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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典心]樓蘭佳人--佳人系列4

[典心]樓蘭佳人--佳人系列4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716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韓振夜是江湖中人人畏懼的魔教之子,
    他愛恨分明,對於背叛自己的人更是不會輕饒。
    然而,冰兒卻背叛了他 刺入他胸口的那一劍、
    徹底斬斷了他所有的柔情!
    從中原追到塞外的樓蘭國,
    他發誓這一輩子絕對不放過她!
    為了拯救全族,
    冰兒必須痛下決心殺了這個已奪走她身心的邪魅男子,
    只是上蒼作弄,再次見面,他赫然成為了掌握全族性命的貴人。
    望進他那一雙再無任何感情的雙眸,她沒有其他的選擇,
    只能成為他的女奴,承受他所有無情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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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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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徐徐,落英繽紛。

  江南水鄉的城樓之外的隱蔽花塢,有著一汪碧綠小湖。湖畔花草扶疏,種植著桃花李樹及翠綠的垂柳。

  花塢是春水樓的所在地,附屬於江南最有名的青樓香袖院,是美貌名妓穆紅綃的居所。只有經過嚴格挑選後的人,在付出可觀的銀兩後,才得以見到傳說中色藝雙全的江南名妓。

  今日,有一名男子遠道而來,砸下大筆銀兩後,穆紅綃好不容易首肯,讓那男子聽她彈奏一曲。

  春水樓畔一座精雕細琢的木雕涼亭,四周圍以薄紗,春風拂動,有著如夢似幻的景致。涼亭內鋪上柔軟的繡榻,木几上擺著香爐及一把琵琶。

  男人坐在涼亭中喝酒,很有耐心地等待著。

  香氣溺溺,半晌之後,薄紗後方有了動靜,美人已經到來。一雙纖細潔白的手由薄紗後方伸來,抱起了琵琶,輕微地撥動。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薄紗飄開,是一張極為美麗的女子容貌。

  男人輕歎一聲,沒有想到穆紅綃竟美麗到這等地步。他俊朗的容貌裡有著幾分的邪氣,手中擎著杯子,目不轉瞬地看著輕彈琵琶的穆紅綃,深邃的眼始終離不開這有著絕色容貌的女子。

  他的衣著打扮,明顯地與關內男子不同,皮氅上有華麗的綴飾,與他天生的傲然模樣十分相稱,一看就知道是個尊貴的人物。光是那雙黑眸內閃爍的光芒,就讓人不敢迎視。

  「果然是個美人,難怪能夠聲名遠播,讓人議論紛紛。這幾個月來,關內和塞外都在傳說著,江南春水樓的穆紅綃艷冠群芳,能見上一面、聽得一曲,就已經是難得的福分。」他微笑著,瞇起眼睛看著神態有些淡漠的美女。這樣的美女,當然值得他遠從塞外而來。

  穆紅綃的神態沒有改變,聽多了這樣的讚美,已經無動於衷。她奏出一曲江花月夜,纖細的指在弦上撥動。

  他聽著美妙的音樂,沉醉在美人與悅耳的絲竹聲之中,酥軟的感覺由指尖一點一滴蔓延開來,他皺起濃眉,暗暗運勁抗拒,才發現那種酥軟的銷魂感已經逐漸轉為麻木,侵蝕了他的神智。

  「該死!」他低吼一聲,知道情況不對。酒沒有問題、薰香也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穆紅綃。

  一首曲子已經奏完,撥插在琵琶四弦上當心一劃,弦聲一響,像是宣告著他大難臨頭。

  「不要掙扎,這是軟筋散,我藏在指縫間,隨著彈奏時灑出。你已經吸入許多了,如今內力全失,大概比嬰兒還不如。」穆紅綃放下琵琶,緩緩站了起來,拂開薄紗走到了男人面前,美麗的臉龐上仍舊沒有表情。

  「美人兒,擒下我是準備私下享用嗎?」他嘴角輕輕一扯,縱然面臨變故也是冷靜如常,俊邪的臉上仍是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穆紅綃秀眉一皺,從沒有聽過誰膽敢對她說出這麼粗魯的話。這個男人果真是主人口中的邪教之人,要是不擒下他,中原不知有多少人會受害。

  「魔教之子韓振夜。我的主人早知道你喜愛女色,命令我藏匿於春水樓,等著你從關外前來。我是奉了命在這裡等待,要擒下你的。」她指尖輕彈,灑出更多的軟筋散,有點詫異韓振夜還能支撐這麼久;普通中了這種藥的人,會轉眼不省人事,而他卻還是清醒的。難以想像,他的內力有多深厚。

  「我早知道中原有不少人討厭我。」韓振夜歎了一口氣,神智已經開始昏沉。是自個兒貪色中了美人計,怪得了誰?能栽在這麼出色美女手上,也算得上是光榮吧!

  「你家主人是誰?」他問道,眼睛已經閉上,不再反抗流竄的藥力。藥效滲透血脈,他的內力一點一滴流失。

  「聚賢莊沈寬。」穆紅綃冷冷地說道。

  ☆☆☆

  「用鹽水把他潑醒。」冷酷的聲音迴盪在地牢內。

  嘩啦一聲,不知是誰兜下一桶冷水,寒透韓振夜的筋骨。水中的鹽分滲進流著血的傷口,可怕的疼痛像是火在燒灼,韓振夜咬緊牙根,忍耐住喉間那陴類似野獸的咆哮。

  「名震關外的魔教之子,怎麼如此不濟?別昏過去啊,要是你昏了,樂趣可要減半的。我非要讓你清醒著,好好地感受,我可不能鞭打昏厥的人啊!」持著鞭子的裘軻冷笑著,呼呼揮動長鞭。

  冰冷的鹽水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滴在滿是傷痕血污的臉上,再掉落地上,與大量的血跡混合。這樣的酷刑,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幾天。

  「江湖中的傳言沒錯,愈是頂著名門正派旗號的人,愈是有些特殊的癖好。」韓振夜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裘軻,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輕蔑弧度。

  自從他在春水樓昏厥後到如今,似乎已經過了幾日的光景。他被人從風光明媚的湖畔,搬移到這處堅固而古老的地牢。

  地牢位於鐵城的內部,是用來囚禁罪大惡極的歹徒。沈寬選擇了鐵城作為審判韓振夜的場所,同時也另外進行著某項不為人知的詭計,吩咐裘軻在一切部署妥當前,看管好韓振夜。

  韓振夜身上有無數的傷痕,是裘軻這幾日來給他的特別招待;這個自詡為名門正派的大俠,刑求起人來特別起勁。他的衣衫早被鞭子打得破爛,黑髮飛散,俊邪的臉容增添了幾許傷痕,看來十分狼狽。

  他被甩鐵鏈綁在牆上,那鐵鏈很是堅固,銬住他的雙腕。他幾次試著運動,想要扯開鐵鏈,但僅是稍稍用勁,體內就一陣酥軟,四肢百骸都是無力的。

  「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回嘴!」裘軻哼了一聲,不悅地又是一陣抽打,血花四處亂飛。他是奉了沈寬的命令,要在沈寬到達之前,好好招待韓振夜,讓他嘗嘗中原人士的手段。

  魔教之子在關外擁有極大的勢力,沈寬幾次想要召為己用,可韓振夜偏偏毫不理睬。不是夥伴,那就該是敵人;沈寬於是發出誅殺令,言明魔教危害中原,必須徹底剷除。

  只是誅殺令發出數年,沒有任何武林高手能擒下韓振夜。這次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上美人計,才能順利地捕獲這個眾人聞之色變的男人。

  「只是回嘴的確無趣,不如你也解開我,讓我也體會體會手握長鞭的樂趣。」韓振夜冷笑著,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慄,在鞭擊下仍舊充滿威脅性。

  裘軻怒吼一聲,緊握著鞭子又是幾下猛抽。「我非把你分屍不可,看你這個雜種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他的動作愈來愈大,急切地想殺死韓振夜。那一雙黑眸太過懾人,要是真讓韓振夜有機會掙脫,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一旁有人皺起眉頭,忍不住出聲阻止。「夠了,沈莊主交代過,只需給他一些教訓就行了,必須留他一條命,等待各大門派聚集到鐵城來,才能昭告天下,一起決定處決他的日子。」

  裘軻喘著氣,憤怒地扔下鞭子。「算你運氣好,暫時留你一命。」他雖然極度想要殺了韓振夜,但決定權畢竟還是在沈寬手上,他只能奉命行事。

  「喔?我該多謝裘大俠饒命嗎?」韓振夜嘿的一聲冷笑,在口中嘗到血腥的味道,卻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

  「很好,還嘴硬是嗎?」裘軻握緊拳頭,克制著給對方致命一掌的衝動,他可得罪不起沈寬。只是,明的不行,他就來暗的,就是要好好折磨這個倨傲的魔教之子。「好,從今天起我不再鞭打他,但也不許任何人供應他吃食與飲水。我倒要看看,傳聞中武藝過人的魔教之子,最後會不會飢渴交加地跪地求饒?」

  地牢的門被打開,幾束陽光射入,裘軻領著幾個人離去,石室隨即陷入陰暗之中。血水滴落地上的聲響,成為室內唯一的聲音。

  韓振夜緩緩地閉上眼睛,凝聚著內力調勻內息,持續著運動將體內殘餘的軟筋散化去。這些鞭打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只要能夠解去軟筋散的藥效,銅牆鐵壁也困不住他。裘軻想以飢餓折磨他,反倒給了他休養的機會。

  「沈寬,連我也不願意放過,那麼我可得好好陪你玩這場戲了。」他的嘴角露出冷笑。既然是挑戰,他豈有避開的道理?

  失手被擒是意外,但是既然挑釁找上自己,那麼他會找機會好好回報沈寬的,不過他不急,先在地牢內專心養傷、靜靜地等待機會……

  ☆☆☆

  身上的鹽水乾涸,凝結為鹽粒,又被汗水溶解,疼痛滲如皮肉,韓振夜將內力凝在一處,已稍稍能夠運通經脈。

  從裘軻離開到現在,大概又經過數天的時間。尋常人大概早就因為飲食的斷絕而手腳發軟,但是他出生在荒蕪的大漠,多年行走在沙漠之中,早習慣了數日不吃不喝,這點折磨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忽然,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顯示著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打開石門。

  韓振夜瞇起黑眸,卻不動聲色地放鬆全身懸掛在鐵鏈上;看似已經昏厥,其實繃緊肌肉,隨時準備應付乍到的危機,散亂的黑髮遮蓋了那雙精光內斂的眼睛。

  是沈寬本人?還是那個喜歡手持長鞭的傢伙呢?

  柔軟的白色衣綾拂過地面,那人腳步輕盈地走來,先是在幾尺外看著、輕輕地喘氣凝聚著勇氣,半晌之後才謹慎地走上前,站定在他面前,緩慢地舉高雙手。

  長年的戰場上訓練出的直覺,讓韓振夜陡然反應,迅速地抬起頭來,眼中迸射出的銳利目光能夠嚇壞任何人。

  他以為,會看見對方拿著刀劍準備暗算自己,卻萬萬沒想到,竟會看見一個美麗纖細的絕色女子,怯生生地捧著乾淨的飲水,想要靠近他的唇,餵入他因為缺水而乾裂的唇。

  她被他突然抬頭的動作及黑眸裡可怕的殺氣嚇著,低呼一聲地往後退去。

  「你是誰?」他開口說道,聲音粗啞得像是虛弱的老人,因為長時間不曾飲水,一開口就扯破了唇,鮮血淌下來。

  「我……我……」她後退了好幾步,纖細的身軀在輕顫著,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膚色白皙,眉目十分美麗,模樣柔弱嬌美、靈秀動人。在看著他時,那雙清澈眸子的深處有著濃烈不安。

  「不要讓我再問一次。」他看著她,瞇起黑眸,有些懷疑她只是他重傷之下所產生的幻覺。

  她有著令人歎息的美麗,穿著樸素的衣衫,遍身白色的衣稜,袖口以一圈環繡收束,方便工作與行走,是尋常丫鬟的打扮。那細緻的肌膚及柔嫩的紅唇,簡直像是召喚著男人前去一親芳澤。

  「我是鐵家的丫鬟……我……」她咬著唇,不知該說些什麼,無助地看著他。瞧見他唇上新綻開的傷口時,她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氣拿出手絹上前,輕拭著傷口上的血跡。

  韓振夜瞇起眼看著她的舉止,溫柔卻有著深深的膽怯。柔軟的手絹拭去了血跡,然後輕輕按住,讓鮮血不再流出。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他詢問著,語氣不在那麼嚴苛。

  裘軻想折磨他,早就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地牢來,而鐵城城主目前尚未回城,城內的僕人都遵守著這項命令,這美麗的丫鬟是裘軻離開後,唯一的訪客。

  鐵城的丫鬟?!莫非鐵鷹終於良心發現了,居然送來這麼一位美人胚子來照料自己?

  「我聽說他們把你綁在這裡,不許有人送食物來。但是,我無法眼睜睜看著有人餓死、渴死。」她小聲地說道,發現手絹下的傷口不再流血。她拿起淺碟子,將乾淨的水送往他的唇邊。他身上有那麼多的傷痕,血液都凝結了,看來十分可怕。

  乾淨的水滑入口中,滋潤了乾燥得快要焚燒的喉嚨,像是最甜美的甘霖。他貪婪地喝著,然因雙手仍被鐵鏈綁住,只能讓她餵食。

  「喝慢點,你別急,這裡還有許多水。」她轉身從瓷壺中再倒一碟水,重複著餵他喝水的動作,望著他低頭猛喝著水,雖然一身的傷,但是黝黑糾結的高大身軀仍有著難言的壓迫感,像是蓄滿了無限的體能,靠近他時,她的呼吸就變得不穩。

  站得離猛獸太進,最後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她咬著唇,克制住因為恐懼而產生的顫抖。就算他真的是猛獸,如今也被用鐵鏈綁在牆上,會有什麼危險性?

  知道她沒有惡意後,他的態度從謹慎轉為急切。「食物呢?快拿來!」他問道,聞到食物的香味時,才察覺自己早就飢腸轆轆。

  食物跟飲水裡都不會有問題,沈寬若要用這種方法殺他,早在春水樓時就已經下毒了。這丫鬟既然是鐵鷹府裡的人,大概是天性善良,看不得有人活活餓死,才會冒險帶著食物到地牢裡來。

  她從籃中拿出熬好的及第粥,舀了一匙,放到他的唇邊。

  「你拿什麼餵我?」他瞪著那一匙溢滿香味,卻黏糊糊的及第粥。粥?這丫鬟竟然讓他喝粥?那可是沒牙的奶娃兒才吃的東西!

  「你重傷還沒有痊癒,加上又餓了數日沒有進食,熱粥是你目前最好的食物。」她很堅持,就是要他喝下去。那雙清澈的眸子直視著他,沒有被他皺眉的表情嚇到。

  韓振夜看了她半晌,有些微慍的表情逐漸軟化,黑眸裡浮現些許興味。他張開口,決定先行讓步,不想激怒這個好心卻有些固執的小丫鬟。「你叫什麼名字?」他邊喝著熱騰騰的及第粥,邊問道。不知道是小丫鬟的廚藝過人,還是他已經餓得太久,簡單的熱粥吞進口裡,竟比他吃過的任何珍品都美味。

  她的動作有些僵硬,稍稍避開他的視線,才又繼續舀起熱粥餵入他口中。「冰兒,我叫冰兒。」她輕聲說道,在陰暗的地牢裡,她的出現美好得像是一場夢境。

  「冰兒?」他以低沉的嗓音重複念著她的名字,一雙黑眸無法克制地鎖著她嬌美的容顏。在最苦悶陰沉的地牢裡,她的出現就像一道溫熱的光,奇異地照亮了這個原本陰沉的地方。「好姑娘,只是看不下有人會餓死、渴死,就冒險到地牢來,你難道不怕裘軻對你不利?」他問道,視線掃過她每一寸嬌容,沒有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

  冰兒仰頭看著他,在他的注視下,心跳漏了一拍。那雙黑眸那麼深邃銳利,像是可以看穿她真正的意圖。「我無法見死不救。」她低下頭,掩飾只有自己知道的心虛。

  「鐵鷹選丫鬟的眼光還不錯。」韓振夜大笑數聲,縱然被捆綁住,那身邪魅勢氣仍是抹滅不掉。「好冰兒,你的恩情我算是記住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一向恩怨分明,不管是恩是仇,我韓振夜都會嘗還。今日欠你的,我發誓總有一天會還你。」

  他的聲音迴盪在地牢裡;要告知她的,是將會報答她的恩惠。但她的心跳得那麼激烈,甚至感受到深深的恐懼。她害怕如今所聽到的,會是一項威脅。

  恩怨分明的韓振夜,會怎麼報復背叛他的人?會用什麼可怕的方法凌遲、羞辱背叛者?這個問題太過可怕,她甚至不敢去深想。

  為了摒除那些思緒,她清澈的視線遊走在他身上,接觸到斑駁的傷痕,看見上面的鹽粒,她詫異地咬住唇。

  「他們用鹽水潑你?還會疼嗎?」她小聲地問,不敢想像那會有多痛。

  「當然會疼,只是鹽分滲進傷口裡的痛,反倒能讓我保持清醒。」他淡淡一笑,對自己身上的傷不以為意,反倒是對這個美貌的丫鬟有著更多的好奇。

  這段漫長而無聊的牢獄之災快把他悶壞了,好不容易來了個美麗的女人,他再也無法隱藏血液中隱隱躍動的興奮。

  「你有塞外的口音,不像是中原的人,也是來自塞外嗎?」交談幾句,他就聽出冰兒有著溫軟的奇特口音,像是來自塞外、或是更遠的地方。

  冰兒以剩下的飲水濡濕了手絹,小心地替他擦去傷口上的鹽分。「我父母來自危須國,而我從小生長在關內。」她毫不猶豫地說著,低頭沒看他的眼睛。

  「是嗎?」他想起那個國家,只是稍稍皺起眉頭,不再多言,塞外國境間的爭鬥,到了中原就該無關緊要,況且她又從小生長在中原,故國的紛爭跟她更是沒關係。

  擦拭了半天,她發覺所帶來的清水份量不夠,無法為他拭淨。她蹙起秀眉,收起已經被他的血污損的手絹。「我明日再為你帶清水及藥膏來,這些傷口再不清理,怕是要化膿了。」她抬起頭,看見他正瞅著自己看,那雙黑眸,閣如寒潭、閃動著莫測高深的幽光。

  她只覺得慌亂,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匆忙轉過身去,收拾了餐具就準備離開。

  「冰兒。」他開口喚住她,低沉的聲音有著難以抗拒的磁性。

  她停下腳步,萬分不情願地轉過頭來,回眸看著被捆綁在牆上,卻仍高傲危險的男人。

  「明天,我會等你的。」他冽嘴一笑,那股與生俱來、形於外的魅惑漾在眼裡、噙在笑裡。

  她只是匆促地點頭,不敢有任何回應,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而後抱著餐具快步離去。

  僅是看那雙深若寒潭的眼眸,就可以看出他有著愛狠分明的性格。如果他知道了她真正的意圖,就絕對不會感謝她,相反的,她懷疑當他知道真相,會有盡極可怕的方法殺死她——

  ☆☆☆

  第二天冰兒真的遵守諾言,再度捧著熱粥來到地牢。

  她辛苦地扛著清水、來回奔走著,將水一桶又一桶地倒進較大的木桶中,忙得香汗淋漓;白色的衣稜上有著水漬的痕跡,貼上她柔軟的身段,格外引人遐思。

  裘軻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反倒是給了他們一些隱私。最近幾日鐵鷹將護送當朝的日帝來鐵城,主持處決魔教之子的事宜,而群聚在鐵城的正派人士們都前去迎接,更加沒有時間理會地牢內的韓振夜,以為他中了軟筋散、又被捆綁在牆上,應該是無法動彈的。

  「冰兒,累了嗎?要不要先歇會兒?」他看著她辛勤地奔走,偶爾停下腳步,靠在木桶旁喘氣。她的身段輕盈、步伐靈巧,但是看得出來並不會武功。

  「不能歇息,我必須快些再趕回來,還有好多雜物要處理完才行,不能讓別人知道我跑來這裡。」冰兒搖搖頭,因為勞動而冒汗。她舉起袖子擦著額上的汗水,的確感到有些熱。

  她白嫩的肌膚如今透著嫣紅,看來更加可愛。纖細的手來到領口,很直覺地想解開一枚扣子,但在察覺到他的視線時,她的動作陡然僵住。

  在他的面前解扣子,似乎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就算是他已經被捆綁在牆上,但是當她準備解開扣子時,他的眼光倏地變得銳利明亮,就像是原本傭懶的野獸在聞到獵物散發的氣味時那般,一瞬間就改變了姿態。

  這種無法言喻的改變讓四周的氣氛都不一樣了,更讓冰兒心生警覺。

  「冰兒,要是熱的話,就解下衣服。如果你熱壞了,我會過意不去的。」他微笑著,口氣有著體諒,但雙眼其實充滿期待。

  啊!要是真能看到這麼美麗的景致,或許可以多少安慰他因為誤中美人計而受到的心靈傷害。眼前的冰兒自然沒有名妓那種絕艷的面容,但是她清靈秀麗、含羞帶怯的模樣讓人想一口吞了她。

  「沒……沒關係……我不熱的。」她口是心非地說道,忽視他失望的表情。

  冰兒將帕子浸濕之後,強迫自己平靜紛亂的心跳,這才走上前去。

  兩人靠得很進,她站到了他的身邊,察覺到他十分的高大,黝黑的膚色是多年在瀚海的陽光下炙烤曬出的;寬闊的肩膀及那雙手臂,可以囚禁住任何被他看上的獵物,輕易地扼斷獵物的脖子。

  雖然先前餵食時,曾經跟他靠得很近,但是這次不同,她要為他擦拭血污,親手撫過那些傷口,等於是某種程度的肌膚相親,更增添了幾分親暱。

  「真的不熱嗎?瞧,你都流汗了,」他仍然溫柔的勸著,更加靠近她細緻美麗的臉龐。眼前是她白嫩的頸子,屬於她的處子幽香迎面而來,幾乎要讓他目眩神迷了。

  夠了夠了!他在心裡歎息著,就算是要承受再多的鞭打、或是落進沈寬的手裡,此時能看見這番美景,他也算是夠本了。

  冰兒咬著唇不回話,柔軟的雙手稍微扯開殘破的衣衫,輕輕地擦拭他身上的傷口。血液都已經凝結,她用溫水將血液融化,也將那些鹽分擦乾淨。

  他因為她柔軟的肌膚觸感,幾乎要發出一聲歎息。女性溫暖的手來回撫動著,卻沒有帶著半分情慾的需索。他閉上雙眼,感受著她的觸摸,用大量的清水洗淨他的身體……比起先前的厄運,她對他做錯的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冰兒,真的不熱嗎?」他感受到喉頭因為她的接近而變得乾澀,但仍然不死心地重複同樣的問題,像是最有耐心的獵人般誘拐著心中的獵物。

  冰兒紅著臉搖頭,有些艱難地擦拭著他的臉龐。

  當他底頭盯著她瞧時,她會不知所措地嫣紅了雙頰,清澈的雙眸也不斷閃躲,單純的模樣讓他更感興趣了。

  「不熱。」她堅持著,心頭雀亂撞,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樣看著她。她哪裡做錯了?是不是露出破綻了?

  「是嗎?」他挑起濃眉,黑眸中閃爍著一抹情緒,跟著壓低了嗓音,以再溫柔不過的語調說道:「好冰兒,我髮際間有一處傷口,當真疼得緊,你替我瞧瞧,好嗎?」他提出要求。

  冰兒不疑有他的踮高腳尖,果然在他散亂的黑髮間瞧見一道長長的鞭痕,她十分地靠近,幾乎等於依偎在他懷裡。她專心一致地擦拭著,沒有察覺到他別有所圖的靠近。

  韓振夜微微瞇起眼,看著冰兒白皙柔嫩的頸子就在他眼前,隨著擦拭的舉動而或遠或近,偶爾靠得近一些,還會不經意地磨擦到他的唇。

  他發出低嗄的呻吟。她像花兒一樣芳香、又想蜜一樣甜美,雖然她的身子只是單純地貼近,卻讓他興奮得像是毛頭小伙子。

  他無法再忍耐!微側過臉,以嘴輕觸她的頸子,接著探出柔軟卻有灼熱的舌尖,迅速地順著她頸部的曲線,貪婪地滑上她敏感的耳朵,先是輕咬,接著大膽地探入她的耳中,引發她激烈的顫抖。

  這麼親暱的接觸只在一瞬之間,卻強烈得像是有如雷電突然擊中她。

  「你!」她又驚又羞又怒,他無禮的舉動激起冰兒本能的反應,激烈如火的本性突破了外表的嬌柔,想也不想地就給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用盡了她所有力氣,聲音清脆響亮,在地牢內迴盪不已。

  他的手迅速蓋住他先前舔過的地方;他灼熱的舌尖掃過,觸感是那麼鮮明,像是用舌尖就替她烙了影子。她完全沒有想到,就算是被綁在牆上了,他還是可以調戲良家婦女。

  韓振夜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臉頰上熱辣的疼痛讓他挑起眉頭。黑眸裡卻沒有半分怒氣,他緩慢的轉過頭來,打量冰兒在怒氣中仍美艷動人的小臉。

  「冰兒,你可知道,從來沒有人這麼打過我?」他不怒反笑,整個人依舊漾著無窮魅惑,讓他看起來更危險了幾分。

  原本以為她頂多被他的舉止嚇壞,會退在一旁發抖或是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猛掉淚。而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有著這麼大的膽子,敢動手懲罰他的越軌;莫非自己看走眼了,這個小女人雖然纖細,卻有著與他相同、那種沙漠子民才有的堅強性格?!

