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司神不在房裡,聽說風江得到最新的「華莊」消息,「神風萬能社」全體社員上
資訊室去了。
幻姬雖然也很想知道華老頭又在搞什麼鬼,但此刻是到玉司神房裡偷戒指的最佳時
機,她只得壓下滿腹的好奇心,以執行任務。
儘管上官金迷給她的指示是那張床,但除非萬不得已,幻姬還是很不想碰它。她由
客廳開始找起。
玉司神的房間如同他的人,冷淡、潔癖、缺乏人味兒。
其他社員搬家,多少都帶了些私人用品,只有他,空蕩蕩的房間裡,除了幾件原有
的擺設外,幾無長物。
她很快就對他的客廳、浴室、更衣室失望了。
眼下的目標只剩下睡房裡的那張床。
他的被單折得整整齊齊,像塊豆腐乾似的方正,她根本不知從何找起;因為只要她
隨便碰他一樣東西,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
「反正黨是每天要睡,折什麼棉被嘛?」幻姬詛咒著。像她就從不折被,每晚睡覺
時直接鑽進去,多方便啊!
「怎麼辦?」她挫折地瞪著眼,「不管啦!趕緊找到東西最重要,萬一被他發現,
只要不是當場逮到,打死不承認就是了。」
她抖開棉被,開始一寸一寸地搜查他的床舖。
但有一句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很多事情就是這麼該死的湊巧!
玉司神開完會回到房裡,她恰好在拆他的床墊;他走進睡房,兩個人、四隻眼對個
正著。
他眼裡閃過一抹驚愕,隨即,笑意在肚裡發酵。老天!這小女人真是不懂得放棄,
看來是該給她一個深切的教訓了!
「偷東西嗎?」他故意冷漠地開口。
幻姬憋紅了一張俏臉,她真是衰到姥姥家去了。
「你,可惡!你就非得像貓一樣,不發一點兒聲響嗎?」
玉司神強忍著笑意,面無表情:「抱歉!」
他旋身走了出去,敲敲門,再轉回來,還是那句話:「偷東西嗎?」
她從不知道他竟有這麼惡劣的幽默感,一時氣得遺忘了語言的能力。
他健碩的身軀逼近她:「需不需要幫忙?」
這樣的窘境依稀發生過,她憶起那個初吻,紅雲倏地飛上她的臉。
「可憐的女孩,舌頭又被貓吃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冷然。
幻姬猛地吞下一口唾沫。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緊張,受影響的人始終只有她?
「你不要靠近我!」她惱羞成怒地銳喊。
「但……」他拉出一個長音,雙手伸向她。
幻姬嚇得牙齒打顫:「你又想幹什麼?」
「我?」他一派無辜地拎起飽受她摧殘的棉被,「我習慣房間裡整齊於淨,所以把
棉被折好。」
惡質!這個人實在太惡質了!幻姬緩過一口氣的同時,怒火在心底熊熊燃起。
「你折棉被就折棉被,把我圈起來幹什麼?」她不滿地捶著他近在咫尺的寬廣胸膛
。
「你站在我床前啊!」他說得好像是她自動投懷送抱。
幻姬俏臉火紅,怒氣頓生。她彎下腰,坐在他床上,螓首穿過他雙肩的範圍。憤憤
地瞪著他。
「我不在你床前了,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玉司神一雙深邃媲美古井深潭的黑瞳定定地凝視著她。
「原來你喜歡上我的床。」他改而張開棉被,由背後留住她。
「你……你胡說!」她用力一推,「走開,你離我遠一點兒!」
「但,」他平板的面皮沒有牽動一絲肌肉,仍維持著完美的冷然,「恕我提醒一句
,這是我的房間。」
「那……」她又急又氣,「我走總可以了吧?」
「我的房間不是公眾場所。」
「什麼意思?」
「豈容人來去自如。」玉司神拉棉被的雙手頓緊幻姬嬌小的身軀無可抗拒地倒向他
懷裡。
「那你想怎麼樣?」她抿著唇,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奔。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他冷笑,「你一天到晚往我房裡跑,到底想怎麼樣
?」
「你明知道。」她咬牙,恨死他的無動於衷了。
「哦?」他微揚著濃眉,「一般女人夜襲男人只有一個目的。」
她悄臉煞白,又看到他黑色的瞳眸泛出紅光。
慘了!每回玉司神要卸下冰冷的面具,做出瘋狂舉動時,就會發生這種現象。
「我太不解風情了,是不?」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充滿媚惑,「希望時猶未晚。
」
他猛地拉高棉被,將兩人緊緊捆入被中。
他的身軀完全貼合住她玲瓏有致的曲線,鼻端衝進她身上帶著森林芬多精香氛的體
味,神智一點一滴迷醉在她懷裡。
「你不可以……」她驚喊,四肢更是使盡力氣地抗拒。
「這不正是你的願望嗎?」他濕濕熱熱的呼吸纏繞在她耳畔。
一股電流竄過幻姬背脊,她控制不住狂野的心跳,全身上下輕顫不已。
「你明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你幫忙救我——」
不讓她說完,玉司神一口吞進那兩瓣鮮紅甜軟的櫻唇。
他的舌從她一排編貝玉齒搜索起,細細舔繪那小巧的形狀,進而深入她柔軟芬芳的
唇腔,找到她的丁香,他緊緊地扣住它,瘋狂地與它纏綿著。
她感覺到急促起伏的胸脯撞上他堅實的胸膛,一股熱氣隨即在她的血管裡奔竄著。
「不——」她忍不住咬了他的唇,嘗到他唇上的鹹腥。
這點痛對玉司神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鮮血對他而言更是一種戰鬥激素,他反而更
狂猛激烈地親吻她,不到兩人體內最後一絲氧氣燃燒殆盡,絕不罷手。
幻姬又驚又慌地掙扎著,好不容易右手才脫出他的桎梏,她拚命摸索著床上可供抵
抗他的武器。
「不要——」她摸到一個枕頭,拿起來狠命擊打他,「好痛,你知不知道?」
他稍微退開一步,不是因為她的反抗,而是聽到她喊痛。
「傷著你了?」他黝黑的深瞳裡閃過一抹憐惜。
她趕緊溜出他的懷抱,捂著唇,它們又燒又腫的。
「我看看!」她的唇紅腫得像要滴出血來。他不知道自己的蠻力竟有這麼大,一時
心疼不已。
「都是你的錯,討厭鬼!」她氣得破口大罵。這模樣叫她怎麼出去見人?
「是你自己闖進來讓我佔便宜的。」玉司神雙手插在口袋裡,盯著她瞧。
「你敢說這種話!」她氣不過,又拿枕頭打他。
他不閃不避挨了兩下,到第三下,他用力奪過枕頭。
「你還不走?想再來第二次嗎?」這小丫頭,怎麼教訓都不乖!
「你……你別亂來哦!」她駭白了臉,直往床頭邊縮,雙手卻在移動時,碰到了某
種突起物。
她低頭瞧了一下,床墊和床頭櫃間的縫隙豁然躺著一對她找了整晚,卻苦尋不著的
黑燿石戒指。
「出去!」玉司神深喘口氣。事實是,每回教訓她,他自覺也被重重地教訓了一頓
,現在他又想去沖冷水了。
「做夢!」她怒吼,一隻手迅速搶過戒指。
「你做什麼?」他不及阻止,備感頭痛!她居然拿走那件東西。
「你完蛋啦!」她朝他咧咧嘴,正想戴上戒指。
「住手!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他怒喝。
「你的弱點。」她把戒指套上中指,得意一笑,「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能違抗我的
命令了。」
「那麼你可瞭解,得到那只戒指得付出什麼代價?」他冷冷一笑,真想打她屁股。
「代價是我得到了一個免費男傭!」她不馴地跟他大眼瞪小眼,「玉司神,你聽著
,我命令你幫忙救出我母親,不得違令。」
玉司神祇覺得好氣又好笑,一個小女人也敢命令他!
「只要你付得起報酬。」他邪邪一笑,猛地撕裂她的上衣。
「啊——」她止不住地放聲尖叫,四肢齊動地對他又踢又咬,「你這個王八蛋,你
敢違令、又欺負我,我………我、我……」
「你想怎麼樣呢?」他陰鷙地瞪著她,忽然捉住她舞動的雙手,「這戒指本來就是
準備給我未來妻子的。因為是夫妻,所以她有權要求我任何事,但你……在我什麼甜頭
都沒嘗到時,你認為可以無端命令我?」
該死,被上官金迷坑了!幻姬圓瞪著一雙碧綠翠眸,萬丈火焰在心底蔓延。
「後悔了?」他雙手用力一推,將她壓在身下,「要不要把戒指還給我呢?」
被制住的身體裡充滿怒火,她恨得咬破櫻唇,只想狠狠地反擊他,卻又無奈地思起
可憐的母親。
「只要成了你的妻子,就可以要求你任何事?」她冷道。
玉司神愣了下,這丫頭該不會真的想吧?他故意用力捉住她的雙手,陰惻惻地笑著
:「妻子?我從來沒有打算自找苦吃,不過一夜情換一個要求,倒還可以考慮。」
原來在他心裡,她一點兒價值也沒有!怒火熄滅的同時,她的身體與靈魂也墜落入
無邊冰窖。
「決定把戒指還我了?」他冷笑。
「好!」輕輕一語,沒有溫度,幻姬美麗的翠眸空茫地睜著,「一夜情換一個要求
。」
玉司神想不到她會答應,既心疼她受傷的靈魂.又恨極她竟為了一隻妖狐,付出一
切。
「是你自找的。」他故意粗暴地對待她,張嘴用力咬住她嬌嫩的肌膚,期待她的反
擊。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她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冰冰冷冷地躺著,像一具失了靈魂的
軀殼。
她甚至未曾流下一滴眼淚,是她太堅強嗎?但他卻清楚地瞧見了她翠眸底下深藏的
哀傷與絕望。
望著她,他感到胸口像插進了一把刀,汩汩湧出的紅色液體代替了她的淚,那裡面
又痛又貧,他的寒冷融化了!
「滾出去!」他倏然怒吼,撕下了所有冷靜的偽裝,將幻姬丟出臥房。
她在門外、他在房裡,玉司神狠狠一拳擊中牆壁,在上面留了一個鮮紅色的血印子
。他的拳頭血肉模糊,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心頭的巨痛。
「可惡——」
第六章
坐倒在玉司神房門口,幻姬雙手環著胸,一股戰慄打從靈魂深處湧出,她身體止不
住地顫抖著。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她感到絕望似的孤單,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所有
的溫暖與歡笑都離她遠去了。
「幻姬!」美女老大看到她的狼狽,嚇了一大跳,「是玉司神!」
「不關他的事!」幻姬冷著一張俏臉,站起身。
她像天邊一隻孤傲的鷹,張開雙翅,打定主意,狐獨地遠颺!美女老大心頭浮起不
好的預感。
「幻姬,過幾天你的哥哥們——」
「我沒有哥哥。」幻姬淡然截口。一心想要依靠一個人,結果卻被狠狠拋下的痛苦
太難嘗,她再也不想要什麼夥伴、親人了。
自己一個人就好。也許孤單,但起碼不會再受到傷害!
「我已經下令調查華老頭五年前秘密上青丘山的事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請你
再多等些時候。」美女老大只擔心她會衝動行事。
「謝謝!」幻姬生疏有禮地道謝。
「一有消息,我會親自去證實的,幻姬……」
「雲小姐,我很感謝你的好心。」幻姬漠然點頭,「我母親的事我自有分寸,我曉
得應該怎麼做,告辭了!」語畢,隨即轉身離去。
「幻姬……」喚不回她的注意,美女老大心中索著一股不安。
玉司神的固執是眾所皆知的,要叫他打破原則去救一隻妖狐的機率微乎其微。情況
危急,美女老大決定,為了主人,她只有親自出馬了。
幻姬回到自己的房裡,沒有時間傷悲,緊急籌劃起救母親的行動。
她脫下貼身衣物,剪開胸衣襯墊,兩團折疊整齊的錦布掉了下來。
臥底「華莊」兩年,搜集來的華老頭犯罪證據就全在這裡面了。
當初,她逃出結婚禮堂時,「華莊」的人搶走了她不少的隨身飾物,像是捧花、手
鐲、項鏈……之類的。
大夥兒都以為她幫華老頭處理行政事務,有機會取得華家的犯罪事實,也必是來自
電腦;而她偷的資料若非存進磁片,也定是存入小型磁碟裡。
誰也沒料到,她出身山林,自有一套古老、守舊的思想。把秘密縫進貼身衣物裡便
是其一。
攤開錦布,密密麻麻寫滿的文字裡,全是姓華的一家子幹過的壞事,瞧來確實動人
心魄。
她打開小客廳裡的電腦。把它們偷出來是一回事,但要製作成一份正式的可以威脅
、控告華老頭的文件,則仍需借助電腦的統合、整理。
本來這份文件是打算交給玉司神,他說過要保護她,但——想起他,她心頭一陣刺
痛。
繁華的社會很現實,遠不及純樸山林裡的真情,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背叛了。
很早就學會了隱藏真心、保護自己,為什麼獨獨對他不同?
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他、依賴他、沉醉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是真的傾心啊!卻得來這樣的結果。
她的直覺錯了嗎?她的心明明感受到他的情了,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身體為他一個眼神、一個碰觸而戰慄,大概永遠也忘不了吧?
好痛!一顆心揪得死緊,眼眶泛酸,卻流不出淚水。
五年前那場意外早已流乾她身體裡的淚。哭泣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她徹底遺忘了那
種行為。
但此刻,她捂著眼,好想哭,哭出來是不是會比較舒服一點兒?這樣的痛還得忍受
多久呢?
※※※
幻姬難過,玉司神也不好受。
她已經整整躲了他三天,他煩躁地天天窩在花園裡,除了整理盆栽,什麼事也不想
做。
以往他心裡有事,只要對著滿園的花花草草,修枝、剪葉、施肥、整土,一日工作
下來,再多的鬱悶也能平復。但這一次……卡!他竟然剪斷了最心愛的榕樹,該死!
摸著指上的黑燿石戒指,他第一次不嫌累贅地在身上戴了飾品,因為另一隻套在她
手上。
從來不想與人有太多牽扯,感情是一件麻煩又複雜的事!
可是她……如果對象是幻姬呢?感覺好像不是那麼討厭。
冰凍的心湖隱隱泛著波動,他腦裡、心裡,想的、念的全都是她。
是不是應該為她放棄原則?值得嗎?
