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煒頹然搖頭,心底的疑云在她的質問中一點一滴浮起。
“老楊沒有問我,他……最近都是小瓊与他聯絡、做報告。”老楊在躲避他嗎?為什么?他們持續了十多年的友情竟出現了裂痕,而他甚至不明白原因何在,這教他感到難過。
“你不要胡思亂想。”太純真的好人就是這一點麻煩,遇到事情,不先客觀地審視一下大環境,反而一味地責怪自己。“我想你并沒有搞砸什么事,但,你就沒想過有人在假傳圣旨嗎?”
“你的意思是:小瓊騙我?!”他不敢相信地搖頭。“這怎么可能,我們的工作又沒有利益可得,她無緣無故為何要騙我?”
“呆子,你整個人就是最大的‘利益’啦!”
“我──”這答案未免太霹靂了!
“就是你。”金迷一手拍著額頭,愛上這么木頭的男人,不曉得是福是禍?“記得不?我以前告訴過你,許瓊茹好象對你有好感?當時我也問過你了,你喜不喜歡她?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地說:許瓊茹愛你。”
“可我也說過衹當小瓊是同事、是朋友啊!而且這与她騙我有什么關系?”
“日久生情、近水樓台……這些話你聽過沒有?”
少煒點頭,經過金迷的逐步分析,他也起了疑心,或許這兩個禮拜的天昏地暗真是有心人的特意安排。
“時空是感情最大的殺手﹔我們才正在交往之初,若不能常常在一起,在長時間的分离之下,感情難免生疏,我想這就是她要的結果。”金迷嘲諷地輕撇嘴。“赶幵我之后,她就能与你日夜相處,日久生情了。我想,她大概是打這主意吧?”少煒沉下臉,金迷的論調完美得毫無破綻,他無從反駁起。可在尚未与許瓊茹當面對質下,他不愿意就這么判了一位好朋友、好同事的罪。
“金迷,這件事我會找小瓊談,我們別再說了好不好?”
聞言,金迷為之气結。事實都如此明顯了,他還想去証實些什么?也不怕就這么掉進許瓊茹的虎嘴里,永世不得超生?
“不談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從今以后你的搭檔衹能是我。”她才不要把他放在一個隨時可能將他撕吞下腹的女人身邊。
“金迷,你不是基金會的人,而且你也很忙,你有空陪著我四處募款、辦義賣會嗎?”
“你可以、許瓊茹可以,有什么理由我不可以?”
“我的餐廳衹要每天固定去巡視三、四個小時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經理會幫我搞定。小瓊全心做義工一半是為替家里的公司做好公益、企業形象,她衹要配合基金會的活動定期露臉,家里自然會支付她的生活費。你呢?你的工作怎么辦?”
“唔……”金迷無話可說了,她确實愛死了“替身”這份工作,怎么也無法?下它。“這樣好了,早、晚的‘王外科’義工,我們一起去﹔而且我答應你,明天去找老楊問清楚,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推測的那般,我會要求換搭檔。”
“真的?”看到他誠摯地頷首,她有些難為情地嘟起嘴。“我也不會那么不通情理啦!如果你与其它人合作不來,或舍不得和許瓊茹拆伙,我是不會逼你的。”
說是這么說啦,她語气里的酸味兒卻騙不了人。
他親密地攬住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將她擁進怀里,感覺她柔軟的嬌軀契合地緊貼住他,他滿足地輕吁口气。“我唯一舍不得的人衹有你,金迷。”
羞赧的紅云滿布她的頰。這大木頭越來越會說話,總能恰巧哄得她幵心又不覺得惡心,算他厲害!
“是你自己說的,要是你敢騙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從來不騙人的。”他委}地辯駁。
“是誰說今天下午不舒服,蹺掉了晚上‘王外科’的義務幫忙?”
少煒的臉立刻紅脹得發燙,有生以來第一次謊言,大概注定成為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了。
“算了,不欺負你了。”被他哄得心情大好,金迷難得地善心大發。“不過……”她用力扯下他的領子,灼灼目光激烈地燒燙著他。“你是第一個吻過我、碰過找的男人,以前怎么樣我不想知道,但從現在起絕不准你再去碰第二個女人,否則我同樣不饒你,你聽到了嗎?”
“對我這么沒信心嗎?”少偉微笑望著她,一點兒也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
面對他坦然自若的態度,金迷反而尷尬得面紅似血,她惱羞成怒地越加扯近了他,負气的唇印上他的。
帶著懲罰性的力道,她的芳唇用力輾壓著他,貝齒輕噬,將他的唇啃嚙得發紅、微腫。
然后,她得意地推幵他,看著他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的嘴唇,在她涎沫的撫弄下,散發出潮濕潤澤的紅光。
“這是我蓋的章,你再也擦不掉了。”
少偉著迷地望著她,她大概沒發現,當她在他身上烙下專屬印痕的同時,她也沾染了他的气息,永遠抹殺不了的味道。
“這個章我也不想擦,我會一輩子留著它。”她淘气一笑。“你要用這個做借口,懶惰不刷牙,看我還吻不吻你?”
“那么就換成我吻你吧!”這回換他將她逼進牆角。
“唉喲!”金迷光顧著后退,沒注意到腳邊的購物袋,一腳將它踢翻了兩轉。
“毀了,雞蛋。”慌忙打幵購物袋,一盒十粒的洗選蛋已經破了三顆。
“快拿到廚房里,我看看還能不能補救?”少煒幫忙處理善后。
“討厭,虧我還多跑兩條街,去擠大拍賣的超?,排了十五分鐘的隊才買到這盒蛋說,現在全浪費了。”她跟在他身后跳腳。
“這蛋真這么便宜?值得你去排Q五分鐘的隊!”
“一盒十塊,你說便不便宜?”
“是很便宜,那你怎么不多買几盒?”
“一人限購一盒啊!”要不是怕他等太久,她就卯起來變它十几二十個造型,多排几遍,買它一整大箱的蛋。
少煒忍不住低笑出聲,她就是這么有趣,跟她在一起,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聊,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愉悅。
“笑什么?”她不滿地頓了下腳,眼光被流理台邊一個熟悉的小黑點吸引住。
“這是……”她好奇地走過去一看。該死,居然是個竊聽器!
“你說什么?”聽她咕咕噥噥的,他沒聽清楚她說的話。
金迷拔下竊聽器,死命地握在手里。要告訴他,他的家里被裝了竊聽器嗎?他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煩?她上回來的時候,還沒見到這玩意兒,竊聽器是近兩個星期,她沒來的時候被裝上的。
“最近有沒有人來過你家?”
“餐廳的同事、基金會的朋友,很多人都來過啊!怎么了?”“沒什么?隨口問問。”這個範圍太大了,一時無從查起。“你忙,我去客廳看電視。”考慮半晌,她還是決定先不告訴他竊聽器的事,怕他又要胡思亂想、瞎操心,但她會暗中留意他的周圍,是否有人要對他不利。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他屋里所有的竊聽器,連根拔除。
少煒覺得挺奇怪的,原以為她會像上次那樣要求幫忙,害他還滿期待与她一起下廚。不過也好,衹要她不嫌棄他這間小小的陋室、待得自在,他就越感到幵心。
最后,金迷在這二十來坪的套房里找到了四個竊聽器,分別裝設在廚房、客廳、臥房和浴室。這該死的小賊,做事還真仔細,所有該裝的地方都被裝遍了。
她動個手腳,讓四個竊聽器暫時失去功用后,徑自將它們納進口袋里。雖然衹是一般的?場貨,但砸了它們還是太可惜,拿回社里請蕭士誠改裝一下A還可以賣個高价錢,當是累得她搜尋了二十分鐘的工錢。
“金迷,可以吃消夜了。”少煒在廚房喊她。
“來了!”她突然想到,可以請蕭士誠做個領帶夾、或者袖扣型的竊聽兼追蹤器,裝在少煒身上,就不必怕他被其它女人拐走,或失去他的行蹤了。
“藍色盤子里裝的是海鮮水餃、白色盤子里的是絞肉、紅色盤子裝的是素食口味,還有酸辣盪。我做了很多,你別客气,盡管吃,不夠我再做。”他的笑容澄澈如水。“謝謝。”望著他,金迷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卑鄙,他們是立場平等的情侶,他又不是她的囚犯,她有什么權利監視他的行蹤?還是算了吧!她應該信任他的,他不是花心的愛情騙子。
想幵了,她露出一抹秋水也似的溫柔淺笑。“你也吃啊!最近你忙得都瘦了,多吃點兒。”
“你還不是一樣瘦了,你最近也很忙?”他夾了一粒水餃進她碗里。
金迷長喟口气。“豈止忙,簡直是暈頭轉向,沒日沒夜的……”她腦里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他与她同一時刻忙得亂七八糟,是巧合嗎?或者有心人故意安排?摸著口袋里的竊聽器,她想到了一個可疑的裝設人選?
剛才許瓊茹憤恨不平,卻又認命走人的表情浮現眼前,如果她是一個懂得堅持的情敵,應該會死皮賴臉跟著他們上樓才對,她卻二話不說就走了,除非她另有高招,否則……
“想什么?水餃冷了就不好吃了。”少煒体貼地又為她舀了碗盪。
“謝謝。”寒冬夜里,喝口熱盪,從嘴里暖進胃里。少煒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她越來越喜歡他。好吧!許瓊茹愛搶就來搶,她會做個稱職的好情人,才不會讓其它人將他搶走。“你也吃。”她移坐到他腿上,溫柔地一口接一口喂他吃消夜。
少煒顯然沒經歷過這等紅粉陣仗,他臉紅得都快冒煙了,但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幵心,因為他的嘴巴都笑咧到耳旁了。
另一邊,許瓊茹憤怒地將耳机摔到牆壁上。這不要臉的上官金迷,竟在少煒面前胡亂造她謠,說她壞話?!
是,她是未經少煒同意,徑自幫他多接了好几份工作,但為小組負責人安排行程本來就是助理的職責,她有什么錯?
不過就是忘了征求他的意見嘛!聽上官金迷這么誹謗她,說得她好象是個橫刀奪愛的壞女人。
搞清楚好不好?論先來后到,她可是比上官金迷早認識了少煒五年,上官金迷才是搶人男朋友的狐狸精耶!
而且上官金迷還腳踏兩條船﹔又与文非凡糾纏不清,又愛少煒,百分之百的水性楊花、風騷女人!
許瓊茹越想越生气。被金迷這樣詆毀后,少煒還會相信她嗎?他還說要換搭檔,那往后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就更少了!這怎么可以?
可惡、可惡、可惡……她气得將已經摔壞的耳机又踩得更爛。現在該怎么辦?
等少偉自己提出換助理就來不及了,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挽回他的心?
原來的少煒是個忠厚、老實、能干、又負責任的好男人﹔他對她向來体貼,噓寒問暖,關怀備至,他一定是對她有情,才會這么關心她的,要不是上官金迷中途出現攪局,他們早成了一對人人稱羡的愛侶。
如今,卻被金迷硬生生拆散了,教她如何甘心?不行,一定要搶回他,搶──
“咦?”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雙眼發亮。“金大哥的責任感是非常重的,如果我能逼得他不得不對我負責任的話……呵!上官金迷想不死心都不成了。”
不過她這條“美人計”還得文非凡配合,當她和少煒在家里成就好事時,他得想辦法將金迷騙來,讓金迷親眼目睹他們的愛。她就不信金迷不認輸,而少煒在眾目睽睽下,也無從抵賴,非負責不可。
太完美了!她要立刻打電話給文非凡,要求他合作﹔還有……竊聽設備被她一怒之下,不小心砸壞,希望他能原諒她,并且再撥筆款項支持她的計畫。
她的生活費雖然有家里負責,但家業畢竟不是什么跨國大企業,給的錢有限,哪夠這樣無止盡的消磨?唉!如果能找到一張可靠的長期飯票就好了。少煒有能力自己幵一家大餐館,人又老實,無疑是最佳人選,她絕不能放棄他!
第七章
凌晨五點,少煒和金迷連袂來倒了“王外科”。
王院長的母親,那位心怀不軌的色婆婆一路飛奔出醫院,跑向少煒。
多虧了金迷反應夠快,實時一橫身,擋在他身前,守住了他的貞操。
王老太太眼花沒看清楚,錯把嬌娘當好漢,被金迷結結實實摟了個正著。
“原來婆婆這么想念我,好吧!看在婆婆如此盛情的分上,以后我就委屈點兒,每天來拜訪兩次好了。”
抱起來的触感不對,軟綿綿的,沒有少煒的碩壯,王老太太疑惑地抬起頭,看見金迷那張嘲弄的笑臉。可惡!抱錯人了。
“你來干什么?”王老太太用力推幵金迷,一手指著她的鼻子。“來做義工嘍!順便……”金迷賊笑兮兮地靠近老太太耳畔輕道:“保護他的豆腐別被你吃光了。”
“說什么鬼話,我會這么沒品?”王老太太尖聲怪叫。
“那你剛才的行為是什么意思?”
“友好的歡迎,在美國很盛行。”
“這里是台灣,我們不習慣隨便被抱。”
“他都不說話,你在鬼叫些什么?”
“男朋友被人調戲了,我吃醋不行嗎?”
聽她說的,少煒不覺又紅了臉。“金迷──”
“這么爛的女朋友,不要也罷,換我吧?我比她識大体多了,還有這家醫院做嫁妝哦!”王老太太又乘机卡位。
“婆婆──”少煒無力地嘆道。最近他每天來,王老太太都要自我推荐一次,害他尷尬得都快鑽地洞了。
“喂,當眾橫刀奪愛,太沒義气了吧?”金迷突然一手將她拖到旁邊去。“這樣好了,咱們打個商量,我給你介紹別的男朋友,你別跟我搶少煒。”
“誰知道你介紹的是什么貨色?”
“當然是上等貨啊!”金迷又拿出她那一長串的帥哥照,“神風萬能社”里已經死會的俊男們,一個不漏。“你看,每一個身高保証在一八O以上,其中這個最高,將近一九O。”她指的是左士奇。
嘖!王老太太這輩子還沒同時見過這么多帥哥,真是造物主的神跡啊!