  「凡是都有第一次,你要是敢再這麼做,我肯定會再動手。」她咬緊牙根,心還在胸口怦怦猛跳。她是怎麼了?只是被他稍微舔咬,臉上的紅潮就無法消褪,她應該生氣才對,怎麼心中還會不斷浮現起接近他時、他身上強烈男性氣息包圍她的氛圍……

  太危險了!冒險靠近韓振夜,原本只是性命可能不保,如今說不定連她的貞節都有危險。

  韓振夜並沒有被她的威脅嚇退,畢竟要採擷這朵美麗的花朵,免不了被尖刺所傷。

  他露出淡淡的笑,在披散的黑髮下,顯得邪魅無比。「甜蜜的冰兒,原諒我的誠實,但是比起裘軻的鞭打,我反而期待你的打。」言下之意,就是他仍會把握時機偷香竊玉。

  「你——你——」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氣憤地直跺腳,幾乎想掉頭就走。「我真該讓你活活餓死,不理會你才對。」

  「冰兒,你真捨得嗎?」他輕聲問道,享受著她臉上的嫣紅。「我身上的血污還沒有拭淨,請繼續好嗎?」他一臉期待地期待地說道,露出最迷人的笑容。就是靠著這張笑臉,塞外多少美女被他騙上手;想當然爾,到了中原,這招應該也能成功。

  只是,他內心明白,自己對冰兒的興趣逐漸地提升,倒是超越了對一般美女的興味。她美麗善良,但在那較弱的模樣下,卻有著激烈的脾氣;當她怒氣沖沖地打了他時,那雙眼睛閃爍得像是沙漠裡的星星,有著讓人印象深刻的明亮。

  他曾經說過,自己是個有恩必報的人。而如今他漸漸知道,報恩的時間,或許會比先前預期的要長上許多。

  冰兒站在原處,仍舊不敢上前。她還在考慮、衡量著是否要繼續。

  石門處傳來低沉的摩擦聲,有人打開地牢的門。他頓時緊張地全身繃緊,以為來照顧韓振夜的事情就要被人發現。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地牢,沉穩的步伐沒有聲息,黑眸裡沒有什麼波瀾,先是看看冰兒,再將視線移到韓振夜身上。「就算被綁在牆上,你還能分神拐我家中的丫鬟?」他語氣平衡地問道,沒有任何怒意。

  「鐵鷹,你總算出現了,這麼怠慢我,怎麼稱得上待客之道?」韓振夜慵懶地扯動嘴角,語氣很是熟稔。黑眸閃過一絲惱怒,不悅的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為鐵鷹打斷了他與冰兒的獨處。

  冰兒卻誠惶誠恐地福了一福,不敢看鐵鷹的眼睛。「城主,請原諒我,我只是……」她匆忙地想解釋。

  鐵鷹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不要緊,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從此以後,你照常來地牢照顧他,但不許對旁人提起。」他簡單的交代。

  「是的。」聽出鐵鷹語氣中對韓振夜照顧有加,冰兒低垂的雙眸裡,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她咬著紅唇,不再多加逗留,轉身離開了地牢,讓兩個男人有談話的空間。

  在離開時,她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一雙如火般灼熱的黑眸,始終牢牢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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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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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晚膳的時間,月上柳梢頭,一抹窈窕的身影捧著吃食,往鐵城庭院最隱蔽的一處走去。她的形跡謹慎,還不時回過頭察看是否有人跟蹤。

  尚未走到地牢入口,假山後方放陡然竄出一道黑影,驚得她倒抽一口氣,幾乎要拿不住托盤。

  「又要去送飯嗎?」裘軻鄙夷地看著冰兒,視線掃過托盤上的食物。「那魔教之子運氣可真好,我本打算讓他活活餓死,沒想到沈莊主卻另有打算。」

  冰兒倒退一步,低垂著頭沒有與裘軻的視線接觸。

  事實上,她並不是尋常女子,更不是一般的丫鬟。韓振夜沒有猜錯,她的確是來自關外,但是先前告訴旁人的都是謊話,她奉命來到鐵城,其實是為了執行某項任務。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她是沈寬的一步暗棋。

  沈寬私下命令她,要她藏身在鐵家,設法接近韓振夜,得到他的信任,套問出鐵家與韓振夜的關係,隨時回報消息。沈寬正在籌備著一項陰謀,要是進行得不順利,功敗垂成時,她就必須使出最終的手段……

  想到沈寬所交代的種種,她清澈美麗的雙眸不禁一黯,雙手卻握得更緊,指尖都陷入柔軟的掌心,她卻渾然不覺得疼痛。

  她實在不願意那麼做,在騙取韓振夜的信任後,繼而狠狠地背叛。況且鐵家的人都待她很好,甚至連下任的鐵城夫人——那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顧野火,都對她照顧有加、待她有如自家姐妹。

  但是,她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啊!遠在關外,她的所有親族至今全身陷牢籠,不久後都將送上刑場,她若是得不到沈寬的幫助,七十幾條人命就將慘死於劊子手的刀下——

  「他大概很信任你吧?想也想不到,你會是沈莊主派來的勾魂使,要送他下黃泉的。」裘軻打量著美貌的冰兒,暗暗佩服沈寬的睿智選擇。

  這麼美麗柔弱的女人,看來像是沒有半分傷人的能耐,那無辜的模樣可以欺騙任何人。韓振夜就算是再謹慎,只怕也提防不了冰兒,大概作夢也想不到,冰兒也是計謀中的一環。連續兩招美人計,韓振夜不斷魂也難。

  「套問出什麼消息沒有?」裘軻詢問道,往前走了數步,仍是在打量著她。

  她抬起頭來,淡漠地看著他,神情沒有改變。「我不需要向你報告什麼,我所得知的一切,只能告訴沈寬。」冰兒冷冷地轉過頭去,想要往地牢的方向走去,心中對裘軻沒有半分好感。

  裘軻冷笑一聲,陡然伸出手,兇惡地捏住冰兒的下顎。他的手勁很大,完全不知憐香惜玉,根本不在乎會弄疼她。

  「給我端架子嗎?我要你說,就給我乖乖地說!」他嘶聲說道,因為被輕視而憤怒著。

  下顎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楚,可她的神情卻還是沒有改變,清澈的眼睛直視著裘軻。她雖然模樣柔弱,性格卻十分地剛硬,受不得任何威脅。「你不是沈寬,我沒必要跟你多說。」她淡淡地說道。

  「臭婊子!看不起我?」裘軻揮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用勁之大,把她打得偏過頭去。「以為端出沈莊主的名號,我就奈何不了你嗎?」他的眼睛閃爍,視線游移地看著柔美的她,眼中浮現了淫慾。這麼美的女人,要是先讓那魔教之子嘗了豈不可惜?只可惜現在沒有時間,不然……

  裘軻冷森森地笑了,那笑容像極了野地吞食死屍的豺狼,讓人極不舒服。

  冰兒秀眉蹙起,因為被掌摑,嘴裡嘗到血的味道;大概是這一掌,把她的唇扯裂了道傷。她仍是看著裘軻,那神情不像是恐懼驚慌,倒像是困惑。

  「中原所謂的名門正派人物,私底下就淨做這些欺凌弱女子的勾當嗎?比較起來,只怕還不如韓振夜。」如果這才是正派人士的真面目,那她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裘軻臉色陡然一紅,更加惱怒了。沒有料到這模樣柔弱的女人,說話竟如此犀利,暗諷他只是徒有虛名的俠客,甚至比不上韓振夜。

  「還敢胡說八道?看我不——」他再度舉起手,憤怒得失去理智,幾乎想當場殺了冰兒。

  「喂!你手舉這麼高,是想對冰兒做啥?」庭院另一端傳出清脆的女聲,語調中充滿警告與不悅。

  一個嬌小的身子很快地跑了過來,綢緞的細緻衣服,穿在她身上有幾分不合襯,散亂地搭在嬌軀上。

  「野火姑娘。」冰兒屈膝福了一福。

  「冰兒,怎麼了?這人欺負你嗎?」顧野火狠瞪著裘軻,她對這些名門正派的人沒什麼好感,恨不得這些人早早離開,說話口氣自然和善不到哪裡去。

  裘軻的表情變得僵硬,將怒火吞回肚子裡,沒有發作。「野火姑娘,一切只是誤會罷了。」他看了冰兒一眼,暗恨冰兒的運氣太好。顧野火是鐵城城主的未婚妻,沈寬先前曾囑咐過,要多加留意。

  「是的,只是誤會。」冰兒淡淡地說道,不想擴大事端。

  顧野火點了點頭,還是瞪著裘軻。「最好是誤會,要是有誰想欺負你,記得來跟我說一聲,我都不會放過的。」她明明感覺氣氛很詭異,遠遠就看見裘軻在欺負冰兒,而冰兒的唇邊也有裂傷,看來像是被打過的模樣;為什麼冰兒還要替裘軻隱瞞?

  「這丫鬟有著顧姑娘撐腰,有誰敢欺負她呢?我臨時想起有事,請容我先離去。」裘軻乾笑幾聲,雙手一拱,不情願地轉身離開,在經過冰兒身邊時,他的聲音壓到最低,語氣中充滿惡毒。「就快改朝換代了,你以為顧野火能護你多久?今日夜裡,一旦沈莊主行動,她也必須死。從現在開始,你就盯緊韓振夜,見機行事。等閒雜人等都死絕了,我再來治你。」他冷笑著,緩步離去。

  冰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雙手握得更緊,冰冷的感覺竄遍全身,恐懼不安的情緒抓緊她的心。

  今夜嗎?沈寬就要行動了?要是今夜的行動成功了,只怕鐵家所有人,包括地牢內的韓振夜都會慘死的。

  「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啊!」顧野火詢問道,牽起冰兒的手。「我早告訴鐵鷹,該把這些閒雜人等全趕出去,省得這些偽君子們整日窩在鐵家,算計著要怎麼處決韓振夜,我聽了就心煩。比起韓振夜,他們才該死呢!」

  「野火姑娘請別擔心,我沒事的。」她輕咬著紅唇,知道唇瓣的傷口再度綻開,口中都是血的腥甜氣味。顧野火愈是關心她,她的罪惡感就愈重。

  她只是想要拯救族人,才會答應沈寬潛伏在鐵家,乘機接近韓振夜。只是,她愈是瞭解沈寬的計劃,她就愈恐懼,她感到自己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中,已被捲入了一場可怕的陰謀。

  接觸到顧野火關懷的眼神,她的心猛地一痛。再過幾個時辰,她就必須要背叛這雙有著純粹關懷的眼神,想到顧野火也在沈寬的殘殺名單上,她的胸口就有著陣陣抽疼。

  她不敢去思考,這場陰謀結束後,她會有什麼下場。

  ☆☆☆

  陰暗的地牢裡,韓振夜依舊被捆綁在石牆上。

  他閉目養神,氣運週身,感受到體力正在一點一滴地恢復。先前身上因為拷打而留下的傷痕,已經因為冰兒細心的照顧而痊癒,功力也早已恢復成原有的八、九成,要掙脫鐵鏈實在是易如反掌,但他仍舊自願被囚禁在地牢裡,為了自己允諾參與的計劃,也為了那個俏人兒。

  閉目養神之際,耳邊傳來衣料拂地的聲音,他尚未睜開眼睛,唇角就已經浮現一抹勾魂的笑紋。「冰兒。」他低嗄地喚著,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靈秀動人的她走了過來。

  他以視線吞噬著冰兒的身影,只是短短一個晝夜沒有見到她,心裡就掛念得緊。

  這些日子以來,冰兒細心地照料著他,每日按時為他送來吃食,拭淨他一身的血污,仔細地為他敷藥。在陰暗的地牢裡,就只有自己和冰兒在一起,偶爾用言語逗弄她,看著那無暇的雙頰漸漸染上迷人的暈紅。

  更多的時間裡,他會用毫無忌諱的眼神看著她,像是永遠看不厭她似的;看著她靠近自己時,那種略微遲疑的腳步;看著她為自己擦拭傷口時,精緻面容上那抹含羞帶怯的美麗。這麼多年來,不曾有任何女子在他心中流下這麼深的印象。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只知道自己早已習慣了每天有冰兒的陪伴,甚至只要她來得晚了,自己都會顯得焦躁不安。

  「我好想你。」他開口說道,看見她只是睨了他一眼,輕咬著紅唇,沒有任何回答。「那麼你呢?是不是也想念我?」他的語調充滿誘哄,總是喜歡逗弄她。低嗄迷人的嗓音襯著那俊美的五官,那難以形容的邪氣可以蠱惑任何人。

  「不想,當然不想。」她迅速地回答,有些心虛。

  為什麼當那雙精光內斂的黑眸,專注的瞅著她時,她的心就會怦怦地跳?她的心跳與慌亂,是因為作賊心虛,還是其它的原因?

  有些顫抖的手探入竹籃,拿出熱騰騰的食物,以調羹攪勻了才熟練地餵著他。這樣的工作重複了好一段日子,她已經習慣了他銳利的黑眸,以及不時說出口的逗弄言語。

  韓振夜總是用那雙黑眸看著她,嘴角眼中都帶著邪氣而溫柔的笑,那樣的笑容,天底下大概沒有什麼女人抗拒得了。有些時候,她會著迷於他的笑,以及他說話時的語調,甚至會忘了沈寬所交代的任務,以為眼前兩人安適的相處,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她能夠欺瞞自己多久?她身上背負著七十幾條人命啊!就算是真的對他有些許心動,她也必須強忍割捨。到最後,她必須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冰兒,怎麼了?看見她沉默不語,清澈的眼裡蒙上陰影,他蹙起濃眉,不喜歡見到這樣的她。」有什麼不開心,你可以告訴我。「

  他是叱吒風雲、讓江湖人士聞之色變的魔教之子,總是輕易就讓天下女人傾心,若是被人知道他此刻努力想討好一個丫鬟,一定會被人笑話的,但是誰在乎?此時此刻她唯一在乎的,的確就是冰兒的喜怒。

  「沒事的。」她淡淡地說,避開他認真的黑眸,持著調羹靠近他的唇。裘軻的宣告,像是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她的胸口,讓她難以呼吸。

  一時沒留神,被人飛快地啄吻了柔嫩的手,灼熱的唇貼上她的肌膚,帶來奇異的酥麻。她低呼一聲,雖不是第一次被他偷襲得逞,但調羹還是因為驚嚇而掉落。

  「你……」她的臉兒變得酡紅,幾乎想伸手去打他,一時之間倒也忘了惱人的裘軻。他老是這樣,突然啄吻她,無論她怎麼抗議,他仍是把握機會調戲她。

  這樣的男人實在太過危險,連被綁在牆上還可以危害女人,難以想像他要是得到自由,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我想知道出了什麼事,好冰兒,快說。」俊邪的面容仍是漾著淡笑,但深幽的眼中卻是閃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沒有什麼煩心事。」她努力重申,卻想起了裘蚵歹毒的嘴臉。沈寬即將動手了,而韓振夜是聚賢莊的大敵,她不久之後就必要手持劍貫穿他的胸膛,到時他那雙黑眸是否會從信任,變成全然的仇恨?

  「你不說,那麼讓我猜猜,是心疼我被捆在這牆上,不能好好地陪陪你,還是擔憂我一旦被釋放,會遠遠地逃了,從此不見蹤影?」他仍是噙著笑,低頭看著神態不甚自然的冰兒。知道她不肯說實話,只好隨意猜測逗弄著。「好冰兒,是這樣子的嗎?」

  她拾起掉落的調羹,放入清水碟中清洗著,然後以隨身的絹子拭淨。「我沒想過那些。」她靜靜地說,可以迴避他的視線。他對她愈好、愈溫柔,她心中的痛楚就愈尖銳。

  「冰兒,你別怕。」他輕輕一笑,再次展露那股無人能抗拒的魅力。「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我的形式原則,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他早以決定當這一切結束後要帶著冰兒一塊兒離開,不管是向鐵鷹討人或是硬搶,總之他是不會讓冰兒離去。

  雖然自己尚未明瞭,心中對這美貌小丫鬟的興味到底是什麼,只是單純地想將她留在身邊,一年半載或是更久些。他想只要再過些時日,他就能理清那些不明的情緒。

  聽見他的誓言,她的動作變得僵硬,有半晌的時間只能如同石雕,完全靜默不動。而後當她能動作時,纖細的身軀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最害怕聽你說這句話。」她喃喃自語,雙手緊緊交握著,想要克制住那陣由內向外狂湧而出的顫抖。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她親手執行沈寬交代的任務時,他會不會恨極她,就算死去了,也化為厲鬼來索命?

  「冰兒,別怕,這世上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他的語氣依然漾著無比的魅惑,恨極了此刻還不到掙脫身上鐵鏈的時候,他想緊緊抱住她,抬起她美麗的臉,以吻一遍又一遍地撫平她如柳秀眉之間的結。

  冰兒抬頭看著他,雙眼中充斥著無助。她的雙手摟抱著身子,像是想給自己一些溫暖。站在三尺之外看著他,她的心被罪惡感折磨得好軟弱,幾乎就想投進他懷抱裡。

  這一瞬間她無法想到太多,那些關於沈寬的命令、或是她接近他的真正理由,以及親族那七十幾條的性命,她都無法想起。她只是專注地看著他;如同天底下所有女人,看著自己明知不該愛上、卻無力抗拒的男人。

  韓振夜也察覺到她的轉變,那雙清澈雙眸中的恐懼與無助撼動了他,他感到震撼與憤怒,不知道是誰讓她流露出那麼無助的神情?「冰兒,過來,讓我看清楚你一些。」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地牢內,是最溫柔的誘惑。

  她像是被催眠,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更漏一滴又一滴,夜更深了,沈寬只怕就要進行那次驚天動地的陰謀,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逃避現實?

  兩人靠得很近,她不由自主地接受他的呼喚,走上前去,感受他溫熱的氣息圍繞在四周,知識靠近他,她就像是被他擁在懷裡。她一寸寸地接近他,被他的眼神多蠱惑,如同最無助的小動物,忘記了要反抗或逃開……

  當她靠近,溫柔的香氣迎面而來,藉著搖晃的燭光,他瞧見她柔嫩肌膚上的傷痕,黑眸陡然一瞇,穩如泰山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狂猛的湧進胸口的是一股想殺人的怒氣。

  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有著淡淡的暈紅,他一眼就看出是被人掌摑後留下的痕跡。

  「那道傷痕是怎麼回事?是誰打了你?」他的聲音壓抑,低沉得震入人心,那個傷害她的人,就是她這麼恐懼的原因嗎?

  冰兒的動作停滯,被他充滿危險口吻的語氣驚醒。她抬起頭來,原先夢幻似的神情消失,在淡淡的燭光下看著他,專注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的眼神充斥著難言的邪意,就算是被綁在牆上,還是有著蓄勢待發的殺氣。她此刻絲毫不會懷疑,他是聲名狼藉的男人。

  韓振夜是最可怕的魔教之子,她該執行任務後,就盡速返鄉去,絕對不該跟他有太深的牽扯。所有人都會被沈寬殘殺殆盡……

  「你別怕,給我名字,我會幫你好好回報他的。」韓振夜嘴角輕扯,調子不再輕柔,反倒是充滿嗜血的魔性。

  他眼中的殘忍,不由得讓冰兒想起今晚即將發生的事情——鐵城裡會有一場屠殺,所有人都會死!

  想起顧野火,冰兒的心驀地一緊。她的雙手顫抖,回想著裘軻歹毒的表情,她的心中有巨大的聲音在呼喊;至少前去警告野火一聲。野火先前對她照顧有加、視她為自家姐妹,她怎麼能夠在危機到來時袖手旁觀?

  突然,遠方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眾人驚叫的聲音,這聲音在夜裡聽來更加刺耳駭人。

  冰兒猛地抬起蒼白的小臉,迅速轉過身去。

  「看來那些人動手了。」韓振夜警覺地看向地牢口,緩緩地收緊鏈,黑眸中的光芒更冷更邪。

  他會乖乖待在地牢裡,就是守株待兔地等著,等待那些人開始行動。這些日子來他可是被綁得不耐煩了,迫不及待想活動筋骨。況且,他跟沈寬可還有一筆帳還沒有算清楚。

  「著火了!著火了!」外頭傳來眾人的驚叫聲,像是亂成了一團,人馬雜沓,呼聲震天,整座鐵城都陷入混亂中。

  她無法思考了,本能地依靠衝動行事,急切地想去通知野火。白色的衣綾掃過地面,她迅速地奔出地牢去,嬌小的身影往烈焰熊熊的宅院跑,罔顧裘軻要她盯牢韓振夜的命令。

  不論沈寬的計謀如何,她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野火受傷!

  「冰兒,回來!」韓振夜氣急敗壞地喊著,怎麼也沒想到那柔弱的小女人,在察覺出事時,會沖得那麼快。

  他因為冰兒的離去而變得更激動了,運勁開始掙扎,試圖以內力震開身上的鐵鏈,他怒吼一聲,震得鐵鏈發出巨大的叮噹聲響。

  膽敢夜犯鐵城,可能都是江湖好手,那女人這樣闖出去非受傷不可。腦海中浮現她渾身是血的樣貌,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喝!」他定下心神提氣,將內力集中與雙腕,醞釀已久的力量在此刻爆發,發出石破天驚的劇響。

  石牆間起了一陣晃動,石磚一塊又一塊地碎了,接著他的雙手一揚,最牢固的鐵鏈瞬間斷裂,石牆整片碎裂。鐵鏈飛舞著,他已經得到自由,雙手纏繞著鐵鏈,疾步邁向地牢之外。

  此時,鐵家已經亂成一團,四處起了火苗。他瞇起黑眸往一旁望去,思索著冰兒會奔往哪個方向。

  只是想著她或許會遭遇不測,他的胸口就一痛。他從未這麼擔憂過一個人的安危,此時此刻,他心中所能想到的全是冰兒。

  身後有細微動靜,他不耐煩地轉頭看去,看見裘軻不敢置信的表情。「混帳!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裘軻喊道。看不見冰兒的身影,他在心中暗暗咒罵:果然是個蠻女,沒有半分腦袋,明明告知她要看好韓振夜,結果行動才一開始,她就跑得不見人影。

  「難道你不知道,先前的不掙扎,是因為我很享受你的鞭打嗎?」韓振夜嘴上掛著笑,雙眸去閃著極端的冰冷。一顆心早已因憂心而如火焚,裘軻的出現無疑是火上加油,讓他焦躁不安的心渴望見到鮮血。

  裘軻手中持劍,心中知曉若是不打倒韓振夜,就只有死路一條。等不及其他人趕到,他就必須先動手。

  「受死吧你!」他吼道,劍式凝為劍招,就往韓振夜攻去。

  韓振夜的嘴角扭曲成諷刺的笑,於內力運震鐵鏈,沉重的鐵鏈竟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凌空飛起,筆直地往裘軻而去,有著蛇般的靈巧,轉眼纏上裘軻的長劍。

  裘軻胸中大駭,連忙鬆開手,虎口卻已被鐵鏈的強大力量震出一道血口子,鮮血狂湧著。

  鐵鏈纏緊長劍,只是瞬間的事情,聽得連聲霹靂刺耳的聲音,長劍已經震個粉碎。

  「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挺會記仇的。」韓振夜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鐵鏈以為大量的內力,在地上嗡嗡作響,迫不及待等著奪取人命。「先前那些鞭打,我想忘也忘不了,你說,該怎麼還你呢?」

  裘軻連退了數步,驚愕地發現兩人之間的武功相去太遠。他咬緊牙關,狼狽極了,先前凌虐韓振夜的意氣風發模樣全都消失不見了。「你不可以殺我……不可以的……」他的聲音軟弱,只差沒有跪四求饒。根本就鮮明,對仇人絕不寬恕。

  裘軻心念一轉,連忙說道:「我……我知道冰兒的下落,你若是想速去救她,就不許——」話尚未說完,鐵鏈已經無聲無息地竄了過來,緊緊纏上他的頸部,勒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這個理由不錯,她人在哪裡?」黑眸瞇起,俊美的五官在月光下充滿讓人恐懼的邪氣。

  「她……她……」裘軻吞吞吐吐,冷汗不斷地流下額頭。他其實也不知道冰兒躲到哪裡去了,會這麼說只是想欺騙韓振夜,多拖點時間,或許可以等到其他人來救他。

  忽地,不遠處的庭院裡傳來一聲女性的高聲驚叫:「冰兒!」

  韓振夜全身一震,黑眸中首度失去了冷靜,不由自主地往那方向望去。裘軻見機不可失,猛扯著鐵鏈」妄想要逃脫。

  「你知道,我個人比較偏好折磨,原本打算讓你不生不死地活個一年半載、回報你先前的鞭子,不過……」韓振夜冷凝的目光看著裘軻,雙手運勁一扯。「這樣近看你,你這個人長得實在討人厭,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只聽得鐵鏈亂響,陰暗的夜色中傳來悶悶的聲音,人類的骨骼瞬間在血肉下被絞碎。裘軻粗重地喘息,疼痛在四肢百骸中爆發。

  「別以為你逃得掉……魔教之子,還是會有人等著殺你的,到時候,你會比我痛苦上千萬倍。」裘軻口中吐出鮮血,嘴角卻浮現一抹冷笑。多麼希望能親眼看看,當韓振夜知道冰兒真正身份時,會是什麼表情——他深深在乎的女人,竟是奉命來殺他的;哪一個男人禁得起這樣的背叛?

  只是,裘軻見不到這樣的場景了,他頹然倒在地上,全身軟得像是一灘爛泥,抽動半晌後死寂不動了,而他的嘴角還維持著詭異的微笑。

  韓振夜收回鐵鏈,沒有分神多看一眼。他全心地擔憂著冰兒,心中浮現最可怕的預感,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人,他都會親手將那人碎屍萬段!

  足尖一踮,他在滿是火焰的鐵家凌空而去,迅速地往驚叫聲傳來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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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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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

  好可怕的疼痛,殘留在她的背上,隨著心跳一陣又一陣地抽緊。她在昏迷之中發出痛苦的喘息,難受地掙扎著,全身的肌肉緊縮著,因為疼痛而痙攣。

  「冰兒!」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一聲地呼喚著她,不讓她陷入黑暗中。她的雙手好痛,正被另一雙手緊緊握著,那個人不肯鬆開手。

  「好痛……」她胡亂地囈語,緊閉著雙眼,不斷地顫抖。她流失了太多血,寒冷由內而外地侵襲她,劇烈的顫抖讓她全身骨骼都在嚘嚘作響。

  在疼痛與黑暗的惡夢裡,有一個人始終緊緊抱著她,當她幾乎撐不下去時,那人的掌護住她的心脈,灌入源源不絕的真氣,延續她的性命。溫熱的氣息包圍了她,一分一厘地斥退寒冷與痛楚,在長久地不知盡頭的時間了,那人始終擁抱著她。

  疼痛一點一滴地消失,她的神智被從黑暗中拖回陽世,那個人不允許她死去。

  溫暖的呼吸吹拂在她臉頰上,她悠悠地醒來,緩緩地眨動著長長的眼睫。她發現自已被擁抱在一堵寬闊的胸膛上,一雙堅實的手臂牢牢地抱住她。

  冰兒想抬起頭來,全身卻使不上半點力氣。她難受地發出呻吟聲,只是輕輕呼吸,就覺得背上傳來劇烈的疼痛。

  細微的呻吟聲驚動了韓振夜,他瞬間清醒,迅速低下頭來。「你醒了嗎?」他低聲詢問,黑眸緊緊瞅著她。

  他的模樣不比地牢時好,看來還是那麼狼狽,眼中充斥著血絲,堅毅的下顎覆著一片淡青,黑髮零亂地披散著,跟她散亂的發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了。

  察覺她清醒時,他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有下顎緊抽的肌肉,洩漏了他心中翻騰的情緒。

  「我好渴……」她嘶啞地說道,困難地發出聲音。她的背好疼,口中則乾燥極了。「給我水,求求你……」她哀求著,一時之間也無法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他抱在懷中。

  他伸手拿來一方手絹,用清水沾濕她乾燥的唇,等她慢慢適應後,才仰頭飲水,低下頭以唇封緘,將水餵入她的口中。他的雙手緊抱著她,黑眸不曾離開過她。

  她貪婪地從他口中啜飲著水,冰冽的水有了他的溫度,不再那麼冰冷。她無助而虛弱地仰起頭,承受著他的舌反覆探入糾纏,被他霸道地掠奪了柔軟的唇舌,甚至連抗拒的念頭都沒有。

  剛從死亡的邊緣回到人間,這樣被他熱烈地吻著,她竟覺得理所當然!清水滑入體內,她虛弱的雙手緩緩地攀住他寬闊的肩膀,靠近他的胸膛,從未這麼急切地想感受生存的證據。

  「沒事了,你沒事了。」他緩慢地說,薄唇濡濕,輕輕吻著她的肌膚,黝黑的掌仍是護住她的心脈,用以維持她的體力。

  自從她受了重傷後,他在鐵城之外找到這處僻靜的小屋,找來最好的大夫醫治她,幾日來為她敷傷換稟,不曾合眼地守護著。

  在地牢裡,當他身受重傷的時候,是她救了他。有恩報恩,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冰兒死去。

  冰兒柔弱地歎息,背上又是一桶。她皺起細緻的柳眉,努力想更接近他一些,貪婪地汲取韓振夜的體溫;那些屬於他的熱與氣息,撫平了她的心。

  在傾聽著他的心跳時,她慢慢想起了先前的種種。沈寬陰謀執行的那一夜,她因為焦急而全去警告顧野火,正巧看見有人正在追殺顧野火。她沒有時間多想,瞬間以身軀去擋住了殺手的刀劍。那一劍狠狠地砍上她的背部,讓她因為重傷與疼痛而昏迷。

  那一劍似乎砍得很深,像是撕裂心肺般的疼痛讓她至今餘悸猶存,要不是有韓振夜的救治,她絕對活不到如今。

  「野火姑娘還好嗎?」她困難地問道,稍微轉頭看向四周,察覺兩人身處一間陌生的小屋內。

  這是一間很雅致的小屋,株制的傢俱帶來清涼感,角落有著盛水的石甕,竹子圍成的窗欞外,還種植著一片桃花林。粉紅色的花瓣隨著微風飄進了小屋。落在石甕中,緩緩漂浮於水面上,帶來清香。

  「她只是受了驚嚇,沒有受傷。」他的手指梳過她的長髮,慎重地將冰兒放在床塌上,跟著將帕子浸濕,再樽過身來掀起她身上僅有的一塊絲綢。

  冰兒驚喘一聲,本能地想要拉住絲綢,只是兩人的力氣相差太多,絲綢轉眼就被他拉開。她的臉羞得通紅,發現在絲綢之下,嬌軀竟是一絲不掛的,連最貼身的兜兒褻褲都不知上哪兒去了。

  「我只是想替你拭汗,就像是你當初在地牢內為我所做的一樣。」他盯著她的臉龐,不容辯駁地說道。

  柔軟的布料滑過她的肌膚,帶來涼涼的刺激,她瑟縮了一下。因為羞窘,就連肌膚上都滲著淡淡紅暈,她的心跳得好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她還是個單純的處子,這身嬌嫩的肌膚從未讓任何男人見過,更何況是像他這麼肆無忌憚地動手輕撫?

  「不要……那時因為當時你被綁住了,我逼不得已才會那麼做。現在我可以自己來的……」她想伸手去搶帕子,接替他的工作,偏偏他就是不肯。

  當帕子滑到她豐盈的頂端時,冰涼的觸感惹得粉紅色的蓓蕾輕顫著,陌生而尖銳的歡愉竄入血脈,她幾乎要呻吟出聲。她害羞到極點,強烈希望能再度昏厥過去,那就不需要面對這令人羞窘的場面。

  韓振夜將她羞澀的表情看在眼裡,黑瞳變得更為深濃。韓振夜他絕不是聖人、更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眼中所見、手上所觸碰的全是他所渴望的、也即將得到的。冰兒所有的一切都將是他的;美麗的雙眼、花瓣般的紅唇,細緻溫柔的雙手,美麗的身子,全部都是他的。

  但不是現在,她身上仍有傷,身字依舊虛弱,只要一想起她倒在血泊中的荃弱摸樣,心中人會泛起一股近似疼痛的緊繃,他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但是他絕不願在嘗一次。

  「你的背部受了傷,無法自行清洗的。」他的語調低柔,但不容許她拒絕。一雙可以無情撕裂敵人的雙手,在落在她身上時卻是輕柔無比,像是在照料這世間最珍貴的物品一般,謹慎小心地擦拭著。

  她咬緊了柔軟的紅唇,禁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更不敢去看他手握濕布、擦拭她赤裸身子的景象;黝黑的手掌襯著雪白的肌膚,有著異樣的刺激。

  但是閉上雙眼後,他的一舉一動所帶來的刺激卻更加鮮明。她咬著唇輕喘,心跳得好快好快。

  他仔細地為她淨身,之後輕柔地將她翻過身來,視線接觸到她背上的劍傷時,黑眸變得陰沉。

  「該死的!我只不過晚到了些,瞧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摸樣。」他低聲詛咒,雙手輕撫她裸背上的傷痕;低頭印下安撫的吻,像是在心疼她曾經受過的傷害,最後將自己埋在她如雲的秀髮裡,深深歎息。幸好來得及!讓他從閻王手中將冰兒又奪了回來!

  冰兒睜開眼睛,因為他突然的舉止而不知所措。他堅實的雙臂以不觸碰到傷口的方式從後方牢牢抱住她,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膚上,她困惑地想轉過頭,他卻不許她有任何動作。

  「你還好嗎?」她小聲地問。從他緊抱著她的雙臂中,感受到他的身軀萬分地僵硬,她猜測著,他是不是也在鐵城的那場爭鬥中受了傷?

