是有意思的時候,他又要她幫他牽紅線,這種反覆無常的感覺令她焦慮、不安。

  這麼多重的考慮下,那就……快刀斬亂麻吧!管她和呂秀樁說了什麼,反正她不去搶她兒子,她還樂得放鞭炮呢!

  下了這樣的決定,她的心情卻沉重了起來。她由沙發上起身,強迫自己不要再想,想太多會讓自己的心像天秤一樣搖擺難定。

  走進廚房焄了咖啡,她熟練的操作機器。

  咖啡香氣能使她煩躁的心獲得舒緩,沈殊色閉上了眼,深呼吸飄浮著咖咖香的空氣,忽然,這樣的寧靜被一聲聲的門鈴聲給打擾了!

  她的表情轉為不耐煩!「這些狗仔不要太過份!」她雷霆萬鈞的大步走向螢幕對講機,腦海中一連串的咒罵正要出口時,螢幕裡的人讓她不可置信的張嘴瞪眼。

  這男人……她連忙按下大門的鎖,然後打開室內門鎖。

  見到赫丞焄站在家門前時,沈殊色簡直快昏倒了,這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首先,他怎麼知道她家往哪裡?好!這問題對赫丞焄而言一點也不難,只要他小指一勾,查地址這種小事多得是為他代勞的人.

  其次,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很紅嗎?他只要打個噴嚏、流個鼻水都會上報,若他感冒打噴嚏,流鼻水的地方正好在她住處,搞不好都會上頭條了。

  赫丞焄冷冷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傲氣的一揚眉,大方的走進屋字裡來.「還好嘛,製造一些狀況讓那些狗仔有事可忙,我看他們守在你家門口也挺無聊的.」

  把門關上,沈殊色冷冷的轉過身來看著赫丞焄,只見他四下打量著她的屋內擺設.

  「你喜歡裸男?」牆上放了不少她的攝影作品,清一色都是男人的「清涼照」。比較令他心情好一點的是,那些相片的男人沒有重複,也就是沈殊色對誰都沒有偏愛。

  只是,為什麼沒有楚珩?那個男人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男人不也喜歡裸女?」她懶懶的開口,心防高築。

  他沒多說什麼,把手上的紙袋放下,示意她打開來看。

  沈殊色看了他一眼,抽出紙袋裡的盒子。哇,是她最愛的那家老店的重乳酪蛋糕!好懷念,和他結婚後住在那棟公寓時,因為老店離那裡很近,她常買了就在公園吃起來。不過,她回國後就再也沒吃過了。

  赫丞焄怎麼知道她喜歡這個?還是……巧合嗎?

  「……謝謝。」她方才對他的語氣會不會太壞了?

  她這人就是這麼討厭,明明就下定決心要保持距離,可人家只要對她好一點,她就又狠不下心。或許……保持距離也可以用其他方式。

  她清了清喉嚨說.「其實,應該說買寫真集的人喜歡裸男,期待看到穿得少少的偶像,是因為螢幕裡的偶像是遙不可及的,永遠有層層包裝,消費者期待看到的寫真,是生活化的他們,甚至是撕掉偶像外衣的。」提到自己熱愛的攝影,她的神情也不像方纔那樣不自在了。「我也喜歡拍他們穿得少少,甚至裸體的樣子。」

  赫丞焄的臉色有點不對。「眼睛可以吃冰淇淋?」

  沈殊色笑了出來.「咳……這算是附帶的福利啦!最主要的是,這些明星都稱得上頂尖大牌,越是那樣的明星越愛惜羽毛,不會輕易裸露,因此,能使他們脫掉衣服,就得靠溝通和對攝影師的信任了。那種被全然信任的感覺很好。」

  「為什麼請你拍寫真的,幾乎都是男星?」

  「我也接過女星的啊,只是很少,大多是雜誌DM。」

  「你最想拍什麼?」他不自覺的追問,想再多瞭解過她。

  「婚紗照。」也許是她和赫丞焄結婚時連張婚紗都沒拍,為此她惆悵很久,現在想起還是遺憾。她希望拍下別人幸福的樣子,因為那是她沒有完成的夢。

  「婚紗照?」這答案令他訝異,可很快的,他領悟過來。

  沈殊色在心中歎息,這話題太心酸了!「不過從來沒有這樣的生意上門。」

  「為什麼?」

  無奈一歎,她黑眸轉高角度,很卡通的表情。「我也想知道啊!大概是我裸男拍太多,新娘怕她們的神聖新人照會變清涼照吧?」

  赫丞焄失笑。

  她拿起蛋糕要去廚房裝盤,回頭問他,「我有煮咖啡,要喝嗎?」

  「好,謝謝.」

  沈殊色走進廚房,他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瞥到桌上放了本書,他隨手拿起來翻看,一張相片滑出書本,翩然而落,落地時剛好是正面朝下,背面娟秀的字跡寫著——喜歡你。

  他彎身撿了起來,認出那是沈殊色的筆跡,再翻過來看到相片裡的男人時,他怔了一下,心跳加速了。

  「你只喝黑咖啡,對吧?」沈殊色在廚房裡提高音量問。

  「……對.」他再看了一下相片下方的日期,然後把它夾回書本,將書本放回桌上。

  沈殊色端著托盤走了出來,把黑咖啡和一塊蛋糕放在他面前,自己喝的是拿鐵。

  赫丞焄若有所思的問:「你的攝影作品不少,可是你好像沒幫我拍過相片。」

  她聞言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他怎麼會問這個問題呢?她幫他拍了不少,只是,都是單戀他那幾年的偷拍照,當初她把它們全裝在一個盒子裡當「分手禮」,請律師送他了,怎麼,他沒收到?還是收到了,連看也不看就丟了呢?以赫丞焄的性子,後者的可能性極高。

  印象中,現在大概只剩一張「漏網之魚」了,她承認自己三不五時就會拿出來看……

  她吶吶回應,「我好歹也是名攝影師,請我拍照很貴的!」

  書本裡的相片是六年前的相片,照理來說那時他們兩人還不認識,難道,早在他還沒注意到她時,她就喜歡他了?驀地,他想起當年搭訕時,她說「注意你好久了」,那時的他只把她的話當是搭訕的說法,難道其實不是?!

  「那好,改次我請你幫我拍照吧.」

  沈殊色當他是開玩笑,這個人不喜歡拍照是出了名的,還要出錢請她為他拍照,他隨便說說的吧!

  「可以啊,不過先警告你,我可是可怕的「欲女」,幫人拍照前要先和對方同居一個禮拜,把對方拆吃下腹……」

  「是嗎?」

  她挑起眉,「你要請人拍照,好歹也先打聽一下對方的習慣吧?」

  赫丞焄忽然站了起來,手撐在桌上,傾身靠近她,在她唇上一印。

  「你……」她的心跳得飛快。

  「訂金。」他的眼直視著她。

  「你以為……」

  沈殊色的話未說完,他加深了這個吻,吻得她不但沒法子說話,甚至快沒法子呼吸……

  深吻常是雲雨的前戲,赫丞焄的「訂金」給得慷慨,可沈殊色卻在緊要關頭拒收。

  她推開了襯衫下擺已拉出、扣子也解了兩顆的赫丞焄,在他不解的錯愕下,閃得遠遠的,尷尬的把衣服穿回去。

  「你……」

  「那個……」她笑得有點僵,差點情緒一上來又闖禍了,還好有「聲音」及時打岔!

  外頭傳來不知道是誰的倒車音樂,曲目正是「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沈殊色在激情中倏地一清醒!對了,她的大小星星!

  現在如果又和赫丞焄上床,事情會變得很複雜、更難收拾吧!

  「我們……啊!對了,你今天來這裡幹麼?」她方才看到他就想問,後來又因為聊起別的話題忘了問。

  「來看你受注目的規格會不會低於我。」他沒好氣的說。這個狀況,沒有哪個男人心情會好!

  他站了起來,走向廁所洗把臉,冷靜一下。

  他一面潑水一面想。他今天會來這裡,其實是……擔心她。

  報導一出來時,他擔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可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想說.

  其實,第一次在飯店重逢時,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是開心,另一方面卻是……恨。是啊,他恨她,恨她簽離婚協議書時的迅速、不猶豫。他當然知道簽有他名字的證書,若不是母親搞鬼,不會送到她那裡,可為什麼她連打通電話和他解釋都不肯,就這樣急著和楚珩雙宿雙飛嗎?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恨她的,因為她的狡猾,他的婚事落得這樣的……難堪,於是,他娶了她,卻把她當空氣看,以事業繁忙為由,分居兩處。

  剛開始是這樣沒錯,然而在一次出差時,車子正好停在沈殊色住處公園附近的紅綠燈,他看到她一個人拿著相機在公園裡走來走去,捕捉畫面,她那寂寞的表情,竟奇異的令他的心很疼!

  於是,在那之後,有空他也會到附近「捕捉」有她的畫面,也因為這樣,他才知道她喜歡吃這家的蛋糕。

  三個月的時間日子就這麼流逝,彼此間嚴格說來並沒有交集,在他以自我為中心的想法中,他還是討厭她的!一直到沈殊色和楚珩的事情爆發,他所以為的——終於逮到她的把柄,可以順理成章離婚的想法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被背叛的心情,他才正視自己的感情。

  他真的很討厭沈殊色這女人嗎?

  在意識到自己對她懷有獨特的情感後,他曾想要和她從頭來過,然而之後的車禍事故使他的人生空白了兩年,他想或許兩人注定無緣,努力要忘了這個女人曾偶然的進駐他生命,擾亂了他的冷靜步調,可就在他以為他已經忘了她的同時,她無預警的又出現在他面前,在他平靜無波的日子裡投擲一顆顆大小石子,蕩漾出一波波的漣漪。

  看赫丞焄定回來時,臉是濕的,連額前的發還也在滴水。

  沈殊色,你這造孽的女人!

  她接回之前的話題。「放心,你有的,我不會少於你。」那些可惡的八卦記者。「只是你以為你這樣的說詞能取信於我?堂堂一個大總裁會為這樣一件無聊小事跑來?如果是的話,那我以往還真對你不夠瞭解。」

  「你瞭解我?那場婚姻,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不會超過四十八小時。」

  她一笑,「我瞭解你,遠比你所以為的多很多。你最喜歡的飲料是咖啡,而且是黑咖啡;水果是櫻桃,絕不吃香蕉:受不了的食物是臭豆腐、泥鰍:最愛日本料理,基本上不太挑食:你偏好深色系的衣服,有隨身帶筆記本的習慣。」

  「你喜歡性感、有女人味的女人,一頭波浪長髮不能少。你不太喜歡笑,心情好、開心大笑時還會露出一邊的虎牙,不過那機會很難得……」她如數家珍的說著她所知道的赫丞焄。

  他想起了方才夾在那本書裡的照片,「看來那一夜情不是我們的開始。」

  的確,她暗戀他很多年.「喂,怎麼又離題了?你還是沒告訴我今天為什麼到我家?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我記得你說過,和盛小姐是鄰居,她也住這附近嗎?」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直接示好不見得有好效果,逆向操作也許會有想不到的發腿。他仔細注意她表情微妙的變化,唔……是有被打擊到。

  「就住隔壁,不過,她這段時間不在,和她老闆出差去了。」

  「是嗎?真可惜,那我改天再來拜訪吧。」

  她的心很不舒服,彷彿血管裡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檸檬汁,他這是什麼意思啊?原來他今天來的目的是盛美眉?咬著牙,她忍住了惱意.