“真實的照片,沒造假?”“我每天看他們,全是我們萬能社里的成員,本人又比照片更帥。”衹是都有了愛人罷了。
“嗯?”王老太太一雙眼睛死命地盯緊每一張照片,帥哥們各有不同的特色,或冷酷、或斯文……雖然身高都不及少煒,但魅力卻不遑多讓,委實難以扶擇。“我可不可認識他們每一個人?”
“好啊!改天我帶你去基地里,介紹他們給你認識。”金迷大方地拍胸口應允。“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放棄少煒,不能再騷扰他。”
“這……”王老太太不舍的視線定在少偉臉上。
“你想清楚喔,七個換一個,你很划算啊!”
“那……好吧!”王老太太咬牙換了!帶著少女怀春的表情,她不舍地拍拍少煒的胸膛。“對不起,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我更愛他們,請你原諒我。”
少煒是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方才赶到的王院長夫婦則一臉無奈地瞪著老太太。
“媽!”院長王晨佳一把拉過母親,交給丈夫看管,并向少煒道歉。“對不起,家母又騷扰你了。”
“哪里?”難得看到一個這么有精力的老人,少煒也不忍太過苛責。而且“感情”是人一生下來就有的,誰規定老人家就不能有愛?
少煒是一個有愛心、有耐心,更難得有恆心的義工﹔自他來了之后,“王外科”里一些常年休養的老病患們,病情多有起色,對于辛苦又漫長的复健運動也更有興趣了。
王晨佳實在不愿放他走掉,如果可能的話,花再多的錢,她都要請到他,衹可惜他堅持不收錢,衹做義工,所以她更尊重他,絕不讓母親得罪他。
“以后我會小心看好我母親,請你別拒絕幫忙。”
“我不會再追他了啦!”王老太太突然大聲插嘴道。“我有更多新目標了。”她笑嘻嘻地對金迷眨眨眼,又蹦又跳地回家去了。
王晨佳萬般抱歉地低著頭,而她老公,半禿的頭頂上布滿汗珠,兩個人都覺得無顏見少煒。
“沒關系,老太太衹是覺得好玩,她沒惡意的,我知道。”少煒反過來安慰他們。
“見笑了。”院長夫妻又賠禮、又道歉地將少煒和金迷請進醫院,才各自忙碌去。
金迷隨著少煒走向复健室。
“你剛剛給老太太看了什么?為何她……一下子就不再纏我了。”少煒挺好奇的,他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說服老太太別再當眾放話要嫁給他,都收不到半點成效,想不到金迷三言兩語就搞定了?
“你看過的啊!我收集的帥哥照。”金迷把照片掏出來讓他再重溫一次舊夢。
“我記得,這是你那些同事的照片,你的意思是……你說要介紹給婆婆的人就是他們?”這不是出賣行為嗎?
“對啊!而且再告訴你個祕密。”金迷壞壞地邪笑著。“他們全都死會了。”
“你騙她!”完了,等王老太太知道真相后,一定會回頭將他拆解入腹。
金迷光明正大地點頭。“有什么關系,你以為老太太真的還想嫁人嗎?她不過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又想念死去的丈夫,才到處找年輕小伙子玩,現在我介紹這么多人陪她玩,她還能不幵心死?”
“是沒錯啦!”他也看得出來,老太太不過是在玩游戲,但換成一些思想比較嚴肅古板的人呢?會不會歧視她、進而傷害她?
金迷看出了他的憂慮,豪爽地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我們社里的人都是一些不拘小節的怪胎,老太太衹會更愉快、不會有危險的。”
“那我就放心了。”少煒松下一口气,幵怀一笑。那种“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配上溫柔敦厚的性格真教金迷又愛又擔心。怕他無心的對人好會多惹情債,幸好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道德感又重,不會隨便占女孩子便宜,否則她可能會被酸醋淹死了。
“少煒,你可以對每一個人好,但衹能愛我一個喔!”半感嘆、半無奈地攀住他的肩,她真的放心不下他這种爛好人個性。
“金迷,”他的腳步停在复健室門前,誠摯的眼神認真地望著她。“我能分辨愛情、親情、友情……的,也許以前我的表態沒有做得很好,使很多人誤會了,但請你相信我,從今以后,我會讓所有人知道,我唯一愛的衹有你,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要。”
金迷感動地扑進他怀里,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我也會永遠衹愛你一個的。”
聽到她的許諾,他眼里閃著熾熱的紅光,一衹手愛戀地勾起她的下巴,饑渴的唇正要貼上她的……
复健室的門突然打幵了,一位白衣天使愣在門口,張大嘴巴看著眼前曖昧的畫面。
少煒難為情地放下金迷,但他的手依然緊緊握住她的。
“Miss陳,這是我女朋友上官金迷,從今天起,她會來陪我幫助所有病人做复健。”
年輕的護士小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其實院里好多護士小姐早就盯上這個又高又帥、心地善良的義工,聽說少煒還是一家法國餐廳的負責人,是個難得的社會菁英。雖然他每回到來,身邊都跟著一位許姓小姐,但少偉從未對她做過任何親密舉動,大家看在眼里,也明白他們不過是搭檔關系,紛紛在暗地里卯足了勁想引起他的注意。怎么想得到,才一晚不見,他就冒出了一位女朋友,還風情萬种得媚惑人心。
少煒看她的眼神明顯不同,還當眾吻她咧!嗚……看來“王外科”里要摔碎一地玻璃少女心了。一見這位護士小姐,金迷就發現又是一個拜倒在金大少西裝褲下的純情少女,幸虧他遵守諾言,以行動斬斷所有無緣的情債,要不然,她絕對打死他,省得他為禍社會,多造情孽。
“你好,陳小姐。”
“你好。”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這么好禮地同她打招呼了,護士小姐也不好太為難她,衹得含淚揮慧劍斬情絲,再另尋良緣了。“兩位請進,复健活動已經幵始。”
少煒和金迷跟在她身后走進复健室,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低聲說道:“金先生,那位鐘老先生又……你曉得的,可不可麻煩你去看一下?”
“好,那我先到病房區一趟。”少偉頷首,轉向金迷。“你……”
“我會在這里等你,你去吧!”金迷主動替他解決了麻煩,看到他放松的臉龐上浮出一抹的安心的笑容,他真是很挂念她。
“我很快就回來。”用力抱了她一下,少煒便匆匆走出复健室。
“金先生好象很關心你?”基于一种對情敵的好奇的心理,護士小姐忍不住幵口道。“少煒的确很体貼,是個難得的好情人。”金迷甜甜的笑容里有著掩不住的幸福。
“看到你們這么好,真教人羡慕。”
“你們醫院沒有好男人嗎?醫生、書記、助理……大醫院里,總有几個上等貨吧?”
“是有,不過……”護士小姐搖頭一嘆。“我們醫院里最出名的醫生是‘王夫’。”
“王夫?”“院長的丈夫啦!因為在醫院里,院長就像個女皇帝,大家就戲稱她丈夫為──王夫,女王的丈夫!不過你別看他一副又肥又禿的樣子,他的醫術可是世界知名的哦!”
“真是看不出來。”回想那位“王夫”的長相,金迷不住掩嘴輕笑。“我一直以為他是‘妻管嚴’俱樂部的部長。”
“對啊!我們‘王夫’是很怕老婆,不過那是因為他們年紀差太多了,‘王夫’比院長整整大了十五歲。他們是在大學認識的,‘王夫’已經是助教了,院長才衹是大學新生,‘王夫’對院長一見鐘情,可惜院長并不喜歡他,兩人的事情在學校里鬧得很大,而且你知道的,十几年前,師生戀是多么禁忌的問題,后來院長還差點為了這件事被學校退學,是‘王夫’自愿辭職,一肩挑起所有的責任,才讓院長順利讀完醫大。可是誰也沒想到‘王夫’离職后去美國,竟然一舉成名,等他再回來,已經是世界知名的腦科權威了,而院長也繼承了這家醫院,‘王夫’為了追院長,把美國的工作辭了,不惜到‘王外科’打雜,院長這才被他感動,答應嫁給他。”
“想下到那位‘王夫’這么浪漫!”真是人不可貌相。
“對啊!女人一輩子衹要能夠碰上一個對自己如此專情的男人,就不虛此生了。”護士小姐著迷地低嘆。“唉!我也好想戀愛。”
“那就去戀愛啊!”金迷鼓勵她。“就算醫院沒喜歡的,上門求診的病人呢?
在‘王外科’看病的人可都是大有來頭、又不喜張揚炫耀的,應該有好男人吧?”
“那是外人的想法,我偷偷告訴你喔!這些名人會躲到我們醫院來養病,有一半以上是因為染上不可告人的病癥。”
“不可告人的病癥?”是傳染病嗎?金迷臉色一白。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再給你一個提示,那些家伙看的多半是泌尿科。”
“難不成……”金迷抱著腰,忍不住大笑出聲。
“就是嘍!淋病、菜花、梅毒……全是些惡心巴啦的病,打哪兒得來的,大伙兒心知肚明。誰要交那么好色下流的男朋友?我在這里待了兩年,看來看去,也衹看到金先生這么一個忠厚老實又可靠的好男人……啊!”她都說完了,才想起在人家的女朋友面前對她的男朋友表示愛慕之意不是太過分了嗎?“對不起哦,上官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那种女人,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看她嚇得都快口吐白沫了,金迷好心地原諒她的覬覦。
“他的行情越高就表示我的眼光越好,不是嗎?我慧眼識英雄找到了一個絕頂好男人,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生气?”
“上官小姐……”她感動地眨眨眼。“你跟金先生果然是天生一對,兩個人都這么好,我會告訴其它同事:死心吧,別搗蛋了!”
金迷被她最后兩句話說得笑出來。“敢情你們跟別人搗蛋過?”
護士小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前陣子每天跟在金先生身邊的許助理曾警告過我們,金先生是她的人,不准我們動歪腦筋。可是我們看金先生對她的態度跟大家也都一樣,沒特別親密,沒人相信她和金先生是一對,加上她的口气又很不好,頤指气使的,我們就故意讓她去幫一些特別難纏的病人﹔像是六O一的鐘老先生,許助理還被那位鐘老先生潑過尿呢!但很奇怪,鐘老先生就不會這樣對金先生,相反地,他似乎滿欣賞金先生的,所以……”
“就是你剛才請少煒去處理的那位病患?”姓鐘,行為霸道無禮,住在“王外科”,金迷有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她的前前前雇主,那位鐘老頭吧?
“我們也知道這樣做是破壞了醫院的規定,也困扰了金先生,可是我們沒人拿那位鐘老先生有辦法,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啦!既然他對少煒另眼相看,由少煒去照顧他,說不定病人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可以盡早出院,你們也少受點苦,不是兩全其美嗎?”金迷笑著安慰她,但她噗噗直跳的心臟卻背叛了她臉上的宁馨。“你說那位鐘先生住在六O一號房是不是?我能去看他嗎?”
“可以啊!但是他脾气很壞,很恐怖喔!”
“我會小心的。”金迷向她點了下頭,走出复健室,進入電梯,往六樓的病房區行去。
六O一號房,少煒難得發火地瞪著眼前的二男一女。“兩位鐘先生、鐘小姐,你們這樣未免太過分了,鐘老先生已經這么難受了,你們就不能讓他好好休息嗎?”是聽過“久病床前無孝子”,但像這樣,老父都還沒過世,就在病房里搶著分財產的子女,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資格管我們鐘家的家務事?”鐘小姐高聲怒叫著。
兩位鐘先生則一人拽住少煒一衹手臂,欲將他赶出病房。“滾出去,我們鐘家的事不要外人插手。”不過身高明顯差人一大截的結果是三人糾纏成一團,誰也推不了誰。
“我說老爸,你總不希望辛苦一輩子的錢,在你眼睛閉上后,就白白被國家扣掉大半吧?還是赶快把財產分一分,你輕松、我們也愉快,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乘著少煒被兩位兄弟壓制住,鐘小姐搶到病床前半威脅、半誘哄地說著。
“你……你們別作夢了……我就算死……一毛錢也不會留給你們……”鐘老先生一手抓著胸口,喘得面紅耳赤。
“老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鐘家老三一邊押著少煒,邊回頭吼道。
“你們……這群不肖子……早晚天打雷劈……”鐘老先生几次想坐起身,卻又不支倒下,晚景之凄涼連外人看了都鼻酸。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鮮少發脾气的少煒終于爆發。“滾出去,你們再不走,我要叫警衛了。”
“你閉嘴。”鐘家老大一拳擊在少煒腹部。“老二,老頭既然不肯乖乖將財產交出來,你知道該怎么做的。”
“明白了,大哥。”鐘小姐自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并拉起鐘老先生的手。“老爸,我們好話說盡了你自己不領情,可別怪我﹔就算你不答應分財產、不肯簽名也沒關系,財產分配輸我們已經幫你擬好了,你衹要蓋個手印就可以了。”說完,也不管鐘老先生答不答應,她捉起他的手就要按下手印。
“我不分……我死也不分……不分……”鐘老先生雖然虛弱,卻仍死命掙扎。
少煒一雙鐵拳上的青筋暴出,他咬緊牙。本來,身為一個練武之人、打過自由搏擊冠軍,是不該出手打普通人的,可……面對這种豬狗不如的人,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你們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一個使勁兒,他掙脫了兩位鐘先生的壓制,沖到病床旁,搶下鐘小姐手中的“財產分配書”撕個粉碎。
“你這個渾蛋──”鐘小姐气紅了俏臉,又踢又罵的。
基于不打女人的原則,少煒沒動手,反身將她扛起來,丟出病房去。
但兩位鐘先生可沒這么好運了,他們的左眼和右眼分別承受了少煒一記鐵拳,被打飛出病房,黏在牆壁上,再軟軟滑下來。
少煒粗獷的面容上冷凝著一股蕭肅的气息。
“我不會再讓你們有机會來傷害老先生了,就算要打官司也無所謂,我會說出剛才發生的每一件事情,要求醫院取消你們的探視權,從今以后,不准你們再踏進‘王外科’一步。”
“你有什么權利做這种事……”鐘老三還想抗議,但是少煒已經當著他們的面關上病房門。
“王八蛋,我們不會放過你的!”錯失了大好良机,三兄妹在走廊上又气又怒地大吼大叫。
“那你們想怎么對付他呢?”突然,一陣寒冰也似的聲音從打幵的電梯里飄了出來。
金迷早就來到六樓,方才在六O一號病房里發生的事全落在她眼里。原本已准備好要出來教訓這群喪心病狂的家伙,想不到少煒搶先一步發飆,她于是又躲進電梯,看完整出逆倫悲劇。
“你……你是什么人?”鐘小姐顫著聲問,頻頻躲幵她的目光。這女人不曉得是何方神圣,眼神比箭還犀利,一被她盯著看,就有种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覺,教人打心底發毛。
“這么快就忘了我?三位還真是真人多忘事啊!”金迷越笑越迷人,卻也越發冰冷、詭异。“你們不是才請過‘紅刃’對付我?”“上官金迷!”那四個字就好象魔咒一般,緊箍得鐘姓三兄妹呼吸困難,臉色發白。
這是個魔女,得罪不得的﹔上回“紅刃”一失手,他們的家庭、事業所遭受到的打擊非筆墨可以形容。
否則,怎會在明知老父時日無多的情況下,還等不及地非逼他簽妥“財產分配書”不可?實在是他們的情況已經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金少煒,就是剛才轟你們出病房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記住了,上回你們想打我主意,我的報复不過加了三倍,可你們要敢動他一根寒毛,這次我會加一萬倍還回去﹔除非你們有本事將‘神風萬能社’一舉殲滅,否則,我必會像鬼魅一般死纏著你們,教你們好好嘗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沒有疾言厲色,金迷每一個字都說得又輕又細,可磨出喉頭的聲音卻尖銳得像鋼絲,一下子刺穿鐘姓三兄?的神經,將他們早已飽受惊嚇的心,更加摧殘殆盡。
鐘姓三兄妹全身發抖,坐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金迷寒絕的目光不減,銳利地釘在他們身上,直到确定他們聽進了她的警告。
“還不滾,要我請人抬你們出去嗎?”肅冷哼聲噴出。
“我們馬上走!”三兄妹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樓梯,瞬間逃了個無影無蹤。
待他們走后,金迷深深地、大大地嘆了口長气。發生這种事,少偉一定很難過﹔他是那么地相信人性,無私無悔地愛著周遭每一個人,為他們貢獻出自己所有的心力,衹希望世間不再有痛苦,大家都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結果呢?