  視線遊走在他的雙腕間,她才發現鐵鏈已經消失了,只在他手腕間殘留兩道醜陋的傷痕。這些傷痕是沈寬留給他的,他跟沈寬有著深深的仇恨。而她,是沈寬派來的……

  她的心變得沉重,瞬間感到劇烈的疼痛。沈寬交代過,韓振夜倘若能夠逃過那晚的鐵城只劫,她就必須動手。

  多麼諷刺啊!他費勁心力救治的,竟是一個別有用心的女人,一個正處心積慮等著取他性命的女人。

  韓振夜察覺到她的僵硬,濃眉稍稍皺起。「我弄疼你了?」他鬆開雙臂,卻沒有防開她,輕輕地將她翻個身,將她赤裸嬌嫩的身子納入懷中。

  「沒有。」冰兒徐緩的搖頭,將視線固定在他胸膛上,任由他擁抱著。她的身軀仍舊赤裸,照理說應該手足無措才是,但是倚靠著他,她的心卻意外地平靜了。

  「永遠不許冒險!知道嗎?」他的聲音沙啞,一字一字的將話由赤間吐出,抬起她的臉,專注地看著她的雙眸。「你這衝動的小女人,我該向鐵鷹討條鏈子,好將你永遠綁在我身邊,免得你又衝去替人擋刀子。」他表情陰沉地說道。

  「我不要……不要跟你在一起。」她困難地說道,不敢看他灼熱的視線,心口壓著沉重的巨石,幾乎快不能呼吸。

  他的表情好認真,正用他的方式在承諾著某些東西。她的心好痛,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他所說的那些哈,那是天底下女人夢寐以求的,而偏偏又是她最不該得到的。

  他皺起眉,這輩子倒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絕。他端其她的下顎,以唇緩慢地摩擦著她的肌膚,看見她不安的顫抖著,那雙清澈的眸子躲避猶疑,他不怒反笑。

  「好冰兒,相處了這麼久,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是一個會接受『不』的男人。」他輕笑一聲,輕舔著她柔軟的唇,看見她眼裡的站喊。「再說,你的『不』一點也不誠懇。」

  這小女人在情慾上尚是生嫩的,甚至不曉得掩飾任何反應,倘若她真的存心拒絕他,怎麼可能還給予他這麼迷醉的反應?

  那雙令他著迷的清澈雙眸裡,有著美麗的火焰,暗示她外柔內剛的性格。只是,那雙眸子裡也有著深深的不安與掙扎,他十分好奇,她到底在遲疑什麼。

  「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這一切只是暫時的,你是被關得太久,腦子糊塗了。」她低低嚷著,想用雙手去推他,但是重傷後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她推拒的雙手放在他胸膛上,就像是貓咪撒嬌的輕撫。

  「我們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只是你還不好意思承認而已。」他咧嘴笑著,再次施展自己的魅力有國著,哄著她一步步交出自己。「但無所謂,你知道我的耐心有多少……」

  冰兒手足無措地咬著唇,看著他充滿邪氣的俊美臉龐靠近,一寸一寸吻著她。她的心好軟弱,就快要抵擋不住了,被他眼睛裡篤定而霸道的溫柔折磨,同時又被罪惡感所撕裂。

  她絕不能沉淪,絕對不能!

  如果他們能在另一個地方相遇,沒有沈寬從中作梗,她肯定會愛上他。只是,事到如今,她別無選擇;她必須要殺了他,換取沈寬的援助,才能救回親人的性命。

  「好,我是你的。」她輕吐一口氣,揚起一抹淒艷卻堅定的笑。

  「如果你真的願意,為什麼表情看起來這麼悲傷?」韓振夜揚眉,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魅力消退了。好不容易換得冰兒的心甘情願,但她似乎不快樂,這是為什麼?

  「你總有一天會懂的。」她沒有細說,閉上眼睛躺入他懷抱裡,裝作陷入沉睡,不再讓他有機會詢問。

  總有一天,韓振夜會理解的,她為何會有這些反應與表情。而當他理解的那一天,就將是她親手送他下黃泉的日子。

  ☆☆☆

  桃花紛紛,綻放後隨風凋謝,落在水面上,悠悠流去。

  冰兒坐在溪流旁,以水面為鏡,梳著長長的黑髮。一個月左右的光景,在韓振夜的細心照料下,她的傷已經泰半痊癒。

  她的神情專注,輕咬著紅唇,心中經歷幾番掙扎後,終於伸手從領間緩緩解開纏扣。雪白的肌膚一寸寸地袒露在陽光下,有著玉般的溫潤顏色,方圓十里沒有人煙,就算她這大膽行徑會被人發現,也只該會被那人瞧見。

  時候該到了,她沒有時間可以繼續拖延。

  下一個月圓前,她必須完成沈寬交代的任務,回返塞外去。平靜的日子早該結束,如果不是受了傷,他不會容許自己拖延這麼久。

  衣衫褪去,只留著一件嫩綠色的兜兒,她微微轉身,瞧見雪白的肌膚上,有著一道淡紅色的傷痕,看來有些怵目驚心。她的刀傷已經痊癒,沒有藉口可以再拖延。

  這段時間了,韓振夜不讓她離開小屋,甚至連睡眠時都以雙手摟抱著她,強健的手臂環住她纖細的腰,讓她睡在他的身上,整夜枕著他的心跳入睡。她沒有抗拒地任由他擺佈,知道在傷勢痊癒全,他不會碰她。

  他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般呵護著。而她,卻要背叛他的信任……

  她用一件溫暖的披風圍住身子,緩慢地站起身來,往桃花林的深處走去,眼神充滿堅決。

  韓振夜的武功過人,要讓他全然鬆懈的方法不多,她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才可以覷得他鬆懈倦累的一瞬,乘機殺了他。總而言之,她決計不可能全身而退。

  桃花林的深處,花瓣紛飛著,一把利刃掃過,花瓣落得像是紛亂的雪,遮蓋了天空。地上鋪了層厚厚的花瓣,一雙皮履輕巧地點過,劍尖一指,穿透數瓣落花。

  劍風疾掃,掀起陣陣花浪,韓振夜穿著藏青色的衫子,衣角飛旋,舞動著精妙的劍招。看見落花間逐漸浮現一抹窈窕的身影,他舞劍的動作停止,口中發出輕嘯,輕率地扔開長劍,足尖幾下輕點,迅速趕了過來,雙手一抄就將她摟在懷裡。

  「這叫心有靈犀嗎?我正在想你,你就出現了?」他低頭歲她路出微笑,喜歡極了逗弄她時,她臉上浮現的紅暈。不知那可愛的紅暈,是因為羞極、或是氣極。

  每當他逗弄得太厲害的時候,冰兒的眼中就會閃爍著火焰,那是屬於她性格中剛強的那一面,卻始終被她隱藏得很好。或許是身為丫鬟,長年壓抑慣了,不懂得如何表達真正的情緒。

  被長久壓抑著,她還有膽子伸手掌摑他,要是激出她真正的脾氣,那該又是什麼樣讓人著迷的烈火性子?他想找出來。

  只是,當她軟玉溫香的身子倒進他懷抱中、軟軟地貼著他的胸膛時,她可沒有心思再去多想。她倚靠著他,芬芳的氣息滲透進他的呼吸中,謬他的心神幾乎要亂了。

  為了等待她的傷勢痊癒,這一個月來簡直是最可怕的地獄。他只能擁抱著她,卻不能夠真正地得到她;這對他這個為所欲為慣了的男人來說,根本是種酷刑。

  她貼近他的身軀,傾聽著他的心跳,聞到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我……我的傷好了。」她鼓起所有的勇氣,小聲地說道,強迫自己不要發抖。

  韓振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看進她清澈的雙眸中。

  「冰兒,我沒有聽錯吧?你這是在誘惑我?」他輕撫過她柔嫩的肌膚。不知她哪裡來的動機,一改這段日子來的羞怯,急切地前來獻身。

  「是的,我在誘惑你。」她的臉兒通紅,動作卻沒有停止,強迫自己繼續。纖子的手臂上抬,纏繞住他強壯的頸項,踮起腳尖,嘗試主動去吻他,柔軟的唇舌以青澀的動作去摩擦他,繼而羞怯地探入他口中。

  在他因歡愛而倦累的時候,再奪去他的性命,該是較為仁慈的吧?她決定獻上自己,換取他的性命,至少,給了他一個最銷魂蝕骨的死法。

  「冰兒……我甜蜜的冰兒……你不會知道我盼此刻盼了多久……」他吸吮著她柔嫩的舌,雙手滑入披風之下,察覺到冰兒的衣衫已經解下,雪白的嬌軀只穿著最貼身的衣物。他不耐煩地推開披風,看見嫩綠色的兜兒,覆蓋在她的豐盈上。

  她咬咬紅唇,不敢開口,只是用力地點點頭,雙手仍舊纏著他的脖子,開始嘗試性地撫摸他,知道這樣的輕撫會讓他十分愉快。

  「韓振夜……」她低喃著他的名字,閉上朦朧的雙眼。她偎入他的懷抱裡,以臉兒在他粗糙的肌膚上摩弄,像只惹人憐愛的貓兒。

  他的眸光轉濃,伸手探汝披風底下,有著灼熱溫度的掌心滑過她的肌膚,覆沒著她頸間到胸前,唇舌隨之而來,他輕吮著她的冰肌玉膚,直到她不斷顫抖。

  冰兒不願意去思考,在這短暫的瞬間只想臣服於他。嬌小的身軀緊繃著,因為他的撫摸而輕輕扭動。

  「告訴我,你渴望我嗎?」他的手探入兜兒之下,粗糙的指尖揉捻著蓓蕾,感受到她劇烈的顫抖,胸前的花蕾在他的指尖綻放。

  她的氣息不穩,面色潮紅,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幾乎想要躲開。「嗯……」她苦難地說道,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他輕笑一聲,靈巧的手指解開兜兒的衣結,將她輕輕往後推去,倚靠茬棵桃樹上。當她瑩白的身子袒露在陽光下,他的雙眼迸射出火焰。

  「有多渴望?用你甜美的聲音說出來……告訴我你有多渴望我?」他靠在她耳邊說道,舔吻著她敏感的耳。

  冰兒的臉色更加嫣紅,心中十分忐忑。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但她到底還是處子,從不曾與男人這麼親暱,她不斷猜測著,他會對毫無經驗的她做出什麼請示來。

  「啊!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回塞外,在荒漠上好好愛你。」他歎息著,低頭吸吮玫瑰色的蓓蕾,舌尖輕轉,輕咬著蓓蕾四周的肌膚。

  他所描繪的情景,讓她發出低低的喘息。劇烈地顫抖,全身都沒有力氣,只能倚靠在桃樹上,雙手無助地攀住他,差點就要癱軟在落花之間,她身上還穿著那件披風,而兜兒卻已經被解下,感覺格外放浪形骸。

  他果然是最邪惡的男人,竟然能勾起這麼可怕的歡愉!那快感在體內流竄,令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這場色誘該是由她主動才對,但是當他楷書碰觸她,她就兵敗如山倒。一個生嫩的處子,根本不是邪惡男人的對手。

  黑髮飛散,她往後倒去,被他抵在桃樹上為所欲為,發出無助的輕喘嬌吟。

  韓振夜的手往下滑去,沒有滑近她的褻褲,隔著薄薄的布料,在她的花核來回摩擦著;手盡或輕或重,讓她沒有辦法提防或反抗。「好冰兒,喜歡我這麼摸著你嗎?」他低聲詢問著,黑眸緊盯著她嫣紅的黃頰。

  花瓣落在她赤裸的嬌軀上,為她染上更過芬芳,他不曾見過這麼美麗的景象。

  她咬緊牙根,抗拒著如浪般襲來的歡愉,不敢相信他正在做什麼,他的手放在她最羞人的一處,來歸摩弄著;紛亂的歡愉在那裡爆發流竄,她難以忍耐地發出低吟。

  「不要……住手……」歡愉堆積得太多,他不能再繼續了,她一定會受不了。

  「我若是住手,說不定你又會像是在地牢中那樣,憤怒地打我啊!冰兒,我可不想再挨打了。」他嘴角勾起邪笑,加重手盡,以指尖摩擦著她敏感的花核。

  「啊……」她發出急促的呼喊,羞窘地察覺到,在他撫摸的那一處,菲薄地布料漸漸濡濕。她羞到了極點,想要夾緊雙腿,可他卻不肯鬆開手,仍不算撩撥撫弄著。

  「你喜歡這樣嗎?」他路出明白的笑容,稍稍扯開褻褲,粗糙的指尖直接觸碰她最嬌嫩的花瓣,在她濡濕的花核上輕彈著。

  冰兒不敢回答,雙眼緊緊閉著,怕一開口就只能洩露銷魂的呻吟。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她主動誘惑他,怎麼如今他反而得到主導權,她只能軟弱地任由擺佈?

  他剛強的身軀壓在她身上,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緩慢摩擦時煽起慾望的火焰,使她難受地輕紐身子。濡濕的花瓣間,有他無所不在的指,趁著她輕繡纖腰時,猛地質入她體內——

  「韓振夜!」她驚訝地喊著,瞪大了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驚愕之餘,她繃緊全身,就連花徑也不由自主地收縮,牢牢地握住了他,像是不想讓他離開。

  「夾緊我、感覺我。我的冰兒,慢慢地適應,我不想弄疼你。」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連頰上,指尖徐緩地移動著,誘惑她泌出更多的花蜜,溫熱與濡濕的銷魂感由指尖傳來,刺激得他幾乎要失控。

  「我不能……我……」她喘息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最私密的一處被他探索著,她顯得格外無助,花徑處被他的指尖來過摩弄著,因為初次而有些疼,而某種難言的快感於逗惹得她幾乎快瘋狂了。

  好可怕,她像是在水裡,又像是在火裡,同時被冷與熱折磨著,雙手只能緊緊抓住他寬闊的肩膀,無意識地挺起纖細的腰,回應著他手指撤出與進入的動作。

  「你能的,別害怕,把你所有感受都喊出來,我在這裡……」他低聲說道,分開她顫抖的雙腿,擠入她的腿間,不許她逃開這歡愉的折磨。

  她沒有力氣抗拒,被他放置憑靠在桃樹盤根錯節的樹幹上,不安地看著他慢慢褪下藏青色的衣衫,黝黑高碩的身軀在朗朗白日下,充滿威脅地朝她走來。她的視線往下望去,隨即匆促避開,暗暗發出呻吟。

  他堅挺的慾望已經蓄勢待發,看來好可怕。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

  他的長指再度摩擦著花核,她的呻吟變成喘息。嬌小的身軀顫抖著,桃樹上紛紛飛降的花瓣全落在她的身上,連發間也沾上粉紅色的花瓣。

  她仰起頭,腦中一片空白,清晰地感受到他對她所做的一舉一動。雙腿虛軟著,任由他擺佈,環上他的腰。她怯怯地抬起頭,承受著他的視線。

  最脆弱的那處,被他以灼熱的慾望抵著,她不安地想挪動。他的慾望好燙人,她無法承受,心跳地好快好快。

  「好冰兒,我整個人都是你的,隨便你要怎麼做。」他強壓抑住自己瘋狂的慾念,咬著她的耳垂低嘎說道。這一刻就像是夢境一樣的美好,若是可以,他想要一直延續下去,即使自己會先因為壓抑而崩潰,他也想要延長下去……

  「你……」冰兒氣喘吁吁地瞪大眼,只能咬著下唇,完全不知所措。

  「讓我知道你有多麼渴望我……」韓振夜拉住她的手,讓她溫潤顫抖的雙手觸碰著自己灼熱堅挺的男性慾望。當她光滑的小掌輕輕地包裹住他的時候,韓振夜喉間發出痛苦的喘息,嚇得冰兒立即抽回了雙手。

  韓振夜重新執起冰兒的手,湊到嘴邊親吻,知道她畢竟是處子,不想嚇壞她,再說他也無法忍受她的無心挑逗。「感覺到我對你的渴望嗎?」他跟著吸吮她青蔥如玉的手指,一根接著一根,燙熱的舌尖帶來銷魂的熱,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呻吟出聲。

  「冰兒,我不能再等了……」她銷魂的喘息擊碎了他所有的自制,韓振夜無法再等待,重新置身於她的雙腿間,以雙手抬起了她的臀部。

  「韓振夜,你……啊——」話語尚未說完,他巨大的慾望竟然猛地竄入她體內。她全身緊繃,疼得難以呼吸,心緒因為措手不及而翻騰著。「不要……走開、走開……」他突然的攻擊,逼出她的淚水,她難受地伸手猛槌他寬闊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出去。

  「噓,別哭,冰兒,只會疼一下子的。」他誘哄地說道,慾望徐緩地探入她的花徑中。

  「不……不要……」淚水不斷滾落,她從來沒有這麼軟弱地哭泣過。

  他那麼巨大,在挪動時威脅著要撕裂她,而那樣灼熱的飽漲感又非純粹的疼痛,還夾雜著逼瘋人的狂喜,她不能承受這麼多。

  他低下頭吻去她的淚水,指尖滑到兩人接觸的地方,摩擦著她的花核。

  「適應我,好好接納我。」他謹慎地探得更深,不許她逃避。她的花徑濕嫩柔軟,誘惑得他幾乎迫不及待,要不是顧及她是初次,他或許已經被她的緊窒溫暖環抱得瘋狂了。

  冰兒困難地抬起頭,透過朦朧的淚水望著他,看見他額上的汗水。他也會疼嗎?不然為何神情那麼痛苦?

  當他嘗試地挪動時,她發出困擾的小小低嗚,被體內流竄的奇異感覺駭著。她不斷發抖,無法控制他逐漸劇烈的移動。

  「不要動,我……我受不了……啊……」她仰起頭,癱軟在桃樹上,被他進入撤出的動作逗得嬌喘吁吁。

  「冰兒,把自己全部給我。」他低聲咆哮著,再也克制不住,握住她纖細的腰,傾盡全力地壓向她,在她緊窒的花徑中衝刺著,徹底地佔有她。

  她劇烈顫抖,疼痛已經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撼動神魂的狂喜。她軟若地抬起纖細的腰,不由自主地回應他,追尋著連她都不知道的終點。她的肌肉繃緊,全身香汗淋漓,緊緊攀住這個佔有她的高大男人。

  歡愉推薦到了某個程度,她開始膽怯,不安地想要逃開。她不敢再前進了,彷彿有一個巨大的火球在她體內累積,眼看就要爆發,她害怕會在爆發中粉身碎骨……

  「不……我不能……」她艱難地說道,因為他衝刺的動作而難以演語。

  他的表情好可怕,像是專注地想要從她身上掠奪某種東西。她的雙手反在他的胸膛上,奮力想要推開他。然而,她的動作卻讓他有機會捧起她圓潤的粉臀。

  他輕易地抱起她,不肯放過她,堅挺的慾望更加深埋進她體內。

  「冰兒,我不會放開你,你是我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咬緊牙關,腰部有力衝刺著,每一下都狂猛炙熱地貫穿她的花徑。

  她沒有辦法深思他話中的涵義,過多的歡愉已經爆發,她仰頭發出綿長的嬌吟在地上。地上厚厚的落花成為被褥,兩人糾合翻騰著。

  體內有灼熱的熱流,從他的慾望迸射進她的花徑深處,她不斷顫抖著,接納了他的種子……漫天的花雨,覆蓋了他們赤裸的身軀,兩人始終糾纏在一起,紛亂的呼吸聲瀰漫在桃花林之中。

  許久之後,韓振夜抬起頭來,凌亂的黑髮被汗水沾濕,櫬著他嘴角饜足的邪笑,讓他看來更加危險。這個小女人簡直是個難得的驚喜,美麗而恰恰適合他的懷抱,他這次怕是真的動了心,認真地打算帶著她回返塞外。

  他伸手撫摸著她細緻的肌膚,正待開口,眼角卻瞄見青光一閃。長年訓練出來的本能,讓他在瞬間反應,轉眼避了開來。

  只是,他的反應仍舊不夠快,歡愛過後的倦累,讓他反常地變得疲倦。青光沾了血,左腹猛地襲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口中所有的甜言蜜語,轉眼全都化為咒罵。

  「該死!」他怒吼一聲,按著傷口退開數步。左腹部已經出現一道深深的傷口,如今正汨汨冒著鮮血。原本躺臥在披風上的冰兒緩緩地坐起身子,瞪大雙眸看著他,美麗的臉上毫無血色。

  而她的雙手,正緊握著那把刺穿他血肉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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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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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上沾了血,有她的血,也有他的血。

  韓振夜後退數步,迅速伸手點住胸口前幾處大穴,制止左腹的血泉繼續狂湧鮮血。那一刀刺得很深,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若不是他在一瞬間本能地避開半寸,此刻大概已經死在她的短刀下。

  殘餘的歡愉還在體內流竄,纏綿的親暱歷歷在目,而先前婉轉承歡的冰兒,竟轉眼成了個最致命的刺客!

  冰兒全身赤裸地站在落花間,纖細的身軀有些顫抖,雙手緊握著沾了血的短刀。她咬緊紅唇,瞪大雙眼看著他。她的肌膚上沾了血,分不清是她的處子之血,或是他遭受襲擊時湧出的血。

  「你必須死……」她喃喃低語著,克制著心中洶湧的罪惡感。她絕對不可以心軟,一定要取走韓振夜的性命。

  「冰兒,一個將死的人總有資格知道真相。請你告訴我,這是我奪走你處子之身的大家?或是一個早就安排好的陷阱?」他勉強擠出一個殘破的微笑,瞇起黑眸看著她,因為大量失血而有些無力,腳步略顯沉重。

  冰兒深吸一口氣,粉紅色的豐盈起伏著,肌膚上還有他留下的吻痕。

  「我是沈寬派來的。」她咬牙承認,不理會心中傳來的痛楚。「他深怕在鐵鷹的協助,以及日帝的干預下,你會有機會逃脫,所以埋下我這個伏兵,藉機接近你,若是你逃得出鐵城,就伺機殺了你。」

  他的黑眸瞬間凝為寒冰,再次凝望她的時候,眼瞳裡只剩下殘酷的痕跡。

  沈寬?冰兒居然是沈寬派出的殺手!?先前對她的點滴好感,在她出手刺殺的瞬間已經消失殆盡,不久前才共有的歡愛此刻更像是個諷刺。他竟那麼愚昧,中了她的詭計!

  「果然是老狐狸,一連派出兩個女人。先是美人計,後是苦肉計;穆紅綃迷惑了我,而你卻是讓我徹底鬆懈了防備……」他冷笑著,黑眸掃過她赤裸的美麗嬌軀,笑得更加諷刺。「告訴我,為了殺我,不惜犧牲自己的處子之身,值得嗎?」

  他話裡的諷刺讓她羞澀交加,握住短刀的手又添了幾分力。紅潮從她的粉頰上浮現,染紅了她全身的肌膚。

  「只要能夠取得你的性命,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她低聲說道,雙手不停地發抖。

  她實在不明白,心裡那陣痛楚代表著什麼,她以身子換取他的性命,為何此刻更為他眼裡的殘酷感到難過?她只要殺了他就可離開,又何必在乎他恨不恨她?

  「冰兒,我不得不佩服你,居然設下這種銷魂陷阱。如果沒有耗盡我的體力,你又怎能一招得手?」他的眼裡漾著致命的冰冷,語調卻意外地溫和平靜。「告訴我一件事,當你在我身下呻吟嬌喘,銷魂難耐地咬著我、呼喊著要我給你更多,那些只是演戲嗎?」他執意逼問,單膝跪倒在地,痛楚地喘息著。

  左腹的傷口比他想像中來得深,鮮血仍在大量湧出,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就連她的聲音聽來也像是從遠方傳來。他的目光充斥著殘忍與恨意,牢牢盯住了她,身軀卻逐漸軟弱,頹然倒在地上。

  桃花紛飛,他倒在落花之上,因為過度失血而感到寒冷。

  聽見他說出那些羞人的事實,她的臉色更加緋紅,雙手顫抖得更加厲害。她更加握緊了短刀,想保護心中那處正在疼痛的隱密角落。

  「是的,你說的沒錯,當初在鐵城照料你、方才獻身給你,甚至是剛剛的種種,這些……這些……都只是我的計謀,為了奪去你的性命,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她的聲音接近嘶吼,在告知他的同時,其實也在說服自己。

  「啊,原來如此,只要是沈寬指定了對象,誰都可以得到你?」他想大笑出聲卻沒有力氣,只能將嘴角扭曲成諷刺的弧度,嘲弄著自己。

  原來,她的所有溫柔,並非是為了他;只要是沈寬所指定的對象,她可以為任何男人獻上那美麗的身子……

  她的坦誠甚至比那把匕首更鋒利,再次劃過他,尖銳的痛苦與憤怒在胸口爆發,那樣的疼痛,甚至遠遠超過了左腹的傷痕。他竟然會這麼大意,對冰兒完全沒有半點提防!

  「冰兒,記住我的承諾,我不會放過你的……」曾經有過的柔情和憐惜完全消失了,即使自己快暈厥了,他仍然在合上眼前怒瞪著她,宣誓自己的決心。

  看見他倒下,她嚥下湧到唇邊的低呼,克制著心中那股想衝上前扶起他的念頭。胸口好痛好痛,充斥著不忍,但是她背負著全族性命的重大責任,怎麼可以在此刻困於兒女私情……

  兒女私情?她用力眨掉眼中的水霧,不許自己流淚。他跟她之間的種種,不過是建立在她的欺騙上,哪裡有什麼真情可言?她大概是太過入戲,才會誤以為,真的對他有那麼些一些情意。

  「我的族人都在等待著我,我必須得到沈寬的幫忙。」她無意識地喃道,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接近他已經合上眼、毫無動靜的身軀。她不知道他究竟聽不聽得到,只是本能地想解釋些什麼。

  她的手有些顫抖,觸摸他寂靜的身軀,查看他是否已經死去。他的肌膚已經逐漸冰涼,薄唇緊緊抿著,黝黑的膚色如今也透著死亡的灰色,她握緊了短刀,顫抖地在他胸口上方遲疑了好久好久。

  終於,當地一聲,她扔下短刀,伏在一旁喘息著。

  就算是不再補上一刀,韓振夜也絕對不可能存活了,她在心中不斷說服自己,先前的那一刀就足以致命。

  「韓振夜……原諒我……」她喃喃說道,用披風仔細覆蓋他碩長的身軀,抗拒著那陣將要淹沒她的心痛。她咬緊牙根,站起身來整理衣物,穿回被他扯下的貼身衣物。

  時間急迫,她必須在告知沈寬後,馬上趕回邊塞去,靠著沈寬在塞外的勢力,拯救她的族人。把韓振夜留在此處,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曝屍在這片沒有人跡的桃花林中,她的任務該算是圓滿落幕了。

  不敢再回頭,她一步又一步地往桃花林外走去,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一陣風揚起,落花紛紛,她的眼角有珍珠似的液體被吹落,伴隨著落花一起跌落在地上。她不敢去探究,那些淚水有著什麼涵義。

  而倒臥在地上的韓振夜,只剩殘餘的意識,隱約聽進她最後低喃的幾句話,聽見她離開的聲音。

  他的神智已經不清,死神在一旁窺伺,可他不肯死去,全靠激烈的恨意在支撐著。他運起殘餘的力氣,沾滿鮮血的手在落花間尋找,之後握緊了她遺留下來的短刀。

  蒼白的俊顏浮現一抹讓人看了膽寒的微笑——

  「冰兒、冰兒、好一個冰兒……」他反覆念著她的名字,像是要將她的名字烙印在心中最深刻的地方。

  沒有給他致命的一擊,是冰兒的疏忽,而他韓振夜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去,他運起最後的真氣點住心口幾處大穴,怎麼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在身子變得更冷、意識即將完全消失前,他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與呼吸聲,知道是皇甫覺來了。

  韓振夜放心地閉上眼,腦海中唯一殘留的念頭,就是他要找到那個背叛自己的女人——天涯海角,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

  兩個月後。

  瀚海無邊,西北荒漠上橫亙著前裡流沙。

  由東方而來,行經荒漠上的險道白龍堆後,天山的雪水滋潤了沙磧石瘠的土地,形成豐沃的綠洲。天山以南三十六國,介於波斯與中原之間,自古以來就是戰事紛亂之地。

  其中,有一個名為「樓蘭」的富庶城邦,商業繁榮,擁有難以忽視的強大國力。雄偉的宮殿建築在樓蘭北方,以雪花巖築成,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傲視著樓蘭城外碧綠的蒲昌海。

  繡著飛鳥圖樣的細紗,被仔細地纏繞在纖細的腰間,染了色的羊皮襖裁成貼身短背心;每當她行走時,柔軟的細紗就在修長大腿邊飛舞,美麗又炫目。

  冰兒正在勻妝打扮,準備將自己獻給一個不知名的男人。

  她站立在宮殿後放的某個小房間內,一身舞孃的裝扮,雙手不斷地顫抖著。柔軟的豐盈因為頻頻深呼吸而欺負著,她想要保持冷靜,但是不安一直盤據心頭,她的手顫抖得那麼厲害,甚至無法好好抹上胭脂。

  一旁的中年婦人歎了一口氣,拿過胭脂盒,接替了上妝的工作。

  這年輕女子已經夠美麗了,只是這樣的美麗怕仍是不夠的,她必須被裝扮得艷麗迷人,讓人只是看上一眼就神魂全失。

  她的美麗將是關鍵,七十幾條人命,全都牽繫在她的美麗上。

  「冰兒,乖,冷靜些,不要害怕,你這麼美麗,那人一見到你肯定會心動的,為了得到你,絕對會懇求女王放過你的親族。」葵嬤嬤安撫著臉色蒼白的女孩,心裡充滿了憐惜。

  多麼可憐的女孩啊!為了挽救全族的性命,竟然必須裝扮成舞孃,去討取男人的歡心。

  「我不害怕。」冰兒小聲說道,視線凝在遙遠東方的某一點。那是中原的方向,她的視線在搜尋著,有些許的碎片遺失在東方的一片桃花林中。

  想起那時落花滿天的景況,潔白纖細的手握得很緊,指尖陷入了掌心,幾乎要刺出血來……

  這兩個月來的種種變故,將她更往絕望的深淵推去,她懷疑世上所有的厄運都降臨在她的身上,無論怎麼努力也掙脫不開。

  冰兒真正的身份是樓蘭國威遠將軍的長女,本該是將軍府裡備受寵愛的尊貴女子。但是半年前威遠將軍的副將叛國,企圖奪取王位。經過一番風險後,副將謀反失敗被殺,樓蘭女王大為震怒,將威遠將軍親族一概送入牢獄中。

  她靠著葵嬤嬤的幫助,扮成僕人逃出將軍府,勉強躲過一劫後,便一心一意地想要救出親族。

  聚賢山莊的沈寬,在塞外各國的勢力頗大,她前去哀求沈寬相助,沈寬卻要她遠赴中原,殺死韓振夜作為交換條件。

  為了拯救全族,她只能狠下心,殺了那個已經奪得她身心的邪魅男人。只是再回到樓蘭,情勢卻變得更加無法控制,沈寬被不知名的劍客所傷,無法親赴樓蘭,她的親人們還是命在旦夕。

  她甚至讓這雙手沾上那個男人的血,卻還是沒有辦法救出親人嗎?冰兒緩慢地舉起雙手,眼神黯然。

  想起韓振夜死前憤怒而冰冷的眼神,她的胸口就會感到疼痛。

  這會是他的怨靈所設下的詛咒嗎?他太過恨她,所以惡毒地詛咒著她,不讓她救出親人們。

  「你還在恨我嗎?」她悠悠地自言自語,看著宮殿外的無垠藍天,恍惚間像是又看見他黑髮披散,對著她邪笑的摸樣。她欠他一條命,而這輩子沒機會可還了,若是有來世,她倒是願意還他……

  葵嬤嬤拿出一塊繡著金銀雙線的面紗,用銀製的別針扣在冰兒美麗的臉龐上。她一臉的嚴肅,仔細打扮著冰兒。

  「聽我說,這應該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女王最慇勤盼望的貴客即將到來,傳說中女王對那位貴客言聽計從,你就趁著宴席進行時闖進去,只要能迷住那個貴客,求他收你為女奴,你的親族就能夠被赦免。」女人最原始而有力的為期,就是美麗,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抗拒的。葵雅是宮殿內年長的女官,以職位之便,才讓冰兒得到如此難得的機會。

  「我知道了。」冰兒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往宮殿大廳奔去。

  為了救出親人,她甚至願意動手殺人。而如今只是委身於一個男人,求他收她為女奴,比起七十幾條人命,這該是最微不足道的犧牲吧?