  反應不如預期,再加碼。「我媽這幾天不知怎麼了,拿了一堆相親名單和相片給我,我都不喜歡,我想到目前為止對她印象最好。」

  「她已經開始她的作戰計劃了?」更令她訝異的是,赫丞焄對盛豐味的好感,現在還來親自造訪,他……真那麼喜歡她嗎?

  「什麼?」

  「我們的緋聞見報之後,她約我見過面。」她心思混亂又心情極惡劣,脫口而出的道:「她要我離你遠一些,因為你很快就會有對象。」

  「你怎麼回應?」

  她要怎麼回答?老實說出她回應自己這下堂妻還想回鍋?說她這只麻雀還想再接再厲的飛上之前下幸跌落的大樹?

  越想越覺得惱怒,一把火直冒了上來,她很努力的想忍住,可成效不彰。

  他今天是來找盛豐味,想透過她見到心上人,而方纔他卻熱吻著她,把她吻得七葷八素,要不是因為「小星星」救了她,也許他還得逞了!

  他把她當什麼?便利貼?用過就可以丟了?

  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卑劣引太可惡了!混蛋!下流!

  「沈殊色?」他喚著出神的她,「你回應什麼?」

  「我還能回應什麼?當然說好啊!」你這可惡的男人都可以把我當便利貼,我還客氣什麼!

  「你……為什麼?」

  沈殊色氣呼呼的,「你不是對盛豐味印象很好嗎?印象好的話成功率就高,更好的是你媽也喜歡她,難得你們母子意見會一致呢!啊,我不得不說啊,你們母子眼光真的不錯喲,盛美眉長得漂亮有才華,又是哈佛天才,真是,這些你們都知道了,我幹麼又說?哈哈……」

  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沈殊色也很好啊!一樣長得美又有才華,還燒得一手好菜……這就是盛美眉遠遠不及的了。

  他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知道。

  「這些就是你要說的?」那方纔他吻她,她為什麼要回應?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有心儀的女人,我……我心中也有很重要的男人啊!」她的眼睛不敢看他。

  赫丞焄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心中有很重要的男人?!這句話重創了他。他……不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只想問她——「我問你,在你心中,你怎麼看待我們重逢後的那一夜?」

  如果她也是喜歡他的,他不會將她讓給別人。

  沈殊色手握緊。「也許……只是因為那個人不在身邊,太寂寞了。」

  赫丞焄的臉色難看,怒極而笑,「就像多年前一樣,因為我不在身邊,因為太寂寞了,就發生外遇了嗎?」原來,女人喝醉了的話是不可信的,虧他還把它當成真心話而認真的放在心裡。

  現在想起來真是天真得不像赫丞焄了.

  她眼眶紅了,就讓他以為是這樣好了。

  「我問你,從你認識我到現在,你曾經不看我的家世、不在乎我的身份地位,只是很單純的以我是個男人,你心儀的男人來看我、喜歡我嗎?」

  她一直是這樣看他的啊!她喜歡的從來就不是他顯赫的背景。

  沈殊色的眼淚慢慢凝聚……不!她不能哭!「妄想飛上枝頭的人很多,不是嗎?你怎麼能期待我和那些女人有什麼不同呢?」他一向也這樣認為的,不是?

  赫丞焄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我期待過,甚至……以為過。」

  她訝異的看著他。

  「不過,還好,謝謝你讓我清醒得那麼快,沒有繼續愚蠢下去。」

  「你……」

  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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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天又過去了.最近演藝圈連鬧了幾樁大明星不倫戀和某部長外遇事件,狗仔轉移了目標,沈殊色的生活又回到常軌,可她……好像一直無法恢復正常。

  下午到公司轉了一圈,像遊魂似的出現,又像遊魂般的離開,離開前還被金凱立念了一頓,警告她,若無心工作就待在家好好休息,不要跑來公司影響士氣。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下定決心要和赫丞焄畫清界限,如今順了她的意,而且以那個驕傲男人的性子,絕不會再來打擾她了。本是該鬆了口氣的事,為什麼,打從他離開後,她的心就好像破了個洞,空蕩蕩的,成天像行屍走肉般過日子。

  是他離開前對她說的話讓她……又困住了吧?

  原來他曾經在乎過她。那他又為什麼要追盛豐味?她被他搞糊塗了。

  坐在車子裡發呆,聽到廣播裡整點新聞前的開場音樂,她回過神,老天!快八點了,不行,她快遲到了,她今天可是和人家有約。

  不要再想這些沮喪事了,想開心的事吧!

  昨天盧姊可是就把大小星星給帶回來了喲,只不過以防萬一,大小星星暫且還是住她家。想到寶貝兒女,她油門一催,二十分鐘後她到達了目的地。

  進了酒吧,她往老位置的方向一看,約的人還沒到,她走過去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夠隱密,而且這家酒吧不是什麼名店,鮮少有名人會到這裡,狗仔應該不會追來了吧?

  和侍者要了杯調酒後,她猛灌了口冰涼的檸檬水,將身子往後靠,塞進懶骨頭似的沙發。「盧姊怎麼還沒到?」她喃喃自語著。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有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唔……」說人人到!沈殊色稍稍坐直了身子。「盧姊,你來啦!」

  盧禾倩是個三十幾歲的清麗美人,原本是楚珩的經紀人,後來因為私人因素沒做了。她和沈殊色一直有不錯的交情,知道她到美國去,也到美國發展。

  她在沈殊色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喂,你最近很紅喲。」她昨晚才下飛機,在家裡的報紙堆裡看到了一些報導。

  她呀,大概是怕她擔心,明明是天天通電話的人,這麼大的事卻沒讓她知道。

  「這種紅法免了.」沈殊色啜了口水。「大小星星呢?」

  「在我家。小星星纏著我爸媽猛灌迷湯,兩老樂得闔不攏嘴,連我家的古板老太爺都不放過。」

  這小鬼!「那個「沒人緣」的呢?」大星星是個超級漂亮的孩子,可他的冷漠氣質,如果是大人也就算了,一定是個冷冷、酷酷的萬人迷,像他爸爸嘛……哎,怎麼又想到他?

  可是他只是個小孩,感覺上就有點恐怖,令人「敬畏」。

  「和我哥的小孩、兩個國中男生玩俄羅斯方塊,那小鬼智商一定很嚇人,他在排列那些方塊時好像都不必想,反射動作似的,連我那兩個讀數理資優班的侄子都覺得不可思議,於是,大夥兒就對他更「敬畏」了。」

  沈殊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受不了的小鬼!」

  侍者送來沈殊色的調酒,盧禾倩也要了杯一樣的。「殊色,你和前夫的事到底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報紙上說的,只是捕風捉影,事實不是這樣的。」她啜了口酒。

  根據某個可靠消息來源,她和赫丞焄之間好像不單只是腳扭傷去房間冰敷吧?盧禾倩試探問道:「不管報紙說的是否失真,你還是很喜歡他的吧?」

  「……你知道?」這樣的事她沒提過,也沒必要提。

  在和赫丞焄重逢前,她也許是對他有怨、有恨,還有許多理不清的感覺,她總是努力不去碰觸那一塊。

  她一笑,想起一件往事,「你還記得你生大小星星的前幾天寫的信嗎?你把它交給我,交代我說,如果你醒過來就把它們燒了,如果沒有,請我保管好,等他們長大後交給他們。」那些信她看了。「對那個男人若沒有很深的情感,你不會冒著生命的危險生下他們.」

  而且,後來有個擁有貴族血統的英籍帥哥醫生對她發動攻勢,她也毫不心動吶!她心中沒有人的話,對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會不心動?很難吧!

  「其實,沒生下他們,我也沒機會再懷孕了。」沈殊色大大的啜了口酒。「你知道我從大一時,因為聽了赫丞焄的演講就開始喜歡他,暗戀他好久,可卻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敢去勾引他,玩一夜情,對不?」

  「我問過楚珩,他拒絕回答。」

  她老實說出,「我在大三時因為肚子疼痛得厲害去看醫生,才發現子宮里長了好幾顆瘤,醫生要我動手術摘除,並且告訴我,那些瘤長的位置一旦動手術,日後會大大影響我受孕。醫生說得含蓄,後來我才知道,一日一動手術,就如同是宣判不孕了.這件事我打電話告訴楚珩時,我們倆哭成一團。」她的母親是因為子宮頸癌往生的。

  「那你……」盧禾倩瞪大眼,沈殊色一向很喜歡小孩,那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就因為這樣,我想反正以後也沒機會了,那就賭一把!在動手術前,我想賭自己能不能懷上喜歡的男人的孩子,所以我才會去勾引赫丞焄。」

  「你……你太亂來了。」一想到幾年前的事,她還頭皮發麻!

  沈殊色懷孕四個月時,肚子大得像七、八個月那麼大,因為肚子裡除了雙胞胎,她子宮裡的瘤也快速成長。醫生建議她把孩子流掉,結果隔一天她就不見,跑去躲起來了。

  待她再出現時已經是六個多月的身孕,那個時候無法拿孩子了。所幸,她肚子裡的孩子健康的成長著,那些瘤也變小了,還有些不見了,連醫生看到這種情況也只能說——真是太神奇了!

  「還好我亂來,否則現在就沒有大小星星了。」

  話題扯遠了.「你還喜歡著前夫,然後呢?」

  她於是把最近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包括呂秀樁找她的事都說了。

  「……哎喲,我覺得自己真的是逞匹夫之勇欽!」想起自己對呂秀樁說的話,她還是不知道當時自己是哪來的勇氣?