不!感情不能用值不值得來衡量,那麼……「玉司神,你怎麼還在這裡?」左士奇
的大嗓門在背後響起。
「什麼事?」他厭煩地轉頭。
「還問什麼事?老大被華老頭抓走了,『華莊』傳來消息,要救老大就用幻姬去換
,大夥兒全集中在資訊室裡開會,你還不走?」左士奇匆匆地跑了。
玉司神愣了一下,才舉步,就見幻姬站在門口冷冷地瞧著他。他從沒見過她這樣冷
淡的表情,心頭又是一陣刺痛。
幻姬,她不再對他笑了嗎?不知怎地,他突然好想念起她坦率、無偽的倩笑。
「你……」
「我來問你,你還是堅守你的原則嗎?」她淡漠地開口。
他無言,別開頭,抬眼望向那無邊無際的穹蒼,只感覺腦中一片迷茫。
「我知道了。」幻姬低垂著螓首,再抬頭,碧綠的翠眸裡盛滿濃濃的憂傷,「也許
你是對的,除魔師與妖怪本就是水火不相容,你有你必須遵守的原則,硬要你去救我母
親是太苛求你了。」
玉司神沉默地回望她的臉,這番體貼的言論更叫他神傷。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死守著原則真的就完全沒錯嗎?」她死心了,不再求他,但
有些事卻想叫他認清。
「人妖殊途!」他苦笑。
「這是你至死也不願違背的原則,那麼你的想法、你的感情呢?」她知道他冰冷的
外表下其實隱藏著純真熾烈的熱情,只是它們被禁錮太久了,以至於連他本人都幾乎遺
忘了它們的存在。
「工作的時候我從不談私情。」他不覺大了嗓門,只感到無比煩躁,「而且我也不
需要那種東西!」
「你現在不需要,是因為你沒有去愛過、沒有失去過。」可憐啊!這男人,他是個
不完整的人類。
「那種麻煩的東西不要也罷!」他憤怒地離開花園,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是嗎?」她似有若無的聲音跟著他移步資訊室,「眼前也許你不在乎,因為你蒙
蔽了自己的眼睛,拒絕看清現實。但有一天,當你所謂的麻煩東西徹底離你遠去時,你
會後悔的。」
「我不會!」他難得大聲地怒吼,冷然的黑瞳裡閃過一絲迷亂。
「你一定會!」她的嗓音雖細,卻滿含著堅定,刺穿他的耳膜直震撼他茫然的心靈
。
玉司神火大地瞪著她。為什麼她就不能放過他?
「我保證,你絕對會後悔!」她一字一句正擊中他的冰心。
「我不會——」他對著她的背影大吼。
可是隨著她的身形越離越遠,他聽見自己冰心崩裂的聲音。假設他堅持的下場是失
去她,他真的不會後悔嗎?
※※※
居然敢抓走他們的老大!
「神風萬能社」全體社員一致決定不擇任何手段反撲,非將「華莊」鏟為平地不可
。
玉司神因為曾受聘人「華莊」除魔,瞭解裡面的地形環境,所以被任命為開路先鋒
。
根據風江的情報網指示,「華莊」裡除了地表的建築外,後山還有一個秘密地下室
,老大很可能就被囚禁在那裡。
大夥兒商議好在門口引起騷動,以方便玉司神乘機潛入。
雖然守衛被引走了不少,但這一路行來,玉司神最少也放倒了二三十個巡衛,才找
到正確的地牢。
「老大!」
玉司神望著鐵籠,美女老大不是單獨被關,她身旁還坐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
「怎麼是你來?」美女老大很是驚訝。他不是打死不從嗎?
玉司神凝注的視線定在另一位老婦身上,體內蘊藏的靈力自動翻騰著。
「住手,玉司神。」美女老大擋在老婦身前,「這位是……」
「九尾妖狐!」玉司神瞪著老婦,她就是幻姬的養母。
「久仰大名了,冰死神。」老婦緩緩開口,蒼老低沉的聲音徐緩如和風,他體內狂
亂的情緒不自覺平穩了下來。
這老婦人的原形是只成精的九尾妖狐,玉司神很確定,但她卻和他以前所收拾過的
任何一個妖魔鬼怪完全不同。
她有一雙金色的瞳孔,不具絲毫野蠻的霸氣,反而充滿慈善的光輝,那張睿智的臉
笑起來使她像個人生的智者。
也有這樣的妖怪?他心底浮現著矛盾,曾經堅守的原則在這一刻看起來,只覺得可
笑。
「留下你懷中的鑰匙,快去救幻姬吧!」老婦突道。
「幻姬也在這裡?」玉司神與美女老大同時訝異地看著她。
「她在莊子裡。」老婦點頭。
「老大,你快出來。」玉司神取出自巡衛手中搶得的鑰匙打開鐵籠。
「不必麻煩了,這女孩有她自己該走的人生道路,她不會回去的,而我留在這裡,
也有我應盡的責任。」老婦莫測高深地笑著,「你救了幻姬後就快走吧!離開這裡,越
遠越好。」
「司神,你先走!」美女老大皺眉說道。
「大家都在門口等你,我必須把你帶出去。」雖為幻姬的安危憂心如焚,但玉司神
還是固執地以任務為第一優先。
「你……」美女老大長喟口氣,「我是故意被抓,好混進來探聽『華莊』底細的,
因此你不必擔心我。牢門已開,我自有辦法出去,現在我給你一項新的任務——立刻去
救回幻姬,務必將我們的海洋女皇完整無缺地護送回去。」
玉司神來口看著她們,猶疑不定。
「我不能走,我一離開,這座莊子就要毀了。」老婦笑道,「但我也撐不了多久了
,你只剩二十四個小時可以救幻姬。」
你會後悔的!幻姬離去前說的話突然浮現在玉司神腦海裡。
此刻,他真的後悔了!想像可能會永遠失去她,他的靈魂就害怕得發抖。
「老大,保重。」他咬牙衝出地牢。
只要幻姬能夠平安無事,他什麼原則都不要了。
※※※
幻姬冷冷地瞪著華欣義,這個差點成為她丈夫的男人真是越看越噁心。
離開「神風萬能社」的秘密基地後,她就直接趕往「華莊」,花了兩天的時間混進
莊內,想不到卻在接近地下室的人口處被逮住了,功虧一簣。
「小美人,你終於還是落在我手裡了!」眼望四肢被捆綁在床柱上的幻姬,華欣義
嘴邊的口水差點匯流成河。
「你敢碰我一下,我會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華欣義。」幻姬真想一拳揍黑他那一隻
猥瑣的色眼。
「我豈止要碰你一下,我還要碰你好幾下呢!」他喊笑兮兮地取出一把短刀,嘶一
聲,割破了她身上的衣服,連同雪白的肌膚也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子,「你要怎麼
叫我死無葬身之地呢?小美人。」
「華欣義,如果我是你,我會看看後頭。」她冷笑地提醒他。
「後頭難道還準備了另一個小美人?」他哈哈大笑地轉頭,「那我真是太好運了,
可以享盡齊人之福——」剩下的猥褻哽在喉嚨裡。
砰!玉司神撞破落地窗衝了進來,勁爆鐵拳瞄準華欣義的鼻樑,一下子就叫這個色
中餓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去。
「司神哥,你怎麼來啦?」幻姬躺在床上訕笑地譏諷玉司神,「你的原則呢?我以
為你是死也不會來的!」
玉司神眼裡儘是她雪白肌膚上細細滲出的血絲,像張腥紅黑暗的魔網,攫住他的靈
魂,刺痛他的心。
該死的!華欣義那混蛋竟敢這樣對待她,再厚的冰也壓制不住他此時心頭狂奔激射
的火山熔岩了。
玉司神粗暴地扯斷捆住幻姬手腳的繩子,將她緊緊摟進懷裡,迷失在黑暗裡的靈魂
這才在她熾熱的體溫中找到回家的路。
「司神哥,你……」幻姬默然吞下到口的揶揄,感覺到他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而
微微顫抖著。
趴在他火熱的胸懷中,幻姬聽到玉司神鼓動飛快的心跳,那是為她憂心如焚的證據
:「司神哥,你別擔心,我沒事。」
「你這個笨蛋!」他瞳仁兒冒火,「誰准你一個人跑來『華莊』的?」
她心頭的余火灰燼給這兩句熱油一澆,又燃出熊熊火焰。
「是誰死都不肯陪我來的?」她用力推開他。
「所以你就主動跑來送死?」看著她身上的刀傷,他心頭像炸開十磅火藥。
這個人很過分喔!幻姬氣炸了心肺。
「是救妖,救你最討厭的九尾妖狐!」
「救到被人家綁在床上,成為待宰的羔羊?」他氣得七竅生煙。
「那是意外!」如果不是他那麼固執,她會落到這步田地嗎?說到底還不是他的錯
!
「若非我及時趕到,你的意外就成了終生的遺憾!」他不知道是該揍她一頓屁股好
?還是該緊緊抱住她。親吻她好?
「沒人叫你來。」這無情無義的傢伙,氣壞她了。
「我本來就不是為了你來,我是來救老大的!」他怒吼。
「那你走啊!還不滾,你理我做什麼?」幻姬憤怒地躺回床上去。
「你幹什麼?」小命捏在人家的手上,她還這麼囂張!
「我喜歡在這兒睡覺,你管我!」她跟他兩人大眼瞪小眼。
玉司神急喘口氣,再和她攪和下去,他遲早氣得爆血管。
「你走不走?」
」不、走!」她一字一頓,還附贈一個大鬼臉。
「那你就留下來陪華欣義睡吧!」他氣得衝出臥房,以為她一定會隨後跟出,誰知
他在走廊等了老半天,那笨女人竟真的打定主意賴死在華欣義房裡不出來。
「我為什麼要管她?非親非故的,誰理她去死!」玉司神兩邊的臉頰扭曲,口裡不
停叨念著,突然間,聽到遠處傳來狗叫聲和雜遝的腳步聲——他們被發現了。
他腦中的理智轟然炸開,不顧一切衝回臥房,抓起她:「快走!」
幻姬用力拍開他的手。
「不走,除非救回媽媽,否則我絕不離開『華莊』。」
「你……」怒氣憋得他額上青筋暴跳。
「救媽媽!」她表現了無比的堅毅與耐心。
「我不可能去救一隻妖狐的。」他吼著,「絕不可能,你聽到沒有?」
廢話!她聽得耳朵快出油了。一抹賊笑在幻姬粉嫩的俏臉上蕩漾著。
「我去救媽媽,而你就準備好隨時來救我。這樣就不抵觸你的原則了。」
她就是吃定他放不下她。玉司神端著一張猙獰面孔,咬牙切齒。
「我從來就不是為了救你而來。」
「那麼你準備來收我的屍吧!」她可不是什麼溫柔小女人,比脾氣絕不會比他小。
「你……」他手刀揚起,乾脆打暈她算了,氣煞人也。
「你能阻止我幾次呢?」她不馴的眼神直逼向他,「事實終究不會改變。」
「我可以直接殺了你省事。」他冷言恫嚇著。
幻姬索性下床,拾起華欣義掉下來的短刀交到他手上。
「請便!因為你救過我,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的,你隨時可以拿回去,我絕對不閃
不避。」
他把她的安危看得比生命還重,而她卻如此輕忽自己。玉司神的心中像有十把火在
燒。
「你這個笨蛋!」他難忍心悸地再度將她緊擁進懷裡。
為什麼叫他遇上她?這個白癡女人,若非那雙邪魅的綠眼如此句魂懾魄,他不會沉
溺得這般深!
老天,他連剛才那幕血淋淋的畫面都不敢想像。更逞論見她受更重的傷,那會殺死
他的靈魂。
「幫幫我,司神哥,我只剩下你了!」她哀求似的低喃,悶在他的懷裡。
玉司神腦袋轟地一陣空白,默然推開她往外走。
「司神哥,你去哪兒?」他真的要棄她於不顧嗎?
玉司神驀然轉頭,回她一記足以凝凍天地的惡狠眼神。
「去救那只該死、下地獄去的可惡妖狐!」
幻姬愣了半晌。
「耶!」她跳起來高聲歡呼,衝過去摟住他的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的司神
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什麼時候變成她的了?玉司神憤恨的表情舒緩了下來,一股暖流由冰心的裂縫處
油油流出,在他僵直的身體裡奔竄。
「不要碰我,我最討厭摟摟抱抱。」
幻姬才不管,死不放手,任他拖著她走。
「喂,笨女人,你耳聾啦?」他的聲音粗嘎得難聽。
「人家喜歡你才抱你的。」她猛地撲上他的背,圈住他的頸子。
「閉嘴啦!笨女人,你不會看時機嗎?」他冷硬的俊臉上閃過一絲失措。
她發誓看到他臉紅了:「有什麼關係?那些笨守衛最少還要五分鐘才會追上來。」
她進而偷襲他僵硬的臉龐。
她不知道,她柔軟芬芳的櫻唇、和濕濕熱熱的喘息噴在他身上,對他而言,都是致
命的誘惑與激情。
情不自禁拉轉她,玉司神猛地低頭吻住她的唇。
這點嫣紅依然是那樣甜美得蕩人心魄,他深喘口氣,舌頭頂開她的編貝玉齒,直闖
人那令他魂牽夢索的溫暖。
這方柔軟是他的最愛,當他的舌頭與她的丁香相碰,另一團烈火被引燃,他更加用
力吸吮、調戲它。
直到那令人銷魂的輕吟從她口中逸出,他的唇角滿足地彎了彎,舌頭像要頂入她喉
嚨裡,不停、不停加深這個吻,借此與她合而為。
「唔!」她閉起眼睛,任由他帶領她坐上雲霄飛車,隨著車行快速地做著三百六十
度回轉,她的靈魂在天堂與地獄中擺盪。
「司神哥……」
「吵死了!」是她的嘴太大,他堵不全嗎?怎地吻成這樣,她還有空隙聒噪?
「闖入者在這裡!」一聲高喝喚回了兩人激情中的心神。
「我就是要警告你,有人來了。」她羞答答地低垂螓首。
「哼!」玉司神快步一拳擊倒不識相的守衛,拉著她跑向走廊另一端。
「我們要去救媽媽了嗎?」她有點頭重腳輕,激情過度的神魂還未自他編織的情網
中返回。
「閉嘴!」哪壺不開提哪壺,氣死人了。
「你再凶也賴不掉。」幻姬拚命追上他,趕得氣喘吁吁,「我們蓋過章的。」
「胡說八道!」她當這事兒是寫借條嗎?
幻姬猛地拉下他的頭,小巧的櫻唇印上他的。
「蓋章!」她笑得得意洋洋。
玉司神瞪大了眼:「笨蛋——」他差點沒氣厥過去。
因為她這一耽擱,他們叫人給堵上了。
「幹嗎這麼生氣?不過三個人而已,我一個人都擺得平。」她有如出柙猛虎,銳不
可當,飛起一腿,踢向中間那名守衛。
「該死的!」玉司神低咒,他的拳頭又狠又猛。
「打暈他們就好,別打死人。」
動手之際,她還有空嘮叨他?
「少囉嗦。」算是這些擋路的傢伙倒霉,他心頭的怒氣再不發洩就要爆炸。
「恃強凌弱不是好漢。」她嗔罵,擋住他暴雨般狂下不停的拳頭。
「讓開。」玉司神恨道。
「不要!」她也是塊固執的頑石。
他哽著一口怒氣,無處發作,揮起拳頭,就想往身旁的牆壁捶下。
「傷害自己更是弱者的行為。」她突然衝過去抱住他的拳頭。
玉司神駭了一大跳,鐵拳驚險地停駐在她鼻尖處。
「你找死是不是?」老天爺!他含忿的一拳可以揍扁她花朵般的小臉耶!
「你才捨不得。」她硬是吃定他了。
他冷著一張凍死人的酷臉,惡狠狠地瞪她。
「我知道司神哥最疼我了。」她一臉坦率的笑容。
每個人都怕他的,他的靈力那樣詭異,他是雙腳分跨在人妖兩界、不完全的人類。
只有她偏不,硬是不停地往前湊,為什麼?
他不瞭解,煩悶地推開她,邁著僵直的腳步往前急奔。
「等一下,司神哥,我趕不上。」討厭,他手長腳長的、一點兒都不懂得短腿族的
悲哀,他跨一步,她得追兩步呢!