  葵雅嬤嬤看著冰兒的背影,心卻突然漏跳了一拍。不只為何,她心中卻是充滿了不安,就像是冰兒的不幸並未結束。老天到底還要怎樣折磨冰兒呢?

  葵雅歎了一口氣,在原地坐下。接下來的一切她都無能為力,就只能靜靜等待,祈禱著冰兒的美麗能夠迷住樓蘭女王的貴客。

  ☆☆☆

  雪花巖築成的宮殿外,嬌小的身影奔跑著,冰兒仰著頭,收拾起所有不安的情緒,美麗的眼睛裡有殘餘的驕傲。修長的雙腿是赤裸的,輕巧地邁了出去,細紗在她腳邊飛舞著,她堅定地一步步走向宮殿的大廳。

  穿過一層層帷幕,冰兒喘息著站立在打聽之外,雙手握緊了最後一層帷幕。這雙手在兩個月之前,曾經緊握著一把短刀,將短刀刺入一個男人的體內,那一瞬間,那男人嚴重的溫柔與笑意,全都化為可怕的憤怒——

  她愕然發現,自己一直忘不掉韓振夜,那個被她欺騙後、殺死在桃花林中的男人。他的屍首現在應該還躺在紛紛的落花間,沒有人埋葬,孤孤單單地恨著她、怨著她。

  大廳內傳來歡欣的笑聲,樂師吹奏著璧篌,伴隨節奏激烈的異國舞蹈,樓蘭女王喜悅的聲調透過薄紗傳來。從女王那愉快的聲音,就可以聽出那名貴客在女王心中有多麼重的份量。

  而那名貴客也掌握了冰兒的命運,她必須迷住他,然後懇求他收她為女奴……

  帷幕飛開,她美麗的臉上綻放微笑,掩飾著心中的不安。優雅的身段踏了出去,絕妙的舞姿瞬間就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的黑髮飛散,跟著細紗一起飄動,樂師們不由自主地幫她伴奏。

  在炫目的舞蹈中,她只能隱約看見,在樓蘭女王身邊餓那長柳木椅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那男人在看見她時,端著酒樽的動作陡然僵住。

  她連連深呼吸,而後舞了過去,踏著波斯舞孃所傳的舞蹈,她不斷旋轉著,知道曲調將盡,她頹然跪倒在那男人面前,趴伏在地上不斷喘息。

  她的心跳得好快,不僅是因為劇烈的舞蹈,更是因為某種不明的原因。空氣中籠罩著某種壓迫感,讓她感到意外的熟悉,有一雙銳利的視線像是網,牢牢地捕捉了她。

  裙擺的細紗上繡著飛鳥,而她是即將被捕捉的鳥兒……

  「這小舞孃表演得太好了,我該好好賞賜一番才是。」女王輕柔的聲音傳來,很是愉悅。

  「我不求賞賜,只求這位貴客收下奴家。我是罪族之女——冰兒,我求這位貴客看在冰兒薄面,懇求女王恕我全族死罪。」冰兒鼓起勇氣說道,知道成敗在此一役。

  整個大廳寂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也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尚未接觸到他的是視線;她的心就開始不安。她似乎感覺到對方銳利的視線掃過她幾乎半裸的身軀,像是在確定些什麼。

  「啊,你是威遠將軍的長女,虧得你聰明,挑在我高興的時候出現。」女王的聲音仍舊慵懶,沒有半分慍怒。她笑了笑,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很是親暱地拍了拍男人的肩頭。「這女娃兒可是樓蘭數一數二的美人兒,你若是看上眼,願意收下她,我倒是真的可以從輕發落那一族人。」

  全場屏息都在等待著男人做出反應,而冰兒始終低頭跪倒著,額上沁滿冷汗。

  「這個餘興節目倒也特別。」男人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裡,那聲音冰冷而沒有情緒,甚至還有一絲殘忍的笑意。「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他命令道。

  冰兒渾身一陡,慢慢地抬起頭,顫抖地伸手取下精緻的面紗,過多的不安和緊張染她沒有辨認出那熟悉的嗓音。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她的視線一寸寸地往上移動,強壓住自己紊亂的心跳,帶著最後的希望與絕望,她將目光望向這個掌握自己全族性命的男人。

  她的一生,也將交付給這個男人——

  那人面容映入眼中的瞬間,冰兒的臉色變得慘白,因為震驚而沒有半絲血色。就像是落進冰冷的井底般,她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著,無助地迎視那人銳利的目光。

  她認得這張臉!

  那難以描述、能夠魅惑所有人的俊邪面孔,向來含笑的男性薄唇輕揚成蔑視的弧度,望向她的目光甚至比寒潭更要冷上幾分。她怎麼能忘記,這兩個月來幾乎夜夜出現在夢中、反覆糾纏著自己的面孔。冰兒的唇顫抖著,吐出那個令她心驚膽寒的名字。

  「韓……韓振夜!」

  炙熱的風由沙漠上吹來,帶著灼熱的溫度,讓人感到燥熱無比。而剛剛獻上舞蹈的冰兒,此刻卻只感到徹骨冰寒,她不斷顫抖著,楞楞地看著韓振夜。

  怎麼會是他?他為什麼沒有死?

  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迴盪,卻得不到任何解答,唯一能從那雙銳利的黑眸中確定的,是他對她的深切恨意。

  「喔!威遠將軍的女兒、樓蘭國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這身份的確特別。」一抹古怪又嘲諷的笑痕扭曲了他的俊顏,深幽的眼瞳中有陰冷的火焰跳動著。

  他站起身來,輕率地捏著她的下顎,那樣粗魯的舉止完全不在乎是否會弄疼她。「除了這些之外,你還有什麼未說出口的秘密?」

  斜臥在軟榻上的樓蘭女王蒼月輕清挑起眉頭,包裹在薄紗下的曼妙身段靈活地曲起,風情萬種的杏眼中充滿興味。她登基五年,年僅三十出頭,美貌風華傳遍瀚海。

  「夜兒,你們是舊識嗎?你認得她?」蒼月站起身來,赤裸的纖足觸地優雅如貓,走動時繫在腳踝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音,十分悅耳動人。

  韓振夜看著顫抖不停的冰兒,再度扯出淡笑。

  「算得上是舊識。能同時讓人感覺到銷魂與致命的美人,這世上不多,讓我想忘也忘不了哩!」他一字一句地說到做到,旁人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還以為她對他有多麼重要。

  魔教是由波斯而來,在塞外的勢力極大,前一任的魔教教主娶了樓蘭王的長女為妻,生下韓振夜。而當今的樓蘭女王蒼月,乃是韓振夜母親之妹,兩人年紀相差無幾,蒼月年長韓振夜幾歲,對這俊朗出色的外甥寵愛到極點。

  他生性不羈,在大漠上打滾慣了,過不得王家生活,雖然更蒼月感情極佳,卻也是三年五載才會前來樓蘭一次。

  這一次,最為了追尋冰兒的形跡,他才會再度來樓蘭。當他見到冰兒在大廳上跳舞的時候,心中那股復仇的慾念燃燒到了最高點。

  他的話讓冰兒身子一僵,韓振夜的笑容更冷了,他彎身向前,享受著冰兒的恐懼,卻無意給她任何的慈悲。

  「看來你已經很習慣用自己的身體交換東西,那麼這一次,你想換什麼?」他無限輕柔地問道,粗糙黝黑的指滑過她細緻的臉頰,看出她的恐懼,湊到她耳邊,以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惡意地說道:「唯有純潔無瑕的處子才有資格開價,冰兒,你確定自己還有這個身價嗎,嗯?」

  韓振夜的話讓冰兒一震,聽出他話中的濃烈諷刺,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不斷地搖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像是置身在夢中,沒有什麼真實感,心中承受不了這麼大的邊關。遭到她欺騙與背叛的韓振夜,此刻卻成為掌握她親族生死的貴人!?

  「也罷,既然你急著想出售自己,那麼想讓我看看貨色如何,這是買賣進行前最基本的誠意。」韓振夜微笑著,像是在玩弄已經到手的無助獵物。他從腰間取出一把短刃,用鋒利的刀刃貼住她細緻的肌膚,慢慢往下劃去。

  刀刃劃開羊皮襖的細繩,皮襖滑開,露出雪白的肌膚,冰兒匆忙扯住羊皮襖,蒼白的臉色浮現了羞窘的紅暈。她仰起頭來望著他,在那雙銳利的黑眸裡只看到殘忍。

  「你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冰兒認出了那把短刀,呼吸頓時一窒。當初在誘惑他時,她將短刀藏在披風裡,趁著歡愛過後,給他致命一擊。

  然而,短刀沒有殺了他,如今反倒成了威脅她的利器,她從他的黑眸中看出殘忍的堅決。

  韓振夜絲毫不放鬆地逼視著她,將她的表情看進眼底。

  他發過誓,天涯海角,他絕對不反過她!

  「明明已經怎麼樣?」他殘忍地微笑著,伸手滑進養皮襖裡。當冰兒抵抗地抓住自己衣襟的時候,他挑眉道:「反悔了?」

  冰兒咬緊了唇,瞪大清澈的眼眸,筆直地看著他。她雖然震驚,卻不畏懼他眼裡的殘忍,在得知他並沒有喪命的瞬間,她甚至是如釋重負的。

  「你必須先答應我的條件,免除我族人的死罪。」她扯住羊皮襖,不肯鬆開手,驕傲地看著他,維持著最後一點尊嚴。

  「你身上最珍貴的東西已經失去了,還能和我談什麼條件?」韓振夜冷笑一聲,靠回身後的柳木椅上,冷淡地看著她。「再說,你確定自己的身子值得這麼多?」

  「我的一切,只會用來換取我全族的性命。」冰兒一字一句地說道,慢慢地鬆開手,雪白的肌膚一寸寸滑開,裸露出令人目眩的美麗肌膚。

  韓振夜黑眸一瞇,猛地出手,扯住她身上的羊皮襖,將她拉上柳木椅,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的赤裸。羊皮襖因為拉扯而滑開,她的上半身不著寸縷,從眾人的方向,卻只能看見她散落的黑髮下全裸的背部。

  想動那身完美無瑕的肌膚將會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中,他的胸口就浮現怒意。他嘴角一彎,大掌扣住她的豐盈細細摩搓,看見她本能的瑟縮。

  「啊!你怎麼能懷疑你的價值?畢竟我是第一個嘗過那種銷魂滋味的人,不是嗎?」他刻意羞辱她,說出讓人瞠目結舌的事實,宣佈了他的所有權。「冰兒,你不是我見過最美的妓女,卻是我見過最會索價的一個,光是你,就想換取所有人的命,嗯?」

  蒼月始終望著兩人,緩緩露出了微笑,纖細的指輕撫著艷麗的唇。這小女人聰明得很,竟能這麼輕易地反將韓振夜一軍,她開始對兩人的關係感到興趣。

  「夜兒,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更是不能殺威遠將軍一家人了。」蒼月偏著頭,微笑地打量著冰兒。她還不曾見過韓振夜為哪個女人露出這種神情;那神情少了平日的漫不經心,是一種很深刻的情緒,倒也分不清,他是愛極、或是恨極了那美麗的小女人。

  蒼月笑意更深,卻是能確定,韓振夜對冰兒的興趣不小。

  「你當真這麼大方,要我接下這種虧本的交易?」韓振夜漫不經心似地回答蒼月,目光一舉一動盯住冰兒的臉。她仍舊美麗得讓他歎息,那雙眼睛依然澄澈無辜,當初她句是睜著那雙無辜的眸子,用尖銳的刀子刺入他體內……

  「有何不可?」蒼月聳聳肩膀,慵懶地回答,緩慢地又踱步坐回軟榻上,伸手取了葡萄酒優雅地啜飲。

  「好,成交。」韓振夜將冰兒扯入懷中,甚至不再看她一眼,彷彿將她當成一個再廉價不過的女人。

  「只是我也有條件,你不惜留在樓蘭國一段時日,接了威遠將軍原來的職位,過些日子危須國會派使者來,我正愁身邊沒個男人可以端上檯面,會讓危須國給欺負呢!」蒼月嬌媚一笑,視線落在一旁,看向韓振夜隨身的侍從,笑得更加迷人。

  韓振夜身旁倒是第一次跟著侍從,而且瞧那氣宇軒昂的模樣,還是個難得的俊美男子呢!

  那俊美的失蹤察覺到蒼月的視線,有些困窘地笑了笑,匆忙避開眼線,不甘跟蒼月有所接觸。

  「覺爺,樓蘭女王在看你呢!會不會是看出你的身份?」站在角落,也是僕人打扮的石墨低聲問道,好奇地以肩膀推推皇甫覺。他可是看在皇甫覺的重金禮聘上,才跟著前來樓蘭,表面上也是韓振夜的僕人,實際上則是照顧皇甫覺的起居。

  皇甫覺皺了皺眉頭,全身竄過一陣寒顫。他不相信蒼月認得出他的身份,可蒼月那若有所思的笑容又代表什麼?他是想湊熱鬧,才陪韓振夜著來樓蘭,如今心頭浮現不安,卻讓他有著轉身火速逃會中原的衝動。

  柳木椅旁的冰兒仍是仰著頭,不可置信地看韓振夜著。

  聽見他願意收她為奴,拯救全族的親人時,她鬆懈地吐出一口氣,幾乎要軟倒在地上。耗費心機,她終於避開了滅族的命運。而如今,家人安全了,她的劫難只怕才正要開始。

  「你可以走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專屬的女奴。」他緩慢地說道,嘴角有最殘忍的微笑。他伸手一揮,招來站立在一旁的女官,傲然的摸樣彷彿是個君王,沒有人膽敢質疑他的權威。「帶她下去,跟著奴僕們一起工作,讓我好好想想,該如何善用這名昂貴的女奴。」

  女官扯起冰兒的臂膀,將她帶出大廳。

  她緩步離開大廳,背部仍是驕傲地挺直,不讓人看出她心中的恐懼。而那雙銳利的黑侔如影隨形地跟著她,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然而,那雙黑眸裡的笑意已經消失,如今僅剩的,只有冰冷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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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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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的夜色沁涼如水,冰兒沉默地在夜色中行走。小徑兩旁跳躍的火炬,映射了她美麗卻蒼白的臉龐。

  「快走,別讓將軍久等了。」領路的士兵呼喝道,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她。

  冰兒咬著唇,克制積壓已久的憤怒,一步步往華麗的氈棚走去。她的心忐忑不安,不曉得即將迎接她的,會是什麼樣的酷刑。

  韓振夜那雙冰冷殘酷的黑眸還讓她記憶猶新,他如今掌握了她的生死,今夜召喚她,是打算用什麼辦法讓她生不如死嗎?

  自從宴會那日過後,她被安排與一般的奴僕在一起,在宮殿內做尋常雜役。幾日的光景裡,她不曾再見過韓振夜,她幾乎要以為他已經忘了她的存在。

  今日她倦累到極點,全身酸痛地倒臥在粗硬的麻氈上準備入睡,一個士兵卻傳來他的召喚,她別無選擇,只能在眾人沉默的注視下,忐忑不安地接受傳喚。一路上她心神不寧,無數種猜測浮上心頭;任何想像都讓她手腳冰冷。

  她已經是他的女奴,他有權利對她做出任何事情……

  掀開厚重的氈毯,偌大氈棚內燭光熒熒,她被士兵粗魯地推了進去,腳步不穩地跌在氈毯上。

  這是樓蘭國的將軍氈棚,他如今接替了父親的將軍位,成了樓蘭國最有權勢的男人,而她,只是個階下囚,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奴。兩人如今的地位丕變,而他正興致盎然地準備報一刀之仇。

  黑色的陰影撲面而來,帶著颯颯的風聲,她驚訝地倉促一躲,看見一頭羽翼豐茂的天山海東青,虎視眺此地看著她,巨大的羽翼撲撲揮舞,掀起陣陣強風,氈棚的布幔被吹得不斷飄揚。

  一聲尖銳的哨音傳來,海東青的羽翼一揚,旋即飛回角落的橫捍上,琥珀色的眼睛還是瞪著冰兒。這麼俊美的猛禽,有著令人膽寒的美麗,在神態上竟與韓振夜有幾分相似。

  「下次別在這麼貿然闖近來,這鷹喜歡活餌,更喜歡撕裂看上的獵物。」低沉的聲音中帶著諷刺的笑意,從氈棚的中央傳來。是他發出的那聲哨音,制止了海東青的攻擊。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記憶中,那麼醇厚誘人,只是跟以前比起來,少了溫柔多了諷刺,字句都像是刀刃,恨不得就地讓她見血。

  她緩緩抬起頭來,月光掃過手織的氈毯及奢華的擺設,映入眼中的情景讓她呼吸一窒。

  斜臥在軟榻上,帶著邪氣的美麗黑眸睨著她,他黝黑高大的身軀上,只纏繞著一塊手織的燦爛錦緞,赤裸的胸膛上,躺著一名極為美麗的舞孃。那舞孃的纖纖玉指,正在韓振夜的胸膛上滑動著,慵懶饜足的模樣像是兩人先前才熱烈纏綿過數回……

  不知為何,這樣的畫面,意外地讓冰兒心間一陣刺痛。

  「韓將軍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那麼雪奴就告退了。」舞孃媚笑道,優雅的身段上不著片縷。她伸手取來薄紗,懶懶地纏繞著肌膚,之後再覆蓋一層較厚的織錦,依序穿戴上首飾。

  在離開氈棚前,雪奴的目光掃過冰兒,唇上揚起神秘的微笑。

  冰兒低垂著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認得這名女子,是樓蘭城中最美麗、也最昂貴的舞孃,只要碰一下肌膚,就要索價半座城,雪奴聰慧而嬌媚,各國的王侯貴族都想要一親芳澤。

  想到這樣美麗的女人竟然是韓振夜的情人,冰兒心中浮現隱隱的疼痛。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她應該壓根兒不在乎什麼才對啊!

  她緩慢地深呼吸,期待著那陣錐心的痛楚能快些消失。

  「她叫雪奴,是樓蘭國裡最好的舞孃,能讓男人得到最盡興的享受,就和你一樣,不過她卻不會在銷魂過後給我一刀。」韓振夜冷笑著,斜臥在軟榻上看著她,黑眸若有所思地瞇起。

  冰兒更用力地咬緊唇,沒有察覺唇上已經有了傷口。鮮血入了口,有著難言的苦澀。

  「既然有了她的伺候,你何必還要召喚我來?」她冷漠地說道,撇開頭不去看他。她胸口的疼痛逐漸形成一股怒氣,幾乎想要跳上前去撕抓那張帶著邪笑的臉龐。

  他們先前做了什麼?他也曾那麼溫柔激烈地愛著雪奴?雪奴取悅了他嗎?難道他對每個女人都能滿不在乎地做出那麼親暱的事?

  惆悵的情緒才一蔓延,韓振夜卻已經來到她的面前,有力的掌迅速扣住她的下顎,奪去她思考的能力。

  韓振夜的力量好驚人,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用力之大,幾乎要讓她以為下顎會碎裂。她低呼一聲,劇烈的疼痛在他捏握的地方爆開。

  「你最好記好自己的身份,我不需要一個對嘴的女奴。」韓振夜徐緩地說道,黑眸變得更冷,殘酷的火焰在其中跳躍著。他鬆開手,任由她摔倒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

  冰兒沒有辦法轉開視線,只能望進他的眼睛裡,眼中跳躍著無言的憤怒。她在此刻恨極了他,知道他存心想要羞辱她。但是她無處可逃,甚至沒有辦法反抗,她的生死與榮辱,都僅在他一念之間……

  「脫下衣服。」他冷冷地下達命令。

  反駁的話湧到舌尖,又被她嚥下,她如今的身份低下,不能拒絕他的命令。

  「如你所願。」冰兒佯裝不在乎地聳聳肩膀,極力克制著不讓雙手發抖。

  她的手解開細繩,用最緩慢的速度褪去衣衫。在火焰的光線下,曼妙的身段變得赤裸,她傲然地仰起頭,鬆散柔軟的黑髮向後輕揚,清亮的雙眸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火光從後方照來,她赤裸的模樣美得不可思議。火炬跳躍,光影繽紛,著在她的肌膚上,竟像是紛紛的落花。

  韓振夜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舉止,接觸到她黑眸中不屈的神色。就算是身為女奴,她的驕傲仍舊存在,當初在鐵城,他就是被她雙眸中的火焰所吸引……

  想起鐵城中發生的點滴,他高大健碩的身軀倏地僵直,半晌後嘴角綻出冷笑。回憶起過去的種種,他心中的憤怒火焰反而燃燒得更加炙熱。他緩慢地逼近她,灼熱的鼻息吹拂著她。黝黑的雙手滑上她的嬌軀。

  「我是個念舊的人,分離了這麼久,是該好好聊聊,不是嗎?」他語氣溫和,但眼眸中卻閃著冰冷。「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你奉命接近我、吻我時,是不是感到恐懼,還是感到噁心?」

  她咬緊牙關,不給予回答,知道任何的回答,都只會更加羞辱自己罷了。她咬緊了唇,想以些許痛楚來維持理智,下顎卻又傳來壓力,逼得她鬆開口。

  「不許你咬傷自己。記得嗎?你現在可是我的女奴,我可不希望身下壓著一個傷痕纍纍的女人。」他撇唇說道,出乎意料地彎身舔去她唇上的血跡,當他揚起頭,男性薄唇上沾上她的血,看起來更加邪魅。

  「你尚未釋放我的親人。」為了不讓自己崩潰,冰兒強迫自己提出問題。

  「為什麼要?我甚至還沒索取應得的東西。」韓振夜挑眉,不知道該說她勇敢或是愚昧。他不曾遇過這樣的女人,讓他產生了激烈的情緒反應。

  左腹被她刺傷的地方已經痊癒,只留下白色的傷痕;尚未痊癒的,是他的自尊。他從死亡的邊緣回來,發誓要她為先前的欺騙付出代價。

  「這是我委身為奴的條件,你若是辦不到,我會再去找其他的男人——」話未說完,她的身軀便猛地被扯下地,狠狠地撞上堅硬的氈毯。

  她急促地喘氣,氣息斷續,差點無法呼吸。

  他龐大的身軀轉眼已經壓在她身上,健壯的軀體壓倒住她,那雙黑眸兇猛地瞪著她,全身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而他的嘴角,噙著讓人膽寒的微笑。

  「喜歡威脅的女人讓人可憎,再試著激怒我,我就把你的族人殺光,一天殺一個!」他的眼神兇惡,說出口的話不是威脅,而是將會付諸實行的宣言。

  下一瞬,韓振夜轉眼又恢復原本優雅的邪笑,看來莫策高深。堅硬的男性軀體刻意抵住她軟綿的嬌軀,將她壓進氈毯裡,緩慢地摩弄著,兩人的身體之間沒有空隙。

  「怎麼了?突然間不說話了,是被我嚇著了,還是想起什麼?」他有力的指握住柔軟的豐盈,指腹揉著粉紅色的蓓蕾,褻玩著她的赤裸嬌軀。

  「你……住手……不要!」她氣息敗壞地想推開他,但是他的動作粗暴,更加用力地制住她,她沒有力量反抗只能狠狠瞪著他。

  「噓!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看著她羞窘嫣紅的表情,嘴角又漾起淡淡的笑。「你是女奴,一個最沒有資格對我說『不』的女奴。」

  冰兒的身軀僵硬,看著他徐緩地低下頭來,黑眸裡閃爍著惡意的滿足,一寸寸地輕咬著她。這不是誘惑愛撫,他刻意咬疼她,在她肌膚上留下淡紅色的印子。

  他的唇來到她胸前,輕輕嚙搖著粉紅色的敏感肌膚,她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從未感到這麼脆弱過。

  唇舌先是輕咬,接著在他喘息的片刻陡然吸吮著,些微的疼痛變成了強烈的歡愉。她嬌小的身子瞬間變得僵硬,本能地扯住他披散的黑髮,身子如貓般弓起。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襲來,讓她有些目眩。

  「還記得這些嗎?」他氣息不穩,唇舌滑過她的豐盈,再次因為她的美麗而震撼。那日纏綿的點滴仍在心中,他無法自欺欺人,說自己完全遺忘了她的美麗。

  冰兒激烈地搖著頭,不肯給予他太多的反應。她緊緊閉上眼睛,不去看那雙黑眸。

  如此一來,他看不見他的殘酷笑意,也看不見在觸摸她之後,那雙黑眸裡浮現的情緒。

  她的身體本能地反應,回應著他的誘惑。她的生澀在當初已經被他奪取,嬌軀嘗過男歡女愛,那些震撼深埋在她的記憶中。此刻明知道他只是要羞辱她,她卻無法克制自己不對他產生反應。

  韓振夜瞇起黑眸;仍舊慢慢啃吻著她的肌膚,甚至一路滑到她柔軟的小腹。

  「想要我早點釋放你的族人?那麼你最好開始想想怎麼賄賂我……」他將龐大的身軀擠入她的雙腿之間,硬是分開她修長的雙腿。

  她驚訝地睜開眼睛,看見他俯視著她,火光映在他的面容上,他俊朗的五官在此刻看來十分駭人。

  雙腿被迫分開,她沒有力量併攏,羞怒交加地感應到他的視線。她赤裸的嬌軀上沒有任何遮蔽,最柔軟的花瓣在他的目光下顫抖,她羞極地想翻身逃走,他的雙手卻扣住她的纖腰,將她壓入地毯。

  「放開我!」她喊道,想起踢他,掙扎的時候,雙腿間最柔軟的一處卻激烈地與他灼熱的慾望摩弄著,鮮明而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壓迫威脅。

  韓振夜冷冷一笑,很是享受她的恐懼,粗糙的指滑到柔嫩的花瓣上,輕揉慢捻著,尋找她最敏感的肌膚,黑眸緊鎖住她的小臉。他的指在花瓣間來回移動,感受到她無助的顫抖。

  「你在發抖?是因為期待,還是嫌惡?」他詢問道,摩擦著她已經濕潤的花核。

  冰兒還沒能回答,韓振夜的指尖已經竄入花徑中,攪弄著花徑中的花蜜。他的指尖來回移動著,掀起歡愉的浪潮。

  「啊……」她無法回答,連氣息都變得紊亂,雙手緊緊抓住他高大的身軀,深怕會在他帶來的歡愉浪潮中溺斃。

  他的指來回移動,模仿著慾望的衝刺,刺探著她的花徑。她弓起身子,雙眉緊盛開的花。

  如果他殘忍地佔有她,罔顧她的疼痛,或許她還可以恨他,但是當他的舉止正小心翼翼地帶給她難以忍耐的歡愉,她的身軀被誘惑地失去理智。柔軟的身軀難耐地貼上他,輕柔地摩擦著挺碩的高大軀體。

  「韓振夜……」她低喃著他的名字,眼神變的迷濛,倔強稍稍融化。

  她感覺他的指探得更深,觸摸最柔軟敏感的一處。她喘息著,柔軟的花徑裡他的指,更加靠近他,本能地尋求著歡愉的滿足。

  他靠近她的肌膚,以舌尖舔吻,再探入一指更加撐開她的柔軟。

  「冰兒,你能感覺到這個嗎?又緊又熱、牢牢地圈著我不肯放。」他看著她因慾望而喘息翻騰,薄唇中淡淡吐出惡毒的話語。「看來那群人的死活的確對你很重要,居然能讓你在最鄙視的人的身下吟哦嬌喘,就像個最盡責的妓女。」

  瞬間所有的歡愉都褪去,她的身軀陡然變得僵硬。她睜開眼睛看著他,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般悶痛著。那些殘酷的諷刺,比刀劍更加鋒利,輕易地就擊碎了她的尊嚴。

  「我當初真該殺了你。」她咬著牙說道,恨透了自己當初為什麼一時心軟,沒有再補上一刀,橫恨自己為什麼一事昏頭,在他的誘惑下喪失理智。

  「現在後悔太遲了,你已經失去機會了。」他冷笑著,抽出沾了花蜜的指,以絲帕緩慢地拭著手。

  「你不怕我尋到了機會,會再度下手?」她開口問道,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頭,從未這麼痛恨過一個人。她在男女歡愛上的種種,都是由他所教導的,她太生疏,根本抗拒不了他的玩弄。

  韓振夜輕輕一聲冷笑,像是在嘲弄她的虛張聲勢。

  「躺好,不許動。」他低頭看著她,那神態彷彿很是欣賞她躺在地毯上,全然無助的模樣。

  她瞪視著他,看著他走到角落處,俊美的五官在火光的映射下,勾出一抹冷笑,看來令人毛骨悚然。他取出一條細緻的銀質鎖鏈,笑意更深、更冷了些。那鎖鏈製作得很精巧,價格極為昂貴,是樓蘭王族用來綁住心愛的寵物。

  看見他拿著鎖鏈時嘴角所凝的冷笑,她猛地感到不安,翻起身幾乎就想逃出氈棚。

  「親愛的女奴,如果你動一下,你族人存活的名單立刻會少一個喔。」冰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制止了她所有的行動。

  冰兒僵硬地抬起頭,看見他拿著銀質的鎖鏈走了過來,心在胸口沉重地跳著,不安的預感愈來愈深濃,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洞悉了他將要做的事情,不敢相信真有人殘忍到這種地步!