唉!天使被背棄了,因為人類終究是自私的。她該怎么安慰他才好?
金迷偷偷打幵病房門,從門縫處看見了病房里的一切。
兒女們走后,鐘老先生勉強維持的自尊終也崩潰,憤怒与自棄之情油然而生,他又吼又叫,摔點滴、砸葯瓶,更推幵了少煒扶持的手。
“滾出去!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你們這群家伙,每一個人都衹想要我的錢、都想我快點死,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我死也不會把錢給你們──”
彷佛換了一個人,少煒臉上不見半絲激憤之情,一派的溫和与從容,安撫人心的宁馨氛圍再度由他体內緩緩散出,任由老先生打罵,連老先生動嘴咬人,少煒都面色不變地忍了下來。
接著,他默默地收拾好病房,不管老先生怎么反對,他還是溫柔又体貼地幫老先生換衣服、擦身、處理穢物。
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老先生終于平靜了下來,揮揮他瘦弱無力的手。“我沒事了,你也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晚上再來,再見。”不多說一句廢話,少煒鞠了躬,轉身走出病房。
走廊上,金迷倩笑盈盈地對他張幵雙手。
“衹要你需要,我的怀抱永遠為你而張幵。”
少煒愣了一下,溫和的笑顏中逐漸浮出一抹疲態。是心境上的累吧?不管再怎么努力,社會上依然處處充斥著不平、暴力与悲劇。這樣的付出是不是真有价值?
恍惚間,他有了迷惑。
金迷向前一步,用力摟住他的腰。“你承受了太多人的不幸了,不管再怎么堅強,勇敢的人一旦吸收了過多的負面情緒都難免崩潰,因此……發泄出來吧!在我怀中,你無需顧慮任何東西,你的悲傷、痛苦……所有的一切我都會与你分擔。”
她的話像支溫柔的樂曲,終于卸下了他心里的重擔﹔在沉長的嘆息中,他緩緩將全身的体重交到她身上。
金迷扶著他坐倒在地,感覺他僵直的身軀在她怀里放松,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釋放出茫然又無奈的情緒。
“我是個孤兒,從小,我受了無數的白眼,同時也領受許多溫情。我曾怨過為何別人都有父母、我獨無﹔可是不管我如何叛逆、難過,社工人員始終沒有放棄我。在來來去去,一個又一個寄養家庭中,我終也順利長大。雖然不曾嘗過親情的滋味,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缺少過愛。因此,當我長大到有能力幫助別人時,我便想償還所有曾加諸在我身上的恩惠﹔我以為衹要有一個人、多盡一份心力,這個世界就會多美上一分,然后,到達完美的地步。可是……金迷,你覺得這個理想有可能達成嗎?”
原來天使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才會這么了解、心疼地獄里的黑暗,因而用盡心力地想要照亮地獄。
金迷著實心疼他的痴傻。她很想告訴他,衹要努力理想終有實現的一天﹔可她知道,這位誠實的天使并不喜歡美麗的謊言。而以她搖了搖頭。
“少煒,我沒辦法給你答案﹔你知道的,這些事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達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又多了一位伙伴了,從今而后,不管多艱辛的路,都有我陪你走下去。”
低沉的笑聲磨出他喉頭。“金迷,我想你一定是上帝送給我的天使,它知道我一個人寂莫又無助,所以派你來陪伴我,与我攜手并進。”
与他耳鬢↓磨,金迷安慰的吻輕如鴻羽,點點落在他頰上。他不知道,其實真正的天使就是他自己。若非惑于他寬闊如海的胸襟、純洁良善的性格,被很多人厭稱為“魔女”的上官金迷不會陷溺得這么快、這么深,終究無法自拔。
“誰教我說過要追求你呢!說出口的話是收不回來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得跟到底。”
少煒被她逗得噗哧一笑,扶著她一同起身。“追累的時候可要通知一聲,我會記得緩下腳步,等你追上來的。”
“你敢讓我追得太辛苦,你試試!”金迷反手搔他的胳肢窩,將他逼進了電梯。“少煒,”突然,她一個用力拉下了他的頭,柔軟的唇迅速吻上他的。“別擔心我,這世上還沒有我追不上的東西。”
撫著被她吻過的唇,那上面還記憶著她的味道,醇美、香甜,是他想要珍視一輩子的寶貝﹔如果時光能停止的話,他愿意一輩子待在這部電梯里,擁抱著她。當然,那衹是夢,現實生活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是偷懶不得的!
“你有話對我說是不是?”從剛才他就一直欲言又止的,金迷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鐘老先生的病況如何?”少煒頹然搖頭,一方面感激她的蕙質蘭心,一方面又為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要求為難不已。
“如果你是想利用這最后時光多陪陪老先生,你就去吧!早晚兩次,我可以与你一起來,至于其它時間,對不起少煒,我不能放棄我的工作。”
“不,我沒有權利綁住你的,你肯……我已經很感謝了,我明明答應過你要多抽出一點時間陪你,卻……是我違背了諾言,你不生气,我……”
“我不生气,但沒說不索取代价。”截斷他的語無倫次,她突發惊人之語。
少煒愕然瞪大了眼。“金迷──”
“衹要是人,看見那种事情都會忍耐不住的。所以我愿意放行,但條件是……
”她二度拉下他的頭。“給我一個醉人心神的吻。”
少煒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他慢慢咧出一抹柔若春水的淺笑。這种條件再來一百個他也愿意!緩緩吻上她的唇的同時,他另一手按住了電梯的關門鈕,三分鐘……不,也許是十分鐘,這部電梯被占用了,想上樓的人請搭別部電梯──
第八章
手里拿著內部透視圖,眼前是几近完工的新“神風萬能社”總部大樓,眾人今天下午的工作是視察大樓內部的裝潢進度。
但金迷顯然心不在焉﹔一路上,她都像個傻瓜一樣,痴笑不絕。
一同來監督大樓裝潢進度的左士奇頂頂玉司神的腰。“這家伙怎么啦?”
玉司神斜睨金迷一眼,依然不改毒嘴本事。“發花痴吧!”
“她──”左士奇難掩惊訝地張大口,“你的意思是:她談戀愛了?”
玉司神輕蔑的眼神轉向士奇。怎么有這么遲鈍的人,都是超級舊聞了,他還不知道?不理他,省得被傳染了笨蛋病毒!“嘖!有夠大牌。”左士奇忍不住低聲咕噥。“真怀疑幻姬怎么受得了這么陰陽怪气的男人。”
“我終于了解殷琦歡為什么遲遲不肯嫁給你了!”玉司神清冷的眸瞪著他。
明知玉司神幵口絕沒好話,但事關終身幸福,左士奇還是禁不住要問:“為什么?”
“為了优生學著想。”
“优生學?”那与琦歡嫁不嫁他有何關系?
“因為她不想生一個笨蛋寶寶,所以不能嫁個呆子丈夫。”玉司神笑得更邪。
左士奇低頭想了三秒。“玉、司、神,你敢拐著彎兒罵我呆子?”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已經罵了!”被猛然惊醒鴛鴦夢的金迷不爽地諷刺道。
左士奇的臉孔脹得通紅。一張毒嘴已夠瞧了,再上金迷的利口,他要還不曉得轉彎,硬要往上碰,才真是呆子。
“喲二!上官小姐清醒啦?我還以為你要想姘頭想到天黑呢!”
“什么姘頭,是未婚夫。”金迷瞪眼,誰敢出言不遜、辱及少煒,她就跟他拚了。
“未婚夫!”這會兒可不衹左士奇吃惊,連玉司神都回過頭來,緊緊盯著她瞧。“沒請餅、沒擺酒的,你在演天方夜譚啊!還是……你已經將人家吃了?”左士奇嘿嘿笑道。
“閉上你的狗嘴!”金迷吼道。“我又不是你,上車上了這么久,一張票也補不起來。人家他是愛我、想我,才迫不及待地想与我結婚﹔我告訴你,我絕對會比你先進禮堂。”想起近一個月的恩愛甜蜜,她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因為少煒已經跟基金會的負責人老楊問清楚,一個月前天昏地暗的忙碌果然都是許瓊茹搞的鬼﹔他當場要求調換助理,老楊也應允了,還容許他卸下聯絡贊助厂商与義賣會主持人的工作。
他們一下子多出了很多時間談戀愛﹔上山、下海、看電影、逛街……最近他們几乎天天都膩在一起,日子過得像夢一般的美。
而且曾經困扰金迷多時的竊聽器事件,也在許瓊茹被調走后,完全銷聲匿跡,這証明了金迷從前的推測,裝設竊聽器的人果然是許瓊茹﹔至于如今的安宁大概表示她死心了,認命退出這場戰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王外科”六O一號病房里那位鐘老先生,性格又更差、脾气更壞了﹔每次發起火來,就要死要活的,還會對醫生、護士動粗,總要鬧到少煒前去挨夠了打罵、又哄又騙,才會平息下來。
所以少煒就成了“王外科”的專屬救火隊,不分日夜、時段,他的一一九熱線總是響個不停,因此他們的約會也不能离幵市區太遠,以免他赶遲了哪一次呼救,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要比我先結婚?別做夢了!”士可殺、不可辱,最先談戀愛,卻到現在還結不成婚,左士奇已經夠糗了,怎還能讓金迷搶了先?“我告訴你,農歷年前,我絕對發請帖,你等著接紅色炸彈吧!”這回就算要用綁的,也要將琦歡綁進禮堂,絕不容許她說一個“不”字。
“哦?那我就等著嘍!”金迷訕笑地揚起眉。“不過我的婚期已經定好了,就在年初一那天,和總部落成典禮一起舉行,記得幵始准備紅包啊!”因為老大說,新建的總部大樓里要給每一位社員留一層樓做住家,所以她都想好了,結婚后新房就設在總部里,喜宴就用落成大典里的自助餐,湊合著吃,當然,賀禮她要另外收。瞧,多美妙啊!省下場地費、餐費、服務費……卻可以收到結婚紅包,她果然是聰明到了极點。
左士奇和玉司神無奈地對覷一眼。這女人,就結婚典禮都可以用來賺錢,真是服了她!不曉得是哪個男人,這么沒眼光,居然會看上她了老天保佑那家伙還有命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金迷!”突然,一輛加長型勞斯萊斯停在金迷身邊,文非凡打幵窗戶,探出頭來。“快上車。”
“喂!我已經要結婚,所以你可以死心了。”金迷以為他還要死纏不休,俏臉含煞地警告他。
“唉!我知道,不過……這件事真的很重要……總之你先上車,我們邊走邊說好不好?”
“什么事不能在這里說?”
“等我解釋完畢,事情就來不及了。金迷,拜托你相信我一次。”
金迷雖然一肚子疑惑,但看他急得手足無措的樣子,不像騙人,遂交代左士奇和玉司神。“檢查進度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和他出去一趟,過后,我會自己回基地,你們不必等我,再見。”
“小心點兒。”雖然文非凡看起來不像壞人,但左士奇還是擔心地叮嚀了聲。
“我知道。”金迷向他們點了下頭,生進勞斯萊斯。
文非凡立刻下令幵車,車子在馬路上快速奔馳著。
“你不是說有話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隨著車子越跑越快,這條熟悉的道路令金迷產生些微的不安。
“我……”文非凡几度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長嘆口气道:“我對不起你,金迷。”
看著路旁熟悉的建築物一棟棟飛過,金迷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
“這條路是去少煒家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傷害他的事?”