「這附近又沒有守衛,有必要走這麼快嗎?」她追得好累。
玉司神不語,只是埋頭往前奔。
「我們要去哪裡?呼呼呼……」她快不行了。
他偶然回頭,瞥見她漲紅的俏臉,不覺放慢了腳步。
「地牢。」冰冷沒有溫度的兩個字是他極不願意吐出口的。
「地牢?」她張大了嘴巴。所謂「地牢」就是關人的地方嘍?那去……「快點、快
點,司神哥走快點。」這會兒倒換成她拖著他跑了。
「笨蛋!」他滿心不甘願地低咒。
「沒關係。」對於他的怒罵,幻姬只是輕皺瓊鼻,「我知道你就是嘴硬心軟,其實
你有副很善良的好心腸。」
「哼!」玉司神撇開頭,卻抗拒不了她純真的笑顏。
他從來就不是個好人,也不屑去做人們口中的善人。
但偶爾他還是會迷失在她毫無遮掩的讚美中,他不禁感到懷疑,像他這樣一個擁有
恐怖靈力、滿手血腥的不完全人類,也可以是個好人嗎?
第七章
「媽媽,我來救您了——」幻姬興奮地衝進地牢裡,以為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母親
,不料……望著人去樓空的牢房,她明媚的笑臉迅速垮下,蒼翠綠眸裡寫滿驚慌。
「媽媽呢?怎麼不見了?司神哥,你不是說媽媽在這裡!」
居然連美女老大都不見,是逃走了嗎?玉司神神情冷冽地仔細檢查周圍環境。
他臨走前已經將牢門打開,她們若要逃,應是不成問題。但根據他觀察得來的結果
卻是百分之百的詭異。
地牢附近設遭到任何破壞,卻平空多出許多雜遝的腳步,連到後園,換成了錯綜的
輪胎印。
難道她們又被捉了?
他心中突起不好的預感,耳朵靈敏地接收到第三者的呼吸聲。
「什麼人?」他衝出地牢,在樹叢裡抓出一個縮成一團的守衛。
「別……別打我……」守衛臉上還有著明顯的淤青,大概是玉司神剛闖進來時所撂
倒的人之一,吃過他鐵拳的虧,自然害怕。
「裡頭的犯人呢?」玉司神冷冷地瞪著他。光那副陰狠的表情就夠嚇死人了。
「我……我、我……」守衛猛搖頭,就怕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
「你嚇壞人家了。」幻姬嗔罵。
玉司神不悅地撇開頭去,知道她說得有理,想要得到消息就不能嚇暈人質。那守衛
怕死他了,而這正是一般人看到他的正常反應,他自小見得多。
奇怪,惟獨她對他的冷面孔始終沒感覺,還急巴巴地湊上前找罵挨,果然是個笨女
人!
「守衛先生,你可以告訴我,原先關在裡頭的老婦人跑哪兒去了嗎?」幻姬笑吟吟
地問著守衛。
後者看看她,又望向一旁滿身肅殺氣息的玉司神,依然嚇得發抖。
「你別怕,他只是眼神比較凶而已,其實是個好人,他不會傷害你的。」幻姬安慰
一臉驚懼的守衛。
「嗟!」玉司神輕啐了一口,他才不是好人。
守衛抖了兩抖,那種魔鬼般的男人會是好人?打死他也不信啊!
「我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會碰你一根汗毛。」幻姬軟言哀求著,「拜託,請你告訴
我關在牢裡的人上哪兒去了,好不好?」
「何必麻煩!」玉司神的耐性一向不值得稱許,他危險地瞇緊雙瞳,「我有更好的
方法問出口供。」
「救命啊!」守衛嚇得躲到幻姬背後,「這位小姐,只要你能保護我,我就告訴你
地牢裡的人上哪兒去了。」
「說定了。」幻姬得到了守衛的保證,轉向玉司神,「司神哥,麻煩你迴避一下好
不好?」
這小笨蛋,信別人不信他,玉司神定在原處,惡狠狠地瞪著守衛,嚇得對方上下牙
齒不停打顫。
「你別擔心,司神哥最疼我了,他是個大好人,絕不會再打你的。」幻姬拍拍守衛
的肩。
「哼!」玉司神一聲冷哼,卻也真的走開。
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聽她的話呢?愚蠢!但……玉司神心頭溜過一絲竊喜,事實上
,他一點兒都不排斥聽到她在別人面前大聲誇讚他。
「你說,華老頭用直升機將裡頭的兩位女士載走了!」幻姬驀然大吼。
玉司神離去的腳步一窒,才轉身,幻姬嬌小的身影隨即撲了上來。
「司神哥,怎麼辦?我們來晚了一步,媽媽又被抓走了!」
還有萬能社的老大呢。該死!當初應該先救她們的。
玉司神攢緊濃眉,大跨步走向癱軟在地的守衛:「華老頭將人綁到哪兒去?」
「我不知道啊!」守衛臉色蒼白地直搖頭。
「別考驗我的耐性。」玉司神剽悍的身軀冒出陣陣詭異的白光。
守衛全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我真的不知道,老爺向來不告訴我們這些,我們只
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其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沒有機會再說第三遍了!」玉司神揚起手。
「別這樣。」幻姬急衝向前摟住他的腰。
守衛白眼一翻,已然昏厥。
「該死,別以為昏倒就可以解決一切。」玉司神阻狠的目光瞪向壞他好事的幻姬,
「讓開——」
「你再逼他也沒用的,他說的是實話。」幻姬死抱住他不放。
「是不是實話由我來界定。」就算問不出目的地,直升機飛向東南西北,總可以問
出個方向吧!毫無線索的,要叫他上哪兒找人呢?
「我幫華老頭做過兩年的秘書,我知道那老傢伙的疑心病是世界第一重的。」幻姬
懊惱地道,「他真的從不告訴屬下任何事,每回都只是下個簡單的命令,叫屬下去執行
。我想,他的目的地就算是直升機駕駛者也不一定知曉,他肯定會叫人直接起飛,然後
在空中轉上一大圈,再指定方向、轉機……非得弄個十多道玄虛才會指出重點。」
根本就是個變態嘛!玉司神蹙緊眉峰。
「我們回去找華欣義。」
「做什麼?你還想揍他一頓嗎?」幻姬不解地跟在他身後。
這女人的腦容量實在非常小。玉司神閉緊嘴巴,不屑回答這種蠢問題。
「告訴我嘛,司神哥。」她又跳上他的背。
「下來。」這樣的親密每每叫他心頭騷動不已。他懷念在基地裡吻她的甜美快感,
而體內另一股慾望也越來越強烈。
「不要!」她咬著他的耳垂,非磨得答案不可,「司神哥、司神哥……」
玉司神倒吸口冷氣,感覺下腹部有一團火正在引燃,急忙甩脫她。
「司神哥!」她懊惱地又往前衝。
玉司神一閃身,及時在她纏上來前,躲了開去。
「華欣義是華老頭的獨生子。」
「就這樣?」他寡言得叫人洩氣。幻姬跑上前去勾住他的手臂,「因此你認為華欣
義會知道華老頭的計劃?」
他點頭算是回答。
幻姬抬頭望著他冷峻的側面,她這麼愛說話,可他卻是超級的沉悶,他們到底是怎
麼湊在一起的?而且她居然不討厭這種感覺,奇怪!
她心想,自己八成是有被虐待狂!這是惟一的答案了。
「司神哥,我想與其找華欣義,不如去找華欣仁,得到消息的機率會高一點兒。」
那個大花癡!玉司神不屑地輕撇嘴,一個瘋女人能管什麼用?
「華欣義沒啥兒腦子,在『華莊』裡,他是個只負責吃喝玩樂的大少爺,華老頭早
對他失望。他很多秘密產業都交由女兒負責,華欣仁雖然也愛玩,但論起耍陰謀、搞鬼
計的本領,她卻不輸給她老爹。」幻姬說出她臥底「華莊」兩年的心得報告。
會是這樣嗎?但中國人一向最注重傳承,女兒再厲害,養大了也是別人家的,因此
多任由敗家子毀壞家業。
這種事玉司神在豪門裡看多了,實在不太相信華老頭有突破傳統的魄力。但倘若他
真是那種只注重能力,不在乎其他的人,那麼這個敵人又更棘手了。
「還是先去找華欣義。」
「好吧!你決定了算。」幻姬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為了她可憐的母親,不論如何
都得試試。
※※※
一桶冷水澆在華欣義頭上。
「哇!下雨了,哪個混蛋,還不快給本少爺帶傘來。」華欣義甩著滿頭滿臉的水咆
哮道。
「要傘沒有,拳頭如何?」玉司神一把拎起狼狽的大少爺,壓在牆上,「你父親呢
?」
華欣義兩隻腳在半空中亂跟著,衣領被人揪在手裡,憋得他滿臉通紅。
「可惡,你竟敢這樣對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再問一次,你父親人在哪裡?」玉司神冷道。
「老頭?」華欣義一怔,吼道,「我怎麼會知道他去了哪裡?」
玉司神掌中浮出一團白光,轟向華欣義。
「最後一次。」
華欣義只感到眼前一花,左頰傳來火辣辣的痛,腦後的牆壁居然裂了,那斑駁的聲
音聽得他白眼一翻,再度昏倒。
「果然是個敗家子。」幻姬搖搖頭,走過去,拍拍華欣義的臉,他沒醒,昏得很徹
底。
「再提一桶水來。」玉司神的聲音越來越冷。
「你確定有用?」幻姬進浴室裝滿了一桶水交給他。
「這樣就有用了。」他舉手,送華欣義兩個重重的耳括子,把他丟在地上,一桶冷
水緊接著澆下。
「唉喲!」華欣義捧著青腫的臉頰哀嚎,「好痛,嗚嗚嗚……好痛……」他竟然哭
了。
「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漢啊?」幻姬抱著腦袋蹲下去,一臉的難以忍受。
也許她說得對,找華欣義是問不出什麼消息,玉司神不免後悔起自己的獨裁。
「這一次我不會再打歪,你最好說實話,你父親呢?」
「不要、不要……」華欣義嚇得屎尿失禁,「你去問姐姐,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
知道啦!」
玉司神一甩袖,走出華欣義的臥房。
「司神哥。」幻姬隨後追了上來。他冷著一張臉,連噴出來的氣都帶著白煙,看來
心火燒得很盛,「我有一樣東西,一直搞不明白,你先看看好不好?」
他默然停下腳步,耳朵聽到巡衛的腳步聲,急忙拉著她穿過迴廊,避上二樓。
也多虧「華莊」幅員廣大,佔地千坪,成回字形的四邊建築,扣掉傭人、守衛的房
間,光主屋就有三十多間。
他們隨便躲進一間客房,都夠那些守衛們搜上半天了。
「什麼東西?」坐在二樓最東邊的客房裡,玉司神問道。
「就是這個。」幻姬掏出她臥底兩年的成果,「華老頭的犯罪證據,我已經用電腦
整理、統合過了,但有些地方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你帶這東西上『華莊』救人?」她到底有沒有腦子?抱薪救火,找死不成?
「不是救人,是以物易物。」幻姬翻個白眼,「誰叫你死也不肯陪我來。」
玉司神狠狠瞪了她一眼,抿緊雙唇,默然不語。這問題他們吵過太多次,他不想再
提。
他低頭看著她搜集的資料,越看越叫他膽戰心驚;非關華老頭罄竹難書的恐怖罪證
,而是想像著她偷竊這些資料時所冒的風險。這小笨蛋到現在還沒有蒙主寵召,真是奇
跡!
「我警告你,以後不准再幹這種危險的事,聽到沒有?」他指著資料,沒好氣道。
幻姬一愣,突然格格笑起來,抱住他的頸脖,在他耳畔吹氣:「司神哥,你很掛心
我對不對?」
「胡說!」玉司神祇覺背脊被一股電流貫穿,四肢瞬間僵硬,「離我遠一點兒,熱
死了。」
「這會兒是隆冬,外面才十幾度,怎麼會熱?」會輕易放棄,她就不叫幻姬了,「
司神哥,你不用害臊,我知道你只是嘴巴不好,心裡其實是很關心我的。」
「囉嗦!」他用力推開她。是真的熱.下腹部有股慾火正在燃起。
「司神哥的臉皮比我還薄,」她扯扯嘴角,忽地偷襲他的唇,「不過我就是喜歡你
這樣。」
這是她自找的!玉司神再也忍不住體內狂燒的火焰,一把摟過她,飢渴的唇印上她
的。
「晤!司神哥……」幻姬伸出雙手,緊環住他寬廣的背。她是故意撩撥他的,深陷
險境,沒有他熾熱的懷抱來溫暖,她懸在半空中的心始終落不了實。
他像是沙漠中迷途的旅人,被太陽烘烤的身體快要崩裂;她是這座沙漠中推一的清
泉,他永遠要不夠地渴求她甘美的蜜津,只有她才能消滅他體內熾焰的火!
她感覺到他勇猛有力的舌,那吸吮強烈到像要抽出她的靈魂,他探尋的大掌正巡禮
到她滑嫩的大腿。
一直就覺得他有一雙超級好看的手,像玉一般晶瑩、圓潤,而那雙「玉手」果然為
她的身體帶來致命的快感。
他每每動情的時候,體內的靈力就會不受控制地翻湧,刺刺麻麻的感覺隨著他的碰
觸帶來一波又一被火焰情潮,淹沒她、推送著她登上快樂的天堂。
「司神哥……」她低喊,修長的雙腿情不自禁地纏住他精壯的腰桿。
一點理智隨著她的喊聲轟進他混飩的腦子裡,帶來些許清明。
該死!什麼時候了,他居然在這裡幹這種事。
玉司神用力咬破舌尖,讓巨疼擊潰慾望,使出吃奶的力量,才推開她。
幻姬睜著一雙情慾嫣然的綠眸,天真不解事地望著他。
玉司神感覺自己像禽獸。明知她只是個十八歲的單純小女孩,他若在這裡、趁著她
無助且渴望安全感時要了她,那他就真的該死了。
「司神哥,你在生氣嗎?」她委屈地嘟起嘴。文明社會的許多事,她始終搞不懂,
但剛才大家明明都很快樂啊,為何他又突然板起臉了?
「沒有!」他的聲音有些抖,身體仍因渴望她而發疼,「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洗
手間。」認識她之後,他培養最多的大概就是沖冷水的經驗了。
「原來你是內急啊!害我嚇一大跳。」她鬆了一口氣似的笑道,「快去、快去,別
憋壞了。」
玉司神臭著一張臉踱進浴室,他會「憋壞」,也全是她害的。
※※※
「幻姬,把你收集到的華老頭罪證再給我看一遍。」
玉司神方才進人浴室沖冷水時,又瞧見了一隻作祟的動物靈,他理所當然地出手收
拾了天敵,卻忽然想起被請來「華莊」除魔的事。
一直就覺得很奇怪,好好的一座宅邸怎會叫動物靈盤踞得像處人間地獄?
根據他的觀察,死在「華莊」裡的動物們甚至比屠宰場還要多,這實在太不合常理
了。
剛才他看到幻姬收集的華老頭罪證中,有一項——華老頭常利用他立委的身份及與
政商良好的關係,走私進口各國的珍奇異獸。尤其他最偏愛那種在中國偏方上,據說擁
有奇異療效的動物。
當然那些動物被引進,絕不可能成為他的寵物,否則騷動不已的動物靈就不會存在
了。
而且華老頭還嗜食紫河車,每年花在打胎盤素的錢更是不知凡幾,再加上他還囚禁
成精的九尾妖狐……這一切的作為只指向一個答案!