  他到底有多麼恨她?打算如何折磨她?

  韓振夜在她身邊蹲下,舉起鎖鏈接近她,黝黑的掌威脅地環住她的頸項,他取出一把銀質鑰匙,打開鎖鏈的銀鎖。鎖鏈的一端是鑲了五色寶石的細環,中間以白銀打造成鏈子,長度約有三尺。

  「我的馬要烙蹄、而你也一樣,我該告知眾人你是屬於誰的。」他嘴角的笑萬分殘忍,看見她清澈的眼眸裡,令她心顫不已。

  韓振夜緩慢地將細環扣在她纖細的頸子上,兩人目光交鎖,他從容地扣上細環的鎖。

  「這是什麼?」她呼吸一窒,想要偏開頭,但是他一扯鎖鏈的另一端,她就毫無反抗能力地摔倒在他面前。「該死的,韓振夜,你……」咒罵凝聚在口中,她氣得不斷發抖。

  「這是波斯巧匠所製最精巧的枷鎖,用來鎖牢我美麗的寵物。」他端起她的下顎,對著她蒼白的臉冷笑。

  他用最屈辱的方式,告訴旁人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對待她的方式,像是她只是一頭美麗的寵物。從此看見這銀鎖的人都會知道,她是屬於韓振夜的女奴。

  「你答應過的……」她連說話都覺得困難,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難以忍受,被人以這樣的方式羞辱。只是,為了救出親人,她早就失去了任何尊嚴。

  「你對你親人的忠誠真是讓人感動,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或許不久之後,我可以讓你見見他們。」他的手撫摸過她的黑大,黑眸裡閃爍著光芒,話中還有別的涵義。

  他伸手到一旁用天山寒石所製成的盒子中,拿住一塊鮮肉,從容地將鑰匙放入鮮肉中。他口中發出尖銳的哨音,一直在角落斂羽不動的海東青猛然竄來,在電光石火間叼去他手中的鮮肉。

  羽翼豐茂的猛沁禽,將鮮肉輕拋在半空,而後以最迅速優雅的姿態,將包裹著鑰匙的鮮肉吞進腹中。羽翼掃過氈毯,捲起一陣狂風,當海東青飛翔時,旁人根本無法靠近。

  「不!」冰兒心中大駭,眼睜睜看著鑰匙被海東青吞下肚去。

  那把鑰匙被這只猛禽吞噬入腹,代表著她從此與自由無緣,終生都要被這條鎖鏈綁住,而他就是要她親眼看見這一切,讓她感受到徹底的絕望。

  他牢牢扯出鎖鏈的彼端,不讓她奔上前去。當海東青完全吞噬了鮮肉後,他的箝制才鬆開,任憑她摔跌在地上。

  「你終生都會是我的女奴。」韓振夜殘忍地結語。「那麼這一副鑰匙自然就沒有用處了。」

  她的身軀發抖,臉色萬分蒼白,到了此刻才真正明瞭他有多麼可怕。她到底招惹上了什麼樣的男人?

  韓振夜揚起手,海東青棲至他的手臂上,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冰兒,輕鬆地梳理著羽翼,尖銳的指爪扣住他黝黑堅實的手臂。一人一鷹立在火光中的景象,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冰兒喘息著,被他的陰影所籠罩。「你到底想要怎麼做?」她的聲音很小,有著絕望的痕跡。她的驕傲仍在,卻被他的殘忍打擊得所剩無已。

  這將會是一場拉鋸戰,他的仇恨將無止盡地凌遲她的驕傲。

  「我到底想要做什麼?」他的嘴角扭曲成一個冷笑,覺得她的問題很是有趣。

  他瞪著她,目光莫測高深,以冷寂的靜默延長對她的凌遲。

  「你下去,今晚我需要一個柔順的女人,一個我不必擔憂事後會在我胸口刺上一個窟窿的女人。」他淡淡地說道,轉開視線,揮手要她離開。

  她咬緊了唇,勉強站起身來,她的雙腿還是虛軟的,柔軟的花徑間還殘留著他長指的觸感。想到他先前所施予的親暱,都只是羞辱她的手段,她的胸口狠狠一痛。

  那樣的疼痛,像極了當初逼不得已殺害他時,她心中浮現的難忍刺痛。是否除了互相憎恨之外,他們之間不會再有其他結局?

  她蹣跚地走出氈棚,懷抱著殘破的自尊,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

  氈棚之外,寒風陣陣。

  一身僕役打扮的皇甫覺貼著氈棚的毛氈,不以為然地挑起眉頭,看著冰兒一言不發地走出氈棚,被士兵領著走回宮殿的奴僕休憩處。

  「這小子在做什麼?非要弄到那美人兒哭,他才高興是吧?」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對韓振夜不知憐香惜玉的舉止反感極了。

  美人兒可是用來疼的,哪能這般折騰?瞧冰兒那黯然的雙眸,他都心疼啊!

  一股暖香襲來,不知不覺地貼進,隨後一個軟玉溫香的嬌軀貼了上來,教他心頭一凜。

  皇甫覺迅速地轉過頭去,卻看見蒼月嬌媚的笑。

  「你在偷聽些什麼啊?」蒼月低聲問道,嬌軀如蛇般貼著皇甫覺,紅唇輕啟,在皇甫覺耳邊輕輕一吹,香風暖氣吹得人骨魂俱酥。

  這一驚非同小可,皇甫覺連滾帶爬地摔進氈棚,狼狽到了極點。

  「女……女王……」他口齒不清地喊道,因為蒼月吐氣如蘭的那一吹,全身竄過一陣寒顫。

  雖說他一向喜歡美人兒,蒼月也嫵媚動人,美艷不可方物。但是一接觸到那雙帶著笑的杏眼,他不知為何非但沒有半分見獵心喜,反而本能地想逃跑。

  蒼月掀開氈棚風姿綽約地走了近來,腳踝上的銀鈴有節奏地響著,嘴角仍是噙著笑。「不用拘禮,你不是我樓蘭子民,何必行這麼大的禮?也不必生疏地喚我女王,我不過長你兩歲,你叫我姐姐就行了。」她微笑著伸出雪白的臂膀要扶起皇甫覺。

  「不用拘禮?你上次才因為龜茲國的國使來朝時,見著你卻忘了行禮,便砍了他的雙腿。」韓振夜冷笑著,對兩人在氈棚外偷窺的行徑不予置評。

  蒼月嬌笑著,揮了揮手。「那個國使遲鈍得很,讓我見了就心煩,哪裡能跟這位俊秀的中原男子相比。」她眼含春色,打量著皇甫覺。「聽韓振夜的另一個老僕提到,你單名一個覺字?」她漫步而行,薄紗輕揚。

  皇甫覺低著頭,沒有接觸蒼月的視線,只是不斷地點頭。最難消受美人恩,遇上這麼艷麗的美人步步進逼,還真讓他受寵若驚。

  氈棚再度被掀起,石墨端著水酒走了近來,視線略略掃過皇甫覺,就匆忙地避開。皇甫覺瞇起黑眸,狠瞪著石墨。

  他敢用自個兒的龍椅打賭,那個出賣主子的老頭正在偷笑。他的行跡大概也是石墨洩露給蒼月的,否則蒼月哪會尋到這裡來?

  韓振夜看著眾人,神色很是不耐煩。他伸手拿來水酒,張口就飲。「沒事的話,就滾出去。」

  「唉呀,你這孩子怎麼這般粗野?我是特地來關心你的喔!」蒼月搖搖頭,笑靨如花。「你可要知道,雪奴是樓蘭城裡最昂貴的的女人,你花了我大把銀兩將她請了來,竟不是為了享受歡愉,而是讓她與你共演一齣戲。夜兒,那銀兩我可付得心疼啊!」她取笑道,看出冰兒韓振夜對有著特別的意義。否則,他何必大費周章地想讓她看見那一幕?

  「你到這裡就要說這些?」韓振夜瞇起黑眸,知道這只是蒼月的借口。雪奴索價雖然昂貴,但是蒼月一向揮金如土,不會計較那些小錢。

  「當然不是,你要怎麼對待那女奴,是要棄若敝屐、還是捧在手心當寶貝,都不關我的事情,我夜裡上你這兒來,當然是另有目的的。」蒼月微笑著,一雙明媚的杏眼往角落望去。

  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可以瞧見努力想避開眾人注意力的皇甫覺開始發抖。

  蒼月往皇甫覺走了過去,嬌嬈的身段幾乎要貼上皇甫覺。那雪白的肌膚在半透明的薄紗下,極富誘惑地若隱若現。

  「女王……恕屬下還必須韓振夜照料的起居,先行告退了。」皇甫覺腦袋亂轉,笑得十分僵硬,急忙就想要逃出氈棚。有生以來,他還不曾這般狼狽過。

  一旁的石墨很是善解人意地開口,滿臉無辜與體諒。

  「不用了,韓將軍的起居可以由我負責。」他必須很努力地咬住舌頭,才不會大笑出聲。今晚能見著皇甫覺這麼困窘的摸樣,可是三生有幸啊!

  蒼月大喜,脫下手腕上的一隻黃金璧環扔給石墨,賞賜他的知情識趣。她攏了攏如雲的黑髮,以發尾輕刷著皇甫覺冒著冷汗的臉。

  「覺弟,你怎麼在冒汗呢?會冷嗎?跟我回宮裡去,我拿上好的錦被給你取暖。」她牽起皇甫覺的手,嬌媚的明眸卻洩露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其他意圖。

  石墨默默收下黃金璧環,恭敬地對蒼月一拱手。「女王,這小僕就任由女王處置了。」他努力克制著,不讓嘴角往上揚。

  「石墨,你這傢伙,我非把你給殺了不可……」皇甫覺咬牙切齒地低喃道,卻也只能轉頭看向韓振夜,尋求最後一線生機。是他在桃花林裡救了這個半死不活韓振夜的,還調查出冰兒的下落,陪韓振夜著回到樓蘭,如今他有難,韓振夜應該不會袖手旁觀才對,最起碼也該出言阻止一下蒼月……

  韓振夜可是甚至沒有抬眼,就像是根本沒注意到有他這個人存在似的,繼續飲著酒,因為冰兒的事而無心理會其他。

  皇甫覺苦著臉,幾乎要流下淚來,在發生危難時,才發現自己的人緣原來差得可以。

  暖香又再度襲來,這一次軟玉溫香是貼著他的背部,凹凸有致的身段貼上他,柔柔的嗓音靠著他的耳後傾吐。

  「覺弟,來,告訴姐姐。中原的男子多像你這麼俊美健壯嗎?倘若如此,我真該舉兵進犯中原。」纖纖素指滑上他的胸膛,極富挑逗地輕撫著。

  這麼明顯的言行,看在任何人眼中,都能猜出蒼月的意圖是什麼了。

  皇甫覺深切地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湊熱鬧,跟著來到樓蘭,早知如此,他絕對不離開中原。瞧瞧眼前的情勢,他不能說出真正的身份,又不能違抗蒼月,只怕就要落得晚節不保、被蒼月蹂躪的下場。

  石墨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表情,勉強表現出愛莫能助的摸樣。「覺爺,你就認命些,『為國捐軀』去吧!」他拿出手絹揮了揮,算是道別。

  「為……為國捐軀?」皇甫覺臉色一變,匆忙推開蒼月就想要逃出氈棚。從來都是他騷擾美人兒,今夜倒是生平第一次被美人兒騷擾,受制於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啪。」

  掌音未落,氈棚的簾帳瞬間飛起,四個早就在外頭守侯的健美女奴,手中扯著一塊織毯的四角,往皇甫覺攻去。織毯抖動著,迅速地將皇甫覺高大的身子包攏,轉眼就將他纏裹住。

  石墨歎了一口氣,看出蒼月是勢在必得,決心要「染指」皇甫覺。

  他走到臉色蒼白的皇甫覺身邊,拿手絹為皇甫覺擦冷汗,低聲說道:「覺爺,千萬不要反抗啊!一個僕人不該會武功的。要是讓女王起了疑心,知道你真實的身份,那可就不好了,怕是會惹出不少事情啊!不過還好,女王美麗得很,這算是您的艷福,不算太委屈您啊!」他一臉正經地說道,暗暗把蒼月塞給他的一大包金銀珠寶收好。

  蒼月款步走了上來,愛憐地撫著皇甫覺的臉,讚歎著怎有男子生得這般俊俏。「覺弟,乖乖地陪姐姐回宮,咱們夜裡來把酒談心吧!」她笑得很是嬌媚。

  像個粽子似的被包地很緊牢的皇甫覺倒抽一口涼氣。女奴們扛著他,就往宮殿走去,他用力眨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向韓振夜求救。「韓振夜韓將軍,你不可以見死不救啊!」他張開口,懇求老天開開眼,留給他一線生機。

  韓振夜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感興趣地走出氈棚,頭也不會的休憩去了。

  而在氈棚門前,石墨恭敬地目送皇甫覺被健美的女奴們架走。

  皇甫覺在心中哀鳴著,一路被送進宮殿裡,他不敢看蒼月的表情,怕又會看見蒼月嬌媚的微笑。如今,他終於知道先前不祥的預感究竟代表著些什麼,只可惜為時已晚,他怕是逃不掉了。

  他咬著牙,只差沒有對著滿空的星辰流淚。任何人都好,快來個人救救他啊……

  星辰無語,而他注定要『為國捐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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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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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沙漫天襲來,沙礫吹在肌膚上,帶來尖銳的疼痛。加上灼熱的艷陽烤炙,教人痛得更加難忍。

  離開宮殿不遠處,在樓蘭城的廣場上,有一口清泉,名為甜水泉,泉水清澈而甘冽,是樓蘭城居民日常飲水供給處。摟蘭城的建築具有強烈的邊疆風格,以柳木編成牆,再繪上斑斕的色彩,城內以厚硬的黃磚鋪成大道小徑,而廣場位於樓蘭城的正中央。

  冰兒舉著沉重的陶瓶,面無表情地站立在井的邊緣,拿出柳木編成的桶,舀出桶桶清泉。她穿著羊皮襖子,腰間繫著皮襖裙,優美的四肢都裸露在陽光之下,頸項間的銀質鎖鏈引來眾人的目光。

  眾人在她身後議論紛紛,從那條鎖鏈上辨認出她的身份。

  韓振夜要她跟著一般奴隸居住,只是偶爾召喚她,要她做些換水更衣的舉動,卻沒有真正地傷害她。

  那雙黑眸始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是不是在算計著,考慮該如何折磨她?

  因為木桶沉重,汲水數次後,她的雙手有些顫抖,雪白的肌膚因為勞累及炙熱的陽光,沁入點點香汗。她暫時歇息,以薄紗擦著汗。陽光炙盛,她有些頭昏眼花,腳步不穩地顛躓了幾下,手中的柳木桶摔在地上,濺開水花。

  一聲尖銳的驚呼傳來,緊接著是駱駝蹄子亂踏的聲音。冰兒本能地閃開,躲避到井的另一方。

  被水花驚嚇到的,是一長串的駱駝隊伍,為首的那頭駱駝慌亂地舉到蹄子,把背上的男人甩了下來。眾人瞧見這狼狽的景況,全都發出大笑,那男人則是惱羞成怒,氣呼呼地站起身,往冰兒大步走了過來。

  「你這笨女人,在搞些什麼?!」他憤怒地罵道,衣著十分華麗,卻不像是樓蘭的國民。

  細看那列駱駝隊伍,衣衫行旅都華麗非凡,在隊伍的中央,一名年輕的男人高坐在白色的駱駝背上,男人的眼眸是天空似的藍,嘴角抿著,額上有著燦爛的珠寶飾品,珠寶以孔雀河的玉石雕成了危須國的紋徽。

  那個從駱駝上摔下來的的男人氣憤地瞪著冰兒,瞧見她頸項間精緻的鎖鏈,認出這美貌的女子只是個地位低微的奴隸。

  「該死的奴隸,你的主人沒好好管教你嗎?」他揚起馬鞭一抽,鞭子圈住冰兒纖細的腰,硬是將她扯了過來。

  她嬌小的身子被拖倒在地,細緻的肌膚在粗糙的地面摩擦,傷口很快滲出鮮血。她咬住唇,沒有出聲求饒,仍是傲然地瞪著那個男人。

  「這是什麼眼神?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他吼叫著,扯住她盤繞在頸項間的鎖鏈。

  感受到後方有主人饒富興味的目光。主人沒有出聲阻止,而他對樓蘭的居民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如今這個美貌的女奴冒犯了他,他可有許多方法可以整治她。

  走上前去,他捏著冰兒的下顎,左右開弓狠狠地打了她數個巴掌,那可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用盡力氣地打著。

  廣場上一片死寂,沒有人上前插手,全都靜默地看著。一切彷彿山雨欲來,沉默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還想要活命,就快些放開我,否則讓擁有我的人見著,那可不好。」冰兒冷漠地說道,嘴角的血沿著唇瓣滑下,染在羊皮襖子上,她沒有去擦拭。因為那幾下的重擊,她的耳朵至今還嗡嗡作響。

  男人冷笑著,用力扯緊鎖鏈,逼得她低下頭去,貼近他潮濕的靴子。「會有多不好?他會怎麼做?殺了我嗎?」他完全不當一回事,以為冰兒在威脅他。「收拾好你惹出的亂子,把靴面上的水舔乾,若是舔得大爺我高興了,我就放了你。」

  冰兒仍是抬著頭,毫不畏懼地看著。這個人的威脅並不能傷害她,真正能傷害她的,應該是某種更細緻的痛苦,只有一個男人掌握了她的堅強與脆弱,決定更讓她生不如死。

  男人瞧見她強硬的態度,更加沒有台階可下。所有的樓蘭城民都在看著,而他竟然無法馴服一個低下的女奴。他氣急敗壞地猛扯鎖鏈,不在乎她細緻的頸項已經被磨得受傷。

  「聽不進我的話嗎?給我乖乖舔乾——」

  半空之中,倏地有藍光閃過。

  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先前那個男人還在逞兇,逼迫冰兒舔淨他的靴子,一雙手扯住鎖鏈拚命扯動。而下一瞬間,他的雙腕出現一道紅線,紅線轉眼擴大,成為洶湧的血泉,他的一雙手被鋒利的刀刃切斷,跟身體分了家。跌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黃磚。

  廣場上發出驚呼聲,那人痛喊著,蹲跪在地上,狼狽地妄想把斷腕接回身上。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來,陰影籠罩了冰兒。她緩慢地抬起頭來,因為陰影的關係而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她心知肚明,從最初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韓振夜五官都隱藏著陰影中,而他那雙冰冷的黑眸卻是無法錯認的。冰兒的緊張沒有減少反而增加,她無法分析,他的出現是解救了她,還是更加威脅了她。

  「她是我的奴隸,誰也沒資格碰她。」韓振夜說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手中持著一柄長劍,劍柄是上古的龍骸,而劍刃非常鋒利,殺人不見血。

  危須國來的使者們看見同伴雙腕被斷,氣憤地紛紛拔出武器,將韓振夜團團圍住。

  韓振夜隨即蹲低身子,專注的目光只停放在冰兒身上,絲毫不將週遭一觸即發的危機看在眼裡。他的手握住了鎖鏈,指尖滑進銀環之下,觸摸她滲著血的傷口。瞧見她因為疼痛而略微瑟縮時,他的黑眸緩慢地瞇起,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你受傷了。」他以平靜的聲音隱藏心中翻湧的怒火,甚至無法解釋看到冰兒被人傷害時,心臟像要迸裂的詭異感受。

  「不關你的事。」冰兒冷淡地說道,企圖維持著冰冷的態度;將真正的情緒隔離在靈魂的最角落,不讓他接觸。這是她最後可以自保的方法了。

  「沒有任何一個主人會容許旁人鞭打他的牲口,我也一樣。」冰兒戒備的態度讓他眼眸一沉,開口說出最殘忍的話。是啊!此刻她只是一名女奴,他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一點。

  胸口竄過一陣刺痛,冰兒確定這世上不會有比他更殘忍可惡的男人。他企圖站起身來,不想面對他那雙黑眸,只是剛剛被打了數下,她仍有些頭暈,腳步無法平穩。

  韓振夜伸出手來,大掌用力一扯,很自然地將她納入自己的懷中。

  感受到他溫熱的男性氣息的瞬間,冰兒的身軀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僵硬。他現在所有的舉止,都代表著溫柔,她處處小心謹慎,不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麼傷害她的話。

  廣場的一角翠羽搖搖,幾個美貌的女奴領著一頂珠環翠繞的軟轎前來,所有的樓蘭城民都慌忙跪下地去。軟轎內一隻潔白的手臂撩開絲幕,蒼月軟軟的嗓音裡帶著笑意,由軟轎上傳來。

  「夜兒,瞧瞧你又惹了什麼事,竟在城內舞刀弄劍的,小心嚇壞我的子民。」蒼月甜美的一笑,看見韓振夜手裡的那柄龍骸已然出鞘,笑意更深了幾分。「噢!那龍骸邪劍不是你最心愛的東西嗎?就算是遇見大敵也不曾出鞘,你從來捨不得它沾上血,今個兒是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終於拔劍出鞘了?」

  韓振夜的表情沒有改變,嘴角一抿,卻只是冷漠地看了蒼月一眼,沒有多加解釋。

  駱駝行旅中的一個男人手持著劍,氣憤得全身顫抖,準備衝上前就韓振夜跟拚命。那個被斷腕的男人是他的親兄弟,這口氣教他如何忍得下去?

  「混帳傢伙,我要你用命來陪那雙手腕!」他吼道,揮動長劍就要撲上前來。

  一直高坐在白色駱駝上的年輕男人卻在此時開口,一聲高喝就制止了屬下們的蠢動。

  「退下。」焚海出聲說道,語調無限尊貴。

  「但是……」持著劍的男人們氣憤難忍,卻又礙於焚海的阻止,仍是韓振夜在的周圍環繞著。

  「這是在樓蘭,可不是在危須。我們冒犯在先,傷了韓將軍心愛的女奴,自然必須吃點苦頭。」焚海似笑非笑地說道,沒有半分的怒意,笑意卻沒有到達那雙藍色的眼睛,這讓他的笑容顯得有些虛假。

  絲幕撩得更開些,眾人可以看見軟轎的綾羅綢緞間,貌美慵懶的蒼月躺在一個半裸的俊美男人身上。那男人躺在軟轎上,雖然軟玉溫香在懷,臉色卻充滿著尷尬,沒有任何欣喜的痕跡。

  皇甫覺哀怨地看韓振夜著,卻悲哀地發現,韓振夜現在根本沒時間理會他。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認命地躺在軟轎上。

  「難得危須王你肯原諒我小侄的莽撞,蒼月在此謝過。」蒼月淡淡笑著,一眼就認出了焚海。韓振夜也真是會挑啊,哪個人不好得罪,竟得罪了前來商討國事的危須王一行人。

  危須王焚海也是年紀輕輕就繼承了王位,有著極大的野心,甚至跟中原一些勢力維持著一定程度的關係。樓蘭與危須兩國相鄰,而國力相當,兩國表面上維持著和平,卻始終在暗地裡較勁。

  樓蘭的城民們發出低低的議論聲,萬萬沒有想到危須國的國王會扮成商旅進入樓蘭。

  韓振夜側過頭去看著蒼月,甚至沒有看焚海一眼。「你何必現在出來,等我一口氣處理乾淨了不是更乾脆?」他撇了撇唇,伸手一招,一頭紅鬃烈馬鐵蹄齊飛,迅速地奔到他面前。

  蒼月仍是微笑。「你就算是殺了這些笨東西,我想危須王也不會計較的。我出面是不希望你弄髒了這口井。要知道,人血是很難清理的。」她輕笑著說道。

  話裡明顯的侮辱讓焚海的笑容稍稍一僵,跟隨而來的侍從們眼中都投射出憤怒的火眼,卻又敢怒不敢言。

  韓振夜嘿的一聲冷笑,摟抱著冰兒翻身上了紅鬃烈馬。

  冰兒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子就被他抱上馬背。這頭紅鬃烈馬很是高駿,她心中湧起膽怯。「韓振夜,你防開我!」她掙扎著,不明白他在眾人面前摟抱她上馬是為了什麼。

  「女奴,真的想要我當眾賞你幾鞭嗎?」他靠近她的臉旁,逼問著她,嘴角浮現一抹殘忍的邪笑。胸口中有一股無法宣洩的緊繃情緒,他不知道是因為無法盡興殺人所產生的怒氣,還是緣於冰兒一再的反抗。

  冰兒的身軀僵硬,從那雙精光四迸的黑眸中,看出他殘酷的笑意。她不由自主地顫抖,懷疑要是膽敢在此時反抗,他真的會傷害她。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是主、她是奴,韓振夜無論要對她做些什麼,她都只能服從。

  見冰兒眼中浮現認命的侔色,他卻沒有一絲一毫征服的喜悅和快感,心中那股緊繃的情緒卻更強烈了。他的黑眸一黯,這個女奴居然可以影響自己的情緒,而這一點,意外的觸怒了他。

  韓振夜一扯韁繩,驅策紅鬃烈馬來到蒼月的軟轎旁,沒有看焚海一眼,完全不把焚海放在眼中。

  「不讓我殺光他們,你就自己善後。」他簡潔地說道,沒有身為臣子的謙遜,反倒有著王者的傲然,生來就有讓人臣服的權威。

  交代完畢,他摟抱著冰兒,驅策駿馬,轉眼間就奔出了樓蘭城,往城外的無垠馳騁而去,很快地失去蹤影。

  「喂!姓韓的,給我回來啊,你不能把我留在這裡……」軟轎上的皇甫覺撐起身子,急著想要叫嚷。

  這幾夜的折騰已經夠他受的了,他總不能一直「為國捐軀」下去;有生以來,他頭一次發現美人兒也是挺危險的。他極度地思鄉,懷念中原溫婉的姑娘們,幾乎想在夜裡對著月亮星星流眼淚。

  蒼月卻將他壓回綾羅綢緞間,笑著貼上他寬闊的胸膛。

  「別嚷了,夜兒可無心聽任何人說話呢!瞧他那神色,大概有事要去忙了。」她笑得甜美,那雙媚眼閃閃發光。「別擔心啊!姐姐可以教教你,夜兒究竟想忙些什麼。」她一揮手就扯開轎樑上的繩結,絲幕一層層飄落,遮蔽了旁人的視線。

  撐著翠羽的女奴發出一聲叫喚,示意軟轎回返宮殿。

  軟轎之中,隱約傳來蒼月的嬌笑聲,以及年輕男子的哀鳴聲。眾人還是低著頭,只是全部把眼睛瞪得更大,訝異蒼月竟會收了個中原男寵。

  而危須王焚海則率領著部屬們,被領著走向王家貴客的休憩處。

  焚海坐在白色駱駝上,嘴角浮現一抹諷刺的笑,對蒼月荒謬行徑很是不以為然。白晝裡就跟俊美的男寵荒唐著。毫不在意地任由子民觀看,蒼月沒有半點身為王者的自覺。

  一個女人所領導的國家,能夠有多大的威脅?蒼月雖然貴為王者,卻終究是個愚蠢的女人,重要的是蒼月身邊的男人。躺臥在軟轎上的那個男人自然不是重點,焚海明白,若要讓樓蘭的強大勢力瓦解,首先就必須要殺了把個最得蒼月信任、統御樓蘭所有兵力的男人。

  焚海的視線投向遠方,看往那頭紅鬃烈馬消逝的彼方,藍色的眼眸裡浮現了殺意。

  ☆☆☆

  樓蘭城外,有著綿延數里的胡桃林,今年的雨季剛剛結束,胡桃林間一片蒼翠。

  冰兒坐在急速奔馳的紅鬃烈馬上,忐忑的心因為奔馳時的恣意而稍稍平靜。她仰起頭,讓風吹拂黑髮,閉上眼睛享受著陽光的照拂。在變故發生前,她也是愛極了策馬狂奔的快感,當馬匹瘋狂奔馳時,她可以遺忘四周的一切。

  她陶醉的摸樣,被韓振夜看進眼中,他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光芒,伸手握住她頸項上的鎖鏈,毫無預警地一扯,將她推下馬鞍。

  冰兒沒有防備,猛然被他推下馬背,驚駭地瞪到眼睛,口中發出驚慌的尖叫聲。她伸手本能地想要攀附他,他卻高踞馬背上,冷眼看著她摔跌下馬。那一瞬間,她以為他準備當場殺了她——

  嘩啦一聲,她沒有摔死在堅硬的土地上,而是跌進了冰冷的河川裡,轉眼成了落湯雞。恐懼褪去,她一點一滴清醒,僵硬地坐在河川中,原有的恐懼化成怒火,她仰起頭死瞪著他。

  「韓振夜!」她吼叫著他的名字,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他並不是想殺了她。而是惡意地想要嚇她,沒有發出任何警告,就將她丟進冰冷的河川中。

  這條河床是樓蘭城的天然邊界,越過這條河床後,就是無垠的沙漠。

  他在馬背上冷眼看著她,因為瞧見她狼狽的樣子,眼裡的殘酷意外地轉化了,甚至湧現了某些類似笑意的溫暖。

  「你身上的血很礙眼,我可不想那些血敗了我的興致。」他淡淡地說道,接著策馬涉入河川淺灘,以劍鞘繞住她的鎖鏈,強迫她跟著前進。

  冰兒別無選擇地在河川中站起身,因為寒冷而發抖。河川的源頭埋於天山之內,是融化的雪水,縱然此刻陽光炙盛,全身都泡進溫度極低的水裡,卻還是寒冷徹骨。

  「你的興致?你的興趣不就是折磨我嗎?先前在城內,那個危須的使者不是做得很好嗎?你何不乾脆就在一旁看著他怎麼羞辱我?」她冷得牙齒大顫,還是忍不住出言諷刺。先前被他扔進河川的驚嚇,讓她失去了所有的溫馴。