  「反正床也上過了,你即使沒有跟她下戰帖,也等於以行動告訴老太婆了。」

  「上……上床?」她從方才見面到現在,沒有說過這句話吧?偷瞄了一眼盧禾倩的表情。喔……老天!她什麼都知道!一定是那個大嘴巴楚珩說的!她懊惱的低聲嚷嚷,「不一樣,程度上不一樣。」

  「你告訴一個人說:「我決定打你喔!」和走過去直接打他一拳,你覺得哪個嚴重?」

  「你這比喻不倫不類,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後悔了。」

  「為什麼?」

  「赫丞焄在前幾天來找我……」她敘述那天的事,還是忍不住歎息。

  盧禾倩聽到緊要關頭時,小星星音樂所造成的效果,忍不住大笑,而且一笑再笑,笑到沈殊色把事情都說完了,她還在笑。「噢!老天,笑死我了!」

  「……」有這麼好笑嗎?那時響起的小星星音樂可是像一桶冰水自她頭上潑灑而下呢,什麼慾火、熱情全跑光光了。

  喜歡一個人該是再單純不過的事,可沈殊色卻因為很多因素而愛得縛手縛腳的,難為她了。

  「有時候,我真的很不懂他,在乎我,卻又喜歡別人。」

  笨!那是一種試探手段!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嗎?不過,真不是她在說啊,殊色在一些事情的反應上真夠鈍的。「不管如何,真的仍喜歡他的話,你為什麼不為自己再爭取一次?」

  沈殊色搖了搖頭。「盧姊,我說了那樣傷他自尊的話,他不會原諒我的.而且即使他認為我不是那種妄想麻雀變鳳凰的女人,也不表示他對我有情,再說,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發現了大小星星的存在……那實在太可怕了!」像他們那種豪門大戶,不會允許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的。

  「這也不失是個方法,不是?」

  一時間她的腦袋轉不過來。「什麼意思?」

  「母憑子貴。」

  「那和多年前的情況又有什麼不同?赫丞焄還是不愛我,他還是因為某個不得不的理由而娶我,那種事一次就夠了。」沈殊色苦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對那樣的結果我一點也不期待,更何況,這種如意算盤可不好打,一個不小心,人家也許只要孩子不要媽。」她想母憑子貴,他也可以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太杞人憂天了。」

  「小心永遠不嫌多。」

  「就這樣放棄?」

  「要不然呢?」

  「我覺得你現在在做讓自己往後會後悔的事。」

  她苦笑,「算了,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不也很好?在美國那三年沒赫丞焄,我不也走過來了?」

  「你啊,」驀地,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我之前聽一個朋友說,赫丞焄在幾年前好像發生大車禍,還變成植物人躺了兩年,是這兩年才奇跡似的甦醒。你聽他提過嗎?」

  「植物人?」沈殊色怔住了,然後搖頭.她知道他身上有不少可怕的傷,可她沒有問。「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車禍?」

  「沒聽說。」

  「嗯……」

  這女人明明就是放不下,不知道她在《一づ什麼!

  你自己再多想想吧!除非他娶了老婆、有了交往的女友,否則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永遠不嫌晚。」盧禾倩啜了口調酒。「大小星星還是暫且先住在我那裡吧!」殊色顧慮得有道理,現在還不是讓赫家人知道大小星星的存在的時候。「不過,你啊,動作最好快點,不要等到赫丞焄哪天真的有對象了,你才想通了,那就太慘了。」

  沈殊色歎了口氣。「都和他說的那麼絕了,還要怎麼想通?」

  

  星期六不必上班,也沒有球局,加上因為感冒幾天了,赫丞焄放任自己多睡一會兒。

  最近他真的很累,時常加班到十點多,甚至更晚,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飯店,洗個澡、再看些文件就可以準備睡了。

  只要累他就不會多想,不想太多,心裡反而好過些,要不然……他可能會火冒三丈的去殺了沈殊色那女人!

  原來她對他的那些回應,只是因為某個男人不在身邊的寂寞?!她把他當什麼?牛郎?還是床伴?

  去他的太寂寞!

  早上十一點左右,他被一通電話吵醒了,順手接了起來。「喂?」

  「丞焄,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感冒了是不是?」

  「沒事。」頭還真有些痛,這幾天只是小咳嗽,原本不想理會的,可病情好像加重了。「你又打算告訴我要和誰要相親了,是不?」

  他們母子真沒默契!呂秀樁只是覺得奇怪,兒子和沈殊色之間怎麼沒下文了?兩人的緋聞從報章雜誌中消失,徵信社給她的資料也看不出他們有什麼交集.「我只是……只是覺得奇怪,怎麼那女人沒再去糾纏你?」

  「你放心,我們不會再見面。」

  「咦?」

  「人家心裡有人,幹麼糾纏我這過去式?」赫丞焄的語氣還是難掩怒火。「沒別的事我掛電話了。」

  結束通話後他倒頭又睡,可不知是不是提及了沈殊色的關係,他的一把怒火又冒了上來,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該死的!」他索性起床盥洗,然後下樓用餐.以往他習慣叫人把餐食送到房間來,可現在他不想一個人.

  經過一萬塊臭豆腐事件,飯店經理對這個大老闆更加敬畏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要吞下一萬元的臭豆腐,他現在聽到臭豆腐三個字都會反胃.「赫先生,今天想吃什麼?」

  「我吃自助餐好了。你忙你的吧!」

  「是。」

  銀製的高級菜盤一字排開,每樣菜看起來都令人食指大動,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胃口。他隨便夾了幾樣菜就找位子坐下,拿起叉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突然,有人在他桌前停住了腳步.

  「赫先生。」

  赫丞焄抬起頭。「游律師?」以前他們公司的首席法律顧問。「好久不見了。」

  「是很久了。」他看了一下他周圍。「一個人用餐?」

  「是啊。」

  「不介意一起吧?」他也是一個人.

  幾年前他們全家移民澳洲,每隔一兩年會回來一次。這回老婆帶著孩子們回娘家玩,他則在北部留個幾天,看看老友,然後再南下會合。

  「游律師回來玩嗎?」他車禍昏迷了兩年,清醒後重回公司才知道他們全家移民的事。

  「是啊,這次隔比較久,兩年沒回來了。」游律師打量著他,「你的身體一切都還好吧?」他知道他車禍的事,昏迷了兩年能清醒,真的很慶幸。

  「還好。」

  游律師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赫先生……有再婚嗎?」

  「沒有。」又想起沈殊色了,嘖!

  「那有交女友嗎?」

  赫丞焄的濃眉皺了起來。「游律師要介紹嗎?」最好不要!

  他笑笑的搖搖頭,「不是,因為有一樣東西我早該交給你,可時機總是不對。」

  「什麼東西?」

  「前總裁夫人沈小姐托我帶給你的,那東西是我拿離婚協議書去給她的時候,她要我轉交的。」

  赫丞焄一愣。「為什麼現在才提這件事?」

  「那時我本來要把東西拿去給你,可你正好出差,交給老夫人的話,東西可能永遠不會交到你手中。」赫丞焄該明白他的意思。「等你出差回來,換我得飛到美國打一場官司,待我回來的時候,你已車禍昏迷了……這一拖又拖到現在了。」謹慎的他對任何事都是親力親為的。

  「……是什麼東西?」

  「一個箱子,她說是「讀書心得報告」。」

  「讀書心得報告?」那女人是什麼意思?

  「她說,她讀了一本很特別的書,裡頭有開心、有淚水,還有濃濃的惆悵,而她要放下那本書到別本書裡旅行,想將那些心情留下。」他不知是什麼,但他想大概是情書吧,所以他方才才問赫丞焄有再婚或女友嗎,如果有,那箱子裡的東西只是徒增困擾而已,且也沒意義了。

  「東西呢?」

  「我收在老家。約個時間,我拿給你。」

  「謝謝。」

  「赫先生,雖然事隔多年,我還是得向你說聲抱歉,關於離婚的事,我很抱歉。」那是老夫人在玩的把戲,他心知肚明,卻也只能聽命行事。

  赫丞焄理解的說:「你也是職責所在。」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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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貨公司的兒童部門,一整個樓層賣的全是兒童用品,衣服、玩具、童書都有,一應俱全。

  呂秀樁逛完了一樓的精品店,在LV和香奈兒買了一些當季新衣後,直接搭電梯來到這層樓。

  下個禮拜是她手帕交的孫子三歲生曰,她來買小娃兒的生曰禮物。每次因為送禮的關係來到這層樓,她心中就有無限感慨,和她差不多年紀的朋友幾乎都有可愛的孫子了,就只有她,到現在還在為那混小子煩惱對象的事情。

  抬頭看到一件蕾絲花邊的連身洋裝,更感慨了。她一直遺憾沒有女兒,如果有個孫女讓她打扮該有多好,她一定每天把她打扮得像個公主!啊,小公主最好能有張蘋果臉,白皙的皮膚,紅撲撲的臉頰,當然還要有一頭微卷的漂亮長髮……

  正當她沉浸於擁有公主般可愛孫女的幻想之際,一個小肉球像球一般向她拋了過來,又彈落地上。

  「哇噢~!

  呂秀樁奇怪的回過頭,原來有個小女孩撞到她了。她連忙蹲下身子,「小朋友.你沒事吧?」

  粉雕玉琢如同洋娃娃似的小女童抬起頭.「不痛,小星星很勇敢。」

  呂秀樁驚喜的看著她,啊,多漂亮的孩子啊!和她幻想的公主一樣,紅撲撲的蘋果臉,微卷的漂亮長髮,她的睫毛好長啊,放得下幾根火柴棒吧……

  小星星見她久久說不出話來,以為自己撞痛了她。「奶奶,痛不痛?小星星給你吹吹!」

  奶奶?她叫她奶奶?呵呵呵……「我不痛!你……你再叫我一次「奶奶」好不好?」

  「奶奶。」

  「再一次!」童稚的聲音「ボメ」、「ボメ」的,聽了心情真好.

  「奶奶,」

  「once more!」

  小星星一把抱住她,在她臉上香了一記.「親愛的奶奶,小星星最最愛你了,再香一個,啾~」

  這只是小女娃的「社交語」,真的不必太認真。

  升……升天了!她說她最愛她!呂秀樁笑得闔不攏嘴,口水都差一點掉下來。不顧抱著小肉球可能會閃到腰的危險,她將她抱了起來.「你要什麼?奶奶全都買給你。」她全然忘了這孩子不是她的孫女,也忘了小孩的家人可能正心急如焚的找她。

  替小女孩買了兩套漂亮的衣服和一頂海獺造型的帽子,帽子直接戴在她頭上,又牽著她的手去糖果櫃上買糖,一路上不時有人發出「啊,那小孩好可愛喲」

  「漂亮得不得了」、「那小女生像洋娃娃一樣」……等等的讚美,大大滿足了呂秀樁為人「奶奶」的驕傲。

  糖果買到一半,呂秀樁正蹲下來陪著小星星選她喜歡的造型糖果時,身旁走來了一個小男孩,她回過頭……

  噢!老天,她的……她的血壓!

  「大星星!這是大星星,是我哥哥~」小星星突然開心的說。

  這孩子簡直是和兒子小時候一模一樣,瞧瞧那沒有表情的臉和人家欠他一屁股債似的酷樣,這麼一想,呂秀樁突然又看了小星星一眼。

  她方才一直覺得這小女娃像誰,現在知道她像誰了,她像沈殊色……天……天吶!還真像!

  「你……你叫大星星嗎?」她的心怎麼跳得那麼快?