「司神哥,你發現什麼了嗎?」瞥見玉司神凝重的側臉,幻姬的心直往下沉。
『幻姬,我問你,你幫華老頭做事時,可有注意到他有些什麼不對勁?」玉司神發
現,他面對的可能不只是個狂人,而是個危險瘋子。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華老頭一天到晚都神經兮兮的啊!」幻姬撇撇嘴,「一點小
病小痛就要死要活、不信任人、脾氣暴躁、天天想著有人要謀害他、把自己關起來,還
很喜歡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不對勁的地方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而總歸一句話,他是個相當、十分、異常怕死的人。」玉司神冷道。
「對對對!」幻姬興奮地一彈指,「司神哥,你形容得真是太好了,華老頭正是個
百分之百怕死的膽小鬼。」
「只怕不止!」玉司神把資料折好交還給她,「我終於知道華老頭為什麼要囚禁九
尾妖狐了。」
「為什麼?」幻姬激動地跳起來。
「九尾狐食人,聲如嬰啼,若食其肉,可避除妖蠱之氣,供奉其身,則能避免死靈
作祟。」玉司神的聲音越來越冷。
「司神哥,」幻姬皺眉,「拜託,你說的人是我媽媽,可以請你用比較不傷我心、
容易懂的話重新解釋一遍嗎?」
他冷漠地睇了她一眼,實在不喜歡她認妖為母,但……算了,他們的固執有得拼,
這個問題是吵不出答案的。
「華老頭渴望長生不死,為了這個目的,他幾乎無惡不作、滿手血腥,但又怕死在
他手中的怨靈們會前來報復,因此囚禁九尾妖狐,借助妖狐的靈力以保其身平安。」
「長生不死?他瘋了!」幻姬跺腳,」這種事有可能達成嗎?」
「癡人說夢話!」自古以來,渴求不死的人有多少?但哪一個墳上的草不蔓生橫長
?
「司神哥,若你的假設是對的,是不是表示媽媽不會有生命的危險?」幻姬放心了
。
「不見得!」他輕蔑地道。
「怎麼會?華老頭既然需要靠媽媽幫忙保護他不受怨靈所害,應該會好好待媽媽才
對。」
「五年前也許是,但這五年來,華老頭手上的血腥越沾越多,他犯下的殺孽已經不
是一隻小小妖狐所能鎮得住的了。」
「你怎麼能夠確定媽媽已經鎮不住這裡的怨氣?」。
「她若鎮得住,我就不會受聘來除魔了。」
「留住媽媽,他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啊;反之媽媽若死了,那他……」突然,幻姬想
到什麼似的瞪圓了綠眸,「莫非他想……」
「若食其肉,終身可避妖蠱之禍。」玉司神冷道。
「不會的。」她難以置信地猛搖頭,「華老頭應該知道,若食了……總之媽媽一不
在,『華莊』就保不住了,況且這裡還住了他的親生兒子、女兒,難道他忍心眼睜睜看
著他們被怨靈們吞噬?」
「華老頭是那種有情有義的人嗎?」他輕撇嘴。
「他……」幻姬慘白著臉,坐倒在地,「他是個無情無義、滿心只有自己的人……
那怎麼辦?」她驀然大吼,「媽媽、媽媽她……司神哥,我們快去救媽媽,我們……」
「華欣仁會說實話嗎?」那女人的奸狡他是見識過的,她絕不做無利於自己的事,
想從她口中問出消息,沒有萬全之策是不可能的。
「那媽媽……」幻姬急得在房裡團團轉。
玉司神緊鎖著濃眉,他也試過與莊外的萬能社同伴聯絡,但很奇怪的,似乎有一股
力量在妨礙著,他始終無法和風江通上訊息。
他想起在地牢裡老婦的叮嚀:她要他在二十四小時內帶著幻姬逃出「華莊」。這是
否表示,她頂多只能再支持一日時光,過了這個時候,怨靈們將會衝破禁制,傾巢而出
。
屆時……他心裡一驚,只怕不只「華莊」,這整座山頭都要保不住了。
「司神哥,我求你答應我一件事。」幻姬突然跪在他跟前。
「你這是幹什麼?」他不悅地蹙緊雙眉。
「請你去找華欣仁,從她口裡問出消息。」
「你以為她會乖乖告訴我?」
「她愛你,全莊子裡的人都知道,華大小姐瘋狂地愛上了受聘而來的除魔師。」幻
姬也是剛剛才想到華欣仁月前的失常。這位驕縱的大小姐第一次為男人神魂顛倒,而對
像正是玉司神。
「荒唐!」這女人瘋了,居然叫個連記溫柔眼神都不會給的男人去使「美男計」!
「我是認真的。」她跳上他的膝蓋,用力扳過他的頭,綠眸筆直望著他的眼睛,「
司神哥,相信我,華欣仁是真心喜歡你,只有你親自出馬,才有可能從她口中問出實話
。」
「得到實話的方法多得是。」玉司神體內的靈力翻騰,將她震離身旁。
「那是因為你不瞭解華欣仁,她習慣了說謊,只要事情有利於她,她十句真話裡會
摻上兩句假話,我們會被騙得團團轉,最後什麼事也做不了。」
玉司神撇開頭。的確!天底下最不能信任的女人大概就是華欣仁了,因為她心思不
定、又十分狡詐。
「拜託,我們只能靠你了,司神哥。」為了母親,她不在乎給他磕頭。
玉司神陰鷙的眼裡燃著怒火,沒好氣地道:「華欣仁的確是個不值得信任的人,但
她的花癡也是眾所皆知,你如何確定她不會對我說謊?」
「絕對不會。」聽出他話裡的鬆動,幻姬開懷地撲進他懷裡,「因為你是推一不受
她誘惑、沒讓她拐上手的男人,是寶貝呢!」
這是什麼爛理由?憑華欣仁那副醜樣難道還能迷倒眾生不成?玉司神惡狠狠地瞪著
幻姬。
「這年頭,男女相處不一定非有情不可,彼此利益相符也是在一起很好的理由。」
她那副得意樣像個愛情顧問。
玉司神撇撇嘴,不滿地推開她,步出門去。
「司神哥,你要去哪裡?」幻姬可不想被丟下,急追在他身後。
玉司神默然不語,想到要面對華欣仁那個大花癡,他就一肚子怒火。
「你不會想這樣子去見華欣仁吧?」幻姬趕上前擋住他的去路。
他停下腳步,不耐地望著她:「讓開,你不急著救那只妖狐,我卻必須盡早救出老
大。」
「你這樣子去一定不會成功的啦!」幻姬直想撞壁。有人擺著一張討債臉去行使「
美男計」的嗎?
玉司神鎖緊濃眉,耐性已然告罄。
幻姬只得再將他拖回房裡:「司神哥,其實你長得很英俊,你知不知道?」
「哼!」他別開頭,心底有一點竊喜。
「只要你的眼神再放溫柔些,嘴角掛上淺淺的笑意,一定可以迷例所有的女人。」
她試著撫平他眉間的皺眉。
「無聊!」她當他在做牛郎嗎?玉司神得咬緊牙關,才能忍住揍人的衝動。
「這是實話。」幻姬真是被他打敗了,「司神哥,你這回去是有求於人,又不是去
討債,你姿態擺這麼高,華欣仁怎麼可能被你擄獲,進而告訴你秘密?」
難不成他還得去拍哄、服侍那個大花癡?玉司神一張俊臉越凝越僵。
「完了、完了!」幻姬沒轍地一拍額頭,「笑一笑吧!拜託你,司神哥,你笑起來
的樣子很好看,又帥氣、又有型,大明星都比不上的呢!」
玉司神給她一記冷哼做回答。
「那,一句甜言蜜語總可以吧!」幻姬再度品嚐到絕望的滋味,「像是『美麗的小
姐』、『我愛你』……之類的。」
「囉嗦!」要他做出這種喪權辱國兼割地賠款的糗事,他寧可豁出命去,和那些怨
靈們拼了。
「司神哥……」他走得飛快,幻姬追趕不上,眼看著他已奔上三樓華欣仁的臥房,
而她惟一能做的,只有求神保佑了!
第八章
從華欣仁那副欣喜若狂的樣子,玉司神很遺憾地發現,幻姬說對了,他確實是被看
上了。
到底是倒了什麼邪霉呢?他在心裡罵翻了華家祖宗十八代,他不溫柔、不會甜言蜜
語、從不給人好臉色看、又擁有可怕的靈力……總之缺點一籮筐就對了,怎麼還會有女
人喜歡他?
而且望著華欣仁身旁那四個流口水的侍女……看來他的魅力還真是無遠弗屆。
「噢!玉先生,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華欣仁的眼睛在發亮。
玉司神發誓,他聽到了好幾聲吞口水的聲音,這會兒他變成人家餐盤裡的魚。
華欣仁約莫也發覺了侍女們的妄想,鳳目橫瞪:「看什麼看?有你們的份兒嗎?還
不給我滾出去!」
這是什麼話,當他是種豬不成?玉司神的眼神更冷了。
「噢!玉先生,我好想你。」華欣仁眨著一雙三角眼,表情充滿渴望,「一日不見
如隔三秋,你可知道,在你離去的這一個月以來,我為你茶不思、飯不想,可謂衣帶漸
寬終不悔,而如今你終於來了,一定是被我綿綿不斷的情意所感動……」
玉司神打個寒顫兒,幻姬還叫他練習說甜言蜜語呢?在這個噁心的女人面前,誰能
說得過她?
「……我早知道你絕不是個無情的男人,你只是不善於表達,沒關係,我能瞭解,
我有自信用我滿腔的熱情融化你的冰冷,玉先生……」華欣仁看他沒像以前那樣投過來
一記殺人眼光,還以為自己真的迷住他了,更扭動著肢體,一步步靠近。
玉司神本來就已經忍得很辛苦了,而她的噁心卻越來越過分,他用力深吸一口氣,
感到心底的熔岩正蠢蠢欲動著。
太好了,他沒拒絕!華欣仁提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了,更加大著膽子勾上他的手
臂。
這會兒倒吸口冷氣的不止是玉司神了,連同躲在窗邊,偷窺他執行「美男計」的幻
姬都氣得七竅牛煙。不要臉的女人,敢這樣吃她司神哥的豆腐,等任務達成後,非海扁
她一頓不可!但現在,為了媽媽,她得忍住、千千萬萬得忍住。
「玉先生,你終於瞭解我的真心了。啊!我好高興,等待了這麼長的時間,總算盼
得你的柔情,從令以後,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華欣仁抹著沒有淚的眼撲進他懷裡。
不行了,他好想吐!玉司神體內的靈力再度失控。他握緊拳頭,實在忍不下去了。
窗邊的幻姬是急得一頭冷汗。完了,玉司神看起來像要殺人似的,而華欣仁……老
實說,她也想一腳將她踹粘在牆壁上。
「玉先生,你願意接受我純真的第一次,讓我們的愛……啊——」受到玉司神靈力
的攻擊,華欣仁整個身子飛上床舖,再彈落地面。
玉司神陰鷙的黑瞳裡燃著兩簇熊熊怒火。她如果是第一次,他這顆頭願意切下來供
人當椅子坐。
「司神哥——」幻姬氣急敗壞地衝進來指著他鼻子,「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可惡,
你就不能再忍一會兒嗎?」
他惡狠狠地回瞪她。這笨女人,再忍下去,他的「貞節」就要不保了,她知不知道
?
「喂!你是誰?」華欣仁役好氣地吼道,「敢叫我的玉先生是『司神哥』!」
幻姬瞪圓了眼。奇怪,給人打得這麼慘,她不生氣嗎?這個性一點兒都不像有仇必
報的華欣仁,他們該不會找錯對象了吧?
「他打你耶!用很大很大的力氣打你哦!」
「『打是情、罵是愛。』你沒聽過嗎?」華欣仁拍拍屁股站起來,挨打後的臉龐居
然染上了兩朵愛嬌欣喜的紅暈,「你好眼熟……啊!你是幻姬,你還敢進『華莊』?」
這華欣仁大概有被虐待狂?玉司神和幻姬面面相覷。
「我說華大小姐,你……不疼嗎?他手勁很大、打人從不手下留情的耶!」幻姬疑
問。
「神經病!」華欣仁狠狠地瞪了幻姬一眼,再轉向玉司神,卻是一臉的崇拜與嬌羞
,「玉先生不知道多有男子氣概呢!酷斃了!」
她瘋了!玉司神和幻姬對看一眼,同時認定了這個遺憾。
「對不起,華小姐,可不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幻姬想,她既已神智不清,現在
正是套消息的大好時機,「你父親,華立委在哪裡?」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華欣仁撇開頭,不屑理她。
「華老頭在哪裡?」玉司神以冷絕的語氣再問一遍。
「玉先生,」華欣仁好像真的很喜歡人家凶她,玉司神冷峻的瞼一板起來.她眼裡
的光彩就越來越盛,「你找爸爸有事嗎?」
「與你無關!」他冷道,掌中開始浮現白光,準備逼供,「我只要答案。」
「可是未經通報,爸爸不見外人耶!」面對他的冷酷,華欣仁已經徹底沉迷了,「
你再等兩天好不好?我想辦法幫你安排。」
「這樣會來不及的,司神哥。」幻姬急道。兩天?她母親只怕連骨頭都要給華老頭
啃下肚了!
「離我的玉先生遠一點兒,不准你接近他。」華欣仁不滿地攻擊幻姬。
幻姬沒料到她會突然發標,避之不及,給她幾輪猛攻,逼至窗邊,眼看著再退一步
,就要跌下樓了。
「住手!」玉司神手中的白光轟向張牙舞爪撲上來的華欣仁,同時身形閃動,即時
在幻姬墜下樓前拉住她嬌小的身子。
「玉先生……」華欣仁給白光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楚楚可憐的目光瞅著玉司神
,「你不要被那個狐狸精給迷惑了,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啊!」
「司神哥,你打得太用力了吧?」看華欣仁狼狽的樣子,基於同是女人的立場,幻
姬的同情心直往上冒。
「不准你批評我的玉先生。」華欣仁揉著摔疼的腰桿罵道。
「你有沒有搞錯,我是為你抱不平耶!」真是怪胎!幻姬也生氣了。
「我和玉先生之間的事,才不需要你這個狐狸精插嘴。」華欣仁好像被打得很開心
,「他愛我才打我,你不懂就給我滾遠點兒,別打擾人家小情侶耍花槍!」說完,她還
對玉司神拋個媚眼,「是不是,玉先生?只有我能體會你冷酷外表下深刻的愛意。」
「變態!你有被虐狂……」
「我高興,關你什麼事……」
眼看著那兩個女人又要打起來,玉司神額上青筋暴跳。
「你們兩個給我住手——」他身上的靈力席捲過小小的臥房,轉眼間,房裡所有擺
飾在白光中化成碎片。
「啊——」兩個吵鬧中的小女人嚇得抱成一團。
「你給我在門口待著,不准再進來聽到沒有?」他把幻姬拎起來,丟出房去後,復
轉向華欣仁,「我要的答案呢?」
她的眼睛在發光、發亮,所有的理智早消融在他冷酷的怒火中。
「爸爸在後山的地下室裡。」
該死!敢情他們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了。玉司神攢緊濃眉,快步走出臥房。
「玉先生,你要走了嗎?」華欣仁像是被打不夠,腰桿子才好一點兒,又纏了上來
。
玉司神陰狠地瞪了她一眼,要是換成以前的他,早就遠足靈力轟過去了,但……也
許是跟幻姬相處久了,同情心被磨多了點兒,見著華欣仁的迷戀,他無法回應,心底竟
有絲愧疚。
「這裡很危險,你也快走吧!」他冷漠地甩開她的手,最後的警告算是仁至義盡了
。
「你……在關心我!」華欣仁聽得心花怒放,她踮起腳尖在玉司神唇上偷得一吻,
「別明目張膽闖關,溫室裡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地下室,從那裡進去會安全一些。」
被偷襲,玉司神本來很生氣,但華欣仁已像只花蝴蝶邊舞邊唱地旋進了浴室,他沒
時間浪費,只好放她一馬。
「來人啊!都死到哪兒去了?」華欣仁在房裡呼喝著侍女,「還不快進來幫我整理
行李。」
「小姐,我們真的要走嗎?」四個侍女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細軟。
「你們白癡啊!沒聽到玉先生的叮嚀嗎?作為一個女人,一定要懂得遵從她男人的
命令。」她轉過頭去,平凡的臉上,卻是一副莫測高深的笑容。
父親幹下的壞事,沒人比她更清楚。小弟是個笨蛋,他以為只要倚仗父親的權勢,
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
然而,父親可以依靠多久?華欣仁很小就知道,華家人最缺乏的就是無聊的感情;
她沒有,她的父親自然也沒有。
必要的時候,為了求取自己的生存,他們可以犧牲任何東西。父母兄弟又算得了什
麼?