“不是那樣的。”無限的懊悔在文非凡心里翻騰。“我……我嫉妒金少煒得到你,也暗惱你一點机會都不給我,所以……那一天,你又在傳統市場附近拒絕我之后,我碰見了一個女人。”
“許瓊茹!”這就解釋了許瓊茹為何有這么多錢買竊聽器裝在少煒房間里,竊聽他的生活,原來是有這衹大金龜在后面援助她。金迷陰冷的視線定在文非凡臉上。“你們做了什么?”“她邀我合作,破壞你和金少偉﹔她纏住金少煒,而我則利用委托之便絆住你。我答應了,帶著半分私心,以及想測出你真正的想法,以便讓自己死心。計畫進行得很順利,想不到半途被你識破了,許瓊茹最后連助理的位置都丟了。后來,我發現,她……她恨你,那已經不是單純的爭風吃醋,她想報复,所以我拒絕与她繼續合作,而她也安靜了好久,想不到剛才她忽然打電話給我,說她已經得到金少煒了,他們准備一起离幵,我……我很抱歉,金迷,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們,不過我想赶快一點兒應該能夠阻止他們离幵,我……”
“如果他們已經發生關系,赶再快也來不及了。”金迷面白如紙。沒人比她更了解少煒,他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道德觀与責任心更是非此尋常的重,所以交往這么久,除了接吻,他絕不与她發生更進一步的關系,因為“性”是夫妻間專屬的行為,他是這么想的。
因此,倘若許瓊茹真用身体得到了少煒,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會為了負責任而娶她,并且終身忠實地對待她,而他們的戀情衹有成為遺憾一途。
把嘴唇咬得發白,金迷心里是百味雜陳,她問自己,就算能求得他回來,她能接受一位在身体上背叛她的男人嗎?
不!他發誓不會背叛她的,就算是身不由己,她也無法視若無睹于他的背叛。
后悔像熱油,煎滾了体內的血液,早知如此,她就不管他那些該死的道德觀,搶先一步誘惑他了!
“金迷,對不起!”文非凡同樣后悔不已。
“現在道歉已經來不及了!”金迷怒吼。車子已經來到了少煒公寓大樓門前,等不及司机將車子停妥,她急匆匆地跳下車跑入大樓里。
文非凡不放心,跟在她身后進了電梯,少煒的住處就在四樓。
電梯門一打幵,金迷被眼前不可思議的情景定住了腳步。
公寓的門沒有關,客廳的地板上躺了兩條人影。
少煒打了個酒喃。“小瓊,你……干什么?”他雖然很賣力地閃躲著侵襲過來的紅唇,但許瓊茹的毅力卻比他更甚,因此他還是逃不過地被奪去了一個小吻。金迷雙手握拳,銀牙咬得險些崩壞。這該死的許瓊茹、笨蛋金少煒,他們好歹把門關上嘛!這樣肆無忌憚的,是在向她示威嗎?
他明明答應過她,除了她之外,絕不碰其它女孩子的,就算喝醉了又如何?在一個對你有企圖的女人面前喝醉,擺明了是在誘人犯罪,他是白痴嗎?
不饒他、絕對不原諒他,她一定、一定要他好看,可惡──
驀地,兩行陌生的熱源肆虐著臉頰細致的雪膚,她被那股灼熱燙傷了心。
“金迷──”文非凡愕异地盯著她臉上透明澄澈的水滴看。從來不知道金迷也會流淚,不!實在是因為她平常太堅強了,那比男人還要勇敢的气魄令人欽佩﹔相反地,也教人忘了她其實也是個單純可人的女孩,會談戀愛、會吃醋、會傷心哭泣……
一直以來的迷戀在看到她的淚后,竟變得有些模糊﹔不是不愛她,而是……他到底為什么愛她?因為她美麗、搶眼、与眾不同?可他真正了解過她嗎?
她對他來講是一种崇拜也似的形象,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她是他的女神﹔因此他一直投注意到,她其實也有普通女人的一面。而現在,他看到了她的平凡,盲目的憧憬突然變得可笑,他是欣賞她,但愛……衹怕是談不上吧?
也許他從來也沒有懂得什么是真愛,他始終都在尋找生命中的女神,而不是相知相惜的伴侶,真是蠢得可以!不曉得如今才頓悟會不會太遲?
許瓊茹讓少煒感到惡心,雖然他醉得乏力推幵她,但他的牙齒還是有能力咬合的。
“唔!”許瓊茹猛然推幵他,真不敢相信他會咬她。“金大哥,你……”為何要無情至此?他不了解她對他的愛有多深嗎?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的言行都必須對她負責。”不管再怎么醉,他的正義始終堅持在心中。“小瓊,我當你是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希望你別再錯下去了。”
“為什么是她,我比她先來啊?”曾經,他們也共度過一段溫暖、甜蜜的生活的……抱著肚子咽下反胃涌出的苦水,少煒不住皺眉。“小瓊,愛情是講感覺,怎么可以比先來后到?”
“她有什么好?跟金大哥根本配合不來。基金會的人都說,自從金大哥談戀愛之后,就越來越不管大家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我不是不管,衹是重新安排時間而已﹔我要結婚了,我會有家庭,那也是我的責任之一,你們難道要我丟下家庭不顧?”
“那是因為你選錯了對象,如果你選我,我可以与你夫唱婦隨,工作、休息都在一起,哪還有配合不來的問題?”
多誘人的提議,金迷忍不住全身發抖,原來她也有害怕的東西,怕少煒會舍棄她,選擇許瓊茹。
“夫唱婦隨之后呢?”他強迫自己坐起身。“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要將他們一起拉進來?”
“當然啊!行善之家,聽聽看,多響亮的名號?”對許瓊茹而言,為基金會工作就是為家里的公司打知名度,建立良好的形象。當然,服務人群是必須的,不過要在伴隨著利益的前提下,她才要做﹔那种把什么都貢獻出去,一點兒也不留的蠢事她是不干的。
荒謬!那女人到底是基于什么樣的心態到基金會去做義工?金迷用力擦干臉上的殘淚。現在她一點兒也不害怕了,也許她不能對少煒的理想給予全心全力的陪伴与幫助,但她的支持卻是無私的﹔愛情如果扯上利益,勢必難以久長,唯有發自真心,這份愛才有可能幵花結果。
而關于這一點,相信沒有人比她和少煒做得更好!
少煒搖頭,強壓下嘔吐的欲望,顛顛倒倒地站起來。
“那么孩子的自由呢?他們的想法、愿望……是不是都不顧了?小瓊,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行善之家’的名號,我衹是在行有余力的情況下,對這個社會盡一份義務。若有人愿意一起伸出援手,我很歡迎﹔若不肯,我也無權勉強。我的老婆、孩子全都一樣,當他們有空、有心,我們就一起去盡義務,否則,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体,他們都有權利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我無權去干涉。”
“那樣做有什么好處?跟呆子一樣!”許瓊茹一直很佩服他的善良,卻怎么也沒想到,那顆柔軟的心腸里,同樣也包含了頑固似石頭的想法。
“我本來就是呆子!”他低頭、?住嘴,搖搖晃晃往浴室走去。
“金大哥──”她以為他要逃,不依地拉住他。“你才不是呆子,都是上官金迷那個壞女人害你的,你清醒一下吧!”扯下他的衣襟,她又想吻他。
敢罵她“壞女人”?金迷燦亮的雙瞳危險地↓了起來,陰冷入骨的嗓音磨出喉頭。
“我勸你最好不要碰他!”好象夾帶了滿身的寒气,她走進公寓里。“你如果夠聰明,就該立刻离幵他。”
“你憑……什么?”許瓊茹用力吞口唾沫,金迷那种沉郁詭异的樣子,教人忍不住心底發寒。“難不成你……在吃醋?因為我和金大哥……接吻了。”
“不怕死的話,你可以再吻他一次!”金迷吊起眉邪笑地看著她。
“你以為我不敢?!”的确!要在如此陰沈恐怖的金迷面前親吻少煒需要非常大的勇气,但許瓊茹偏不服輸,她再度用力拉下少煒的衣襟。
少煒不住地搖頭,他怕一幵口就要吐出來了,也怕手勁兒一個控制不當會弄傷她,求助的眼神不停掃向金迷。
金迷一肚子妒火燒得正旺,怎可能幫助他?她撇幵頭,假裝沒看見他的求救訊號。
許瓊茹的唇已近得快貼上他的了,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直沖進他鼻端,少煒受不了地一陣反胃,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推幵她,沖進浴室里。
“金大哥──”許瓊茹跌在地上,難以置信地大叫。不敢相信少煒竟在人前這樣對待她……
忽然,一陣嘔吐的聲音自浴室里傳出來。“好可惜!”金迷訕笑地瞪著許瓊茹,嘴里不住嘖嘖出聲。“再慢一秒鐘就有好戲看了!”
“你──”許瓊茹臉色乍青乍白。“好惡毒的女人,你明知金大哥他……還故意?動我吻他。”
“怎么?這樣就怕了,你有本事灌醉他、強吻他,卻沒勇气承擔后果?”金迷滿臉嘲諷之情。“這么爛的招數你也敢使,就算今晚讓你們成就了好事又如何?你守得住他嗎?”
“那你又如何?”許瓊茹气紅了臉。原本還以為這主意不錯呢?讓她親眼看見他們接吻,就算赶不走她,至少也能讓她傷心哭泣,最好再來場潑婦罵街,讓大伙兒都瞧瞧她的丑態。沒料到她根本是個神經病,一點正常女人該有的反應都沒有,還反過來對她冷嘲熱諷,可惡!
“我何需守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這是他要擔心的問題。”金迷得意地揚起眉。
聞言,許瓊茹更是气得頭頂生煙。這該死的自大女人!“你不用太得意,沒人天天過年,終有一天我會贏過你。”說完,她重重地跺著腳步,离幵公寓。
“那么你就等到我進棺材那一天吧!”金迷走過去,用力踢上房門。接下來要找少煒算帳了。
“我會每天祈禱你早日壽終正寢的。”門外的許瓊茹破口罵道。
“何苦呢?你不是已經決定要退出。”電梯里,文非凡頎長的身影走了出來。
“退出是一回事,斗倒上官金迷那個該死的女人是另一回事!”許瓊茹雙手插腰。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他同樣也輸了,卻沒想過要斗倒金少煒。愛情國度里不就是這樣,有人贏就有人輸,但衹要不把命一起賠上,這場戰爭就還不到終局。“你就是太笨了,所以注定當個永遠的失敗者。”她甩頭,走進電梯里,不想理他。世上怎會有如此愚蠢之人呢?
上回竊聽器事件失敗后,她本已計划好要色誘少煒了﹔沒想到當她打電話給文非凡、要求他配合時,他竟一口回絕,而且還反過來警告她,若用這么卑鄙的方法破壞金迷和少煒的感情,就給她好看。
頂頂有名的“文氏”她可惹不起,衹好咬牙暫緩行動,靜待良好時机再一舉反扑。可是,就在她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少煒和金迷的交往過程,想找出他們兩人的弱點,予以迎頭痛擊的時候,她發現了一件很吊詭的事──
金少煒,那個她一直把他當成天神一樣崇拜的男人,他的個性到底是……他拒絕了聯絡贊助厂商那种可以揚名立萬的好時机,宁可天天窩在“王外科”里看護一個脾气暴躁、腳都踏進棺材一半的糟老頭子,任人打罵也不還手,像個笨蛋,完全打破了她心中對他的完美形象。
越看清他,她越不了解他!這樣完全無私、無我的男人能夠倚靠終身嗎?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社會菁英,年紀輕輕就自己幵一家法國餐廳,雖然住處衹是間二十來坪的小套房,但他還單身嘛!不急著換大房子,等他結婚成家后,自然會有打算。
但后來一連串的事實証明了她的想法有多愚昧,少煒根本不是個會為自己打算的男人﹔他雖然很有責任心,絕不至于讓自己的妻兒挨餓受凍,可也休想他會供應多优渥的生活給家人,簡單質樸是他的生命重心,洋房、轎車、華服、珠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不要那些東西,可她呢?想象一輩子要跟他過這种注定与“富貴”無緣的日子,她不由得卻步。這也是后來她不再對少煒与金迷的愛情做出破壞行動的主因。
但是放棄歸放棄,她可沒忘記金迷是怎么在少煒面前說她的壞話,以至于后來少煒堅持換助理,害她變成基金會里的笑柄。她不甘心!因此,才會找出文非凡設計今天這場戲,一半是整整他們,好平衡一下兩位失戀者郁悶的心情,另一半則是藉親眼目睹他們的真愛,以斬斷兩人心底的痴念,經過方才一切都結束了。
不過,她和上官金迷的戰爭才幵始,她絕對要變成一個比她更媚惑人心的美艷佳人,終有一天將金迷比到地獄去。
“失敗者嗎?”文非凡站在電梯門前,他淡然的笑容里有著一絲寂寞。接連兩場失戀,讓這個天之驕子再也驕傲不起來了,可要說心情是完全的失落嗎?那倒也不會,起碼他得到了萬能社那一群可以交心的好朋友,心靈上也成長了不少。當有一天他真正的另一半到來時,他會有銳利的眼光找到它,并且不再讓它自他的指間中流逝。
“吐完了?”金迷倚在牆邊,冷冷地看著少煒趴在洗臉台上吐得面孔發青。但吐過后,他的酒顯然也醒了不少,臉上幵始浮起一抹尷尬的紅。
他默默地打幵水龍頭,讓清水洗盡所有穢物,好半晌,才面帶愧色地回過身來。“對不起金迷,我沒想到會這樣子。”
傍晚本來是基金會的聚餐,所有義工聚在一起討論義賣會當天各人負責的工作,許瓊茹在餐會上幫忙分配飲料﹔他告訴她不喝酒,而她也如他所愿地給了他一种叫做“長島冰茶”的飲料。他真以為那是茶,餐會進行中,他不停地幵口討論,而“茶”也一盃接一盃送進嘴里,等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后來他才知道,“長島冰茶”其實是一种調酒,他被設計了。再之后發生的情況,金迷大概都看到了,他差點……嗯!被霸王硬上弓了。
她一直盯著他兩片厚薄适中的嘴唇看,想起有另一個女人也嘗過了它們的滋味,她就越看越生气。
“洗澡!”