  「……嗯。」

  「你今年幾歲?」

  大星星冷冷的開口,「四。」

  「你真的好酷喔!」和他家臭小子小時候一模一樣。

  「屁!」

  「屁?」

  小星星幫忙翻譯,「屁就是放屁的意思,大星星不喜歡人家說他酷。」

  「你是小帥哥。」

  「惡。」

  「惡?」呂秀樁看向小星星。

  小星星又翻譯道:「惡就是噁心的意思,大星星不喜歡人家說他是小帥哥。」

  這小鬼怎麼那麼難伺候啊,可她就是無法討厭他,反而覺得好懷念、好有親切感呢!呵呵呵……沒關係,她自認對小孩很有一套,拿糖果和玩具攻陷他們絕對是萬無一失的方法。「你要吃什麼儘管挑,奶奶買給你。」

  見他沒有再說出傷人的話,呂秀樁安了一顆心。

  正在一老兩小在挑糖果時,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朝他們走了過來。「大小星星,你們在做什麼?」

  三人全回過頭。

  盧禾倩今天帶大小星星到百貨公司幫他們買衣服,結果她在挑衣服時,兩個小鬼突然不見了,專櫃小姐又給她指錯方向,她都快找瘋了!幸好方才有個小姐說,她有看到一個面無表情的小男生站在兒童部門的電梯門外,於是她又找了過來。

  盧禾倩看到兩個小孩中間的貴婦時嚇了一跳。老天!是赫丞焄的媽,沈殊色那個恐怖的前婆婆!

  小星星一看到來人,連忙奔向她的懷抱。「媽咪~」

  呂秀樁站了起來,想起她帶著人家的孩子到處買東西,突然間她有些不好意思。「這是你的孩子?好可愛。」

  盧禾倩淺淺一笑。「謝謝。」她看見小星星手上大包小包,另一手則拿了一把造型棒棒糖。「這是……」

  小星星笑嘻嘻,指著呂秀樁。「奶奶買給我的.」

  奶奶?盧禾倩的心跳得好快。

  呂秀樁一笑,「小星星實在太可愛了,買些小禮物送她。」她看著小星星笑得和藹可親。

  太驚人了,平常這樣精明刻薄的老太婆在孫女面前也化做繞指柔了,成為親切的老婆婆。「這怎麼好意思!」看裝童裝的袋子都是一些進口品牌,貴到嚇死人的。

  「沒關係,小星星帶給我的快樂是金錢無法衡量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大小星星,跟奶奶說再見。」

  大星星只是酷酷的揮手,小星星則又跑回去抱了呂秀樁一下。「奶奶,再見。小星星會好想你好想你的,會想到連心都痛了。」

  又是她的「外交辭令」!盧禾倩差一點沒翻白眼。她這一招不知道成功的騙取了多少人的感情,連她家那冥頑不靈、嚴肅恐怖到最高點的阿公,都把日本友人寄給他,一顆高達四百塊,自己都捨不得吃的柿乾拿出來貢獻給她。

  一看呂秀樁……噢~不會吧?在小女孩的「虛情假意」下,她居然紅了眼眶?真的好訝異啊,

  不過轉念一想,也的確有點心酸,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祖孫情吧?血緣這玩意真的很玄,不是人們自個說畫清界限就能杜絕的。

  見呂秀樁紅了眼眶,小星星又安慰她,「奶奶不哭,小星星會去看你的。」

  「款?」盧禾倩心又狂跳了。

  呂秀樁大喜過望,還真拿出本子寫了住址和電話,然後帶著小星星走向盧禾倩。「我和小星星真是太有緣了,改天你有空,歡迎到我家玩。」

  「……謝謝。」

  

  赫丞焄難得早退的由公司回到飯店套房。早上他在主持一個重要會議的時候就覺得精神不太能集中,後來才發覺自己發燒到快三十九度,可他和游律師約好要在公司見面,他沒有辦法回來休息,只好叫王秘書先隨便買個感冒藥吃。

  游律師準時一點半到,把箱子交給他就說要開車南下了。

  回到飯店已經快兩點半,他的頭還是有點昏,順手將箱子放在茶几上,並沒有馬上打開來看,先把自己拋到床上休息。

  躺了一下還是睡不太著,他雖然生病,但沒有在白天睡覺的習慣,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

  身體在發燒,頭又昏沉沉的,他起來為自己倒了杯溫開水,經過茶几旁看到那個箱子,他將箱子拿起來,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拿著這箱子,他的心情特別沉重,因此他才不想打開。

  游律師說,這是讀書心得報告?!要到別本書去旅行前寫下的心得報告?!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心裡一歎,他動手打開箱子,只見裡頭是一疊放大尺寸的相片,每一張都護貝起來。赫丞焄將相片拿起來,每一張的人物都是他,其中有幾張看起來是從報章雜誌翻拍的。

  其他相片也看得出來,都是偷拍的。

  「這是……」這些相片雖保存得很好,可應該是很多年以前拍的了吧!他想抽出一張看仔細,幾張相片不慎滑落,他這才發現相片後都寫了字,而且有編號,那娟秀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沈殊色的。

  他找出編號「1」的相片——

  本來是不抱希望去聽演說的,因為上一次繫上也是為了巴結某企業家辦了演講,結果那大概是我聽過最爛的演講,狂睡了兩堂課.可今天這位,很不一樣,口齒清晰、辯才無礙,又長得養眼,我喜歡!

  忍不住偷偷拿出相機,在攝影組同學拍檔案照時,趁混亂之際偷拍了幾張。

  p.S.:有一次這位冷冷的赫丞焄先生往台下看時,和我有一兩秒的四目交會,我的心跳得好快,臉也灼灼的,後來演講結束散會後我站上演講台往下看才知道,原來台上是看不清楚台下人的。忽然間有點失落……就算一秒也好,我希望他是看著我的。

  編號「2」的相片——

  今天同學告訴我,上次來學校演講的赫丞焄,好像是聯瀚的執行長。原來他是那種大企業的接班人啊?更沮喪了,那種大人物……離我好遙遠的.

  搭了公車到聯瀚企業大樓,我站在企業廣場前的噴水池旁往上看,不由得更想歎氣了.我在這樣的大樓前顯得渺小,而他是這棟大樓的擁有者。突然一部加長型的大禮車停在大樓前,有人替在車子裡的人拉開門,哇噢!沒想到居然是他!是他欽~

  我趕緊拿出相機拍他。

  今天好幸運啊!如果警衛沒有注意到我就更好了……

  編號「16」的相片——

  沒什麼機會接近赫丞焄,心情有些低落,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好友說我這叫「暗戀」?而且是病得不輕的暗戀,該剛始我不承認,但後來連對自己都好像沒辦法說謊了。從大一聽他演講就很喜歡他,現在都大三了,暗戀超過八百個日子。

  在第六十一天沒機會見到赫丞焄的日子裡,我又去加洗他的照片,假裝自己又替他拍了很多相片,假裝自己每天都和他不期而遇……

  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他甚至不知道我是誰呢!希望有一天能和他面對面,大大方方的介紹自己!

  編號「17」的相片——

  今天在報紙上看到這張相片,高興得差一點尖叫!急忙買下報紙拿去翻拍,然後加洗了好幾張。一百零九天不見,好想念他,沒想到上天就給了我這個大禮。

  在相片上親了一下,啊,好害羞!他又不知道,真是的.

  喂,赫丞焄先生,我叫沈殊色,我……我喜歡你啦!

  編號「18」的相片——

  前些日子,身體不舒服,跑去看醫生,從超音波裡看到我子宮裡有狀似腫瘤的東西,於是安排了一連串的檢查。今天去看報告,結果,醫生說我子宮里長了好幾顆瘤,雖是良性,可大到得動手術了。

  原本將腫瘤摘除也沒什麼,然而醫生說,由於腫瘤長的位置,會大大降低受孕的機率,摘除後,懷孕的機率更低。我問她說有多低?她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相當於不孕。

  我拿出你的相片,忍不住痛哭……

  編號「19」的相片——

  剛考完試,心情還是不好.無關考試的關係,而是我還沒從之前那件事的打擊恢復,和同學到PUB放鬆心情,一進門,我就看到你坐在一角喝酒.

  天!我沒眼花吧?心跳得好快好快!連忙拿出相機又偷拍了幾張,今天真是幸運,更幸運的是,同學和酒保混熟,得知你常會到這裡小酌,平均一個星期會出現兩三次,那也就是說,我如果天天來,很快的又有下一次見面的機會嘍?

  編號「23」的相片——

  最近算得上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因為我常常可以看到你。可能是因為這樣吧,我變得越來越不滿足。

  喜歡一個人這麼久,可不可以走近些跟你說幾句話?可不可以……為自己製造機會,在絕望前捉住些什麼?

  一夜情,我以為這種事自己,永遠沒有可能、也沒有勇氣嘗試,可今晚我卻要去勾引你。看著你的相片,想著要做這種事,好有罪惡感。

  不想了,每次想太多,我就會打退堂鼓。

  今晚一定要成功!

  編號「24」的相片——

  好久沒有看著你的相片寫心裡話了。因為不敢面對你。

  一夜情只是我想懷有自己喜歡男人的孩子,也算給自己的身體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機會.可我萬萬沒想到後來會發生一連串不在掌握中的事,也因為這樣我成了你的妻子.

  結婚的那天,我深深的感受到你的憤怒和鄙視,一整天你都是沉著臉。

  其實,我好想告訴你,嫁你並非我想要的,因為我知道齊大非偶,更明白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我買了個進口鐘,每個小時都會有一對新郎和新娘布偶出來跳舞;之所以會買下它,是希望自己分分秒秒都過得像新婚的新郎和新娘那麼快樂,也希望能和你一起看他們可愛的樣子。

  好可惜,布偶很可愛,音樂也很好聽,然而你總是錯過了.

  成了你的妻子後,我每天都煮飯燒菜,也會打電話給你的秘書請他跟你說記得回家吃飯,可能他忘了告訴你,或你忙忘了……我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喝湯、一個人吃重乳酪蛋糕、一個人喝咖啡。吃不完的東西,我會拿到樓下公園喂小貓小狗。有一次看到一對新人在那裡拍婚紗,看他們親密的互動,我也感染到他們的幸福,可能是太感動,眼淚一發不可收拾……

  婚紗……好美呢!

  編號「25」的相片——

  爆發了楚珩的事後,我一直聯絡不到你,婆婆跑來用不堪入耳的話罵我,摑了我一巴掌,在走之前還說無論如何一定會讓我們離婚。

  離婚啊?我的心怦怦跳著,好害怕、好無助!我好想跪下來求她,可是那是沒用的,我知道她說到一定會做到.

  我的幸福夢醒得好早,還不到三個月呢!