況且誰能篤定老頭子絕不會找到長生不死的妙法?華欣仁在心底冷笑。萬一老頭子
真的永遠不死,她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正式接管華家的一切?
現在這樣正好,讓「神風萬能社」的人做前鋒,她只要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至於玉司神,她承認他是個令人心動的男人,她很喜歡他,但他太厲害了,不適合
做「王夫」,為了以後的千秋萬載,小小犧牲是必須的。反正等她將來成功富貴了,要
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何必單戀一枝草!
※※※
幻姬一雙蒼翠綠眸被心底的怒火染紅了。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玉司神唇上一點口紅印,那抹可恨的顏色,真是越看越礙眼!
「快點!」玉司神憑著記憶找到了溫室,卻不見密道蹤影,「四處看看,華欣仁說
過這裡有條密道直通地下室。」
眼看著朝陽升起,到了中午就滿二十四小時了,他不覺有些急躁,他們已沒有太多
時間可以浪費。
「你找左邊、我到右邊去,務必找到華欣仁所說的密道。」
又是華欣仁,那個名字真是惹人厭!
幻姬心不甘情不願地搜尋著密道。她是見盆砸盆、遇花鏟花,粗魯得像部怪乎,肆
虐過花團錦簇的溫室。
與左邊的遍地狼藉相較,由玉司神負責的右方則幸運多了。畢竟是個愛花人,他放
輕手腳,盡量在不損及花木的情況下,搜索著密道所在。
「啊!找到了。」在推倒一長排盆栽架後,幻姬赫然發現一個隱藏在濃枝密陰下的
洞口,「司神哥,你快過來看看,是不是這個?」
玉司神轉頭,不悅地看著滿地的殘枝敗葉,那些盛開中的花朵全被她給無情地摧殘
了。
「你不能斯文點兒嗎?」他邊走,邊彎腰扶起那些看似還有救的花樹。
他的嘴巴在她眼前開開合合的,說些兒什麼她全沒聽進耳裡,全副注意力只放在那
抹可惡的紅上,想像他和華欣仁親吻的畫面,她體內的血液不停地加熱、沸騰,冒出泡
泡——「司神哥,你不是說你不喜歡華欣仁嗎?」她雙目冒火,鼻孔噴出來的氣還帶著
濃厚的醋酸味兒。
玉司神正彎著腰在檢查密道,乍聞她的話,不免愕異:「那又如何?」
「你不喜歡一個人,卻可以和她親吻。」她幾乎是指控了。
「這事兒與你無關吧!」他皺眉。習慣高人一等的男人最討厭別人用指責的口吻對
自己說話。
「你敢說這種話!」幻姬氣得跳腳,「你明明已有了我,卻又和其他人親吻,這是
不忠實的行為,你知不知道?」
玉司神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已進展到需要保持忠實的地步嗎?他對
她不過比對一般人更關心、掛意、擔憂、思念一點兒,但談到「愛」……萬能社裡惟一
的死會是左士奇,那小鬼談戀愛時個性丕變,小倆口天天膩在一起如膠似漆。
如果小鬼找到的是真愛,那他這種情形又算什麼?詭異?玉司神搖搖頭,八成是幻
姬誇張了,他一生無情,又怎會去談那勞什子鬼戀愛,不可能!
「你別想反悔!」他的沉默更令她生氣,她猛地衝上前吻住他的唇。
她不喜歡他身上留著其他女人的味道、印記,他們該是彼此的惟一,相愛一生一世
。
她的唇一遍又一遍輾轉摩挲他的,她的舌再加上潤澤擦拭,非要親掉那抹可惡的紅
,重新在他身上烙下屬於她的記號。
玉司神的手本來擱在幻姬的肩膀上想要推開她的,但一與她的唇舌相接,一股電流
就自腔竄進心底,慾火在下腹部炸開。
他的雙手也由原先的推拒改而摟住她不足盈握的纖腰,如玉十指沿著衣衫下擺搜尋
她的雪背,挑逗著她每一個脊樑骨環節,韻律地彈奏出激情蕩漾的春之舞曲。
良久,直到他們體內的氧氣耗光,火般熱吻不得不稍作停歇。
幻姬亂有成就感地望著他臉上被她啃咬出來的「紅唇」,她總算用她的顏色取代了
華欣仁的。
「司神哥,你再也不能反悔了。」她呵呵傻笑著:「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
看過彼此的身體,所以我們注定要永遠在一起,你只能要我,不能再要其他女人了。」
她不知道她情慾嫣然的小臉有多吸引人,玉司神體內的慾火依然旺盛,想要她,渴
望得發痛。
「你不說話就當你同意嘍!」幻姬開心地摟住他的脖子,在他頰邊送上一吻。
這是她自找的!玉司神追不及待地再度捧住她的小臉熱吻。
「司……唔!」由他主導的吻更火熱,幻姬根本無法思想,只能沉醉地癱軟在他懷
裡,化成一灘柔柔的春水,任之肆意奔流。
這團火引燃得突兀,狂燒得更為激烈。
他一隻手尋訪著她玲瓏有致的嬌軀,另一隻手撕開她的上衣……「啊——」一時,
她身上像是爬滿了萬千螞蟻,酥麻得像要融化。
自幼在山林長大,鍛煉出幻姬一身充滿彈性的細滑肌膚,好像錦緞裡裹著香甜的鮮
奶油那樣誘人迷醉。
玉司神的理智全燒熔在她致命的魅力裡了,壓抑不住的慾望衝破寒冰外表筆直衝出
,脫掉礙事的上衣,他一心只渴望她。
「啪!」一個奇異的聲響勾起了兩人些微的警覺心。
他們同時低頭,一塊方布掉在腳下,正是幻姬辛苦兩年竊來的華老頭罪證。
「該死!」玉司神低咒一聲,看一下表,居然已經九點了,離正午只剩三個小時。
他們正事未辦,卻還有閒情在這裡……真是混賬!
幻姬的神智一回來,才想到要整理儀容,但——「討厭,司神哥,你太粗魯了啦!
」她拉著領口,慘遭他毒手的衣服根本已經破敗得蔽不了體。
「誰讓你亂來?」他的聲音依然粗嘎得難聽,她要再這樣隨便亂點火,他非得提早
去見上帝不可。
「是你先亂來的,你和華欣仁親嘴。」她還是吃醋。
「是她親我。」玉司神沒好氣地拉著她進密道。
「你可以躲啊!」幻姬怒道。
「是誰叫我去使『美男計』問消息的?」而天殺的!他幹嗎跟她解釋這一堆有的、
沒有的?
「但沒人叫你連身體都奉送上去。」她蹙眉。
「胡說,我沒——」他抿緊唇,突然覺得這樣解釋荒唐透頂。
「我只要你,所以你也只能要我。」世俗的規律她不懂,「一個茶壺可以配幾個茶
杯」的理論她也未曾聽聞。她的原則是在山林裡培養出來的:付出了,就要收穫;一對
一,誰也不虧負誰,感情也一樣。
這算什麼?玉司神頭痛地閉了閉眼睛,對於她直言無諱的個性備感挫折。
「司神哥,我很喜歡你,你呢?」她跑在他身邊,不放棄地追問。
玉司神第一次被當面求愛,以男女相處的規則而言,這樣的情況簡直是詭異極了!
他搖頭,實在不知道怎樣回答她才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對他的寡言,幻姬已經很習慣了。
「為什麼?」他忽然低啞著嗓子問。
「什麼東西為什麼?」沒頭沒尾的,她愣住了。
玉司神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她總是選在不該遲鈍的時候,超級遲鈍。
「為什麼是我?」
「我沒有告訴過你嗎?」她美麗的綠眸激賞地望著他,「你心地善良、誠實、長得
又帥,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呢!」
她說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他!玉司神譏諷似的揚了揚眉。他如果是好人的話,天下間
就沒有壞人了。
「你確定沒認錯人?」
「司神哥,你外表冷酷高傲,但有時候卻會出現某種奇怪的自卑。」幻姬用力拉住
他的手,「你知道為什麼你每回出現就會有很多人包圍著、望著你?」
「因為他們好奇,除魔師是否跟平常人一樣長著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他冷道。
「錯!」這個人也很偏激,幻姬挫敗地發現他對於自身的魅力根本缺乏自覺,「是
因為你擁有獨特的魅力,他們欣賞你、受你吸引。」
「哼!」他甩開她的拉扯,心底卻在動搖。
某種陌生情愫一波波湧出,溫暖他冰冷的身軀;倘若她說的是真的,他有必要堅持
終生無情到底嗎?
這套保護裝置該是卸下的時候了?為了幻姬……玉司神轉頭瞥一眼她坦率嬌美的小
臉。他穩定的心跳失控了一下。
他們之間,有可能嗎?他沉醉的同時,又不免疑惑。
※※※
美女老大和她的「牢友」白髮老婦其實沒有離開多遠。
她們被押上直升機,在空中轉了大半個小時,轉一次機,又飛了兩個小時,卻回到
原來地車隔壁的密室。
不知道這趟空中之旅到底有什麼意義?華老頭根本是個神經病。
「姥姥,您想華老頭真的會出現嗎?」美女老大冷笑地望著鑲合在壁上的大鏡子,
「也許他已經老得一腳跨進棺材裡、沒力氣出來見咱們了。」
「小女孩,伶牙俐齒對你沒好處。」鏡子移開,一個白髮利目的老人坐在自動輪椅
上滑了出來。
「噴,果然是……老而不死謂之賊。」美女老大早知道他躲在鏡子後觀察她們,才
故意說話激他出來見面,「你不是才五十出頭嗎?真會保養,看起來像七十多歲。」
「這回你恐怕猜錯了,小姑娘,他其實已經一百多歲。」白髮老婦笑望著華老頭,
「好久不見,從抗戰結束到現在,怕不有幾十年了吧??」
「我今年一百一十五歲。」華老頭像是驕傲、又像無奈地道。
「這……怎麼可能?」美女老大詳細調查過華老頭的背景,「根據記錄,你明明…
…」
「哼!戰爭時的記錄做得了准嗎?」他猙獰一笑,「況且只要有錢,那些個官樣文
章,我愛怎麼改就怎麼改。」
居然有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更讓美女老大驚訝的是:「而你們早就認識了!」
「抗戰時,我曾經救過受傷的他,也因此暴露了妖狐的身份。」青丘山上的劫難算
來也是老早注定的。
「我老了,而你卻永遠不會改變。」華老頭帶著欣羨的口吻望著老婦。這麼多年來
,金錢、權勢替他達成了許多事情,當然也順利延長了他的壽命。
但衰老卻依然無法避免,不論他用多少心思,藥物、偏方、丹術……他試盡了無數
的方法,卻也只能拖慢歲月的腳步,而無能阻止它前進。
一直到現在,一百多歲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長期走動了,面對這樣的窘境,他無
時無刻不受到死亡的威脅,太可怕了,他絕無法忍受逝去。
「那是你的錯覺,事實上,我也已經老了。」老婦歎口氣,「這個世界上絕沒有一
種生物是可以永遠存在的。」
「但你卻活了六百多年!」華老頭怒吼,「而我今年才一百多歲啊!」
「各種生物自有其壽命,勉強不來。」老婦安慰他。
「放屁!」華老頭氣紅了臉,「是你小氣,不願意說罷了。」
老婦搖搖頭。他既聽不進勸,多說無益,她也不想浪費口舌了。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長壽的秘訣?」華老頭陰狠地瞪著她。
「根本沒有那種東西。」老婦歎口氣,「回頭是岸吧!」
「既然如此,你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華老頭氣呼呼地轉了出去。
密室裡又只留下美女老大和白髮老婦。
「我覺得像在看一場科幻電影。」美女老大扯了扯嘴角,「姥姥,您願意告訴我這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是孽緣、也是天意。」老婦笑了下,「小姑娘,你還是快準備離開吧!」
「怎麼走?」這密室深及地下二樓,沒有鑽孔機,她想走,只怕難如登天。
「時機就快到了。」老婦莫測高深地望著她。
美女老大很想知道她神秘笑容背後真正的涵義,不過這位狐狸長者同陰有匡一樣,
最愛把「天機不可洩漏」掛在嘴邊,想由她嘴裡挖出真相,慢慢等吧!待到霉運臨頭那
天,真相自然揭曉。
「姥姥,那你總可以告訴我,華老頭想怎樣對付我們吧?」
老婦憂傷地長歎口氣:「他想吃了我。」
「吃人!」這答案未免太可怕了吧?
「呵呵呵,」老婦低頭淺笑,「謝謝你小姑娘,很久沒被稱為『人類』了,我感到
很高興;但不管外形如何演變,我終究不是人。」
「嘿!」美女老大也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可是他為什麼要吃……沒道理嘛!
您又不是龍,食您的肉可以長生不死!」
華老頭手裡握著一管獵槍又轉了回來:「是無法長生不死,但食妖狐肉卻可以終生
不懼妖蠱之禍。」
「你只是怕死,跟妖蠱之禍有什麼關係?」美女老大小心翼翼地瞪著他手中的槍。
她是對捨生救孤的把戲沒啥興趣,但對像若是她主子認的義母,為了盡忠,就是粉身碎
骨也得咬牙干了!
「因為他做了太多壞事,早已被怨靈纏身。」老婦冷道。
「少廢話!」華老頭怒吼,「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拿長生秘方來換你一條命。」
「我的答案在五年前就告訴過你了。」老婦搖頭,「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這是你自找的!」華老頭舉起槍。
「姥姥小心!」美女老大豈能讓老婦受傷,她覷準一個空檔,旋身飛踢攻向華老頭
。
砰!華老頭手中的獵槍頓失準頭,子彈沒打中老婦的要害,只擦過她的手臂,帶起
一溜血珠。
「小姑娘,別逞強,靠近他太危險,你快回來。」老婦渾身一顫,臉色突變。
當!時值正午十二時,一陣巨烈的搖晃猛地衝擊「華莊」,整座山頭開始不規則地
抖動起來。
大朵大朵的黑雲由四周朝「華莊」半空集中,閃電雷鳴劃開濃稠的巨爪,霎時,黑
暗攫住了白晝。
轟隆轟隆的怒吼來自地底深處,佔地千坪的豪宅不停地發出悲慟的哀鳴,它們撼動
著,灰石紛紛落下!