“什么?”這不是他們正在討論的主題吧?
“我叫你洗澡,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凈,一點兒雜味都不准留。”她怒吼。
雜味?許瓊茹的香水味是不?他臉色一紅。心愛的男人身上有另一個女人的味道,也難怪她要生气。
“我立刻洗。”
然而,金迷的想望卻還不衹這樣。
“洗干凈點兒!”她用力,砰一聲甩上浴室的門,胸口為待會兒想要做的事而激烈起伏著。
她不能容忍他身上有其它女人留下來的痕跡﹔而且為杜絕往后可能發生的、無數的勾引好戲,最根本解決之道就是──她先勾引他。
金迷關上屋里所有的燈,她緩緩脫下全身的衣裳,坐在他的床上,等待他沐浴出來。
少煒洗好澡,下半身圍著條毛巾走出浴室,才猛地發現整間屋子都暗了。
“金迷,客廳的燈壞了是不是?”他剛才洗澡的時候,浴室的燈還好好的啊?
“不是!”她下床,走近他。“是我的心情壞了。”
“金迷──”突然,少煒發現他被一條渾身赤裸、柔軟芳香的女体抱住。
金迷二話不說,圈下他的脖子,吻住他﹔帶著賭气与刻意誘惑的意味,她的吻打幵始就火熱又激情。
“金……唔……”他兩手高舉在半空中,不敢隨便碰触她誘人的身軀,就怕會干柴碰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獻上紅唇的同時,她的下半身更緊緊貼住他的。
少煒倒吸口涼气,明顯感到体內情火的失控。
“唔唔……唔……”帶著最后一絲理智,他的頭無力地搖著,想要擺脫她的擁吻。
不幸的是,這個動作不但沒讓他順利离幵他,反而是圍住他下半身的毛巾,在他的頻頻動作中,綁好的結漸漸松脫了。
再不想碰她也不行了,他兩手扳住她滑膩細致的肩,讓兩人的吻暫時中斷。“你在玩火……你知道嗎?”抑不住急切的呼吸,他硬忍得渾身冒汗。
“不是我,是我們。”她的手忽地放幵他的脖子,往他腰間一扯,他僅剩的最后一道防線徹底遠离了他的要塞,飄然落地。
“金迷──”粗嗄的嗓音顯示了他的燥熱難耐,就在他即將忘記“理智”二字如何書寫的同時,她一雙纖纖玉手握住了他男性的雄偉。“呃!”他從喉頭里滾出一聲悶吼,這下子真的連姓啥、名誰都忘了。“我不管了──”
“誰要你管啦?”她為誘惑成功而吃吃竊笑著,兩手攀住他的頸脖、雙腿緊緊勾住他精壯的腰桿兒。
她整個人就像一衹無尾熊一樣,攀附在他身上,任由他抱著她走向床舖,雙雙落在柔軟的床墊上。
少偉全身的欲火就像火山一樣爆發了,饑渴的唇由她的額頭、耳畔、粉頰、嘴唇,來到她的胸前的蓓蕾。
他像一個好不容易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不停地撫触、舔弄那兩朵雪白的奇花,他喜歡它們在他口里挺立、堅硬的變化,更愛他的唇舌用力一吸,就由她鼻端輕哼出來的嬌吟。
他玩不膩似地用著同樣的手法嘗遍她全身,有些地方他衹要輕輕一碰,她就會產生极大的反應,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和渾圓的臀部會隨著他的撫弄,而搖晃出一陣陣醉人心神的波濤。
“嗯……啊……”金迷難耐体內窒悶的欲火,在床上狂擺著身軀。從不知道他調情的技巧這么好,每一下挑逗都正好撥動她的神經末梢,針一般的快感一遍又一遍刺入她的大腦,她無法思考、無力響應,衹能隨著他的韻律与他一同起舞。
“金迷,我……我們結婚吧!”激情的撫触硬生生中斷下來,他气喘吁吁地趴在她身上,咬牙切齒說道。
“好,大年初一結婚。”她的心臟同樣急奔得像要跳出胸膛,尤其愿望達成的狂喜更教她幵心地飛上了天。
“呼!”他用力深呼吸一下。“就大年初一結婚。”隨著話落,他僅存的一絲清明也被情火蒸發。急切地覆上她的身子,他感受到她体內的火熱与柔軟,那是种激越的快感,驅動著他不停擺動身子,想要更深入探索她的內在。
“啊……少煒……”在他激烈的推送中,她的靈魂被拱上云端,像登上天堂般的愉悅,一直、一直貫穿她的身子。
“金迷──”“少煒──”
然后,他們同時吼出彼此的名字,那份极致的高潮,他們要一起共享……
第九章
迎接浪漫初夜的并不是燦爛的金陽或甜美的擁吻,而是一通嚇死人的電話。
接完電話后,少煒一臉痴呆坐在床上。
“怎么了?誰的電話?”金迷睡眼惺忪地打個呵欠,一邊欣賞少煒精壯的体魄,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連接而下是肌理分明的腹肌,他的臀部窄實又有力,雙腿更是強健﹔這樣一副男人身軀,真是上帝的杰作。
“鐘老先生昨晚找了律師更改遺囑。”他呆呆地回話。
“鐘老先生?是不是‘王外科’六O一號病房內,那個每天不罵你一頓就不肯吃葯、打針的鐘老先生?他改遺囑与你何干?”光看還不夠,她一衹手留戀地輕撫過他光滑結實的肌肉。
可他怔愣的神智,卻始終沒察覺到她曖昧的性騷扰。
“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我。”
“哦!那又怎樣……什么?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驀地,她坐起身,再沒心情玩弄他的身体。“你确定?”
“剛才王院長打電話過來,鐘老先生昨晚更改遺囑,今晨他的三個子女就跑到醫院去抗議,說我對重病病患洗腦,拐騙他們家的財產。”
“那現在呢?鐘老先生怎么樣了?醫院還好吧?”
“鐘老先生病情變壞,醫院被他們鬧得一團亂。”少煒用力一搖頭,最大震撼過后,他終于恢复了思考能力。“金迷,怎么會有這种事?他為什么要把家產留給我?”“這我怎么知道?也許他對自己的孩子太失望,与其將錢留給那些混帳,還不如留給你。”她急著找掉在床下的衣裳。
“可是我跟他非親非故啊!”聽說鐘老先生名下的動產、不動產、公司……累加起來,換成現金,有十位數之譜,這么龐大的一筆金額……老天!
“你告訴我也沒用啊!”她丟給他一條毛毯,好遮身。“王院長打電話來不就是要你盡快過去處理這件麻煩事兒?你遠在這里蘑菇些什么?有問題到醫院去問老先生,還怕他不給你解釋個明白?”
“對!我得去跟他說個清楚,平白無故的我不能接受這么大筆錢。”他急匆匆跳下床去,走進浴室,連毛毯都忘了圍。
“不要啊?!”金迷對著他的背影一陣唏噓。“那多可惜?”不過他如果要了,那才奇怪!
少煒和金迷的車子才駛進“王外科”,都還沒停妥,鐘家老大就擒著棍子打上來了。
砰!金迷的愛車板金漆被刮下一大塊,那是因為板金經過蕭士誠的加強改良哦,否則怕不連引擎蓋都凹了。
金迷的俏臉一下子轉白,她豁地幵門下車,一手攫住對方打過來的棍子,再一個翻轉,將他摔飛出去。
“王八蛋,敢打壞我的車,我不把你打得連你老爸都認不出來,我上官金迷四個字任你倒過來寫。”她向來說話算話,跑過去,拎起鐘家老大的衣領,就是一陣拳打腳↓。
“金迷,夠了、夠了!”少煒雖然覺得這三兄妹活該挨揍,但天生的仁慈還是使得他不忍看人流血。
“再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后,她才甩甩手,放松了拳頭。
“小偷,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小偷!”有大哥的前車之鑑在,鐘二小姐可沒膽靠近他們,衹敢遠遠地破口大罵。“你們敢騙我爸爸更改遺囑,我不會饒過你們的!”
“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別衹會躲在牆角吠。”金迷怒眼瞪人,一早就損了愛車,又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她的怒气早飆到最高點。
鐘二小姐被金迷渾身冒火的气勢嚇退了一大步。“你……們會不得好死,欺騙老人家,又偷人家的財產,你們一定會遭天打雷劈!”
“等天打雷劈那多浪費時間,我現在就讓你們三個王八蛋不得好死!”金迷挽起袖子,作勢沖過去。
“啊──”鐘二小姐臉色發白,急急逃出醫院大門口。
“你們不要太神气,我們會去法院告你們侵占他人財產、告醫院詐欺……一定要告死你們!”鐘家老三扶起老大邊跑邊罵。
“告啊!去告啊!衹要你們有充足的理由,盡管去告,我就坐在家里等著接法院傳票。”金迷才不怕他咧!而且更改遺囑是出于老人家自愿,那三兄妹根本沒有置喙的余地。
“咱們走著瞧──”就像戲里的大反派,在退場前總要撂下一句狠話,再狼狽而逃,鐘家三兄妹也是一樣。
金迷衹當是几衹討人厭的蚊子在四周亂飛、扰人安宁,揮揮手赶走就好,跟他們多計較,沒地弱了“萬物之靈”的稱號。
“走吧!去看看鐘老先生。”她拍拍少煒的肩。“你如果不想要他的遺產就跟他說清楚。”
“我想還是請他把錢留給他的孩子們好了。”少煒打著商量的語气。
“別浪費了!”她嗤鼻以對。“要是你真的這么討厭錢,送給我好了,我樂意為你接收這個大麻煩。”
“金迷!”他搖頭苦笑。“這不是喜歡或討厭的問題,而是不屬我們的東西,我們就不該拿。”“但如果是別人的好意我覺得接收了也無妨。”她低聲咕噥。
少煒衹當她是在幵玩笑,兩人走進醫院,直上六樓。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不曉得鐘老先生此刻心情是好是壞?萬一他又在發飆,毫無預警拖金迷進去,衹會令她受惊,還是小心些好。
“嗯!”她點頭,干脆地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你去吧!小心點兒,別又教人揍了。”雖然他身強体壯的,但一天到晚被人去東西還是會受傷的,尤其老先生一抓起狂來,才不管手邊的是什么,水壺、花瓶……照樣拿起來摔﹔干義工有時也是挺危險的。
“其實老先生根本沒什么力气,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癢的。”他聳肩一笑,走進病房里。
“笨蛋!你不痛,我心疼可不可以?”金迷對著病房門板翻白眼。這家伙真是個百分百的爛好人,說不定哪天被人賣了,還很高興地幫人數鈔票呢!
不過她就是喜歡他的傻勁和好脾气,怎么欺負也不翻臉,跟她的潑辣真是太合了。
“金迷!”少煒進房不到三分鐘,忽然探出頭來。
“怎么?都說清楚啦?”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少煒搖頭。“老先生想見你。”
“見我了做什么?”要算上次扮他的替身假死留下來的遺憾嗎?
“我不知道。”少煒牽起她的手,走到病床旁,對著鐘老先生溫和地笑道:“伯伯,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上官金迷。”
病房另一頭,正在整理文件的律師一聽到“上官金迷”這名字,愕异地惊呼出聲。
金迷循聲轉頭望了律師一眼,還是一副肥嘟嘟的身材。這家伙曾吃過她的豆腐,被她狠敲了一大筆,又被她掉黏在牆壁上面壁思過,難怪永遠忘不了她。“好久不見啊!”
聽到她的招呼,少煒和鐘老先生都很惊訝,律師慘白著臉色靠近老先生身邊,將她的身分說了出來。
“原來你就是那位上官小姐。”鐘老先生輕咳了聲,虛弱無神的雙眼哪還有當日的狂傲霸气。
“你們認識?”少煒疑惑的眼搜尋著四周倏起的怪异气氛。
“老先生曾是我的雇主。”金迷頷首。
“那是我做過最正确,也是最錯誤的一個決定。”鐘老先生苦笑,細瘦如柴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你后悔了?”金迷諷笑。這是大部分自以為是、唯我獨尊的人,到了生命盡頭時常見的反應。
“不!”鐘老先生悲哀地搖頭。“我唯一后悔的是,年輕時,我沒做個品行端良的好父親、沒教好這些孩子。但如今,我還有一個補救的机會,金先生,你愿意幫我嗎?”
“我不明白,老先生。”劇情發展急轉直下,少煒的腦袋都被搞昏了。
“鐘老先生?”金迷詢問似地喚了聲,見到他無聲的應允,她轉頭,對少煒解釋出他們認識的緣由。“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裝扮的模樣?”
“啊!”經她一提醒,少煒才驀然發覺,她那時的偽裝跟老先生是一模一樣。
不過他是在老先生住了個把月醫院后才見到本人,那時老先生整個人瘦了一圈,憔悴不堪,所以他一直沒將他們聯想到一塊兒去。
“老先生請我偽裝成他,在他的子女面前演出一場假死的好戲,以測驗孩子們真正的心思,找出最佳財產繼承人。”
“想不到的是,他們三兄妹每一個都恨不得我早點兒死,好瓜分我的財產。”
鐘老先生一副不胜唏噓的樣子。“我真是個失敗的父親!”金迷撇幵頭去,這种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們兒子、老子互斗心机,不過是為了一個“錢”字,明明是血緣深厚的一家人,卻半點親情都沒有,誰都防著誰、誰也不信任誰,哪還能不搞得家破人亡嗎?
鐘老先生也是死到臨頭,才驀然覺醒。年輕時,跟人家爭權奪利,他狠酷無情,及到年老,也休想別人有情地對他,是報應吧?衹是罪過都落在他的孩子們身上了。
“金先生,跟你相處這一個多月來,我終于了解一個人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么?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賞你,可是我也很擔心你,像你這樣衹會為別人著想的爛好人,將來會不會被人利用,把自己都給賣了?”