  方纔我在這間公寓裡走走看看,想到本來每天都在裡頭走動的房子,很快就要離開,就覺得很惆悵,很遺憾。

  看著自己努力佈置,希望你一進家門來就會感覺消除疲勞、溫暖舒適的家,可惜的是,你從來沒有踏進來過。

  在最喜歡的落地窗前坐下來,看太陽西下,這一直是我想和你一塊做的事。在小几上放兩杯咖啡,翻看著你的相片,假裝你就在旁邊……

  赫丞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在想,如果沒有那一夜情,會不會反而比較好?也許我到現在還能默默的守著你、喜歡著你,而不用離開你……

  赫丞焄看完了厚厚一疊相片,想著相片後沈殊色寫下的心情,他的心揪得緊緊。

  原來,在他不知道、甚至以為遭設計而恨著她時,他是被這樣溫柔的愛著,那個他原以為狡猾富心機的女人,其實是用她令人心疼的方式經營著這段感情,傻氣的以為只要她努力,一定會得到幸福。

  透過相片和文字,他想像她追逐著他拍照時的心情、她和他不期而遇的驚喜,以及她用滿滿感情精心佈置的房子。

  他還記得離婚後,他曾回到那問有著沈殊色生活過痕跡的公寓,那裡有著綠意盎然的小盆栽、溫馨舒適的房間、乾淨的廚房。

  他想像著她努力用心的準備著晚餐,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等著一個明知道不會回來的人,然後一個人吃著涼了的飯菜……

  想像她無力拒絕離婚而簽下名字的心情,想著母親對她的刁難,親戚們在婚禮上的冷嘲熱諷:想著她一個人在公寓做最後巡禮,一樣樣和她親手佈置的東西說再見的心情,想著她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假裝自己在她身邊一起喝咖啡……

  赫丞焄手握成拳,眼眶不由得紅了.

  像他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喜歡的呢?那個傻瓜!

  她用相片寫的「讀書心得報告」,無論是她暗戀他時,或是兩人結婚後,都只記錄了她的寂寞.

  沈殊色,已經下定決心要忘了你的我該怎麼做?你心裡已有了人,可我的心卻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又該怎麼辦?

  赫丞焄把箱子收好,倒回床上,他的頭好暈,而且畏寒了起來。一通電話響起,他不想接聽,任由黑暗吞噬他。

  半個小時後呂秀樁在門口按了門鈴,可沒人回應,她越想越擔心,到櫃檯拿了備用鑰匙開門進來。

  「原來你在裡面嘛,為什麼不回應?」她擔心死了,稍早的時候,她打電話到公司找他,王秘書說他發燒早退,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然後她改撥他的手機也沒人接聽,最後決定直接過來看看。

  見兒子沒反應,她走了過去。「你怎麼了?」是在睡覺嗎?她在床沿坐了下來,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天!怎麼那麼燙!」伸手拍拍他的臉。「丞焄?丞焄!」

  「……唔。」

  赫丞焄皺了皺眉,嘴巴動了動,聲音太微弱,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

  「殊色……」

  呂秀樁一怔,那兩個字像鎚子一樣重重的打擊著她,讓她火氣直冒。「你腦子燒壞了?幹麼提那女人?」她簡直無法忍受!

  「殊色……」

  「除了這女人,你的心就放不下別人嗎?你實在是……」下一刻更令她震驚的事發生了,一滴眼淚由他眼角滑落……

  看兒子這樣,她當然惱怒,可更多的是心疼。

  現在是他最無防備、心最脆弱的時候吧?而這個時候,他也是最誠實的.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呢?「你這傻瓜!」呂秀樁忍不住紅了眼。

  她打電話聯絡家庭醫生,猶豫了一下,咬著牙,極其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打了另一通電話。

  先說啊,這通電話絕不是向她示好或認輸,只是不得已才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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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裡變好多!沈殊色有些疲憊的錘了錘兩邊的肩膀,來到她以前最愛的落地窗前,挪來一張椅子坐下。

  當年她搬離這公寓時,以為再也沒機會進來了,沒想到,如今有緣舊地重遊,而且讓她舊地重遊的人居然是呂秀樁!

  前天下午她背著攝影器材要出門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順手接起.「喂。」

  「是我。」

  聽到前婆婆的聲音,她輕鬆的表情馬上轉為戒備。

  「你……你馬上過來以前你和丞焄住的那層公寓!」如果真的要沈殊色照顧臭小子,絕不能住在這飯店,要不很快又要上報了。

  「……」

  「你不會忘了那棟公寓在哪兒了吧?」

  「記得,只是……為什麼呢?」她的要求太莫名其妙了,她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得回到那個地方。

  「臭小子病了,腦子燒壞了。」

  「他生病了?」沈殊色的聲音透露出她的真心,可下一秒卻說:「豐味回來了,我去告訴她,請她過去。」

  呂秀樁沒好氣的說:「你叫盛小姐來幹麼?你那天不是還態度堅定的說要得到丞焄的心,要再回鍋當鳳凰嗎?沒那種心就不要口出狂言。」

  「赫丞焄現在喜歡的女人,不是我,是盛豐味.」

  「人心隔肚皮,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歡誰,只知道他囈語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沈殊色的心跳得好快,赫丞焄生病時喊的全是她的名字?為什麼?他不是喜歡別人嗎?

  「那小子四年前在高速公路上發生嚴重車禍,也是為了想去機場追回你,現在又……嘖!我跟你講這些幹什麼,你要來就來,不來就算了。」

  沈殊色怔住了,呆望著對方逕自結束通話的手機。她想起盧禾倩告訴她,赫丞焄發生車禍成了植物人,後來又奇跡似醒來的事。

  他……是因為要去機場追回她?是因為她!

  放下攝影器材,緊急聯絡金凱立取消了工作後,她開車前往那棟公寓。到達時,醫生剛替赫丞焄打了退燒針。

  呂秀樁還是沒給她好臉色,只是把公寓鑰匙交給她就打算走了。

  沈殊色輕輕的開口,「伯母……謝謝你。」

  「沒什麼好謝的,先說好,我還是很不喜歡你,也並不認為我輸了,要說輸的話,我只是……輸給自己的兒子。」外國俗諺說的,沒有父母是贏得過自己孩子的。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盧姊告訴過她,在百貨公司巧遇呂秀樁的事情,她說當時她望著大小星星的溫柔樣,實在無法和平時作風強悍的她聯想在一塊。

  她說的沒錯,她的前婆婆是有點變了,雖然對她還是擺明了不認同,可心裡其實慢慢在軟化,要不然這會兒就不會叫她過來。

  「嚀!」

  呂秀樁走後考驗才開始,赫丞焄的燒反反覆覆,高溫不退的直逼四十度,沈殊色一整夜都不敢睡的看顧著他,有時候赫丞焄會睜開眼,可其實那時他是沒什麼意識的,也不斷的在囈語,側耳傾聽,他的確是低喚著她的名字。

  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她在這男人心裡也佔有了一席之地了嗎?

  隔天早上醫生帶來了一名特別護士,又替他打了幾支針和吊點滴.

  這兩三天她不是坐在床沿陪他,就是幫他擦汗、換冰枕……到了第三天早上,他的燒終於慢慢退了,而她的體力也撐到極限.雖然有護士幫忙,可她幾乎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事必躬親。

  此刻,坐在落地窗前看著慢慢甦醒的城市,沈殊色有無限感慨!

  「沈小姐,給你。」尤護士遞了一杯拿鐵給她.

  「謝謝。」

  「赫先生的情況穩定下來了,等一下陳醫師會再過來一趟。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

  尤護士曾經照顧過赫丞焄的祖母,和赫家算熟。昨天她打電話給呂秀樁,說她在這裡好像幫不上什麼忙,因為什麼事沈小姐都不假他人之手,甚至不眠不休的照顧赫丞焄。

  呂秀樁沉默了一下告訴她,想辦法讓她回家休息,不要好不容易一個好了,一個又倒。

  沈殊色一笑。「也好。」她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公司有些她拍攝的DM是臨時請熟悉的攝影師代勞,聽金凱立說昨天進棚的劉大明星一看到攝影師不是她,轉頭就走,說好說歹就是不進棚,場面弄得很僵。

  她得抽空去擺平那個大小姐。

  尤護士看著特殊的造型落地窗,靚灰的水泥板一頁頁隔出的效果很有大學院校通廊的感覺。「這扇落地窗真特別,陽光照進來的感覺很美,會讓人想在清晨、午後來杯咖啡,這裡很適合偷閒。」

  「嗯。」她憶起往事,那時剛搬進來的她也是站在這扇窗前,滿心期待著幸福的到來,離開時,仍是站在這裡和這裡的一切道別,這扇窗對她而言有著不同的意義。

  太陽慢慢變大了,可清晨的太陽並不刺眼,反而有一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已經冬未了,可寒流還是一波波,前些日子下降九度,又濕又冷的讓人幾乎抓狂,所幸從今天開始回暖,太陽也露臉了。

  沈殊色走出攝影棚,看到久違的陽光忍不住的伸了個懶腰。「哎,好久不見啊,太陽公公!」她瞇著眼看著由葉縫篩下的陽光,心情很不錯。

  打從前些日子去照顧赫丞焄,之後她和他沒再見過面。

  赫丞焄恢復得很快,聽尤護士說燒退了的第二天他就去上班了。

  她曾打過一通電話給他,可是轉入語音信箱,她也沒留言就結束通話了,他還是很難找。

  她和他……好像是在意彼此的,但總是因為一些事情而一再錯過。

  又在想這個問題了,真累!

  難得的好天氣,加上今天工作提前結束,把大小星星帶出來拍些生活照吧!打從上一次在美國拍的那組相片外,很久沒幫他們照相了。她撥了電話給盧禾倩。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接通,盧禾倩的聲音卻小得像在當賊,活似在行竊中接的電話。

  「盧姊,你怎麼了?你聲音好小聲.」沈殊色聽到一連串如火雞般的「呵勒勒」笑聲。「好恐怖的笑聲,不要告訴我是你在笑,好像火雞。」

  「那只火雞的名字叫呂秀樁,你的前婆婆。」

  沈殊色乍聞這個消息,腦袋突然有點轉不過來。

  她跟她報備過了啊,她忘了嗎?這女人,最近老心不在焉的。「我和大小星星受邀到她的別墅玩,小星星正在跳舞娛樂大眾。你女兒真是天生的長袖善舞,一群年輕的、老的全圍著她轉。」那小鬼的表演細胞還真是承自「某人」。

  終於明白她壓低聲音的原因,但話又說回來,原來那個貴婦前婆婆也會笑成這樣。小星星,果真好樣的!那個沒人緣的呢?!

  「酷著一張臉在旁邊負責呼吸.」

  「你今天不是有工作要忙嗎?怎麼有空打電話?」

  「工作提前結束了,原本要把小鬼帶出來的。算了,都去了就好好玩吧!」

  「可以過夜嗎?方纔你前婆婆一直希望他們能在別墅過一晚,聽說在別墅的後山有私人溫泉,天氣冷颼颼,小朋友很期待。」

  「……他們沒發現什麼吧?」大星星真的很像他爸爸。

  「我是孩子的「媽」,他們能發現什麼。」只是,如果哪天老太婆發現她和沈殊色是手帕交,那就不擔保他們會不會做多餘的聯想了。畢竟這兩個小鬼,一個是沈殊色的翻版,一個是赫丞焄的「不完全變態」版,怎麼想都是條條大路通羅馬。

  「嗯,那好吧!」結束通話後,沈殊色的手機馬上又有人打進來.

  金凱立找她?