不半晌,牆壁裂了,狂風呼嘯著穿過裂縫,帶來黑黝黝的悶氣,似要吞噬掉天地萬
物。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突然地震?」美女老大緊扶著牆壁,卻仍止不住顛倒
晃動的身形。
一旁的華老頭在地震開始時,突然昏厥過去。
「終於開始騷動了!」老婦悲哀地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第九章
「出口在這裡!」密道在巨烈的震動中肝腸寸斷,泥灰夾雜著石塊不斷地打落下來
,每一個墜落都帶著致命的危機。玉司神不得不用他的身體護住嬌小的幻姬,拚命往光
亮處沖。
「我知道,我會保護自己。司神哥,你自己小心點兒。」聽著頭頂傳來斷斷續續的
悶哼,那是他為她擋住傷害的證明。幻姬心疼如刀割。
「別囉嗦,你先過去。」玉司神替她擋住即將崩塌的洞口,拱她爬出密道。
「我爬上來了,把你的手給我,司神哥。」顧不得滿頭滿臉的泥灰,她只擔心猶困
在密道裡的他是否平安無事。
玉司神深吸口氣,感到背上的壓力越來越大,密道已完全塌陷,而他一半的身子全
埋在泥灰中,就算幻姬再厲害,只怕也無能力獨自救出他!
「你拉不動我的,快走吧!」
「不要、不要!」幻姬激動地猛搖頭,「我要跟你在一起。」
「笨蛋!」玉司神怒吼,「我要你走是去找人,你一個人留下來能幹什麼?」
「啊!」她恍然大悟,「我馬上就去找人。」
幻姬的腳步聲才遠去,玉司神痛苦地嗆咳幾下,背脊被密道塌下來的石塊壓得像要
折斷。
他奮力地眨著眼,又是一堆碎石塌下,阻斷了光線,可供呼吸的氧氣也越來越稀薄
,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不得不使出全身的靈力——「媽媽——」幻姬才跑到旋轉鏡
牆旁,一抹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真的是你,嗚……媽媽!」她哭著撲進老婦
懷裡。
「唉!我不是叫他帶你走嗎?怎麼你們還是留了下來。」老婦慈祥地撫著幻姬的發
。
「他?媽媽見過司神哥?」一想到玉司神,幻姬急得臉色發白,「媽媽快救司神哥
,他……他被壓在密道裡了,媽媽拜託你,救救他!」
「放心吧!他沒事的。」
像是要印證老婦的話,一道白光從密道口竄出,霎時光彩大作。
積壓在密道口的碎石緩緩搖撼震動著,是玉司神為了求生、拚命發出靈力的緣故。
「司神哥!」幻姬看到碎石堆只是一個勁兒搖動,卻沒有震開的跡象,不禁心急如
焚,「媽媽,你快幫幫司神哥,他一個人頂不開那麼多土石的。」
「幻姬,你長大了,終於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老婦愛憐地輕拂過她的粉頰,
「就只怕我的出手干預,會讓他不高興。」
「才沒那回事。」幻姬嘟著嘴,「司神哥只是嘴巴壞。態度不好,其實他的心地很
善良,是再好不過的男人了。」
老婦呵呵直笑著:「情人眼裡出西施,媽媽很瞭解。」說完,她金色的眼眸一瞬也
不瞬地盯住密道口,突然,披散在她雙肩的白髮開始無風自揚,堆積如山的碎石一顆接
著一顆爆裂開來。
頂上的壓力減輕,更多的白光破土衝出。玉司神透過這些空隙再吸口長氣,奮力拔
出埋在泥下的雙腿,頂開頭上的土石,倏地竄出密道。
「司神哥!」幻姬焦急地蹲跪在他身旁,拍撫去他滿身的泥灰。
玉司神趴在地上,不停地喘著氣,靈力有使用過度的跡象,他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
在抗議著。
『你們怎麼還沒走?」美女老大扶著牆壁走出來,「這場地震來得真詭異,既然大
家都沒事,還是快離開這裡吧!」
「司神哥,你覺得怎麼樣?」幻姬憂心地拍著玉司神的背。
「沒事。」他咳了兩聲,站起來,推開她,「你們先走。」
『你想留下來!」幻姬跳腳,「為什麼?難道你還捨不得華欣仁?」
「別胡說。」她的醋勁真不小!玉司神冷道,「剛才那場地震只是前奏,還有續曲
、必須有人留下來收拾善後。」
「可是媽媽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來,你又……」叫她如何忍心看著他去冒險。
想到他竟被天敵妖狐救了一命,玉司神的臉色更冷。
「只怕是來不及了!」老婦無奈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你們誰也別想走!」原本已昏倒的華老頭竟選在這關鍵時刻醒來,他手裡揣著獵
槍指向房裡眾人。
「老大,快離那個瘋子遠一點兒。」玉司神驚愕地發現華老頭面上竟罩著一層黑氣
。他全身上下都被一團團黑影所包圍,那正是怨靈前來索命的前兆。
「不准動!」華老頭赤紅著雙眼開槍。
一顆子彈在玉司神腳邊炸開,逼他頓住了身形。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影擴大,逐漸
吞噬掉瘋狂的老人。
「啊!」華老頭痛苦地哀嚎著撲向老婦。只要食下妖狐肉,他就可以永避妖蠱之禍
了!他一心惟有這個念頭。
「媽媽,小心!」幻姬驚喊。
比她更快的是玉司神迅如閃電的攻擊,一團白光冒出他掌心,轟向華老頭。
「一命還一命。」他冷道,轉身準備救老大。
然而黑影擴散得卻是驚人地迅速,不只襲向華老頭,屋裡每一個人都成了怨靈們攻
擊的目標。
緊接著,第二波更加劇烈的地震排山倒海而來,轟隆隆的建築物崩塌聲不絕於耳,
連地下石室的牆壁都開始出現裂縫。
「啊——」美女老大一個踉蹌,竟跌入蜂擁而出的黑影裡。
「老大!」玉司神雙目盡赤、全身白光翻騰。
「不行,那是怨靈們突破禁制製造出來的黑洞,你若過去也會被吞食掉的。」老婦
阻止他撲向黑雲。
「放手!」他怒目而視,全身靈力提高到頂點。白光過處,像是熱刀子切過的奶油
,厚重的黑雲被蒸發成氣、翻湧著自動分開一條通道,美女老大的身子慢慢浮出。
「唉!你不要命了嗎?」老婦阻止不了他,只好也發出妖力助他除魔,「靈力耗盡
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的確,靈力就是他的生命,耗盡的下場惟有一死!但玉司神管不了,無關思情、忠
心,因為身旁每一位同伴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媽媽,你幫幫司神哥吧!」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幻姬也無能為力,只有求助母
親。
老婦歎口氣搖頭:「不是我不幫忙,那小姑娘自有她的人生道路要走,命運是逃不
了的。」
「只要有我在,她就不會死!」玉司神已經夠累了,更恨聽到這種喪氣話。
「她不會死,她只是去她該去的地方!」老婦突發驚人之語。
翻湧的黑雲突然轉紅,一瞬間,所有的震動都停止了,時空像被冰凍住,四周寂靜
得落針可聞,然後——美女老大像朝霧般,忽地消失無蹤了。
「那是……」玉司神怔愣在原地。
「百年難得一見的時光隧道。」老婦頷首說道。
「啊——」暴風雨前的寧靜過去,更劇烈的震盪掀動地皮,幻姬腳下的土地驀然裂
開。
「幻姬!」沒有時間讓玉司神細想,嚴苛的考驗一波波直衝他而來,「抓住我的手
。」
他身形迅如閃電,即時在幻姬墜落地洞前,拉起她嬌小的身子。
「快跑!」他推著她跑向密室出口。
整座「華莊」只怕是保不住了。
「媽媽,」幻姬轉身拉住老婦的手,「跟我們一起走。」
老婦望了玉司神一眼,他冷著臉撇開頭去,不與她的視線交會,卻沒發動靈力擊殺
妖狐,更未阻止幻姬救人。
老婦微微一笑,跟著幻姬的腳步,往前跑去,玉司神則留下來斷後。
「跑快一點兒!」他不停地催促著前頭兩位女子,一整天的靈力過度耗損,玉司神
已經無力阻止怨靈們的蠢動了。
略隱略現的虛弱白光為幻姬與老婦開出一條便利的通道,他們在地下室匆忙奔跑著
,不知道上頭的「華莊」早已全部塌陷了。
「媽媽,這邊。」幻姬憑著直覺與記憶,帶領他們走向出口。
然而,地震卻早已截斷他們最後一線生機。
「出口被堵住了。」幻姬絕望地跪了下去,「我們……完了!」
「不!還沒有!」老婦的白髮又開始無風自揚,她的妖力像是綠色的大鐵捶擊向洞
口的石堆,「這是最後一波了,怨靈們業已潰散,無力再作怪,我們只要打破石堆就可
以出去了。」
她這番話主要是說給玉司神聽,就不知道他是否願意放下成見,人妖合作,共謀生
路。
「幻姬,你讓開!」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叫玉司神放棄原則,而她的生命正陷在
這裡。他沒有多想,拼盡體內最後一絲靈力與老婦合作,白光成柱轟破石堆,希望之光
洩了進來。
再厲害的怨靈也畏懼日陽,當金芒無遠弗屆地灑下時,早被玉司神與老婦擊散的漫
漫黑雲也開始蜷縮著緩緩退去。
「爬出去!」石堆仍在陷落中,玉司神不知道他的靈力還能支撐多久。
「媽媽,快點兒.幻姬首先把母親拱了出去。
「司神。」她回頭找他。
玉司神回她一記凌厲的眼神:「還不快走。」這時,他的腳步已經沉重得無力再移
動半步了。
「小心,後面!」幻姬尖叫。
有一團黑雲猶不死心地翻湧著接近玉司神,想要吞噬他。
「你快走,別增加我的負擔,害我分心。」他驀然轉頭,不讓她看見他已然發青的
面孔。
「好!」太明白玉司神的死硬脾氣,幻姬不再多說,隨即爬向出口,「我先走了,
你自己小心。」
「快走!」這是他最後一絲力氣了。
「永別,我今生惟一的愛!」這句話,他一直猶疑著,說不出口,不確定的感情竟
在這最後一刻才得到證實。他真的愛她!然而,他的心意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傳達給她了
。
閉上眼睛時,玉司神臉上掛著嘲諷似的笑容。
他終究學不會無情。今天,他的心腸如果硬一點兒,撇下她們獨自逃生,被死神逮
住的絕不會是他。
但他破戒了,寒冰凍心近三十載,卻被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女孩所融化。
都怪她老愛在他耳邊叨念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害得他到最後不做好人都不行了。
呵!幻姬,那個小傻瓜……真被她說中了,她喜歡他,所以他一定也會喜歡她,沒
有道理的道理,卻成了真理,愛她呵、好愛、好愛……只是……他們恐怕沒有未來了!
他初次嘗到絕望的滋味,卻在這時,疲憊的身軀突然被一團綠芒緊緊包圍,那溫暖
像母親的懷抱……他死了嗎?還是……不知道,他太累了,無法思考……※※※
幻姬和老婦才爬出洞口,就與得知「華莊」異變,焦急組搜救隊前來尋人的「神風
萬能社」諸人撞了個正著。
「幻姬,你沒事吧?」上官金迷拿了條毛毯給她披上。
「這位是?」風江也給老婦送上御寒衣物。
「媽媽!」幻姬簡單做了介紹,讓彼此雙方有初步的認識,「司神哥,還在裡面。
」
她轉身指向出口,卻愕然發現哪裡還有出口的影子,那出口早被不知何時崩塌的土
石給掩蓋住了。
「司神哥——」驚駭至極的尖叫衝口而出,幻姬不顧一切地衝到出口處,雙手瘋也
似的刨著土石。
「幻姬,你是說玉司神還在裡頭?」上官金迷白著臉愕問。
「司神哥、司神哥……」她沒聽到,拚命挖著土石,十指進裂,滲出點點的血絲也
不管。
「別這樣,冷靜點兒。」風江上前抱住她發狂的身子。
「放開我,司神哥在裡面!」她雙目盡赤、放聲尖叫,「司神哥……」
「你如果想救他就冷靜點兒。」風江不得不給她一巴掌,喚回她的理智,「你一雙
手能夠挖多少,讓裝配齊全的搜救路隊去挖,只有他們才能夠平安地救回司神。」
「司神哥,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她俏臉鐵青,失魂落魄。
「交給我吧!」左士奇拍著胸口保證,「我一定會救回你的司神哥。」
幻姬呆呆地點頭,蒼翠的綠眸深處是一片空白,她無法思想,只有心痛的感覺是真
實的。
「傻孩子,相信媽媽,他不會有事的。」老婦走過來安慰她。
幻姬相信母親的話,卻無法不為玉司神擔心,她全身發抖,體溫也隨著時間的消逝
一點一滴流失。
「對了,老大呢?她也潛進來了,你們看到她沒有?」蕭士誠突然想起問道。
「社長,老大到她應該去的地方了。」陰有匡走過來輕拍他的肩。
「什麼地方?」上官金迷疑問,「以老大的個性,絕不可能丟下他們,自個兒先走
,除非不可抗力。有匡,你別買關子,這次的事情非比尋常,請你完整地說出實話,不
准以『天機不可洩漏』的話搪塞過去。」
「讓我來說吧!」老婦笑咪咪地道,「那位小姑娘跌進時空隧道裡了。」她的話像
顆超強力原子彈,震得場中眾人面面相覷。
「回到過去!」宮昱最先反應過來,「我不是在做夢吧?」
「理論上,時間是可以經由折疊而返轉、或超越的。」蕭士誠站在科學的立場上道
,「所以回到過去或未來並非不可能,只是需要非常龐大的力量,人類目前還無法順利
開發出這種能源。」
「既然開發不出來,老大又如何回去?」上官金迷瞪他一眼,「廢話一篇,有說等
於沒說。」
「所以是天災、是命運。」老婦笑道。
「這麼說老大真的回到過去,再也不回來了?」那「神風萬能社」的未來怎麼辦?
眾社員們不由得頹喪地低下頭。
「放心吧,再過半年老大就會回來的。」陰有匡突出驚人之語。
「真的?」上官金迷斜睇他一眼。
「我會去帶她回來。」陰有匡慎重地一點頭。
「你也會回到過去?」左士奇咋舌。這是怎麼一回事?萬能杜裡的人越來越詭異了
;妖魔、靈力、過去、未來……老天!他的頭都暈了,回家後得找他的親親好老婆讓她
安慰一番。
「糟糕!你們誰看到幻姬沒有?」宮縣這才發現身旁少了個人。剛才大夥兒專心探
討著老大的去向,忽略了她,怎地才一轉眼,她就失蹤了。
左士奇趕回搜救隊中,一組人正賣力挖掘出口,幻姬不在裡頭,她會跑哪兒去?「
她不在這裡,大夥兒快分開找找。」
「不用了。」老婦舉手阻止大家,「我們回去吧!別妨礙他們了。」
「老太太,你的意思是……」上官金迷猜測著她的語意。
老婦鄭重一頷首:「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陰有匡也附和道:「收隊吧!」
「就這樣走啦?」眾人收拾東西時,上官金迷不甘心地叫道,「我們的大樓炸掉了
,『華莊』也垮臺了,這不是兩敗俱傷嗎?那我該去向誰討回我們的建大樓經費?不行
,你們走,我要留下來,非找到一個替死鬼,幫我重建辦公大樓不可。」
※※※
幻姬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破黑雲的冬陽暖暖地照在她身上,但那光亮卻穿不透她心
底的陰霾。
玉司神不見了,消失得那樣突兀,就在這處他們相遇的地方。
四周都是災劫過後的斷枝殘葉,這曾經美麗過的山林再也不復見它原本風貌。但她
記憶裡的影像卻始終清晰如昔,她就是在後山這座植林裡遇見他的。
當時她穿著新娘禮服,被華欣義的人追躲得藏到樹上;他突然開著車子經過,那引
擎聲在她耳裡幻化成鐘響,她嚇了一跳,雙手頓松,就這樣掉進他懷裡。
還記得對他的第一印象。
好凶、好冷、好酷的一個男人,他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溫柔的甜言蜜語,但他的懷
抱卻是那樣的溫暖與安全。
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她有需要、遇著危險,他永遠都伴在她身旁。
記不清他們有過多少次爭吵,但卻無損於她對他不停加深的愛。
「司神哥,你在哪裡……」她呢前不絕,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她拖動著沉重的腳步
往前邁進。
好累!