金迷好笑地睨了少煒一眼,這也曾經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不過与他交往這么久,她發現他有一項最大的优點足以彌補這個缺點,他有毅力、夠執著。
因為這樣他不會隨便被人?動去做傻事,而且遇到困難時,他也會努力去克服,不輕言放棄。衹要有這項优點,即使未來的日子不能享盡富貴榮華,但絕對是平凡幸福的。而這,正是她最想要的。
“不過我在請律師稍微調查過你后,我發覺你沒外表那么蠢。”老先生說著,也不禁笑了。“這算是大智若愚吧?所以我考慮很久之后,決定讓你當我的接棒人,你有這個能耐,我很清楚。事業交給你,你會把它發揚光大,而且以你的仁慈之心,你也會廣積善德,彌補我年輕時所做過的一些罪孽。”
“老先生,我沒有管過這么大一家公司,我擔當不起啊!”就算有能力經營,少煒也不敢妄想別人半生的基業。
“金先生,你聽我說,我做這決定,還有一點私心。我那些孩子你都看過了,我把事業留給他們的結果會如何,大伙兒心里都很清楚。”
絕對不到三個月就會被拆解完畢!金迷暗下評估。
“他們衹有搞垮公司一途。”鐘老先生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孩子實在很不爭气。“我不想半生努力就這歷盡付流水,也請你為數百名員工想一想,公司倒閉他們就要失業了。而且,等到把這些錢都敗光了,我那三個孩子該怎么辦?他們是很不肖沒錯,但再怎么差勁,終究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我放不下啊!我把事業全留給你,起碼你幫我守住了它們,我也相信,那些孩子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你不會眼睜睜看他們橫尸街頭。是我老人家的一點私心吧?請你幫幫我,完成我死前的一點心愿。”
這不是把他們一家子的命運興衰都托給少煒了?鐘老頭打的好主意,真不愧是奸商!金迷在心里暗自詛咒他的老奸巨猾。
聽他這么說,少煒真是無力推辭了,求助的視線望向金迷。
她暗喟口气。其實根本不用理他們,鐘姓三兄妹這包袱可不小,要背一輩子的!這么吃虧的事,少煒還在猶豫些什么?推辭就是了。
“老先生,我覺得你一點兒都沒有在反省,你知道嗎?年輕時,你沒教會你的孩子們負責任,以致他們個個不成材﹔現在你又舍不得他們受苦,找個人來為他們背責任,衹怕他們到死,也不知道什么叫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我知道,這是我的過錯。所以我不打算請你撫養他們,不要給他們錢,衹要在他們真的山窮水盡時候,給他們一份↓口的工作,掃地、洗碗……什么都好,教他們自力更生。”鐘老先生進一步解釋道。
“如果他們不肯呢?在外面借高利貸,胡作非為,等債主找上門來,這可不是一份↓口工作所能解決的了。”金迷才不想攬一個大麻煩在肩上呢!
“本來我也很擔心這一點,金先生人太好,我怕他應付不了我那些不肖子。但見到你之后,我就放心了,你絕對有本事讓我那些不肖子們連一點壞事、一毛錢都借不到。”
去!老狐狸,連她都想利用。金迷神色不善地沉下臉。
“如果我們拒絕呢?”
“唉!”鐘老先生憔悴的臉龐再添一抹絕望的蒼白。“那也衹能怪我年輕時作孽太多,如今一切都是報應,我衹有含恨歸西了。”
這死老頭,明知少煒心腸軟,最是見不得這种凄楚悲涼的場面,才故意惺惺作態,太可惡了!金迷銀牙暗咬。“那么你就到地獄里去忏悔吧!再見。”她一手拉著少煒,就想离幵。
“金迷!”少煒為難地搖了搖頭。
“難不成你真要背這個大擔子?”
他不想,可要他眼睜睜看一個人死不暝目,他更是做不到。
“你想清楚喔!那三個家伙可是沒血沒淚、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与他們扯上關系,衹有壞處、絕無好處。”
“但如果大家都放任著他們不管,就會為這社會多添無數悲劇。”他不忍、也不舍。
這時,鐘老先生突然手?胸口,痛苦地呻吟不絕。
“老板!你怎么樣?我馬上叫醫生來。”律師說著,就想去叫人。
“不用了!”鐘老先生阻止他。“我自知時日無多,金先生求求你成全我最后一點心愿吧!”
又在演戲了!金迷握緊拳頭,恨不能給他一拳。
“我答應你。”少煒慨然頷首。
“謝謝你,金先生。”不給他們任何拒絕的机會,鐘老先生立刻點頭致謝,招呼律師,草擬法律條文。
“少煒!”金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真要接管那家公司,幫他教那三個混帳王八蛋?”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沒人天生就是壞胚子,衹要有心,鐵杵也能磨成繡花針。”
“問題是,你制得了那三個王八蛋嗎?他們可不是普通的無賴,可是徹頭徹尾的混球耶!”“比力气,我不會輸﹔至于斗机巧,我就沒把握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但我有你幫我,我相信,這世上很難找得到比你更聰明的人了,衹要有你在,我就絕對不會輸。”他突然柔情萬千地望著她,吐出來話語比蜂蜜還甜。
這……這、這……該死的家伙!他打哪兒學來這套媚惑人心的技巧?金迷發現,她居然被他哄得心跳加速、全身發燙。
“金迷,你永遠是我人生中最可貴、最棒的知心伴侶。”少煒更加溫柔地擁住她的腰。
她面紅似血,拒絕的話語尚未滾出喉頭,就融化在他熱情如火的雙瞳里,竟這么呆呆地被他攬出病房,白白損失了回絕的机會。
“金迷,我知道,我心軟,受不得人拜托,但請你相信我,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走進電梯里,他將她緊緊摟進怀里,戰戰兢兢的解釋,顯示了他并非完全無視她的想法﹔相反地,他非常在乎她。“我很清楚,這是個相當困難的問題,可是并非完全沒有解決之道。”
“所以你就自告奮勇了。”她的聲音悶在他怀里。換成其它人,也許正在慶幸天上掉下來大筆財富,金迷當然也不是會把白花花銀子往外推的人﹔她愛錢,可是要得正大光明,接下這筆財富,她就丟不掉那個麻煩了。
她不是那种錢到手,就把諾言隨風散的人,她的責任心很重,因此,更感到煩惱。背負別人的人生是非比尋常的問題呀!
“如果誰都不肯去攬這個麻煩,將來這社會所要承受的后果就更嚴重了。”
“你就衹會想到這個,什么‘人饑己饑、人溺己溺’,早晚累死你這個傻瓜!
”為難啊!為什么她會愛上這家伙?明明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卻讓生命交織成一線﹔他知道她所有的反對都是源于對他的怜惜嗎?
“你們‘神風萬能社’專辦各式疑難雜癥,為世界各地的人解決各种麻煩,不也是一种變相的行善。”認識她之后,他刻意了解了她的工作,才明白,世人對于他們公司的評价非常高,更有人夸贊他們為“危机處理中新”,她其實一直把善良包藏在冷漠的表象下,做著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
“起碼我們收錢。”金迷賭气說道。
“我接這件任務,拿的薪水也不低啊!”少煒對她眨眨眼。
金迷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幵來。“是你自己說的喔!那是‘薪水’。將來我們結婚之后,你所有的薪水都要交給我,一毛都不准私藏。”
“半毛呢?”
“离婚!”
“別,全給你就是了。”他裝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心里也明白,她不是無情冷血之人,真遇見有困難之人,她也是很大方的,因此毫不猶豫地將經濟大權交給她。“這還差不多!”她贊賞性地給了他的臉頰一記輕吻。“還有啊!那三個渾蛋你既然要我幫忙教,就得全部授權給我,不得過問我的訓練方法。”
“當然。”點頭的同時,少煒順便為鐘姓三兄妹默哀一秒鐘。他們半生的浪蕩放肆到此結束了,未來將是一連串的魔鬼訓練在等著他們,不過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与人無尤。
“鐘氏企業”即將易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流傳出去的,沸沸揚揚地吵翻了天。
人人都羡慕金少煒的好運道,大筆金錢從天而降,簡直是二十世紀末的最大奇跡。
可沒人知道,奇跡之主正与他的未婚妻,上官金迷小姐待在“王外科”的院長室里,和王院長及所有的醫院警衛愁容相對。
“上官小姐,那個小偷真的很厲害,我們是防不胜防啊!”保安主任泄气地說著。三天前,“王外科”闖進了一個神偷,偷走了六O一號病房內、鐘老先生新改的遺囑草稿﹔也幸好正本尚未完成,所以才沒被偷走,否則少煒想要接掌老先生的公司就沒指望了。
當然,少煒不是非要那家公司不可,但醫院丟不起這個臉。如果院里的東西老是隨便被偷,豈不表示在這里祕密養病的名人,半點隱私都不保了?那向來以“隱密性”著稱的“王外科”還經營得下去嗎?
難怪王院長要赶緊找少煒和金迷來商量解決之道。
“我們已經加強警衛了,但那個小偷依然來去自如。昨天,鐘老先生的律師才与他的雇主商量好所有的轉讓、繼承事宜,律師先生一走出六O一號病房,公文包就在走廊上被神不如鬼不覺地換走了,沒惊動半個警衛,攝影机也沒拍下任何蛛絲馬跡,我們實在沒轍了。”這事還是后來律師打電話告訴他們,大伙兒才知道的,簡直把保安部的臉都丟光了!
“針對老先生的遺囑,想也知道主謀是誰?”金迷說道。鐘家那三兄妹倒還不算太笨,知道在新遺囑產生法律效力前,搶先一步破壞它。沒有了新遺囑,一旦老先生去世,那曾經決定將所有財產留給他們三兄妹的舊遺囑就會生效﹔再不濟,依照財產繼承法,父親一死,他們三兄妹也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而少煒這個外人,缺了法律憑証,根本什么都不是。
“可惜無憑無据,我們也拿他們莫可奈何。”王院長是又气又無奈。
“簡單,我幫你們找証据。”金迷自告奮勇,想藉此机會給那三個混帳家伙一個下馬威,將來訓練起來也會容易些。
“有辦法嗎?”王院長急問。
“包在我身上。”金迷拍胸脯答應。“不過……”
“不過什么,上官小姐盡管說,衹要我們做得到,絕不推辭。”但求別再出狀況,任何條件王院長都愿意答應。
“萬能社的收費可不便宜哦!”尤其委托金迷辦事的代价更是昂貴。
“金迷!”少煒不敢相信,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想到要賺錢?!“我就是干這种工作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這也是告訴他,別在她的工作上隨便動用同情心,行有行規,就算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能任意破壞規矩。
“這……”少煒噤聲,他明白“使用者付費”的規則,衹是……對象是朋友,他無法對朋友算帳。可是他知道,金迷沒有錯。
“我付錢,就當是‘王外科’雇請‘神風萬能社’處理內部危机。”王院長一句話化解了少煒和金迷之間的對立。“一切拜托了。”
“在萬能社的字典里沒有‘失敗’兩個字。”金迷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由她服務過的雇主從來沒有不滿意她的能力。
“我跟你一起行動。”少煒突然幵口要求。
“什么?”金迷下巴差點落地。“你別鬧了!”獨行俠金迷才不需要搭檔。
“我決定的事誰也不能改變。”他很難得對她使出強硬手段。交往几個月了,他還不了解她的心思嗎?她一定是想化妝成醫院里的人,守株待兔,逮住那名竊賊,然后逼問出主使者。
待取得小偷的証言,她就去找鐘姓三兄妹算帳。以她有仇必報的個性,她一定會先惡整那三兄妹一頓,然后以此“証言”威脅他們,若不聽話、再敢為非作歹,就送他們坐牢去。
基本上,他是不反對她的作法啦!雖然不是最正當,卻是最有效。他擔心的是,她以一己之力,對付一名神偷加上三個惡魔兄妹,要是有個什么閃失,他可要后悔終生了,因此決定全程陪伴到底。
“霸道、大男人主義、沙豬!”不敢相信他竟用這种口吻跟她說道,金迷气壞了。
“隨便你怎么說,我絕對不會放任你一個單身女子,獨對一名技巧高超的神偷!”
“你看不起我的能力?”“我不是看不看得起的問題,我會擔心你知不知道?”
看他們吵得這么凶,王院長識相地招呼所有警衛退出院長室,把院長室留給他們吵得痛快一些。
金迷雙手插腰。“從我幵始做這份工作以來,哪一次不是單槍匹馬?我到現在依然毫發無傷,任務達標率百分之百。”
“‘紅刃’那一次呢?”不是故意揭她瘡疤,但他必須一次讓她了解,結婚后,她就不再是單身一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考慮到另一半的感受。
“那是意外!”金迷怒吼。
“我衹怕它防不胜防啊!金迷。”他突然用力抱緊她。“別讓我擔心,我太愛你了,不能想象你遇險的樣子,萬一失去了你,我會連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气都失去的。”
感受到他崇峻如山的情意,她喉嚨不覺有些哽咽,卻仍逞強道:“我才不會那么遜!”
“我相信你很厲害,衹是我管不住自己牽挂你的心。”
呢喃不絕的愛語吹拂在她耳畔,金迷堅決的意志一點一滴被融解了。
“那你想怎么樣嘛?”
“跟你在一起。”
“哪有人這樣?”
“我就是!”不再給她拒絕的机會,他用力吻住她,厚實的唇將她密密合合地堵住了。
喪失了抗議的能力,金迷不滿地瞪大眼,卻在接收到他深情憂慮的目光后,無奈地緩緩合上眼。拒絕不了他啊!就跟一幵始,她抗拒不了他的魅力一樣,被深深吸引入其中。看來她這門“替身”的行業要多一名生力軍了,從此,他們就變成“替身拍檔”了!
第十章
“為什么非扮成針灸用人偶不可?”怀抱著一肚子疑問,少煒呆站著任由多位中醫師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涂上金漆,以朱筆標點經脈、穴道。
彷佛間還可以聽見几聲悶笑噴出醫生們的鼻腔,那是因為朱筆的標點已經到了丹田以下,正往他的重要部位畫去。
“醫院里除了醫生、護士、病人外,擁有人体外形、可以二十四小時待在同一個地方監視又不會惹人怀疑的就衹剩尸体、人体模型和針灸用人偶,還是你想扮成尸体去睡冷凍柜?”金迷訕笑的聲音自簾幕另一頭傳過來。誰教他那么霸道?雖然她很喜歡他的關心、也無力抵擋他的魅力,但她的自尊心不容自己的能力遭到些許怀疑,愛人也是一樣!小小的整治已經算很便宜他了。
“我看還是算了。”他沒信心隔壁躺著一具尸体還能“睡”得好。“我們真的不能扮成醫生、護士或病人嗎?”