  把電話接起,她先發制人的說:「我短期內不接任何寫真CaSe.」現在她每天的時間都被切割得碎碎的,根本沒什麼較長的時間可以帶小朋友出去玩。

  寫真拍攝所花費的時間更長,她會被小鬼怨恨的。

  「款,不要這麼快拒絕好不好?」

  也就是真的如她所料,是寫真的CaSe。「拒絕!」

  「是你絕對想不到的人物。」他賣關子似的想引起她的興趣。

  「我不想知道。」擺明就是興趣缺缺。

  「喂,大攝影師,你可以對人沒興趣,可不要和錢過不去,對方開的是天價款!」

  「那你找其他人拍.」她們公司上得了檯面的攝影師好幾個,名氣也許沒她大,可實力不弱。

  「人家指名要沈殊色。」這女人,也不想想她也是公司股東之一,應該要多接一些案子讓公司賺錢,偏偏小姐她的脾氣古怪,常常把財神往外送。

  「你就告訴他,沈殊色最近很忙,指名要我可能要排到半年後。」

  「你你你……你這陣子呈現半廢人狀態,還要休息多久?冬天快結束了,連熊都快醒來了,你還在混!」

  啊奇怪了,熊醒來干她什麼事?「不管啦,我不接.」

  「沈殊色!」

  「幹啥?」聲音那麼大也沒用啦,她從來就不怕這位歐吉桑。

  「你只要接這個CaSe,接下來我放你半年假.」

  「老闆,你瘋了嗎?」

  「這筆CaSe不接我才瘋了!」忍不住提高音量。

  有這麼嚴重嗎?「我可以知道你這麼激動的原因嗎?」金凱立雖然死要錢,可從來沒有這樣強迫過她.

  「拍幾張相片一千萬,你拍不拍?」

  哪個「阿捨」?這不是筆小數字啊!「你確走我只要拍照,他就給這筆錢?」

  「當然。」

  「沒有什麼附加條件?」  

  「事實上……」

  「怎樣?」

  「沒有。」反正那附加條件對沈殊色來說小問題啦……應該吧?!

  對方要求要沈殊色也入鏡。

  沈殊色有些狐疑。「你知道我接案的規矩吧?」

  「要先看相片,看看對那個人有沒有興趣再說.」實際上是一大問題、不過他已想好對策了,只要誆騙她那位先生的相片被工讀生不小心弄丟了,呵呵呵,她的心地最好了,為了工讀生免於被責罰,她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有感覺後還要相處看看哦,可別忘了。」為什麼還是覺得金凱立今天怪怪的?

  「那人知道你的規矩。我說殊色啊,咱們今年的年終和明年初的員工旅遊就靠你了.」

  「現在談接不接都還太早,先看過相片再說吧!」

  

  沈殊色很納悶的站在這幢花園別墅的黑色雕花鐵門前.

  公司的工讀生把「一千萬」大戶的相片,在她未過目前弄丟了,而該大戶又頻頻電話催促,問她是否願意接下這個CaSe?

  相片她都還沒看過,怎麼知道接不接?她本想叫對方再寄一次,可看工讀生淚眼汪汪的樣子,她也只能先答應接下了。

  千萬大戶聽說她願意按下CaSe,很開心的邀她到住處小聚,原本她要拒絕,可一想也好,就來看看是哪個金主這麼慷慨,也順便確認她要不要拍他。在正式開拍前,她多的是名目可以拒絕。

  原來是這樣的豪門大戶啊,怪不得捨得砸下千萬大洋了。

  方纔她按了門鈴,也和裡頭的人說明了來意,鐵門不一會兒就住兩旁推開。

  從鐵門到主屋還有二三十步的路程,兩排所種的粉色風鈴木正是開花季節,一樹的紫花錦簇,十分好看。   

  遠遠的,她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站在大屋前迎接她。

  這個留著山羊鬍、不用化妝就很適合演壞人的大叔要拍寫真?沈殊色忽然覺得步伐沉重了起來。

  「沈小姐?」

  「是。」

  「少爺恭候您很久了。」

  少爺?喔,原來是他家少爺,那他是管家嘍?真是,虛驚一場.

  接著她被領入一個華麗的客廳,看來主人是巴洛克風的擁護者。可越過了大廳,她被領向另一個房間,一進到那個房間她怔住了,這裡彷彿複製於以前她嫁給赫丞焄時住的那層公寓,尤其是那扇她最喜歡的落地窗,不同的是公寓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是一座公園,而這裡則是一座溫室花房。

  因為采光良好的關係,落地窗邊的紫籐花開得很美,一串串的紫花隨風輕擺,這房間從任何角度看出去都別有一番風情。

  「沈小姐,請稍候,我家少爺在接一通重要的電話。您要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謝謝。」管家離開後,沈殊色在這別緻的空間東看看、西瞧瞧,好像每個角落都有驚喜,忽然身後傳來她曾經很熟悉的德國民謠音樂,這是……

  她回過頭去,怔住了!

  一個和她當年買來送給自己的結婚禮物一模一樣的鍾!

  她忍不住朝著那個大木鍾走過去……好懷念啊,連整點出來跳舞的新郎新娘都和她當年買的那個一模一樣.

  忽然有個念頭閃過腦際,她走到鍾下,看著它底部的木片,那時她曾請人在那裡刻上她和赫丞焄結婚的日期。

  這一看,她的眼眶熱了起來。

  這是她當年買的那個鐘!

  因為這個鐘的下緣木板上也有她和赫丞焄結婚的日期。像是不期而過多年不見的好友,她的心有些激動。

  只是,為什麼這個鐘會在這裡?這房間像她以前住的公寓,現在又看到這個鐘,這麼多巧合,也未免奇怪……才這麼想,身後的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沈殊色轉過身去,看到來者,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赫丞焄!

  他……他是這大屋子的主人,也就是說,是他要委託她拍照的?

  赫丞焄的模樣較之前略微消瘦,可氣色還算不錯。「大攝影師,幸會。」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知道這句話問得笨,可還是得確定。

  「我委託你拍照,你今天不也是因為這件事而來的嗎?」

  他在舒適的駝色沙發上坐了下來,接著傭人送上了一杯拿鐵。

  結婚前她就聽說赫丞焄自己的別墅離赫家主宅不遠,只是她一直無緣造訪,而且他也很少去住。

  沈殊色滿臉戒色的問:「你到底為什麼……」

  「我說過,我請你替我拍照不是?」

  「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她記得他說過,可他一向討厭照相,她以為他是隨便說說的。

  「怎麼會是開玩笑?你還收了「訂金」了!」

  她瞪了他一眼,想到那天差點奔回本壘的事,臉馬上就紅了。「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是為什麼?」

  她想,他不會是真的想拍照。

  「有兩件事。首先,謝謝你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我病好後忙著處理一些公務,之後又得出國。其實在機場我有打電話給你,可是你的手機關機,而且我想,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不客氣。」

  「再者,我真的想請你幫我拍照。」他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如果我提的價格你不滿意,可以再談。」

  「我是個攝影師,不是土匪。」拍幾張相片要一千萬?不知足會遭天譴!幫他拍照嗎?這是她從以前就常在做的事,而且還希望有朝一日能拍得光明正大,如今機會來了,不但可以隨心所欲的拍,而且還有錢可以拿,何樂而不為。

  「我記得你說過,最想拍的是婚紗照。」

  「是啊。」

  「我找你拍的就是婚紗照!」

  沈殊色十分震驚!他要結婚了?為什麼這麼突然?距離他生病到現在還不到十天耶!

  她端起桌上冷掉的拿鐵想喝,卻因為手抖得太厲害終究將它放了回去。

  「是……是嗎?」原來赫丞焄才是真正厲害的角色,連他那厲害的媽也會看走眼。

  只是,他又為什麼在生病囈語時喊的全是她的名字?那個時候的他,不會騙人吧?

  「我相信憑我們的關係,你一定可以拍得很好。」

  「這是你的讚美嗎?」她苦笑。

  「你拍的相片我有信心。」他注意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

  沈殊色神色黯然。「我知道了。今天就先這樣吧,詳情再談。」她的胸口好沉好悶,有一種快控制不了情緒的感覺。

  她站了起來,不打算在此地多留。

  她一動赫丞焄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問我結婚的對象是誰?」

  「有這個必要嗎?」她的火氣升起!他要娶誰告訴她做什麼?她有必要知道嗎?

  「對於你要拍攝的人物,你一向會做通盤瞭解的,不是嗎?婚紗照如何拍出新人間的甜蜜和幸福感是很重要的.」

  「攝影的事不需要你這門外漢來教我!」她冷著臉回嗆道。

  「我只是提醒你不小心忽略的事。」

  「放心,我拍的相片不會讓你失望.如果你擔心我拍不好,可另請高明。」

  「不,我就要你。」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她快要忍耐不了滿腔的憤怒與……受傷.

  「殊色,你從方才到現在一直沒跟我道過恭喜。」

  「你……」

  沈殊色壓抑的情緒爆發了。她為什麼要忍呢?為什麼要忍住自己的傷心、自己的嫉妒和怒火,用虛假的、非出自真心的話去祝福?那實在假到令人想吐!

  在赫丞焄面前,她已經掩飾的夠多了,真的累了!「你有必要對我這樣殘忍嗎?」

  「什麼?」

  「你有必要對還喜歡你的我這麼殘忍、這麼過份嗎?我知道你看得上的女人絕不會差,也一定會幸福,可祝福的話我說不出口,請原諒我的小氣和任性。」

  她全身激動的微顫著,已分不清是因為生氣、鬱悶抑或是難過了。

  「拍攝婚紗的事,你請別人吧!如果……如果你還念在我們曾有過的那一段緣份,請高抬貴手……」

  很努力要忍住的淚還是決了堤。哭的時候是最狼狽不堪的了,她想趕快離開,可雙腳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定在原處。

  「你喜歡我?」

  「對!喜歡!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你笑吧!說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我也認了,所以你……可不可不要再和我有所牽扯了!」她哭得像個孩子,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赫丞焄向前一步,將她摟入懷中。「恐怕辦不到。」

  她想掙脫,可他卻摟得更緊,她生氣的掄拳打他,「你過份、卑鄙!都要和別的女人結婚,還來招惹我做什麼?!」

  「我不設陷阱,又怎麼看得見你的真心?你說過的,你心裡放了另一個男人,你甚至還說過,對我的那些熱情回應,都只是因為某個男人不在身邊的寂寞所致。」

  「那是……」沈殊色的臉紅了。

  「殊色,我問你一件事,你現在有交往的對象嗎?」他也想過,那一次他用那麼過份的方式試探她,明明是去探望她,卻說成去拜訪盛豐味,她的那些話也有可能只是氣話.

  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隨即她又拉回了防禦.「赫丞焄,你又在什麼玩把戲了?」他不是要和別的女人結婚?