她全身的骨頭像要散掉,心底的病也越來越大。垮著肩膀,她不敢停下來,就怕一
放棄了,真的要永遠失去他!
「司神哥……」漸漸地,愈往密林深處,遭到怨靈破壞的程度愈形減少。
天空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暗了,幻姬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無法思考那麼多,
疲乏的身軀裡,感覺和意識已逐漸遠離她,惟一剩下的是心痛,好疼、好疼地刺激著她
的眼眶。
「司神哥……」如果可以哭就好了,但她卻早已遺忘流淚的動作,只能憋著疼痛的
火,任它灼傷心頭,連同身體與靈魂一起焚毀。
※※※
當玉司神再度清醒時,前頭的去路早已堵死。
他只能往回走,期待這地下室還有一個出口。
過度疲乏的身軀已經感受不到累了,但只要他還有呼吸,堅強的意志就不會潰敗。
他相信自己不會死!在靈力耗盡的那一刻,他都沒有斷氣,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東
西打得倒他。
「還真多虧了那只妖狐!」他冷笑著,發現眼前維持他生命的不是靈力、而是妖力
,他掌心隱隱浮現出絲絲綠芒。
「我變成妖怪了!」他忍不住嘲笑自己,這算是他動情後的代價嗎?
他想起幻姬,她順利救出母親後,還會想著他嗎?
雖然她老是叨念著喜歡他,但他實在不是個溫柔的好情人,也許她會很高興擺脫他
,另找一個體貼的男人。
「不,不會的!」他猛搖頭,苦笑地感受到心底那股陌生的刺痛。
曾幾何時,無情的「冰死神」變了。他的心開始火熱地跳動,而且他控制不住它強
烈的患得患失。
而這一切全是因為她,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他如何揮趕,都打定主意死粘住
他的女孩。
好想念她,呵!才多久不見,他已經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像。
呼,腳步越來越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這地下室的面積好大。
直到一點星光透過縫隙滲進黑暗的空間裡,他欣喜找到了希望。
賣力地挖著堆石薄弱的地方,出口越來越大,已經可以容身通過。他慢慢地爬了出
來,新鮮空氣衝入鼻端,他這才有了劫後餘生的快感。
「司神哥!」幻姬瞪圓了眼,望著眼前這自地底出現的土人。真的是他嗎?她憋住
氣,不敢呼吸,就怕動作一大,這小小的美夢就要破裂了。
「幻姬!」玉司神愕異地抬起頭,想不到他重見光明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會是她!
她不僅沒有遺忘他,還親自來找他。
他的心跳不停加快,全身熱血沸騰,顛簸著腳步衝向前將她摟進懷裡。莫大的喜悅
在體內流竄,他激動得渾身顫抖不已。
「幻姬、幻姬……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破碎的聲音哽在他喉嚨裡
。天哪,他竟然想哭!
幻姬呆呆地,圓睜著綠色的翠眸望著玉司神,腦海裡轉過的是與他相識後的每一天
,「華莊」夜戰、密夜相擁、基地的爭吵、偷拍他裸照、搶他的黑燿石戒指……一直到
最後他的失蹤!
影像一幕幕重複放映,總是停留在地下室那裡,她不敢再往下想,就怕結局會是悲
痛的天人永隔。
「幻姬,你怎麼了?為何不說話?」玉司神終於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她美麗的綠眸
裡失去了靈魂,如今偎在他懷裡的只是具空殼子。
她茫然依舊,大眼睛甚至連眨都不曾眨動一下。
「幻姬!」是他嚇壞她了嗎?玉司神心如刀割,只能使盡全身力氣摟緊她,「拜託
,你醒醒,看看我,是我啊!玉司神。我回來了,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幻姬——」
玉司神突然低頭吻住她的唇。那曾經溫暖香甜的滋味,如今卻變得冰冷,他只得不
停地摩擦、吸吮它,但願將他的體溫傳達進她空乏的嬌軀裡,喚回她迷失的靈魂。
不知道過了多久,幻姬感受到唇上熟悉的熱情,美麗的綠眸轉了兩轉,她的手自動
尋上他寬廣的肩背,與他緊緊相擁。
玉司神欣喜得到回應,更加賣力地親吻她。他的舌長驅直入來回搜尋著她的口,找
著她的丁香,糾纏著與之嬉戲纏綿。
「幻姬,老天爺……你嚇死我了!」他愛憐地輕喙她挺直的瓊鼻、粉嫩的臉頰……
突然嘗到成威的水漬,不停地刺激他的舌,「幻姬,你——」
玉司神驚愕地捧起她的俏臉,沾得滿手黏濕,豆大的珠淚正一顆顆不停地湧出她美
麗的翠眸,匯流滴下粉嫩的玉頰。
「幻……幻姬……」他嚇得咬到舌頭。她不是從來不哭的嗎?「別這樣,不哭好不
好?乖乖,我……」而該死的是,他根本不會安慰哭泣中的女人!
「哇——」她哭得驚天動地。
「幻姬!」玉司神手足無措,「別哭、別哭……對不起,都是我不對,你別再哭…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麼哭?只是她一哭,他就慌了。
「你混蛋!嗚嗚嗚……」好久,她忘了怎麼哭,如今淚意一來,又怎能輕易停住。
「是,我混蛋!你說什麼都對,別哭啦……」他把她摟進懷裡,輕輕功哄著。
「王八蛋、討厭鬼……」她滿臉是淚,在他懷裡又哭又打,『你嚇死我了,可惡!
哇……」
這淚是為他而流的嗎?玉司神吸吸鼻子,滿腔感動地親吻她一臉淚痕。
「傻瓜,怎麼值得?」
「你以後絕不准再丟下我一個人,絕對不准,聽到沒有?」幻姬哭吼著。這個少根
筋的男人,他如何能夠瞭解那種心碎斷腸的悲痛?
「不會了!」他彎腰抱起她,緩緩步下山去。
「那你發誓要永遠愛我,絕不變心!」幻姬抽噎著揪住他的衣領。
「傻瓜,發誓作得了准嗎?」他輕笑地舔去她臉上的殘淚。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是個守信用的男人。」她兩手攀著他的肩,輕輕咬著
他的耳垂,「說嘛、說嘛……」
「呵!」玉司神的嘴角彎了彎。她不會知道在地下室最危急時,他滿腦子想的只有
她,最懷念的也是她這副嬌憨憐人的俏模樣,「傻瓜!」他低頭吻住她的唇。
第十章
「我還以為會被趕出去呢!」幻姬回想著飯店招待看到兩個比乞丐還狼狽的客人前
來投宿時,個個一臉嫌惡的表情,真不知道玉司神是施了什麼魔法,他們竟然還能夠租
到一個頂級的套房。
「你是現代人吧?」大劫過後的玉司神多了些他以往所沒有的東西——幽默感,「
你不知道新世紀有種東西叫信用卡嗎?」
「我不知道你那一身破布還能夠放東西?」她皺眉啐他。
「紙幣是全完蛋了。」他邊脫去滿身破碎泥衣,邊掏出一團像是廢紙、又似泥團的
東西丟進垃圾桶裡,「感謝科技進步吧!」沒有這些耐濕、耐埋的塑膠貨幣,他們今晚
可就睡定街頭了。
「這是錢耶!」幻姬搶過去撿起那團廢紙。
「會有人肯收這種東西嗎?」他拿了一條浴巾準備進浴室洗個熱水澡。
「銀行啊!」她把他取笑她的話全數奉還了回去,「你是現代人嗎?不知道現在有
種東西叫『科學鑒定』,可以檢測出受損的紙幣,叫辛苦的小老百姓們不致因為一些天
災、人禍而蒙受財產上的損失。」
玉司神微揚高眉,算她伶牙俐齒。不過……他突然轉身,摟住她的腰:「你也髒了
,要一起洗嗎?」
幻姬美麗的綠眸筆直地瞅著他,想叫她認輸?好……難吶!
「可以呀!反正你的身體我是再熟悉不過,都看到不想再看了。」
這話對男人真是一大污辱啊!
玉司神挑著濃眉,語氣不善:「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早『失身』過啦!」
「我躲在你的更衣室裡偷看你洗澡那回,記得不?」他如果以為兩句帶點顏色的話
就可以嚇退她,那他未免太小看她這個「森林之王」了。
「原來你對我『性』趣這麼濃厚!」玉司神輕佻地伸出食指抬起她的臉,利牙快速
刷過她嫣紅的唇。
「你不知道你的身體很值錢嗎?」幻姬笑得很邪。
不好的預感!這話他似乎曾聽某財迷心竅的仁兄說過,但願不是他想的那樣。
「什麼意思?」
「我拍你的裸照跟上官小姐交換一個價值千金的消息。」她存心氣死他。
「你——」玉司神咬牙,這小魔女竟然……「你躲在我的更衣室裡偷拍我的出浴照
片,跟……咦,等一下,我記得那天你是蹲在門邊照相?」
「對啊!」幻姬不懷好意地咧著滿口白牙,「老實說你的身體真是好看,胸就是胸
、腿就是腿,每一分肌肉都長得恰到好處,真是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則太瘦,難怪大夥
兒都把你當成幻想中的偶像。」
聽一個女孩這樣批評自己的身材確實是有點尷尬,玉司神不自在地撇撇嘴,不過她
的話常讓他竊喜不已就是了。
「謝謝喔!聽你這樣講我就放心了。」他毫不在乎地放開她,走入浴室。
「什麼意思?」幻姬不死心地跟進去,「喂!你把話說清楚,別走啊!」
「我要解開浴巾嘍!」他故意逗她,「你真的要跟我一起洗澡?」
「嗯……」這情形有點詭異,但她的好奇心一向比貓多,不得到答案豈能安心?「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突然放心了?」
「你過來。」他招手把她推到門邊,「蹲下去。」
「幹嗎?」她沒好氣地問。
「別多嘴。」玉司神橫她一眼,逕自走進浴室,解開浴巾,站在蓮蓬頭下衝水,「
那天你是不是取這個角度拍我的照片?」
「對啊!」幻姬火氣更大了。不要臉的男人,明知她蹲在門邊看,他還洗得這麼光
明正大,害她為了稍盡一點女性職責,不得不雙手摀住臉,不過仍然十指開五縫偷瞄就
是了。
「那麼我問你,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的哪裡?」他背後好像有眼睛似的,在她尚未開
口前又補了一句,「別說你不敢看,我知道你看得很清楚。」
「哼!」既然他都敢露,她還怕看不成?於脆放下手,看得過癮點兒,「你的背部
、臀部、兩條腿,還有……咦!司神哥,你知不知道你的大腿內側有顆痣?」
「謝謝你看得這麼清楚!」他沒好氣地哼道。
「我視力好嘛!」她皮皮地笑著。
「你什麼都見到了,那我的臉呢?」玉司神提醒她。
「你背對著我,我怎麼看得到你的臉!」她抗議道。
「那麼你的照片裡,充其量只能說是某個男人的背部裸體,如何確定那是我『玉司
神』?」他嘴角彎了彎,有股惡作劇後的快感。
「但那明明是你啊!」幻姬不滿意地衝進來叫道。
「證據呢?」玉司神邪笑地接近她,看著泥水從她的頭上衝下,轉眼間,還他一個
亮麗可人的小妖精。
「這……」她吞口唾沫,這才曉得害怕,「你……你的痣呢?應該有照到那顆痣才
對,這就證明了照片裡的人是你沒錯。」
「我明天就去將這顆痣點掉。」他故意抬起腿,讓她看到那顆痣,連同他亢奮的男
性特徵。
「我好歹也是你半個救命恩人,你這樣……算不上君子喔!」她瞇起眼睛,不敢看
、又想看,一時間弄得手足無措。
「正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給你佔這個便宜。」他把她壓在牆角,蓮蓬頭衝
下熱水的蒸氣、連同他噴出來的熱氣串成烈火,熨燙她的心,「劇本上常演著,對救命
恩人最好的報答方法不就是『以身相許』?」
「可是……」怎麼辦?怎麼辦?她搓著手,感到口乾舌燥,「那個……我們還沒結
婚,所以……」
「但我們訂婚啦!」玉司神咧了咧嘴。
他每回不笑則已,一笑就詭異透頂。幻姬驚慌地閉起眼睛高喊:「胡說,你不要自
作主張!」
「可是求婚的人是你啊!」他一臉無辜。
「我?!」她瞪圓了眼,不小心咬到舌頭,「唉喲!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
「就在你戴上這只戒指的時候啊!」玉司神拉起幻姬的手,與他的相比,兩隻黑燿
石戒指成一對,在白霧朦朧的浴室裡泛著幽幽碧光。
「這個……」她是欲哭無淚啊!「我是被騙的。」
「別冤枉人,我從頭到尾都沒騙過你。」他展開攻擊,伸出舌頭輕舔著她小巧的耳
垂。
「怎麼會……唔!」她倒吸口冷氣,感覺體內的火正與蓮蓬頭流下的熱水相應和著
,企圖融化她的身體。
「我警告過你的,記得不?」他撥開她覆臉的濕發,在朦朧蒸氣中尋著她嫣紅的唇
,低頭溫柔地喙吻著。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像在珍惜寶物的態度對待她,幻姬不禁滿心感動。
情難自禁地伸手攀住他的肩背,柔嫩的玉手搜尋著這寬厚、剛硬的線條,這裡是她
夢寐以求的休憩處。
玉司神感到全身的肌肉在她的撫觸下繃緊又放鬆,她對他總是帶著融冰成火的魁力
。
他用力捧起她的臀,以便腦袋的高度契合她柔軟胸脯的位置;他一手撕開她早已破
碎的衣衫。
「啊……」她雙手緊密插進他的黑髮裡,隨著他的愛撫,高聲歡引。
「讓我愛你!」他的喉嚨被強大慾火熏炙得發疼。
「你確定是『愛』?」幻姬明燦波動的綠眸直勾勾地望著他。
玉司神慎重一點頭:「我愛你!」
「我要的是一輩子哦!」她因為他眼裡的堅定而哽咽。
「我可以對你發誓。」他帶著膜拜似的虔誠,親吻過她的五官,「我愛你,一生一
世!」
「司神哥!」她低泣著緊緊摟住他,「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知道嗎?」
「唉!」他輕歎口氣,鼻頭與她的廝磨,「你怎麼變得愛哭了?」
「還不是你害的。」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誰讓你每次都欺負人?」
「沒你欺負我多!」他輕咬她微嘟的紅唇,拿起沐浴精幫她淨身。
「還有這裡!」幻姬坐進浴缸裡,高抬起一雙修長雪白的玉腿。
玉司神坐在浴缸邊,倒滿一手的沐浴精,輕輕揉搓著她十個晶瑩小巧的腳趾,然後
沿著腳踝往上至線條優美的小腿、美麗的大腿、渾圓的臀部……他的溫柔讓幻姬覺得自
己有如女王般尊貴,那種備受呵護的感動盈滿心湖。
她回應地幫他搓背,青蔥玉指摩挲過他寬廣的肩膀,泡沫冒起,她聽到他愉悅的低
喃。
「舒服嗎?」她幫他放鬆繃緊的背脊。
玉司神輕頷首,帶領她的玉手來到他的腰,感受她帶著韻律的按摩彈在肌膚上的美
妙,上午那一場劫難留下來的疲累,全在這彼此的撫慰中退去了。