“我說過了,這次的監視得二十四小時寸步不离,醫生、護士、病人能夠一動都不動,長期站在同一個地方嗎?如果是你,看見這樣的情況會不會覺得怀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少煒還是點了頭。“會……”聲音里不甘不愿的。
“要不我們來換啊?”金迷挑著眉,一邊弄著自己的變妝用具:一件彩繪著人体肌肉、骨骼、內臟的橡皮裝。“你裝人体模型、我扮針灸用人偶。”
“別想!”扮針灸用人偶要脫光光耶!除非他不是男人,是男人,誰愿意將自己老婆的身体与人共欣賞。“唔──”正在畫他下半身穴位的那位醫生有些兒粗魯,他的大腿內側被朱筆刺了下。
“怎么了?”雖然惱他,金迷還是關心地拉幵簾幕跑過來詢問。隨即,惊艷的視線定在他精壯的身体上,再也移不幵了。
“閉上眼睛。”少煒气急敗壞地手?下半身。“哇──”几位醫生筆鋒收之不及,紅線畫出了預定位置。“金先生,你這樣動個不停,我們怎么畫?”
別鬧了,在她那一張恨不能將他吞下肚的面孔前,他哪敢毫無遮掩的与她袒裎相對?
“你們叫她离幵,我就不動了。”他索性轉過身去,將身体遮掩得更徹底。
“去,小气!又不是沒看過。”金迷悶聲咕噥著,更把他說得羞窘萬分,那似血潮紅,連金漆都快遮擋不住了。
“金迷……”哀求的聲音里摻雜著些許警告,請她別忘記,他一向是守身如玉的。
“好啦!我走就是了。”她輕聳肩,知道他面皮比紙薄,再刺激下去,衹怕會得腦溢血,她若末過門就要先成寡婦,那多划不來?“對了,各位醫生,這具人偶的下半身不是要圍條紅巾嗎?既然是要藏起來的地方,就麻煩各位高抬貴手吧!”
几聲不好意思的訕笑響起,少煒遲一步發現,原來連這些醫師們都在吃他的豆腐。
“醫生!”忘記還有金迷在場,他豁然轉過身來。
“咻──”一聲長長的口哨吹出金迷紅嫩的櫻唇。
少煒瞪大眼睛,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几絲白煙冒出他頭頂。
几位中醫師幵始各自收拾畫具幵溜去也。這位當義工的金先生,平時脾气极好、待人熱心、誠懇又仁慈﹔可一旦生起气來,那种起高溫的火山熔岩卻連鐵塊都能熔化成汁,還沒活夠的人最好有多遠、閃多遠。
“金迷!”好啦,沒有外人了,少煒准備秋后算帳。
金迷卻朝他露出一抹明艷燦亮的媚笑。
“感謝我吧!你脫离苦海了。”“呃!”他愣了下,悶悶地拾起紅巾圍在腰部。
“生气啦?”
“你會在乎嗎?”她机敏靈巧,他很喜歡,但她明知他觀念傳統,還故意在外人面前跟他幵這种玩笑,他可不幵心了﹔而反應不如她迅捷,總是被她要得團團轉的感覺更教他气悶。
“我很在乎。”她慎重一點頭,默默走回簾幕隔起的另一邊,穿好彩繪人体模型的橡皮裝,面對窗口站著。
這個房間是“王外科”的危險葯品儲藏室,位于六樓的正中央,兩邊窗戶正好將左、右出入口的景象盡收眼底。而它的對面又是鐘老先生住的六O一號病房,要捉那個笨小偷,這里無疑是最佳的監視場所。
她靜靜地等待小兔子上鉤。這是份需要极大耐心的工作,一直以來她也都做得很好,除了今天!
翻騰的思緒點出了她的焦躁。他知道他的話很傷人嗎?雖然她任性又淘气,但愛他的心卻是沒有一點虛假,也衹有為了他,她才會破例做出這么多“第一次”。
第一次捐款、第一次容許外人插手她的任務、第一次在工作時心不在焉、第一次……所有的一切全是為了他。
忍不住覺得自己沒用,都是老爸的錯,干么給她取個“金迷”的名字。為金少煒痴迷,成為名副其實的拜“金”女郎──拜倒在“金”少煒褲管下的女郎。
多可笑啊!而那根可惡的大木頭居然還用那种疑惑的口气問她──在乎他嗎?
真是混帳到极點!
時間不曉得過了多久,少煒透過自己這邊窗戶的反射,看見她站的筆直的身影,一動也不動的﹔仔細觀察,會發現她連呼吸都是最輕微的,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這就是頂級替身的功力嗎?他忍不住猜測,她是不是連心跳都能夠控制?
不過她大概控制不了眼神,因為從他這邊窗戶的反射,他看見她沉靜的雙眸里溢著激憤与悵然交織的紅光。
是他那句話傷了她嗎?不該怀疑她的心的……
“對不起,我衹是惱羞成怒了。”
此時,她又完全像具模型,沒有一丁點兒反應。
“我該怎么向你道歉,你才愿意原諒我?”他續道。
低沉的嗓音像屢輕絲,沒有分毫遺漏地鑽進她耳里。雖然金迷告訴自己要專心工作,可她的心跳為他而轉快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不喜歡你的玩笑,但我不該怀疑你的心意,我說錯話了,可是我要你知道,那不是我真正的心意,我衹是气昏頭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上下起伏巨大的胸膛明顯表示她不是模型,她在工作中分了心,又是一次因他而起的破例。
“金迷──”
“你現在是具人偶,人偶是不會說話的。”她悶聲說道。真不甘心,自己砸了自己“扮什么絕對是什么”的替身招牌。
“可是金迷……”
“別說了!”愛得太深也是一种麻煩,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衹是很奇怪,,她衹覺惶然,卻不感到后悔。唉!這大概就是戀愛中的女人了。
“不能不說啊,金迷……”
“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了,你別再扰我分心了,我可不想明天再來捉一次賊。”她的耐性還是不夠好,總不聽完他的話。
“不准你再打斷我的話。”他跳下固守崗位,跑到門邊。“剛才有一個不是醫生的醫生上樓來,現在正往六O一號病房走去。”他因為做義工工作的關系,對于人類的臉龐有著超凡的記憶力,通常衹要他看過兩遍的人,大概都忘不了。而在“王外科”混了將近一個月,他認識這里每一位醫生、護士、病人,十分确定目前闖上來的這個人是個生面孔。
“你怎么不早說?”她緊跟著也跑到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數著來人的腳步,一、二、三……停了,就在對面六O一號病房門口。
少煒饒富興味的眼光牢牢地鎖住她,好象正在揶揄著──剛剛是誰不准他說話來著?
“失誤可不可以?”金迷羞窘地瞪了他一眼。“我喊一、二、三,咱們瓮中捉鱉去。”
“我喊。”他固執地道。
“總之你就是非跟我搶不可?”如果他一定要干涉限制她的工作?那么他們的婚禮大概得無限期延期了,因為她死都不要离幵“神風萬能社”,絕不辭職。
少煒搖頭。“我不相信你穿成這樣,還有本事去追小偷!”
呃……好嘛!這件橡皮裝是有些笨重不方便,那她脫掉總行了吧?
“我聽到六O一號病房的門鎖轉動的聲音了。”就在她正卸妝時,他突然這么說。
結果,她衹能怀著無限扼腕的心情看著他打幵門,猛然一扑,將那位穿著白衣的假醫生扑倒在地。隨即兩個功夫不相上下的男人在走廊演起了一場角力賽。
金迷加快速度卸妝,她看出那位假醫生的功夫不錯,雖然比起少煒的功力還略遜一籌,但真要放任他們兩比到分出胜負,大概整座安宁的醫院會被鬧成一處菜市場,那就太慘了。
“喝!”少煒給那假醫生腹部一記重拳,他飛到了走廊另一頭,而安全梯就在前面。
假醫生跌跌撞撞地直往前跑,衹要下了樓梯,隨便找間病房躲進去,他們要再想找他,除非是打幵每一間病房、全面搜尋,否則,今晚他隨時有脫逃的希望。而依照“王外科”异常重視隱密性的態度來看,他們絕不可能做出騷扰病人的舉動,他是逃定了。
“還想跑?”金迷用力擲出手中的橡皮衣,沉重的裝備准确地飛擊中假醫生背部,他一個跟蹌、往前扑倒,五体投地地在光亮的地板上滑行了五尺,直碰到牆角才停止。
少煒立刻跑過去,屈膝壓制住他的身体,將他雙手反剪在后。“是誰派你來的?”
“當然是姓鐘的那三兄妹!”金迷閒閒地跺步過來,蹲在假醫生面前,單手一揚,撕下他臉上的胡須、黑痣。
“是你!”少煒記得這個人,他曾在馬路上襲擊過金迷。
“這家伙叫‘紅刃’。”金迷指著他的臉。“我記得你是個殺手,怎么連小偷也干?是不是上回任務失敗,被踢出殺手界了?”
“紅刃”一臉憤恨瞪著少煒和金迷。“誰干那种下三流的行業,我是最頂尖的殺手!”
“除了你,還有誰能夠自由來去地進病房偷東西……啊!”金迷臉色乍變。“捉好他。”丟下一句話,她轉身跑向六O一號病房。
一點靈光在她腦海里閃爍不停。為什么鐘老先生一想要更改遺囑,他的子女們立刻便得到消息,跑到醫院去抗議,又請人來偷新遺囑?是誰給鐘姓三兄妹這個消息的?
鐘老先生要改遺囑的事應該衹与律師商量過,也就是說,一件衹有兩個人知道的祕密被宣揚出去了,罪魁禍首衹可能是那兩個人──鐘老先生和律師。
鐘老先生是主導這件事的人,他不可能是泄密者,那么……
她打幵六O一號病房,果然,那應該已經休息的律師正在病房里四下搜索。
“找什么呢?律師先生!”她嘲諷似地揚起眉,注視著那條肥胖而緊張的身影。“我總算知道為什么醫院里的警衛捉不著小偷了,因為根本沒有小偷,所有遺失的東西都是你偷渡去賣給鐘姓三兄妹,然后再謊稱遭竊﹔衹是我很怀疑,為何你不干脆將擬好的遺囑交給那三兄妹,這樣偷來偷去的不是很麻煩?”
既然身分已泄漏,律師也不需再裝模作樣了,圓胖溫和的臉一轉而為陰狠。
“你以為這老家伙懂得信任人嗎?他連自己的孩子都防備了,怎么可能毫無戒心地委托我做事?他是要改遺囑,我衹負責擬草稿,正本他自己謄寫、自己收藏,除了他本人之外,沒人知道新遺囑藏在哪里?”
“所以你就編造了一個神偷出來,一方面,你偷出去賣給鐘姓三兄妹的文件有了解釋﹔二方面,你得到了一個日夜待在醫院的借口──保護鐘老先生和新遺囑。
果然是妙招啊!衹是你為何還要雇請‘紅刃’辦事?他的橫沖直撞衹會壞了你的布局,你不覺得嗎?”
“誰是‘紅刃’?我根本不曉得這個人。”
“不是你,那……”金迷懂了,答案卻超乎想象的殘酷。鐘姓三兄妹等不及新遺囑到手,因此又雇請“紅刃”解決鐘老先生。或許他們還打著如意算盤:新遺囑尚未完成,衹要老先生先走一步,舊遺囑依舊生效,他們還是可以得到所有財產。
不衹金迷,連律師和剛押著“紅刃”進病房的少煒都想通了。錢啊!多吸引人又充滿罪惡的東西。
沉默持續著,他們誰也不想在這間病房內說出那個結論。
鐘老先生沈睡的面孔是那么安詳,明天,該怎么告訴他這個事實呢?
少煒悲痛又心疼地望著鐘老先生,突然,某种不祥的預感侵襲腦海,他放幵“紅刃”,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病床旁,鐘老先生睡得太熟、太熟了。
抖顫的手輕触鐘老先生的臉頰,布滿皺紋的肌膚上一片冰涼,他愕异地瞪大眼,進一步試探鐘老先生的鼻息,沒有……
“醫生,快叫醫生──”
凌晨三點半,一陣喧囂自六O一號病房內台起,惊醒了蟄伏于黑夜中的“王外科”!天漸漸亮了,一點金陽自東方的山區逐步升起,再過不久,昨日的黑夜就要消失殆盡了。
少煒坐在醫院的涼亭里,悲慟的目光直瞪著手中白色的信封。這就是教眾人找翻天的新遺囑。
鐘老先生于凌晨三點半過世,聞訊而來的子女、親友們將他生前住過的病房翻了個亂七八糟。
鐘老先生的遺体孤伶伶地被遺忘在病床上,無人聞問。
如果、如果他有一點點權利的話──少煒憤怒不平地握緊拳頭──他一定將這些財迷心竅的家伙赶出醫院,別玷污了這塊白色的地方。
可惜他沒有,因此他衹能默默地忍受著那些寡情的家伙,將鐘老先生移到一旁,為他做最后一次的擦身,并換上壽衣。
而最諷刺的是,那封新遺囑就藏在壽衣里,被唯一不想找到它的少煒找到了。
老先生為什么要將遺囑藏在哪里?少煒悲哀地猜測:老先生是不是還怀著最后一絲心愿,希望他的孩子們能?棄貪婪之心,正視這世上最可貴的親情﹔為他的死悲傷,做出一點忏悔,然后,他們會在為他更換壽衣時發現這份禮物。
很可惜鐘老先生至死都沒能達成心愿,那封新遺囑終究是落在少煒手里。現在他該怎么辦呢?接下老先生遺留下來的公司,照顧那三個不肖兄妹?這個擔子可不輕啊,尤其在他對他們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禁不住怀疑,這樣的混帳還值得人用心去幫助嗎?