  「殊色,你心裡有我,我也同樣在乎你,我們……重新來過吧!」過去就讓它過去,未來才是重點。

  「你……你的新娘呢?你說要拍婚紗的。」

  「你不是說你想拍婚紗?到底是人拍你,還是你拍人?上一次的婚禮,我們沒有拍到婚紗照,對你來說是遺憾吧?」

  是啊,那是個很大的遺憾,只是她還是不解。「你為什麼突然……突然……」她的心情很複雜。

  「茅塞頓開嗎?我看到你的「讀書心得報告」了。」

  沈殊色一怔。讀書心得報告?她想起多年前交給游律師的箱子。「你現在才看到?」

  赫丞焄把一連串的波折事說了。

  怪不得,怪不得赫丞焄那天會說她沒幫他拍過相片,原來他一直不和道那些相片的存在。她和他啊,為什麼波折會這麼多?

  「殊色,謝謝你這麼喜歡我。」

  她的眼淚又來了。「即使……喜歡你的人是個偷拍狂?而且還是每接一個CaSe就要把人拆吃人腹的「欲女」?」她想故作輕鬆的笑,然而淚水還是忍不住,為了掩飾自己的激動,她抱緊了他,生怕這又是好夢一場,一覺醒來,才發現這像是抓住幸福的擁抱只是夢。

  對於她是「欲女」的那件事,他向來一笑置之,真的和那麼多男星有一腿,遲早會捅樓子出事,不會每一次炒完新聞就平息下來。那些緋聞真正影響到他的,就只有一個男人——楚珩。

  至於偷拍一事——「如果偷拍對像僅限於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瞧他說得挺委屈的。沈殊色忍不住笑了。

  「殊色,再嫁我一次好不好?」他不想再等了,趕快結婚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可是……伯母……」

  「她最近忙著和一對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龍鳳胎玩,忙到連幫我找相親對象的時間也沒有。」他也覺得老媽對沈殊色的感覺似乎有點不一樣了,還是稱不上喜歡,可已不像以前一提到她就劍拔弩張,活似要將她生吞活剝,好像從他上一次生病後,她的態度就有明顯的轉變。

  「龍鳳……胎?」不會就是大小星星吧?

  「嗯,她說那小女生活像小公主,嘴巴又甜,小男生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可愛的不得了。我吐槽她,要真是這樣,那就不太可愛了。結果她花了快十五分鐘罵我,數落我的不是。那個叫大星星的,我有機會一定要會會他。」

  「是……是嗎?」她又想到一件事,上一次盧姊和大小星星在呂秀樁那裡過夜,那天盧姊在洗澡,小星星吵著呂秀樁說要打電話給她,所以呂秀樁應該知道了她的手機號碼,她懷疑,她可能知道了些什麼。

  「她那通電話講了近一個小時,開口閉口都是大星星怎樣,小星星又怎麼樣。」她打來時正好他在簽文件,他簽完一疊文件後她還在「小星星」,反正那天的內容他也沒留心聽,只知道大星星,小星星……星星滿天飛。這樣也好,比起她之前的話題,哪家小姐怎樣,哪裡畢業、又會哪些才藝來得順耳多了。

  「赫丞焄,你……喜歡小孩嗎?」

  赫丞焄記得她生的病。「那種事靠緣份吧!」得則我幸,不得我命。

  「嗯……」找個時候該讓他們一大兩小見面了。

  「殊色,你還沒回覆我。」

  「為什麼想和我結婚?」

  赫丞焄當然知道她要聽的是什麼,他尷尬的說:「一個男人會和一個女人結婚還會因為什麼。」

  「理由可多了,像你的前一任婚姻不就是因為被某個女人設計了,而得負責的嗎?」

  「你在翻舊帳?」

  「你可以拒絕回答,反正我當麻雀自由慣了,回不回枝頭無所謂。」

  這女人!深呼吸,「我愛你。」

  沈殊色忍住笑。「你說這三個字的模樣好蠢,可是好可愛!我喜歡。好吧!勉強答應嘍!」

  這女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咬著牙,他捧起她的臉,正要懲罰性的吻得她求饒,讓她再也不敢取笑他時,她的手機救了她。

  她掙脫了赫丞焄的懷抱,看著來電顯示,然後接起,「盧姊?」

  「我有急事會先離開幾天,大小星星我先放在家裡。」

  「你怎麼了?」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像剛哭過。

  「沒事。那就先這樣了。」

  沈殊色怔怔的看著結束通話的手機。

  「你怎麼了?」赫丞焄關心的問。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這通電話令她有些不安,總覺得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似的。

  希望只是她想太多,她的幸福真的來了,之後一定也會持續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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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四歲的國中女生有著秀麗的容貌,清湯掛面的模樣清純而俏麗,女孩臉上有著濃濃的哀傷,她很努力的想堅強,可淚水還是忍不住的在眼眶打轉。

  從她懂事以來就知道媽媽的身體很不好,常常進出醫院,可她沒有想過,在她還沒長大的時候,她就會離開她。她好怕好怕,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床上的病人其實也只有三十幾歲,可經年受病魔折騰的她,瘦骨如柴的模樣看起來像五、六十歲的老太婆。

  婦人雙眼黯淡無神,然而神智卻是清醒的。她吃力的抬起手撫著女兒像極了她父親的臉.看到她,就像看到她父親,這也算一種安慰吧。

  「乖孩子,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媽媽喜歡看你開心笑的樣子。來,笑一個給我看。」

  媽媽說過,她笑起來的模樣最像爸爸。「他……他還是不能來嗎?」

  「爸爸很忙的。」

  「連你……連你……」她說不出「都快死了」這樣的話。「他真的連一點時間都沒有嗎?」

  「他想來,可我不讓他來。」有他這樣的話就夠了。「現在是他最關鍵的時期,他就要成為大明星了,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絆住他.」

  生死叫小事?大概只有媽媽這傻瓜才會認為是小事。「你為什麼要這樣護著他,他……他根本不愛你,他愛的是……」她別以為她不知道,阿姨都跟她說了。

  「不要這樣說他。」她歎氣。「他從來沒有騙過我,當初知道懷了你,我曾想把你拿掉的,是他堅持要把你生下。咱們母女生活能過得這樣優渥也是因為他。」那年她十七,他才十五,兩人都還是孩子,也虧他有勇氣要她把孩子生下.

  是啊,除了成長過程中少了爸爸陪,她擁有比一般孩子更優渥的生活。

  「答應我,無論以後遇到什麼事、發生什麼狀況,你都要替他守住秘密,除非他……自己願意說。」

  女孩倔強的不願開口。

  「孩子……求求你答應我了。」她撫著她沾著淚的臉,自己的淚也沒停過.「這是我第一次請求你,也是最後一次了。」

  「嗯……我答應你。」女孩沉重的點頭,淚流不止。

  婦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像是完成了心中最掛念的事,她留戀的盯著女兒看,不一會兒她的呼吸開始變得細碎而急促,眼緩緩閉上,手也垂落了.

  「不……」沈殊色整個彈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驚慌的看著四周,這才確定自己是在作夢。

  抹了把臉,赤著腳走去把厚重的窗簾拉開,發現外頭日已西下。對了,她下午兩點半左右睡的,通常小憩一個小時左右她就會自動轉醒,沒想到會睡到作夢.

  媽媽……她好久沒夢見她了,怎麼下午會夢見呢?

  是因為太幸福了嗎?到這半個月前為止,她的感情都是走得極為辛苦的,她和赫丞焄總因許多的問題誤會而再的錯過彼此,好不容易否極泰來,雖說還有一些問題沒解決,可既然覺得重新來過,很多事,他似乎也不計較了。

  現在的生活,她真的很快樂。

  人家說有時候太幸福的人也會作現實生活中相反的夢。是這樣嗎?

  還是,其實他的心裡是有著隱隱的不安?

  打從盧姊打電話給她,匆忙的離開去忙她的事情之後,她便隱約感覺不對勁,因為盧姊是個冷靜沉穩的人,能讓她失措的事不多.很直覺的,沈殊色想到了一個人——楚珩.

  一個多月前他回台宣傳電影,雖說過這回會回來比較久,可從他定居美國後,沒有在外面待這麼久過的.他應該還沒回美國,因為她沒接到他的電話或簡訊。

  她今天一直試著聯絡楚珩和盧禾倩,可兩人都關機。

  是因為這樣的不安,她才會作夢嗎?

  回頭看了下牆上的鐘,五點了,不行,得快準備,再胡思亂想下去,什麼事都別做了,六點半赫丞焄會來接她去吃飯呢.

  拿起鯊魚夾把波浪長髮盤起,她走進浴室。

  在浴缸裡滴了幾滴玫瑰精油,這是前幾天赫丞焄送她的,前天送她的是一隻泰迪熊,再之前是束紅玫瑰……

  大總裁最近很慇勤吶!害她可能收禮物收習慣了,竟開始期待之後會收到什麼。

  把身子洗淨後,她踏入浴缸泡澡,玫瑰的香氣濃郁而帶點野媚,怪不得有人說玫瑰香是調情香。閉上了眼她享受著泡澡樂,忍不住又想到了大小星星。

  那兩個小鬼,真夠無情了,盧姊家有大哥哥可以陪他們玩,又有老阿公會做古早童玩,像竹蜻蜓、葉編蚱蜢、竹水槍給他們,還會帶他們去溫水游泳池玩,他們居然玩到樂不思蜀,連她想去帶他們出來,他們的意願都不高.

  以下是母女在電話中的對話——

  沈殊色誘惑的說:「親愛的殊殊今天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

  小星星說:「真的嗎?小星星好高興喔,可是我們今天要去看啊寶生的孩子。」

  「啊寶?」那又是哪一隻的名字?上一次一隻大肚魚叫西瓜,貓叫富貴,烏龜叫福祿壽……

  「隔壁阿公的媳婦叫啊寶。」

  「……」

  「我叫大星星跟你說話。」

  每一次小星星想拒絕她又不好拒絕時,就會來這一招。

  「……」不久電話另一端便傳來她所熟悉的呼吸聲。

  明白!她十分明白他們的意思!哎。她這當媽的,真的很心酸!算了,隔幾天再看看吧,這幾天她白天有工作,不可能一直陪他們,只是一直把小孩放在人家家裡,對盧家人比較不好意思。

  這對大小星星啊,他應該會喜歡他們吧?!她要什麼時候讓他知道他們的存在呢?也該是時候了。

  又泡了一會兒她才起身,擦乾身子換上舒服的寬鬆浴袍.

  推開浴室門走了出來,卻赫然驚見床上多了個男人,沈殊色嚇得差點沒驚呼出聲.

  「你……什麼時候來的?」雖然給了赫丞焄鑰匙,可他從來沒用過,怪不得她現在會嚇了一大跳。.

  「我提前到了,打手機沒人接,按門鈴也沒有回應,我想你應該在洗澡吧,就自己開門進來了。」

  可也太主動了吧?直接進她房間……雖說兩人再怎麼親密的舉動都有了,而且也快結婚了,但她還是會害羞啊!

  兩人其實稱得上老夫老妻了,可他們坦承自己的心情不過是最近的事,感覺上仍是像處於熱戀期。

  「你猜,今天我要送你什麼?」

  又要送她禮物了?「我們每次見面你就送我禮物,會把我寵壞的。」

  「我就是想把你寵壞,把過去那幾年該送的、該寵的份都補回來。」

  赫丞焄說得輕鬆,沈殊色心中卻是滿滿的感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猜猜看,這次的禮物是什麼?」

  「我又不是神,哪猜得出來?」

  他由小紙袋裡摸出一個灰色絨布盒子,盒子一打開,裡頭足.條閃閃發亮的鑽石項鏈.