「司神哥,你……」她欲言又止地趴在他的背上。
「想問我為什麼沒跟著你們爬出洞口?卻出現在另一頭?」他理解似的揉亂她的發
,站起來打開蓮蓬頭,讓水柱衝去兩人身上的泡沫。
「嘿!」她不好意思地搔著頭傻笑。
「我本來已經死了,是那只妖——」這樣稱呼自己的救命恩人似嫌忘思負義了點兒
,玉司神臨時改口,「你的養母救了我。」
「媽媽!」她訝道,「她什麼時候去救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她只是把她的妖力分一點兒給我。」他攤開手,掌心隱隱浮著一絲綠色的霧氣。
「你接受了媽媽的能力,那你不是也變成了——」突然想起那個字眼是他最厭惡的
,幻姬趕緊閉上了嘴。
「妖怪!」他沒好氣地替她說完,「暫時是。」
她疑惑地眨著眼,卻不敢問。
「我的靈力暫時用盡了,短期內不會恢復,在這段時間裡,供給我身體機能運作的
,就是你養母給我的妖力。」他頓了下,續道,「但妖力不能停留在人體內太久,一段
時間後,這些妖力也會消失,我將變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
「說得好像你以前是個怪物似的。」幻姬不悅地輕皺瓊鼻,關掉蓮蓬頭,抽條浴巾
擦拭他滿身的水滴。
「難道不是?」他扯了扯嘴角,一條浴巾把她包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
「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情。」玉司神彎腰將她橫抱在懷,走出浴室,扔上柔軟的床
舖。
幻姬玲瓏有致的嬌軀在床上輕彈了兩下,浴巾鬆開,剛受過熱水洗禮的雪肌在暈黃
春光下泛著誘人七彩。
「我不喜歡你這麼粗魯。」她嘟起嘴。
「那麼從現在開始溫柔?」他全身的重量覆上她,修長十指輕撫過她窈窕的曲線,
細吻帶著熾人火焰燃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膚。
「這……噢!」她閉上眼睛,嬌喘連連,「這樣不公平!」
他愣了一下,抬頭望著她赧紅的俏臉:「這種事也能講公平嗎?」
「當然!」她用力推開他,翻身壓在他身上,「你好重,壓得人家都不能動,你知
不知道?」她邊說,邊學他的方法,吻遍他全身。
這倒是個新奇的體驗!玉司神但笑不語地平躺著,就看她能搞出什麼「公平」的花
樣來。
幻姬吻了好久,滿頭大汗:「終於好了!」她滿意地喘著氣。
「就這樣?」他心裡悶著一把火,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不然你想怎麼樣?」她坐起身,雙手叉腰瞪著他,「剛剛你也是這樣做的,我有
漏做哪一項嗎?」
「唉!」他長喟口氣,伸手將她拉下,一口含進她的耳垂,「問題是:小笨蛋,剛
才我還沒做完呢!」
「咦?」怎麼她有種很危險的感覺。
「這一次乖乖地等我做完,你再照做一次好不好?」感覺好像在騙小孩,要不是她
手上早戴了他的戒指,他們名分已定,玉司神懷疑自己是否願意擔下這個保母的責任。
「你說的喔!」她閉上眼,感覺真的不一樣了……「啊……」在他和她合而為一時
,像是自出生以來帶著缺失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圓滿。
最後,她眼前閃爍著七彩光芒,耳裡聽見他呢喃不斷的愛語,像是催眠曲。
「唔!」她愉悅地輕笑著枕在他懷裡,慢慢沉入夢鄉……※※※
「大家快來啊!」上官金迷在基地門口叫著,「他們回來了。」
「媽媽!」幻姬撲進白髮老婦懷中,「你好不好?華老頭沒有欺負你吧?」
「嘖!」上官金迷訕笑道,「這會兒再來問媽媽好不好,不嫌太晚?昨兒個你心裡
明明只有你的司神哥哥。」
幻姬紅了臉,不甘示弱地回道:「上官小姐,你那卷底片洗出來了嗎?」
「剛去拿回來,怎麼,你也想買?可以,看在你是助手的分上,算你一張五十就好
。」上官金迷很阿沙力地拿出一大袋相片,「我還特地叫老闆每張多加洗三十份,讓你
先選吧!」
「我只要一張司神哥的就行了。」
「每一張都是玉司神啊!」上官金迷掏出照片,一夥人全好奇地靠近觀看。
玉司神剛付完計程車費,遠遠走過來,見一堆人圍著搶看照片,就知道準是幻姬又
給他惹事了。他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我拍得不錯吧!司神哥。」幻姬笑嘻嘻地捧了一堆照片給他看。
「嗯!模特兒不錯。」玉司神暗惱地撤撇嘴。
「少來啦!玉司神,自己誇自己也不害臊?」上官金迷故意氣他。
殷椅歡拉拉她老公左士奇的衣袖輕問:「士奇,這個人真的是玉大哥嗎?」
「不是我!」玉司神替她解謎。
「你想賴賬?」上官金迷搶過照片,越看臉色越黑,「這真的是……幻姬!」
「你只叫我照裸體,又沒有叫我照臉。」有玉司神在一旁盯著,幻姬當然得識相地
撇得一乾二淨。
「那你自己說,你照的這個人是誰?」上官金迷才沒那麼容易打發。
「基地裡總共有六位男性嘛,那……」幻姬一雙綠眸不懷好意地輪流掃過場中眾男
士。
「絕對不可能是我。」宮昱首先表白。不過他順手A了一張照片走。
「老婆,你可以證明這照片上的人絕不是我。」左士奇尋求老婆的協助。
「可是……」殷琦歡頭痛地道,「我分不清楚耶!」
「照片上的人太矮了,所以不是我。」最後,左士奇只能這麼說。
上官金迷的視線落在最後三位男士身上。
陰有匡、風江、蕭士誠對望一眼:「與我們無關。」一群人紛紛蹺頭。
「真可憐,這一次賠慘了。」玉司神譏諷地揚著眉。
「幻姬!」上官金迷氣得把整袋相片丟在地上,「你要怎麼賠我?底片的錢、洗照
片的錢、加洗的錢,還有……」
「你去找華欣仁要如何?」玉司神走過去,一腳踩在照片袋上,「『華莊』崩塌前
,華欣仁捲走了所有細軟逃亡,而且姓華的還欠我們一棟辦公大樓,你去一併A回來吧
!」
「那位大小姐真這麼有錢?」上官金迷不大相信。
玉司神點頭:「足夠幫我們蓋兩棟大樓了。」
「我這就去。」有錢賺,上官金迷跑得比飛還快。
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玉司神進基地裡提來一桶汽油,澆上照片,一把火將照片
連同底片燒得乾淨。
「以後你再敢出賣我,就沒這麼簡單了。」
「誰叫你固執得要命。」幻姬躲在母親背後對他扮鬼臉。
玉司神朝老婦輕頷首:「我得謝謝你。」他有點不自在地揚著眉,「你救了我一命
。」
「丫頭給你惹麻煩了!」老婦笑著對他彎腰賠罪。
「媽!」幻姬不依地扯著母親的衣袖,「明明是他不好。」
「很快就換成你不好啦!」老婦輕敲她的額頭,指著一直站在門口旁觀這出鬧劇的
兩尊門神,「他們是你的親生哥哥們派來接你回家的護衛。」
「回家?」她嚇了一跳,急搖手,「我不回家啊!我要跟媽媽在一起。」美女老大
同她說過她的身世,她的家是個大皇宮,一進去就出不來的深廣,她如果認了兩位哥哥
,還能和玉司神、母親見面嗎?
只怕是難了!既然如此,她寧可選擇留在外頭,回山裡也可以,反正跟哥哥們也沒
感情,她只要有玉司神和媽媽就行了。
「女皇陛下,」兩位護衛上前一步跪在幻姬跟前,「御皇和皇帝兩位陛下恭請您回
宮,請女皇別為難我們。」
「胡說,我才不是什麼女皇,你們認錯人了。」幻姬不滿地低喊。
「雲護衛已經將您流落民間十八年的生活報告全送回帝國了,請女皇跟我們回去吧
!」兩位護衛起身,一左一右夾住幻姬,大有她再不點頭,即便強押也要將人帶回宮中
的打算。
「司神哥,救我!」她掙脫不掉他們的挾持,只得向玉司神求援。
玉司神默然陷入沉思中。萬能社如今失了老大,「黑暗帝國」將會如何處置這無首
之龍?社裡諸員無人對此一帝國有所瞭解,萬一人家要解散萬能社,這……「司神哥!
」見他沒有反應,幻姬更是焦急地拉扯他的袖子。
玉司神凝神專注地望著她,惟今之計,只有倚仗她女皇的身份,以挽回萬能社的未
來。
「請女皇回宮吧!」他加重聲音說道。但願她能瞭解他一片苦心。
「你——」幻姬詫異地瞠圓雙眸,「你居然叫我回去?!」
他急朝她眨眼,再給她暗示:「請女皇回宮。」
「我回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你知不知道?」幻姬悲憤怒吼。
玉司神頷首,眼皮子眨得更快。該死!為什麼他們的默契這般差?
「你是女皇,皇宮是你的家,你當然應該回去、」
「就算我們再也見不著也沒關係?」她聽見芳心碎裂的聲音。他怎麼可以昨夜才對
她誓愛,今日就棄她於不顧?
他挫敗地低下頭,黯然發現,再多的暗示對她而言都是對牛彈琴。
「玉、司、神!」幻姬紅了眼,「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麼?」
「女皇。」玉司神咬牙,放棄暗示了。
那份疏離像把利劍狠狠刺進她的心窩。:「那麼一生一世、不棄不離呢?」
他撇開頭去,面無表情。
幻姬絕望地發現他冷凝的面孔上,甚至找不出一絲不捨。
「你的誓言呢?」她二度垂淚,依然是為了他。
他搖搖頭:「你的身份不同了。」
「我不在乎這些!」成串珠淚滑落幻姬蒼白的粉頰,「我只要你、只要媽媽,你知
道的。」
「你必須負起你身為女皇的責任。」玉司神冷道。既然她不懂,那只有先讓她回去
再說了。
「玉、司、神!」她咬牙切齒,「你好樣的,我今天總算看清楚你了!」她憤然拔
下戒指丟還給他,「你要我走是不是?好!我成全你的願望,我走!今生今世再也不見
你了,王八蛋!我恨你——」
她昂著頭,被兩位護衛邊拖、邊拉地押上車。
玉司神彎腰撿起她丟棄的黑耀石戒指,定定地看著它,冷硬的俊臉上這才出現了傷
痛的不捨。
「唉!你就是這副臭脾氣才容易遭人誤會。」老婦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
「誰叫她這麼笨,聽不懂暗示!」他抿緊唇,卻鬧起彆扭了。
「她要是再聰明一點兒,你可要更辛苦了。」老婦搖頭笑道。
「那也不能笨成這樣啊!」居然丟掉他們的訂婚戒指,笨蛋!笨蛋……「因為對象
是你,她才變笨的。」這對小情侶,就算看遍世情的九尾妖狐也折服了。
玉司神嘴角彎了彎,這句話還像樣點兒。
他握緊手中的戒指,凝神望著幻姬消失的方向。這只戒指一定要再套上她的手指,
她休想與他永不相見!
※※※
時隔一個月——在求得兩位哥哥同意繼續經營「神風萬能社」後,幻姬偷了一架直
升機直飛青丘山。
她決定回去伴著母親,再也不下山了,至於玉司神那個混蛋,叫他去死啦!
直升機降落在山頂,曾經慘遭祝融肆虐的桃花源,在五年時光的洗禮下,已恢復了
八成往日風光。
那曾是她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小木屋又重新蓋了起來,並且建得更典雅美麗。
「媽媽真了不起,不僅把屋子蓋起來,還修了一個這麼漂亮的花園。」
「那是我的功勞。」一個充滿磁性的男低音在她背後響起。
幻姬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這個讓她魂牽夢索、又恨又愛的音律……真的是他嗎
?
她屏住呼吸回頭,那一身白衣,依然是如此卓爾不凡、冷峻瀟灑;不是玉司神,還
有誰?
她眼眶不住地泛酸,又想起他的無情,心頭燃著一把烈火。
「你這個混蛋,誰准你踏進我家的?」
「幻姬!」老婦在花樹下同她招手,「這屋子是他蓋的,他已經在這裡等你一個月
了。」說完,她識相地轉回屋裡去。
「你——」幻姬瞠目結舌瞪著他。
玉司神憋了一整個月的思念,再也忍不住衝過去將幻姬緊緊摟進懷裡。
「笨蛋,你怎麼可以把戒指丟掉?笨蛋!」
說到這個她就生氣:「是誰趕我走的?都是你這個壞蛋!」她在他懷裡又捶又打。
玉司神渾然不覺得痛,只是緊拉住她的手,將黑燿石戒指重新套進她手指。
「放開我,混蛋!我們已經完了,我不要戴你的戒指,放開我……」她撒潑地咬住
他的手。
玉司神也不躲,只是任著她發洩,直到手上的傷口被某種成水刺激出痛感,他知道
她又哭了。
「傻瓜,別哭了!」他愛憐地輕捧起她的臉,喙吻著她滿臉淚痕,「我還沒謝謝你
呢!多虧你的幫忙,萬能社總算不必廢社,可以繼續經營下去。」
「咦?」她吸了吸鼻子,愕然抬頭望著他,「那你硬要我回去是……」
「大家為了你的事弄得焦頭爛額,你不該盡點責任,回報他們嗎?」
幻姬這才恍然大悟,他要她回去,純粹是為了叫她利用女皇的身份,保住「神風萬
能社」……那她這一個月不都是白哭的嘍?
「你混賬、可惡!為什麼不說清楚?害人家……哇!」她放聲大哭。
「我暗示了啊!」每回她一哭,他就只有手忙腳亂的分兒,「是你自己聽不懂的。
」
「哪有?」
「負起你身為女皇的責任。」
「就這一句?」她氣得踢他一腳,「白癡才聽得懂呢!」
「你母親就懂了。」玉司神抱著痛腳,這小丫頭還真狠,「難道她是白癡?」
幻姬氣鼓鼓地嘟著嘴。這自以為是的笨男人!她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哇!」最後,她選擇了哭,「你每次都欺負人。」
「喂!」他手足無措地輕拭著她哭得通紅的小臉,「你也每次都來這一招,不公平
吧!」
「你不會安慰我嗎?」她瞪眼,「說兩句好聽的來聽聽,我就不哭了。」
「你知道我從不說甜言蜜語的。」他問道。
「你——哇!」她哭得更大聲了。
「好啦,你想聽什麼好話,說就是了嘛!」
居然還要人家提醒,幻姬真被他氣死了。
「這麼久沒見,你除了罵我笨蛋、傻瓜外,沒其他話對我說?」
玉司神怔忡地想了一會兒,腦子還是一片空白:「你可以舉個例子嗎?」
幻姬真想撞壁去,她怎會看中這麼遲鈍的男人?
「我今天化妝了,擦了口紅。」
「哦!」他點頭。
「你不覺得我變漂亮了!」她危險地瞇緊雙瞳。
「是嗎?」雖然覺得這些話很無聊,但既然她想聽,那他就照說了,「你變漂亮了
!」
幻姬無可奈何地瞪著他。想叫他學會浪漫?她真是太蠢了。
「哈哈哈!」她忍不住放聲大笑,「老天!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可愛。」
玉司神不悅地蹙緊濃眉:「這個形容詞我不喜歡;我寧可要你以前那句『英俊』。
」
這個男人!她抱著他笑得涕泅縱橫,就如同她見他第一眼的感覺一樣——她真是撞
到一塊絕世瑰寶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