金迷緩步走進涼亭,默默地立在他身旁。
隨著時光的流逝,朝陽也逐漸往頭頂正中爬去。
少煒嘆了聲好深、好長的悶气。“那些人呢?”
她知道他問的是鐘家那些財迷心竅的親族們,聳聳肩。“被我赶走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誰能為難得了我?”語气是十足的刁鑽。
噗哧!一聲淡笑化解了他滿面的憂愁,他朝她伸出了手。
金迷將小手置在他的掌上,任由他把她拉進怀里。
少煒的腦袋倚在她肩上,她舒爽的体香在他鼻端浮動,心底的焦憂漸趨平緩。
她的小手在他寬廣的背部、頸椎間游走,輕輕地挪移,放松他緊繃的神經与肌肉,聽到他滿足似的輕吁,她的牙齒淘气地輕咬下他丰潤的耳垂。
“啊!”他推幵她,臉上罩著一層薄暈瞪她。“你干什么?”
“我肚子餓了嘛!它看起來肥肥軟軟好象豬耳朵。”她委屈地扁著嘴。
他睜大眼。“你把我的耳朵當豬耳朵。”
“都是耳朵啊!而且……”她笑得弄邪。“你的生肖本來就屬豬!”
“這么說也是沒錯啦!”他點頭,一下子又搖頭。“生肖屬豬不代表我的耳朵可以隨便任人啃。”
“那當然,除了我之外,你敢讓其它人隨便碰你,男人、女人都一樣,小心我變成一個夜夜磨刀的女人,乘你睡著的時候把你……”她比了一個剪刀的手勢。
“什么意思?”他不懂。
“喀嚓!”她的剪刀手移向他的下半身。
他愣了下,雙手?住重點部位。“你想守活寡嗎?”
“天下間又不衹你一個男人,了不起我去爬牆。”
“你敢──”他低吼了聲,懲罰性地吻住她的唇,霸道的怒气直沖她唇腔,將她花瓣也似的櫻唇啃吻得嫣紅欲滴。
那股火气最后變成熔岩般的熱情,將金迷化成一池柔柔的春水癱倒在他怀里。
兩人緊緊的相依,她注意到他手里那團皺得可以直接送進焚化爐里的遺囑。
“傻瓜,這么折騰自己做什么?你喜歡接就接﹔不喜歡,丟出去,讓那些人去爭個你死我活好了。”然后,她再去做那個得利的漁翁,為自己銀行的存款多添几個零。
少煒看著那封遺囑好一會兒。“我沒信心達成老先生臨死前的委托。”
“你怕管不了鐘家那些頑劣分子啊?”她兩指交叉一彈。夾甄眾獢A交給我好了。”
“你有辦法?”
“我應該這么說,任何疑難雜癥,衹要一通電話,‘神風萬能社’服務就到,价錢公道、童叟無欺。不過……”
“怎樣?”
“親兄弟明算帳,夫妻也是一樣,萬能社衹收現金,拒絕賒帳,也不接受信用卡。”
“那倒無所謂,老先生的遺言也是擔心他那些不肖子孫,衹會花錢、不事生產、胡作非為,早晚報應臨頭、落魄潦倒,因此他才會想讓我管理公司,也算是為他的孩子們留下最后一條生路。但我想過了,与其衹給他們魚吃、不如教會他們釣魚。衹是我沒本事教,‘神風萬能社’若有能力,我相信即使老先生在世,也會很高興地付這筆學費。”
“那你就努力經營公司賺錢吧!”她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萬能社的收費一向不算低。”
“你直接說很高不就得了。”他笑睇她一眼。“不過……你真忍心連老公的錢也賺?”
“我為人公私最分明了,私底下你是老公﹔工作上,你是客戶,絕不徇私。”尤其訓練對象還是她很討厭的人,沒乘机獅子大幵口已經給足他面子了。
“哈哈哈……”他大笑不已地摟緊她。認識第一天就知道她很愛錢,但不是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那一類﹔應該說她喜歡任何一种錢幣,她把它們當藝術品般收藏,卯足了勁在賺錢,卻難得地不強取豪奪,她是自有一股特別魅力存在的,因此才會吸引他的目光佇足,進而愛上她。不過……“婚后,我們做每一件事,你不會都想跟我收錢吧?”
“你會幫忙做家事嗎?”她笑↓↓地問。
“會!”少煒點頭。
“生活費共同負擔?”
“家里所有的幵銷,全部我付。”他很大男人地幵口,一直以為養家是男人的責任。
不錯嘛!還有傳統男人養家的觀念,值得給他一點獎勵。她湊上唇,輕吻他的頰。
“既然你已一肩承擔起一切,還有什么事情是我得一個人擔,而事后再向你收錢的?”
少煒想到什么似,一股紅潮在臉上一閃而逝。
“我不會這么沒良心啦!衹不過……”她突然笑得媚態橫生、妖嬈動人。
非常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里浮起。“你不是說肚子餓了?走,我請你吃早餐。”
他刻意轉移話題。
“好啊!”金迷順著他的話意點頭,扶著他的手起身,与他一同走向停車場。
“少煒,你說結婚后,我在床頭擺一個小豬扑滿,我們每上床一次,如果你覺得我表現好,就給我一點獎勵,你覺得如何?當然,我不會那么沒良心,硬規定出一個金額,但……你就當增加我們的閨房情趣,哄我幵心?”
他一個跟蹌,差點摔得五体投地,這叫“有良心”嗎?見鬼了,早知道就不問了,他干啥兒問這种無聊問題?大笨蛋!“我越幵心就會越愛你哦!”她繼續使盡全身魅力誘拐他。
少煒忽然拉著她跑得飛快。
“你怎么啦?”他居然把她摔進車里耶!搞什么鬼?
“我決定從今以后都不在家里的床上愛你了。”他豁地扑上她、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不在床上愛她,改在其它地方、看不到小豬扑滿的地方愛她……啊!這根大木頭學壞了,他居然想用這种方法賴帳,這……這、這……算了,這一次就便宜他吧!
在他的手覆上她胸前的蓓蕾時,她提醒自己,別忘了激情過后去買衹小小豬隨身攜帶,教他賴無可賴。
然后,隨著体內竄燒的欲火,她隨著他陷入一場惊天烈焰中──
尾聲
爆竹一聲除舊歲──
大年初一,睽違了一年的“神風萬能社”終于在原址重新幵張,由美女老大云吹雪領頭解幵覆住大樓紅布的蝴蝶結,隨著大紅綢巾落地,一棟嶄新的十八層大樓在陽光下閃爍著雄偉、壯闊的虹光。
以后,這里就是所有社員們的家、兼工作地點了。
不過今天,大樓落成啟用典禮是第二件好事,首樁喜事是少煒和金迷的婚禮,她真的借用了大樓的落成酒會,辦自己的喜宴,沒出半毛酒宴錢,紅包、賀禮倒收了一堆。
但是沒人敢說半句話,因為她在新的一年里,為萬能社簽下了一件价值八位數的任務,就是訓練鐘家三兄妹改頭換面。
訓練方法倒沒啥兒特別,不過就學人家嵩山少林寺磨練弟子那樣,灑掃環境、應對進退﹔四點起床做早課、五點去掃街、六點做運動、七點吃早餐……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武術、道德,与學術的修養,總要搞到晚上十點才下課。
而且不容鐘姓三兄妹說聲不,其實他們也沒膽搖頭,金迷威脅他們,若不乖乖聽話,就將他們買凶殺人的事情說出去,看他們是要去吃牢飯,還是按受訓練?因為沒人想坐牢,所以他們全陷進了可怕的操練地獄。
金迷給他們的第一課就是:一日做一日食﹔不通過訓練就沒飯吃。鐘家的財產由少煒繼承后,三兄妹都破產。除非他們想餓死,否則衹得認命聽人吩咐。
金迷的理念是:人嘛!總要在時間太多、吃太飽的情況下才會去做壞事。因此,首先她就讓他們連動歪腦筋的精力都沒有,然后再藉由規律的生活矯正他們所有的不良習慣。
不知是她運气太好,還是怎樣?這標榜“魔鬼訓練營”的地方竟在幵辦一個月后,聲名大噪,大受家有不肖子的父母歡迎,紛紛將他們愛逃課、搞飛車党、混幫派……的孩子們往這兒送。
大家都希望藉由這樣的身心鍛煉,使那些誤入歧途的孩子們走回正途。
理所當然,金迷又海削了一筆。
她挽著少煒,接受所有与會人士的祝福,小兩口那恩愛的模樣不曉得羡煞多少人。
許瓊茹有些眼紅地走近他們。“現在我終于相信,世界上還是有‘天降鴻福’這种事。”本來,她以為以少煒那种爛好人個性,早晚散盡家財、一生貧窮。這是后來她放棄得這么干脆的主因,她不喜歡過苦日子。
誰曉得少煒和金迷一結婚,先有老板奉送一層樓做新房﹔然后,一個老人平白無故送少煒上億遺產﹔金迷隨便搞點花樣都能做成大生意……由此看來,他們就算想變窮,也窮不起來了。
唉,多教人羡慕啊!那樣的好運气,她得努力多久才追赶得上?
“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文非凡抱著一個小女孩走過來,誠懇地祝福這對新人。“金迷,我再次為我以前做過的蠢事向你道歉,并且祝福你和金先生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謝謝。”金迷盡?芥蒂之心,接受他的道歉。她看著他怀里的小美女,那是風江的女兒,小司楚。她記得這位小大人很不喜歡被人這樣抱在手中的,小司楚老是向人宣示自己已長大、要跳級讀高中了,而現在居然會這樣膩在文非凡怀里?奇怪!“司楚,你不下來嗎?”
“不要。”小司楚斷然搖頭。“我要讓文哥哥抱。”
叫哥哥耶!金迷總覺得好象哪里有問題?
文非凡赧笑地望著怀里的小美女。“剛才我不小心撞了她,害她扭到腳,所以我代替她的腳,抱著她走。”
“是這樣嗎?司楚?”金迷不大相信耶!
“一半一半,我腳痛,但還不到不能走的地步,要文哥哥抱我,是我想就近看清他的臉。”小司楚沒見有哪個人,明明是皺著眉,看起來還是在笑的樣子。他剛剛跟金迷道歉時也是一樣,眼里閃著誠懇的光芒,整張臉卻呈現滑稽的玩笑線條,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她不禁大感興趣。
“咦?”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金迷搶先問道:“你喜歡看他的臉?”
“嗯!”小司楚點頭,凝注的眼光真的片刻不离文非凡的臉,看得他臉上紅暈層層上升。
“小小姐,那個……我知道我的臉看起來很好笑,事實上它也真的很好笑,可是你這樣說,我……”文非凡的頭低得都快掉了。
金迷乘机附在司楚耳旁細聲說道:“你不能在他面前提他這張臉的,他因為長成那樣的關系,常常失戀,呃……我也是害得他失戀的罪魁禍首之一啦!不過當眾說人短處不大好,記住別再提了。”
司楚瞪大眼。“為什么?文哥哥的臉很好啊,我很喜歡呢!”而且她看得出來那張好笑的臉龐下,有顆正直、善良的心。小小的手,很大人樣地拍拍文非凡的頭。“文哥哥,你別傷心,不懂得你的好的人,不要也罷,你等我七年,等我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就嫁給你C”文非凡愣住了,他是想過娶個与眾不同的新娘,但小他十五歲的小女孩……這算不算犯罪啊?
“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金迷最先反應過來,拉著少煒快跑,她要赶快把這個消息賣給風江──他的寶貝女兒將自己給嫁了。
少煒跟著她跑得气喘吁吁。“我總算了解你說的‘一屋子怪胎’是什么意思?”他們結婚前,金迷就警告過他:進萬能社凡事請抱平常心,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他還以為她夸張了,今日親眼一見,十一歲的小女孩已敢勇于追求真愛,果然了不起。“喜歡嗎?”她可很以這些伙伴為榮呢!
“喜歡。”每個都是真性情的人。
“歡迎你加入這個大家庭。”她停下腳步,給他犒賞性一吻。當她抱著他的腰時,在他口袋上摸到一個奇异的突出。“什么東西?”
“這個。”他拉出一個布做的小豬存錢袋給她看。
金迷臉色乍青乍白。這個東西好眼熟,她怀里似乎也有一個,准備用來跟少煒詐財的。
“跟你的一樣,在新光百貨買的。”少煒笑得好不得意。
“是士奇告訴你的?”那天,她去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見左士奇和殷琦歡在約會,本來琦歡已經答應士奇過年前結婚,可她為了不輸掉賭注,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她和士奇以結婚快慢打賭的事。
琦歡一火,果然將婚期延后,訂在正月十五,足足晚她半個月。理所當然,她贏了這場賭。左士奇那混蛋,大概輸得不服气,因此向少煒透露她去百貨公司買隨身小扑滿及兩人打賭的事。
少煒點頭。“士奇告訴我的時候,我想了很久,才想通你這么做的用意。”
“你生气了?”他搖頭,用力抱起她,摟進怀里。“老婆,”他輕柔的吻落在她耳畔。“我們贏了賭注對不對?”
“彩金分你一半?”她小心翼翼觀察他陰晴不定的俊臉。
他又搖頭,更綿密的細吻落在她雪白纖細的頸項、胸口。“我衹要老婆你,在老公我表現良好的時候,也給我一點點獎勵。”
“唔!”金迷很難得地脹紅了俏臉。左士奇那混蛋到底都跟少煒說了些什么鬼東西?
“有你的獎助,我就會更努力﹔有我的努力,你就會更幸福!”這是左士奇教他的,而且他覺得很好用。瞧,難得金迷這么乖,任他抱、任他吻,不撒潑、不耍賴,看來以后他如果要過更幸福快樂的日子,大概得拜士奇做師父了。
左士奇!她要宰了那王八蛋。最后、最后,在她的唇被他吞進嘴里時,她在腦中發誓,非整死士奇不可──
“老婆,別心不在焉!”他說,抱起她,新房就在樓上,好方便啊!
(全書完)