  他銳利的目光打量著她,看見她身上的羊皮襖子,因為浸潤的河水,此刻牢牢地貼在她的嬌軀上,讓她曼妙的身段展露無遺。

  「多嘴的女奴。」他緩慢地說道,策著馬逐漸登上河岸。樓蘭城被他遠遠地拋在後方,這裡雖然鄰近樓蘭城,卻因為跟死亡沙漠接壤,附近根本沒有人煙。

  冰兒咬緊了唇,瞪著他的背影。她開始尋找地面上的石頭,想要找一個最大最堅硬的,從後方偷襲他,砸破他那顆腦袋,殺了這個可惡的男人。

  「先要折磨我的話,在城內就可以進行了,何必還大費周章地把我帶離樓蘭城?」她質問道,掩飾著心中逐漸洶湧的不安。她甚至願意承受全樓蘭人議論紛紛的目光,也不願意與他獨處。

  他停下,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濕淋淋的身子,甚至不打算隱藏,直接讓冰兒讀到自己黑瞳中赤裸裸的慾念。「這檔事我沒有和別人分享的習慣,特別是女奴吟哦嬌喘的喜悅呼喊聲,我喜歡獨自享受。」

  冰兒的臉色變得蒼白,終於明白了他打算做些什麼。

  他將她帶出樓蘭城,竟然是準備要佔有她,徹底地宣佈他的所有權!這裡?現在?她因為震驚而發抖,全身血液都冰涼了。縱然他們之間的初次也是在野外的桃花林裡,但是事過境遷,現在兩人之間隨著濃烈的仇恨,她沒有勇氣與他……

  「你休想!」她喊道,聲音卻十分軟弱。曠野中沒半個人,就算是真的有人經過,又有誰可以幫助她?他是她的主人,是她自願成為他的女奴的。

  他挑起濃眉,半點也沒被觸怒。「在中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權利拒絕我的追求;在樓蘭,你只是我的女奴,沒有資格拒絕我。」他徐緩地說道,看著她不斷顫抖,雙手死命地握著衣襟。

  「我不會讓你為所欲為的,我會用盡一切方法反抗你。」她宣佈著,不斷地後退,想要退出他的可及範圍。氈棚內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她有預感,在歡愛之後,他的言行將會更加殘忍。而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承受那些。

  「反抗我?前一次在氈棚內,你只差沒有開口求我。」他冷嗤一聲,那笑容像是看見獵物的狼,正準備伺機享用美食。

  冰兒再也忍受不住,用盡力氣擺脫了劍鞘的纏繞,脫離了他的箝制。她轉過身去,開始急速奔跑起來,身軀上遺留的水滴,隨著她奔跑而落在沙地上。

  前方是無垠的荒漠,沒有任何人可以拯救她,但是慌亂之間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判斷能力,就是本能地想要逃開。

  背後先是傳來冷笑,接著是一聲她膽戰心驚的呼嘯聲。她在柔軟的沙地上奔跑著,甚至還狼狽地不斷摔跌,腳下的黃沙吸取了她的力量,讓她奔跑起來格外費力。沒有多久的時間,她就開始氣喘吁吁,腰側也因為劇烈運動而開始疼痛。

  像是在回應他的呼嘯,半空中傳來尖銳的猛禽嗚聲,有羽翼拍擊的聲音急速逼近,她的頸部一陣寒冷,所有的寒毛都因為危機的逼近而豎起,因為恐懼,她本能地轉過身去察看。

  只是轉身的瞬間,兇猛的海東青已經飛至她的面前,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斥著狩獵時的興奮,尖嘯著逼近她,不斷揮動的羽翼阻擋了她的去路,而尖銳的爪子則虎視眈眈地候著,只等韓振夜著一聲令下,就將她生吞活剝。

  她恐懼地想韓振夜起說過的話——這鷹喜歡活餌,更喜歡撕裂看上的獵物。

  呼嘯聲又起,她更加慌亂,左右閃躲著卻仍突破不了海東青的圍堵。她額上冒著冷汗,汗滴跟冰冷的水珠溶在一起,浸濕了她的衣衫。

  「讓開!快讓開!」她呼喊著,揮舞雙手想要嚇退海東青。她滿心只想著要逃開,不願意回到韓振夜的手中,他將要對她做的一切只會讓她更加淪落與痛苦,她無法再負荷更多。

  她這時無法想到那些等待救援的親人,更無法想像他掌握著巨大的權勢,只是絕望地想要遠遠逃開。她不願意讓他影響她更深,她必須保護真正的情緒,他若是知道了她真正想隱藏的心,大概會冷笑著捏碎。

  無垠的黃沙上,冰兒絕望地奔逃著,恐懼凝成眼裡的淚,她不顧一切地企圖闖過海東青的阻擋,嬌小的身子迎向海東青尖銳的爪子——

  在那尖銳的爪子將要撕裂她的前一刻,她的腰間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後方襲來,將她抱離了柔軟的黃沙。天地在旋轉,等到她真正能夠穩住身子時,她已經再度回到他的懷抱中。

  她仰起頭,看見護住她韓振夜的正低頭看著她,那雙黑眸裡閃動著與海東青相同的危險,隱約還有著憤怒的火花。此刻的他跟那頭猛禽相差無幾,都是醉心與狩獵的猛獸。

  而她則是被他擒住,完全無處可逃。

  「很好,看來你寧願被我的鷹兒撕扯也不願待在我身邊,嗯?」他低沉的聲音接近咒罵,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蒼白的臉龐上,一手扯著韁繩,一手用力地環緊她纖細的腰。

  冰兒掙扎著想要跳下馬去,甚至不在乎馬匹正在奔馳,而這樣的舉止會讓他摔斷頸子。「放開我,我不要你!我寧願死也不要你!」她口不擇言地說道。

  韓振夜扭唇一笑,環繞她纖腰的手往上一伸,拉住那件潮濕的羊皮襖子,輕率地撕扯。只聽到幾聲裂帛的聲音,轉眼之間她美麗的嬌軀已經在陽光下裸露,雪白的肌膚上有著粉紅色色澤,能令所有男人血脈賁張。

  冰兒驚呼一聲,雙手遮住赤裸的豐盈,放低身子貼上馬鬃,想要在他銳利的目光下,稍微遮掩自己的赤裸。他深湛的黑瞳被慾望染得更深了,光是被他凝望著,冰兒全身就情不自禁地顫抖著,感覺到勇氣正逐漸自體內流失。

  他看著她不安的摸樣,邪魅的笑揚成殘忍的弧度,在享受她不安的同時,整個人卻因為裸露的美麗身軀而炙熱。他幾乎就要忘記她有多麼美麗,那無助顫抖的摸樣甚至可以激起惡鬼的同情,但絕對不是他的同情。

  「女奴,這次又要讓你失望了,要撕裂你的不會是那頭海東青,而是我。」韓振夜雙腿一夾,開始策馬狂奔了起來。

  冰兒驚喘一聲,不敢去思索他話裡的涵義。她被困在疾馳的馬背上,別無選擇地貼近他高大的軀體。她的身軀冰冷,而他的肌膚則十分灼熱,散發著無限的熱力。

  馬背上十分顛簸,兩人的肌膚不時會接觸,他始終以一種會燒人的炯炯目光盯著她。

  「不要……我會恨你的,我真的會……」冰兒的聲音很小,不安與恐懼在心中交疊,她痛恨著自己此刻的軟弱,卻又無法抗拒他。用身體交換全族的性命,是她早就有的覺悟,但是當他真正前來需索這項權利,她的心就是忍不住疼痛。

  「那就恨吧!你以為我會在乎嗎?」他的唇扭曲成諷刺的微笑,他的心因為她的低語而竄過一絲不忍,只是那陣不忍很快地被仇恨給覆蓋,他對著自己冷笑,想起她是慣於偽裝的。他怎麼還能對她動情?當初再見到她時,沒有當場要了她的性命,就已經是萬萬不該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玩弄她,狠狠傷害她,沒想到到頭來失控的卻是自己,這個美麗的小騙子不但惹得他心煩意亂,甚至衝動地殺了危須的使者。

  這女奴對他的影響,居然比他願意承認的還要深……

  「記得我曾經說過,要帶你來這裡,在這無止境的荒漠中和你歡愛一場?」他低嘎出聲,凝視她不安的眼瞳,以再冰冷不過的聲音說道:「現在我打算履行我的承諾,但是我的女奴,在你刺了我一刀之後,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不會是一場歡愛,而是一場你無法想像的折磨……」

  韓振夜無情地宣告著,倏地扯住她潮濕的黑髮,逼著她仰起頭來,扣住她的下顎。他低下頭去,凶狠地吻住她,舌竄入她柔嫩的唇瓣間,在她的口中肆虐,索取她的甜美。

  黝黑的雙手覆蓋上她胸前的豐盈,揉捻著顫抖的蓓蕾,直到柔嫩的蓓蕾在他指尖下綻放,之後他的手更往下探去,執意扯下她唯一的蔽體短裙。

  她因為他的話而瑟縮,心中的疼痛愈來愈尖銳,當他激烈地吻住她時,她的眼角悄悄地滑下了眼淚。

  無力的雙手仍舊遮掩著胸前,卻被他推開,在顛簸的馬背上,她本能地往後環繞著他強壯的頸項,維持著自身的平衡。她無助地承受著他激烈的熱吻,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洶湧襲來,灼熱的溫度伴隨著明顯的慾望,將她包圍在他的懷裡……

  冰兒哀傷地知道,她已無路可逃,韓振夜將會徹底執行他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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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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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瀚海上黃沙漫天,馬蹄濺起細沙,一路往前狂奔。

  被擁抱在韓振夜的懷裡,冰兒沒有遭受風沙的侵襲,反而是承受著他激烈如火的狂肆。氣溫很高,而他的肌膚燙得像是烙鐵,她卻不停的顫抖。纖細的手在他頸後交纏,在顛簸的馬背上本能的攀著他。

  這樣的姿勢有些似曾相識,她想到了中原的那片桃花林。在那坐落花繽紛的林子裡,他溫柔地奪去她的處子之身……

  然而,如今他黑眸中的溫柔笑意,早被她親手毀去。現在的他,只是被殘酷的恨意所控制的猛獸,期待著撕裂她,在她柔軟的嬌軀上為所欲為。

  她發出一聲低吟,代表著絕望的臣服,軟弱的身子無助地承受他的熱吻,當靈活的舌在她口中糾纏,她依稀想起他曾教過她的,生疏地回吻他。

  原來,在心靈的最深處,她仍記得他所教導的一切……

  熱吻增溫,他的手從後方伸來,捧握住她赤裸的豐盈,逗弄著豐盈的頂端,摩弄著挺立的蓓蕾,粗糙的掌心滑過她細緻的肌膚,帶來強烈的刺激,他聽見她震撼的嬌吟。

  兩人靠的這麼近,她不安地察覺到他灼熱的慾望,隔著幾層皮料,抵住她的粉臀,隨著馬匹的疾奔而移動,極富威脅性地抵向她。

  「不,不要這樣……我們會摔死的……」好不容易,他的唇暫時退開,她被吻得微腫的唇吐出不安的話語,希望他會在安全的顧忌下暫時放過她。

  她從沒有想過這麼驚世駭俗的事,而他的黑眸卻又有著明顯的情慾,宣告會將她帶出樓蘭城,只是為了徹底享用她。

  心跳得好快,她不敢想像他說的折磨究竟是什麼。

  他的唇沿著她雪白的頸子滑下,落在她完美無瑕的背部,呼吸一路燒的而下,舌尖吸吮著她肌膚上沁出的汗水,挑弄著細緻的肌膚。

  「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他語帶雙關地低喃,帶著刀繭的指滑入她口中,攪弄著她柔嫩的舌,不讓她有機會再說出任何抗議。

  這張美麗的唇吐出的全是借口與謊言,這是他早就親身體會過的。但是,即使知道她是個危險的騙子,他還是無法真正殺了她,反倒是將她留在身邊,甚至答應了她的交換條件。

  原本以為將冰兒收為女奴,就能夠盡情地報復或折磨她,但自己卻為了她一再亂了分寸。只要一見到她那雙看似水、實則充滿火焰的眼瞳,他的心情就會變得萬分複雜,不但失去了理智,更不知該如何處置她。

  冰兒睜大了眼睛,水晶似的眸子裡有著些許淚水,不知道他的殘酷激情會領著她到什麼地方。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他們之間太過親暱,而她更害怕韓振夜會察覺到她的心。

  粗糙的指強勢地搗入她口中,像是急切要索取些什麼,各類情緒在她心中翻騰,她想也不想地用力咬下——

  疼痛在指尖炸開,她咬得很重,甚至在他黝黑的肌膚上滲出鮮血。韓振夜卻只是略略瞇起黑眸,莫測高深地看著她。

  「噬血的女奴……」他抬起頭來,以灼熱的視線鎖住她,單手繞住那條拷住他的銀質鏈條,持續將她拉近,直到她顫抖的身子貼上他的胸膛。

  冰兒緊緊閉上眼睛,唇上嘗到了他的鮮血,不能讓她感到滿足,只是加深了她的恐懼。

  「你殺了我吧!」冰兒絕望地喊道,即使閉上雙眼,她仍然能夠感覺到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包圍著自己,讓她無法呼吸。

  他的手落在她細緻的臉頰上,緩慢地往下滑去,經過柔軟的豐盈,滑過平坦的小腹,猛地扯掉那件皮襖裙。放肆的手探入她的褻褲中,威脅著要褪去她僅剩的衣物。

  「殺了你?不,還有比死刑更有趣的懲罰。你會呼喊、會哭泣、會哀求,而後徹底地被馴服,而我可以得到莫大的歡愉。」韓振夜鬆開韁繩,任由紅鬃烈馬馳騁著,所有的注意都落在她身上。

  他的手帶來的觸感驚嚇了她,她睜開眼睛仰頭看著他。

  「我不會哀求。」她咬緊了牙關,雙眸善良、閃著倔強的火焰,再次宣示著在柔弱的摸樣下,她其實有著堅強的靈魂。

  「要來打賭嗎?」他不怒反笑,在顛簸的馬背上,強迫她轉過身來。

  空間很狹隘,而他控制胯下坐騎的技巧高超,動作舉止都跟平地一般自然,維持著完美的平衡。

  冰兒膽戰心驚,努力克制著不流露膽怯的神情。她的身軀已經接近全裸,柔軟的身子任由他擺佈,只能翻轉過身子,面對著他。她柔嫩的肌膚被迫緊貼著他高大灼熱的軀體滑下。

  他的黑眸閃爍,似乎是刻意放慢她坐下的速度,汗水潤澤了接觸,她因為這樣的肌膚相親而發出喘息。

  陽光落在他黝黑的肌膚上,那雙黑眸看來深不可測,有著激情及憤怒的火花。汗水由結實的肌理流下,沾濕了她粉嫩的肌膚,他們靠得很近,近到可以分享彼此的呼吸。

  「分開雙腿。」他淡淡地說道,下達著命令。

  「不!」冰兒的臉驀地變得嫣紅,本能地拒絕。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那麼大膽的舉止,背對著他時,她就已經不安得快要昏厥,若是依著他的命令動作,她等於是坐在他那處灼熱的烙鐵上……

  韓振夜挑起濃眉。「不?」他嘴角一抿,以單手放置在她修長粉嫩的雙腿之間,稍稍用力一扯,就將她的雙腿分開。

  她發出一聲驚呼,因為他的動作而差點摔下馬去,匆忙地抱住他的頸項尋求平衡,嬌小的身軀等於是摔跌在他身上。等到她回過神來,察覺兩人此刻的姿勢時,臉色變得更加嫣紅了。

  韓振夜聽不進她的拒絕,此刻的他獨裁得像個暴君,因為她的不服從,於是他就親自動手了。

  她修長的雙腿被迫分開,環繞在他的腰側,這樣的姿勢等於是坐在他堅實的大腿上,兩人最敏感的一處隨著馬匹的奔馳而相互抵靠,有著親密的摩弄。

  「停……停下來……」她低嚷著,不斷地掙扎。

  「你以為自己能拒絕我嗎?」他低聲說道,放倒她的身軀,粗糙的指間滑入褻褲內,摸索著她柔嫩的花瓣。

  她軟弱地躺靠在鬆軟的馬鬃上,每一根神經都是緊繃的,馬鬃掃過赤裸的背部肌膚,像是他細碎灼熱的吻,前後夾擊下,所有的感官知覺都變得更加活絡,她的肌膚漸漸泛起嫣紅的色澤。

  「解開我的衣服。」韓振夜握住她的手,放置在他的腰帶上,黑色的眼眸鎖住她已經漸漸迷亂眼眸,催眠著她。

  冰兒無助地喘息著,知道無法抗拒他。他那麼強大而危險,她沒有任何勝算。纖細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任由他牽著往他腰間摸去,腰帶上刻有一頭張狂的野獸,金屬的冰冷觸感讓她心頭一震。

  「現在解開腰帶。」他靠在她的耳邊,高大的身軀等於是壓在她身上,感受著她身軀的溫柔暖潤。她生澀地動作,重新溫習觸摸他的姿勢,專注而膽怯的摸樣意外地取悅了他。

  她閉上眼睛,凝聚著勇氣,半晌之後才又睜開。腰帶嗒地一聲被解下,那件黑色的皮質衣衫被褪下,他雄健黝黑的身軀掙脫束縛,充滿威脅性地袒露在她面前。

  冰兒的視線不敢往下看去,在解開他衣衫後,雙手匆忙退開,卻又不知道該擺放在哪裡。他的慾望灼熱而巨大,在那兒蠢蠢欲動,她不敢相信自己嬌小的身子曾經容納過他。

  那次歡愛時,她心有旁騖,懷抱著刺殺他的陰謀,根本沒有仔細地觀看兩人之間的差異,而如今所看到的一切,讓她呼吸一窒。

  「在服侍主人時,能夠這麼漫不經心嗎?」韓振夜的聲音低沉,神情因為過度的激情顯得有些僵硬,只是牢牢盯住她的眼睛,黑眸裡有著火焰。

  他的雙手滑上她纖細的腰,輕易地扯掉那件菲薄的褻褲,瞬間讓她完全赤裸。

  熱風陣陣,馬匹在沙漠上奔馳。四周荒涼得像是在夢裡,魔幻的氛圍讓人喪失理智。

  他粗糙的指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的目標,揉捻著她細嫩的花瓣,等待著緊閉的花瓣為他綻放,沁出潤澤的花蜜。

  「呃……」她發出顫抖的低吟,瞪大雙眸看著他。伴隨著胯下駿馬的步伐,他的長指探入花徑之中,撐開她緊窒的溫熱,無助的嬌吟被她咬在口中,就是逞強地不肯喊出。

  「你嘴裡雖然抗拒,但身體卻是誠實的反應著我。」他低聲詢問著,在她身上聞到淡淡的香氣。在他傷重的那幾個月裡,他的神魂在生死之間徘徊,一再聞見這種香氣。「你也想念這個,對吧?」

  在說每一句話的同時,韓振夜始終注視著她的雙眼,黑瞳中閃爍的依舊是那抹清澈純潔的眼光,像在訴說自己的無辜。

  該死的!他怎麼能再被那雙眼睛所欺騙?身上清晰而明顯的舊傷還不夠提醒自己,她是個多擅長偽裝的騙子嗎?

  想起她曾經毫不留情地刺傷自己,憤怒在心中爆發,他的黑眸裡迸射著危險的光芒,有力的雙手猛地將她拉近,他滾燙的堅挺抵住花徑的入口。

  冰兒顫抖著,不斷搖頭,想制止心中異樣的刺激蔓延。

  「不,我不記得!我全部都不記得!」她呼喊著,用盡力氣排拒他,雙手覆蓋在他的胸膛上。太多的感官刺激湧來,她口是心非地說著謊言,只想要逃開。

  韓振夜的嘴角一扭,浮現殘忍的笑容。她的回答更加激怒他,雙手徐緩地用力,將她放置在最適當的位子,罔顧她因為恐懼而蒼白的表情。

  「這不難解決,我馬上就能讓你想起這個滋味。」他露出狼一般的冷笑,牢牢握住她纖細的腰,灼熱而巨大的堅挺瞬間毫不留情地烙入她緊窄的花徑內,轉眼佔領了她最柔嫩的一處——

  他刻意粗暴的舉止,帶來撕裂似的疼痛,冰兒發出一聲哀鳴,全身不斷地顫抖。撕裂的疼痛從他侵犯的那一處傳來,淚水湧進眼睛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的神色痛苦,因為巨大的疼痛而眼前昏黑難耐地想退開,他卻殘忍地不肯鬆手,柔軟的花徑困難地適應突然的入侵,更加地緊窒。

  那雙炙熱的黑眸看著她的表情,嵌入她體內的慾望因為馬匹的震動,或深或淺地戳刺著。她是那麼疼痛,任何輕微的動作都像是要撕裂她。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我……好疼……不要……」冰兒困難地喘息著,疼痛捲過她的神智,她軟弱地躺在他高大的身軀上顫抖,半張的紅唇吐出了喘息與哀求,淚水沾濕了他的肩膀。

  這是最可怕的折磨,也是最徹底的傷害,她的心被他的殘酷撕碎,肉體與靈魂上的痛楚,讓她根本無法呼吸。

  原來,他是這麼地恨她……

  絕望在心中形成陰影,牢牢地握住她的神智。她好熱好疼,妄想著要掙扎,用盡力氣槌打他,他仍是不肯退開。他是要用這種方法殺死她嗎?

  望著冰兒因痛苦而黯然的雙眸,幾乎要讓韓振夜在施暴的同一瞬間就後悔了,那嬌小的身軀顫抖,纖腰的肌膚上已經浮現紅痕,控訴著他的殘忍。

  他到底是怎麼了?竟又為了她而失去理智,忘記她雖然不是處子,卻也是初嘗雲雨,根本承受不了這麼粗暴的舉止。他也從未刻意傷害過任何女人,而冰兒卻能讓他一再失控。

  韓振夜低聲咒罵著,試圖要撤離她,但是冰兒全身的肌肉都繃得死緊,在承受著他所強加的疼痛,柔嫩的內部緊緊地環繞著他的慾望,制止他任何的輕舉妄動。

  「該死的,冰兒,放鬆!」他低吼著,緊窒溫熱的環繞,帶來的是熟悉的銷魂歡愉,但是她痛苦蒼白的臉龐卻讓他忍下了衝刺的渴望。

  她只能隱約聽見遠方傳來他的聲音,卻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她好疼好痛,他是不是還要傷害她?

  「不要了,不要了……」她軟弱地喘息著,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強健的胸肌,以及強行闖入的灼熱慾望,她修長的雙腿踢蹬著,卻只是讓他的慾望更加深入。

  韓振夜再度握緊她纖細的腰,放棄了撤出的動作,知道此刻任何的輕微舉動,都只會更加弄疼她。

  「冰兒,別動!」他的呼吸濃濁,捧起她淚流滿面的臉叮囑著,另一隻手扯住韁繩,制止了馬匹的奔跑。

  紅鬃烈馬發出一聲嘶嗚,略微舉高前蹄,在原地停下腳步,甩頭噴氣,暗紅如火的鬃毛在陽光下飛散,絲毫沒發現背上一對人兒之間的緊張氣氛。

  抱住冰兒嬌小的身軀,抱著她翻身下馬。她的身軀太過僵硬,牢牢地環住他,無論如何不肯鬆開。他為了不讓她跌傷,以高大的身軀作為屏障,保護著她,兩人一同狼狽地跌在柔軟的沙地上。

  她仍舊抱緊他,趴伏在他的胸膛上,喘息哭泣著。疼痛慢慢褪去,只是先前所受的驚嚇,仍霸佔了她的心,她被他的殘忍所傷害。

  「別哭。」韓振夜低咒一聲,動作卻無限輕柔。他的指間輕輕滑到兩人結合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查看是否嚴重地傷害了她。她的花徑緊窒,因為他的觸摸,這才發現兩人已經離開馬背。

  「別動,我只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他咬著牙說道,她扭動時溫熱的花徑更緊上幾分,克制的汗水沿著額頭滑下,他不知這些仁慈能夠維持多久。

  他的指尖緩慢地觸摸兩人的結合處,誘哄地輕觸著敏感的花核,等待著她放鬆身子,接納他的慾望。他不想再傷害她,那些恨意被她的淚水洗去,他此刻已無法想到其他。

  「不要、不要……住手!」她閃躲著,絕望地扭動身軀,不願意讓他觸摸花瓣,不安地閃躲著。

  「疼嗎?」他詢問道,不可能接受她的拒絕。

  冰兒的回答,是在他的觸摸下顫抖地拱起腰,她箝制著她的腰,兩人至今仍是結合的,她無處可躲。

  她已經不會疼了,只是體內的灼熱帶來比疼痛更可怕的感覺,她不安到極點,洶湧的歡愉蠢蠢欲動,激烈歡愛的記憶一點一滴浮現,激情其實比傷害更讓她膽怯。

  她睜開迷濛的眼睛看著他,朦朧之間看見他俊美的臉龐上浮現關懷的神色。

  那樣的表情是她曾經見過的;在桃花林中,當她痛極時,他臉上有著這樣的表情,以溫柔的動作撫摩著她,抹去了疼痛,暌違已久的溫柔,讓她更加想哭。

  這段時日的種種彷彿都不存在,無論是置身於落花繽紛的桃花林,或是炙熱的荒漠,重要的是此刻他在她的身邊。

  在脆弱的一刻裡,她的心格外軟弱,無法隱藏真正的情愫,顫抖的紅唇始終低喃著他的名字。她被逼著背負親族的性命,被逼著親手刺殺他。但誰來憐惜她?誰知她必須親手殺了自己愛戀的男人時,她的心有多痛……

  韓振夜的手摩弄著粉紅色的花核,帶來激烈的快感,她的神經不斷緊繃而鬆弛,感到又冷又熱,難耐地在他胸膛上起伏。兩人此刻的姿勢,讓灼熱巨大的慾望更加深入她的花徑深處沒,血液在騷動著,讓她抓緊了指下強健的肌肉。

  那些疼痛及他的殘忍,遙遠得像是前輩子的事,她軟弱地發出低吟,潤澤的花蜜逐漸湧出,滋潤了他的入侵。

  韓振夜盯著她的表情,嘗試性地抬起腰,探入她的花徑,測試她是否已經準備好接受激情的盛宴。

  她的花徑一如他記憶中,那麼溫嫩濕軟,可以帶給他最極致的歡愉。

  他的忍耐已經到達臨界點,當冰兒無意識地仰起頭,搖擺著柔軟的腰,他反而成為這場歡愛的被動者,受她的嬌媚回應所折磨。她是天生的銷魂兒,身陷激情的她美麗得令人炫目。

  冰兒睜開眼睛,不安地看著他,身體卻像是自己意識的,伴隨他的節奏輕柔地移動著。

  「韓振夜……」伴隨著他的名字的,是婉轉輕柔的嬌吟,飄蕩在無人的沙漠中,體內有巨大的空虛煎熬著她,她不知該怎麼央求,難耐地在他身上起伏移動,而他的動作人是小心翼翼的。

  她的呼喚是一聲明顯的暗示,他發出激情的低吼,翻身將她擁抱到身下,捧起她粉嫩的圓臀,展開急速的衝刺,努力讓彼此的慾望得到饜足。堅挺的巨大灼熱在她緊窄的花徑中衝刺著,帶來極度的歡愉。

  冰兒的嬌吟隨著他的動作更形激烈,她心中沒有恐懼,雙手信賴地環住他的頸項,心甘情願地承受他的佔有。

  此情此景像是在夢中,他們之間沒有仇恨橫互,只有難斷的情愫及燦爛的激情。他不再是那個可怕的殘酷男人,而是他傾心的溫柔男子,在擁抱她時,嘴角有著邪魅的微笑……

  歡愉逐漸累積,她的雙手握得更緊,被他所傳達的狂喜深深折磨。

  「求求你……我……我受不了……」她斷斷續續地說,在他的衝刺下,被陣陣狂喜沖刷得神魂不屈。

  「噓,跟著我。」他的額上布著汗水,都落在她的肌膚上,看來格外煽情。他握緊她的粉臀,加快速度,每一下衝刺都重重撞擊上她花徑深處最敏感柔嫩的一處。

  終於,狂喜衝上頂峰;冰兒全身顫抖地在他身下瞪大雙眸,無數的火花在體內爆發,修長的腿環住了他赤裸的腰,隨著他幾下強悍的挺腰衝刺,與他共同到達高潮。空曠的沙摸之上,龍吟鶯囀,綻放無限春色……

  在這一片荒漠之間,冰兒的確如他所言,在他身下呼喊、哭泣,哀求著他。只是,這些懇求與痛楚無關。她昏睡在他寬闊汗濕的胸膛上,只感應到他溫柔的撫摩,沒有看見他黑眸中的複雜神色。

  在倦極睡去的最終剎那,冰兒可以確定,自己正深切地愛著他……

  ☆☆☆

  月明星稀,嬌小的身影走出尋常氈棚,從一名僕人手中接過漆盤。

  「韓將軍喚你去,動作快些,不要拖延。」葵雅嬤嬤說道,看著面色嫣紅的冰兒,那神情有些欲言又止,嘴巴張合了幾次,未了只是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剛剛沐浴完的冰兒點了點頭,略微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捧著漆盤往韓將軍的氈棚走去。她的肌膚上有被陽光曬傷的痕跡,敷了冰涼的香油,減緩了些疼痛。手指伸至頸邊,觸摸到傷處,她嘴角浮現很淡的笑。

  荒漠上的歡愛之後,她乏力昏厥,韓振夜被以衣衫裹著,抱回了樓蘭城。在她神智昏沉間,依稀記得他將她放置在冰涼的絲綢間,然後以香油塗抹她的肌膚。

  她不知道,他這麼不尋常的舉止,是不是想彌補什麼,但是胸口已經因他所流露的溫柔而軟化。真的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該告訴他,先前所說的都只是一時的氣話,她其實早就愛上了他;在那一段小木屋共處的時光裡,甚至是早在鐵城的時候,她就已經深深戀上了他;而在傷害他的時候,她的心也痛得像是要死去……

  冰兒輕咬著自己的下唇,想到了她以香油輕抹著自己肌膚時那種小心翼翼,就像是絕望的時間裡出現了一線曙光,她知道他一定能夠理解的,若是他聽進了她的解釋,願意諒解她的苦處,那麼自己願意用一輩子來補償先前所犯的錯。

  冰兒低頭看著漆盤,看見漆盤上是一件上好的中原絲綢衣裳,以及幾件波斯巧匠製作的華麗首飾,看那款式剪裁,都是適合年輕女子的。她的心頭有暖流淌過,紅唇上的笑更深了些。

  氈棚內點了燭火,幾名士兵在外把手。危須國焚海帶著使者來訪,商談友好事宜,這幾日樓蘭的守備較平日嚴格。

  她站在氈棚外,心跳得很快,因為即將再度見到韓振夜到而緊張。臉兒情不自禁地嫣紅,猜測著當他見到她,會有什麼表情;那雙黑眸是不是會再度湧進她熟悉的笑意?