  「這……這是……」她不禁屏息。「好美的項鏈!很貴吧?」老天,除了那顆大鑽石外,鏈子上到底有幾顆小鑽石?

  「價錢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我媽挑的。」

  打從他口頭上告知母親他要和沈殊色再婚的事,本以為她會堅持反對,誰知她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安靜」,他明顯的感覺得出她的不同,她甚至還抱怨上一回的婚禮辦得太匆促,如果這回還是辦得寒酸不如不辦,言下之意就是要風風光光,而且要什麼大小星星當花童,這和她幾年前得知沈殊色要成為她媳婦的反應,反應差真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大小星星到底長啥樣子?還真深獲她心。

  「伯母?」她不是很討厭她?不對,上一次一起吃飯時,她還招呼她多吃一點,害得她那口飯差一點噴出去,懷疑裡頭是不是加了砒霜。

  「本來我挑中的是另一款比較簡單典雅的款式,她卻不知道在堅持什麼,就喜歡這一款,只因為它的名字。」

  「名字?」她知道珠寶設計師常會賦與作品相得益彰的名字。

  「是啊,這項鏈叫「滿天星辰」。」

  沈殊色的心跳得好快,伯母她……她一定知道了什麼,婚禮指名大小星星當花童也就算了,連挑項鏈也這樣。

  以前的她聽到這樣的事,大概會嚇得趕快把大小星星發射到外太空藏起來,沒想到現在,他們反而成了婆媳間最好的潤滑劑.

  「我想她可能最近和那對雙胞胎兄妹走得近,受了影響吧?」赫丞焄拿起項鏈。「我幫你戴上。」看著鑽石項鏈和她皙白的膚色相互輝映,他讚賞的道:「好看。」

  她走到梳妝鏡前一看,也覺得美極了。「謝謝。」這項鏈很搭之前試過的一套婚紗.

  看著鏡子裡的兩人,沈殊色心中有無限感慨,半個月前的她大概只能幻想這樣的情景,可下個禮拜、她就要成為赫丞焄的新娘了。

  「玫瑰的味道!」一靠近她,赫丞焄嗅到的玫瑰花香更濃郁了。

  「嗯,我用了,你送我的玫瑰精油泡澡。」

  「還有梔子花的味道。」

  她笑,「才沒有,我慣常用的香水不是梔子花調的。」

  他更加貼近她身邊,輕嗅她纖秀的頸項,低語,「你身上常有淡淡的梔子花香,你不知道嗎?」他輕易的將她抱起,安置在床上,額抵住她的,「以前我覺得梔子花是潔白清純的,後來才知道它有很魅惑人心的本事。」

  「大老闆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她的心跳得好快。

  「只說給你聽。」他的手將她浴袍腰間隨意打上的結拉開,春光乍現。

  「不是約六點半吃飯?」沈殊色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著他快速脫去自己身上的束縛,然後覆身下來。

  「我約你吃飯,我沒到、你沒到,怎麼開動?」

  「你實在是……」她忍不住輕笑。

  「我餓了,可以開動了嗎?」

  「我說不可以,你會停下來嗎?」

  他開始在她身上愛撫,以唇舌膜拜一路密吻而下,挑逗得她嬌喘連連。「真的要我停下來?」

  這男人真的是!沈殊色紅著臉。「不要停~」

  赫丞焄笑得低柔,拉著她共赴雲雨……

  一陣翻雲覆雨後,她枕在他手臂上慢慢調勻呼吸。外頭的夜色漸濃,她躺的角度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寒星點點。

  「剛才忘了做防護措施了。」赫丞焄喃喃的開口,太忘情了,所以忘了。

  「沒關係。你忘啦?要我懷孕,比中樂透機率還低。」

  「但還是有人中獎,不是?」

  沈殊色笑,知道他在安慰她,於是趁機說:「我曾經對星星許願,希望能懷有長得像你的小男生,長得像我的小女生。這樣的願望很難,對不?」可她如願了,套句某大明星說的,她也許失去了很多東西,可上天從來沒有忘了補償她。

  「看來我得加油一點了。」

  「為什麼?」

  「萬一生下的男生像你,女生像我,不就要再往下生?」

  「才不會。」那一對兄妹很成功喔!

  赫丞焄曾問過當婦科醫生的朋友,知道沈殊色的情況不但很難懷孕,也不適合懷孕,懷孕會有危險。

  他撫著她的發,「殊色,我有你就夠了。」沒有孩子是遺憾,可沒有她,那不只是遺憾,那是失去生命的意義。

  「可是……」

  赫丞焄輕輕讓她的頭枕回枕頭上,起身。「我沖個澡就可以準備出門了。」以後得小心點,雖然殊色不容易懷孕,並不代表全無可能。這女人感覺上就是那種喜歡冒險的女人,她敢賭,他可沒那個心臟去承擔。

  這男人每次提到這個問題就開始逃避,她懷孕是有危險,不過她都已經把小孩生下來啦!難不成還要把他們塞回去嗎?真是的!

  可憐的大小星星,你們的老爸至今都還不知道你們的存在呢!

  不久浴室傳來淋浴聲,沈殊色忍不住大聲歎氣。這時她的手機傳來簡訊鈴聲。

  親愛的:

  忽然好想你呢!最近你好嗎?

  目前不方便接電話,有事找我傳簡訊。

  楚珩

  是他!太好了!終於聯絡上他了!沈殊色不安的心情好些,連忙回簡訊。

  親愛的:

  我最近過得很開心喔,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還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就是……

  她簡訊還沒傳完,浴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她嚇一跳的趕緊將手機藏到被子裡.

  「你怎麼了?」赫丞焄在打開門的瞬間好像看到她在用手機。她打電話給誰,這麼慌張?

  「沒……沒什麼。」她的笑容有點僵。

  赫丞焄有些疑惑,她瞞著他什麼嗎?她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門禁森嚴的高級別墅,一般人只道這幢像皇城古堡般的大別墅裡住的人非富即貴,沒人知道其實裡頭住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國際紅星——楚珩。

  百年大樹包圍下,別墅更顯神秘,就算狗仔也不太能夠偷拍到什麼。

  盧禾倩由屋內推著一張輪椅出來,輪椅上坐著一個蒼白瘦弱的男人,他似乎是生了重病,兩頰凹陷,不復一個月前的英俊瀟灑,握在椅把上的雙手也青筋暴凸的甚是恐怖。

  「你還在發高燒呢,待在屋內比較好。」她輕輕的開口。

  楚珩因為高燒而虛弱的微喘著,瞇著眼看著遠方。「再不找時間吹吹風,我可能沒機會感受到風吹拂過髮梢的感覺了。」

  盧禾倩深呼吸,努力忍住心碎。「不要說這種話,你會好的。你忘了嗎?湯米明年替你接了你最欣賞的導演的新戲,劇本快完成了。」

  楚珩現在這形銷骨立、瘦骨如柴的模樣,跟一個月前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為電影做宣傳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當時媒體大幅的歌功頌德,說他是華人之光、四十歲男人魅力更盛,全然沒有媒體注意到他的身體微恙,只能靠化妝裝出好氣色。

  這半年來他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只是能幹的經紀人總能替他粉飾太平。

  「傻禾倩,我都接受的事,你也該接受了。」楚珩自己倒看得開,因為他……早在十多年前就知道自己得什麼病了,邀天之倖能活到現在,連他都覺得老天是嚴重偏心了.

  盧禾倩默默的垂淚。她二十天前接到湯米的電話,說楚珩情況不好,他不准他跟任何人說,可他又有事必須先回美國一趟,因為不放心不肯跟他回美國的楚珩一個人,他才打電話給她。

  「不要再哭了,不要讓我覺得……罪孽深重。」他一生中,究竟害了多少女人傷心?

  從第一個女人沈寧霏一直到盧禾倩,他從來無意辜負任何人,可使得她們傷心卻是他避不開的宿命。

  沈寧霏甚至替他生了個女兒。

  他的女兒正是沈殊色。

  他和寧霏那時都是少不更事,可孩子卻是無辜的,於是他請求她生下她,而那年才國三的他也休學北上找工作。

  那份工作是在攝影棚打雜,卻陰錯陽差的踏入演藝界,至於後來會大紅大紫,甚至成為國際紅星都是當初始料未及的。

  他還是小有名氣的演員時,老闆已把他未婚生女的事瞞得緊,寧霏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他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時,老闆把他未婚生女的事瞞得更緊,而那時他開始發現自己的性向——比起女人,男人更吸引他!

  他成為大明星時,未婚生女的事根本曝光不得,是同志的事也見不得光,更甭說後來診斷出他得了愛滋的事了。

  在演藝圈爬得越高,秘密就越多,很多渴望的東西也越不敢去要,如今一回想,才覺得當初多愚蠢吶!

  他雖不愛寧霏,卻感念她為他做的一切,對她有著比家人更深厚的情誼.至於盧禾倩,他在發現她對他的情感時就告訴了她所有的秘密,也因為這樣,她受到打擊的離他而去。

  「殊色……你要不要見她?」這幾天她雖關機,可偶爾會開機收簡訊,她感覺得到沈殊色的擔憂。

  她和楚珩之所以都以簡訊取代電話聯絡,那是因為,她怕聽到沈殊色的聲音會忍不住痛哭崩潰,而楚珩的聲音太虛弱,一聽就知道生病了。

  「健康時不見她,現在才見?太卑鄙了。」他苦笑。還記得女兒剛學攝影,曾以攝影助理的身份待在一個好友身邊學習,那時他常假借探視好友的名義去看她,父女倆隔著一定的距離「不經意」相望,那段日子是彼此最近距離的接觸,之後她替他拍寫真也合作過,但也因此傳了許多不好聽的話。

  再來則是她嫁給赫丞焄後的兩個多月,那時他病倒了,她來照顧他,哪知後來會害得她離婚了。想一想,他們父女相處的時日真的很少,而且還常常為她惹來麻煩。

  所以相見不如不見。

  「殊色不會這樣想。」

  是啊,那女孩像她的傻瓜媽媽一樣,到最後了還是只想著保護他。

  楚珩轉了個話題,「那孩子要結婚了,我幫她準備了很多嫁妝,都是一些很不錯的首飾,可總是怕會害了她而沒送出。」那些首飾很名貴,誰買走的狗仔總有辦法追查到,只怕會弄得她更困擾。除非一切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否則兩人間不堪的揣測永遠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你……」

  「她的婚禮還有兩天.婚禮之前,請你幫我把首飾送去給她。」

  「不,我不想離開你身邊。」這種時候,他隨時都有可能……可能……她不能離開,也不想離開。

  「我會等你回來。」他笑著看她。「一個人走……太寂寞了。」

  盧禾倩咬著手指,哭岔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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