  氈棚的織毯掀開,她才踏入一步,唇上的笑意凍結,嬌小的身軀釘在原處,瞬間僵硬如石像——

  華麗的氈毯上,韓振夜斜臥在中央,凌亂的黑法披散,讓他看起來更加狂野。他的嘴角有溫柔的笑,連黑眸都顯得十分溫和。只是,他的視線沒有看向冰兒,看那神情,甚至像是沒有察覺她的出現。

  他溫柔的目光正看向氈毯另一端的年輕女子。那女子年紀很輕,秀髮散在肩上,纖細的容貌讓人心生憐愛。韓振夜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黑髮,那姿態很是溫柔,像是正摸著最珍貴的寶物。

  黝黑的指拿起盤中的葡萄,遞到年輕女子的唇邊,哄著她吃下。「來,聽我的話,張開嘴試試。」他輕聲說道,葡萄是剛從雪窖中拿出來的,冰涼而甜美。

  「謝謝韓將軍,我……我自己來就行了……」柔軟的女聲誠惶誠恐,十分不安而羞怯。

  他搖了搖頭,刻意讓站在角落的冰兒看見著一幕。「我堅持,來,張開嘴。」他低醇的嗓音加入更多的誘哄,唇邊揚起一抹魅惑的笑。

  坐在氈毯上的年輕女子臉色更紅,知道拒絕無用。她羞怯地半張開唇,含住那顆葡萄,而後飛快地嚥下,不敢跟韓振夜的指有任何接觸。

  冰兒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眼前的情景,韓振夜比親手執刀刺入她胸口更讓她痛不欲生。

  韓振夜佯似不經意地轉頭,看見臉色蒼白的冰兒,黑眸深處閃過某種光芒。他的手仍在年輕女子的肩上流連,像是沒有看見冰兒,仍是微笑著對眼前女子說話。

  「霜兒,我要人替你準備最好的衣裳與首飾,你來看看,到底喜不喜歡。」他的語氣寵溺,斜臥在氈毯上,嘴角卻揚成殘忍的弧度,幾乎要迫不及待地等待著冰兒的反應。

  霜兒羞怯地點頭,往門前看去,在瞧見冰兒的瞬間,她臉上浮現驚喜,急忙撲了過去。

  「冰兒姐姐!」她又驚又喜地喊道,清澈的眼睛裡流出淚水,纖細的受臂抱緊了冰兒。

  冰兒僵硬的視線從韓振夜的表情上移開,緩緩來到霜兒的臉上。她的唇瓣顫抖,想強迫自己微笑卻無法如願,最後只能擠出一個扭曲的弧度。霜兒是她的手足,在變故發生之際,跟著親族一起被關入樓蘭大牢。

  「你離開大牢了?這陣子以來你過得還好嗎?」她麻木地詢問道,卻沒有感受到親人相間時的心喜若狂。她的思緒早已經被攪亂,不明白霜兒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任由韓振夜親暱地撫著發。

  「還在為你的親人擔憂嗎?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或許不久之後,我可以讓你見見他們……」腦海裡迥蕩著他先前所說的話,她在他的目光下戰慄。那雙黑眸緊緊鎖著她。她逐漸理解他話中的涵義,覺得心寒到極點。

  不!韓振夜怎麼會那麼殘忍地對待她?他先前的舉止那麼溫柔,讓她以為他已經諒解了她。莫非先前的舉止只是要讓她鬆懈心防,他其實在等待機會,要讓他嘗到最致命的痛楚?

  霜兒被裝扮得美麗非凡,那雙眼某十分清澈,像朵剛剛綻放的花,單純而不解世事。「韓將軍將我們釋放出來,給了我們自由。姐姐,爹娘都惦記著你啊!你為什麼不回家了去?」霜兒急切地詢問,話語裡透露韓振夜對的尊敬,她扯住冰兒的手臂,絲毫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詭異的氣氛。

  「她必須留在這裡,不能回去。霜兒,你若是擔心她,那就留下來,陪在我身邊,那麼你就可以時常見到她。」韓振夜說道,伸手輕柔地環住霜兒的腰,將她嬌小的身軀攬到身邊。

  冰兒撤開視線,胸中有翻騰的怒氣,聽出他話中的曖昧。一個男人留下一和美麗的女人在氈棚內,當然不可能是徹夜談心。她震驚於他的惡毒,竟然還妄想染指霜兒。

  「你——」她張開口,想要咒罵他的邪惡。眼中卻驀地湧上眼淚。口唇開合了幾次,她說不出半句話,只能激烈地喘息。

  除卻憤怒之外,另外一種讓她幾乎昏厥的情緒湧上心頭,她的心好痛,像是要撕裂了一般。想到他即將擁抱著另一個女人,露出那麼溫柔的笑,她的心就好疼好痛,而能夠韓振夜得到微笑的,居然是自己單純美麗的妹妹……這令她的胸口更加沉重,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腦海中韓振夜浮現擁抱著霜兒的景象,她的視線因為淚水而朦朧,卻固執地不讓淚水掉落。他會擁抱著霜兒,教導著關於男歡女愛的一切,然後呵護她的疼痛嗎?

  冰兒的目光移到手中的漆盤,那美麗的衣裳刺疼了她的眼睛。她先前一相情願的猜測是那麼地可笑,一場歡愛並沒有韓振夜改變對她的恨,這些衣裳是為霜兒所準備的,而他命令她來,是要她服侍霜兒穿上?

  霜兒眨眨眼睛,不知所措地輪流看著兩人。

  「韓將軍,霜兒求你,請你釋放我的姐姐。」她隱約聽見樓蘭城中有人傳說著,冰兒韓振夜跟的關係匪淺。她年輕而單純,無法理解兩人複雜的恩怨。

  韓振夜端起霜兒的下顎,對她微笑。「霜兒,你的任何願望都讓我不忍心拒絕。但她只是個奴隸,必須留在這裡,你明白嗎?」他撩起霜兒的發,以發尾摩擦著她的臉。「別煩心那些小事,來試試我命令人為你裁製的衣裳。」

  「但是……」氣氛很是詭異,霜兒眨動眼睛,不明白地看著韓振夜。那雙黑眸雖然落在她身上,卻充滿複雜的情緒,像是他真正想看的,並不是她。

  「噓,不要爭辯,我的霜兒,我不願意看到你煩心。」他無限溫柔地說,高大的身軀轉過來,看向僵立一旁的冰兒。「女奴,把衣裳拿來這裡,替霜兒穿上。」黑眸中閃動著光芒,掃過她蒼白的臉。

  我的霜兒?!冰兒的雙手用力扯住那件美麗的衣服,咬緊了牙根。他這麼親暱地交換著霜兒,在她進氈棚之前,他們做了些什麼?那雙黝黑的手先前才安慰過她的疼痛、帶給她歡愉,如今卻落在霜兒身上輕撫著……

  她走上前去,麻木地抖開衣裳,披在霜兒的身上,慢慢地扣起紐扣,動作僵硬得像是行屍走肉。

  他這麼重視霜兒,而只見她當成一個女奴。先前她所感受到的,難道只是幻覺?他此刻的言行已經徹底捏碎了她的心。

  韓振夜繞到霜兒面前,看著換上華服的霜兒。他的目光落在冰兒身上的時間,卻比落在霜兒臉上來得多,黑眸的深處始終燃著複雜的光芒。

  「替霜兒梳好頭大,插好髮簪。」他指示著,看見冰兒面無表情的動作。「霜兒,你喜歡嗎?」他詢問著,知道自己此刻的言語有多殘忍。

  霜兒興奮得雙頰嫣紅,她沒有想到其他,只是單純的因為新衣而歡喜。「謝謝韓將軍。」她連身道謝,認定韓振夜了是個友善的好人。她轉了一圈,欣喜地看著冰兒。「冰兒姐姐,這衣服好美,我好喜歡呢!韓將軍不但送我衣裳,還安排我住進他的住所裡,說要就近照顧我。」她愉快地說道。

  冰兒的身體晃了晃,承受不了接連而來的打擊。她轉過頭看著韓振夜,視線與他交纏。

  「你要她住進你的住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沾著她的心酸。

  她承認欠他許多,但是這樣的折磨難道沒有盡頭嗎?先前所有的溫柔只是要他卸下防備,只為了讓她傷得更重!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傷害,非要見她逼瘋不可嗎?

  「我不是說過會好好照顧你的親族?你該感謝我的仁慈,畢竟在你做過了那些事之後,我還願意接納你的親人。」他看進她的眼裡,那雙清澈的眼睛如今充滿了令人不忍卒睹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打擊了冰兒。「你可以放心,我會好好『調教』霜兒,絕不會讓她和你有同樣的命運。」

  冰兒渾身一震,雙手鬆開,任由漆盤凋落在地上,首飾跌了一地。她在發抖,不斷地往後退去,深怕再待上半晌,神智就會崩潰。「我……」她想找借口離去,可腦中卻一片空白。她此刻只想要逃,遠遠地逃開此處,就算會遭受懲罰也罷,她就是無法再於韓振夜共處一室。

  若是逃到天涯海角,她是不是就能避開那雙黑眸?躲避因他而起的心痛?

  她驀地掀起氈毯,狼狽地衝了出去,任憑霜兒在後面焦急呼喚,她也充耳不聞,盲目地往前衝去。

  在月光下,淚水落在地上,冰兒不斷地狂奔著。誰來救她呢?她的胸口好疼好疼,疼得像是要破裂了一樣。

  一直以為她可以承受他的恨與報復,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脆弱,韓振夜的恨就像是透骨的利刃,再一次將她打入絕望的深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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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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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聲陣陣,伴隨著舞孃舞動時,嬌軀上的銀鈴亂響,聽來很是悅耳。在樓蘭城的王宮大廳,女王蒼月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焚海,命人鋪上華麓的織毯,呈上各類珍奇的瓜果。

  坐在大廳中央的是嬌美的蒼月,紅唇上含著笑,柔弱無骨地躺在皇甫覺懷裡,還體貼地以鑲滿珠寶的小刀切著剛烤好的酥脆羊肉,一塊塊餵著他吃,讓他補補身子。

  坐在客桌邊的焚海,身旁圍著眾多侍從,只有焚海態度從容地欣賞美食歌舞,其餘的人全都神色凝重地嚴陣以待。

  侍從之中,其中一人還憤恨地瞪著韓振夜,為先前兄弟被斷腕的事懷恨在心,拳頭緊緊握著,掌心中不知藏了些什麼。他的親人如今正在疼得死去活來,而這個狂妄的樓蘭將軍,竟有美女陪伴,在宴會上享受美食歌舞,沒受到半點懲罰。

  焚海是個聰明的男人,因為考慮到兩國的情勢,決定既往不咎。但他的侍從,無論如何也忍不下這口怨氣。

  「女王,關於簽定協議方面,你我必須再行商議。」焚海舉杯對著蒼月說道,笑意沒有到達眼睛,直視著斜臥軟榻上的蒼月,對這女人的美麗與大膽都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他這次前來,名目上是為了簽定和平協議,實際上是評量蒼月的能耐。這幾日在談判桌上,他表面上溫和有禮,實際上步步進逼,甚至將樓蘭國土納入危須的國界,想測試蒼月的反應。而蒼月只是淡笑不語,完全不當一回事,談判時皆是心不在焉,每次都毫不掩飾地匆匆退場,與那中原男寵荒唐去了。

  這樣的女人怎麼能夠統領一個國家?焚海在心中冷笑著。盤算只要危須興兵攻打,樓蘭怕是沒有半點反抗能力,只能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蒼月擺了擺手,無限嬌媚地笑著,只是媚眼之中還有著幾分光芒。尋常人都只看見她平日的慵懶摸樣,忽略了她笑容下的涵義。

  「那些煩人的事,今日就別再提了,危須王您今日只要好好享受我的招待,好嗎?」她差了身旁的女官;將一盤新鮮的哈密瓜送帶焚海的面前,而後又轉回身,像是立刻把焚海給丟到腦後,專心一志地享受著把羊肉喂到皇甫覺口中的樂趣。

  她微笑著,很喜歡看皇甫覺不自在的表情,偶爾像是隻貓兒,湊上紅唇廝磨著他強壯的頸子,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皇甫覺臉上的尷尬神色依舊,認命地吃著,早已放棄反抗的念頭。偶爾,他哀怨的眼神會看向席下的韓振夜,期待韓振夜能夠大發慈悲,快些幫助他逃回中原。

  只是韓振夜從沒抬頭看他一眼,宴席間始終面無表情,沉默地喝酒,身旁坐的是裝扮得十分美麗的霜兒。雖然身旁坐著美女,他的眼神卻看不見欣喜。這幾天來霜兒始終跟在他身邊,溫馴可人地陪侍。

  蒼月神秘地一笑,瞧著年輕的霜兒渾然不知韓振夜心中波濤起伏,無辜地啃著香甜的果子。那女孩是威遠將軍的么女,是冰兒的妹子,韓振夜此時的舉措不難猜測,看在蒼月眼裡只覺得十分有趣。

  「夜兒,這幾日來淨看見你跟這女娃兒形影不離,反倒沒看見那個女奴了,你把她擺到哪裡去了?」她故意問道,漫不經心地將一塊羊肉送進皇甫覺口裡,還嬌媚地舔舐指上的肉汁。

  韓振夜的目光一寒,沒有看向蒼月。「是奴隸,就該待在奴隸該待的地方。」他冷冷地說道。

  「是嗎?聽你這口氣,像是對她已經倦了似的。今兒個場面挺熱鬧的,也把她喚來服侍你吧!」蒼月刻意地說道,揮手讓身旁的女官去召喚冰兒。看著韓振夜緊繃的表情,她的笑容有些惡意。

  這孩子雖然聰明,但是脾氣卻也硬得很哩!理智與腦袋在愛情面前都是無用的。要到何時,他才肯承認對冰兒癡迷呢?看兩人愛戀得這麼辛苦,旁人也覺得難受呢!

  大廳旁的簾幕分開,冰兒緩慢地走上前來,手中捧著一盤可口的食物。

  她的臉色蒼白得像天山頂上終年不化的雪,目光匆促地掃過大廳,在看見韓振夜與霜兒狀似親密地比鄰而坐時,她的心頭一震,被這情景刺傷了眼、也死了心。

  「冰兒姐姐。」霜兒低叫著,喜不自禁的真情流露,上前來就想牽冰兒的手入座。才剛剛站起來,腰間就突然一緊,她驚呼一聲,在眾人的目光中,被韓振夜扯進懷裡。

  冰兒面對著歡欣的妹妹,只能回以僵硬的一笑。看著兩人的舉止,她咬緊了牙,抵抗著心中的痛楚,可盡女奴的職責,捧著食物來到韓振夜的桌邊,以最緩慢的速度將食物放下。

  這幾日來她不斷聽到傳聞,而那些傳聞徹底傷了她的心。

  韓振夜真的將霜兒帶入將軍府中,據說萬分寵愛,夜裡都會上霜兒那裡,夜夜如此,根本離不開霜兒。起初,憤怒在她胸口翻騰。慢慢的,那些情緒沉澱成嫉妒,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在嫉妒著親妹妹。幾天幾夜之後,她的心中只剩下絕望,痛楚把她折磨得好難受。

  她在夜裡輾轉難眠,胸口揪著深深的痛,無語地望著夜空到天明。她無法不去想,他會如何調教霜兒。

  他永遠不會原諒她,永遠會以恨意折磨她。他不會相信,她其實深深愛戀著他……

  「韓……韓將軍……」霜兒沒有料到韓振夜會突然這麼做,一張臉因為羞窘而嫣紅,連忙掙扎著想退出他懷抱。韓將軍是怎麼了?在兩人獨處時,他連她的指頭也沒碰一下,現在為何又在眾人面前這麼做?

  韓振夜仍摟著霜兒,抬起頭來看著僵硬在一旁的冰兒。她的臉色好蒼白,這幾日來迅速憔悴了許多,他咬緊牙根,不肯承認心中浮現的情緒是後悔與自責。

  「再去拿冰酒來。」他冷硬地下命令,因為看見她憔悴的摸樣而心煩意亂。

  冰兒掉轉過身去,腳步虛弱得像縷幽靈,慢慢地走到角落,提去了天山玉石雕成的酒壺,將冰涼的酒釀注入酒杯中。她的每個動作都是僵硬的,若是有人輕輕碰她一下,她就會倒在地上,因為陷入深深的絕望而永遠無法醒來。

  皇甫覺看見這情景,心裡可不痛快了,他可是從來見不得美人受苦的。他先把口裡的羊肉嚥下,才開口數落韓振夜,口氣很是不贊同。

  「我說你這人的度量還不是普通的小,記仇記到現在。冰兒當初在中原傷了你又怎麼樣?你破了她的身子,她捅了你一刀,彼此都見了血,實在也是禮尚往來,互不相欠了啊!」他因為路見不平,心裡有著牢騷,所以把話說得分外明白,聽得一旁幾個女官們羞紅了臉。

  想當初在中原他救了韓振夜,也幫著查到冰兒的下落。是為了要瞧瞧讓韓振夜失了防心的女子,究竟長得如何令人銷魂;也想看看,韓振夜與冰兒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他期待看見韓振夜為情所困的狼狽樣,哪知道這傢伙一旦陷入情海,不像一般人狼狽有趣得緊,反而危險得很,整天繃著一張臉,活像想找人砍了洩恨。

  看冰兒那憔悴的摸樣,還真不知韓振夜怎麼折騰她的,他皇甫覺看了心疼啊!

  韓振夜給他的回答,是凶狠的一瞪,目光裡充滿殺氣,暗示著他再多說一句,那柄龍骸邪劍就準備砍過來了。

  皇甫覺是個聰明人,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很識時務地沒敢再多說。「我只是實話實說嘛!」他撇了撇唇,聲音小得像蚊吟,難過地轉過頭偎向蒼月柔潤的身子,尋求一點保護與安慰。

  蒼月很是憐愛地拍了拍他的頭,一臉的體諒,又餵了他一口羊肉。「乖,不怕不怕,姐姐疼你唷!」她撫著皇甫覺的黑髮,別有所指地甜笑著說道:「記得千萬別去惹怒獅子,小心等會兒被碎屍萬段呢!」兩人一搭一唱,默契好得很,都是在諷刺韓振夜。

  韓振夜冷冷一哼,刻意忽略那兩人看好戲似的關懷。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他沒有任何的醉意,冰冷的視線對眼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冰兒站在角落裡,沉默地看著他。那雙曾經撫摸她的黝黑手掌,在夜裡也會愛撫著霜兒嗎?他怎麼輕易地就將她給遺忘,擺明了已經厭倦她。絕望一層又一層包圍過來,讓她不能呼吸,只要看他一眼,心就更疼上一分。

  倏地,他身旁的細微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那個始終眼含殺意的危須使者,悄悄地從後方潛了上來,咬著牙怒視韓振夜。大廳中的舞孃在表演歌舞,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引開。而冰兒所站的方向,剛好可以看見那使者的一舉一動。

  那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案旁,鬆開了緊握的手心,掌心內的粉末都落入酒杯裡,匆促攪動美酒讓粉末融化時,他眼睛裡閃爍著恨意。女僕見冰兒沒有動作,深怕韓振夜暴怒,主動前來代替冰兒取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那杯下了藥的冰酒端到韓振夜面前。

  一聲呼喚凝在冰兒口中,她先是焦急得想撲上前去,告訴他即將到來的危機。只是當她的視線接觸到他仍環抱著霜兒的手,她所有的情緒都變得冰冷。

  接近絕望的冷靜淹沒了她,她緩慢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專注地走著,眼裡只容得下他,除此之外看不見任何人。

  知道韓振夜永遠不會諒解她的痛苦、原諒她當初的背叛,她的心就在絕望中滅頂,注定無法生還。這樣的折磨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她是會先行死去,還是會變得痛恨他?

  這一生難得付出了這麼深刻的愛情,縱然中間有那麼多波折,她還是不願意那份愛轉變成恨。她甚至曾經暗暗許諾,在救出親人時,會以刀自戕,下黃泉去陪他,好好地解釋這一切……

  只是,他沒有死去,反倒成了主宰她命運的人,對於那些恩怨,她百口莫辯。痛苦堆積到了現在已經太多太深,她難以再承受。韓振夜的仇恨若是沒有盡頭,就讓她將這場恩怨告一段落,親手了結兩人之間的糾纏……

  欠他的,就清清楚楚地還給他吧!

  她走到韓振夜的桌邊,眾人都被她突兀的舉止吸引,就連舞孃都停下歌舞,詫異地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奴,懷疑她大概又要做出什麼觸怒韓振夜的言行。

  韓振夜抬起頭來盯著她瞧,黑眸裡那複雜的光芒,飢渴地吞噬她的身影。他沒有開口,薄唇抿得很緊。

  冰兒幽幽一笑,眼中原有的火焰已經熄滅,她被打擊得不存半點希望。在為他心痛時,才明白自己愛他有多深。「你還惦記著那一刀嗎?」她無限輕柔地說道,伸手捧起他面前的酒杯。

  韓振夜的身軀微微一震,卻沒有開口回答她。他不知道冰兒想做什麼,只是當她問得那麼輕柔、笑得那麼無奈,他反而感到深深的罪惡感。經她這麼一問,他的仇恨反倒變得膚淺。或許,在內心深處他惦記的不是那一刀,而是不願意承認太過在乎她的最後掙扎。

  她等不到他的回答,雙手有些顫抖,卻仍緊握著酒杯。酒很冷,連帶地冰冷了她的心。

  「不要再恨我了,也放過我的親人,就讓我還你一命。」恩怨情仇,她無力再負荷。

  眾人仍在詫異與不解,她看著韓振夜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兩人相識的過程,在她腦海中飛快閃過。陰暗的鐵城地牢、落花繽紛的桃花林、艷陽高照的炙熱沙漠、他狂肆霸道的佔有……

  她將酒杯湊到紅唇邊,對著他最後一笑後,迅速地仰頭一飲而盡!

  「住手——」幾乎在同一瞬間,韓振夜陡然大吼。看見她那淒涼的笑容時,他就已經猜測出她的意圖。

  唯有不願意在存活的人,才會有那麼絕望的眼神。驚慌的情緒掌握了胸口,他無法多想、甚至無法呼吸。他到底是做了什麼,竟將冰兒逼到這樣的絕境?

  指尖一彈,半空中銀光閃過,他急速地打出一枚銀叉,企圖擊落她手中的那杯酒。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她已經將酒嚥下了大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而她的舉止那麼堅決,不肯留給他阻止的機會。她決心要死。

  「冰兒!」他怒吼一聲,撲聲上前,剛好接住她軟倒的身子,酒杯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巨大的聲音迥蕩在大廳中,撼動了在場的每個人。

  大廳之上歌停舞歇,先前的愉快氣氛一掃而空,所有人亂成一團。

  「拿水來!快!」韓振夜抱住冰兒,大聲地吼叫著,雙手緊緊地抱住她,怕抱得不夠用力,她就會頹然死去。她的身軀以一種無法抑制的速度轉冷,毒素侵蝕著她的神智,他今生從未如此恐懼過。

  冰兒不停地嘔吐、吐出了大量的鮮血,虛弱地躺在他懷裡喘氣。她好痛好痛,黑甜幽暗誘惑著她,要將她拉入死亡的長眠,而他偏偏抱著她狂吼,用盡力氣搖晃著她,不肯讓她昏厥。

  他怎麼還不放過她?要她活著,是想要繼續折磨她嗎?

  他焦急地拿水強灌她,而她不肯吞下,胃部一陣絞痛,清水伴隨著大量的鮮血,被嘔了出來。

  「冰兒,醒來!不許你閉上眼睛,聽到沒有!」他激烈地吼道,臉色變得跟她一樣蒼白。心裡的恐懼來回衝撞,再次泛起他曾經感受過的疼痛。

  他以手按住她胸前,以掌心護住她的心脈,灌入源源不絕的真氣,只求能為他她續命,絲毫沒有察覺按住她胸口的手,竟在微微顫抖著。

  霜兒在一旁哭泣著,完全不知所措,不明白姐姐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可怕的事來。

  聽見霜兒哭泣的聲音,冰兒輕輕歎了一口氣,虛弱地搖頭,無法克制眼淚滑下雪白的粉頰。「別……韓振夜,你放過我吧……我好累好累了……」他不是已經厭倦了她嗎?他不是已經有了霜兒嗎?

  冰兒痛苦地閉上眼,在即將死去的當頭,她不明白自己心中惦念的,為何還是有關他的一切,他已經有霜兒了,那些人還說他夜夜都離不開霜兒……

  淚光染上朦朧的視線中,她意外自己居然看見他臉上有焦急的表情;那雙黑眸裡再沒有半分冷靜,只剩下純粹的瘋狂,像是他萬分地在乎她,捨不得她死去……她懷疑眼前的這一切,只是她在毒酒的折磨下所產生的幻覺。他一直都是冷靜傲然的,揉握著她無法自保的心,然後殘酷地捏碎,哪裡會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我不許你死!清醒過來!」韓振夜吼叫道,像是受傷的野獸失控地咆哮。她不能死!他不許她死!

  蒼月站起身來,美麗的臉上神情凝重,有著令人敬畏的威嚴。她指揮若定,交代不知所措的僕人。

  「去拿我放在雪窖的千年雪蓮來,當初進貢的那個神醫說,那蓮花可以解百毒的。」那可是上好的靈藥,這些年她還捨不得動用。

  角落裡那個危須使者顫抖地後退,臉色十分蒼白,只是有人眼尖,早瞧出他的行跡神情有異。一隻銀杯扔來,恰好擊中他的腿彎,他雙腿一麻,咚地跪了下來。

  皇甫覺瞇起眼睛,手上把玩著另一隻銀杯。「喂!這傢伙神情有些不對,先前還在桌子旁徘徊半晌,八成跟那杯毒酒有關係。」他臉上慵懶的神情褪去。「那解藥交出來,你說不定還可以留個全屍。」

  跪在地上的男人開始顫抖,察覺到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抬起頭來看著焚海,尋求一線生機。他開始懊悔貿然行動,更恨透了冰兒壞了整個計謀。若不是那個女奴壞事,韓振夜現在早已因飲下毒酒而死去。

  「王,那人斷我兄長的手腕在先,我只是以牙還牙。」他喊道,因為感受到充滿殺意的目光而顫抖。

  焚海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淡漠地看著自個兒的部屬,半晌之後才把目光轉向蒼月。

  「女王,請原諒我的臣屬冒犯韓將軍,為了賠罪,我願意將這個人交由樓蘭國處置。」大局為重,他前來樓蘭是為了國境大事,心中可沒有半分婦人之仁,在事故發生時,他選擇袖手旁觀,沒有伸出援手。

  蒼月淡淡一笑,表現地從容不迫。「難得危須王您識大體,蒼月在此謝過。」

  抱著冰兒的韓振夜已無法等待,確定了是那人下毒後,他雙眸怒瞪,兇惡得像是一頭猛獸,恨不得用目光就把對方碎屍萬段。

  冰兒在他懷裡緊閉雙眼,臉色是可怕的灰白,忍受著體內的劇痛,混亂的呢喃已經變成低低的呻吟,那些聲音聽入他耳裡,讓他的心疼到了極點。

  知道求生無門,那人劇烈顫抖地咬著牙,挺起了肩膀瞪著韓振夜。「我有心下毒要你的性命,身上哪會帶著解藥。你很重視這個女奴嗎?那正好,就用這女奴的命,換我兄弟的一雙手。」

  他的話沒能說完,空中刷地藍光一閃,眾人只覺得目眩。

  韓振夜的龍骸邪劍刀鋒凝成一輪劍浪,隔空削了他的頸子。他的嘴巴半張,先是吐出大量鮮血,接著頸子一折,沾了鮮血的頭顱在地上滾動,雙眼仍瞪得大大的。為了復仇,連一條命都賠上了。

  「你手腳倒也快,知道他沒帶著解藥,就馬上斬了他,沒想過可以留個活口逼問嗎?」皇甫覺皺著眉頭說道,俐落地走上前來,也心急如焚地在一旁看著。他可不敢想像,要是冰兒真的死了,韓振夜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不用解藥了,冰兒救得回來的。」蒼月胸有成竹地說道,接過僕人遞來的木碗,走到韓振夜身旁,輕拍他的肩膀。「把這些湯藥餵她喝下,別心急,小心嗆著了她。」樓蘭國地處交通樞紐,各國名貴藥材齊備,加上本地產的庵草,本就是解毒良藥。

  千年的雪蓮被煮成了湯藥,加入了各類珍貴的解毒草,這碗湯藥要是解不了冰兒體內的毒,這世上大概也沒有什麼藥救得了她了。

  韓振夜拿了木碗,湊到了她的唇邊,連忙就要餵她喝下。他的手在抖,湯藥灑出了少許,都濺在她的衣服上。「喝下去。」他的聲音低啞,語調不穩,一心要將湯藥餵入她口中。

  偏偏冰兒緊閉著唇,咬緊了牙關,不肯張開口。她仍被毒酒折磨著,卻固執地不肯服下湯藥。韓振夜咬牙切齒,撬開她的牙關,將木碗抵在她唇邊,將湯藥灌入了些許……

  「嗯……」一聲劇烈的咳嗽,湯藥還沒有嚥下,就被冰兒給嘔了出來。她不肯吞下解毒的湯藥。她愈來愈虛弱,卻拼著最後一口氣,吐出可以救命的藥。

  韓振夜高大的身軀先是僵硬,接著無法克制地輕顫,因為她蒼白的臉上浮現的堅決神色而驚心動魄。當他再度湊上木碗時,她偏開了頭,甚至緊閉上眼睛,拒絕接受他的拯救。

  他不肯諒解她,更不可能對她有什麼情愫,生無可戀……

  「冰兒!張開嘴,把這個喝下去!」他吼叫著,因為她的拒生而心慌意亂。為什麼明明有機會得救,她偏要往死神懷裡走去?

  「冰兒姐姐,求求你別這樣,把湯藥喝下去,爹娘還在等著你回去。」霜兒哀泣地跪在一旁,無助地扯著冰兒軟弱的手。

  柔軟的少女嗓音,穿透了冰兒腦中疼痛的氛圍,她喘了一口氣,疼得更加嚴重,五臟六腑都像是有火在燒。是的,爹娘還在等著她,她要是自私地死了,韓振夜會對她的親族做出什麼事來?

  「把藥喝下去。」他專注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很可怕,雙眼通紅,跟平日的冷靜摸樣差了十萬八千里。湯藥所剩無已,他的手抖得很厲害。

  她難受地喘氣,艱難地開口。「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喝下……那些藥……」她看著他的黑眸,決定以死相逼。

  「說!」他低吼道,捧起他的小臉。只要她願意喝下藥,他可以答應她任何事情,就算是她想當樓蘭的女王,他也可以為了她興兵叛變,把蒼月拉下王座。

  在生死面前,他才清晰地明白,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剎那間才明白,這就是他無法殺她的原因,他其實已經愛上這個曾經刺殺他的小女人!

  「一命抵一命,我把命還給你了……」她困難地說道,直視著他的眼眸。「韓振夜,放過我、放過我的親人……從此之後,我們再也不相欠……」她已經獻上她的身心,為他喝下毒酒,這也足夠了。

  「我答應你。」韓振夜匆促地說道,沒有心思細想她話中的涵義。

  冰兒吁了一口氣,軟弱地閉上眼睛,像是已經耗盡了殘餘的精神,甚至沒有張口吞下湯藥的力氣。她緊咬的牙關終於鬆開,唇瓣也微微張開,氣若游絲。

  韓振夜仰頭將木碗中的湯藥一飲而盡,低頭覆蓋她的唇瓣,將湯藥徐緩地餵入她口中,讓她涓滴不漏地喝下,以行動宣佈了對她的重視。他緊緊地擁抱她,確定她還沒有死去。湯藥迅速地發揮作用,她因為痛苦而緊皺的眉頭鬆開,氣息逐漸變得平穩,在他懷抱中陷入深深的睡眠。

  直到確定她安然無恙,他緊繃的神經才陡然鬆懈,支撐全身的力氣突然消失,他顫抖地跌坐在地上,仍是緊抱著她。

  為了護住她的心脈,他耗去太多真氣,一個僕人想接過昏迷的冰兒,他還不肯鬆手。

  「別抱著不放,讓冰兒到大夫那裡歇息吧!」蒼月出面說道,示意僕人抱走冰兒。這對男女也真是的,一場愛戀偏要弄得驚天動地,求生求死的,聽冰兒方才說的話,蒼月猜兩人只怕還沒互訴情衷。

  不快些把這兩個倔人兒的事處理妥當,樓蘭肯定雞犬不寧。蒼月雙眉一斂,腦海中有了主意。

  「都把那女奴逼得生不如死了,你偏要再將她救回來,就下來是打算怎麼處理?」蒼月詢問道,一雙杏眼盯著韓振夜。

  「她是我的女奴,我自己會處理。」韓振夜冷冷地回答,高大的身軀往外走去,無心與蒼月詳談,起身就要去察看冰兒的情況。

  尚未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他恐懼她仍未脫離險境。在她沒有情形前,他要守護在她的身邊,等待她清醒。

  此刻腦海中一片混亂,他甚至無法確定,在她清醒後要對她說些什麼。他只是清楚地知道,今生今世,他不會容許冰兒離開他。

  看著韓振夜遠去的身影,蒼月的紅唇上浮現若有所思的笑。「這孩子太不乖了。」她喃喃說道,柔弱無骨地偎在皇甫覺懷裡。要逼著事情明朗化,就該下狠藥才行。

  皇甫覺低頭瞧見她的笑容,健碩的身軀竟忍不住竄過一陣寒顫。跟蒼月相處得久了,他察覺這女人可不簡單,上次她露出這種笑容時,他可是累了一整夜,事後連石墨都看出他的憔悴。默默地熬著補湯讓他喝……

  「我不喜歡你的笑容。」他不安地說道,懷疑誰又要遭殃了。

  蒼月抬起頭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不喜歡我的笑?覺弟,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我哪兒啊?」她笑得嬌媚艷麗,重新又把皇甫覺推進氈毯裡,命令舞孃繼續歌舞,彷彿沒事似地繼續享樂。

  沒有人發現,她美麗的杏眼裡,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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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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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的夜裡,樓蘭的夜空上高懸著一輪明月。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部,經過一層層的帷幕,幾名沉默的女官端著冰酒,送入女王的寢宮內。一個高大的身影踏步而來,俊美的五官上有著冰冷的怒意,當他經過時,女官們停下腳步低頭行禮。

  「韓將軍請留步,這兒是女王的寢宮,沒有女王的旨意,沒有人可以擅闖。」女官出聲提醒,不安地看著韓振夜,企圖擋下來勢洶洶的男人。蒼月的寢宮,可是樓蘭的禁地。更何況,那間房裡還有把個俊美的中原男寵在。

  韓振夜不加理會,冷冷的目光掃過女官,逕自闖入寢宮,黝黑的大手嘶地一聲扯開簾幕。

  在綾羅綢緞間,蒼月身上只著薄紗,蛇一般柔軟的身段偎靠在皇甫覺的身上。她手中掂著葡萄,體貼地先剝去了皮,正慢條斯理地餵著皇甫覺。

  「三更半夜了,怎麼還擅闖進我這兒?」她明知故問,媚眼飄向臉色陰沉的韓振夜。纖細的指沾上了果汁,她悉數抹在皇甫覺的薄唇上。

  「她在哪裡?」韓振夜沉聲問道,語調中有著憤怒。

  「哪個她?」蒼月裝傻,側頭看韓振夜,如雲的黑髮垂在肩上,她水蔥似的指頭撥弄著皇甫覺裸露胸前的一枚蝠龍白玉。

  「冰兒!你把冰兒安置到哪裡去了?」他的聲音不再暗啞低沉,而是狂怒的吼叫。他雙拳緊握,瞪著眼角含笑的蒼月,克制著心中洶湧的怒火。

  蒼月的那抹微笑看來若有所思,像是知道了某中秘密,也像是正在盤算些什麼。

  「冰兒?那個女奴嗎?她不是前幾日喝了毒酒,好不容易才用千年雪蓮救了回來,你日夜守在她身邊等著她清醒,怎麼這會兒跑到我這裡來討人?」蒼月眨了眨眼睛,視線投向窗外。月兒偏西,已經是下半夜裡,那隊人馬應該已經走遠。

  砰的一聲,一股強大霸道的內勁襲來,巨大的力量甚至掀動了織錦,四周的燈枯都被打了個粉碎。

  「那些人是受你指使,才將冰兒從御醫那裡帶走的。說出她的下落,不要測試我的耐性!」韓振夜女吼道,抽出了龍骸邪劍,大步走到蒼月面前。打從他發現冰兒失蹤之後,理智就從他腦海中消失,他焦躁而憤怒,被擔憂折磨著。

  她還沒有完全清醒,在半夢半醒間不斷哭叫他的名字,一聲一聲都刺痛了他的心。他還沒來得及真正對她說些什麼,她就突然從病床上消失無蹤。

  那些人原先還刻意隱瞞,他憤怒至極,動手毀了御醫所,內勁一摧,強烈的力道掀起狂風,轉眼就將建築物夷為平地。那些人擔憂小命不保,才畏縮地說出,是蒼月派來的人強行帶走了冰兒。

  蒼月嬌媚地笑著,絲毫不在意,以指尖移開鋒利的劍刃。「夜兒,冷靜些,我好歹是你母親的妹妹,你是氣糊塗了嗎?怎麼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奴而想殺我?」她偏頭看著韓振夜。

  「把他逼過頭的話,他是真會動手的。」皇甫覺摟抱著蒼月纖細的腰,靠在她耳邊說道。他已經得知蒼月心中的主意,甚至還從旁協助。蒼月的膽大妄為超過尋常男人所能想像,他算是大開眼界了。

  他臥在軟榻上,深知明哲保身之道,這對姨甥的惡鬥,他可不想插手。

  蒼月倚偎進皇甫覺的懷裡,悠悠一歎。「不過是個女奴罷了,她先前在中原殺傷了你,你肯收她為奴,不也只是想折磨她嗎?現在,你有了霜兒幫你暖床,對那女奴也倦了,留她做什麼?」她的眼裡有著笑意。

  韓振夜瞇起黑眸,冷瞪著蒼月。「我說過,要怎麼處置她與你無關。」他急切地想要看到冰兒。蒼月究竟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蒼月挑起眉頭,優雅地站起身來,拿起樓蘭女王的權杖。她舉起權杖指向韓振夜,嘴角的笑容變冷,那摸樣美麗卻也充滿威嚴。「你對那女奴的縱容,威脅到我樓蘭的安危,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觀,任你恣意妄為下去,你不能下決定的話,就由我來替你斬斷你們之間的糾纏。」她再度抬頭看向窗外,喃喃說道。「晌午時出發,已經歷經幾個時辰,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一陣冰冷的寒意竄過背脊,韓振夜雙眼冰冷,瞪著蒼月。自從冰兒失蹤,他心中就被不祥的預感纏繞,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他的忍耐已經超過臨界點。

  「你把她送到哪裡去了?」幾個時辰的路程,已經離開了樓蘭國界,冰兒究竟被送到何處?

  蒼月走到窗前,回眸一笑。「我有我的立場,既然我是樓蘭的女王,那就必須以保護樓蘭作為第一考慮。」她神態悠閒,筆直地看入韓振夜眼裡。

  那雙黑眸裡都是殺意,這件事要是處理得稍有差池,她大概真會被這已經為擔憂沖昏的男人親手宰殺。唉,他們可是親人呢!

  「那些事情與我無關,只要告訴我冰兒在哪兒?」韓振夜粗暴地說道。

  「耐心點,我接下來說的事,你一定感興趣。」蒼月仍在笑,笑得很無辜。「那女奴壞了我與危須王的宴會,我身為主人,總是必須表達一些誠意。」

  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韓振夜高大的身軀僵硬著。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只是不敢去承認……

  「你做了什麼?」他問得輕柔,眼神卻邪惡哪個得像是毒蛇。

  「我將她送給了焚海。」蒼月微笑說道,毫不膽怯地往前走了一步,捧著他僵硬的俊朗臉龐,等待他的反應。她享受極了這一刻,等著看這個平日冷酷的男人,因為心愛的女人全然失去冷靜。

  胸口強烈地一痛,在知道她被送出樓蘭後,他的胸口像是被挖開一個大洞。他難以置信,蒼月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我要殺了你!」他吼叫著,目露凶光。

  蒼月虛偽地佯裝出一臉詫異。「夜兒,怎麼,原來你這麼在意她啊?你想救她嗎?那可要快啊!你有時間殺我洩憤,不如趕去救她,去得遲了,說不定焚海已經迫不及待地享用她了。」

  一陣最激烈的咒罵從韓振夜口中吐出,他猛烈地撇開頭,甩開蒼月的雙手,焦急地轉身踏步離去。要不是擔心去得太遲,冰兒會受到凌辱,他真的會揮刀斬死蒼月。

  他足尖一點,竄出樓蘭宮殿,在夜色往危須國奔去。

  離去的時候,隱約還聽見蒼月帶著笑的問話。「你不是說,她只是個奴隸嗎?一個微不足道的奴隸,值得你這麼牽腸掛肚嗎?」

  溫柔的問話裡,帶著濃濃的諷刺,迴盪在樓蘭的月夜裡。

  ☆☆☆

  隔著一彎孔雀河,危須王的寢宮中燈火明滅。

  被褥上的嬌小身影開始有了動作,眼眸中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澈,美麗的小臉還有些蒼白,她緩慢地坐起身來,困惑地看向四周,不知身在何處。

  體內的毒素已消退得差不多,她的神智一點一滴恢復,卻不知道昏迷的時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隱約記得,在昏迷的時候,有一雙黑色的眼眸牢牢盯住她,焦急地看著她,一雙粗糙的手溫柔地擦去她肌膚上的冷汗。

  然後,那人離開了,她在昏迷中輾轉,有人將她送上了馬車。搖搖晃晃的,像是走了許久的路程,那雙眼、那雙手都不再看顧著她,她因為不安的情緒而醒來。

  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擺設有著王家的豪華。她撐起軟弱的身子,這才發現身上穿著淡紅色的薄紗,赤裸的嬌軀若隱若現,低下頭甚至可以隱約瞧見豐盈上的淡淡粉紅。

  她喘息一聲,更加困惑不安,尋找到一面銅鏡,望著鏡中的美麗女子,她呆若木雞。她漆黑的頭髮也被仔細梳整過,戴上精緻的黃金鳳冠,黃金飛鳳的兩翼上,纏繞著藍色的絲緞,耳上簪的黃金垂飾,涼涼地拂著她赤裸的香肩。

  咚的一聲,她因為鎮靜而鬆了手,銅鏡跌在地上摔個粉碎。情況很明顯,她被打扮得像是個禮物,正在等待著某人的享用。

  「醒了嗎?」陰柔的詢問從後方傳來,她驚訝地喘息,本能地遮掩住幾乎與赤裸無異的嬌軀。

  在寢宮的入口,焚海站在那兒,上下打量著冰兒。

  「果然是樓蘭最美麗的女人,蒼月這份禮物稱得上是一份厚禮了。」他慢慢走上前來,藍色的眼睛掃過她蒼白的小臉。他走上前來,捏起她的下顎。「就是這張臉,讓韓振夜神魂顛倒的嗎?為了你,他肯不肯背棄樓蘭?」他低聲問道,嘴角有著冷笑。

  他原本不想接下這份禮物,是思及在混亂的宴會上,韓振夜抱著冰兒嘶吼的失控摸樣。那男人的冷靜全消失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全被冰兒奪走。

  「他對你的心,贏得過他對樓蘭的忠誠嗎?」焚海詢問,看著嬌弱的冰兒。她的確美麗,可以激起男人的慾望,只是他倒是對這類嬌弱如花的女人沒什麼興致,比較起來,蒼月的艷麗更讓他印象深刻……

  「不要白費心機,我對他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冰兒淒楚地一笑,笑容有些顫抖。是女王將她贈送給焚海的,韓振夜知不知情呢?

  她依稀記得,是她以死相逼,讓他答應了放過她與她的親人。那是否句代表著,從此之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呢?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任憑蒼月將她送給焚海嗎?

  胸口又是一痛,失落像是一枚針,穿透了她的心。

  這樣或許會比較好,不用見著他與霜兒之間的親暱,她的心就不會疼痛。只是,他真的狠心將她送給焚海,讓另一個男人佔有她?

  「微不足道?那他發狂地要你活命,甚至當場斬了我一個屬下,只是作戲嗎?」焚海冷冷一笑,看入那雙絕望的清澈雙眸。他的視線往下掃去,瞧見淡紅色薄紗下的柔軟嬌軀。「我倒是要瞧瞧,能迷惑樓蘭第一勇士的女人,究竟是生得如何銷魂模樣?」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扯住她身上的薄紗,往下一撕。

  「不!」冰兒驚呼一聲,絕望的想遮住身子。但是她才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根本沒有力量反抗焚海。嬌美的身軀在焚海的視線下赤裸裸的,淡紅色的薄紗被撕裂到腰間,她瑟瑟顫抖著,咬著牙不肯流下眼淚。

  焚海打量著她,拉高她的雙手,嘴角冷笑加深。「果然出色得很,難怪你能夠鬆懈韓振夜的心防,刺了他一刀。只是,你還不夠謹慎,那一刀刺得不夠深,沒能真正殺了他。」

  冰兒全身一震,沒有預料到焚海會說出這些話。她與韓振夜在中原的事情,塞外應該無人知曉才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因為被迫高舉雙手,她的手臂像是被斬斷似地疼著,紅唇間發出難受的呻吟。

  焚海逼近她蒼白的臉。「打從你的親族被牽連下獄,你求助於沈寬,被派往中原刺殺韓振夜,這一切事情沈寬都以飛鴿告知我。要不是你失手,韓振夜也不會成為樓蘭的將軍,我更不必親自前往樓蘭。」他雙手一揚,將冰兒推倒在地,冷眼看著她。

  身為鄰國的國王,嚴密的監控樓蘭所發生的事件,這點無可厚非。但是偏偏焚海所知道的事情,詳細得有些詭異。

  冰兒緩慢地抬起頭來,瞪視著焚海。前因後果在腦海中想過,她逐漸串起每個片段。沈寬與危須國有關聯,而當初那個叛亂的副將似乎也與危須國有密切來往,事情說穿了都是一場詭計。

  「是你!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計謀!」冰兒低喊著,全身不斷顫抖。她雙手緊握著,知道焚海才是使她家族遭受叛亂牽連的始作俑者。

  焚海嘴角一扭,挑起眉頭。「果然聰明,難怪韓振夜明知你是個禍水,還捨不得殺你。」他往前走了幾步,衡量著要怎麼處置她。「蒼月再怎麼美麗聰明也只是個女人,要是沒有男人在一旁協助,根本成不了氣候。威遠將軍被牽連下獄,是我清除蒼月身旁男人的第一步,接著你去求沈寬,去刺殺韓振夜,都在我與沈寬的盤算中。唯一的失算,是你失了手,沒能殺了韓振夜,反倒讓他追回樓蘭,成為樓蘭的將軍。」

  難怪韓振夜一成為將軍,焚海就帶著人前來樓蘭。冰兒恍然大悟,想起先前的種種。談判與協議都是借口,焚海其實仍想把握機會,看看能否除掉韓振夜。

  如果沒有焚海的計謀,她與韓振夜的初識會全然不同。她仍會是威遠將軍的掌上明珠,而他會是女王遠道而來的親族,一個嘴角有著邪惡笑意的魔教之子。

  若是以另一種方式見面,她肯定也會愛上他,只是,他們的愛情裡或許不會有仇恨……

  心中對焚海的怨恨又增添了幾分。她咬緊牙關,瞪視著焚海,氣憤讓她變得較不恐懼。

  「是你壞了我與沈寬的計謀、讓我遲遲未能興兵奪取樓蘭。女奴,這一切的錯誤,會讓你在今晚付出代價。我的手下們可是都等得不耐煩了。」焚海冷笑著。他準備以冰兒威脅韓振夜,逼那男人交出樓蘭的兵權,但在那之前,他的屬下可以好好享用這女人。

  冰兒臉色刷地變得雪白,絕望地往後退去。她不敢想像那種情形,士兵強暴女人時的可怕情景在她腦海中閃過,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幾乎就想喊出某個名字。

  在最危急的時候,她只能想到韓振夜。

  「盡你女奴的職責,好好款待我的臣子們。」焚海冷笑著,雙手擊掌,召喚在寢宮外的士兵。

  簾幕外傳來腳步聲,燈光把一個高大的身影投射在簾上。那個男人站定,冰冷的聲音傳來,充滿了殺氣。「她是我的女奴,只能服侍我一個人。」男人冷冷宣佈道。

  焚海一驚,抬頭瞧見簾幕被劍氣逼開,陡見一片黑影白光急掠而至,黑影是人,白光是劍,來人身法奇快,劍招凌厲,焚海只覺得森森寒氣撲面而來,嘴角的冷笑都變成驚駭的表情。

  他連忙向後急退,躍開了幾丈開外,僅是堪堪避過對方的攻勢。虧得他避得迅速,否則以這一劍來勢之快,他的頭顱當場便要被削去半顆。

  那人右手持著龍骸邪劍,左手一探,已抱住冰兒腰際,凝立在寢宮之內,黑眸中神態狂肆,黑髮因為星夜急奔而凌亂,令人不敢逼視。龍骸邪劍上,鮮血一滴滴落下,令人怵目驚心。

  「你的那些士兵,全都躺下了。」他淡淡地宣佈。危須國鎮守國王寢宮的士兵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全都擋不住他一劍,在劍光亂掃間,甚至沒能發出聲音求救,就已經命喪黃泉,屍首一路從宮外躺進宮內。

  被那人抱著,冰兒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懷中,還沒看到他的面貌,已聽出了來人聲音。「你——振夜……」她的心好亂,又驚又喜,卻又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她的心頭才閃過他的身影,他就突然出現了。他是聽見了她心中的呼救嗎?

  韓振夜側眼望著冰兒,見她神態虛弱,喘氣未停,臉色蒼白似雪,一身的薄紗被撕裂,上半身皆是裸露。

  想起焚海準備將她送給士兵玩弄,他更加憤怒,怒火凝在眼中,他轉頭盯著焚海,冷冷地道:「你居然敢碰她,那就是宣告自己的死亡。」

  焚海被他目光一瞪,猶如兩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裡一寒。

  「放開我。」冰兒小聲地說,不願意讓他抱著。雖然身體虛弱,雖然身陷陷境,她還是不願意與他有太多接觸。她不願意製造太多回憶,要是往後她忘不了他,該怎麼辦?

  想著想著,胸口又疼了。忽然,一件厚厚的披風卻罩在她半裸的身子上,她經愕之際,抬起頭來,發現他小心翼翼地以披風包裹住她。那件披風上染有他的男性氣息,以及暖暖的溫度。她的喘息漸漸平復,怔怔地看著他,腦中彷彿有些空空蕩蕩,難以呼吸。

  劍鋒一抖,直指焚海。「我來帶回屬於我的東西,讓開。」見到冰兒平安,他殺人的興致沒了。她的臉色那麼蒼白,還在顫抖著,是受了驚嚇吧!他只想著快些帶她回樓蘭歇息。

  「韓振夜,這裡是危須,可不是樓蘭,容不得你胡來。」焚海強作鎮定,伸手拿起一旁的長劍,評估著眼前的情勢。韓振夜連夜趕來,又經過一場惡鬥,體力肯定消耗不少,或許他可以把握機會,乘機除掉這男人。

  韓振夜冷冷一笑,看出焚海不想放人。「試著阻止我看看。」他低下頭,靠近冰兒的耳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在一旁等著,很快就能解決了。」足尖一點,他飛身竄了出去。

  焚海大喝一聲,揮動長劍撩起簾幕,遮住了自個兒的身形。韓振夜的身形也竄入簾幕之中,燈火明滅中,就只見兩人的身影在布幔上閃動。金石鏗鏘交鳴的聲音,在夜裡震撼人心。

  「韓振夜!」她焦急地呼喚,擔憂著他的安危。雖然知道他武功過人,但焚海也不是普通角色,加上此處又是危須宮殿,焚海佔了地利之便……

  腦中才閃過這個念頭,卻見簾幕上映出的身影,有一人口中鮮血噴灑,在簾幕上染成一片紅霧,緊跟著兩道銀光閃過,嘶嘶聲響接連不斷,簾幕被快劍割成碎布。焚海慘呼一聲,從破布之間跌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韓振夜猛然衝出簾幕,猶如深淵龍騰,狂嘯一聲,飛起二丈有餘,手中龍骸邪劍一掃,寢宮的地面石磚轉眼粉碎,劍勢帶起一條破碎石浪,他身形穩穩地落地,冷笑地踩住焚海的後背。

  又是一攤鮮血濺開,焚海手中的劍已經被砍斷。

  「這算是回敬你給冰兒的招待。」韓振夜斜睨焚海,冷哼了一聲。若冰兒真被凌辱,他肯定會瘋狂的血洗這座城,讓整個危須國的人民付出代價。

  在簾幕後方那幾次交鋒,龍骸邪劍上豐沛的內勁,震得焚海五臟六肺翻攪不已。他如今只能倒在地上,抖動著手腳,不住呻吟。

  「不要……以為我會善罷甘休……你闖我寢宮、殺我士兵……危須不會與樓蘭善罷甘休的……」焚海咬著牙,掙扎著說。

  「真要沒了命,才肯閉嘴嗎?」韓振夜挑起濃眉,不再理會呻吟的焚海。見到冰兒安然無恙,他胸口的大石就落了地,現在,他只想帶她回樓蘭。「走吧,我們回去。」他理所當然地抱住她纖細的腰,為她蒼白的模樣心疼著。

  冰兒卻在原地站住腳步,筆直地看進他眼裡。「回哪裡去?」她問道,聲音低微。初見到他時的歡欣褪去,她看著他那雙手,想起橫互在兩人之間的種種。

  先前有仇恨,如今則有霜兒……

  「回樓蘭、回我的氈棚,你屬於那兒。」他低頭看著她,發覺她在原地站定腳步,動也不動地望著他。他瞇起黑眸,察覺出她眼裡的堅決。

  她的心一下子涼透,雙眼先是閉上,半晌之後才張開。「不,我不跟你回去。」她緩慢而用盡全身力氣地掰開他黝黑的指掌,一步步退開。

  他黑眸中浮現怒氣,不明所以地瞪著她。「為什麼不跟我回去?難不成你想留在危須?」角落裡的焚海發出呻吟,他黑眸不耐地狠狠一瞪,呻吟聲馬上變小。

  冰兒雙手攏著他的披風,視線轉往別處。該說的總是要說,他們之間的帳總該算清的,一切不能得過且過,她不要再承受那些折磨。

  「我想回樓蘭,卻不是回到你的氈棚中。韓振夜,你答應過我的,我為你喝下那杯毒酒,還了你一條命,從此之後我們再不相欠,我不再是你的女奴了。」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每說出一個字,就察覺到由他高大的身軀上所輻射出的怒氣。

  強大的壓迫感瀰漫四周,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焚海沒有發現情況不對,他聽見有衛兵紛紛前來,於是膽子又壯大了起來。

  「你別想逃出去,我會向樓蘭興兵——」咯啦一聲,韓振夜腳上一使勁,焚海哀嚎一聲,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他踏上前一步,雙眼裡迸射著閃兩的光芒,瞪著冰兒。「是嗎?我跟你之間除了主人與奴隸的關係,就沒有什麼牽扯了嗎?」他詢問的聲音很輕柔,盯牢了她的臉龐。

  她以為喝下那杯毒酒、一命還一命,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能夠這樣就了斷嗎?韓振夜以銳利的眼光鎖著冰兒,理不清此刻到底想狠狠地吻住她、還是捏死她?她居然想要離開他?!她敢!

  「那是你親口承諾的,不是嗎?」冰兒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說著。那些恨與愛,算是牽扯嗎?她不敢去觸碰那份強烈的感情。就如此了斷吧!他已經有了霜兒,他對霜兒始終是輕聲細語的溫柔模樣,相信他一定會善待霜兒……「你不許遵守承諾,讓我離開、放我自由。」

  胸口的疼痛,幾乎要逼出她的眼淚。他肯不肯鬆開手,放她離去?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無法承受風多的傷害。

  衛兵們的腳步聲逼近,無數的長刀在燈光下閃爍,眾人舉起刀子圍住兩人。「這熱鬧傷了危須王,快拿下他!」侍衛長喊道。

  韓振夜卻對那些人視而不見,他凝望著冰兒,握著龍骸邪劍的手甚至有些顫抖。半晌之後,他仰頭爆出一陣激烈的笑聲。

  衛兵們全被他的笑聲嚇著,膽怯不安地後退一步。

  許久之後,瘋狂的笑聲才停歇,他的表情變得陰狠。「好,很好,很好。」他喃喃自語著,黑眸中迸射著可怕的光芒。「你想要離開?想要自由?!你唯一的心願居然是這個!」他重複著她的話,手中的龍骸邪劍陡然一揚,一陣青光掃出。

  眾衛兵還來不及反應,甚至沒機會跟韓振夜對陣,就因他的憤怒而遭殃,劍鋒掃過胸腹,鐵甲頓時粉碎,所有人呈放射狀飛跌出去,全摔在地上呻吟著。

  冰兒驚喘一聲,看見他大步踏來,她轉身本能想逃。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間狂怒,更不知道自己哪裡激怒他了,她只是求他放過她,這是他曾經許諾過的啊!

  雙腿只剛剛邁開一步,強烈的男性氣息就撲來,灼熱的氣息吹吐在她頸後。她連建交聲都來不及發出,韓振夜已經將她騰空抱起,霸道地將她扯入懷中。她驚駭地瞪大眼睛,看入他瘋狂的神色。

  「我反悔了,我不會放你走,一輩子都不放!如果說我們之間只有主奴的關係那也罷,那麼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女奴!」他低吼著,足尖一點已經躍過躺在地上的傷兵,旁若無人地抱著她離開危須王宮。

  冰兒瞪大眼睛,被壓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不!放開我!」她駭然掙扎著,想掙脫他的擁抱。但是他的力量太強大,她只能貼著他的肌膚,聽見他的心跳。

  「這一生,你都休想離開!」韓振夜陰冷地說道,在月色下奔馳著。

  懷中的小女人掙扎不休,沒看見他黑眸中的複雜神色——當她說要走,說兩人之間只是主奴關係時,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脆弱。

  只是那抹脆弱很快消逝,他以憤怒與霸道掩飾一切,強行將她困在懷中。

  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是,就算是要將她一輩子拘禁起來也在所不惜!這一生,他永遠不會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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